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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枪手1号     跃马天下txt下载     跃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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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杀破狼

    身边的箭筒里还有十只长箭,云昭一根根将他们拔出来,插在身边厚厚的积雪之上,后背上背着的长刀也解下来,拔出鞘,插在自己最顺手的地方,做完这一切,看着离自己二三十米开外的那数十双绿莹莹的眼睛,云昭心中充满了绝望。

    那里,躺着十数具野狼的残骨,在它们的头盖骨上,都插着一支利箭,这是前半夜在与云昭的较量之中,倒在他箭下的野狼,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活着的狼啃食干净,只剩下了一些残余的,七零八落的骨架。

    云昭现在很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忘记了在这片荒漠之上,生活着这样一些令人恐怖的家伙,比起独行的大型猛兽,群居的野狼对人的威胁要大很多。如果自己再小心一些,能够将猎获的这些兔子野鸡之类的东西血腥味处理好,也不会引来这些饿得发狂的野狼。

    这个冬天的雪特别大,厚厚的积雪对于富贵人家来讲,也许是赏雪吟诗品酒的最好时节,但对于云昭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不谛是一道鬼门关,他不得不更加深入地进入荒漠,去寻找猎物,猎物的肉可以帮助他家度过这个冬天,猎物的皮毛在开春过后,还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云昭看向家的方向,在数十里开外,有一个叫云家庄的小村子,他与他的母亲便生活在那里。如果今天自己死在这里,那体弱多病的母亲将无法独自渡过这个冬天。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自己太贪心,只想着现在冬天,大漠上的蒙族已经远迁,却忘了还有这些野狼。

    今天天上月亮很白,很亮,惨淡的光照在积雪之上,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远处的狼群向着月亮高声长嗥,令人胆寒。

    十只箭,最多只能解决十头狼,余下的,自己便将靠着这柄长刀来与它们进行肉搏了,云昭咬着牙,盯着那只最后方的头狼,如果,如果他再近一点就好了,那自己便可以一箭将其毙命,杀了头狼,剩下的野狼便会散去,只是可惜,这只头狼太过于狡猾,一直以来,便游离在自己的射程之外。

    拔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右手轻轻一挽,铁弓已是被拉成了满月状,缓缓地移动着,云昭瞄准着远处的那只头狼,而头狼那双绿莹莹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看到羽箭上闪着的寒光,它竟然又后退了几步。

    云昭颓然放下铁弓,他不能冒险去浪费一支宝贵的羽箭,如果杀不了头狼的话。待会儿这支羽箭至少可以杀一只野狼,这样,自己在与他们肉搏的时候,亦会减轻一份压力。

    手中的这张铁弓和二十多支羽箭还是数年前,云昭只有十六岁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落单的蒙族人后,将其杀死之后夺来的,比其以前他的那张猎弓,威力不知强了多少,而且这些羽箭箭头都是上好的精铁打制,十分难得。

    抓起一把雪在脸上拼命地抹了几下,他必须保持清醒,那怕此时他已经近乎精疲力竭了,从傍晚时份遇到这些嗅着血腥味而来的野狼,一直缠斗到现在,这群约三十多只的狼群已被他射杀了十余只。

    所幸的是,他找到了现在这样的一个残存的只剩下几面断墙的旧哨楼,看模样是早些年官军在这里设立的哨所,随着这些年蒙族越来越强大,这些孤悬在外的哨所开始一一被撤了回去,没有人经管的这些哨所便破败了,好在还有这几面断墙,可以让他不至于腹背受敌。

    远处的头狼仰天长嗥了一声,云昭心中一惊,长年在荒漠上讨生活的他,熟知这种嗥叫,这是头狼发出了进攻的信号,他手中的弓立即便抬了起来。

    三十米,以狼奔过来的速度,他可以射出五箭。如果狼群在这个过程之中因为惧怕而减慢速度的话,自己还有机会将这十箭射完,然后,云昭咬着嘴唇,没有然后了。即便自己射完十箭,也只能射杀十头狼,而剩下的狼亦足以将自己撕成碎片。

    果然,随着那只头狼的长嗥,数十米游戈不定的狼群齐齐嗥叫着向着云昭冲来。

    抬手,拉弦,崩的一声响,一支箭射了出去,云昭根本不去看战果,其一,他深信自己的射术,其二,他也没有时间去看。

    拔箭,上弦,抬弓,第二箭。

    第三箭。。。。。。

    每一箭射出,便有一只野狼翻身倒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头盖骨被一箭射穿而毙命。

    正如云昭所料,冲在最前面的数头野狼被射毙,让后面的野狼产生了犹豫,他们慢下了冲锋的脚步,开始躇踌。后面的头狼愤怒地咆哮着,在他的咆哮声中,野狼再一次冲了上来。

    便是这短短的一个喘息,云昭便赢得了射完他身边剩下五箭的时间。

    十箭射出,十狼毙命,云昭毫不犹豫地扔掉平常宝贝疙瘩一般的铁弓,反手拔出身边的长刀,双手紧握刀柄,大声吼叫着一刀猛地劈下,将扑到身前的一支野狼劈倒在地。

    大刀翻飞,云昭与野狼斗在了一起,他不敢离开这面短墙,一旦离开,自己便会遭到四面进攻,而现在,虽然三面都有野狼扑击,但自己总还能应付一阵子。

    又一头野狼倒下,云昭小腿上一凉,厚厚的棉裤被撕破,野狼尖厉的牙齿险险从他的小腿之上掠过,鲜血立即渗了出来。

    鲜新的血腥味让野狼群兴奋了起来,眼前的这个猎物让他们也感到很畏惧,但现在,他也流血了,十数头野狼围了上来,远处的头狼轻盈地迈着步子,也在向这里逼近,这个头狼的个头,比起其它的野狼要大上许多。

    令人心悸的嗥叫声中,稍稍后退的野狼又一次扑了上来,长刀砍在一只野狼的头上,当的一声,长刀在数次的劈杀之中,竟然折为了两断,手中只剩下了小半截,云昭的心不由全凉了。

    挨了一刀的野狼呜咽着倒下,剩下的狼后退了几步,看着云昭手里的断刀,眼中似乎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头狼似乎觉得眼前这个难缠的对手的威胁已经降到了最低,从后面迈着优雅的步子小跑了过来,前面的野狼自觉地让开了一个位子。

    一人一狼,怒目瞪视。

    “我不会死的,我要杀光你们!”云昭突然仰天长嗥,嗥叫声中,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扑向了那只头狼。

    似乎被云昭的嗥叫所吓倒,这只头狼竟然退了两步,而后后腿发力,猛地扑了上来,剩下的野狼一涌而上,将云昭围在了中间。

    “杀,杀,杀!”挥舞着断刀,云昭左冲右突,身上厚厚的棉袄棉裤被撕扯的片片飞散,露出了云昭一身结实的肌肉。

    断刀插进了一头野狼的胁部,然后却没有时间拔出来,其它的野狼便扑了上来,云昭现在赤手空拳了。

    云昭绝望了。

    然而就在绝望之中,旷野之上突然响起了轻脆的马儿铃铛声,不远处,有数匹马踩着积雪,向这边奔来。

    “救命啊!”于绝望之中看到活着的希望,云昭身上顿时平添了无数的力气,一拳将一只野狼打了一个筋斗,跌倒在地。

    “那边有狼,有狼正在攻击人!”远处传来呼叫声,马蹄声明显地加快了。

    云昭终于力竭倒地,那只头狼嗥叫着凌空扑下,向着云昭的喉咙,张开了那张腥臭的,流着涎水的大嘴。

    嗖的一声,云昭听到了熟悉的羽箭破空之声,半空中的头狼凄厉地叫了一声,腾地跌了下来,一支羽箭从他的左耳射进,右耳射出,一箭毙命。头狼跌在云昭的身上,硕大的狼头正正地对着云昭的脸庞,那两只绿色的眼睛之中,神采已经渐渐地消失。

    羽箭不停地响起,逃窜的剩余野狼被一只只射倒在雪地之上。

    云昭全身似乎都散了架,浑身瘫软地睡在雪地之上,只想就此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章:大漠马匪

    马蹄声得得,从箭啸的方向奔来几人。

    “喂,还有人活着吗?”有个粗豪的声音大喊道。

    云昭费力地举起一支胳膊,在空中晃了晃,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此时,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力气,连掀开身上的那只头狼也做不到,只能偏偏头,尽量不让狼血流到自己脸上,但那血灌进脖子里,滋味儿却也不怎么好受。

    有人跳下马来,云昭身上一轻,那只头狼被拎了起来,啪哒一声扔到一边。来人蹲下身子,“兄弟,还行吗?那受了伤?”

    云昭有气没力地道:“多谢老哥,没有那儿受伤,就是浑身没了力气!”

    那汉子环顾四周,“就你一个人?”语气之中充满了惊讶。

    点点头,“是啊,就我一个人,要是还有几个,这几头破狼那里伤得了我?”

    汉子啧了一声,站了起来,大声道:“红姑娘,这只有一个小子,活着呢,没受伤,只是脱了力罢了!”

    暗处又有几匹马奔来,月光之下,云昭却看得清楚,领头的却是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女子,让云昭悚然心惊的是,这几个人的马鞍上,竟然挂着十数个血淋淋的人头,看那头发的样式,却是蒙人。

    红姑娘,红姑娘!云昭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下,大惊之下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是鹰嘴岩的马匪!”

    先前那汉子嘿嘿一笑,“你小子倒是好眼光,不过老子们有这么可怕么,你居然还跳得起来?好教你知道,老子便是鹰嘴岩的三眼虎虎爷,红姑娘是我们鹰嘴岩的二当家。”

    云昭瞪视着他们,心里却是暗懔不已,鹰嘴岩的马匪是这片大漠之上势力最大的马帮,他们与蒙人打,与官军打,硬生生地在这片大漠上打出了一块地盘,像云昭所在的云家村可也是要向他们交保护费的。一年一两银子,对云昭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吞了一口唾沫,云昭心里的害怕慢慢褪去,鹰嘴岩的马匪虽然厉害,但对老百姓却不怎么盘剥,只要按时交了保护费,倒也没什么,自己今年可是已经交了保护费的,明年的费用怎么也得开春才会交。更何况现在对方还救了自己的命,于情于理,自己都要感谢的。

    走到那个女子面前,云昭抱拳一揖,“多谢红娘子救命之恩!”三眼虎嘴里的红姑娘匪号叫红娘子。

    马上的红娘子身披着大红半蓬,连脸也被一块红丝巾蒙着,冲着云昭点点头。

    “你是哪里的人?”

    “我是云家村的!”

    “哦,云家村,我知道,听说你们云家村有个猎户,叫云昭的,箭术很是了得,你认识么?”

    云昭一惊,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就是云昭!”

    对方轻咦了一声,显然也是有些意外,“难怪,一个人能挡得住这么多野狼!”

    “哇靠!”那边三眼虎忽地惊叫起来,“好小子,箭术当真是了得呢!这支支箭都是贯顶而入,了不起,和你虎爷有得一比了!”三眼虎和几个伴当此时正将散落在地上的死狼拖到一起,看到中箭而死的那些狼的模样,不由大叫起来,三眼虎也精擅箭术,看到这些个个透顶而入的长箭,倒是赞个不停。提了一只死狼,走到红娘子身边。

    马鞭一卷,死狼被卷了起来,瞄了一眼,红娘子淡淡地道:“三眼虎,你不如他!”

    三眼虎呐呐地一笑,一人独对数十只野狼,居然还能做到支支贯顶而入,自己倒是的确差了一筹,要是好整以遐地自己倒也做得到,但可以想见,这是在激烈的搏杀中射出的箭支,能做到这一点,的确是非常惊人。

    红娘子翻身下马,道:“还有两个时辰天便亮了,奔波了一天一夜,也有些饿了,三眼虎,就在这里,架起火来,烤点狼肉吃吧,天亮再走。”

    三眼虎点点头,“好呐!”

    寻了些枯枝柴草,一堆火旋即被架了起来,云昭走到断墙边,提起这两天收获的一些野味,无非便是一些野兔野鸡,“狼肉不好吃,吃这个吧!”

    红娘子脸上神色不动,三眼虎倒是大喜,“太好了,狼肉又硬又腥,这些东西好,弟兄们,来,收拾起来!”

    几个伴当拔出解腕尖刀,开膛破肚,再用积雪将这些野兔野鸡洗唰干净,插在刀上,便烤了起来。

    红娘子坐在火边,手里拿着云昭的铁箭,又看了一眼云昭拾回来的铁弓,问道:“这是蒙人的铁弓和羽箭,你是从那儿弄来的?”

    红娘子也是蒙人的敌人,云昭倒也不避讳,“前几年碰到一个落单的蒙人,我便悄悄地做了他,夺了这弓箭。”

    “好家伙!”一边的三眼虎喝了一声彩,“几前年你多大了,十五,十六,看你模样,年纪小着呢,就能杀了一个蒙人的骑士,了不得。”

    云昭笑道:“十六,正面动手我肯定干不过他,但既然他落了单,咱们做猎户的便多的是办法,那蒙狗子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说实话,我是看上了他这弓箭,我以前用的弓太软。”

    红娘子拿着那箭,在手里滴溜溜转成一个圆圈,道:“你这身箭术,当个猎户太屈才了。”指了指身后马鞍上的那些人头,“我们这次下山,便是去追杀这些蒙狗。”

    云昭奇道:“蒙人冬天不都是迁移走了么,怎么这里还会出现蒙人?”

    “可能是落单的,也可能是出来打草谷的。”红娘子淡淡地道:“他们屠了赫家村。”

    云昭一惊,赫家村离他们云家村只有数十里地。

    “赫家村也是向我们鹰嘴岩交保护费的,杀了我们要护的人,还要活着回去么?我们追杀了他们三天三夜,一个也没有拉下,喏,全在这里了!”

    “杀得好!”云昭激昂地道:“这些蒙狗子,全杀了才好!”

    红娘子淡淡一笑,“蒙人强大的很,便是边城的官军现在也只能据城死守,我们这些马帮,怎么可能杀得过他们?”眼光瞟了一眼三眼虎。

    三眼虎立刻会意地道:“云昭兄弟箭术了得啊!”

    “比起各位还差得远呢,今儿要不是有你们救命,我可就完蛋了,现在已经成了野狼肚子里的一砣屎了!”

    三眼虎大笑,云昭说得粗俗,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雅人,便是红娘子一个女子,也是神色如常,显然这些话是听惯了的。

    “虽然这话我爱听,不过真比起箭术,我三眼虎是甘拜下风的,怎么样,云兄弟,跟着我们一起来杀蒙人?以你这箭术,每次不干他个几十个都对不起你这身箭术?”三眼虎笑眯眯地道。

    云昭心里一震,对方这是在招揽自己了,看看红娘子,对方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不!”他摇摇头,红娘子眼中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三眼虎怒道:“怎么,瞧不起我们么?好小子,今天要不是我们,你可就成一砣屎了!”

    云昭抱歉地道:“虎兄,非常抱歉,我家里还有体弱多病的母亲,实在是不能离家。”

    三眼虎立刻转怒为笑,“这算个什么,咱们山上寨子里妇孺多得很,而且还有大夫,你将你母亲接到鹰嘴岩去,还怕没人照顾么?我说云兄弟,以你这身功夫,还靠打猎挣命,真真可惜了,上了山去,少说也让你当个头领,那吃香得喝辣的,岂不美哉?”

    云昭淡淡一笑,“家母是不会让我加入你们的。现下日子,虽然过得苦些,却也自在心安!”

    三眼虎脸色一变,将手里正在烤着的野鸡啪地一声扔在雪地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娘子伸手拾起野鸡,重新伸进火里烤了起为,淡淡地道:“三眼虎,算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三眼虎愤愤地瞪了一眼云昭,低声咕咕了几句,云昭耳尖,听得他在那里轻骂,什么不知好歹啦,恩将仇报啦,他一笑了之,母亲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加入马匪的,自己对他们也没什么好感,虽然他们也杀蒙人,但却也杀官军,自己还得每年向他们交一两银子的保护费呢!

    吃完东西,红娘子斗蓬一卷,在火堆旁躺下,“睡一觉吧,天明回山!”

    看着这些马匪倒在雪地上便呼呼大睡,云昭倒是佩服不已,不过他却还有事要做,从绑腿上摸出一柄小刀,便去剥狼皮,这些皮子大都只是在狼首上有一个洞,回去硝制一下,开春了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天色大明,看着迎着朝阳,扛着一堆狼皮大步而去的云昭,三眼虎愤愤不平地道:“红姑娘,这小子不地道,走便走了,你还送他一把好刀干什么?寨子里的弟兄们都还有好多人用不上这样的好刀呢!”

    红娘子翻身上马,看着云昭离去的方向,轻轻一笑,“这个世道,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云昭,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去,迟早是我的人!”

    两腿一夹马腹,马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第三章:回家真好

    早上与鹰嘴岩马匪分手的时候还有太阳,到得中午时便乌云翻滚,寒风大作,傍晚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便又飘然而下,云昭找着几十张狼皮,又用树枝扎了一个筏子,拖了十几条野狼肥厚的后腿,冒着风雪,终于在快天黑的时候看见了云家村,村子里这个时候已冒起了炊烟。

    打来的野鸡野兔被红娘子一伙人吃了一个精光,狼肉虽然不好吃,但却可以度命,穷人哪有这么挑剔的,云昭便不辞辛苦地拖了十几条野狼后腿回来,寒冬腊月的,肉食也不容易坏,可以管个两个月,可惜盐太贵,否则用盐腌腌,味道便会鲜美许多。

    身上衣裤早在与野狼的搏斗之中被撕了一个稀乱,本想向鹰嘴岩的马匪们讨上一件衣服,但自己拒绝了他们的召揽,除了红娘子蒙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其它人都是一副愤愤不平,恨不得咬自己两口的模样,这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便这样破破烂烂地回来了,自己就这样一套棉衣,回家少不得要受母亲一顿埋怨了。

    看着自家的方向,亦是冒起了炊烟,想必母亲也正在烧火做饭吧,云昭心里泛起一股暖暖的感觉,回家真好。

    “娘,我回来了!”推开自己家的篱笆门,云昭大声地喊道。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身青布粗衣虽然浆洗得干净,却是补丁叠着补丁,几乎就没有几块完整的好地方。

    “昭儿回来啦,呀,这一次打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妇人惊喜地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云昭扛在肩上的狼皮,瞄了一眼,脸色忽地大变,“天,昭儿,这是野狼皮,怎么这么多野狼皮?”

    云昭呵呵笑着,两手提了几只狼腿,走回屋里,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碗,一个装着一碗红薯,另一个里装着南瓜干,还有一碗里,却是一些酱萝卜。

    将狼腿扔到墙角,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娘,走了一天路,我可是真有些饿了。”坐到桌边,拿起一块红薯,咬了一大口,又拿起筷子拈了一点酱萝卜,嚼得脆响。

    妇人坐到桌边,沉着脸看着云昭,“你还没说呢,怎么这么多狼皮?”

    “碰上一群野狼,杀了,便得了这么多皮!”云昭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了娘,不高兴啊,你儿子这么厉害!”

    “撒谎!”妇人喝道:“你不要欺我妇道人家不知事,这么多野狼聚在一起,最为凶残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云昭咂吧了一下嘴,知道母亲精明着呢,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放下红薯,道:“娘,其实是这样的,我打了一些野味,回来的路上,不巧碰上了这群野狼,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救星,我可就要死在狼嘴下了!”当下便将昨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妇人听得惊心动魄,擦起衣襟擦着眼泪,“儿啊,以后不要再走这么远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你叫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云昭看着泪水涟涟的母亲,这两年愈发的苍老了,走过去替母亲擦着泪水,“娘,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走之么远啦,这不是今年收成不好,不多打些食物,我们怎么越冬啊,眼见着越往后去,天气便越冷了!”

    妇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可是越来越艰难了。昭儿,这些天在外面辛苦了,多吃一点吧,我去给你弄点肉吃。”站起来,吃力地拖了一条狼腿,往厨房走去。

    云昭重新坐了下来,大口地咬着经薯,一边打量着房屋,门得重新修补一下了,现在嘶嘶地往里漏着凉风,另外明天刨一点泥,将外墙在糊一遍,这样可以更保暖一些,屋顶的茅草也得重新整理一下。

    “昭儿,你吃好了没有?”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吃好了!”云昭夹了一口酱萝卜,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走向厨房。看着母亲在那里切着狼肉。

    “吃好了,就提两条狼腿,给秦先生送过去,我估摸着秦先生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他一个读书人,脸皮又薄,那里肯出来借贷,他一个男人倒也罢了,昨儿我见着柔娘,脸上都饿成菜色了。你这一出去都是好多天,倒是柔娘天天过来陪我说话。”

    “哦,我知道了。”云昭赶紧道。

    “对了,再拿一张皮子,去村里酒馆换几斤酒,秦先生好喝一点酒。”

    “晓得了!”

    “把你身上衣服换下来,呆会儿我好给你重新缝补一下,你这样模样过去,没得吓着了柔娘!”

    “好嘞!”云昭一边大声应着,一边快手快脚地换好了衣服,棉衣是没有了,好在身子强壮,稍稍冻一下也没有多大关系。

    母亲嘴里的柔娘,与云昭青梅竹马,在这方园百里之内,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与云昭两小无猜,随着年纪长大,却也是情投意合,在云昭心中,柔娘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媳妇。

    想到柔娘的模样,云昭嘴角不由带上了笑意,提了两支狼腿,又摸了两张皮子,飞一般地便出屋去。

    从厨屋里看着云昭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去,妇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柔娘是一个好姑娘,等过了这个冬,春上的时候,自己就央人去向秦先生求亲,想必秦先生将两个小儿女的心意也看在眼里,同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儿子过年就十九了,柔娘便也十六了,已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明年成婚,后年,自己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妇人想着想着,不由乐出了声来。

    云昭拿着的可是上好的狼皮,身上又没有伤,用一张狼皮换了五斤酒,另几张狼皮便送给秦先生,柔娘心灵手巧,倒是可以为他父亲作一个皮袍子,云昭一边想着,一边向着柔娘家走去。两家相距了约里许路,只是村子里房屋转弯抹角的,走起来倒是要费不少功夫。

    转过了一个弯,便看到了柔娘家的房子,一盏油灯下,映着秦先生的影子,正在抚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读书,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坐在那里,看手上的动作,却是在缝补着什么。

    “秦先生,柔娘,我是云昭,开门啊!”云昭站在篱笆外,喊道。

第四章:柔娘

    屋内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小巧的身影站了起来,急急地打开房门,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蛋探了出来,“云大哥,你回来了?”

    看着柔娘那瘦了一圈的脸蛋上果如母亲所说,带着明显的菜色,云昭不由心疼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家里没粮了?”

    柔娘一边关门,一边低声道:“粮倒还是有的,不过也得算计着过这一个冬天啊,总得节省着些!”

    “不要省着了,这一次我打了好些野味回来,明天再给你提些来,我回来了,断然是不能让你们挨饿的。”

    柔娘脸红红的,低下头,“爹,云大哥来了,还带了东西来!”

    “嗯!”秦先生抚着山羊胡子,脸色威严地坐在桌边,看着云昭走过来,“云哥儿回来了,还带了这些东西来,啊,家里其实是不缺的,不过拿来了便拿来了,坐吧,坐吧,你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前些时日学的文章只怕全忘了吧,来来来,我考考你!”

    “爹!”云娘一边收拾着桌上的针线筐,一边嗔怪地道:“云大哥今天刚刚回来,打了这么些野物,多累啊,你还是不要折腾他了。”

    “这怎么能是折腾他呢?圣人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读书,怎么识事,不读书,怎么明理,不……”

    云昭知道要是让秦先生讲开了,那可是滔滔不绝,赶紧将手里的酒壶往桌上一放,“先生,我给您带了一些酒来!”

    “啊,有酒啊!”秦先生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马上忘了刚刚自己要讲的道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好啊好啊,不愧是我的学生,记得我爱喝几盅,柔娘,快去,把云昭带来的肉切一盘,要切成细细的丝,再发一点干豆,一齐炒了,我要喝一杯。云昭,你来陪我一齐喝!”

    柔娘嘟起了嘴,“有了酒,便什么都不管了,也不问问云大哥这一趟出去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真是的。”

    秦先生连连摇头,“女生外向,女生外向,这还没把你许给云哥儿呢,就这么帮着他,这要是以后嫁了过去,还认得我这个爹么?”

    “爹,你说什么呢?”柔娘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向厨房跑去。“还没喝呢就开始醉了!”

    虽说自己与柔娘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过毕竟还没有正式的求亲纳彩,云昭也有些不好意思,“先生看书,我去厨房帮忙。”跟着柔娘也进了厨房。

    看着云昭的背影,秦先生欣慰地点点头,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没得说,豪爽,仗义,而且也聪明,虽说跟着自己读书的时间极少,但却也是一点即透,可惜的是,要不是因为家里的生计问题,一心读书的话,云昭搏个功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说有些遗憾,但云昭现在在方园百里也算是赫赫有名,至少柔娘以后跟了他,没有谁敢欺负,女儿有这么一个归宿,他也能放心了。

    捡起书本,重新吟诵起来。

    柔娘片下一块狼肉,在毡板上咚咚地切了起来,云昭却是走到灶门口,赶紧生起火来,身上穿得单薄,这一会功夫,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灶门里火腾地燃了起来,伸出手去烤着,阵阵暖意传来,云昭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瞟着云昭的样子,柔娘笑道:“这大冷天的,穿这么少,显示你身子强壮呢,小心冻病了,可别指望我去服侍你。”

    云昭嘿嘿地笑着,“这正指着病了让你去照顾我呢,你也知道我娘身体不好。”

    柔娘啐了一口,“也不忌忌嘴,乱说什么,可莫真病了,快吐几口,将这些不吉利的话都吐干净了!”

    呸呸呸!云昭连吐几口口水,“好了!”他笑道。

    “干嘛穿这么少?”云娘再问道。

    “不是我想穿少啊!”云昭叹道,“身上就一套棉衣,这一回与野狼打架,都给撕得稀乱,正放在家里老娘给缝补呢,就只能穿单衣出来了。”

    柔娘花容失色,“怎么与野狼打架,你箭术那么厉害,野狼怎么能靠近你?”

    云昭扁扁嘴,“这一趟运气不好,险些便回不来了,碰上了野狼群。”当下便将当日的惊险状况说给柔娘听,在心爱的人面前,自然是要将自己说得更英明神武一些的。

    柔娘却听得花容惨变,手上一颤,哎哟一声,刀锋却是割破了手指,鲜血一下子渗了出来,云昭一跃而起,“哎呀,你这么不小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不是好好地呆在你面前吗?这下好,手指也割破了!”

    伸手替柔娘紧紧地捏着伤口,“别动,我捏得有力一些,免得再流血,你这身子骨,可禁不起的。”

    柔娘仰着头,看着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云昭,低声道:“云大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好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娘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呀?”

    看着柔娘大大的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顺时都有可能破眶而出,云昭心里不由大为心疼,伸手想将柔娘揽进怀里好好地疼惜一番。

    左手给云昭捏着,柔娘右手赶紧撑着云昭的胸膛,冲着外屋努努嘴,“别,爹在呢!”

    云昭低笑着,“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子,我已经抱过你了,还亲过你嘴呢!”

    柔娘大窘,右手重重地捶在云昭胸口,“你再说,我都不理你了,你欺负我!”

    云昭用力将柔娘往怀里一揽,他的力气岂是柔娘抵敌得住的,整个人一下子便被云昭揽在了怀里,动弹不得,挣扎了一下,闻着云昭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云昭的胸膛上,听着对方那咚咚的有力的心跳声,直觉得跳得特别快。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外面突然传来秦先生抑扬顿挫的吟哦声,柔娘一下子清醒过来,用力地推开云昭,“都是你……”

    云昭吐吐舌头,秦先生耳朵这么灵么?

    很快地,一盘香气四溢的炒狼肉便端到了桌子上,秦先生倒上一杯酒,看着云昭,“一起来喝一杯?”

    云昭笑道:“先生知道,我是不大喝酒的。”

    秦先生点点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道:“我先前听你与柔娘说你遇上了鹰嘴岩的马匪?是他们救了你?”

    云昭点点头,“是啊,这次多亏得他们,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秦先生滋地吞了一口酒,道:“云哥儿,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了,有些话我得说给你听,你可得拿稳注意了!”

    “先生请说。”

    “你先前跟柔娘说,那个什么红娘子想要招揽你,你拒绝了,这事做得好,咱们虽然穷,但可是身家清白,这种上山为匪的事情,咱们是万万不能做的。”

    柔娘在一边插嘴道:“爹,我觉得这些人倒也不是坏人,虽说每年要收咱们一两银子的保护费,但也的确让蒙人不敢来骚扰我们,比起边城的那些官军强多了,他们啊,只知道躲在城里,那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秦先生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你一个女人家,懂得什么,云昭,你是个大男人,注意可得拿定了,你功夫出众,他们想招你入伙,便会用些小恩小惠来拉拢你,以后说不定还会想些旁边左道,你可千万不要污了家门。”

    “是!”云昭恭敬地道:“以前先生给我讲的道理我都记得呢!我不会去鹰嘴岩入伙的。”

    “这就好!”秦先生欣慰地道:“你和柔娘的事情,你娘是怎么说的?”

    云昭看了一眼一边正在纳鞋底的柔娘,道:“娘说了,等开春了,便请媒人来向先生求亲!”

    “好,好,好!”秦先生大笑,“开春了便先将你们的事情定下来,再寻个黄道吉日,让你们成亲。”

    “谢谢先生!”云昭大喜,一边的柔娘更是耳根子都红了,头垂得更低。

    “成婚之后啊,你便去投军!”秦先生道:“以你的身手,在军中搏个功名也是易如反掌的,不要担心你母亲,结了婚后,你母亲自然有柔娘看顾,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爹,边城里的官军有什么用?只知道缩在城里头,我可不愿云大哥去那儿投军!”柔娘不满地道。

    秦先生不满地道:“不要乱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边城一万官军,都是这么不堪么,据我所知,边城将军冯从义老将军便是一个铁铮铮的好汉子。柔娘,我跟你说,云昭现在被鹰嘴岩的那一帮人盯上了,这些马匪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得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又聊了一会儿,云昭便起身告辞,柔娘送到门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往云昭手里一塞,“给你,我做了一个多月呢!”

    云昭看时,却是一双布鞋,看鞋底那密密麻麻,整齐划一的针脚,便知道在做时柔娘十分的用心。

    将鞋揣进怀里,“我走了!”

    “嗯!”

    云昭退了一步,“我走了哦!”

    柔娘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走便走了,干什么!”一转身进了门,砰的一声将门关上。门外云昭哈哈笑着,大踏步而去。

    (今儿就这么多了,看了就洗洗睡吧!)

第五章:卢城

    卢城是大越最为边远的一个城池,偏远到官员视这里为畏途,一则穷山恶水,鸟不生蛋,除了经常来打劫的蒙人外,甚少有人抵达这里。在大越惩罚犯罪的人犯之中,便经常会听到发其前往卢城军前听用,或者是流配卢城,便可以知道这里的险恶了。

    穷山恶水倒也罢了,数百年的积聚生息,卢城总算也聚集了十数万百姓,只要有人,便有油水可捞,但大越的官员们仍然不愿意到这里来,因为蒙人经常会突然入侵,在这里为官,便成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又没有足够的诱惑,谁到这里来?

    卢城因为是边城,所以这里的最高官员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地地道道的军政一肩挑,当然,这也可能跟没有足够份量的文官到这里来的缘故。卢城再穷再远,那也是一个郡啊!

    但冯从义在这里一呆便是三十年,从一个青涩的小伙子,一直做到满头白发,其实他还只有五十出头,但在这个鬼地方当官,未老先白头那是在正常不过了。

    冯从义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一众兵丁正在忙碌地将自己的家当从院子里搬出来,用一个个箱子装好,码成跺,老妻则兴高采烈的在那里指挥着他们,冯从义知道,老妻这是高兴呢,跟着自己在卢城过了三十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冯从义叹了一口气,是啊,自己在这里呆得时间够长了,但就这样走了,他却又实在放心不下,这里凝结了他数十年的心血,卢城这些年来虽然处于劣势,但倒也至少保证了蒙人不敢大规模的进攻这里,至少自己也保护了这城里的十数万居民吧!

    “爹,王副将来了!”冯安国和一个中年将领走了过来。

    “冯将军!”来人行了一个礼,“这就准备走了啊?”这是冯从义在卢城的副手王敏。

    冯从义笑道:“你嫂子是迫不及待啊!从接到调令开始,便急急地开始收拾东西,她是想赶回家去过年呢!”

    王敏笑道:“也难怪嫂子着急啊,跟着将军您在这卢城过了这么多年,楞是没回过娘家,这次终于能回去了,能不急么,这距过年还有一个月,路上着一点急,也差不多吧!”

    冯从义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书房谈!”

    王敏点点头,跟了上去。

    书房里亦是乱七八糟,到处摆满了东西,冯从义歉意地看了王敏一眼,“你瞧,这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了!”

    王敏笑道:“没关系,以往跟着将军作战,还不是一屁股想坐那里便坐哪里,咱们武人,哪来这么讲穷!”

    冯从义笑着拖过两个箱子,道:“坐,坐下说。”

    王敏笑着坐下,看着若有所思的冯从义,“将军是不放心么?”

    冯从义叹了一口气,“能放心么?你大概也知道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将我调回去了吧?”

    王敏点点头,“蒙人与朝廷达成了协义,这里要开办榷场,以前鸟不生蛋的卢城可是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了,有大把的银子可赚,自然便有人眼红了,岂会让冯老将军在这里碍手碍脚!”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义愤。

    冯从义摆摆手,“算了,这也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这于我而言,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可以归老中原,也算是叶落归根,只是王敏啊,我走之后,你就要多操操心了。”

    王敏苦笑:“冯将军,您也知道这一次调来的人是谁,那后台是硬梆梆的,我小胳膊扭得过大腿么?”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只要将第一营牢牢地握在手中,不管来得是谁,都不敢忽视你的存在。”冯从义道。“卢城这些年来一直不得朝廷和军部重视,物资军械要什么差什么,说是一万守军,其实我们也知道那只是纸面上的存在,但这些年来我费尽心力,不管多穷多难,第一营的三千人马可是真正的精锐,这也是我们抗击蒙人的根本,管他是谁来,第一营在你手中,你便有本钱大声说话。”

    “是,我明白了!”

    “第一营以前是我亲领,以后就由你来带,王敏啊,我这些年划东划西地,落下了一笔钱,这笔钱现在便给你,等我走后你上任伊始,便将他们发给第一营的将校,也好让你更好地聚拢人心,虽说都是老兄弟,但口袋里有钱才硬气啊!”卢从义道。

    王敏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感动,站了起来,抱拳道:“多谢将军。”

    卢从义摆摆手,“谢什么,都是为国分忧嘛!”

    “掌握第一营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便是沈风。”冯从义道,“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一件事。”

    王敏点点头,沈风便是鹰嘴岩的马贼头子,手下上千马匪,那可都是亡命之徒,强悍之极。

    “沈风虽说是马匪,我们官匪不两立,但实则上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们其实是相互依存,正是我们两家心照不宣的联手,这才挡住了蒙人一次次的寇边,我担心,新来的司马将军不了解情况,在这件事上出了问题啊,你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与他做好沟通。”

    王敏道:“是,只是卢将军,这司马瑞将军出身世家,这种世家子弟一向自视极高,我们与沈风说得好听那叫联合,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勾结马匪,在朝廷那边可是一桩罪过。如果他务实还好,就怕他眼高手低,那就糟了!”

    冯从义笑道:“你也不要把这些世家子弟说得那么不堪,别忘了,我冯某人可也是世家出来的,只不过是旁枝罢了,你这可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呢!”

    王敏亦是大笑,“和您在一起久了,倒是想不起来这一点了,您与那些世家子弟可大不相同,您忘了那一年到我们这里来渡渡金,拿点功劳的关家子弟么,天啊,至今想起那个排场,我都咋舌不已。”

    “你也不要看扁了世家子弟,这些人中的确有很多不成器的,但也有极多大本领的人,便是你所说的关家,如今的家主可是我们大越的军事统帅,我在他手下亦当过兵的,那可是一个真正的将军,硬汉!”

    “司马家如今在朝中也甚得重用,希望这一个司马瑞也是一个有本领的人啊,这样亦是朝廷之福,我卢城之福啊!”王敏叹道。

    “我已经约了沈风,临走之前我会与他谈一谈,哪怕现在说与蒙人议和了,但我总觉得太平不了,蒙人不事生产,劫掠成性,一个榷场就能满足他们了?”卢从义道:“所以啊,议和是议和,但绝对不能放下兵备,只有我们严阵以待,让他们看不到机会,他们才会老实的。”

    王敏点点头,“是啊,可我们能用的兵也就三千人啊!”

    “所以我要在临走之前找沈风谈一谈,有他在外策应,便可保万无一失!”

    王敏好奇地问道:“老将军,你是官,那沈风是匪,您当年是怎么与他搭上线的,我看你们两个互相信任得很啊,您一个招呼,那个沈风就愿意出老巢来与你见面,就不怕你是诈他?”

    冯从义微微一笑,“我要走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那沈风以前也是官,不但是官,还是边军的将领啊,那时候我是副将,就是你现在这个位子,而他是卢城的骑兵将领,后来,咳,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沈风带着数百名骑兵反出了卢城,去做了马匪。”

    王敏震惊地道:“怎么会这样,这事在卢城怎么一点传闻也没有?我在卢城也十多年了,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

    冯从义叹道:“这事儿,涉及到当朝一个大红人家族的丑事,自然是不会宣扬的。算了,这事不说,你只要知道,沈风在抗击蒙人这事上,绝对是可靠的就行了。”

    “我明白了!”

第六章:后会无期

    荒漠之中,一根张牙舞爪的龙爪槐舒展着自己的枝叶,虽说树冠早已被大雪覆盖,但犹如冠盖的枝丫终究是卫护了方园丈余的地方,里面的积雪比起其它地方,便浅了很多,甚至可以依稀看到有枯草散布于积雪之中。

    两个须发皆白的布衣老人坐在小马扎之上,中间随意地放着一些酒肉,但两人都没有吃喝的意思。

    在远处,各有一人牵着马儿,远远地眺望着这边。

    “二十年前,你就是在这里追上了我,然后目送我离开,现在轮到我送你走了!”沈风声如洪钟,看着卢从义,有些伤感,又有些讥诮地道:“卢城要发财了,那些家伙便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爪子,你这个老家伙便显得碍眼,要一脚踢走了!”

    卢从义嘿嘿一笑,“几十年了,还和当年一样,嘴巴总是这么刻薄,当真是江山好改,本性难移。”

    “老都老了,还移什么移!”沈风道。“你今天约我来,不单单是告别吧!”

    “当然!”卢从义换了个姿式,跺跺脚,道:“我在这里干了整整三十年,对卢城有感情,我不想他出什么事,但这新来的将军我也不了解,希望你要多多看顾卢城。”

    沈风哈的一声笑,“你别忘了,老子是土匪,虽然在朝廷的刑部里看不到老子的海捕文书,但你也知道,一直有人都想要我的命。”

    “老沈,别说这些意气话,你我两人,为卢城拼了一辈子,你总不会看着他出事的,这我还是了解的。”

    沈风冷笑:“朝廷与蒙人议和,卢城设立榷场,还能有什么事呢?接下来我倒是要担心我的安危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冯从义盯着沈风,“你知道,我一向很看重你的意见,你在荒漠之上,对蒙人那里的消息一直灵通得很,如果你也这么说,我倒是可地真放心地走了!”

    沈风嘿嘿笑着,眼睛看向别处,却不再说话。

    冯从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了解沈风的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沈风绝对是不屑于跟他多说了。

    “你的意思是,卢城不会消停?”

    沈风转过头来,“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你相信蒙人就此马放南山?”

    冯从义摇摇头,“蒙人一向对入侵中原之心不死,但这一次我也看不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风沉默片刻,“蒙人自从老王病死后,为了争夺汗位,内部起了纷争,相互之间打死打活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我还很高兴呢!卢城难得的平静了几年。”

    “兀达赢了!”沈风简单地道。

    “兀达?”冯从义喃喃地道。

    “这个家伙比蒙人老王更厉害!”沈风道:“也更雄心勃勃,此人上位不久,便一反常态,与大越又是签定和约,又是设立榷场,但你相信他是想与我们大越要和平共处了?”

    “兀达此人,绝对是我们大越的大敌,此人上位,不是我大越的幸事,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冯从义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兀达肯定会打来的。”沈风冷冷地道。“朝廷中的有些人,自以为是,以为与蒙人议和,便可解了边境之困,更有些人甚至认为这是发财的良机,使些手段将你弄走了,调来这个什么司马瑞,我就算没有见过他,也可以肯定这家伙打仗绝对不行,捞钱肯定是一把好手。”

    “不要说得这么武断!”冯从义摇头道:“这也只是你的推测,沈风,多话我不说了,如果当真如你所说,卢城还要拜托你,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走了,便与卢城一刀两断,你也知道,卢城当真完了,你在鹰嘴岩也不好过。”

    沈风冷笑:“你能保证那个什么司马瑞愿意与我合作,说不定这个家伙一来便会筹谋着要我的人头去领功请赏!”

    “司马将军我不想多说什么,但王敏你总该信任吧,以后你便与他联系。我都安排好了!”

    “你把第一营交给他了?”沈风道。

    “不交给他还能交给谁!”冯从义道:“他有能力,以前也与你一起合作过,是个信得过的人。”

    “这个人打仗手段不差,但真能控制得了第一营?我看他心计差了一些!”沈风道。

    “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冯从义道。“不管蒙人想耍什么花招,只要我们两家通力合作,便可保无虞。”

    “但愿如此!”沈风站了起来,提起地上的酒壶,冯从义则默契地从地上捡了两个大碗,沈风给碗里满上酒,扔掉酒壶,端起大碗,举了起来:“今日为你送行,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了!”

    冯从义伤感地叹了一口气,的确是后会无期了,自己不大可能回到卢城来,而沈风则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中原了。

    两人一饮而尽,对视片刻,忽地都是放声大笑,大笑声中,冯从义转身便走,跨上护卫牵来的战马,头也不回地奔向远处的卢城。

    沈风转过身来,远处游戈的那人牵着马走了过来,“叔叔,这个人就是冯老将军啊?”

    沈风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他要走了,今日叫你一起来,便是让你见他一面,当年他也是为你父亲说过话的,妙妙,当年如果不是他放水,我根本走不了,要知道,当年的卢城军可不是现在的卢城军啊!”

    这个被称作妙妙的人一身大红斗蓬,红纱覆面,赫然正是鹰嘴岩的二当家,红娘子。

    “叔叔,蒙人真与朝廷议和了,哪我们以后还打不打他们?”红娘子问道。

    “当然打!”沈风嘿嘿笑道:“他们要在卢城设立榷场,以后这卢城就热闹了,往来的商队会越来越多,我们抢他娘的,你忘了,我们可是马匪,不抢,吃什么?”

    红娘子格格地笑了起来,“这么说,我们倒是可以发财了!”

    “当然!”沈风笑道:“对了,你跟我说过有个叫什么云昭的家伙,箭法极其出色,你想让他入伙,怎么样,弄来了么?”

    红娘子呸了一声,道:“那家伙啊,软硬不吃,怎么都不肯答应入伙,这段时间来,我派了人去劝了几次,逼得急了,他竟然说他可是给我们交了保护费的,再去骚扰他,他就要来找您告状。”

    沈风大笑,“这也是个有趣的人,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愿意就算了。”

    红娘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拉这个云昭入伙,这么好的箭法,整天射些兔子野鸡,想想都觉得可惜了。

第七章:新任主将

    “啊嚏!”站在柔娘家的屋顶上,云昭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使劲揉揉鼻子,便又低下头去可劲地替柔娘家的屋顶铺着新的茅草。此时的他自然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已经惦上了他。

    “云大哥,上面风大,可别吹伤风了!”站在下面院子中,仰着头的柔娘担心地道。

    “没事,我强壮着呢!”云昭屈起胳膊,摆了一个雄纠纠的姿式,惹得下面的柔娘娇笑不已,“马上就好了!”

    将最后一捆茅草铺好,扎牢,云昭顺着屋顶溜了下来,到了屋檐边上,手勾着椽子,一个倒翻下来,唬得柔娘又是一阵惊叫,叫声未歇,便看到云昭已是稳稳地站在地上,不由又是嗔怪不已,“都快二十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尽想着吓人家!”

    虽说天气寒冷,但云昭的头上仍是冒着腾腾的热气,棉袄脱了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褂子,身上隆起的肌肉分外显眼,格外有型,柔娘只瞥了一眼,脸便莫名的红了起来。递过一只毛巾,“擦擦汗吧。”

    “嗯!”接过毛巾,草草地擦了一下,去墙角边提了斧头,走到院子的另一角,那里堆着一大堆刚刚砍回来的白扬树。

    “先歇一会儿,喝口水再干吧!”柔娘心疼地道。

    “没事儿,不累!”云昭看着柔娘,“这点活计算什么,把这些树劈好了,今年这个冬天你们就不会缺烧柴了。”

    秦先生提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太阳底下,逍遥地坐在上面,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云昭满头大汗地干活,他可没有一点心疼的意思,这都要马上成自己的女婿了,女儿都给了他,干点活算什么!

    “云哥儿啊!”闭着眼睛的秦先生喊道。

    云昭一边挥舞着斧头,将大树砍成整整齐齐的小截码好,一边抬头看着秦先生,“先生!”

    “这几日来村子里的货郎都说,朝廷与蒙人议和了,你知道吗?”

    “知道!”云昭大声道:“听说还要设立榷场,和蒙人做生意呢!”

    秦先生点点头,“是啊,难得啊,两家终于不打了,和平啦,以后的日子会一天天好过起来的。”

    云昭嘿嘿笑道:“先生,我看不见得。那些蒙人抢惯了,这说是议和了,他们就不抢了,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啦?”

    秦先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这是两边的朝廷结下的盟约,下面敢不遵守?还要不要命啦,这仗是打不起来了,你呢,也便用不着去投军了,和柔娘成婚之后,便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活,给我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云昭嗬嗬地笑了起来,“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的。”

    啪的一声,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下,一回头,却是一边的柔娘红着脸,捡了一根枝条敲在自己的头上。

    秦先生眯着眼睛,似无所觉,“卢城立了榷场,必然会会兴旺起来,我在想着,到了那时,你倒是可以去城里找个活计呢!卢城兴旺起来,人便会越来越多,我也可以去那里,找一点事做做,我是个读书人,应当很好找事做的。”

    “老是闷在云家村,你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我们还是得想法子去城里才行啊!”秦先生睁开眼,看着云昭道。

    云昭抱着砍好的木柴,在屋檐底下码成整齐的一摞一摞的,回头看着秦先生,“先生,你看着就好,我是无所谓,只要和柔娘在一起,就好了!”

    秦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朝廷与蒙人议和,将在卢城设立双方交易的榷场,这个消息尚在整个大越发酵的时候,在离卢城数百公里外的谭州,即将上任的卢城主将司马瑞正恭敬地坐在下首,而坐在上首的是司马家的核心人物之一,潭州知州司马仁。

    “阿瑞啊,这一次让你去卢州,我可是费了老劲了,你也知道,虽说家族争到了这个位子,但族里可有不少人比你更有资格呢!”

    司马瑞站起身来,向着司马仁鞠了一躬,“叔叔的厚爱,瑞感激不尽。以后叔叔但有吩咐,我无敢不从。”

    司马仁嗬嗬笑道:“你这一点好,知恩图报,比族里其它人要强上许多,这也正是我力争让你来的原因,你坐,你坐!”

    司马瑞侧着身子坐下,“这一次去卢城履职,不知叔叔有什么要叮嘱我的。”

    “卢城以前没有人愿意去,但现在榷场一开,便成了香饽饽,财源滚滚自不必说,但真想做到财源滚滚,你第一步要做什么知道吗?”

    “知道,便是牢牢地控制住卢城。”

    “你说得不错,冯从义在卢城经营数十年,根基深厚,他不走,你根本就无法立足,现在将他弄走了,剩下的那个副将王敏,有勇无谋,不足为虑。那你知道想要控制卢城,最重要的是做什么吗?”

    司马瑞笑道:“卢城是军事要寨,内有一万驻军,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只有以前冯从义亲领的第一营,想要在那里站住脚跟,便必须要控制住第一营。”

    司马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是做了不少功课的,你说的正是要点。去卢城之后,榷场要尽快地开起来,虽说朝廷会派专门的官员来管理卢城,但你到时候是地头蛇,还怕他翻出你的手掌心去?”

    “叔叔尽管放心,我会让卢城榷场成为我们司马家的财源。”

    司马仁摇摇头,“你错了,这里虽说好捞钱,但捞到的钱我们可不能拿。”

    司马瑞一惊,“叔叔?”

    司马仁道:“因为这里的捞到的每一两银子都必须给大王子!”

    “大王子?”司马瑞腾地站了起来。

    “我们司马家一直翼附于大王子,赌得便是大王子将来能继位,现在王位争夺极其激烈,除了大王子外,老四,老八,老九都不是易于之辈,所以大王子要大量的金钱来拉拢朝臣,蓄养死士,谋臣,还得树立自己在朝野之间的声望,这那一样不是用钱堆起来的?”

    “我让你去卢城,也是给你搭上了一根直接与大王子联系的通道,你要好好把握!”

    “我明白了!”司马瑞激动地道。

    “榷场设立了,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盯在那里,有无数双手也会伸向那里,你准备怎么做?”

    司马瑞咬牙道:“但凡不是大王子一系的人,我就斩断了他们的手脚。”

    司马仁摇头:“这怎么成?这不是钱还没有捞到,便替大王子树敌无数吗,要知道,到时候有能力伸手的,那可都是有份量的人。”

    “哪,那怎么办?”

    “你啊,还是出来做事少了,少了些历练,以后多多经心一些!”司马仁不满地道:“榷场货物很多,一般的东西别人伸手,就由他们去,你只要能从中分到一点油水就足够了,但有两样东西,你一定要牢牢地握在手中,不能让其他人染指。”

    “这两样东西是?”

    “一则盐,二则铁!”司马仁缓缓地道。

    司马瑞脸腾地白了,“叔叔,这都是朝廷严禁输往蒙人的东西。”

    “正因为严禁,所以才会有暴利!才能赚大钱。”

    “盐倒也罢了,只是这铁如果大量地送过去,这不是资敌么,叔叔,虽说我们与蒙人议和,但大家都知道,两家迟早免不了一战,这是在帮助敌人壮大啊!”司马瑞道。

    “幼稚!”司马仁斥道:“蒙人不过蛮夷耳,即便与些铁他们,他们就有能力侵我中原了,你没有看到这些年他们在边境虽然不时闹腾,但闹出什么大动静了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王子在这场争夺战中获得胜利,等大王子登上了王位,我们再来收拾蒙人也不迟!”

    “眼下皇帝陛下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前些日**里传出讯息,陛下又咳血了,也不知还能熬多久,我们是分秒必争啊!”

    “是,侄儿明白了!”

    “此次去卢城,除了替大王子办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你也可留意一下,如果顺手的话,就办了!”

    “不知叔叔所指何事?”

    “一个人的人头!”司马仁缓缓地道。“有人托我取了这人的人头,嘿嘿,如果替他做了这件事,他们便欠了我们一个大人情,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大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何乐而不为?只不过这件事能办则办,不能办则罢了,总之,以不影响大王子的大事为基准。”

    “不知这人要得是谁的人头?”

    “沈风,一个盘踞在大漠上的马匪头子!”司马仁道。

    司马瑞不由一阵茫然。

第八章:猎豹

    卢城的榷场在新年之前终于建了起来,开过年之后,年前还冷冷清清的榷城突然地便热闹了起来,无数的商队络驿不绝地抵达卢城,自草原之上,越冬返回的蒙族商队也赶回这里交易。榷场给卢城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冷清的城市终于有了些繁华的气息,而卢城周边的村子,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所带来的影响。

    云家村离卢城只有数十里远,村子里拢共只有四五十户人家,不到两百人口,开过年后,去卢城讨生活的人便有数十口子人。那里建起了许多的商栈,酒楼,店铺,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农村去的乡下人要价低,又勤劳肯干,不怕吃苦,在卢城里倒是极受人欢迎的。

    云昭没有去,他与柔娘定于二月初六订婚,而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拿出一点像样的东西作为彩礼,云昭思来想去,决定去大漠猎一只大家伙,比如老虎也好,豹子也罢,用他们的皮毛来作为自己求亲的彩礼,这样的一件毛皮便是在卢城,也值好几十两银子的,而且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属于有价无市的玩意。

    当然,猎这个的大家伙也是极具风险的。没有告诉母亲与柔娘,云昭找了一个借口,背上铁弓便出门了。

    眼下天气放暖,猫冬的动物们都窜了出来,草原上出现了勃勃生机,不时会看到野兔香獐等小动物在草从里乱窜,但云昭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他们,倒是便宜了这些家伙,冬天难以觅食,那些大家伙们在春天来临的时候,会长时间地在外游荡,饥饿让他们的警惕性也无限下降,正是猎获他们的好时机。

    查找猎物,追踪痕迹,自然是云昭的拿手好戏。在荒漠上追踪了三天,他终于确定,在自己前面不到三里处,那一片方圆数里的白杨林子里,便藏匿着一只自己梦寐以求的金钱豹。

    用牛马的粪便将自己身上涂抹了一遍,再小心地用茅草将自己伪装好,金钱豹极其凶猛,速度快又灵活,正对对悍,自己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云昭可不想杀了这只金钱豹,把自己也弄得缺胳膊少腿的。

    小心翼翼地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向这片林子靠近,金钱豹鼻子灵得很,要是让它闻着了人的气味,只怕马上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只不过这些牛马粪便,他想必闻得惯了,不会在意。

    静静地伏在地上,远处看去,云昭现在就是一蓬茅草,这一块是这只金钱豹经常出没的地方,云昭通过辩认地上的痕迹,确认了这一点,便耐心地藏在这里,等候着这支金钱豹的出现。

    一股腥味伴随着低低的鸣叫声传来,云昭心里一紧,这家伙出现了。

    第一眼看到这只金钱豹的时候,云昭险些叫出了声,好大一只,身长差不多有两米,浑身毛色柔顺亮丽,步伐矫健有力,看来这个冬天这只金钱豹过得不错,没有受过饿,否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应当是一只饿得皮包骨头的金钱豹,虽然猎它的难度增加,但云昭心里却更欢喜。

    缓缓地拉开铁弓,闪着寒光的利箭随着这只金钱豹的移动而移动,只能射眼睛,云昭不想自己送给柔娘的礼物上有什么别的伤痕。

    瞄准,蓦地,那只金钱豹硕大的头颅转了过来,幽幽的眼睛瞪向云昭的方向,四肢蓄力,显然,它已经发现了危险。咆哮声中,豹子凌空扑起,扑向云昭藏身之所,几乎在同一时间,铁弓崩的一声,羽箭闪过一道寒光,自空中掠过,准确地命中了金钱豹的左眼,一箭射出,云昭猛地在地上横滚开去。

    金钱豹的左眼之中插着刚刚射出的利箭,剧烈的疼痛让这只豹子愤怒地咆哮着,云昭刚刚要是慢上一点点,现在就已在被它按在了身下。

    豹子霍地转过身来,独眼瞪视着云昭,云昭一个翻滚站了起来,抽箭,上弦,瞄准,伴随着豹子的吼叫声,云昭一箭射出,同时身子一缩,缩到了一根白扬树后,轰的一声,这根白扬树被豹子巨大的冲击力顶翻,而云昭这一箭却是罕见的落了空,白扬树被顶翻,云照猝不及防之下,仰天便倒,眼中所见的只是豹子凌空扑来的巨大的阴影。

    拔刀,云昭这一刻,心中反而极其平静,冷静地看着豹子凌空扑来的身子,两手握刀,用力捅出,长刀顺着豹子张开的大嘴直插进去,嗷的一声,豹子摔倒在地上两只利抓刚刚搭上云昭的身子,哗拉一声,一身簇新的析袄便又开了花。

    虽然抓住了云昭,但豹子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去做下一步的动作,那一刀自嘴而入,深深地插入他的咽喉,它再强悍,也不可能有所反应了。

    豹子四腿在地上蹬弹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云昭却是使尽了浑身的本领,看着倒地不动的豹子,云昭也是瘫在地上,全身没有了丝毫力气。

    休息了半个时辰,感到气力恢复的云昭走到豹子跟前,踢踢庞大的豹身,“好家伙,险些便又让我吃了大亏。”

    看着这只豹子,云昭却犯了难,眼前这个家伙只怕有好几百斤重,凭自己是扛不回去的,也罢,剥了皮便好,至于这几百斤肉,看来是要便宜草原上的野狼了。

    小心翼翼,生怕开破了一点,直花了一两个时辰,云昭才剥下了整张豹皮,迎着阳光抖开,金黄色的亮丽毛皮让他满决欢喜。收拾好豹皮,背上铁弓,云昭决定回去,这一次,又出来了好几天,不定屋里的人怎么担心呢!

    满心欢喜的云昭踏上了回家的路。

    远处忽地响起了杂乱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云昭一惊,拿起铁弓,扣上羽箭,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虽说蒙人与朝廷议和了,但并不妨碍云昭对于蒙人的戒心,这荒郊野外的,杀个人把,鬼都不会知道。

    从远处,几辆马车疯狂地奔驰着,在马车的周围,一些骑士打马狂奔,而在他们的身后,数十匹快马之上,一群人挥舞着马车,吆喝着迅速地在接近着他们。

    云昭眼眼睛里突然出现一抹耀眼的红色,他心里一跳,红娘子!

第九章:财帛动人心

    马上骑士约有数十名,与身后追来的人相当,但似乎不敢回头与之相斗,只是一味奔逃,但马车速度再快又如何快得过身后的战马,眼见得便愈追愈近了。

    此时云昭已看得清楚,前面那些人清一色的蒙人打扮,后面追来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娘子,还是那一身的红色斗蓬,红纱覆面,而在她身旁的,正是那三眼虎。

    眼见逃不脱,前面的蒙人便分出了十数人,返身亡命攻去,其余的人则继续奔逃。两边都是极精马术和箭术,在高速奔腾的马上,拉弓射箭,嗖嗖之声,空中羽箭掠空之声不绝于耳。

    三眼虎拉弓还击,红娘子则挥舞着马鞭,将射来的箭支一一击落,马速丝毫不减,直冲而上,手中战刀寒光一闪,已是将第一骑士劈落在马上。

    远处的云昭看得目眩神驰,红娘子挥鞭击落羽箭,拔刀砍翻对手,动作干净利落之极,也不知同样的动作做过多少遍,才能这样行云流水。

    返身而回的骑士虽然人少,但却是凶悍之极,一时之间,居然缠住了后面的追兵。前面的则加速奔逃。

    云昭站在远处,心下不由有些躇踌,对于蒙人,他是绝对没有丝毫好感的,但他又不想与鹰嘴岩的马匪拉上半份干系。

    云昭这样大模大样地站在那里,自然引起了双方的注意,远处的三眼虎眼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家伙是前不久荒野相遇的那个叫云昭的箭手,大喜道:“云昭兄弟,放翻了这些蛮狗!”

    云昭站在那里,本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奔逃的蒙人也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只当是一个偶遇的猎人罢了,但三眼虎这一叫,立时便让蒙人注意到了他,而云昭此时正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当下便有几骑加速冲了上来,马上的骑士已经拉开了铁弓。

    云昭暗骂了一声,这当口也顾不得想别的了,霍地抬起铁弓,三箭连珠,嗖嗖嗖,前面的三名蒙人顿时翻身落马。

    “三箭连珠,好样的!”远处的三眼虎大笑道。

    云昭箭术如此了得,顿时让前面的蒙人大惊失色,本来坐于马上的他们立刻伏下身子,向着云昭猛冲过来。

    对方骑马,自己只靠一双大脚,云昭叫一声苦,返身便跑,边跑边转身拉弓射击,这一次射得却是马。

    弓弦连响声中,一匹匹战马哀嘶倒地,云昭射出的利箭支支贯穿战马的眼睛。霎时之间,前面的二十余骑竟然落马一半。其余的再也不敢向前,而是拐了一个弯,向着另一侧逃窜,但是给云昭这里阻了一阻,后面的红娘子和三眼虎已经杀了上来,三眼虎箭法也是极强,此时敌人已是魂胆尽丧,失去了还击的勇气,他更是拉风地立于马背上,有条不紊地将对手一一射下马来。

    红娘子则简单得多,纵马而上,马刀轻轻掠过,杀猪宰羊一般,将蒙人一一砍下马来。那边云昭伸手揉着因为刚刚连续射击而带来的胳膊酸软,还没有恢复过来呢,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几十个蒙人横尸在这数里范围之内,而鹰嘴岩的一众马匪围着马车,正在高声欢呼。

    云昭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

    “云兄弟,等一等!”身后传来娇喝声,马蹄得得声响,却是红娘子追了上来。

    “二当家好!”云昭向红娘子行了一礼。“不知还有什么吩咐?”语气虽然恭敬,但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娘子眉头一皱,翻身下了马,“今天要多谢云兄弟拔刀相助了!”

    云昭摆摆手,“不用谢,其实我不搭手,这些蒙人也逃不过去。”

    红娘子正想再说什么,那边的马匪突然发出惊叫之声,三眼虎的声音更是颤抖起来,“红姑娘,你快过来。”

    红娘子看了云昭一眼,道:“一齐去看看吧,你终归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看看是什么东西,江湖规纪,见者有份,你出了力,自然有你一份。”

    云昭迟疑了一下,心道这话倒是没错,自己眼下正是用钱的时机,要将柔娘风风光光地娶进门,银子少了还真不成,这一次误打误撞地帮了鹰嘴岩的人,拿一点报酬也是应当应份的。更何况杀得是蒙人,云昭心理上也没有什么负担。

    随着红娘子走到马车前,三眼虎他们已经从马车上抬下了一个箱子,此时箱盖打开,一群马匪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箱子里,红娘子与云昭走近一看,也都是惊呆了。

    这个箱子里装得尽是珠宝,一串串的珍珠,翡翠,手链,耀花了众人的眼,单是这一箱子,只怕便值数万两银子。

    红娘子眼睛看向马车上的另外三口箱子,“打开!”

    马匪们七手八脚地搬下箱子,一一打开,一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金条,另外两个,和第一口箱子一样,全是金银珠宝,这四口箱子,价值起码在二十万两银子以上。

    “红姑娘,我们发大财了!”三眼虎喃喃地道,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尚不自知。

    红娘子却疑惑地看着这四口箱子,这些蒙人貌似去卢城榷场做生意的,但随身带着这么珠宝金银,能有什么样的大生意值这么多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了。可惜刚刚将人都杀光了,否则倒是可以问一问。

    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红娘子也懒得去想,看了一眼云昭,道:“先前说了,见者有份,今日云兄弟出了力,这四口箱子,一口归你,你自己挑吧,我们鹰嘴岩作事向来公道。”

    红娘子此语一出,三眼虎等马匪都是惊呆了,这任一口箱子,都是价值数万两银子,眼光都不由转向云昭。

    云昭从最初的惊异之中清醒过来,这一辈子,恐怕再加上上辈子,他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听到红娘子这么说,不由咧嘴一笑,迈步走向其中一口箱子,三眼虎等人发中都是露出了异色。

    从那个装满金条的箱子里拿了一块金子,掂掂份量,云昭揣进了怀里,然后向着红娘子一拱手,道:“好了,这个归我,蒙人不值钱,我杀了那几个,便值这么多。”

    此话一出,三眼虎等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看着云昭,那眼神便和善了许多。

    红娘子倒是有些诧异,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彩,道:“云兄弟,是条好汉子,不但功夫高强,而且视钱财如过眼烟云,不屑一顾,红娘子佩服之极。”

    云昭笑道:“你可别夸我,其实我倒是挺想要的,不过这么多钱,我拿了也用不了,说不定还会坏了事,做人当有自知之明,二当家的,各位大哥,我就此告辞了。”转身便欲走。

    “云兄弟!”红娘子叫道:“你一身功夫,何苦屈居乡里,我鹰嘴岩虽说是马匪,但也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做人仰不愧天,俯不祚地,云兄弟当真不考虑加入我们么?”

    云昭转过身来,向着红娘子一揖到地:“云昭在这里多谢二当家的厚爱了,不瞒二当家说,二月初六我便要结婚了,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守着我的柔娘,陪着我的老母亲,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生一堆娃娃,教他们读书,射箭,打猎,种田,如此足矣,在这里还请二当家以后不要再派人来找我了,云昭在这里先行谢过。”

    “你要结婚了?”红娘子问道。“二月初六?没几天了啊?”

    “是!”云昭想起柔娘,脸上不由洋溢着一脸的幸福,“二当家的若有空,不妨来喝一杯喜酒?”云昭这也是顺口一说,红娘子是什么身份,岂会来参加他这个乡下屁民的婚礼。

    “好呀,到时候我一定会来喝一杯喜酒的!我若有事来不成,也会派人过来的。”那里知道红娘子竟是满口答应。

    云昭一下子呆在那里,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嘴巴,真是嘴欠了,避他们还来不及呢,自己怎么还出言邀请?

    红娘子笑着看着尴尬站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云昭,从箱子里挑了一个成色上好的玉镯子,走过去塞在云昭的手中,“这算是我送给新娘子的一点小心意,就此别过了!”转身而去,一帮马匪将箱子装上马车,呼啸而去。

    云昭呆在当地,看着远去的那件大红披风,远处,马上的红娘子也回过头来,向云昭挥挥手,似乎在手,再见,再见!

    (感谢幽泪,阿布小虎,哥心依旧,枫中の雄鹰的打赏和评价)

第十章:蒙族公主

    大漠深处,成群的牛羊正在阳光下快活地游荡在草原之上,往日枯黄的荒漠已经泛出了绿色,有牧人骑在马上,引吭高歌,而在木栅构成的栅栏里,有妇人老者熟练地挤着牛羊的奶水,不时会有人骑着马快速地穿过营寨。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丽。

    但在营寨的深处,一顶金顶大帐之中,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正咆哮着怒吼着,在他的面前,一溜跪了三个人。

    “阿齐思,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整整二十万两银子,消息是怎么泄漏出去的,是怎么让鹰嘴岩这帮土匪知道的?”他怒吼道。

    跪在中间的阿齐思惶恐地抬起头来,“族长大人,消息绝对没有泄漏出去,我们派出去的人都是绝对忠于部族的勇士,这从他们全体阵亡就可以看出来,所有勇士的尸体已经找回来了,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这应当是一个意外,攻击他们的鹰嘴岩土匪不应当知道有这一次的交易。”

    “你让我用意外这两个字去向大王汇报么,你想我的脑袋被大王砍下来当夜壶么?”葛洛愤怒之极,“这二十万两银子是大王用来做什么的,你知道么,阿齐思!能道意外就能让大王饶恕我们的罪过么?你为什么不多派人手去?”

    阿齐思惊恐地道:“族长,我们要伪装成商队,如果派了太多的士兵去护卫,会更引起对方的注意,这几个月来,我们出发前往榷场交易,都没有受到攻击,我认为安全了,那里晓得会出这样的意外?”

    葛洛.一脚将阿齐思踢倒在地上,“那好吧,我也会意外地将你砍了,然后拿着你的脑袋去跟大王请罪!”

    阿齐思跌倒在地,惊恐地道:“族长饶命!”

    “葛洛.,这的确是一个意外,不是阿齐思的错!”帐门一掀,几个人跨进了帐来。

    葛洛抬起头来,脸上的愤怒瞬息之间已转成了惊恐,跪倒在地上,“雅尔丹公主,您怎么来了?”

    雅尔丹,蒙族大王兀达的妹妹,虽然是一个女子,但现在荒原之上的头人们都知道,她才是兀达大王的头号谋士,正是她的策划,兀达在这一次的大王争夺战中,才得以后来居上,一举击败了所有的竞争者,并且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

    精巧的小鹿皮靴子踩在厚厚的地毯之上,束发金冠将满头仔细编扎的小辫整齐地排列着,秀丽的瓜子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径直走到葛洛的位子上坐好,雅尔丹这才道:“你起来吧。阿齐思,你也起来。”

    “是!”葛洛爬起来,垂着手站到下首。阿齐思更是感激涕零地叩了几个响头,这才爬起来走到葛洛的下首站好。

    雅尔丹叹息道:“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我们忽略了鹰嘴岩。这才栽了这样大一个跟头,不过不要紧,二十万两银子买了一个教训,也值了,他提醒我们,鹰嘴岩的沈风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将会给我们的后续计划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葛洛点头道:“公主说得是,葛洛这就点齐兵马,去鹰嘴岩剿了这伙土匪。”

    雅尔丹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说得倒轻巧,要是沈风这么容易就被你剿灭了,他还能横行荒漠数十年么,要是鹰嘴岩这么容易打,我还巴巴地跑来干什么?”

    葛洛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答话。

    “阿齐思!”雅尔丹叫道。

    “属下在!”

    “这一次的交易必须继续进行,所需要的银子我已经带来了,这一次你亲自去,如果再出了什么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自己抹了脖子,你的家人也都会被发配为奴的。意外只能有一次,同样的地方再吃一次亏那就是愚蠢!”

    “属下一定办好此事。将大王要的东西带回来!”

    雅尔丹叹了一口气,“这些中原人极其贪婪,要价之高,让人恼火,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向他们去买。”

    葛洛冷笑道:“公主,金银财宝只是暂时寄存在他们那里而已,但是武器精铁却可以为我们带来巨大的战斗力,我想大王不久之后就会带着我们,去将我们付给他们的这些钱全都要回来,还得加上高高的利息!”

    雅尔丹看了他一眼,笑道:“葛洛你能这么想,看来这两年的确是长进多了,不错,金银给他们,也只是暂时寄存而已,但是从他们那里来的武器可以装备我们的士兵,走私过来的精铁可以打制我们最需要的箭矢。这段日子,大王还会不断地调配银钱过来,你加紧从对方那里弄来这些东西,越多越好。”

    “是!”葛洛垂手应道。

    “你手下的士兵要随时准备好,这一次我来,除了送银子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解决掉鹰嘴岩的沈风。”

    “公主亲自过来对付沈风,嘿嘿,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葛洛大笑道。

    “任何挡在我们面前的拌脚石,都会被我们无情的击碎。”雅尔丹冷冷地道:“但是在解决掉沈风之前,我们先要解决卢城里的问题。”

    “有公主在这里筹谋,自然是水到渠成!”葛洛继续大拍马屁。

    “好了,我在你这里说不定要呆很长时间,你先给我安排地方吧,我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今天赶了一天路,累死了!”雅尔丹不耐烦地道。

    “公主您来了,自然便是住在我这大帐里,我自去另找住处!”葛洛讨好地道。

    不承想雅尔丹根本不领情,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葛洛的金帐,“算了,你给我另行安排吧,小一些不打紧,关健是要从来没有人住过。”

    “是,是,我明白了!”

    鹰嘴岩,马匪的驻地,沈风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四个箱子,看着箱子里的金银珠宝,脸上的怒气愈来愈浓。

    “叔叔,您说这是什么交易,居然要这么多的银子?”

    沈风呸地啐了一口,“这帮子王八蛋,他们要买的不是武器,就是精铁,只有这两样东西,是荒漠上没有的,冯从义一走,卢城果然是什么乌龟王八蛋都冒出来了,这是在资敌,这是在自杀。蒙族人受困于铁矿不足,打仗经常无法筹集到足够的兵器箭矢,要是让他们贮备了大量的精铁,接下来的仗就不用打了,我们必输无疑。”

    听了沈风的话,红娘子大为震惊,“叔叔,卢城的这帮人胆子太大了。他们也不怕自掘坟墓么?”

    沈风冷笑道:“卢城的人哪有这种胆色,这件事背后肯定大有文章,妙妙,我写两封信,你派人送出去,一份给卢城的王敏,另一封让他转交给冯从义,他一定和冯从义有联系。这事非同小可,一定得让朝廷知道。”

    “叔叔,我们是马匪,朝廷会信任我们所说的话吗?”

    “尽人事,听天命吧!兀达不惜本钱,大规模地贮集精铁武器,他的目标是那里,这还用问吗?妙妙,这段日子你们不要出去了,兀达吃了这么一个闷亏,决不会善罢甘休。”

    “是,叔叔!”

    (每天早上八点会准时更新一章。)

第十一章:大人物

    回到云家村里的云昭,第一件事就是将金条和手镯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估计母亲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么大的金条,可别吓着了他。至于手镯,云昭想着在与柔娘结婚的那天晚上再送给她,好好地给她一个惊喜,这个手镯值多少钱云昭并不知道,不过看那红娘子是从一箱子珠宝里挑出来的,应当是不差,不然以红娘子这等人物也拿不出手不是?

    日子便在盼望之中一天天渡过,云昭并不知道,他协助鹰嘴岩上的红娘子一帮人杀得那些蒙人身份都不简单,这一桩事已经掀起了天大的波澜,甚至惊动了蒙族的王庭,特地派出了大人物来处理这件事情,而卢城,也有一位京城来的人物在等待着这件事情的结果。

    云昭只是扳着手指头数着与柔娘成婚的那一天。

    “昭儿!”母亲一边在油灯下缝补着,一边招呼着另一头正在处理动物毛皮的云昭。

    “娘!”云昭应道。

    “眼看啊,你与柔娘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你明天带着柔娘去卢城一趟!”母亲吩咐道。

    “去卢城干什么?”云昭奇道。

    “亲家是一个大男人不懂,你呢,也不懂,也真是的,柔娘要嫁到咱们家来了,那可是读书识字的人家,咱们虽穷,也不能委屈了人家,你带上柔娘,去卢城给她扯两身新料子做衣裳,再打两件首饰。”母亲停了手里的针线,看着云昭。

    云昭心中一跳,莫不是自己私藏的金条被母亲发现了,不然家里哪来的余钱给柔娘打首饰啊?

    “娘,我们家的钱都用来筹备婚礼了,还不足呢,那有钱给柔娘打首饰,不用了吧,柔娘也知道咱家的情况,不会见怪的。”云昭笑道。

    “你呀,人家不见怪那是人家肚量大,咱们可要把事情做圆了。”母亲笑道,起身走到里屋,拿出一个黑得泛亮的匣子。云昭好奇地站了起来,走到桌边。

    “我早就预备着呢,从你十岁那年,我便准备着这一天,新媳妇进门,哪能太寒酸了,没得让人看笑话。”母亲笑着打开匣子,云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里面尽是一些散碎的不能再碎的银子了。

    “我算过了,这里面一共有二十两银子,足够给柔娘打一套首饰了。虽说成色差一些,但也是银饰不是?”

    “娘!”云昭的眼中有些湿润,从这些成色并不好,细碎之极的碎银之中,他看到的却是母亲那颗对他的疼爱之心。

    母亲抬起头,看到云昭的神色,却是有些诧异,“你怎么啦?”

    云昭扭过头去,没有说话,在娘的心中,为儿子做这些事大概是理所当然的吧。他重新蹲下来整理着皮毛,“没什么,眼被油烟熏了一下!”

    母亲并没有意识到云昭的异常,“明天你去二爷爷家,借了他家的那匹青骡,我不说你又想不起来,你时常跑来跑去的,去卢城这几十里路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柔娘什么时候出过远门,走过远路?借了青骡,驮着柔娘去。”

    “哦,我晓得了!”云昭低声应道。

    “不要可惜银子,这二十两全都给柔娘打首饰。”

    “嗯!”

    “明儿你卖毛皮还会得一些银子,别忘了给你岳父带一壶好酒回来,他就这点嗜好,人家养了柔娘这么好一个姑娘给你了,你可得孝顺一些。”

    云昭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眼睛里却是酸酸的,涩涩的。以后自己一定要多挣钱,可不能再让母亲受苦了。

    卢城比起去年这个时候的冷清,现在可真是天上地下了,城内设立的巨大的榷场,成了大越与蒙人的交易地点,蒙人地处荒漠,可以说处了牲畜,毛皮,其它什么都差,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针头线脑,还是布匹茶叶,都是多多益善。在这个榷场里,那可是应有尽有,卢城开办的榷场,是大越针对蒙人的唯一的一个合法的交易场所,全国有名的商号那可都是蹩足了劲要在这里好好地捞上一把。当然,能有份儿挤进这个榷场,占据一个商铺的那背景都不简单了,背后没有人,想在这里赚钱,那是想也别想。

    谁不知道,这些蒙人豪爽,交易东西都不带讲价的,几匹只值几贯钱的棉布在这里就可以换一条上好的大牛,换上十好几只羊,更别说蒙人急需的茶叶等物事了。

    当然,好马在这里是买不到的,正如大越禁止对蒙人交易盐铁一样,蒙人也禁止对大越出售战马,这都是双方独有的战略物资。

    虽然挤不进榷场,但也不妨碍其它一些商人进驻到卢城来,虽然不能进行大宗的交易,但开个小商铺,卖些小玩意总是行的吧,当然,暗地里做些什么,只要你不被榷场官员抓住,那也任由你了。

    大量的商人进驻带来了卢城房价的急剧上涨,特别是临街的铺面,现在的租银都翻了十好数倍,本地人那是笑嘻嘻的坐在家里数银子,即便没有临街铺面的人家,也是将自家房屋收拾了,情愿自己搬到杂屋去住,也得把卧房收拾出来租出去,现在卢城房子不愁租不出去,只愁你房子太少啊。

    当然,笑嘻嘻的不止是卢城的本地居民,刚刚上任不久的卢城将军司马瑞也是开心不已,不仅仅是他虽然只上任了数月,便已赚了不少的银子,更高兴的是,现在他已是能与大王子的使臣直接面对面的交谈了,这在以前,可是不能想象的。虽说自己是司马家出来的,但离大王子这个阶层,自己毕竟还差了很远,也只有家族里的核心人物才有这个资格。

    现在他正在新开的太白楼上招待从京城赶来的这位客人。整个二楼都已经被他包了。

    “邬先生!”司马瑞起身给对面的中年人满上酒,“这可是上好的壮元红,是从太白楼总店特地运来的,整个卢城每月也就那么几斤,要不是招招邬先生这样的尊贵客人,我可不会让店里拿出来呢!”

    邬思远,是专门替大王子经营暗地里一些产业的管家,手里掌握着大王子的资金来源,是大王子幕中极为重要的核心人物,司马瑞当然得刻意巴结,以前自己那有机会结识这等人物?

    邬思远看着杯中的美酒,笑道:“司马将军,谁不知道这太白楼最大的股东便是你司马家的,你想要喝正宗的状元红,那还能差得了你的,特别你现在较之往日更是大不同了。”

    司马瑞笑着端起杯子,“这还不是全赖邬先生的照应和大王爷的栽培!”

    邬思道哈哈大笑,“我能照应你什么,只不过都是为大王爷做事罢了。”

    两人喝了一口酒,司马瑞道:“邬先生,这一次蒙人的银子被沈风劫了,不能按时交钱取货,您看怎么办?”

    邬思远笑笑,“那是他们的事,不见银子,休想拿货,我有耐心等。”

    “可是那么大一批军械放在我军营里,日子长了,我怕走漏消息啊?”司马瑞有些担心。

    邬思远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司马将军担任这卢城将军也已经数月了,难道还没有完全控制卢城守军,这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司马仁大人可是在我面前拍了胸脯的,说将军你绝对有能力完成大王子交办的事情。”

    司马瑞身子一僵,“我知道,我当然能做好这些事情,只是卢城守军现在还有一点小麻烦,不过请邬先生放心,我会解决的,绝不会误了大王子的事情。”

    邬思远道:“那就好,司马将军,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怕打开窗户说亮话,这要是漏了风声,我,你,咱们两人的脑袋都得搬家,便是你司马家,可也脱不了干系,这其中的厉害你想必是知道的。”

    “我明白,我明白!”司马瑞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王敏那边决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地将第一营拿下。

第十二章:进城

    柔娘自小到大,足迹还从来没有踏出过云家村周围十里,这一次随着云昭来卢城,便是难得地远行了,卢城的繁华让她惊喜不已,目不遐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呢?兴奋之中又带着害怕,她牵着云昭的衣角,不住地打量着周围店铺里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

    路边小摊上各色小吃香气诱人,卢城的兴旺,也让各地讨生活的人向着这里汇聚,现在这里倒是有了不少大越各地的有名小吃。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柔娘小声地问道。

    云昭笑道:“去年还没有这么多人的,现在这里设了榷场,人便多了起来,嗯,说不定以后人还会更多。”

    柔娘跟着父亲也是读书识字的,自然知道榷场是干什么的,“父亲说,等我们成亲之后,让我们也到卢城来。说在城里,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岳父是读书人,见识自然是广的,我们听他的话,结婚之后,我们两人便来卢城,等我挣了钱,就将我母亲和岳父都接到卢城来,让他们好好地享享福。”云昭笑道。

    “嗯!”柔娘点点头,“父亲说了,以后他到了卢城,还可以开个启蒙书馆,或者是给人去做私孰先生,总之啊,是不会吃你的闲饭的。”

    云昭大笑,“这是那里话,奉养你父亲,那也是我应尽的职份,你啊,便让岳父大人放一百二十个心。”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大子,在路边摊上替柔娘买了些果脯,“这些玩意听说都是从谭州那边过来的,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接过包着果脯的纸包,柔娘甜甜地看了一眼云昭,拈了一颗果脯,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瞟着人高马大的云昭,虽说是个男人,但心倒是恁细。

    “柔娘,前央就是凤祥银楼,是卢城老字号了,咱们去那里给你打一套首饰。”云昭指着前面一家银楼,对柔娘道。

    “好!”柔娘温顺地道:“都听你的。”

    将青骡拴在店外,云昭引着柔娘跨进了大门,一个伙计迎了上来,“哟,老客来了,今儿是来看看呢,还是买点什么呢,店里刚做了几款新样式,老客要不要看看?”

    柔娘牵着云昭的衣袖,低声道:“云大哥,为什么叫你老客,你经常来么?”

    云昭低笑:“他们就这样招呼人,管得认不认识你,这不显得热情么,你看我穷得响叮当,是个经常来逛银楼的人么?”

    “哦,这样啊!”柔娘这才释然。

    “想来打制几件衣饰。”云昭对着伙计道。

    “好的好的,本店是卢城老字号,有着卢城最好的大师傅,老客是自带银子呢,还是要我们老凤祥提供呢,我们银楼里可都是上好的千足银。”

    “自带,自带!”云昭笑道。

    伙计满面笑容地将云昭引到一边的柜台前,那里站着一个长衫老人,显然是掌柜的了。

    云昭从怀里掏出老娘千辛万苦攒起来的二十两银子,递给掌柜,“掌柜的,我要订制一套首饰。”

    看到银子的成色,那掌柜的道:“老客,这银子成色不好,做出来只怕不太好看,日子久了,更是会变色的。我们老凤祥一向不做这样的,这于我们老字号的名声有损啊!老客要不要换点成色好的银子?虽说花费高一些,但更漂亮,也更保价啊!”

    瞟了一眼包着的这包散银,云昭对柔娘道:“柔娘,你去瞧瞧这里首饰的样式,看着有什么喜欢的,记下来。”

    “哦!”柔娘听话跟着伙计去选样子。瞟着柔娘,云昭从怀里掏出一截金条,那是他从藏着的那根金条上切了三分之一下来,本就准备着用他来换银子给柔娘打一套好的。

    “掌柜的,你瞧这点金子能换多少银子,是你们楼里上好的千足银哦!”

    掌柜的接过这块金子,放在秤上称了称,笑道:“这块金子成色好,足足可以换五十两银子,老客准备怎么做?”

    “柔娘,柔娘!你选好了么?”云昭喊道。

    柔娘走了过来,看了这会儿,她居然就选了一根簪子,还是模样最普通的那种。

    “这怎么行,掌柜的,我们也不太懂,您瞧着吧,就是她戴,你看要些什么?”

    “簪子姑娘已选择好了,我看就还打一对耳环,一对绞丝银镯,一对戒子,对了,二位是新婚夫妻吧,再打一副百家锁,给未来的儿子备着啊!”掌柜的笑道。

    柔娘脸都红了,连连摆手,“不要,不要这么多,云大哥,我们哪有这么多银子?”

    云昭大气地一挥手,“咱不差银子,娘都给你攒好了呢,掌柜的,就这么办!”

    “好呐!”掌柜的也是极为高兴,卢城虽然现在兴旺了,但像云昭这样爽气的客人却也不多,赶紧地开了小票,“老客是就在这里等呢,还是先去逛一会,我们店里虽然师傅多,但也要小半天才能做起呢,老客知道,我们老凤祥可是最讲究精雕细琢的。”

    “我们还有东西要买,便先去逛一会儿,呆会儿来拿!”云昭道。

    和柔娘出了老凤祥,“柔娘,娘说了,还要给你扯几段料子做新衣呢,走吧,你去挑挑,现在卢城不比往先,东西多得让你挑花眼。”

    柔娘迟疑地道:“云大哥,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算了吧,爹请三婶给我做了嫁衣了,便不乱花钱了,还得过日子呢!”

    云昭笑道:“不怕不怕,柔娘,只要有我在,你还怕赚不着钱么?以后你就可着劲的花,我就拼了命的赚。”

    柔娘笑道:“才不要呢,要那么钱干什么,你身子好才是最重要的。虽然穷些,但也是快活的,云大哥,你这次又冒险去打那么凶的豹子,爹后来跟我说,看到那些豹皮都流了一身的冷汗呢,以后我可不许你再去冒险。”

    “都听你的,以后啊,我就去打些小兔小鸡什么的,行吗?”

    “那还差不多。”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说着些小话,一边向着前面的绸缎庄走去。

    “前面那汉子,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就是背着铁弓的那汉子,站住!”语气生硬,话却说得不是太流利,云昭心中一动,回过头来,却见几个蒙人打扮的汉子正冲着自己大步而来。

第十三章:赌斗

    回过头来,云昭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对于蒙人,他丝毫没有好感,这些年来,他见过了太多的蒙人在边境之上烧杀抢掠,而他,手上现在也有了十几条蒙人的性命,说实话,看到现在这么多蒙人在卢城里大模大样的来来去去,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你们想干什么?”云昭喝道,手已经握上了腰里的刀柄,卢城是边寨,向来不禁民众持刀带弓。

    领头的那个蒙人约四十岁年纪,一脸的络腮胡子,瞪视着云昭,“你,背上的那柄弓是那里来的?”

    云昭哼了一声,“是我自己的,怎么啦?”

    “你撒谎!”那蒙人怒喝道:“这种样式的弓是我们乞颜家族所独有,在那柄铁弓的弓尾上,雕着我们部族的标志和铁弓持有人的姓名,你怎么会有我们家族的铁弓?”

    弓尾上有一个怪模怪样的标志云昭是清楚的,至于另外一些曲里拐弯的蒙文文字,他可是一个也不识得,听那蒙人说得这么清楚,顿时明白了前几年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个蒙人大概就是这个什么乞颜家族的人了吧。

    云昭倒也不怕对手,冷笑道:“那有怎样?这是我的战利品。按照你们蒙人的规纪,他难道不属于我么?”

    那蒙人怒喝道:“你们这些懦弱的大越人,如何是我们英勇的乞颜家族勇士的对手,你定是施了什么阴谋诡计才夺得这柄弓的。”

    云昭大怒,呛的一声拔刀出鞘,“你放屁,那个家伙也算什么狗屁勇士么,被我打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向我求饶呢,不过老子向来瞧不起这种人,一刀便砍了他的脑袋,他的弓箭自然也便归我所有!”

    “好!”周围此时已聚集了不少的看热闹的人众,卢城本地人对于蒙族那可没什么好感,听到云昭这一番话,不由都是鼓掌叫好,“杀得好,杀得这些蛮子再也不敢来犯我大越。”

    那蛮人脸色慢慢地变紫,恶恨恨地盯着周围的人群,“那我向你挑战,你若输了,这弓箭便还给我。”

    云昭冷笑着道:“你若输了呢?是不是将你身上这柄铁弓赔给我?”

    “英勇的乞颜家族勇士是不会输的!”那蒙人怒道。

    “死了那个所谓勇士也是这么讲的!”云昭大笑。

    “云大哥!”柔娘胆怯地拉住云昭的衣袖,脸色煞白。

    “不要紧的,看你云大哥怎么教训这个蛮子!”云昭小声安慰着柔娘。

    “你是一个人来,还是一齐上?”云昭豪气干云地看着对手,除了这个络缌胡子,对方还有三个人。

    “对付你,我一个人足够了!”络腮胡子也是不甘在气势之上落了下风,大叫道。

    “杀了他,杀了他!”周围围观的人群都大声叫了起来,几个蒙人脸色不由都白了起来,与大越对敌多年,在这卢城之中,他们现在可算是羊入虎口。

    人群自动地向后退去,围成一个大圈子,几个蒙人也自觉地退开,他们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害怕一旦一起动手,对方一涌而上,一人一口唾沫,那也将他们几个淹死了。

    两人拔刀对峙片刻,那蒙人呀的一声大叫,猛地扑了上来,面目狰狞,圆瞪双眼,一边的柔娘不由花容失色,掩脸惊叫出来。

    云昭也在同时扑了上去,猎惯了猛兽的他那里将眼前这个蒙人看在眼里,未必他还比那头豹子更凶猛么,两人撞在一起,刀光起落,叮当之声响个不绝,看得一边的人群目眩神驰,这个蒙人当真凶猛,但自家这边这个汉子也是英雄了得。

    一边观战的三个蒙人中却都是皱起了眉头,他们不比旁边的那些看热闹的卢城人,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手,看着场中生死相搏的两人,便知同伴不妙了,对面那汉子更年轻,更强壮,而且格斗的经验极其丰富,现在倒似在挑逗对手一般,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几个回合,自家同伴可就要气力不济了。但这是众上睽睽之下的邀约决斗,他们也无法插手。

    果然再斗得几个回头,伴随着云昭的一身大喝,两刀交击,络腮胡子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不容他有第二反应,云昭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杀了他,杀了他!”周围的人大声叫了起来。

    云昭却是收刀后退了一步,如果这是在无人的地方,刚刚这一刀早就削了对手的脖子去了,但他不愿柔娘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

    “你输了,拿你的弓来!”云昭笑着伸出手去。

    那络腮胡子面如土色。显然极是不甘。

    “且慢!”看到络腮胡子缓缓地解开身上的铁弓,另一个蒙人站了出来。

    “我们再比一场!”

    “你们已经输了,还想再比什么?”云昭笑道。

    “你身背铁弓,显然也是会射术了,我们这一次比箭!”

    “你又拿什么彩头来赌?”云昭这一下却是正中下怀,比起刀法,他对自己的箭术更是有信心。

    “我们赌他的弓,如果你输了,便不能要他的弓箭!”那蒙人指着络腮胡子道。

    “你若输了呢,是不是将你的弓也给我?”云昭笑道。

    “我不赌我的弓箭!”那蒙人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金子,“如果我输了,这金子便是你的了!”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叫,这一锭金子怕不有十多两,折合成银子,那就是一百多两了,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一两年了。

    “好,赌了!”云昭大喜,正愁没银子花,就有人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怎么赌,这里人多,不好施展,我们找个空旷的地方?”云昭道。

    “没有必要!”那个蒙人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这里有十枚铜钱,我们找人扔向空中,谁`射得多,谁便算赢,怎么样?”

    云昭道:“这法子倒新奇,好,就这么办。”

    “那位愿意出来扔铜钱?”这个蒙人看向周围的人群,围观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个法子是这个蒙人提出来的,显而易见他很有把握,大家可都不愿上前。

    云昭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就让你的同伴来扔,省得你输得不服气。”

    蒙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昭,显然很出乎意料之外。

    “我来!”刚刚输掉的络腮胡子爬了起来,一把接过铜钱,周围立刻嘘声四起。涨红了脸,络腮胡子也顾不得这么多,为了自己的弓不被输掉,一点脸皮算什么。

    两人一手持弓,一手扣箭,紧紧地盯着正中央的络腮胡子。

    “开始!”那络腮胡子一声暴喝,一枚铜钱高高飞起。

    抬手,嗖的一声,一枚羽箭穿透铜钱,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下地来,扎在地上,那是云昭射出去的,而那蒙人,弓箭刚好抬起来。

    云昭笑嘻嘻地看着那个蒙人,那个蒙人也看着他,显然,云昭的箭法如此出色让他极为震惊,骑射那可是他们蒙人的强项啊。

    向那络腮胡子使了一个眼色,络腮胡子会意地点点头,猛地一扬手,手中剩下的九枚铜钱同时飞上了半空,嗖嗖嗖羽箭之声不绝于耳,围观的人已分不清谁是谁的箭,只看到空中羽箭纵横,接着便是叮当的落地之声。

    “你输了!”云昭得意地看着对方,十枚铜钱之中,有五枚被他射下来,算上先前一枚,自己一共射下了六枚,这还是对面这家伙小小地占了一个便宜,云昭还以为是一个个的射,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全抛了出来,如果双方事先讲明,云昭有把握能射下七枚铜板。

    “你赢了,弓,金子都是你的了!”那蒙人看了一眼云昭,“不敢请教大名。在下蒙族勃尔只斤。札木合。”

    “卢城,云昭!”云昭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金元宝,眼睛又看向那络腮胡子,络腮胡子一顿足,取下背上弓箭,向地上一扔转身便走。

    围观的人群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第十四章:祸起

    窗外阵阵的喧闹声传上太白楼,司马瑞不由皱皱眉头,拍拍手,候在门外的卫兵应声而入,“去瞧瞧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将军!”卫兵躬身而去。

    邬思远笑道:“这卢城倒是热闹,我来了这几天,倒是仔细瞧了瞧,这里民风骠悍,现在又因为榷场设立,蒙人亦可公开进入,两家打了这许多年,想必冲突是少不了的。好勇斗狠,你这将军衙门想来是有的忙。”

    司马瑞笑道:“邬先生明鉴,的确是这样,刚开始时,每天总有流血事件发生,不过现在好多了,蒙人单兵能力出色,每每冲突,总是占尽上风,吃亏的倒是我们卢城人多些,为了处理好这些事情,衙门里的官员们也是颇费心思,总不能让卢城人觉得我们偏帮外人,但对蒙人狠了,他们在这里的首领便又会抗议。不过这些日子冲突少了些,因为单打独斗占不了便宜,卢城人也不大再去惹这些蒙人了。”

    邬思道点点头,“是啊,蒙人武勇,所幸他们长在苦寒地带,人丁不旺,否则倒还真是我们大越的大患,不过嘛,就现在而言,他们也只能在这上面逞逞威风了,我大越带甲百万,真打起来,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了他们。”

    两人都是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先前那个卫兵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将军将军,是蒙人闹事,与一个猎户赌斗。”

    “他们又赢了?”司马瑞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卢城的主人,自家人老输,面子上也不好看。

    “不是,赢了,赢得干净利落,先是斗刀,那个猎户击败了一个蒙人,最为精彩的斗箭,两人比赛射铜钱,这个猎户居然也是完胜!”当下绘声绘色地将打听来的情况又说了一遍,他也是二道贩子,所听来的自然也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只将云昭说得是天神下凡一般。

    司马瑞与邬思远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个猎户有这样的手段,倒也让两人颇为欣赏,“司马将军,看来这卢城地面上倒也是藏头卧虎的地方啊,斗刀是不必说了,这最后的连珠箭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呢!”

    说着话,窗外的欢呼声愈来愈大,卫兵走到窗户前一看,笑道:“二位大人,那个猎户过来了。”

    邬思远笑着站了起来,“我们也来瞧瞧这个英雄的模样!”

    两人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着街道下望去,数百群众正簇拥着一男一女向这边走来,“怎么还有一个女的?”司马瑞问道。

    “哦,听说这个猎户是带着自己的老婆来做首饰的,碰上了蒙人挑衅,便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下。”卫兵道。

    这时两人走得近了,看着云昭的模样,司马瑞笑道:“想不到还这样年轻,如此本领,实在难得,你去打听一下这个人是哪里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将他招到我们边军来,人才难得呢!”

    “是,将军!”卫兵又一溜烟地跑下了楼去。

    回头正想与邬思远说话,却是大吃了一惊,邬思远脸色潮红,嘴唇哆嗦,手紧紧地抓着窗户,嘴一开一阖,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邬先生,邬先生!”司马瑞吃了一惊,连叫了数声,邬思远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司马瑞,“太像了,太像了,要不是这里远离京城,我还真以为死人还魂了。”

    “太像什么了?”司马瑞吃惊地道。

    邬思远关上窗户,走到桌边,“我是说那个女子,像极了大王爷的宠妾,要是换身衣服,换个发式,那我就完全分辩不出来了。”

    “有这么巧的事情?”司马瑞也吃惊地道。“刚刚我倒是我没细看那个女子。”

    邬思远慢慢地啜着酒,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他看着司马瑞,道:“大王爷极其宠爱这个小妾,可谓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司马瑞笑着看着邬思远,知道他必有下文。

    “可是就在年前,这个小妾突然得了暴病,死了!王爷伤心欲绝,几天都是食不下咽,憔悴了许多。”

    司马瑞心里一跳,隐隐约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由大是为难,看着邬思远,“邬先生,这,这不大好吧?”

    邬思远突地一笑,“司马将军,如果这事办成了,你想想,大王爷会如何的感谢你?”

    “夺人妻女,这,这……更何况,这个猎户本领不俗,容易把事情闹大啊!”

    邬思远冷冷地一笑,“一个猎户而已,卑贱的下人罢了,能出多大的乱子,这点本领,尚不看在你司马将军眼中吧!”

    司马瑞低下头去,怎么说自己也是出身名门大阀,世家公子,这种阴损事情,他还真有些难得做出来,“要是那女的是个性子烈的,便是送上去,大王爷只怕也是不喜啊!”

    邬思远嘿嘿笑道:“刚开始有些不愿那也正常,但等她见了王爷府的威风,豪奢,再得了大王爷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恐怕便是千愿万愿了,到那时,说不定还非常地感谢你司马将军了,司马将军,大王爷可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你仔细想想吧!”

    司马瑞煎熬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头来,“这事,邬先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就好,其实这事也简单,司马将军只消着人打探清楚这女子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等一些情况就好了,至于最后动手嘛,倒也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自然有人替我们办。”

    听见不需要自己动手,司马瑞心中便开解了些,“好,这没问题,三五天之内,我便让人打探清楚这个女子的来路。”

    邬思远满意地点点头,要是自己办好了这件事,在大王爷面前,地位必然又要上几个台阶。

    “这事倒不急在一时,司马将军,重要的是,你准备如何掌控第一营,这可是眼下最急的大事,不彻底掌握卢城,咱们这些事情终是有风险的。”

    “那个王敏有些不晓事,我准备想法子将他拿下。”司马瑞道,“邬先生这就不必操心了,蒙人肯定还会再来的,您先与他们接触吧。”

    大街之上,得了大彩头的云昭喜气洋洋,去老凤祥拿了给柔娘定制的首饰,此时手中有了钱,更是很大气地为柔娘买了好几匹料子,又给老丈人结结实实地打了十斤酒,心满意足地牵着青骡,驮着柔娘,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此时的他,那里知道自己和柔娘两个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在此时,在卢城军营之中,王敏手握着一封密信,却是震惊不已,沈风所说之事,不大可能是真的吧?

    “来人啊!”他喊道。

第十五章:挖墙角

    姚猛,丁健,王壮,屈鲁四人面面相觑,看着面前托盘之中,码成宝塔形状的金子,疑惑地看着高坐上位,神态自若地司马瑞。

    “四位将军,我司马一向是非常尊重冯老将军的,对冯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四位,那也是非常器重的。”司马瑞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和地笑着说,“但不是我说冯老将军的不是,冯老将军虽然于各位有知遇之恩,但让麾下的将军们日子过得这般清苦,堂堂的国家将军,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富户,我却是不为为然的。”

    姚猛鞠了一躬,道:“多谢司马将军体恤,当兵打仗,守卫边疆,本就是我辈军人的职责,至于日子苦不苦,倒也习惯了。”

    司马瑞啧啧叹道:“姚将军好风骨啊,本将佩服得很,但是话又说回来,各位劳苦功高,为国效忠,疲于奔命,你们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才对,而不是眼下这样的窘态,我看了一下第一营的情况,其它各营将军们吃空额,喝兵血,为了发财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第一营却是满编满额,让本将感动之极。”

    “姚将军,你一家七口,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上有两老,下有三个娃娃,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便是夫妻亲热,都有些不方便吧!”

    姚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丁将军,今年二十六了,正是大好年华,本将听说你看上了卢城富户李家的小姐,托人去求亲,但人家要一万两银子的礼金,丁将军却是拿不出来,家里老人都急病了不是么?”

    丁健也低下了头去。

    “王将军,你那妻子得了罕见的怪病,完全靠药支撑着,但那药却奇贵无比,我听说王将军你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出门借贷啊!两个娃娃过年连肉都没有吃上几口?”

    王壮顿时热泪盈眶。

    “屈将军虽说好一些,但也只是勉强渡日,我说得没错吧?”司马瑞摇头叹息地看着几位将军。

    “冯将军治军严格,对各位将军要求极高本是没错,但也不能让各位的日子如此不堪啊,后院不宁,各位如何为国效力呢?”司马瑞叹息道:“这点钱是本将的私房钱,不算多,但也可略解各位目前的窘状,还请各位收下!”

    姚猛站了起来,“末将感谢将军的体恤,但无功不受禄,末将实是不敢收。”

    司马瑞笑道:“姚将军且慢拒绝嘛,姚将军,我已经派了人去为姚将军搬家了,就在卢城东段,三进的院子,姚将军一家住进去,虽说不宽绰,但也比以前强上许多了。”

    姚猛一楞,正想拒绝,司马瑞却已经转向了丁健。

    “丁将军,我已经派人去李员外那里说了,你风华正茂,前程似锦,他女儿嫁与你那是攀上了高枝,不要让几个银子蒙了眼睛,以后还怕你挣不来大把的银子?有我作保,那李员外却是已经答应将女儿嫁过来了,呆会儿李将军回去,说不定媒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丁健顿时又惊又喜。

    “王将军,我从谭州请来了好大夫,对你妻子那病颇有研究,呆会儿便让他跟着你回去,好好地诊治一番,实在不行,我再去京城请,便是御医,我也能给你弄来,我司马家在京城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多谢司马将军!”王壮站起来,抱拳道。

    “屈鲁将军,你儿子今年已经十八了,弃武从文,听说今年便要去谭州赶考,巧的是,我叔叔便是谭州知州,不敢说一定要贵公子高中,但照拂一下那却是轻而易举的。”司马瑞笑看屈鲁。

    屈鲁大喜,自家儿子体子弱,吃不了自己这碗饭,只能去读书,但卢城这地方那里寻得了好老师,也只能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罢了,但司马瑞这番话里的意思可就明显得很了,只差说保管中试了,也不说京里了,只消在谭州中个举人,再谋个官身就简单多了。卢州是边城,一向是没有科举考试的,这里的读书人都是去邻近的谭州赶考。

    “多谢司马将军!”屈鲁一揖到地。

    “这些钱,是本将的一点小意思,大家就不要拒绝了,收下,收下吧!缓缓家里的情况,让父母老婆孩子也过几天舒心日子嘛,我们都是男人嘛,要是让家里老婆娃娃受穷,这张脸在家里往那里放哟!”司马瑞笑道。

    屈鲁第一个将盘子里的金子抱起来,“将军如此体恤下情,末将也就不客气了,多谢将军了!”将金子塞进了怀里。

    丁健,王壮也紧跟着收起金子,躬身道谢,姚猛迟疑片刻,终也是收了起来。看到四名将军收起金子,司马瑞脸上的笑容更欢了。

    四人告辞离去,从后堂转出一人来,却邬思远,看着司马瑞,笑道:“司马将军好手段,这等收买人心,实是让人难以拒绝。”

    司马瑞笑道:“这也是冯从义王敏他们平日只管严肃军纪,却忘了既然要让马儿跑,那就必须要让马儿吃饱啊,这四人是第一营实际掌兵的将领,他们四人投了我,王敏就是一个空架子了,以后便让他消停地在家里吃份俸禄养老吧!”

    邬思远大笑起来,“正是此理。”

    三天之后,一名士兵奔进了王敏的家中。

    “王将军,都查清楚了!”

    “说!”

    “十数天前,的确有数十辆马车进了第二营的驻地,我在第二营有个老乡,塞给他几两银子,让他想办法去弄清楚到底是些什么,今天,他回信了。”

    “是什么东西?”王敏有些紧张地问道。

    士兵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王将军,是军械,刀,矛,最可怕是还有弩。不仅有手弩,还有床弩,除了这些,还有一车一车的精铁。”

    王敏脸上青筋暴起,狠狠地一拳砸在身边桌上,“王八蛋,他们真是胆大包天,连这些东西也敢贩卖,这是要杀头的。”

    “王将军,这事儿非同小可,能将东西藏在第二营的驻地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士兵担心地道。

    王敏阴沉沉地道:“我知道是谁做的,走,我们去军营。我要一锅端了他,我倒想看看,在如山铁证面前,某人有什么话说,即便他是世家子弟,后台极硬,这一次我也要让他翻不了身。”

    摘下挂在墙上的宝剑,王敏大步向外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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