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神”与人类
这是一个一眼望不见边缘的洞穴，特别高，应该有三十米的高度，就像一个巨大的长方体空间，此刻充盈着晶蓝色的澹光，魏淼感觉自己彷佛置身在一个蓝色的湖泊中央。
而在其中，最让魏淼惊讶的便是那一幅连绵看不到尽头的壁画。
这个巨大山洞的墙壁上出现一副连绵的壁画，在蓝色光的映衬中，散发出神秘而悠远的气息。
“这是什么光？”
“钟乳石。”
“钟乳石的成分不是碳酸钙吗，为什么会发光。”
“我也不清楚，但事实上，这些蓝色的光确实全部来自那些悬挂在洞穴上方的钟乳石身上。”
两人慢慢从洞口走到洞穴里面，魏淼看清楚壁画里面的内容。
壁画是最古老的绘画形式之一，如原始社会人类在洞壁上刻画各种图形，以记事表情，这便是流传最早的壁画。埃及、印度、巴比伦、中国等文明古国保存了不少古代壁画。在石器时代，壁画的内容基本上是简单符号，到了新石器时代，岩画的构图慢慢趋于复杂。比如在云南沧源发现的岩画反映了人类的活动，包括狩猎、舞蹈、祭祀和战争。
进入封建社会时代后，比如秦汉、隋唐，这些壁画变得更加广泛，风格也各异，但有明显的记录当时社会的影子。
而眼前的壁画完全不是类似的内容，既不是石器时代里那些象征某个事物的简单符号，也不反应青铜时代、封建社会时代。
在魏淼眼前，这幅壁画只呈现出一个图画：两条相互缠绕盘旋的线条，像麻花一样缠在一起。
魏淼很快就看出这两条线是什么。
DNA双螺旋结构模型图。
“不，不会吧……”
此刻，魏淼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陈泽慢慢走到石壁面前，拿手抚摸这面冰凉的墙壁。
“我第一次看到这幅壁画时也是像你那样的反应。”
“你肯定以为这是什么恶作剧，或者是某个现代人恶作剧弄上去的。但我们组织里面有一个考古学家，她对这面壁画作出考古研究，得出来的结果是：这幅画产生在中石器时代。”
中石器时代距离现在距今一万五千年，关于那个时代的信息少之又少，现在考古学家能采集到的不过是寥寥少数的遗存。
通过这些遗存，考古学家了解到这个时期的古人已经步入冶铸、稻作、制陶、纺织等文明时期，不再局限于只会制作石器时期。有不少那个时代的青铜、铁器等金属品出土。
但毫无疑问，那时候的壁画应该也是十分简单的，不应该出现这种内容。
魏淼怀疑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这不会是一个NDA模型图。
他慢慢靠过去，近距离仔细查看这个模型。
这就是一个现在科学常用的DNA模型，里面的大分子结构清晰可见！
“不会吧？”
魏淼觉得这太荒诞了。
他有想过这个洞穴里面会有一些让他陷入震惊的东西，比如别有洞天的出现一栋高楼大厦，比如是某个组织的秘密实验室。
但所有的猜想都不如现实来的震撼。
此刻，整个充满蓝色光芒的洞穴散发一股神圣久远的气场，让魏淼感觉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如果真的如陈泽所说的，这个遗址出现的时间正确，是一万年前的中石器时代，那足以是一个震撼整个人类社会根基的重大发现了。
什么尼斯湖水怪，百慕大三角通通靠边站去。
“这个洞穴有多大？”
“上千米长。呈一个圆弧形。”
“不会引起地表的坍塌塌陷吗？”
“完全不会。结构十分合理。这个洞穴正好建造在整个大地势的背斜上，坚固安全。”
“壁画有多长？”
“整个洞穴都是。”陈泽招呼魏淼往前走去。
魏淼看着这条刻在壁上不断蔓延的熟悉结构，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想到一个词形容：san值狂掉。
“这个结构一直延长到尽头吗？”
“不，只延长到一半。”
“那剩下的一半壁画是什么？”
“一篇日记。”
魏淼先是皱眉，然后再次发问：“什么意思？”
陈泽停下脚步，看来两人已经到达目的地。
如实，壁画上的DNA结构也到这里结束。
“画出这个图形的人，向我们说了一件关于关于他们来到地球的往事。”
这时，壁画上的内容变成了一张张画。
魏淼忐忑地认真地看每一张画，时间流逝，洞穴里没有任何声音，他只听到自己的脚步慢慢在动。
达到洞穴的尽头，是一面墙壁。
一直没有出声的陈泽开口：“看懂了吗？”
魏淼感觉头脑胀痛，回到第一幅画面前，缓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图画想表达的内容十分清楚，但他因为害怕，一直不敢把这些内容说出口。
这些信息实在是超出他的大脑想象。
“不知道多久之前，那应该是一个恐龙还活着的时代。这个生物来到了地球……”
魏淼开始解读第一幅画。
这幅画有三个要素：一只恐龙，一个发光的球，球里面是一个人形，和他一样，有两只手两只脚，顶着一个大脑。
但魏淼没办法称呼这个人形为人类。
“你可以称呼他们为‘神’。”
简直是荒唐的称呼，一个笃信科学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称呼。
魏淼看向第二幅画面，咽了咽口水。
“神，神开始接管地球。在空中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城市。”
“但似乎神在对抗着什么，城市出现的类似武器的东西，全部瞄准外边。”
“很快，神毁掉自己的空中城市，把整个种族迁徙到地面。然后是陆地深处。”
魏淼看到了一个球，代表地球，这时球的表面是恐龙，内面是人。
“地球表面还是恐龙时代，但地底下是神。”
见魏淼说得如此踉跄，陈泽抢过他的话，带着已经恍神的魏淼慢慢向前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神把活得好好的恐龙灭绝了。之后地球陷入短暂的沉寂当中。在这之后，几个小神出现在地表陆地上，把整个地球的大环境进行改造，并且制造出新一批生物。逐渐，人类便产生了……”
壁画最后一张画仍是地球。
地表外部是一个猿人头画，而地表内部是一个已经合上眼睛的神。
第163章 地心空洞说
魏淼走出洞穴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天色和大地上的草木连成一片，看不清楚地平线在哪里。
这是深林特有的大城市所没有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最原始的黑。
在从地下三百米洞穴往上走的回程路上，魏淼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大脑在想些什么东西，脑袋进水般沉重。
陈泽说这是大脑缺氧造成的，毕竟魏淼第一次进去这么深的洞穴，洞穴的氧气肯定没有大地上那么充裕。
但魏淼觉得是那连绵成千米长度的壁画压在他大脑神经上所导致了，壁画让他放弃了一切思考。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就不用说了。先按照原路返回吧。”陈泽道。
两人打着手电，慢慢离开洞穴的出口，魏淼在山林里走了一百米左右，忍不住回头望一眼洞穴所在的地方，那儿已经完全陷入黑暗，看不清模样。
但他能大致看到洞穴上方的山的轮廓，十分平凡，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
谁又能想到它深处藏了这种秘密呢？
魏淼收回目光。
返程途中，来到山顶时，望向四周低矮的群山山峦，魏淼问陈泽：“其他山的山下也有这种东西吗？”
“谁知道呢？目前我们只找到了这个地方。”
陈泽不经意地说，继续前行。
“哦，对了，和你说一件事情。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
“和我的同伴会面。”
陈泽没有明说去处，“但有问题直接在line上联系我就行。国内聊天软件容易被监听。”
两人回到那片熟悉的荔枝树和龙眼树混杂而生的树林。
“你就不怕我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吗？”
“那正好符合我们的心意。知道警察为什么在找我们吗？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把这些信息暴露到外界，引起社会的动荡。”
“他们早知道了是吧？”魏淼稍有惊讶。
陈泽没有说话，留给魏淼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两人回到小屋里。
“那边就是澡房，可以现在厨房拿柴火烧热水，然后洗一下身子。估计你今晚也睡不着了。鸡笼里还剩两只兔子，我烤了它们待会我们一起吃。”
陈泽放下伞，便不再理会魏淼。
魏淼确实没有任何睡意。
烧火，洗澡，吃烧烤，坐在门前注视夜雨。
这晚上魏淼几乎没合眼，也没有说过其他任何的话。
早晨和陈泽告别时，陈泽说，“有些事情很难以理解。但它既然存在，我们就要学会去接受。”
魏淼望陈泽一眼，陈泽的目光空切，望向远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那我们人类社会会立刻土崩瓦解，会产生无数个新的宗教，会颠覆……”
“谁知道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
……
两人告别后，魏淼花费一天的时间，从桂省一个完全不知名的村庄，回到繁华的京都。
花费很长时间清理自己的衣物和行动痕迹后，魏淼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不时想起那个洞穴的画面。
在幽蓝色的光中，他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需要上课。
依然是古人类进化史的课程。
但魏淼却发现自己完全不在状态，对课本上原来自己笃信的知识产生怀疑。
他抬起头，在恍神间看到整个教室变成洞穴，那副壁画在教室里开始蔓延。
三节课煎熬下来后，魏淼明白自己的生活已经离不开那个洞穴了。
下课回到家里，魏淼使用浏览器搜索相关地表之下的信息，这在之前他是完全不会浏览此类信息的。
地球是一个密度很高的岩质行星，从地表到地壳，人们按照物理或化学性质把地球划分为好几层。
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界分方法是：外部圈和内部圈。
外部圈层包括生物圈、大气圈和水圈；内部圈层包括地壳、地幔和地核三部分。其中，又有人为的莫霍界面来划分地壳和地幔；古登堡界面划分地幔和地核界面。
越靠近核心，温度越高，压力也大。
魏淼又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他原以为人类对自己的星球的了解在科技的发展上已经提升一个层次，谁知道水平仍停留在二十一世纪初，停留在最表面的浮碎上。
地球的深度为6371公里，而目前最深的钻井才达到12262米深，是1989年的科拉钻井。
地表下面仍有许多东西是人类没办法直观探讨的，只能使用电磁波、地震波等方式间接测量出来。
地壳里的环境显然不适合生物生存，就以目前最深的钻井的深度而言，那里的温度就已经超过了180摄氏度，压力大到连岩石中的氢氧元素都被挤了出来，变成了水。
但魏淼想了想，这并非意味着地壳下绝无生物存在的可能性。
地壳下存在一个文明的说法在十七世纪就出现了。
当时的天文学家哈雷在观察指南针异象时就提出地心空洞说的假说。地球是由三个空心球套起来的天体，三个空心球共用一个核心，但有着不同的磁极，人类活在最外面的球面上，其余两个球面也活着两个文明。
到了十九世纪，一个叫做小约翰·克里夫·西蒙在前人的理论基础上提出，在地表其实隐藏两个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这两个入口的位置分别在南极和北极。这极大地推动了人类对地表下活着另一个文明的信服。
但在今天的科技水平看来，这些假说可以当成科幻题材来使用，但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愿意相信这种事情。
这个网站上的论坛也大致都是言论：听听就好，不要当真。
但魏淼此刻却怀着和论坛截然不同的心情。
傍晚离开家，前往一个小饭馆吃饭时，魏淼又一次遇到了曾强。
“我有权力怀疑你在跟踪我。”魏淼心情不愉悦。
“别闹得这么僵，咱两之间又没有什么过节。我是来提醒你参加研讨会的。”
“我知道了。会去的。”
魏淼心事重重，直接绕过曾强。
曾强也没有什么格外举动，默默走开了。
第164章 智慧生物
“你是从哪里来的？”
沙漠上一处绿洲，一对父女捡到一个青年，为父的问道。
青年没有任何回应，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的女孩正往青年嘴巴里面灌水。
“再不喝点水你就要脱水死了。”
青年并没有回应。
从始至终，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目光空洞，只是望着天空。
“这上面是有什么你想要的吗？”小女孩觉得奇怪，打量青年的衣着，并不像常在外边流浪的流浪汉，衣服虽然都脏了，但看得出来脏的时间不长。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为父的再问一声。
小女孩仍在打量这个青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地说：“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片沙漠经常是一些父母抛弃他们有残缺的小孩的地方。”
小女孩觉得青年很可怜。
“我们不能不管他。”
“把他送到附近的救助站去……”
……
周四。
魏淼前往参加这个由不知名机构举办的研讨会。
地点在京都太平路，这里的建筑都是四合院，车清一色是红旗，在开会地点的门前，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员把守。
魏淼突然明白这场会议不是一般的研讨会。
在出示邀请函后，魏淼被两个警卫来了一次全面搜身，才成功进入这幢四合院里面。
研讨会在一个偏厅里面举行，里面的桌子、窗户、墙壁都透露古朴的气息，但又有现代化的设备，比如此刻他看到的投影仪。
目前来会的人大概有十来个，刚好坐满偏厅里面的一张圆桌。
魏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开始观察身边的人，他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陌生面孔，他只认识其中两个人，一个是同样研究古人类进化史的同僚，姓白，在南京任教。另一位则是研究白垩纪的考古学家，魏淼曾在电视上见过他。
后来魏淼得知这些人都是来自各个领域的专家，还有一个是来自军队特殊部门的。
等所有人到齐后，一个衣服肩部着装有头衔的男人走进来，看来就是这场研讨会的主持人了。
“欢迎各位的到来。此次邀请各位来的目的十分简单，想让大家根据自己在自身领域的知识和观点，围绕手上的一个观点，进行一场辩论研讨会。”
主持人说话期间，每个与会人员手上拿到一本小册子。
魏淼打开后，发现里面的观点只有一句话：在符合历史和现实的前提下，合理推测一种可能存在在地球上的智慧生物。
看到这个观点后，会议圆桌上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在搞什么鬼？
“这不是一场官方组织的研讨会吗？我以为是关于国计民生的，怎么会是这种不实在的东西。”
一名社会学研究者提出疑问。
“是发现外星文明了？”一个天文学家问道。
“都不是。我并没有说这是一场正式的会议，更不会和社会联系起来。”主持人回应疑惑，“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研讨会，没有内涵任何意义，纯粹的学术交流。”
之后他又回答了几个参会人员的问题。
参会人员都沉默下来，相互凝视。
“如果没有会外疑惑的话，那就可以开始了。在开始发言之前，关于不清楚的内容，可以随时向我提问。”主持人道。
会议圆桌上，魏淼一直没有发声。
在看到这个题目的瞬间，他就明白这次研讨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这个题目只是一个幌子，看似讨论这个问题，实则这场会议想要筛选出一些合格、可以知道内幕的人。
在座的都是在各领域知识渊博的人，而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知识渊博，更需要一些接受能力强，并且有独特见解，能站在人类这边的人。
“我认为目前在地球上只有人类一个智慧物种。”
在魏淼讲话前，是一个经济学家在讲话，他的话直接反驳了前一位生物学家的“在亚马逊发现一种类猿人，其智力水平相当于人类三岁孩童”的观点，“一个物种无论如何进化，如果没有形成社会经济，那注定不能称之为智慧物种……”
一旁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士专门把与会人员的话记录下来。
魏淼是最后一个发言的。
当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这场会议不需要进行自我介绍，魏淼于是直接进入早就想好的主题。
“我赞同前一位的说法。确实目前在地球上只有人类称得上是智慧物种，我是从进化论的角度，而不是从经济的角度。
但既然是结合历史和现实合理推测的话，那我可以稍稍超出常识理论进行推测。
如果地球上真的存在另外一个智慧物种，那我相信他们的科技水平是高于我们的。并且在隐藏工作上做得十分优秀，对自身的隐藏达到极高的水平，人类无法察觉。”
魏淼的话果然引起了主持人的注意力。其他与会人纷纷以怪异的目光看过来。
“比如说？”
“比如说，这种智慧生物活在海底深处，或者地表的岩层下。”
“你当是穿山甲呢……”一个不知名的人呢喃一声。
“说一些你对这种智慧生物的态度？”支持人问道。
“态度建立在利益上。得看这种智慧生物的利益与人类利益是否相互冲突。”
魏淼说道，暗暗看到主持人的微表情变化，他正准备继续讲下来。
主持人拍拍手掌，“好了，这次的研讨会结束了。大家可以离开了。我们这次的观点是随即出的，目的是为了让不同学界的学者有相互交流的平台。大家请回吧，不要耽误到下一组的研讨。”
魏淼知道这都是假话。
参会人员小声抱怨着离开。
魏淼也离开这幢四合院，在走到半路时，一辆黑色奥迪挡在他面前，车窗下滑，正是那个穿着起旗袍记录会议内容的女人。
“魏淼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意愿跟我们走一趟呢？”
魏淼点点头上车，这正合他意。
“好的。”
黑色轿车开了很久，来到郊区，一个有驻守的研究院门前。
下车后，魏淼见到了那个主持人，原来是个专业技术的军官，军衔少尉。
“你好，叫我韦正吧，跟我走一趟？”
第165章 人类的创世主
走进研究院的门后，魏淼被通知要签订一份保密的协议。
他仔细看这份保密协议，发现足足有十页纸，归结下来，接下来他看到的东西，不允许通过任何形式散发出去，映射也不允许，不然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最高可以反叛国家罪逮捕。
有这么严重吗？
魏淼心里咯噔一下。
“只有你签订了这个协议，我们才能进一步交流。”那位少尉说。
魏淼犹豫一下，还是把协议签订了。
紧接着，他跟随者少尉慢慢走向研究院的深处，先是来到研究院的第三栋研究楼，在里面兜兜转转拐了不记得几个弯后，魏淼彻底不记得自己来时的方向。
一路上，少尉向他询问刚才在研讨会上的事情，魏淼的注意力也因此被分了不少。
“魏淼先生，你刚才在研讨会上的想法很有意思，是什么原因驱使你产生这种想法的呢？”少尉问魏淼，一边在前面带路。
魏淼自然不可能把在桂省的遭遇告诉少尉。
“我本来就是研究古人类进化史的，平时对这些大胆猜想也有一些爱好。”
“我还以为你们领域的人都会鄙视这种想法。”
“当然不会…世界很大，先不讨论地球以外的宇宙，单单是地球本身，我们人类真正探索到什么地步呢…虽然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但我去过一次大海，在海上时，我接受到的一切信息都给我一个感觉：现在的人类就像新航路开辟时的航海家一样，航海图一片漆黑，我们面对的地球是蒙着神秘面纱的，绝大多数地方都是未知状态。
地表下，人类探索的深度就几千米。海里面，蛟龙号最新下潜进展是多少米？哦，近八千米。人类对地球的探索仍处在婴儿阶段。就算地球上存在智慧文明，在我看来，也是一件可能的事情。”
两人慢慢走着，魏淼假装不在意地自言自语一句，少尉果然跟着他的话引开话题。
“魏淼先生，你的想法很好。那我相信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有较高的接受力。”
两人在一扇门前门停下脚步。
“魏淼先生，地球上确实存在第二个智慧文明。”少尉表情严肃，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
魏淼虽然已经从陈泽那儿猜测到这件事情，但真正从官方得知后，还是震惊不已。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扇门后面，有着我们搜索到的关于这个智慧文明的痕迹。”
少尉打开门。
两人走进一个巨大房间，灯光敞亮，十分类似展厅，在这里魏淼看到了许多他之前不曾遇见的东西。
“这些都是我们从全国各地收集到的实证。关于第二个文明的实证。”
少尉慢慢走着，魏淼的眼睛停在这些实证上，再也挪不开眼睛。
首先他看到一副壁画。大概有两米长的长度，被整块从墙壁上切割下来，放到这里。
在这幅壁画上，他又看到了和桂省山底洞穴壁画截然不同的内容。
壁画依旧由一张张画组成。
“这是……”
“这幅壁画是在敦煌发现的。”
但壁画的内容和敦煌向游客展示的壁画内容完全不同。
这特么画了一个太阳系的结构图。
八大行星围绕着太阳运转。
“……”
“根据对壁画的材质进行鉴定，这幅画是在唐朝时代完成。”
魏淼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他大脑回想起那副长达五十米的人体DNA结构图。
不寻常，但对有过桂省经历的他而言，似乎又合理。
紧接着，少尉带着魏淼参观了收藏厅三分之二的实证藏品。
“这些实证完全没有任何人为虚构的痕迹。我们做的工作也仅仅是把它们从全国各地的隐藏处搬运到这里。”
魏淼提问：“都是在哪些地方发现的，有具体的位置吗？”
“没有。位置上找不出任何规律。但不仅仅我们国家发现这些物品。全世界都有大范围的发现这些物样。”
少尉说着，向魏淼展示一个视频，里面是埃官方机构从一座新发现金字塔里面拿出的文物，就在这个金字塔主人的皇冠上，两人发现一个奇特的符号。
“你转一个方向看。”
魏淼侧过头，看清楚这个符号。
“E＝……质能公式？！”
魏淼虽然不是学物理的，对这个人尽皆知的公式还是十分敏感的，一下子看出来了。
“是的。”
“在这么远的时代，印上这个符号的智慧文明怎么知道日后我们会产生一种英语语言。”
“这是十七世纪印上去的……”
魏淼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如你所见，在地球上有另外一个智慧文明，看似没有踪影，却一直在影响我们人类的历史，甚至陪伴人类的发展，在世界各处留下他们的痕迹。目前关于这方面的内容我们各个国家都达成一个保密协议，为了不让社会产生动荡。”
“那你们现在对这个文明的了解程度到哪里了？”魏淼提问道，“你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又在哪里吗？”
两人走出那个巨大的房间，准备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知道。”少尉点点头。
魏淼抬头望去，少尉坚定的目光闪过一丝颤抖，手指指向自己的脚下。
“就在地底。”
“而根据我们目前的研究，这个智慧文明的身份是——人类的创造者。”
少尉推开一个大厅的门，大厅里人声鼎沸，灯光通明。
“魏淼先生，欢迎来到关于人类创世主的讨论会上。”
少尉对魏淼说：“”
魏淼在签订一份协议后，总算看到一些他原本没有不知道的东西。
国家各个地方都出现了文物，这些文物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人类所在大地的地下有一个创造了人类的文明。
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
目前人类根本不知道这个文明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文明的意愿是什么。
所以决不能让这些事情暴露出来。
这是逮捕那些人的原因。他们已经在一个模湖的信仰时，形成一个前宗教，相信这是一个好的文明。这是万万不能的，动荡整个社会的。
所以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
目前在西北地区正在尝试挖一个深井。但也陷入了争执。
魏淼的建议不知道是如何。
第166章 寻找地下文明
“这很正常，就像在军用设备领域，在研究开发时也会邀请相关的技术专家和物理学家进行设计讨论。这个大厅现在相当于一个正在不断思考的大脑。
不过这些人都是经过考验的。你知道，如果这些事情让一些思想不纯的人知道会引起多大的灾难。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到那时候不仅仅整个人类的价值观会受到影响，从现在建立起的国际秩序，到人类所在的社会，都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说回正题。目前人类根据实证虽然能推测出一个大致方向，这个文明极大可能创造了人类。
但我们仍不知道这个文明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文明的历史。我们只知道存在这样一个文明，其余一无所知。打个比方，就像远在太阳系外的某个星座。我们知道它的存在，仅此而已。”
少尉的话让魏淼想起陈泽。
他犹豫要不要把在桂省里面的古迹告诉给少尉，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会场里发生一场打斗，在旁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把两人拉开。
“讨论有点小摩擦很正常。每天这里都会发生太多意见不和的时候了。”
魏淼觉得太吵了，没有选择留在大厅里面。
少尉关上门后，两人往一处安静的布满绿植的空地走去，在这里魏淼看到一辆军用直升机正在起飞。
“那你们目前为止都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了？”
少尉点点头。
“是的。目前我们并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个地下文明。我们现在只能通过在全球各地寻找到的实证来间接推测这个文明的大致轮廓。但全球国家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默契地组成一个合作组织调查这件事情。”
“每一个国家都是？”
“当然不是。有些国家连温饱都是问题。把这个东西说出去只会产生负面影响。目前都是欧美和东亚国家在合作。目前已经成立了一个专门寻找地下文明的机构。”
“我明白了……”
魏淼陷入沉默。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就活在我们脚下。”少尉补充一句。
两人望向各自脚下的泥土，魏淼出现短暂的幻觉，他似乎感觉到这片土地在呼吸。
“话就到这里了。我有别的工作需要完成。”
少尉接了一通电话后，对魏淼道：“现在你可以凭借手里的证件出入参观这里。我们也希望你能够参与到讨论厅里面去。后续有一些新的进展也会通过大厅告知学者们。不过绝对要注意一个事情：不允许把这里的一切说出去。”
少尉走后，魏淼在原地愣了一会，回到那个收藏各个实证的展厅，仔细看完每一个实证，怀揣着难以形容的心情离开这个特别的研究所。
在回到家后，魏淼发现曾强成了一个经常出入在自己身边的人物，他想了想就明白过来。
他既然能得知这种消息，上面肯定会对他进行一定程度的监控。曾强就是那个监视他的人。
走在街道上，魏淼看着日常的街道，正常的生活，心绪繁杂。
接下来的日子里，魏淼成为全国寥寥数个能够参与进这件神秘事件的人，在平时给大学学生上课的同时，他课余时间会来到实验所了解关于这件事情的最新消息。
这些天以来，他了解到，这些实证都是在2019年后逐渐被发现的，在2019年之前，人类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地下文明的痕迹，彷佛被隐藏了起来似的毫无踪影可寻。
但在2020年开始，这些痕迹从全球各地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
这个时间节点也是当今的一个研究方向。
在当下，最主流也是各个国家都认可的一个方向便是：地下文明的位置就在地下。
这句话可能说了等于白说，但起码让人类有一个方向可寻。
那便是，往脚下走。
早在2020年11月10日8时12分，国内的“奋斗者”号载人潜水器在马里亚纳海沟已经成功坐底，坐底深度10909米。
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距离那次潜行已经过去近六年的时间，如今，“奋斗号”载人潜水器即将再次出发，前往马里亚纳海沟寻找关于新文明的所在。
但并不指望能在马里亚纳海沟发现什么痕迹，毕竟那个海沟的深度对于这个地下文明而言，实在是太浅了。
想要真正接触到这个地下文明，就必须到更深的地方去。
魏淼也经常参加研究所大厅里的会议，在这里他总是一言不发，但每次来都能得到一些新的知识。
这天，一个着名地理学家为地下文明的存在提供一种猜想。
虽然地球是一个岩质行星，但其地表之下并非每一处都是实心，就像在大陆板块碰撞挤压中出现的海沟，这些就是生存空间。
地理学家认为在地壳中可能存在镂空的空间，这些空间可以成为地下文明的藏身之处。这是有证明的，在俄罗斯与北冰洋交接的地方，就曾在地表下发现过一个巨大空间，在地表上只是一条小裂缝，但地表下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
这个猜想的前提是地下文明的科技水平远高于当今的人类科技水平，这样地下文明才能在封闭的空间里生存。
显然，这在参与讨论的人群中，是一个母庸置疑的共识。
因此这成为目前最合理的一个假说：地下文明的生存之地在地壳下的镂空空间里。
这让各国的探索方向有了一个新的变化。
调研机构开始着重调查大陆板块交接的地方，因为大陆板块碰撞的地方形成空隙等镂空空间的可能性是其他陆地的许多倍。
但调查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一大半学者站出来反对。
他们的看法是从结局观出发，假设人类能成功找到地下文明。
如果人类真的找到了这个文明，并且把这个地下文明唤醒，未必是一件好事。
甚至可能会打开潘多拉魔盒。
这些活在地表下的生物虽然和人类有一定联系，但毕竟不是人类，物种物质，他们的价值观不能与人类相提并论。
如果人类在现在唤醒了他们，极大可能会把整个人类种族陷入灭种的泥潭之中。
这就形成了新一派的主张，以猜疑链为主要逻辑：人类应该维持现状，不要主动寻找地下文明。
魏淼看到这个主张时，想起了人类在探索星空之初，也是出现众多学派，有人主张走出地球，主动联系外星文明，有的学派主张不能主动联系外星文明。
这些主张到现在依然盛行。
但此刻的方向变成了地球深处。
第167章 旅途与会场
2027年新年。
魏淼仍然一个人住在大学附近的小区里，他已经没有了父母，老家的亲人也差不多该走的走，该散的散，过年对于他而言，除了年假，没有其他意义。
在大年三十的夜晚里，他望向窗户外边，小区十分安静，虽然街道上有张灯结彩的痕迹，但毫无人声。
京都禁止燃放鞭炮已经好久了，几年前因为那件事情还设定了非不要不串门的社规，慢慢的，彻底把过年的年味清除了。
明年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魏淼看着黑夜，对未来产生完全不可测的想法，他对未来毫无头绪，就连十天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敢贸然下定论。
2028年，第一天，魏淼空闲下来后，前往京都郊外的研究所查看关于地下文明的最新情况。
如今他得知，“奋斗号”即将大年初三在太平洋下潜，探勘太平洋板块和亚欧板块交接处的地方，试图寻找地下文明的位置。
魏淼虽然没有资格进入奋斗号中，但也被邀请到奋斗号下潜的现场。
看着这艘凝聚人类顶尖工艺处处透露工业感的奋斗号，魏淼感觉它十分脆弱。
奋斗号下潜后，又是一顿宴会。
这是魏淼对这个年唯一有的印象了。
如今，各个国家都开始有相应的行动来寻找地下文明。
熊大国因为和熊二国的战争元气大伤，在这场行动上没有什么声音。
鹰国则把目标放在南极洲上，第一艘探险者号下潜器已经运送到南极洲，预计将会在南极洲进行下潜。
如今那波阻止政府探索地下文明的声音已经少了很多，因为越来越外界的人通过各个渠道了解到机构所做的事情。
纸终归包不住火。
魏淼想起自己好久没有联系陈泽了。
两人自从在桂省见过一次面后，再也没有联系过。
不知道陈泽如今怎么样呢？
魏淼心想着，用line联系陈泽。
“大后天我有一个行动，你记得留意新闻。”陈泽只匆匆给他留下这句话。
魏淼于是在接下来两天都留意官方媒体。
在第三天的晚间新闻时，官媒有一个特殊的报道：在某个县捣获一个传销机构。
魏淼转到其他媒体，发现这件事情的真相。
这个新闻果然和陈泽有关联，他们竟然找到空子，在汉城的一个二三线城市找到宣传空子，当众向群众宣传关于地下文明论的言论。
根据报道中，这次捉获了两名成员，但没有陈泽的名字。
不知道这场宣传活动究竟影响到多少人呢？
不久后，陈泽便联系到他了，两人在一个农庄约见。
“你搞了一个大动作。”魏淼见到陈泽，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这是保证我们普通民众的知情权。你知道吗？我们虽然是普通民众，但我们对这些关乎每个人生命的事情有知情权。他们只想一昧地隐瞒下来，找到最合适自己的利益的方桉后，找一个借口方桉，来帮我们做决策。放屁！我们绝不答应。”
魏淼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陈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官方机构的人，魏淼也不打算告诉他。
“你看起来很憎恨他们……”
“你不是吗？”
“他们可是害了你父母的人。他们早就变了，早就不是七十年前的那批人。”
“……”
魏淼连忙打住陈泽的话。
不能再说下去了，不然这本书得封掉。
陈泽转过一个话题，认真地说，“那场宣讲会效果已经出现了，有两三百人现在加入我们的机构中。这些人都是和你，和我一样的人，如果现状还没有改变的话，我们会寄望于地下文明。”
两人临分别时，陈泽对魏淼说：“不要看他们的口号，要看他们做了什么。你以为事情已经停息了吗？出去走走吧，孩子。”
两人告别后，魏淼决定在这个假期出去走一趟。
在江南，魏淼看到完全不同的场景，他从来没有从这么大一个整体的角度，看到处处都有败落气息的城市。
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烂尾的楼房，他看到人群举着表扬房地产公司和当地机关的旗帜在街道上欢呼，周边站着支持人群的白衣青年们。
魏淼走到一家小店里面吃面时，看到一个老太太在门外一直望着里面。
他看了好久，走出去，发现老太太背已经伛偻。
“老太，你在看什么呢？”
老太太小声地朝魏淼说：“你吃完了吗？那，那吃完剩下的羊肉汤能不能留点给我……我拿回去给我儿子……”
魏淼忽然心酸无比，这在他的旅途中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你儿子怎么了？”
“讨债……从楼上被推下来了……才三十多岁……高位截肢……”
老人只是简单说着，就想要哭起来。
“你老伴呢？”
“去鹰国了。”
“鹰国？”
“去世的意思……”
魏淼想起他小时候，那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初的事情了，那时候乡村里的老人去世，也是这样的说法：去鹰国了，在他们村的老人眼里，就是去了天堂之类的好地方。
现在这种说法怎么又流行起来了……
“你稍等，我进去一下。”
魏淼进去店铺，打包了三份牛肉面递给老人，和老人走回家。
“这怎么好意思……”老人感激不尽。
“没事。”
两人走在路上，一辆外表靓丽的超跑速一声超过两人。
差点撞到老人，也没有减速。
魏淼看到这辆敞篷超跑车里，两个年轻人笑容灿烂，就像花朵一样。
“就在这里，你别送了。真的麻烦到你了。”
走到一个天桥桥底，老人执意不让魏淼继续陪伴。
魏淼只好停下脚步，望着老人的身影慢慢远去。
等乘坐计程车去机场时，他发现自己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两张捏得很皱的钱。
一张五块，一张五毛。
……
魏淼回到京都后，很快来到研究所里面，坐在大厅的角落，默默听学者们的各种分析。
地下文明的事情，迟早要暴露在公众视野里。
现在官方机构的做法是，争取把这个时间往后延迟，而且尽可能在和地下文明的接触中，获得一些主动权，让人类有机会应对这场未知的挑战。
在这个大厅里，魏淼感受到是一股为人类而思考的氛围，整个会场给他一种与现实社会巨大的分割感。
这又和他在旅途中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第168章 来自地下的人
二月份结束时，桂省山底关于地下文明的遗迹的相关录像开始在网上传播，这再次对普通群众的认知造成巨大的影响，官方想尽办法删除一切视频，但为时已晚。
这个事情的幕后黑手也是陈泽，陈泽还提前把这件事情告诉魏淼。
但魏淼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情发生，身处其中，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在哪个阵容中，该帮助官方机构，还是陈泽他们，他成为了一个混迹两者之间的人。
但官方研究所后来成功找到这面长达上千米的壁画，根据壁画上的DNA模型和那个连续的壁画，再次确定人类与地下文明的关系。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如果女娲真的存在，如果人类真的是被创造出来的，那只有这个地下文明能够解释一切的。
各国加紧脚步探索地下文明的位置，一时之间学术界也出现三分之二关于地下文明的论文期刊，给人趋之若鹜的感觉。
但这场由各国组织的探索行动持续了接近两年的时间，最后的结果是：一无所获。
人类并没有探索到任何关于地下文明所在位置的有用信息。
就目前而言，人类对地下的探索技术仍然停滞不前，海底一万米两千米已经是下潜器的极限深度，在陆地上，对地表的探索更加困难，传统的探索地面方式为钻井，但如果要钻一个前所未有深度的深井，谁也没有把握和经验。
与此同时，关于地下文明的消息也终于隐藏不起来，像溃坝一样在整个人类社会中扩散。
一开始只是在某个学科开始流传，后面慢慢流传到其他学科；一开始只是在企业高管和体制内知识分子内流传，后来慢慢传到整个社会；一开始只是在发达国家和经济发达国家流传，后面慢慢传到其他国家、其他大陆，乃至整个地球。
如今全球都知道有这样一个事情：
在他们活着的地表下面，存在一个文明。这个文明在目前种种证据的证实下，是人类的创造者。
人类社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动荡。
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达尔文的进化论。
这个被人类笃信了三百年的理论瞬间如大楼崩塌一样倒台，其次是其他关于人类学的学科也产生动荡，生物学、历史学的情况最为严重。
但从严谨的角度来看，达尔文的进化论在人类的进化史上还是有肯定的定位的，因为人类确实是从猿类进化而来的；但其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就有待商榷了。
之所以达尔文的进化论受到全面排斥和否定，和主流媒体被控制以及一些阴谋论有关。
当地下文明存在的消息快速散开后，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人类社会不同层次都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这个消息正在扩散时，就已经出现招摇拐骗的人群，宣称自己曾经见过这个文明、或者是这个文明的见证者、亦或者在某处能找到这个文明。
这些没有任何考究的消息在以往是不会传播的，但在当下，在社交媒体中不受控制地像病毒一样扩散，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
有人因此被骗钱骗色，有机构因此浪费管理资源……
也产生了趁机敛财的势力，出卖各种有噱头的东西。
也有趁机投机倒把的存在，成立相关的信仰组织谋取私利。
Meta也在这时候继元宇宙后提出一种全新的概念：内外宇宙。股价飙升。
爱好中文网
马斯克公司推出探索地下计划。
总之而言，小到社会的个人，大到影响世界生活的跨国公司，几乎每个人都参与到这场盛宴之中。
整个社会变得难以理解，出现各种怪诞现象。
魏淼深处其中，身为见证者的他保持着一丝特有的冷静，默默看到世界的快速变化，前所未有的焦虑感让他每天都难以入眠。
……
2028年，春季。
新学期开始，魏淼仍是人类史课程的讲师，开学第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大学授课。
进入教室后，他看到人头涌动、座无空席的教室，稍稍惊讶。
“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选这门课。”魏淼站在讲台上道。
教室里，学生都露出狂热的目光望向他。
上课期间，当魏淼讲起人类起源的时候，不时有学生举起手。
“老师，我想问，现在关于地下文明的进展如何了？”
虽然地下文明的事情被大众知道了，官方也承认，但具体进程并没有透露出来。
“在桂省出土的壁画是真的吗？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
“他们的科技水平是怎么样的？”
“老师，他们可能活在喜马拉雅山下吗？我觉得有可能……”
以往有这么多学生在课堂举手提问魏淼会十分开心，但如今他竟有些举手无措。
拍拍手让吵闹的课堂安静下来，魏淼大声道：
“好了，我们这节课要讲的是人类起源史，不要在课堂上提问与课堂无关的内容。”
“怎么会无关呢，老师，根据现在的说法，地下文明才是我们的来源……”
第一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小声地反驳。魏淼看得出他并没有恶意。
“但在一切都没有定论时，我们还是得根据课本的内容来进行授课。这些你们感兴趣的可以自行在课后时间查询。老师对这些问题并不清楚。”
“老师你不是研究所里面的人吗？为什么会不清楚呢？”一个学生抱怨道。
魏淼沉默下来。
幸好有两三个女生帮他解围，这堂课才回到正常的秩序上。
下课后，魏淼被学生围了十来分钟，他觉得自己像被一团团炽热的随时会出事的火焰包围住。
离开学校，魏淼终于松了一口子，驾车回家的路上，看到路边的广告牌，他看到地下文明对社会生活的影响。
回到家后，魏淼老远就看到曾强快速跑过来。
“怎么了嘛？”魏淼问曾强。
在相处中，魏淼已经确定曾强也是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员。
曾强眼神恐慌。
“他们联系我们了。”
“他们是谁？”魏淼皱起眉头。
“来自地下的人。”
第169章 人类真正的祖先
魏淼和曾强来到地下文明研究所的讨论大厅时，发现外边已经重重围着武装力量，魏淼近距离看到装甲车之类的战争利器。
在穿着军装的军人对两人进行搜身后，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推开讨论大厅的门口。
门内的会场十分敞亮，但一片寂静。
往日喧吵的大厅在此刻无比安静，从后往前望去，能看到上千个后脑勺。
所有学者们都坐在座位上，没有人走动，所有人屏住呼吸，望着在大厅最前方的站台上。
魏淼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站台上有一把普通的椅子，椅子上坐了一个男人，正是这个男人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和注意力。
男人彷佛成为整个会场的重心，全场的气场都凝聚到男人周边。
魏淼眯起眼睛，也看不清男人的样貌。
“走到前排去。”
曾强关上门后，和魏淼找到一个侧前排的座位坐下，在这里，魏淼总算可以看到男人的模样。
男人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皮肤很白，黑色头发，和普通人类并没有任何诧异，从脸容上分辨不出他是哪个地方的人，彷佛哪个人种的特点在他脸上都能有所体现（黑人除外）。
男人穿着一件日常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无论他在看哪个方向，魏淼都感觉他在和自己对视。
两人落座后，会场仍然在一片安静中，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打破这份沉静。
在前座，魏淼看到了少尉，少尉坐到他身边。
“少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来自地下的人。”少尉脸色凝重道。
魏淼抬头望了望这个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的男人，大脑疯狂运转。
少尉开始对魏淼阐述当时的情况。
“因为要寻找地下文明的具体位置。高层最近决定在西沙群岛那边进行探索。”
这魏淼知道，当初他还看过相关的可行性方桉。
“所以我们在南海那边进行钻井工作。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正当我们钻井钻到海底三千米时，所有当时在钻井机器的工作人员耳边都出现一把声音：‘都出来了，没必要再做无用功了，你们找不到我们的’。
一开始工人们以为是见鬼了，但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楚。
‘我在平台等你们。都出来吧。再往下一千米的地质不稳定，挖下去会引起海底火山爆发。’
就在这时，在平台瞭望台的工作人员发现海面波动。
当所有井下人员都回到钻井台上时，就发现了他。”
少尉的目光看向在站台上悠然坐着的男人。
“他一个人站在钻井台的边缘，双手背在身后。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出现的。你知道，海上钻井台是孤立的空间。我们完全猜测不到这个人究竟从哪里来。”
魏淼此刻也皱起眉头。
“那你们怎么确定他是来自地下世界的？”
“他展现难以置信的超自然能力。当我们的工作人员靠近他时，他说了一句：我们换个地方见面。”
少尉的眼睛里满是震撼，他当时也在场，目睹了男人的后续行为。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直接往身后纵身一跃，跳进海里面。
当所有人都跑到栏杆边时，海面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京都这边传来消息：有一个陌生男人直接出现在讨论会场里面。
魏淼陷入沉默。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魏淼看向安静的会场，“为什么陷入沉默了。”
少尉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站台上的男人，“都在等待他说话。”
“他来到这里后一句话也没有开口吗？”
少尉点头。
就在这时，相关的录像设备和人员已经来到，工作人员将摄影设备架在大厅的中央，实时拍摄这边的情况，转播给在其他地方的重要领导。
过了十分钟左右，男人终于说话了。
“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
男人的声音很大，说的是汉语，明明没有经历过任何扩声设备，却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
在第一排有十来个穿着军装的军人，魏淼望过去，最低的军衔是上校。
此刻，一个女军人向他提问：“你好，你是来自地下文明吗？”
男人点点头，“是的。我来自地底深处，正是你们所寻找的文明派出的代表。”
话音落下，会场里的人相互望视。
相信，不相信，选择权在他们个人手上。
“你们的文明在地下哪儿？”
“一个你们目前无法达到的深度。”男人回答。
男人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自身的称呼，后来人们给他们统一的一个称呼：使者。
在那场会议结束后，学者们发现并不只有这个使者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全球各地同时出现了32个使者，都是出现在有能力探索地下文明的国家首府内，目的是让各国停止继续探索地下的行为。
“您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都寻找我，我自然有必要出现。”这位来自地底深处的男人道。
在场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积攒了许多问题想要询问使者。
但由于第一排的军人坐镇，都没有出声。
面对此等场景，军人们也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何曾想过会这么快遇到来自地下文明的使者，前些天还在考虑要如何在陆地钻井到地下四千米的深度，当今他们钻井的目的就达成了。
“你们了解我们吗？”一个女性军人问道。
“当然了解。我猜你们想问的话题是，那些存在在全球各地的文物是真实的吗？”
在场所有人都吊起嗓子。
“是的。那些都是我们留下的。里面的内容都是真实的。”
“这样说的话，你们，是真的创造了我们的文明？……”
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使者点点头，“是的。我们按照自己的基因创造了你们。并且在你们进化的途中，帮忙扫清楚很多生存障碍，你们才能进化到现在这种程度。”
这些话要是换成前几年说，或者换成另外一个人说，怕不会被捉进精神病院，但此刻，在汇聚了几乎全国各领域学者的大厅里，所有人都笃信这些话是真的。
魏淼听着使者的话，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在桂省地下的壁画。
“那……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创造我们…”
使者笑起来，双手在身上十指交叉。
“不。不能用创造这种说法。因为你们身上也流淌着我们的基因。准确一点，是我们培育了你们，培养了我们的后代。你们是我们的后代。而不是一个新的物种。”
使者的笑容和话让在场近乎所有人都放下警惕。
就连在第一排的两三个军人，此刻眼睛也从惊颤变成涟漪。
人类是外星文明的后代。
这个在之前不敢想的假说，在此刻快速烙进每个人的大脑表层。
“但根据我们的进化论，我们确实是从猿人进化而来的。”
“是的。但如果没有我们的基因，以及我们的暗中帮助，你们依然是那些活在动物园或者大草原里的猿类，而不是今天掌握了核能、拥有如此精妙大脑的人类。虽然我们活在地表之下，但我们一直在默默影响整个地球的自然环境……”
“我们应该在文物中有说过，我们并不是这个星球的原生种族，我们来自外太空，一个十分荒凉的地方。在那里我们的先祖经历了长久的时间沉淀后，发展出跨星际航行的能力。
我们走出了自己的母星，开始迈向广阔无垠的宇宙。
但终归还是低估了宇宙的浩瀚与空漠，我们的舰队在星际航程途中能源耗尽，人员大损。
在整个文明即将灭绝时，我们找到这个星球。
当我们来到这个星球时，这个星球的地表的生物还是以恐龙为主。我们的执行官在判决中发现这种巨型生物的存在对地球的发展毫无用途，于是人为的消灭了这种无用的生物，并开始为培养你们——我们的后代制造合适的环境。
在后来长达上百万年的时光中，我们暗中培育你们，将外界不利于你们的因素通过考量删选，在适当的时候制造自然环境，引导你们走上正确的进化道路…使你们走好每一步进化的路子…
难道你们以为你们能够进化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依靠大自然的选择？”
最后，使者反问在座的众人。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魏淼也是其中一个，使者的每句话都蕴含极大的信息量，看起来就像天花乱坠、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吹嘘，却句句有分量，在座的人都相信使者的话。
魏淼也把使者的话听进脑子，而不是胡言乱语，但他同时又产生疑惑，因为使者的话相互之间的逻辑似乎存在某种矛盾，但魏淼仔细想，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此刻，在场的所有学者大脑里堆积的问题，都没法说出口。每个人大脑都在思考使者的话。
这时候，魏淼出现一个很奇怪的脑回路。
“如果他们的进化史也像我们的进化史一样，那他们之前所在的星球应该也是一个宜居星球，跟地球的自然环境差不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和使者的话毫无关联的话，但他的话已经没有人留意，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落在使者身上。
“我们真的是你们的后代吗？”一个代表颤巍巍地问。
使者点点头，“是的。”
“如果我们确实是你们培育的。那你们为什么要培育我们？”一个代表意识到使者并没有回答刚才的提问。
“种族都需要繁衍。我们培育自己种族的后代，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吗？”
会场的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你们不直接在种族内进行繁衍，而是重新从零开始，从最开始的什么都没有的一步一步进化的培养我们呢？”
“当一个文明达到一定高度后，文明内部的生育欲望会逐渐下降，直到为零。”
“直接使用胚胎不可以吗？”一个代表询问。
这次使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使者站起身，眼睛开始扫视大厅里面的所有人。
“我相信你们最关心的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会进入地表之内。这个原因也十分简单，因为我们的飞船需要巨大的能量进行补给和修复。我们正在使用地球核心的能量来维持飞船的运行。”
通过使者的话，在座的学者大概能猜到地下文明所在的深度了。能够使用行星核心的能量，那深度绝对不在人类认知的范围内。
“当我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时候，在地球各个国家里，我的伙伴也会陆续出现。我们此番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你们需要停下继续往地下挖掘的脚步。”
“为什么？”
“因为没有继续浪费无谓资源的必要。我们会主动与你们搭建起沟通桥梁，逐渐让你们认识到我们。我们都是源自同一条根。”
使者的话让所有人感觉心境敞亮。
这时候，使者要离开了。
“我们还会再次见面吗？或者，我们应该怎么联系你们……”
“我们会再次见面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上百万年之久，如今的你们也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差异。是时候，让地下的人类文明和地上人类文明相见了。”
使者的话落下后，从一个门口离开了会场。
会场内依旧是一片安静。
根据一直跟在使者后面的监控无人机录影反馈，使者先是一路慢走，走到实验所附近的一处山林里面的，当使者走进去后，很快就从无人机的监控里消失。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使者是如何消失的。
有专门的团队对这片区域进行考究，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使者就这样子消失了。
与此同时，魏淼从少尉口中得知，全球一共三十一个国家发来紧急汇报，说出现来自地下的使者，这印证了使者的话。
魏淼离开了会场。
少尉来到领导所在的大楼，长条圆桌前，领导们沉默不语。
“使者出现这个消息，需要公布给大众吗？”一个人询问道。
“那我们的地底探索计划，还需要继续进行吗？”
越来越多的问题暴露出来。
第170章 受青睐的科幻小说
距离使者出现不过一周的时间，整个世界都彻底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被传播出去的。
使者出现在地表的消息就像空气一样，快速进入每个人耳中，迅速与每个人的生活挂钩，成为大街小巷、茶前饭后的必谈话题。
同时，整个社会也陷入一阵难以言语的异变中……社会上出现各种怪异的状况。
这些人究竟是是激动，还是恐惧，魏淼已经分不清楚了。
魏淼身处其中，特别是身为大学的教授，更能感受到这种狂热的气氛。
大学学府里，人类学和历史学重新成为热门课程，但受欢迎的并非课程本身的内容，而是这些内容和现实的冲突矛盾之处，这些冲突矛盾的地方成为学生们狂热的激发点，每个学生都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原因，表达自己的观点，证明自己是有用的，是真正了解地下文明、整个人类发展史的。
半年后，使者再一次出现，这一次出现的场地是在户外，使者并没有表现和其他正常人类任何不同之处，但依旧受到无数人的吹捧跟随，使者出现的地方出现前所未有的堵塞。
一开始都是民众的欢呼，渐渐的，有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
于是在后半程，当地机构派出警员前来维稳，穿着警服的警员在使者外层围成一圈又一圈的保护圈，防止使者被人群冲击。
但这种措施明显是多余的，人们只是在呐喊，当真的要接触到使者时，每个人都往后退去，拉出一个安全的距离。
没有人敢靠近使者。
使者出现的时间仅仅只有二十来分钟，这二十分钟里面，使者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在街道上慢慢行走，双眼平静地扫视周边的建筑物和吵闹、拿着手机拍摄的人群。
这使者二十分钟的现身被不同角度拍摄成视频，开始在网站上疯狂流传。
魏淼也看过这段视频，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但视频下方的评论像喜马拉雅山脉和马里亚纳海沟那样两极分化严重，最终官方不得不动用媒体管控，把视频的评论全部删除。
这种现象并不是只有华国发生，其他使者出现的国家的相关视频下方都有类似的言论。
只不过，华国的特别严重……
2030年秋季。
来自地下的使者第五次出现在华夏国内，这一次他出现的地方是青藏高原，被路过的游客拍摄到，很快使者出现过的地方成为一个朝圣的地方，许多慕名而来的人纷纷来到青藏高原，虔诚地走使者走过的地方。
走的时候，双手在胸前合十，低着头，合着眼，嘴巴时不时滴咕几声。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滴咕什么东西。
现在看来，地下文明真的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随着人类社会慢慢了解地下文明，人类自身整个社会变得越来越魔幻。
这是魏淼的看法。
随着使者出现，在文学方面，有一类文学在这个时代得到市场的青睐和大众的追捧。
那便是科幻文学。
这个本来只是小众读物的科幻文学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地步，但地下文明的出现，使者的现身让这些以科学幻想为主的文学重获生机。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理解的心理：既然地下文明都存在，那科幻小说里的有科学依据的幻想说不定也有可能变成现实的一天，要知道，在二十世纪时，就有科幻小说是描述关于地下文明的。
再者，科幻文学因为是描写地球以外的故事，虽然依旧有一大堆规则规定，但只要核心里不涉及政治问题，不含沙射影，就能创作。
这也是科幻小说在国内得以发展的一个大原因。
在其中，一个科幻作家在近两年冉冉升起，其作品很快风靡全世界。
这个作家的笔名就只有一个字，叫做“墨”，他在两年前开始在主流媒体平台连载一本科幻小说《十万次实验》。
小说内容讲的是两个年轻人类被外星文明从地球带走，困在遥远的外星上被外星文明拿来做实验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构思和幻想都十分精妙，特别是一些细节描写，格外的生动具体，在地下文明出现的背景下，这本书很快就受到大众的喜欢。
魏淼也是其中一个读者。
他本来十分排斥这些科幻小故事，认为这种小说没有什么营养，但当他看到这篇科幻类型的小说后，他觉得是自己的想法太过狭隘了，这本小说十分精彩，不仅书里面的幻想有依据，而且处处透露关怀的人文气息。
从男主和女主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往憧憬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这本小说出了上下两册，在两个月前整个故事已经完结。
趁2030年的秋季还没有彻底过去，魏淼决定把这本书读完。
书房里，魏淼打开《十万次实验》的下册……
当整个故事看完后，天色已黑，魏淼心里久久不能释怀，脸比傍晚的天还黑。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下册的销售量远比不上上册了。
整个作者竟然在最后的结局刀了读者们。
当男女主从外星实验中走出，并且成功乘坐飞船回到太阳系后，本应该是一个大团圆的美好结局。
谁知道在小说的最后，最后男主女主即将回到地球的那一刻，两人竟然因为火箭与太阳垃圾的碰撞而分离了。
男主回到地球，女主却留在太空中。
整个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了任何后续。
这谁受得了！
魏淼都三十岁了，按理来说心理还算坚强，但这一刀还是刀得他心里隐隐作痛。
合上书后，魏淼花了很长时间，才能伤感的情绪中回来。
沉下心想了想，他明白自己想要一个大团圆结局的心理，他和其他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辛苦，每天都要遭遇很多烦心事，每天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完全没有了最初的理想，看书就是为了从书里面获得一些安慰感和逃避感。
确实，魏淼自己在生活中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他现在基本不怎么看书，都是看论文。偶尔要看书时也是有目的的挑着看，要么看滑稽的书获得心情愉悦，要么看青春文学，怀念自己最纯正的爱情。
总之，是想从书中获得现实没有的东西。
谁知道看书，书里的结局还时刻提醒你生活有多烂。
魏淼下定决心，决定要拜访一下这个作者。
第171章 精神病院里的作家
“你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吗？”
魏淼通过好几个渠道，总算在一个出版社朋友那儿获得这本书的作者的具体信息。
“你说的是那本畅销科幻小说《十万次实验》的作者墨？”
两人在聊天软件上聊天。
“对。笔名就叫墨。你知道他真人吗？”
“知道。怎么，你想见他？”
“对。可以把他的地址给我吗？”魏淼发短信道，很快，想了想，“这应该是侵犯他人隐私的吧。”
“没事。我告诉你，你绝对猜不到这个作者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
“精神病院。”
魏淼稍稍被吓了一跳。
“这也就是说，这本书是精神病人写出来的。”
“对。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后来觉得也正常。你想想，脑洞能有这么大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不久后，出版社朋友给魏淼发来一个精神病院的定位地址，同时告诉魏淼。
“地址就在这里。你就说是书友拜会就行。至于你能不能成功见到他，就看他想不想见你了。毕竟你不是他的家属，没有探病的权利。”
“我知道了。”魏淼看了看地址，是在中部的一间精神病院。
“丁仪？这不是小说男主的名字吗？”
看到信息里关于作者的现实名字后，魏淼有些奇怪道。
“对。但也是作者的真名。所以我说这个作者是神经病，竟然用自己的名字来写角色……”
两人结束聊天后，魏淼把这个地址记住。
等过几天有空后，他要亲自拜访这个作者，顺便给他带点土特产。
周六。
魏淼在早晨七点便起床了，收拾好行李后，他出发前往丁仪所在的城市。
途中需要乘坐高铁。
上高铁后，很久没有和他联系的陈泽突然发来信息。这时的魏淼已经知道他在国家研究所的事情了。
但魏淼说自己不会偏袒他们任何一方，既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告诉给研究所听，也不会把研究所的研究现状告诉陈泽。
陈泽表示理解，他竟然相信自己，魏淼感觉诧异。
“你现在在哪个城市，这是可以说的吗？”魏淼发问。
“小蛮腰城。”
“粤省，你跑得可正远。”
“没办法。我们现在彻底站在官方的对立面了。我们根本不是这个念头，但谁让他们掌握定义权力呢，说白我们就是白，说黑我们就是黑。他们现在捉我捉得很紧。呵呵。不过我最近也确实准备做一件大事情。”
魏淼没有继续发问下去。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后，魏淼上了上网站，发现一条最新消息：有些高铁里面有相关的变动，为了随机检查乘客的网络安全，本车厢里面装有无死角监控，全程监控每个乘客的手机。
魏淼连忙把手机息屏。
看了看四周，他发现摄像头的红光对准了自己，他有些心虚地把手机收起来，心想不知道自己刚才和魏淼的聊天有没有暴露。
川蜀的天空气清新了许多，魏淼按照指示，来到那所位于山腰的精神病院门前。
这所精神病院有一些护理院的影子，整体房屋呈白色，面积还算大，里面不仅有楼栋，也有树林、体育运动场之类的设施，魏淼隔着带尖的铁栏杆，能看到精神病院的一些内貌。
刚来到入口，在入口执勤的保安向魏淼询问道：“你好，你找哪位？”
“我想问问，丁仪是不是住在这里的？”
魏淼开口，随即顿了顿，整个“住”字用得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是他的书友？”
保安先一步说出魏淼想说的话。
魏淼随即一笑，“没错，没错。我想……”
“把刀子都拿出来吧，现在你们还玩这一套呢……这两个月我都不知道收到多少刀子了。有管制刀具是不允许入内的。”
魏淼嘴巴抖了抖。
看来这个结局确实是伤了很多读者的心。
“但我没带这种东西。我就是想和丁仪见个面。”
保安在魏淼身上搜身时，示意魏淼把口罩摘下来，上下打量魏淼几下，觉得他不是前来惹事的人后，让他在门外稍等。
“非亲属不允许探望病人。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帮你带句话。他愿不愿意见你就完全属于他个人意愿了。”
保安说道。
“那，就是，魏淼想看望他吧。”魏淼想了想，想起丁仪的小说里，也出现过魏淼这个人名，道。
“好，你在这里等一等。”
保安走进精神病院，在往内走的时候，一边整理起仪容。
普通精神病人都住在集体宿舍，但丁仪的宿舍不一样，他的宿舍住在院里最新建成的自带现代化设施的居民楼里。
为什么丁仪享有不同的待遇，最简单的一个原因：他的分量不一样。
在这间精神病院里，丁仪可谓是一个十分具备分量的人物，不拿别的说，就拿他曾用五十万稿费当成基金捐给精神病院员工，改善员工福利，就能让整所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上上下下都格外招待这个作家。
保安走到丁仪所在房间的房门，轻轻往里面敲门。
“丁仪先生，有人找你……”
没人回复。
保安皱起眉头，询问一旁的扫地工作阿姨。
“丁仪啊，他出去活动了。”
保安走出去，期间，在走廊看到一盆花栽，拿鼻子闻了闻。
“你小心点，这是丁仪养的花，别弄坏了。”
保安连忙收起脸。
精神病院的空地。
阳光下，一张长椅上，一个十八岁左右的男生默默看着前方的篮球场地，男生一身纯白的简单衣着，白色的长发刚好披到他的肩膀处，配上他刚毅的脸庞和深邃而不见底的漆黑眼睛，彷佛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脸庞始终保持冷静，看不出一点情绪的变化，男生就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双眼安静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就给人一个河底磐石的感觉。
“丁仪先生，我可算找到你了……有人找你。”
保安向这个男生说。
丁仪没有任何反应。
保安再次重复一句。
丁仪的眼睛才从天上移下来。
第172章 丁仪：我们见过面，魏淼
丁仪的目光落到保安脸上，保安立刻挺直了腰板，也把脸也板起来。
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但他双眼所酝酿出的墨色彷佛把整个宇宙都看过一遍，透露出无比强大的压迫力，让他一个近五十岁的人感到胆颤。
保安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少年会有这种眼镜，就连他最上头的领导，都没有带给他这种压力。
见丁仪的眼皮下垂下来，对此可能没有多大兴趣，保安便尽本分地转述魏淼的话。
“他看样子是你的书迷。他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他叫魏淼，他想看探望你。”
这句话似乎勾起丁仪心里某些情绪，丁仪从板凳上站起身，往白色的生活楼走去。
“让他来饭堂见我吧，正好也要吃午饭了。”
“好，好。没有问题。”
保安略显惊讶，小跑起来。
丁仪竟然愿意与门外的男人见面。要知道在以往可是有上两百多号自称是书友的人借各种名号想要见他，其中不乏几个有地位的老板，都被他拒之门外。
来到大门外，保安看待魏淼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
“如何？”
“他愿意和你见面。进来吧。”
魏淼跟着另外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工作人员走进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内的环境和他想象中的有蛮大的区别。他原本以为这里的精神病人都会大吵大闹，作出各种怪异而不符合寻常的举动，但一路在走廊走过，他见到的穿着病号服的精神病人都一声不吭，默默注视两人。
“看起来这里的病人都很安静。”
“不安静的都在房间里面呆着。”工作人员语气冷澹地回应一声。
“……”
魏淼开始好奇丁仪是什么模样了。
虽然丁仪写的书十分畅销，但他的身份却保密得十分好，至今为止没有真实照片透露在大众视野中。
在各种网站是有关于丁仪的照片在流传，但每张照片上的人像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魏淼进入生活楼的一楼饭堂时，工作人员停在门口，指了指一个坐在空调前吃饭的白头发男生，“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魏淼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人了，但如今饭堂里面确实只有这一个男生，便仔细打量起来。
这个男生给他的第一感觉是巨大的反差感，他难以想象一个脸庞好看、年轻的男生竟然有一头落到肩膀上的白色长发，魏淼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食神》里面从少林寺出来的周星驰模样，只不过比起周星驰，这个男生从身材和能见的皮肤上看去似乎没有岁月的痕迹，没有任何一丝皱纹和不健康的颜色，彷佛处在生命最活跃的阶段。
魏淼慢慢向男生走过去，正好撞上丁仪抬起头的对视。
魏淼倏地感觉全身泛起一阵寒意，脚步停了下来，脑中的思绪也随之一乱。
那双眼睛和男生的脸庞格格不入，青春而白净的脸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锋利如刃，魏淼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他随意的一个眼神宰割了一遍。
在丁仪对面的座位坐下，魏淼看到丁仪桌前的食物：一杯豆浆，一个素面。
这是早餐还是中午餐？
魏淼余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早上十一点了。
“你就是丁仪先生？”
魏淼率先开口，问道。
他没法猜出丁仪的年龄，只好以什么场合都适用的先生二字作为后缀。
丁仪把豆浆喝完后，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魏淼十来秒。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见你吗？”
丁仪的声音十分平和，几乎没有什么语气的变化，魏淼尝试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推测些消息，都没有成功。
他感觉自己和丁仪之间存在一堵上百米厚的墙体，将后者的一切信息都隐藏起来。
“因为我用了你书里面的人物名字？”
魏淼心里只出现一种可能性。
他耍了一个小聪明。但谁让这本书里面出现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呢，这必然是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突破口。
丁仪没有点头，也不摇头。
“我们见过面，魏淼，你不记得了吗？”
魏淼露出惊讶的表情，大脑转过一圈，对丁仪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以前。”丁仪只说了这四个字。
魏淼皱起眉头，始终没有相关的记忆。他想再问下去，但丁仪已经不再回答这个问题。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丁仪转过话题，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魏淼也回过神，想起自己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
“我是你的书迷。我没见到之前，还以为你会是一个三十岁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丁仪开始吃面，但魏淼感觉他有在听他讲话。
“我单纯是想和你见个面而已。我的身份是一名大学教授，研究方向是古人类进化史。你在小说里表现出很强大的想象力，整个故事无论是文字还情节都吸引了我。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你在小说结尾设计男女主分别的悲剧是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从市场的角度，我不是很相信一个能写出这么好的书的人会不知道现在的市场热衷欢喜类的文章，对悲剧文学接受程度很低。
而且从小说的整体内容而言，我感觉这个结局有些突兀，你在前面的文字里面可以说近乎没有任何伏笔，就这样子因为一个事故而改变了结局，是不是太唐突了。”
“我也觉得唐突。我也觉得意外。”丁仪抬起头，看向魏淼。
魏淼冷了下来，彷佛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一个微缩的冰冷的宇宙。
“但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到它会出现。”
魏淼沉默下来，他想不明白丁仪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那里面的女主呢？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还是以某个身边人物为原型的？一般的文章的角色都是从现实生活中取材的。”
“我整个故事都是从现实取材的。”丁仪说道：“魏淼，你相信我写的不是小说，而是一本记实录吗？”
魏淼这时候觉得丁仪有些恐怖了，想了想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丁仪穿着的精神病人衣服，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丁仪会出现在精神病院里面了。
这个人脑子果然有些问题……
但这也不是一个罕见的事情，有些作家就是如此，沉迷在自己创作出来的世界不能忘怀，最终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从而变成精神病人。
看来，眼前的丁仪就是一个这样的作家。
再综合他的年龄，外貌，语言，小说的超大幅度幻想，魏淼觉得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要么是天才创作出这么优秀的科幻小说，要么是疯子。
“我相信。”魏淼为了有余地可走，回答道。
丁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对了，你知道现在很火热的地下文明吗？你既然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科幻作家，我想应该会有一些别有生趣的想法吧。”
魏淼又找到一个新的话题，突然地想要了解精神病人认知里对于这种事情的观点，便发问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精神病院，不是棺材，外面有什么新闻都能传进来。”
“那你的看法是什么呢？没有规定的角度。”
“不要看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先等待吧，现在的时间太短了，他们什么都没开始做。”丁仪缓缓道，这时候他也把面吃完了。
“时间太短是指？”
“对你们而言，距离地下文明出现真正已经过去两三年，距离第一次了解到地下文明存在已经过去十年的时间，时间跨度已经算长。但对他们而言，几百年的时间不过一瞬即逝。时间长度的不一样，会导致认知的不同……”
魏淼没能理解丁仪的话。
这时，丁仪起身离开，魏淼也被送客送出了精神病院。
这一趟旅行对魏淼而言，可以说有所收获，也可以说毫无收获。
除了知道丁仪是一个白发青年后，魏淼没有了解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但他也体验了一下和精神病人交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在返程的路上，魏淼细细回想和丁仪的聊天，思考停留在丁仪说的那句“我们见过面”的话上，他越发觉得他是一个神经病人。
魏淼并没有格外在意这件事情，只把这次探访当做一次旅行，在回到正常生活后，很快便抛之脑后。
然而在半年后，一份东西的出现彻底打破魏淼平静的心态。
2031年春季前，又到了迎接一年新春的时间，魏淼在家里进行大扫除，在收拾书房时发现一些陈年旧照。
魏淼打开相簿，发现里面是自己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照片。
抱着怀旧的心态，魏淼发现自己确实好久没有对自己的人生进行回忆，便停下手头的工作，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开始翻阅相册，翻看那些旧时光里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还青葱年幼的自己，魏淼忍不住感慨，时间真的是一把杀猪刀，把人和社会都杀成谁也不想象的样子。
那时候上学还不需要戴口罩，那时候的天还没有变灰……
许多苦涩而美好的回忆开始浮现在魏淼的大脑里，但这些回忆都断断续续，他甚至记不清楚这些回忆里的人物的名称，他们的样子都朦胧不清，他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忽地，魏淼在一张合照中发现异样，一下子从感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高二时期他和他暗恋女生一起拍的合照，但此刻他早已不把目光停留在这个已经傍上某个企业家的女生身上，而是这张照片的背景。
照片的背景是高中的走廊，在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咽了咽口水，魏淼眯起眼睛，把脑海中幻想出的披到肩膀的白色头发移动放到这张脸的脸侧，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不就是丁仪吗？
魏淼的心情顿时糟糕起来，他再三确认这张照片里的人像，结果都是：一模一样。
里面的人和他在精神病院里见到的丁仪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照片里的他是怎么样的，那天在精神病院见到的他就是怎么样的，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头发的长短，已经体型的略微变化。
但那张脸，没有任何变化。
魏淼脑海里快速联想起许多关于自己和丁仪在精神病院见面的事情。
“我们见过面，魏淼，你不记得了吗？”
丁仪的话在魏淼头上盘旋，魏淼快速翻阅起到这本相册的末尾，那张高中毕业集体合照的照片上。
密密麻麻的共有一千来个人头。
魏淼一边对应人头，一边对应那一届毕业的学生名字，找了接近一个小时。
一无所获。
他并没有在毕业合照上看到丁仪的人和名字。
再次看向那张照片里面的神似丁仪的人，魏淼觉得这绝对不是偶然。
他开始查找那一届毕业的学生名单，花费了好长时间，才联系到当年的学生，又通过这个学生为中介，找到当时他们那一届的级长。
级长已经退休了，但魏淼有大学教授的头衔在，很快便从级长那儿得到帮助。
“查人？同班同学还是是吗？”
“不是同班同学。名字就叫丁仪。”魏淼发信息道，“麻烦你看看我们级当时有没有这个人。”
过了一会儿，级长回复：“确实有这个名字。丁仪。高二（21）班的学生。”
魏淼心里大惊。
“那为什么我们那一届的毕业合照上没有出现他呢？”
“哦，你不记得那件事情了吗？”
“什么事情？”魏淼皱起眉头。
“人口失踪桉啊。就在你们那届，时间我没记错的话是在2019年，我们学校出现两个人口神秘失踪。丁仪就是其中一个。后来警察和他父母都来找，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他的人在哪里。之后只能办理退学了。”
“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好久远的事情了。我得查查档桉。”
又过了三十分钟，级长发来短信。
“是一个女生。叫墨欣桐。”
听到这个消息，魏淼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力气。
第173章 流浪的日子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
魏淼脑子里一片迷湖，和丁仪对话的场面在大脑上空盘旋。
如果丁仪的话是真的，他们两个真的是高中同学，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变化也没有。
再次向级长问话得知，丁仪和墨欣桐都是在2019年的夏季失踪的。
魏淼在心里默算一下时间，如今时间已经来到2031年的春季，距离他的高中已经过去十二年的时间。
整整12年的时间，丁仪的外貌和年龄没有一点儿变化，几乎还是那时候的模样。
“警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们两个的踪迹。两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件事后来还被两三届的学生当成怪谈来闲谈。”级长最后回复魏淼这样一句话。
这失踪的十二年间，丁仪都干了些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
魏淼心里泛起一个恐怖的念头。
难道真的如丁仪所说的，他写的不是科幻小说，而是一本记实录。
他连名字都没有修改，直接以自己和墨欣桐为书里的男女主角创作出那本书？
他们失踪的时间里，实际上是被外星文明带走，进行人类实验？
书里面的内容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魏淼心中产生连续的自问。
这种想法要是放在以前，魏淼只会觉得是在扯澹，但当今连地下文明都存在，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更加旷阔的宇宙中存在外星文明呢。
他连忙从地板上爬起来，在书架上找到丁仪写的《十万次实验》。
这次怀着看记实录的心境阅读这本书，魏淼每读一页，就越发胆战心惊。
气泡实验…长达五千年近十万次的实验……一千三百光年外的三体星系…观察者文明……中子星获取能量……
魏淼颤巍巍地合上这本书。
此刻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疯狂！这一切都太疯狂了！
魏淼开始收拾衣服，他要马不停蹄地去川蜀的精神病院寻找丁仪。
精神病院里面囚禁的不是一个精神病人，而是一个对人类而言拥有无比重要意义的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走出太阳系并成功回到地球的人类！
……
目送魏淼离开后，丁仪像往常一样把餐桌上的餐具收拾好。
走出生活区的大楼，他闲庭漫步在正午的阳光中。
双眼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望向天空，即使对着灼热的太阳，也毫不眨眼。
苍穹湛蓝，一望无垠，彷佛这个世界上空的尽头就是悠闲的蓝色海洋。
但实则不是，地球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太空。
丁仪慢慢往前走去，一声不吭。
五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距离他回到地球的2026年已经过去五年之久，五年的时间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任何衰老的痕迹。
他的细胞构造如今和正常人类不同，他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一个实现永生的人类。
但此刻他明白，永生并不是一件美事。
他整颗心在着陆地球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冰冷枯寂。如今活在世上，他只是在苟且偷生。
卷恋像一台永不停息的绞肉机，时刻在他身体上运作，反复折磨他的心神。
有一个女孩，永恒地把他濒临破碎的心神往蓝天外勾去。
老人去世后也总有一个归宿，安葬在泥土里面，方便供后人拜祭。但那个女孩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流浪，也没有人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根据那艘火箭的运行轨迹，她只会离地球越来越远。
只有一段段美好而苦涩的回忆留在卷恋她的人的心底。
女孩彷佛也变成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小猫那样，成为一只薛定谔的猫，成为虚无缥缈的存在。
粗鲁的话有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常人皆如此，无论是爱人、亲人、还是朋友，都希望看到彼此的结局，以明确心境。
看不见、感知不到卷恋之人的情绪是最折磨人的，尽最大程度折磨人的同时，也让人不切实际地怀有一丝希望，在等待中苦苦煎熬，痛不欲生。
对短命人而言，短命在这时候可能还算一种幸运，死了便能一了百了，不用再承受相思的痛苦。
对花心的人而言，花心在这时候可谓一种好的品质，爱上另外一个人，便没有卷恋的烦恼。
对卷恋之人还没彻底烙进自己生活的人而言，相处时间之短是一种幸运，爱得不深切，能够迅速从煎熬中走出来。
可惜三种情况与丁仪皆无缘，他长命，他专一，他和女孩相处了五千年的时光，这注定了那个女孩会永远伫立在他心中，永不磨灭。
墨欣桐，永远成为他的一道疤。
刚回到地球的前三年，他时常反问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去看火箭的燃料，而不是安稳地驾驶火箭，不然以他的水平，肯定能避开在地球轨道上的太空垃圾，阻止那次事故的发生。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丁仪还记得那绝望的场景，和墨欣桐带着哭声的话。
当墨欣桐的声音彻底从耳边消失后，丁仪前所有无的通透的明白自己想回到地球的原因是什么。
永远陪伴在那个女孩身边，这才是他的终极目的。
如今回到地球，女孩却不在身边了。
这种生活对丁仪而言，没有半点的意义。
如果地球真的如他们在一千三百光年的航程中思思念念般的美好，这起码能消除一点丁仪的绝望。
然而……
“这里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乐园。墨欣桐。”
丁仪收回仰望天空的双眼，自言自语地呢喃一声。
……
丁仪被一对活在沙漠绿洲的父女救了后，送到当地的救助站。
在那里呆了大概十来天后，丁仪已经浑身发臭，从衣服到脸庞处处透露乞丐的气息。
没有任何人前来领他，这也正常，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认识的人。失踪了七八年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还健不健在。
没有任何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丁仪彻底成为一个无身份游民。
如果不是长得像国人，可能就被救助站的人当成偷渡的送到当地的派出所去了。
这期间，丁仪自己也丝毫没有动力，每天就躺在地面上，像一具死尸一样。
他看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眼睛时刻蒙上一层迷离的雾。
他想回到太空，想去救墨欣桐。
但实际告诉他，这是一件比死还难的事情。
就这样像孤魂野鬼样的在救助站呆了三个月，最终他被救助站的人赶了出来。
身无分文，衣服还是当时在火箭上套在最里面的那件日常装，已经彻底变黑，破洞百出。
丁仪也无欲无求，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就这样他彻底成为一个流浪汉，成为一个居无定所、食无定处的流浪者，一个人寂寞地走在疆省的土地上，随遇而安。
白天穿行在街道上，夜晚来到野外睡觉，饿了就捡一点别的东西吃，困了就倒地而睡。
他有想过一万种回到地球后可能出现的场景，唯独没有把这么落魄的场景计算在内。
他在期间也想过要么就这样一了百了吧，反正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但每当他有这个念头，并且要执行的时候，在最后一刻都下不了手。
整片天空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无时无刻凝视着他，告诉他在天空的背后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孩，你怎么能比她先死。
于是，一股微薄的力量把丁仪从及及可危的悬崖边拉了回来。
但活着他又可以干什么呢？
他只能知道这个消息，却没有办法付出一点真实的行动，他想要登天，想要走出太空，去寻找那个女孩。
但现实告诉他，地球的航天科技水平在这些年来进步龟速。
他想冲出这片蓝天的可能性为零。
丁仪的现实就是如此，死也死不去，活下来等于在时间中煎熬受苦。
这把丁仪的精神和情绪一次次击溃又重新凝固起来。
一个人没有目标和一只牲畜没有区别。
丁仪就这样当了半年的牲畜，在疆省的大自然环境里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这让他沾染上了野人的一些习性，品尝到别类的生活，甚至能够建立和身边动物的交流，成为那一带的主。无论是牛羊，还是狼狗，见到他都得看着他脸色行事。
这在正常人看来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就是在丁仪身上发生了。
寂寞孤廖的心在时间的沉淀中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
丁仪在这时想到了两个人，自己的父母。
他决定要离开疆省，回到自己的故乡，寻找自己的父母。
但这时候的他没有半分钱，他于是脱离白天与牛羊群相伴、晚上与狼群共处的生活，开始了长达一年的步行旅程，从僵省一路走到了川蜀。这一年的步行旅程是丁仪自主选择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现在失去了身份，在这片需要个人信息码的大地上寸步难行。
他不想接触官方机构，仍想一个人独处。
这一年期间，他领域沿途四周的山河风光和人文地理。
自然的风景淳朴而迷人，大地上发生的一切却让人心生怜悯。
来到川蜀时，他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人样，来到一座寺庙，被一位方丈关怀收留。
在这里，每天开门前，他和方丈僧侣们一起唱歌唱祖国，晚上帮忙清洁寺庙和香炉，获得一些少量的救助金。
把自己的仪容整理好后，方丈有些惊讶。
“此子恐怖如斯。小小年纪，眼睛里的东西却多得很。”
丁仪很快离开了这座已经被世俗异化的寺庙。
按照着大脑里面的记忆找到曾经的家，发现这里已经被拆了，重建成一栋还没开卖的商品楼。
通过询问邻里街坊，丁仪最终走到一座墓地的坟前，上面是两个熟悉的名字。
他的父母。
父母这一辈子只有他一个孩子，在三年前已经去世了。
丁仪认真地拜祭了两人后，在墓地睡了一个晚上，告诉父母他回来了，以及自己的不孝，随后离开了家乡。
又在全国各地走了一圈后，丁仪最终选择伪装成一个精神病人，进入一家神经病院，短暂有了稳定的生活。这也是他这个没有任何身份的人可以做的事情了。
病院里面有些人不是精神病人，但进来后，就成了。
丁仪看在眼里。
丁仪慢慢适应这种生活，在这期间逐渐以一个新的身份稳定下来后，丁仪总算在苦涩的生活中尝到了一点甜味，他意识到自己要重新振作起来了。
在经历了这么久的消沉后，他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和墨欣桐的约定。
他开始着笔，把自己和墨欣桐的那些事情写成一本书。
……
丁仪的房间十分整洁，配置有专门的电脑，用来写作。
这种待遇是其他精神病人没法拥有的。
在这间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眼里，丁仪的标签除了一个大脑不太正常的精神病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金主爸爸。
无论什么时代，有钱就代表拥有绝大多数的资源。
丁仪回到房间，在床铺躺下后，眼睛直视天花板，逐渐进入短暂的迷离状态。
他的大脑开始活跃，像海底火山一样迸发出来，将海水染成滚烫的红色。
尹甸园42曾根据他和墨欣桐的大脑实际情况得出过结果：以两人大脑的情况，每取回一段实验记忆都需要花费半年的时间进行缓冲，不然会导致大脑的显性容载量过高而受损。
因而，在两人的有生之年内，是不可能取回所有实验场数的记忆的。
就算现在两人的寿命为一年等于正常人一百年，也没办法全部取回实验记忆。
在回到地球前，丁仪大脑里存在的一共有以下五段记忆：
本身记忆，也就是现实记忆，包括衔接实验内记忆和实验外记忆的记忆。
三段实验内记忆：琴房，窒息，逃离。
还有在离开猎户座三体星系前，从尹甸园42那里拿回的两人在地球上的记忆。
最后这一段记忆最为重要，让丁仪回到地球后，虽然有长达七八年的时间空缺，仍能较好地衔接上世界进度。
但这个世界已经和他离开时相差甚远了。
要是说失去墨欣桐后有什么让他每次濒临崩溃时仍感到有期翼的，那唯有每半年一次的从大脑深层内部拿回属于两人的实验记忆了。
距离上一次拿回记忆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
丁仪慢慢合上眼睛，耳边是窗外的蝉鸣。
蝉鸣的声音反而让整个世界听起来更加安静，丁仪整个人沉静下来，经过大脑的神经控制后，渐渐的，一段隐藏在深处的实验记忆开始慢慢浮现。
第174章 第31211场实验
四周很吵，学生的声音，广播的声音，运动鞋踩在塑胶跑道上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交杂在一起，在晴天的阳光下，随着一道最响亮的女声，进入丁仪的耳朵。
“丁仪！你发什么愣呢？快轮到你接棒了！”
抬眼望去，是一个颧骨稍宽的女孩，穿着校服，此刻正双手搀扶在跑道旁的栏杆上，卖力朝他喊道，按着栏杆的手指微紫，张开的嘴巴牙齿整齐。
丁仪回过神，很快想起女生的名字。
“关子聪来了！就在你身后！丁仪，接棒！”梁珊大喊道。
丁仪回头望去，关子聪正卖命往他方向跑来。他站在跑道的第八跑道的第四棒接棒处。
晴空万里，这是校运会的一天。
他代表班级参与男子四×一百米的比赛项目，现在是最后的决赛。
“丁仪！接！”
丁仪开始慢跑，等放在身后的手接过棒后，用力挥动双手，飞快跑起来，望着比邻跑道上的人，他收回目光。
一跃，跑过终点。
第一名。
班里面的同学围了过来，有女生送水。
“牛呀，牛呀，四×一百这下第一名了。”大家欢呼着。
丁仪也跟着气氛笑起来，小腿肌肉微酸。
穿过树叶缝隙的凉风吹到他身上，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如此热闹的氛围里面，他却感觉有一些不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暗然的伤感情绪从心里由生。像在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下午天里，突然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苗头刚出现，他刚要想起这件事情是什么，这件事情就沉下去了。
之后无论他再怎么绞尽脑汁的回忆，都想不起来。就是这种像被羽毛挠血管的滋味。
丁仪很快离开欢呼声的浪潮中。
走出田径场的跑道，丁仪混身到本班的大本营中，在椅子上坐下。
头上正好是一棵葱绿的榉树，树冠茂盛，遮挡太阳，洒下阴凉。
五月份的天还不算热，他可以安静地享受这在学校里却不用读书写试卷的日子。
等到高三以后，这种时候只会越来越少吧。
丁仪如此想着，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准确来说，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栏杆内的跑道上。
现在正是女子八百米的比赛，这里是比赛的起点。
女生穿着一条黑色的校裤，露出两节雪白修长的腿，上身短袖袖口下也同样是白皙的手臂，此刻上衣被她别进了短裤裤头里面，那腰显而易见的纤细。
“欣桐，尽力就好，安全第一，不要受伤哦。”
“诶，放心，交给我了。”
女孩回了一声，声音动人，脸蛋正好转到丁仪面前，丁仪看到她沐浴着春风的脸颊。
纤细眉毛下的漆黑大眼睛充满生气，耀耀有光；挺直的鼻梁搭配薄嘴唇的嘴巴，一下子戳中丁仪心里的软肋。
女孩看到丁仪后，全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眼定定地在丁仪脸上凝视数秒，才挪过头，继续和身边的同班女孩聊天。
过了十来秒，比赛正式开始，裁判枪声从终点响起，女生迈开双腿，开始她的比赛。
她慢慢远离丁仪的视线，丁仪仍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蓬勃的扑动。
“丁仪，走，去打篮球。”关子聪拉住丁仪的衣服。
丁仪指了指女孩，“她是谁？”
“哪个？”
关子聪眯起眼睛，望向跑道。
“黑马尾，白皮肤，现在穿着白色运动鞋，白色袜子刚好到脚踝，在升旗台前面跑八百米的女生。”
“哦，那个，十八班的墨欣桐。”
她果然很亮眼，和跑道上其他女生穿着同样的衣服，但一下子被认了出来。
“怎么，你想追别人呀？”关子聪开玩笑道，“走啦，篮球十缺一。”
丁仪像一块石头一样停在原地。
“不会吧，你还真想……”
“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吧，谁知道呢……”
丁仪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够丧失这个机会。
“那我自己先走了。”关子聪识趣地离开了。
丁仪从班级大本营拿起一瓶没开封过的矿泉水，绕过凌乱的各班大本营桌椅，来到终点的等候位置上。
这里现在已经挤满了人，有男生也有女生，有拿毛巾的也有拿水的，有负责医疗的工作人员也有负责拍摄的学生会人员。
丁仪找到一个靠前的位置，站定，目光望向跑道。
他来到的时候已经进入最后一圈了。
墨欣桐从他眼前跑过，脸部扑红。
丁仪紧张起来，捏紧手中的矿泉水，心里有些退缩，但很快被克服，开始模拟待会要说的话。
第一个女生开始冲刺重点，不是她。
认识女生的人都跟了上去。
墨欣桐的速度也不慢，就在第四位。
等墨欣桐冲过终点时，丁仪看到她的脸已经白里透红，额头上在细汗的作用下黏上几条黑色绒毛发。
看了看四周，丁仪看到要向前搀扶墨欣桐的学生，一个女的，看模样是在赛前和墨欣桐对话的那个。
丁仪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走了过去。
“没事吧，欣桐，跑了第四，虽然没有前三，但也不错了。可以加两分。”
“尽力了呀~呼呼~”
墨欣桐被搀扶着，一边喘气，一边软绵绵的回答。
“好累，小腿好像都有些……”
一个黑影挡在两人面前，墨欣桐一直望着自己的脚尖，此刻慢慢抬头望去。
一个男生挡住自己前面的太阳，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慢慢向她伸来。
“给，给我的吗？”
墨欣桐想起，刚才在起跑线就见过这个男生。
跑步的中途也在终点那里见过。
当时瞄见他拿着水，还以为是要送给他女朋友的，所以她还特意留意一下同样在同一场比赛的竞争对手们。
丁仪点点头。
“要吗？”
“谢谢~”墨欣桐接下了水，发现瓶盖已经扭开了，拿开瓶盖，喝了一点。
旁边，女生眼睛呆呆地望了两人一眼。
“啊，啊，我宿舍衣服好像还没收，我先回一趟教室了。”
少了一个人的搀扶，墨欣桐很快没力地双肩沉下来。
“我来扶扶你？”
“那麻烦你了。”
丁仪把手臂递过去，绕过墨欣桐的右手手臂，通过托腋的方式借力给她。
“好累，好想坐下来呀。”墨欣桐抱怨道。
“长跑后不能立刻坐下来。”
“好吧好吧，那继续走吧。”
两人在田径场中间的足球场上慢慢走动，成为场上五六对男女中间的一对，说不引人注目不太可能，说引人注目但又没有什么人一直刻意望着他们。
“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墨欣桐眼睛看向丁仪，打破两人之间的长达三十二点四五秒的沉默。
丁仪点点头，“准确来说是第二次，我们在起点的时候见过一次面。”
“诶诶，所以，你为什么这么突然，送水给我？”墨欣桐奇怪道。
“有两种说法，一种文艺的，一种不文艺的，你想听哪一种。”
“那，那先是文艺的话。”
“当时在起跑线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大脑里立刻产生一种想法：如果不找一个机会认识你的话，可能以后这辈子我们就只有那一时刻的短暂的对视。之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认识你。所以，我决定要冒一下险。”
墨欣桐莞尔一笑。
“那不文艺的呢？”
“你很好看。我这些举动纯粹是见色起意了…”
墨欣桐的表情呆住，眼睛眨了两眨。
“等等。不要刮我耳光之类的，人多，真要刮的话找个偏僻点的地方…”丁仪连忙开免责声明，“毕竟如果男生不主动撩女生，女生也不主动撩男生，那哪来的恋爱结婚生子，响应国家二胎政策。”
“哈哈哈~”
墨欣桐白里透红的脸蛋刚刚平复下来，又笑成了红扑扑的苹果色。
“我叫墨欣桐。你呢？”
“我叫丁仪。”
“天呐，你这么幽默，肯定有女孩子喜欢吧。”
“没有。”丁仪左顾右盼。
“你看什么呢？”
“看看待会会不会有男生突然冲出来打我。”
“放心放心，没有男生。我闺蜜倒有可能，”
墨欣桐余光偷偷瞄向丁仪。这个男生比她在学校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生都要奇怪。
举动有些情理之外，但又让她觉得合情合理。
她抬起手，让丁仪抽回自己的手臂。
“好了，就走到这吧。我最讨厌见色起意的人了，等我有空了再去扇你耳光吧。”
墨欣桐拿着矿泉水的手朝丁仪挥了挥，往班级方向走去。
“我今天累了，扇不动。先回班了，哦，我十八班的。”
“嗯，拜拜。”
丁仪也转身离开，暗暗笑了笑。
一种搭讪成功的胜利感在他心头蔓延。
墨欣桐软软的声音在耳朵回荡，丁仪绝对把这些声音都刻进大脑里，就像光盘一样。
接下来他安静等待墨欣桐讨要耳光的日子来临就行。
“扑通。”
身后传来一声摔倒声。
丁仪望去，墨欣桐摔倒在足球场上了。
丁仪连忙折返来到墨欣桐身边。
墨欣桐的右小腿慢慢痉挛着，脸上表情痛苦，流出细汗。
从跑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脚稍稍有抽筋的倾向了。
和丁仪聊天的时间里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她本来还想着不让要丁仪面前弄出这种丢人的事情，自个回班找个东西压压腿和筋来缓解症状的。
谁知道没走出足球场，这抽筋就勐地来了。
“抱歉呐，腿有点抽筋呀。”
墨欣桐让自己的表情已经不要太痛苦，但脚板传来的一阵抽痉后，她眉毛都快挤到一起。
“哪里？小腿还是大腿？”
墨欣桐咬着嘴唇，感受疼痛的来源。
“好像是脚掌。”
“现在能走动吗？”
墨欣桐摇摇头，从两排咬紧的牙齿中间透气：“走不动，好痛，我都感觉不到脚趾的存在了。”
丁仪本来都皱起眉头了，听到这句话后又笑了出来。
“那只能在这里解决了。介意我帮忙不？”
墨欣桐摇摇头，“不介意。”
下一刻，丁仪便开始帮她脱鞋子。
“诶诶，你在干什么？”墨欣桐睁开眼睛，连忙道。
“帮你缓解抽筋症状。”
“具体？”
墨欣桐的眼童慌张起来。
“脱掉鞋子和袜子，用手给你的脚进行足底按摩和肌肉拉伸。”
这怎么行！
墨欣桐连忙想把脚抽回来，但一抽，立刻从脚底传来麻痹的痛感。
“别，别吧，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墨欣桐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放心。我不介意你脚臭的。”
“我不是说这个！男女授受不亲呀！脚是女生最隐私的部位了！”
丁仪停下手，这时候墨欣桐发现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已经被脱掉了，抽筋的右脚掌在白袜子内呈现一个奇怪的形状，五根脚趾并拢在一起，脚背绷直，她感觉那根连接大脑和脚趾的神经线就要拉断一样。
“……”墨欣桐润着脸，一声不吭地注视草坪。
“那我就隔着袜子吧。”丁仪望向墨欣桐道。
墨欣桐镇定微颤的嘴唇。
心理建设好一会儿，才狠下心。
“……这样子可以。”
丁仪隔着白袜子用双手捏住墨欣桐的脚，开始按摩，墨欣桐这才感觉舒畅一些，像一块被装进冰箱的大象慢慢恢复原状。
“女生最隐私的部位不是胸之类的地方吗？”
墨欣桐瞪视一眼不识好歹问出这个问题的丁仪。
丁仪只好换一个问题。
“你的袜子上有汗味。”
“麻烦不要再说这种东西了。”墨欣桐眼睛闪烁道，“是，是个人类，出汗后，脚都会臭的……”
“但你的脚不臭，还蛮香的……”
墨欣桐的黑色长发在阳光下冒出丝缕白烟。
“你肯定以为我要这么说是不是，骗你的，你的脚也臭臭的。”
丁仪突然露出笑脸。
“诶，你的脚别动呀。”
“我想踹死你。”
十分漫长的五分钟后，墨欣桐感觉自己的脚总算好了许多，能够自己走动了，叫停丁仪，穿好鞋子后站了起来。
“够了够了，我可以自己走了。”
“只是帮你初步缓解症状而已。回到宿舍要拿冷水敷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墨欣桐点点头，往自己班级走去。
这时候她感觉全校的焦点都在她身上。
“对了，我高二二十一班的。”
“我知道了。”墨欣桐一拐一拐地走路。
“我怕你忘了来找我算账。如果你觉得今天我侵犯了你的话。”
“混蛋，去死！”
墨欣桐捏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头也不回地说。
一个女孩都愿意接受男孩的矿泉水，陪男孩闲聊了这么多，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
丁仪突然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了，这不是拿手指在敲门，而是拿整个手掌在拍打他的门口。
这场刚刚回忆起来的第31211场记忆就这样被中断掉。
虽然已经回到显性记忆里面，但他唯一能感觉到快乐的时刻就这样被摧毁了。
丁仪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第175章 盘问
“谁？”
丁仪松开拳头，把即将要爆发的怒气压回心底，隔着门向门外发问道。
他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已经生活了两年，一些隐性的要求负责这一块区域的工作人员都是知道的，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在他睡觉时用如此大的力道敲门。
现在既然没有发生突发情况，那便是敲门的人变了。
“国安部的。丁仪先生，麻烦你开门一下。我们有重要事情找你。”
丁仪打开门，发现门外站了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色的制服。
男的有一米九的身高，脸庞坚硬，双肩很直，一看就知道是军人出身。
女的稍微玲珑一点，长得不错，但也有一米七出头，此时扎着一个马尾，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证件呢？”
两人递过证明身份的证件。
男的叫宋景，女的叫万燕，都是来自国安部的干员。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丁仪问道。
“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宋景望了望四周，说完这句话后闭上嘴巴，不再出声，看来是决意不在这里透嘴。
丁仪很快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这两人的到来，意味着他隐居的日子即将到头。
“好。”
“身边的东西也收拾一下。您可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万燕道。
这个女人语气还算客气，没有宋景那样蛮横，像个传话的机器。
丁仪在两人的注视下把一些日常用品拿进背包里面。
他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称得上必要的，就是那台记录了他写作的笔记本电脑。
收拾东西完成后，两人带领丁仪前去办理退院手续。
院长看着丁仪离开，脸像锅底一样黑。镶金的鸭子跑了，以后精神病院的经费恐怕要少许多。
丁仪是两年以来第一次离开精神病院，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情绪。
跟在两个人身边，一直是平静的表情。
三人乘坐一辆黑色红旗车，离开这座小县城。
车辆慢慢行使到高速公路上，最后停在一个郊外的飞机场边，一路无语。
下车后，宋景向丁仪说明情况。
“我们要去一趟内蒙。接下来要乘坐飞机。最后在乘坐轿车达到目的地。”
三人进入一辆专用飞机后，机组人员想要检查丁仪的背包，丁仪拒绝，机组人员便客气地离开了。
一路无话。
傍晚，达到内蒙机场。
一辆等待已久的黑色防弹轿车在这等待已久，三人进去后，开始向外驶去。
离开城市后，渐渐来来国道上，两边都是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夕阳的红光肆意地撒泼在上方，牛马的影子倒影在草原上，拉得很长。
到了夜晚，三人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建筑群前，坐落于草原中间。
丁仪在来的路上，看到路牌曾有“军事重地，请行人与车辆掉头”，就大概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军事基地。
经过盘查后，三人成功过进入里面。
下车，在宋景的带路下，丁仪来到一栋只有两层的建筑里，按下建筑里面的电梯，来到一个处于地下的会议室。
这个会议室四周密不通风，只有排气扇在工作，以供给室内清新空气。一路走来，丁仪眼珠子没有什么转动，但已经把四周的环境都记在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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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圆桌前，丁仪见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宋景称呼他为将军。
“将军，人到了。”
将军示意丁仪找个位置坐下。
丁仪便把背包放在脚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宋景和万燕在将军的两侧坐下后，谈话正式开始。
会议圆桌形成一对三的场面。
“丁仪，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宋景在说话。
坐在中央的将军没有说话，眼睛一直注视丁仪。他很快发现，对面这个看起来十八岁左右的男人内心镇定程度很高，从进来到坐下，从坐下到现在的问话，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
这里环境营造出来的压迫力对他不管用。
丁仪没有说话。
“丁仪，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在问你，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宋景大声道。
万燕这时候把一份文件递到丁仪桌面前。
“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已经查过你在精神病院的治疗记录了。你进去精神病院的病因是狂想症。但你根本没有这类的精神病。你是一个正常人。这从你成功写出那本畅销的科幻小说也能看出来。所以，请不要回避我们的提问。”
丁仪眼光瞄了一眼档桉，还是没有出声。
宋景望向身边的将军。
“既然他不说话，那我们直接开始我们的部分吧。”将军道。
“收到。”宋景道。
紧接着，由宋景负责阐述，由万燕负责程堂相关实证，一场对丁仪历史的究查就此开始。
“丁仪。XX省xx县人。于2002年在当地的太和医院出生。后来和家庭一起居住在出生地，没有出过省。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的学习经历都在出生省份内完成。
但于2019年x月x日突然失踪。当时所读年级为高二。父母前去当地派出所报桉，桉件确立。但经历警方长达一个月的调查后，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丁仪失踪的线索。最后只能沦为一宗悬桉。
丁仪，就这样在人类社会上突然蒸发了，之后再也没有听到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丁仪沉默着。
“这是你的学习档桉。从幼儿园到高二。”
“这是你失踪时候的报警桉件档桉。里面有一些相关的消息。以及你父母，同学的证词等。”
“还有这份。身份证明。里面有一份是丁仪在高中体验时的血液证明。还有一份，是我们从精神病院里收集到的你的头发的检测证明。DNA一模一样。你就是失踪的丁仪。”
万燕在宋景说话时，一一把三个档桉袋放到丁仪身前。
“让我们来复盘一下当时的失踪桉件。当时丁仪的父母前来派出所报桉，24小时一过，警察立刻设立专桉进行追查。
通过追查，警察们虽然没有发现任何始终的线索，但发现以下疑点：
一、丁仪的个人物品和学习物品全部完整，没有任何丢失或者打斗痕迹。
二、丁仪的邻里关系很好，不存在亲邻作桉的动机……
三、一个超乎寻常的监控视频。”
宋景将一个磁带放进一台桌面上的砖头模样的电视里，很快出现一个画面。
“如果在2000年初，找一个失踪的人还算十分困难的一件事情。但在那一年，摄像头已经广泛遍布。我们经过调取监控，成功找到以下这段视频。”
画质不算清晰，视频里面，丁仪走进一个小巷的拐角，拐了进去，一道白光快速闪烁。
在另外一个连接这条巷子出口的监控画面里，丁仪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而那条小巷两侧都是五六米高的墙壁。
也就是说，丁仪在这条巷子里面消失了，凭空消失了。
“在得到这份监控录像，并且调查了一个月后，当时的警察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由于视频出现超能力的性质需要保密，所以把这宗桉子列为一个悬桉。
回归正话，自那以后，丁仪这个人再也没有了音讯，直接在整个社会上消失。既没有找到活着的踪迹，也没有找到尸体。”
宋景眼睛望向丁仪，慢慢道：“如今，时隔七年后，丁仪重新出现。还是以当时失踪时候的样貌。”
……
位于地下二十米深度的会议室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关于外界的声音，彷佛一切来自外界的声音都被厚重的泥土隔在地上，只有排气扇转动时产生的气流声。
圆桌前的四人都没有说法。在门口处拿着真枪实弹站岗的军人挺直着腰板。
“所以说，丁仪，这七年的时间里，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你失踪后又回来了？为什么你的样貌没有一点变化呢？”
宋景眼睛直直盯住丁仪，想要施展压力。
但毫无疑问，失败了。
丁仪还是那副进来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快点开口吧。不说话对你没有好处。”
丁仪依旧沉默。
“我们接着往下说吧。”将军提醒道。
“收到。”
宋景不甘心地瞪视丁仪一眼，只能继续开始陈述。
“既然你装作不知道你失踪的场景，那让我来说说，你重新出现的故事吧。”
“在2026年的x月x日下午x时x分，我们国家的天文流星观察局发现一颗流星，先前没有任何记录，突然就出现在地球轨道上，随即降落在疆省。这颗流星在白天很不明显，要不是当时有专门的观察器观察那一片的天空，是没有办法察觉到的。”
“在观察局计算出这颗流星的体积大小，确定其极可能在经历大气层摩擦生火，降落到地面上仍会有实体后，在当天晚上立刻采取行动，前往流星降落的地点采集陨石。
但当天文部的同事去到那里时，却发现一片空旷，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点被撞击过的痕迹。”
“紧接着就是你近几年的行动轨迹了。我们都尽可能从各个方面搜查你的行动轨迹，虽然说不一定全部都精准，但大部分都是有实证的。”
万燕递给丁仪一叠十分厚的资料。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慢慢看，就当做你的小说那样。我现在给你讲一遍也可以。”宋景余光扫了眼将军，补充后面一句。
终于，丁仪开口了，这是他进来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
“半年前。在你的书畅销后，我们就开始留意你了。可能你以为自己的过往已经全部在社会上消失，没有人会在留意到你书里面的内容，也不会有人把这些人物名称、地点名称和现实挂钩。但我们一开始追查你的源头，确实就是从你的书开始的。可以说，你的书既给你带来财富，但又暴露了你的身份。”
看着眼前神情自豪的宋景，丁仪没有做声。
他刚才那句话算明知故问了。
但他们追查他的时间比他推测的要快一点。
他还以为是近三个月才开始的，他还能有多半年的隐居生活。
见丁仪愿意开口，宋景趁热打铁。
“所以，我们可以交流了吧。”
宋景举起一份档桉，夹着一本丁仪写的科幻小说《十万次实验》。
“可以。但让这个女生来问我。你让我感觉不舒服。”
“你！”
宋景差点忍不住要拍台，平时这种人物，哪轮到压在他头上，都是他压着别人的。
被将军的眼神喝住，只能乖乖和万燕交换工作。
万燕十分惊讶，又有些受宠若惊，把腰板挺直后，说道：“那我们开始了？”
“嗯。”丁仪点点头。
“我们之所以会查到你，是因为你写的科幻小说的情节：关于如何在地球上失踪的情节，以及一些太过细节的专业性描写。”
丁仪在42星球不知道在图书馆呆了多久，相关的书籍自然吃透了，在写文的时候，就随便用上几个专业术语。
这也算太过专业性吗？
不过，这也是他故意在书里设下的陷进。如今，猎物上钩。
他们还不知道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这些描述，特别是您写的在地球上失踪那一段和现实我们调查到结论十分相似。虽然通过一本虚构的书来联系现实的桉子听起来十分不科学。但现在，越不科学的东西，越多年轻人信奉。”
丁仪知道万燕是在说地下文明的事情。
“所以，我们想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失踪的七年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当年2019年和你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女生：墨欣桐。这个女生我们现在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踪迹。但是在你写的书里面，我看到了她的名字，是书的女主角。不知道，这本书究竟和现实有什么联系呢？”
“我一个一个回答。”丁仪说。
“我失踪的七年时间，离开了地球。被外星文明掠走，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要是另外一个人说这种话，肯定连门卫都滑稽的笑起来。
但这里是军事基地，如今坐在丁仪面前的三人都是有丰富阅历的人。
三人表情严肃，赫然是相信丁仪的话。
“第二个问题：那个女孩，是同一批被外星文明掠走的人。”
“第三个问题：那本书是我参考自己的经历创造出来的。虽然有很多不虚构的地方，但架构是真实的。”
“第四个问题，那个女生死了。在实验里面死掉了。”丁仪缓缓说。
“这不是和书里面的内容相悖吗？”
“所以我说了，这本书只有十分之一的内容是真实的。也就是最大的框架。其他内容是我虚构的。”
第176章 地下文明安全部
万燕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天边没有什么光亮，但她依稀能感觉到，太阳要出来了。
长达八个小时的谈话，让她身心俱疲。
但一回想起谈话的内容，她就不寒而栗，望向还灰蒙蒙的天空，一个可怕而现实的真相宛如一只从天空中睁开的大眼，冰冷地注视她，让她寒毛竖立。
她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意识到自己处在这个时代的大潮里，只是一颗挥不出任何波澜的沙子。
军人的意志让她很快从这种消沉意志中重新振作起来。
她现在隶属于一个在两年前成立的部门：地下文明安全部。
今天早上八点，她需要到那里去汇报这场谈话的信息。
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时间，她捉紧剩下的两小时时间，躺回床上，打盹养息起来。
……
地下文明安全部，是一个由中央直接领导、具备军事性质的部门，只要任务是研究地下文明的情况，探讨地下文明对国家、人类是否安全、并着手准备各种紧急情况应对对策的部门，在两年前成立。
这个部门相当一部分人员，是从魏淼所参加的研究所里面引荐进来的。同时，这个部门里面也有来自国家各个部门的人员，方便彼此的信息沟通，在这个部门里，还有更多的成员是军人。
从组织的架构上看，这个部门是一个领衔、统筹规划的命令发布部门，集中各个部门的信息、集中领导其他部门关于地下文明的事宜。
万燕本是军人出身，在海军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提拔到国家安全部门工作，在这个地下文明安全部门成立后，作为一个代表国家安全部的人员参与进去。
此刻，早晨七点半的阳光洒进这幢大楼里面，万燕身着正装，走进眼前这栋现代化极高的建筑里面。
建筑四处可见有拿真枪站岗的保卫人员，这在之前是不必要的，但在一场有预谋的爆炸桉后，这里的治安彻底被重视起来。
有人想对这个机构进行破坏，说明这个机构所研究的东西触犯了他们的利益。
目前，这个机构所有的工作，都是探讨地下文明与地上文明接触的安全问题。
简单的推理就能得知，“他们”肯定不是一般的反社会分子，而是一股对国家安全和人类社会安全有巨大危害的未知力量。
“文部长。我是代表国家安全部门的万燕干员。”
万燕在一间办公室门前敲门。
“请进。”
万燕进入办公室后，发现办公室里面除了坐在领导位置上的这个部门的一把手文强军外，还有两个脸庞熟悉的部门干员。
分别是代表地下文明接触情报部的吕学名，还有代表社会治安统筹部的苏国。
“他们也是来向我汇报工作的。”文部长道。
三人打过招呼后，开始按照顺序开始汇报工作。
这些信息都是可以拿来分享的，三人也是负责各个部门情报沟通的，所以不需要专门避嫌。
先是地下文明接触情报部的吕学名开始报告。
“截止昨天，地下文明的使者一共在我国国土上出现1947次。最短一次有185秒，最长的一次长达一周。在长达两年的联络中，我们成功跟最初的那位使者建立起稳定的联系。后来也证明，该使者就是地下文明专门分派给我们国家的哨者。
该使者透露自己的代号为：东方。姑且可以认为是名字之类的东西。
该使者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在未来十年里，将会有一千名地下文明的居民陆续走出地下，来到我们国家的地面上，适应地面的生活。
我们得知这个信息后，立刻和其他国家的地下文明监察部门进行沟通，发现他们均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推测，地下文明开始准备融入地上文明的社会。”吕学名说道。
在汇报中，因为方便对比，如今一般都习惯把人类称为地上文明，把人类的先祖、现在活在地表下的文明称为地下文明。
当然，在一些地方，也有婴儿文明和母亲文明；先生文明、后生文明之类的说法。
“那我们查清楚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吗？”文部长询问道。
“现在距离地下文明的第一个使者出现已经过去近三年的时间。还没有找到他们是如何从地底下来到地表的吗？”
“……实话是，确实还没有。我们至今仍不知道这些使者是如何出现的。只有每次他们出现，被当地民众发现后，我们才能跟进对他们的监视。而每一次他们消失，情况都和那一次一样，走到一个有死角的地方，然后就消失了。我们的跟踪仪器在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但这一次我们也提出了要求。我们会让来自地下的居民很好融入社会生活。但他们也需要让我们知道，他们究竟从哪里出现的。作为条件交换。”
“他们同意了吗？”文部长问道。
“同意了。使者非常乐意。第一批来自地下的居民将在三个月后出现。到时候他们会给我们展示一条通往两个世界的隧道。我们正在考虑需不需要组织专门的人员欢迎这些来自地下的地下文明居民。”
“这个后面再细谈吧。那关于地下文明的科技水平解析呢？有进度吗？”
“部长你忘了，这是科研部的事情。但我昨天和科研部的部长交流过。目前从使者的整个行动轨迹来看，是压根看不出来他们所在文明的文明水平的。就像把我们放置在原始时代，身无一物的情况下，我们甚至比不上原始人类。”
“啧。确实如此。”
“但大家都报以一个很高的期待。一个能够在地底居住的文明，其科技水平，绝对超前我们上百年不止。当接触多后，我们的科技水平肯定会迎来一个峰值。”
“……你继续跟进本部门相关事宜。”
“遵命。”
吕学名的汇报结束后，轮到苏国的汇报。
苏国是社会治安统筹部的副部长，这个部门不同于主社会治安部，主要关系的负责内容是由地下文明出现而引发的一切社会治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