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西按照罗队给的地址，来到了帝都海淀分局。
这个位置就在三环旁，前面是两所帝都知名高校，背后是帝都数一数二的万柳学区房，隔着一座桥就是巨大的金源商业购物中心。
言西刚工作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租的房子，所以地理位置并不陌生，但是却从来没有进过这里。
分局门口的牌子饱经沧桑，金色大字下的灰色石板已经从边角处开始发黑，第一眼看上去觉得不是那么舒服。
他把车开进院里，停到了最角落，下车就奔罗队提到的审讯室去。
进入大楼，只要报罗队的名字就好使，还有警员给他领路，很快就来到了审讯室旁边的观察间。
观察间跟审讯室一墙之隔，中间是一堵半透玻璃墙，这边可以清楚看到审讯室里的一举一动，但审讯室里却只能看到镜面，就跟电影里的一样。
不过上次在朝阳分局就没这样的设计，只能通过审讯室里的摄像头观察询问过程。
凯丽坐在玻璃墙边的一个凳子上，羽绒服已经脱下并抱在腿上，很专注的看着对面。
言西进来的动静很轻，端了一个板凳，悄悄坐到了凯丽旁边。
他刚坐下，凯丽好像受惊一样，浑身抖了抖，然后看到是他，这才放松下来。
审讯室里有三个人，坐在靠门一侧的是罗队和一名负责做笔录的警员，他们对面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生，标准三七开的分头，抹了发胶，看起来挺精神，甚至还有点痞帅。
“是他吗？”言西问道。
可凯丽一言不发，只是抓住他的手。
她的手掌冰凉，手心里全是汗。
或许从一个男人的角度，会觉得如果性侵的施暴者是一个大帅哥，心理创伤可能会小一些。
但是这种想法对姑娘们来说却很残忍，米田共始终是米田共，就算被米开朗基罗精雕细琢过，那依旧是一坨米田共，愤恨、厌恶、恐惧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天然的性别差，使得言西无法对这件事感同身受，但他通过凯丽手心的汗，大概懂了她此刻的情绪。
他用自己饱满又温暖的大手温柔的把凯丽的小手包住，说：“不用害怕，噩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可是身后一名戴着眼镜的老警官叹了一口气：“哎，恐怕没那么快，案情比我们预想的更加复杂。”
复杂？这么明显的敲诈勒索和性侵强奸，还有什么复杂的？
老警官拿起一个对讲机说：“远芳，你过来一下。”
审讯室里的罗队伸出二指捂住耳机，起身出门，并进到这屋。
“尹局，请指示。”她立正敬礼。
原来面前这位老警官就是海淀分局的局长，难怪看起来威严肃穆。
“远芳，你休息一下，我先让局里的人去把他搅一搅，等他的防线乱了，你再上。”他安排道。
说完，另一名男警官进入审讯室，坐在刚才罗队的位置。
罗队走到言西旁边，两只手抄在胸前，耸着肩膀仔细盯着痞帅的嫌疑人。
审讯室里又开始了新一轮问话：“姓名。”
“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问过就不能再问了吗？姓名。”
“白川。”
白川？这个名字跟言西印象里听到的银行账户名字可不一样。
“职业。”
“学生。”
学生？言西听到这两个字觉得特别意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凯丽。
只见她委屈的点点头，小声说：“他是我的学生。”
哟，难怪英语那么好，原来是外语学校的大学生。
只是言西怎么都没想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居然会干出这样的勾当，而且侵犯的还是自己的老师。
说好的尊师重道呢？说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淦！他真是把为师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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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推测的没错，”罗队试图让自己情绪平静，“他的确有案底，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曾对一名十岁的女童进行恐吓和猥亵，但当时是未成年，按要求对他的犯罪记录进行了保密封存，如果不是扩大搜索范围，恐怕就把他漏掉了。”
“指纹对过了吧？有指纹还不能定他的罪吗？”言西问道。
罗队表情变得十分焦灼：“指纹和笔迹确实都可以对上。
但是没法通过这几张照片证明他实施了强奸和敲诈。
目前只能定性为偷拍和威胁，而这两样属于治安管理的范畴，不属于犯罪。
运营商协助检查过之前约凯丽到酒店的号码属主，不是他。
以及近期联系凯丽的号码，与我们实际缴获的他的手机号也不同。
银行那边帮我们调过敲诈账号的信息和收款转款记录，很显然，户名也不是他。
而上礼拜，那个账户收到一百万以后，很快以三万到六万不等的金额转到了21个不同账号中。
意外的是，这21个收款人清一色是女的，而且年龄普遍在18到24岁之间。
我们从收款账号中暂时定位了两人，正在由海淀分局安排同事提请审讯。”
这样一说，他明白了，目前通过指纹可以确定是四张照片来自白川。
但仅凭这四张照片无法定他的罪，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表明实施性侵和敲诈的人就是这小子。
现在就差最后的实锤了。
“他是有备而来，”尹局分析起来，“你刚才问他那些话，他一看就是提前把答案练习过的，非常冷静沉着。
这人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破绽。
但是，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一名大学生，被抓到警察局，还戴着铐子，怎么可能如此冷静沉着，怎么可能对答如流？
根据我的经验，他身上的案子远不止强奸和敲诈这么简单。
远芳，你一会儿使劲挖，往深了挖，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我先去忙点别的，你有情况随时叫我。”
“收到，尹局！”她又敬了个礼。
言西有点迷惑了，深挖？意外收获？他俩这是打哑谜呢？
“加油，就像你拷问我一样去拷问他，相信你！”他鼓励道。
“你？抱歉，拷问你一点难度都没有，这人是真正的罪犯，掌握不了犯罪心理就很难突破。”
算是踩一捧一吗？都是同门手足，何必如此相残。
“尹局说的意外收获是啥啊？”
“尽管照片后面的手机号暂时无法确认跟白川的关系，但是检查他现在手机号最近通话情况的时候，发现了五个可疑号码。
他在一天之内分别拨打过那五个可疑号码，而那五个可疑号码又先后都跟另一个号码联系过。
那个被联系的号码，是帝都舞蹈学院一名女生的，不幸的是，那个女生七天前跳楼自杀了。”
言西现在能理解尹局提到的——这个案件比预想的复杂，恐怕还有案中案。
就像是一张网络，表面上是白川和凯丽，深层次的看，白川和五位联系人，五位联系人和跳楼女生，白川和宾馆手机号，白川和银行账户，银行账户和21个女性收款人。
简直是复杂网络！
元旦假期第一天，他作为一个平民老百姓，居然会牵扯进一个复杂的案件，刺激！
“凯丽，你能再回忆一下吗，他在宾馆里接触你的时候，还有没有哪怕一丝的可以指认他的线索？”罗队走到言西和凯丽中间，弯下腰小声地问。
凯丽把言西的手抓得更紧了，眼睛瞪得很大却似乎出于失焦状态，她进入了回忆之中。
言西和罗队屏住呼吸，焦急等待着。
“他……他的……”凯丽吞吞吐吐。
“说，别怕。”罗队鼓励道。
“他的那个是弯的。”凯丽微微低着头，又羞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