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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全文阅读

作者:闲人小六     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txt下载     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胡闹

    深夜,皎洁的月光在院子里铺上了一层白霜,阿寻翻来覆去的有些难以入睡。

    “绿柳,你觉得沈恒做得对吗?”

    那时候绿柳出门买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韦沅和沈恒对这事也并不提起。

    “我觉得没错啊,要是沈恒不出手,那人打得就是你了啊。”

    绿柳盘腿坐在床上,皱着眉不知道阿寻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可以还手的啊,不一定会被他打到,为什么……就要断了那人的手筋呢……”

    阿寻执着的解释道,急切的希望绿柳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因为他要伤害我们啊,你不是也打了那丫头嘛!”

    绿柳眉头皱得更紧,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

    打人是打人,断了手筋是断了手筋,这两个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嘛!娘子都没说什么,证明这事有她的道理啊,我们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绿柳躺了下来,盖好被子,闭着眼睛嘟囔道,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阿寻的脸上,她仍旧有些无法释怀。

    她知道绿柳对韦沅的崇拜,所以一直没有说这事是韦沅提议的,更没有说韦沅教训沈恒做得不够……

    想起下午韦沅说着如何威慑一个人,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真的是让人难以接受啊!

    “怎么会这样呢!”

    阿寻低喃一声,轻轻的躺了下来。

    如同绿柳说的一样,娘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阿寻对自己解释道。

    可是这事,如同一粒沙一般,落在了她的心中,平时不痛不痒。

    日后,她终于明白韦沅那番话的意思,可是却已经铸成了大错。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橘色的晚霞浸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黄成坐在一桌子美味前,不言不语,只听得见咀嚼和碗筷碰撞的声音。

    哪怕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黄成恨恨的想,嘴里嚼着鸡骨头,咔嚓咔嚓作响。

    从第一天的激动欣喜,到第二天的担心害怕,最后到今天的麻木心如死灰了……

    死期将至的时候,黄成突然看开了,再紧张受怕也没用,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其实黄成隐隐还有一点期待。

    终于……

    终于不用再这么痛苦的活着了……

    “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穿着葛衣的仆从坐在一家酒楼前的台阶上,唉声长叹道。

    仆从叫邵三,从十四岁卖进黄家开始,现在已经七年了。

    其他出来寻找人都已经放弃了,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回了黄宅,只有邵三还留在这街上。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邵三皱着眉,十指插在头发里,说话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可以想起什么似得。

    他那天明明想起了什么,可是现在就是想不起来……

    许久,邵三放弃了。

    不再逼着自己想起那时候到底闪过了什么念头。

    “这就是命啊……”

    邵三抬头看了看黄宅的位置,低声喃喃道,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哎,邵三。”

    酒楼旁一个卖醪糟的大爷喊住了邵三,这几天邵三几乎每天都要来这儿喝一碗醪糟。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小娘子可以逆运改命,你要不要去找她试试?诺,她的丫鬟在那,每天都说她家娘子有多厉害……”

    大爷指了指街尾的地方,许多人中,邵三几乎一眼就看到了绿柳。

    “气运当然是可以改变的……”

    “世上能改气运的人不错,但我家娘子就是其中一个……”

    是了!

    就是这个!

    邵三如同醍醐灌顶,那天他想起来的念头就是这个!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邵三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急的冲绿柳跑去,就连回应大爷的话都忘了。

    买醪糟的大爷显然并不信绿柳的话,看邵三拼命跑去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醪糟。

    “小娘子,这几天怎么都不说你家娘子的事了?我们还想听呢……”

    绿柳走过时,街两旁有卖东西的跟她打招呼,显然是将韦沅说得那些事当成了故事来听。

    “你们既然不信,我为何还要再说。”

    绿柳做了个生气的表情,偏了偏头,不想和那老板说话的模样。

    实际上,因为韦沅强调了过而不及,留有余白的空间更能让人展开想象。

    “你家娘子这么厉害,怎么不给自己改改运什么的,当个皇家贵女荣华富贵总比在这儿……”

    “小娘子!救命!救命!”

    绿柳还没来得及说自家娘子就是个贵女,一个叫喊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吼破喉咙的沙哑。

    “小娘子!救命——”

    邵三跌跌撞撞的冲到绿柳面前,双腿微弯,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由于惯性作用还向前滑动了一些距离。

    绿柳有些没反应过来,懵懵的看着邵三。

    “小娘子!我家老爷是黄成!求您家娘子出手救人!我家老爷一定会重金……”

    邵三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绿柳立即想到了那黄姓之人,微微的皱了皱眉。

    绿柳即便每天到集市走一圈,但几乎不在集市长时间逗留,所以对于黄成的事情并不是太清楚。

    娘子当初说的是一个月。

    让那人遭受一个月的霉运,然后才能为其转运,现在时间不到,绿柳自然不愿意答应。

    “不行,”绿柳摇了摇头,下巴微微扬起,故作神秘的道,“时间还不到。”

    绿柳已经准备了一大串话来解释为什么时间不到,可是没想到邵三脸上露出一股凄然,惨厉的叫道:“可是我家老爷过了今天必死无疑啊!”

    绿柳被邵三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不满的嘟囔道:“不就是倒霉一点么,怎么就必死无疑了!你可不要说这些话吓唬我……”

    “小娘子,那黄成指不定真的活不过今天了,若不是五门的高人给他留下了宝物,估计三天前就已经死了。”

    旁边有人插话道,脸上是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家娘子既然如此厉害,想必处理这种事也不费多少力气……”

    “是啊,一个人睡觉都能被屋梁掉下来打断手,走路不停摔跤,喝水噎到,吃饭呛到,最严重的是,坐在院子里都会被不知名的东西掉下来砸破脑袋……”

    “现在更严重了,每天不动都会有事情找上他……”

    说起黄成,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啧啧称奇。

    “这可不是倒霉一点的问题了,黄成必然是对哪一路神明不恭敬,所以才会这样!”

    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同意,得罪神明这个说法比得罪高人更能让人接受。

    现在,黄成都变成了妇人教训孩子的词语了:你要再胡闹,就把你送到黄家去!

    绿柳被这些说法吓了一跳,嗫嗫的开口:“娘子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只是一点小麻烦罢了……”

    “小娘子?”

    邵三见绿柳神色有些恍惚,嘴里不知道喃喃的说着什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

    “喊什么喊!还不赶快起来跟我去请我家娘子去给你家老爷看病!不是说都活不过今日了,你还在这儿磨磨蹭蹭!”

    韦沅气急,跺了跺脚,横眉怒斥,脚下却不停歇,提着篮子,匆匆的带着邵三往宅子里跑去。

    “娘子!娘子!出、事、了!”

    绿柳跑到院子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那黄成快要死了,说是太倒霉了,就连睡着不动都会被屋梁掉下来打算腿!”

    韦沅正在看云峰拿来的五门大招的信息,听见绿柳的话也是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韦沅哪里知道黄成身上会有聚运石,那天看见其周围的霉气也不至于达到致命的程度啊。

    “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说是最多只能活过今天了……”

    绿柳有些紧张,万一要是晚了,那她们不就……

    “应该不至于吧!”

    韦沅也有些急了,匆匆起身,脸上有些讪讪。

    “还不赶紧带路!”

    绿柳凶巴巴的转过头对邵三道。

    邵三见韦沅还有些稚气的模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

    尽管被称为娘子必定是还未婚配的女子,但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独身到老的大术士。

    前朝就有一个公主,拜入五门之中,终身未嫁。

    邵三想象中,他应该会见到一个有些阅历的女人,只是……

    “说你呢!想些什么呢!你想让你家老爷……”

    绿柳没有说出那个字,眉头却皱得更深了,语气越发不耐,但其中有一种仅只韦沅才能听出的心虚。

    “不会那么倒霉吧……”

    韦沅突然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纹,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哦哦!这边请!”

    事已至此,尽管邵三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心中的狂喜在这时已经渐渐褪去,甚至已经有了几分懊恼和不满。

    那么多能人术士都没有办法,你这一个小姑娘让丫鬟在外面说那些误人的话不是在胡闹么!

第十七章 离运

    韦沅知道邵三不相信她。

    狠狠的瞪了一眼邵三,披上一件桃红色的披风,提着裙子匆匆的往外走去。

    尽管这种情况并非本意,但终究还是她弄出来的事情,总该是要解决的。

    黄成听见下人来禀告,邵三找回来一个术士,心中早已波澜不起,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有心了。”

    这些天他见过太多有名望的术士了,得到的无一都是皱眉摇头,早就对这些所谓的术士死心了。

    可能五门里面的四色、甚至是五色大人会有办法,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能请得动的。

    就连曾程,平时定然也是请不到的,也不知道这次为何会愿意出手帮忙,尽管黄成为此付了几万两银子。

    “真是……”

    刚到黄宅的时候,韦沅抬头看了一眼其宅院上方环绕的霉气,咬牙切齿的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难怪说熬不过今天了,这么重的霉气,能熬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天眷顾了。”

    韦沅有些愤愤的开口,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那沉寂浓郁的霉气似乎隐隐流动……

    这情况当真是应了一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咳咳,咳咳咳……”

    黄成正嘎吱嘎吱的嚼着大块的鸡肉,感觉嘴里酱汁四溢。

    这段时间吃饭都担惊受怕,完全没有好好的享受过美食带来的乐趣。

    一丝酱汁顺着黄成的唾液慢慢的滑入了食道,可是却由于他咀嚼的动作,那酱汁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进入了气腔中。

    黄成第一时间就立即吐了嘴里的鸡肉,这是反应性的动作,曾经他就因为含着食物咳嗽,差点就被呛死。

    继而黄成才不受控制的咳嗽,这一次比哪一次都剧烈。

    真的要完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么折磨人的方式!

    黄成感觉那酱汁似乎越发钻进了气腔深处,他无力的伸手扶在了桌子上,平时牢固的八仙桌,桌腿竟然在这一瞬断了一条!

    黄成整个人向前扑去,一旁的小厮呆呆愣愣的不敢动作。

    “拉住他!”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厮下意识的抓住黄成的扑腾的手,往后一带,整个人被黄成一压,直直的往后跌去。

    咔嚓。

    小厮听见骨折的声音,心里一凉,可是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的疼痛,却听见自家老爷的闷哼。

    在这一瞬,没了支撑的八仙桌狠狠的倒了下来,碗筷菜肉噼里啪啦一堆的砸在了黄成身上,那八仙桌的边缘则是狠狠的砍在了黄成脚踝处。

    “该死!”

    韦沅低声骂道,几个大步迈到黄成面前。

    黄成隐约看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娘子站在自己面前,怒气冲冲:“你身上挂了什么东西,不想死的话赶紧拿出来!”

    黄成精神恍惚,韦沅说得每个字都听了进去,但是大脑却已经无法将其转换为相应的含义。

    只看见那小娘子伸出了手,竟是扯开了他的衣领。

    “邵三,这两位是……”

    山羊胡的管家被韦沅的动作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却已经是来不及阻止,皱着眉恶狠狠的看着邵三。

    韦沅从黄成脖子上拉出一根红线,红线尽头是一块已经变成棕黑色的玉佩。

    “果然是!”

    韦沅复杂的看了黄成一眼,握住那棕黑色的玉佩,将那红线狠狠的拽断。

    莫名的,黄成突然感觉那进入气腔的酱汁消失了,咳嗽竟然随着韦沅的动作消失。

    韦沅摊开手掌,白皙的手心衬得玉佩颜色更深。

    “什么运气啊,聚运石也能成杀人之物……”

    韦沅抿抿唇,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黄成。

    聚运石一般作用不少,最常见的就是术士用其收集气运,布置阵法,以滋养各种法器。

    像黄成这样佩戴在身上的,并不多见。

    她本来只想给黄成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若不是今天那小伙计遇到了绿柳,估计等她一个月后再来打探黄成的消息,黄成早已命落黄泉了……

    那她手上岂不是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条人命……

    被韦沅扯下聚运石后,黄成感觉周遭似乎没有那么压抑了,轻轻的动了动手腕,难得没有出现任何事故。

    看清那变了颜色的聚运石后,黄成脸色大变,这段时间事故不断,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玉佩已经变了颜色。

    “多谢大人救命!”

    黄成说话急促了几分,看着韦沅的眼神也有了几丝变化。

    最震惊的莫过于邵三了,满脑子都转动着一个念头:我发达了!

    我发达了!

    以前一直听说术士脾气都不好,可是这段时间他才深切的体会到,那些术士是何等的高傲。

    当韦沅不着一词就匆匆跟着他跑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是不屑的。

    哪有这么热心肠的术士,必然是来骗财的罢了……

    可是……

    邵三激动的看向韦沅。

    韦沅看着偶尔才能飘入一丝霉气的聚运石,知道这已经达到这块聚运石的零界点了。

    这聚运石虽然不大,但甚在品质不错,可以同时滋养七八件法器了。

    韦沅看着一丝棕色的霉气试图钻进她的手心,将聚运石换在了左手。

    右手食指在其上迅速而流畅的画了几道符文,周遭的福气渐渐的形成了一道屏障,围绕在聚运石周围,阻止霉气的流动。

    “你现在体内霉气已经聚集了不少,最好尽快将其散出,不然大灾没有,小灾也会不断的。”

    将聚运石封住后,韦沅渐渐感觉到屋里凝聚的霉运慢慢散开,心里舒了一口气,这才望着满脸紧张还有崇拜的黄成道。

    “还,还望大人救命啊!大人!”

    黄成挣扎着半跪起来,眼神紧紧的盯着韦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一丝希望,鼻子一酸,立即开始痛哭流涕。

    “这东西现在对你有害无益,我拿走了。”

    韦沅将聚运石递给了绿柳,对黄成道:“让人去准备一纸黄符,若能找到红符更好,朱砂……”

    符纸分为四色:白符,黄符,红符,紫符。

    白符也就是普通的纸张,没什么作用。

    从黄符到紫符加成作用也在逐渐增高,大部分符纸都是黄符,红符略少,至于紫符,基本上只有达官贵人才用得起了。

    在有些时候,这几种符纸已经成为术士交易时的一种货币。

    “听见了吗?记清楚了吗?还不赶紧去找!”

    黄成听见韦沅应下了这事,心情顿时就像是飞上了天,再加上韦沅一进来就看出他主要的原因在哪,更是让他对韦沅的实力相信不已。

    当然,也有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韦沅不管他的想法,这个情况虽然和她起初预料的有一点差距,但是还好及时修正了。

    当初求得是财,现在能够发现聚运石也算是意外之喜。

    布置几个阵法,花一个月养一批法器,到时候收入也必然不低。

    黄成似乎突然精神了起来。

    一会儿说这个丫鬟做事不够伶俐,一会儿又说那个小厮说话不够恭敬……

    半柱香的时间,原本满身狼藉的黄成再次出现总算是没了那股子饭菜味。

    最近黄家的小厮几乎都在和各类术士打交道,所以很快就找回了韦沅所要求的东西,只是符纸只找到了黄符。

    “大,大人,只有黄符,这……”

    黄成先是皱眉,狠狠的瞪了那跑腿的小厮一眼,随后又担忧的看着韦沅,害怕她说出一些让人失望的话。

    “没事,有红符最好,没有的话,多用一些黄符也是可以的。”

    韦沅也不忌讳有人在场,将那些东西按顺序摆好,头也不抬的对黄成说道:“我要你的三根头发。”

    黄成哪里敢犹豫半分,立即拽下一小撮头发递给韦沅,韦沅伸手接过,仔细一看,这一小撮至少有二十根有余。

    有些无语黄成的行为,但是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韦沅将朱砂和白芨加水调和在一起,制成朱砂液,因为时间较紧,也没来得及用什么秘方。

    一般上等的朱砂液调制出来至少要几月的时间。

    拿一只小楷兼毫,蘸了朱砂液就在黄符上面勾勒起来,足足画了十多张韦沅才停笔。

    每三张一叠,共五叠,每一叠用一根头发丝挽住,按照一定的步骤见其折成奇怪的形状。

    韦沅弄好后便递给一旁的绿柳。

    “拿碗烧了,把灰烬留下。”

    黄成目不转睛的看着,呼吸都放缓了许多,生怕影响到韦沅施法。

    绿柳在一旁的蜡烛上引燃,然后丢进了一个瓷碗里,动作随意得让黄成提心吊胆,但却又不敢开口指责。

    韦沅将剩下的朱砂液倒入瓷碗中,将其均匀搅拌,又将其液涂抹到了剩下的黄符上。

    “把这些烧了,灰烬拿出门倒了,越远越分散越好。”

    其实离运没有那么麻烦。

    但是一般气运的吸引都有惯性,就像一个人莫名的一段时间都很倒霉,又或者莫名的一段时间都很好运。

    韦沅念着这事是自己引起的,为了避免那些霉气顺着惯性再来找到黄成,她不得不多弄了一个步骤。

    将其分散开来,即使有一部分能够飘回来,问题应该也不大。

第十九章 义正

    “住在这附近吗?是不是不喜喧闹所以才选了这儿?那我们这么多人是不是太吵了?”

    黄成昨晚洗漱后得知那高人娘子已经离开时,大发雷霆。

    今儿一早,就带着邵三拉了十多车礼物准备去拜谢韦沅,可是走近这偏僻的小巷时,又有些犹豫了。

    仅仅一晚的时间,邵三现在已经成为了黄成的头等心腹,就连今天该买些什么都询问了邵三的意见。

    要知道,往常邵三在黄成心中就是个透明人,这些事黄成都是和管家商量的。

    “应该会吧,咱们先让他们在外面待一会儿,我们先去看看……”

    邵三穿着杜若色的长衫,腰板略有些弯曲,但和平时的精神气似乎已经不一样了。

    “嗯,对,带上银票!”

    黄成从仆从手里接过一个檀木盒子,递给邵三:“一会儿我先试试那娘子的口风,如果她对这事不反感的话,那你就把这盒子递给她……”

    此时韦沅正在调制朱液,相比起昨儿给黄成调制的那种,现在韦沅调制的明显精细许多。

    无论是朱砂还是黄符,都是从沈恒那儿拿来的,这些东西沈恒向来是不缺的。

    “朱液调得好,对符咒有加成作用,如果没有红露,那加一点鸽子血,调制出来效果也是不错的……”

    这些东西都是历经千年的时间,一代又一代术士积累出的经验。

    “这个九转聚运阵规模不大,所以我们用一般的黄符就行了,用红符也是浪费!”

    韦沅边说边做,周围站了几个人,有沈恒、阿寻、绿柳和云家兄妹,全都仔细的看着韦沅的动作,生怕漏了一个动作。

    “不用那么紧张,现在看不懂也没关系,知道是怎么一个步骤就好了……”

    如同当年老头教育他们一样,韦沅声音不缓不急,每个动作流畅娴熟。

    “符咒对于每个人来说,画出来的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不用去死记每个符咒的构造,等你悟了的时候,画出来的第一个符语,就是你的基础符,其他的符咒都是在这上面加基础罢了。”

    韦沅画出的符棱角张牙舞爪,有些像陡峭高山,仔细一看,又有些像万里波澜。

    十多张黄符张张不同,可是仔细一看,似乎又有那么一点联系。

    “阵法就不跟你们解释了,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就好……”

    韦沅在院子第四个厢房的角落站了一会儿,很快选定了地点。

    这个地方长期被晾晒的衣物挡住阳光,加上处于角落的缘故,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冷潮湿,最适合霉运的调动。

    九转聚运阵看起来很简单,只有几条交错的线条,但是布置起来,也是颇为麻烦。

    各符咒之间的相生相克要卡得紧紧的,错了一步,整个聚运阵就变成了死阵。

    不过熟能生巧,对于韦沅来说,只要先将其想闭清,闭着眼睛都能将九转聚运阵布置出来。

    “娘子!韦家娘子!”

    邵三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韦沅的姓,站在院门口伸长了头,看见一群人都站在角落,不由小心翼翼的喊道。

    最先转过头的是绿柳,见是邵三,便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来作甚?我家娘子在布置阵法……”

    这时候绿柳总算看见站在门外的黄成,立即知道这两人是来干嘛的了。

    “娘子正在布置九转聚运阵,你们先进来,莫要打扰了娘子……”

    九转聚运阵这个名字一出,邵三瞳孔微缩,抿紧了唇,呼吸都放缓了几个节拍,小心翼翼又使劲的点了点头。

    倒是黄成,完全没有听清绿柳的话,看见绿柳的一瞬间,心里便是巨浪滔天。

    “是她!”

    黄成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天在街上拦下的几个小娘子。

    昨晚迷迷糊糊间他就觉得韦沅和绿柳有些眼熟,可是偏生就是想不起来,现在看见绿柳穿了那天的衣服,心里才蓦地惊醒。

    几乎一瞬间,黄成就反应过来,自己得罪的是何方高人了。

    心中顿时愤懑不已,怒火也一点一点被点燃。

    “老爷,那娘子这么厉害,咱们要是能和她处好关系,以后就不用担心……”

    邵三凑到黄成耳边低语道,如同一盆冷水,将黄成心中的愤懑怒火瞬间浇熄。

    是啊,这小娘子手段那么厉害,自己作甚要去和她作对。

    而且当初不过是调戏她的丫鬟几句,自己就落得了如此下场,想必一定是个护短的。

    “这一劫是命中注定,若是能够熬过去,从此必将飞黄腾达……”

    当初没把曾程这句话放在心上的邵三,此刻突然心念一动,看着院子里的那群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飞黄腾达……不会是应在这儿吧……”

    越想黄成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刚才蓦然升起的委屈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

    韦沅已然成为了他心中那个命中注定的贵人!

    “聚集气运最好就是用玉,越好的玉灵气越重,也就越容易聚集这些气运,所以好玉能够替人挡灾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普通一点的有铜簪木簪等,这些都是比较简单的材料,而且效果不错。”

    韦沅用红线将十个铜簪垂掉在法阵内部,中心环绕一个铜簪,周围其他九个铜簪位置相互呼应。

    “除了这些东西,有些山石药草天生便可吸引气运,比起我们用阵法强行聚集,那些天材地宝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自身源源不断的吸引气运……”

    “福灵藤,一般就一尺来长,天生吸食福气为生,因为全身覆盖白霜,也被叫做霜雪藤。”

    “在福灵藤的表面会有凸起的圈,每一个圈代表一份气运,圈数越多的福灵藤就代表其所蕴含的福气越多……”

    韦沅随口说着当年老头对她说过的那些奇珍异草,尽管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始终相信,那些东西是存在的,只是可能她所在的纪元已经消失了而已。

    气满十分才可称之为运,运满十分才可称之为气运,气运满十分……据说可逆命而生,夺天地之造化。

    气运十分的人韦沅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能夺天地造化的人,已经不成算是人了,该称其为……神。

    韦沅之前用白象秤称过沈恒的福气,一斤四两七钱五,其实也就是一分四厘。

    能拥有一分四厘福气已经是站在象牙塔顶端的人了,可以想象,气运满十分是如何的艰难。

    “娘子,我们要是能够找到十个圈的福灵藤,那岂不是……”

    绿柳盘算了一会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开口,兴奋的开口。

    “福灵藤一个圈大概有五百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形成,加上其他原因,有一个圈的已经算得上千年一遇的至宝……”

    “五个圈以上的福灵藤我至今从未听说……”

    “至于十个圈以上的,”韦沅想起了那个传说,“如果真的存在,那么所有人都会消失,这个世界会完全变成福灵藤的天堂……”

    天地气运可不是一个那么简单的词语。

    若真的有人能够集结天地气运,或许一眼万年也说不定。

    待韦沅将九转聚运阵布置好,黄成赶紧从几人后面挤上前来,笑得眯起了眼,冲韦沅拱手道。

    “韦娘子,我是黄成啊!”

    似乎担心韦沅记不起来一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昨儿你救的那个黄成……”

    “我记得,什么事?”

    韦沅点点头示意自己记得,眼神扫过谄媚的黄成。

    “昨儿您走得匆忙,我都来不及致谢,今儿特地来给您道谢……”

    “不用。”一个聚运石就够了。

    后半句话韦沅没有说出口。

    “那怎么能行呢!我知道像您这样的高人,肯定是不喜世俗之物的,但是我不能因此就不像您道谢啊!救命之恩我可不能忘!不然街坊邻居都要骂死我哩……”

    黄成表情严肃,浑身竟然多了一种气势,好像被街坊邻居骂是一件多么可耻并且不能容忍的事情。

    有些人确实是这样的,可是那人绝对不是黄成。

    就连邵三也噎了一口气,黄成平日里做的那些事,被骂的时候还少么?什么时候见他在意过。

    “那个,是一件法器,就算是酬金吧。”

    韦沅指了指放在九转聚运阵里面的聚运石。

    黄成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表情更加严肃。

    “娘子莫要说笑了,若不是因为那玉石,我又怎么会落到当初的境地!那就是一个吃人的玩意儿!您拿走是为了救我,我怎么能不识好歹,将其当做给您的酬金!”

    黄成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韦沅不收取酬金就是陷他于不义。

    邵三目瞪口呆的看着黄成,隐隐的,他总算有些明白,黄成是怎么从一无所有发家至今的。

    韦沅看着神态不似作假的黄成,心底嘀咕该不会黄成忘记早就忘记当初还调戏过阿寻?

    不着痕迹的看了阿寻一眼,见其神色无常,似乎也早就已经忘了黄成的事。

    倒是绿柳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有些尴尬的看了黄成一眼。

    韦沅微微眯起了眼,脸色有几分古怪的笑了笑。

第二十章 传说

    “其实也不算是帮你,最初是想给你个教训罢了……”

    可惜没想到你这么倒霉竟然有聚运石。

    韦沅似笑非笑的看了黄成一眼,似随意说道。

    邵三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的看了韦沅一眼,又极快的扫了黄成的表情,立即低下头,面色不定。

    他怎么也没想到韦沅就是那个祸害黄成的人。

    黄成显然定力比邵三要好许多,脸上的皮肉抖动了一下,笑容更谄媚了。

    “那天拦下了娘子后,我自个也觉得奇怪!因为我平时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啊!那天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样,莫名其妙的就拦住了娘子!”

    “事后我也在想,这究竟是为什么啊!我怎么会做出那么轻浮的举动!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那五门里的曾程跟我说,我命中有贵人,娘子一定就是我的贵人啊!当初一定是老天冥冥之中要让我和您接触啊!”

    “若是当时我不拦下你,那么现在必然就不会认识娘子啊!要是不认识娘子,我怎么会知道世间竟还会有如此高深的术法……”

    黄成边说边看韦沅的脸色,见韦沅仍旧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急,准备再加大一点力度。

    韦沅终于说话了:“好了,你想要什么?”

    黄成眼睛一亮,脸上却是一副正义盎然的模样:“娘子莫要再说这种话,能够为娘子做点事沾一点福气,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可能还敢要什么!”

    如果他眼神里面没有那些深深的期盼,这番话可能会更有信服力。

    “既然没什么想要的,”韦沅笑意越浓,“那我就不送了。”

    黄成脸色一僵,尴尬的嘿嘿笑着,双手有些紧张的搓了搓:“娘子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聚福的东西……”

    “当然,我是肯定不会白要娘子东西的,我也知道那些凡金俗银入不得娘子眼睛,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给你一个小法器防身吧,十天后来拿。”

    韦沅扫了黄成一眼,见其身上还有几丝黑气,略一沉吟道。

    “多谢娘子!”

    黄成一惊,双手抱拳,深深的弯腰作揖道,他本对这不抱希望,没想到韦沅竟然答应了。

    “娘子,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不要拒绝……”

    黄成打开那个檀木盒子,露出里面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韦沅面前,心下有些忐忑。

    一般这些高人的套路都是一样,要么高傲的婉拒,然后在黄成的坚持下,假装没办法的接下。

    另外一种则是真的固若金汤,无论再怎么坚持,得到的也只是拒绝。

    前一种人很多,后一种至今为止,黄成也没遇到过。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最近缺钱。”

    韦沅点点头,眉眼弯了弯,心情大好的模样。

    黄成只觉手里一空,刚要继续说游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韦沅那是收下了?

    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没有假正经的婉拒?!

    直到走出院子的时候,黄成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冷风吹过,黄成头脑清醒了几分,这才想起外面还有十多车大大小小的货物没送呢!

    “老爷,那些货物暂时放一放吧,万一送去那韦娘子不喜欢,莫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邵三劝道,本以为黄成会不同意,没想到他却立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先等一等看,这娘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见邵三似乎有些不解,难得心情不错的解释道:“那韦娘子和我说话时,眼神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交流,态度也较为随性,证明她并不是其他人推出来的傀儡。”

    “站在韦娘子身旁的男人,身上穿得是云纹湖锦的衣服,腰间的压衣坠是蓝田玉的……单单那个和田玉的压衣坠看其成色就要几万两不止!”

    “韦娘子还说她正好缺钱,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黄成紧紧的皱着眉,眼中恢复了几丝商人的精明,但是却盘算不出韦沅到底是要做什么!

    如果韦沅知道他的想法,必然会说……大哥,我真的只是缺钱而已!

    “你缺钱?我有钱啊。”

    沈恒看着黄成的背影消失,转而面向韦沅道,语气平和。

    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最简单的,你没有,但是我有,所以你可以找我要啊。

    “我们灵相宗才没有跟师侄拿钱的习惯。”

    韦沅鄙夷的看了一眼沈恒:“再说,你是不是傻,你的就是灵相宗的,给我之后还是灵相宗的,在你手上和在我手上,这有什么区别?”

    “那个黄成送的就不一样了,”韦沅笑了笑,“不要白不要啊……”

    韦沅拿出那一叠银票,啧啧道:“这黄成很有钱嘛,这么一大叠,这也算是大出血了吧。”

    银票大概有两万两,韦沅拿在耳边甩了甩,听着哗哗作响的声音,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转而将其递给阿寻:“来,我的小管家婆,这第一桶金就交给你了!”

    韦沅的月钱什么的向来都是阿寻管着,因为她院子里就只有阿寻和绿柳两个丫鬟,连个婆子都有不起。

    来到扬州之后,当了镯子的钱也是交到阿寻手上的,吃穿用度都靠她一个人把握。

    韦沅不是个会管钱的,所以拿到这钱自然第一时间就打算交给阿寻。

    阿寻一怔,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来接:“娘子,这不太好吧……”

    这么多的银两,拿给她一个丫鬟管,这成何体统!

    “那拿给绿柳管好了。”

    韦沅打趣道。

    绿柳笑着伸出了手:“好啊,阿寻姐姐不管,那就交给我管!反正我这几天总是上集市买菜,感觉对银两比以前有感觉了哩!”

    “买包栗子都能用掉三钱银子的人,我怎么能相信你。”

    阿寻被绿柳这么一打趣,心里反而不忐忑了,伸手接过韦沅手上那一叠银票,学着韦沅的动作扇了扇:“你以后可莫要得罪我,要不然就扣你的月钱!”

    “那我就告诉娘子,第二桶金就交到我手上!到时候我就不是绿柳,是绿柳姐姐了!”

    绿柳骄傲得像只小孔雀,高昂着头,想着别人叫自己绿柳姐姐的模样。

    阿寻笑了笑,眼中有几分心酸。

    绿柳本是二等丫鬟,这个级别在韦府并不低,可惜这些年,就连个烧炉火灶的五等丫鬟都敢冲着她大声嚷嚷。

    “来来来,之前都没商议过月钱的,现在我们也不缺钱了,好好的制定个规定……”

    阿寻唤住了绿柳三人,就像是个大家长似得。

    “宗门的钱谁管?”

    冷不丁的,沈恒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正笑眯眯的看着阿寻给云峰云清说话的韦沅突然被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看着沈恒:“什么钱?”

    “宗门的钱。”

    “我们难道不用交出一部分钱用来发展宗门吗?”

    沈恒对壮大灵相宗似乎有着莫名的固执。

    自从韦沅曾经告诉他,灵相宗很小,只有数十人而已,而且都是不出世的隐士,沈恒就有想要将灵相宗发展成仅次于五门的第一大宗的想法。

    尽管他从来不说,但是从其行为韦沅就能感觉到不少。

    “额,暂时先不用交,等以后咱们人多一点再说……”

    韦沅吞吞吐吐道,以前也没有这么个习俗啊,大家都是各用各的。

    要是按照沈恒这种算法,那几个师侄出身全都斐然,随便收个百分之一,灵相宗估计都能买下一个岛建宗了。

    “没有秩序,人多了全都乱糟糟的,那怎么能行!”

    沈恒表情严肃,也不管韦沅反对,甩着袖子就走了。

    估计是回去制定宗门规章了。

    韦沅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孩子,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

    他们现在满打满算,加上阿寻、绿柳、云家兄妹,总共也才……六个人。

    两位数都没有,沈恒竟然就在打算建立完整的规章体系了,也不知道该说他计划性比较强,还是想象力比较丰富……

    韦沅始终想不到,未来灵相宗会变成何等的庞然大物。

    而沈恒在每次宗门大招时,总要穿着他最爱的云纹湖锦长衫,那个时候云纹湖锦已经只为灵相宗特供了。

    风度翩翩的在各个怀着憧憬的少男少女面前,说着他曾经高瞻远瞩,而她这个所谓的宗主是如何的见识短浅!

    但是也不知怎么的,沈恒越说这件事,外界就越将这当做是一个笑话。

    在韦沅被神化的时候,许多人都说当初韦沅早就已经看到了灵相宗未来。

    说是在某一个夜里。

    正在院子里赏月的韦沅隐隐约约听见了乐音,并且看见了一座巍峨的高山,山上奇珍异草、飞禽走兽。

    最重要的是,韦沅看见,在那巍峨的山前,一个仙人拿着一支毛笔,虚空落下,龙飞凤舞笔锋锐利的落了三个大字——灵相宗!

    可是在那之后短短几个月,灵相宗就传出了韦沅当初嗤笑沈恒想象力太过丰富的话……

    经年不在灵相宗出现的韦沅应了一句话:她不在江湖,但是江湖都有她的传说。

第二十一章 高人

    “我听说黄鼠狼被治好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就是昨儿晚上的事!听说啊那高人是路过扬州,没想到发现这扬州城的气运有些不对劲,掐指一算,就算到了黄成……”

    “可不是!那高人还说黄鼠狼之所以这么倒霉,是因为不小心拿了霉神的东西,周围霉气环绕……”

    “而且我听说,那高人压根就不收黄鼠狼的谢礼!”

    “是啊,说是会结下因果!这才是高人啊!完全就是不惹尘埃的模样!”

    距离黄宅较近的几条街市最近的话题都是黄成,其更新速度之快,完全超乎了韦沅的想象。

    有人津津乐道于黄成的好运,自然也就有人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

    那些三两成群的术士脸上带着嗤笑,像看傻子似得看着那些眉飞色舞的人。

    “黄成那事就连曾程都束手无策,估计只有五门四色或者更上的大术士才有可能将其医治好,那些人平时都呆着宗门从不外出,黄成是怎么个被医治好的……”

    “那些人都说了,是个外来的高人。”

    回应这话的那人脸上满满的讥嘲,用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身份笑道,看着那些谈笑的群人如同看着不值一提的蝼蚁。

    “这世间要是有那么多高人,那还能被称之为高人么?”

    “一个山村野夫也能传出个高人的名号,不知道五门里的各个长老听了是个什么反应。”

    这种对话不仅在一处出现,几乎所有听闻了这个消息的相师都是这个反应。

    除了……

    “真的出现了?”

    独自一人坐在酒楼上的曾程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认识曾程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曾程极其开心时候的表情了,通常曾程都是木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即便在成为双色弟子的时候,嘴角也只是抽动了一下,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那是个笑容。

    “万幸多等了一天。”

    曾程喃喃叹道,将一两碎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医门三天后开始参赛资格考试,今儿已经开始报名了。”

    “那人群!简直了,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绿柳伸手比划了一下,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竟然比中元节京都街上的人还多!”

    “我的簪子都被挤掉了!”

    过了一会儿,绿柳又鼓着嘴忿忿的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发髻。

    韦沅今儿让云峰和绿柳去打听一下医门招考的事情,没想到两人足足出门四个时辰才回来。

    绿柳的头发都散落了几缕,衣服也被挤得皱巴巴的,刚一进门就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水,然后给韦沅阐述他们今天的整个行程。

    韦沅听得直乐呵,偶尔还打趣绿柳几句,不紧不慢的,就是不问绿柳他们结果怎么样了。

    最后是阿寻有些忍不住了:“这报名持续几天啊?你们报上了没有?”

    绿柳就等着有人问这话呢,小脸一扬,得意洋洋的道:“当然报上了,也不看看我们是谁!云峰找了个……”

    “咳咳……”

    没想到绿柳什么都说得云峰一下急了,想要干咳两声提醒绿柳,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呛到了,咳咳个不停。

    绿柳完全没有接收到云峰传达的信息,奇怪的看了云峰一眼,转脸又换了喜笑颜开的模样,对着韦沅道:“云峰以前认识一个人,在五门里面有点门道,这次就是请那人帮忙的!花了我们十两银子哩!”

    绿柳双手十指交叉,比出了一个十。

    “阿寻姐姐,你要记得把钱给云峰啊!那钱可都是他垫的……”

    绿柳说着话,没注意到云峰脸色越来越白,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

    “不错嘛,云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门路,以后这种事情都交给你办好了。”

    没有像云峰想象那样生气,韦沅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一座城市的三教九流聚合起来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曾经老头他们这些人也是被当做下九流的,也只有行内人才清楚,他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喏。”

    云峰有些诚惶诚恐的应下,不知道韦沅说得是真是假。

    “黄成被人治好了!那能改命逆运的高人出现了!”

    东厢房里男人压低声音,脸上满是狂喜,激动得肌肉抽搐。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是!我们有希望了!”

    妇人同样神色激动,眼中迸出精光,头微微向外偏了偏:“等我们改了命,一定要让那小贱蹄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还想吓唬我们?!也不想想……”

    妇人说得唾沫横飞,双眼发光,似乎现在她们已经将韦沅死死的踩在脚底下,听其苦苦求饶。

    男人眼神阴郁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脸上的憨厚已然完全不见,恨恨的道:“我觉得不会放过那贱人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其中的愤恨却越来越重,眼中迸发出一股子至死方休的味道。

    “大人,这……要不等我先去问问那高人,然后再给你答复。”

    黄成现在满脸苦色,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曾程,就连笑容都带上了几分尴尬。

    今天曾程主动上门,黄成惊奇不已,刚激动的迎了出来,对于他来说,曾程可算得上是一个大人物。

    其不仅仅是五门的双色弟子,但凭其帮他拖延了三天的时间这件事,曾程也算是他的一个救命恩人!

    黄成还没来得及开口,曾程上下打量了活蹦乱跳的黄成一眼,一句话就道明了来意。

    “我要见帮你医治的那位高人!”

    黄成一愣,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一丝谄媚:“大人若不先进去喝杯茶。”

    在曾程和韦沅两人之间,黄成很明显选择了后者,仅从这件事来看,韦沅就比曾程厉害那么一点。

    “不用,那位高人在哪?”

    曾程眉间动了动,似乎是皱了皱眉,语气漠然。

    “大人找那位高人……”

    黄成还不太了解韦沅的性情,不敢擅自泄露她的行踪,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告诉我他的住所就好!”

    曾程眉间隐隐已经能看见竖纹,这是他十分不耐的开端。

    “大人莫要为难小的了,那位高人不喜见生人,若是就这么将他的行踪告诉大人,惹得他生了气,对我印象不好是小事,要是耽误了您的事情,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要不等我去问问……”

    黄成听着曾程生硬的口气,额间隐隐有汗珠冒出,为难得很。

    曾程略一沉吟,总算微微点了点头,轻飘飘的嗯了一声:“我住在七星街的醉香居,你今儿就去问问那高人,得了准信就来告知于我。”

    命令式的语气让黄成笑容僵了僵,脸上也有几分不好看。

    偏偏曾程又不是一个看得懂脸色的,说完这话甩了甩袖子就扬长而去。

    黄成直起腰板看着曾程的背影,轻轻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五门出来的就了不起了!你黄爷爷又不是五门的人,诊金也付了,凭什么还听你的使唤……”

    黄成回了屋,丝毫没有要给曾程传话的意思。

    一来因为曾程的态度问题;二来黄成今儿刚去过韦沅那儿,现在又去有些不妥。

    曾程可不知道黄成会阳奉阴违,离开后便回到客栈安心等着黄成的消息。

    “听说黄成真的被治好了,而且真的是被方外高人治好的!你们没听说过就连曾程都上门去找了黄成么?”

    “找黄成做什么?”

    “嗨,还不是想去顺着线索找找那高人!黄成命中本是必死无疑,可是却被那高人改了命!那曾程指不定也是这么个打算哩!”

    “曾程已经是五门双色弟子了,还需要改名作甚!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就是,我们这种苦哈哈才是应该被改命的啊!”

    街面上的流言如同清风拂过一般,一会儿就钻进了各个角落,跳入那些闲散术士的耳朵里,三三两两的术士面面相觑。

    “真的被治好了?”

    一个穿紫衫的女术士压低声音,满脸难以置信。

    “是真的,今天有人看见黄成去店里了,那悠哉闲适的模样不像是有霉运缠身的样子……”

    另一个圆脸术士点了点头,沉声道:“而且昨晚真的有人去了黄宅,之后就传出黄成霉运散去的消息。”

    “那黄成不是已经必死无疑了么,怎么在最后这个节骨眼上就被救好了……”

    一个穿温文尔雅穿白衫的术士不同其他人的震惊,略微迟疑道:“会不会这就是一出把戏,就像我们平时玩儿的那种,只不过这次玩得比较大……”

    “不太可能,”最初穿紫衫那个女子摇了摇头,“这件事曾程也掺杂在了其中,他那个人是出了名的难打交道,他是不可能和其他人一起唱双簧的!”

    “还有一种可能,”那白衫术士提醒道,“说不定那出戏最初就设计了曾程的出场,想尽办法设计好所有环节将曾程骗了过去……”

    “如果能将曾程骗过去,即便这是一处把戏,那个人也值得被称作高人了。”

    圆脸术士低声喃喃道。

    一时间,三人齐齐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三章 命转

    延亲王府和郡王府仅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偶尔延亲王也会来郡王府住几日,倒是泾阳郡王很少去延亲王府那边。

    “郡,郡王……”

    延亲王府的门童看见郡王府的车马队列时,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今儿萧瑾瑜怎么就突然过来了。

    这还是他来的一年多里第一次见郡王踏入延亲王府。

    “父亲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萧瑾瑜望着面前正咧着嘴笑的萧乾,浅笑着问道。

    “哈,我今天把昨儿吓唬我的恶鬼打死了,那恶鬼可真不经打,随意两下就死了……”

    萧乾满脸自得,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带着邀功的憨笑。

    “真的?那以后我若是遇到恶***亲就可以保护我了。”

    一听这话,萧乾脸上的笑意更甚,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没问题,我一拳能打死一个恶鬼!你以后遇到麻烦就来找我,我帮你!”

    萧乾一挥手,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阿瑜,昨儿周家给我送来的七彩石,坚硬无比,据说怎么锤都锤不坏,在太阳光下可好看了,亮晶晶的……”

    周家是琪贵妃的娘家,六大家族之一,送点这些小玩意完全不在话下。

    有歌谣道:周权陈富王家名,张文刘武谢家孙。

    周家的权利、陈家的富贵、王家在百姓间的名声;张家的文章、刘家的武将、还有已经败落的谢家那几十个不成器的子孙。

    事实上,众人都知道所谓六大家族也有等次之分,后三家是周朝的新家族,势力完全无法与历经两朝的前三家相媲美。

    萧乾手舞足蹈拖着萧瑾瑜就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处藏宝阁,占地是延亲王府最大的,装饰也是最奢华的。

    里面放着从各地运来的奇珍异宝,延亲王每天闲来无事便呆在里面把玩那些宝贝。

    “母亲呢?”

    萧瑾瑜跟着萧乾走了几步,貌似无意的问道。

    “她在自个儿院子里呢,就喜欢侍弄那些花花草草,一点儿都不好玩……”

    萧乾挥挥手,好像男子提起了什么糟心的东西,满脸的嫌弃。

    顿了顿萧乾又道:“不过她院子里好像不会有恶鬼……当然啦,我可不是怕那恶鬼,我一拳能打死一个呢!只是他们总在我睡觉的时候来烦我……”

    “睡觉的时候打不过他们……”

    萧乾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带上了一丝委屈。

    萧瑾瑜眸光一凝,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就那儿不会有恶鬼?”

    尾音长长的拖着,带着几分讥嘲。

    很快萧乾又笑道:“父亲,要不去郡王府住几天,那里也没有什么恶鬼啊。”

    “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郡王府了,可是,可是弟弟……皇上说,那是你的家,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不能总是住在哪儿……”

    萧乾说着,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那我们还可以去京外看看,你想不想去?”

    萧瑾瑜声音缓慢有力,就像是一个在用棒棒糖诱惑小朋友的坏叔叔:“你想不想吃?想不想吃?”

    萧乾笑眯了眼睛,嘴里发出吼吼的笑声,如同狮虎咆哮,很快他又憋住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午后吃罢饭我便去宫里看看太妃。”

    萧瑾瑜说得云淡风轻。

    这或许就是萧瑾瑜和其他郡王的区别了。

    其他郡王,哪怕是心中再有多少念头,也不敢大刺刺的去皇宫求得一纸黄命,且理由极为新清脱俗。

    天地何瀚,吾欲观之。

    用韦沅那个时代最流行的一句话来说,那便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萧瑾瑜入宫半个时辰不到,就拿着琪太妃的手谕出了宫。

    “老头,你帮我算算,我这次出游往哪个方向去比较好?”

    萧瑾瑜笑眯眯的看着怒气冲冲的逸尘子,满脸的无辜。

    “萧瑾瑜!你是真把我当你家下人了是不是!你去打听打听!就连承运帝都没有连续两天让我卜筮的先例!”

    逸尘子说得唾沫横飞,萧瑾瑜打开一把折扇挡在自己的脸前,眉眼弯弯的看着逸尘子。

    “再说,你以为这是你想算就算得出来的么?你知道我们卜筮界的规矩么……”

    逸尘子看着从远方面带凶光走过来的大汉,语气渐渐轻了下来,最后只变成小声的嘀咕。

    “我们卜筮的只能算一定的方向,你只能找一个州府,然后我给你算算你在那里是凶是吉,这么多州府你让我给你算出一个最好的,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逸尘子在萧乾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撇了撇嘴,语气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带着满满的不乐意,萧瑾瑜甚至听见他小声的嘀咕。

    “延亲王就了不起啊,皇亲国戚了不起啊!要不是看你长得人高马大,老头子我才不怕呢!”

    “我在扬州五门有几个名额,若不就帮我算算扬州吧。”

    萧瑾瑜低头沉思几秒,转而笑道。

    京都五门每年只放出数十个名额,五门各大门主要占三份,前三大家族各占一份,皇家占四份,剩下的后三个家族共占一份。

    太妃有一个京都的名额,本打算给萧瑾瑜,但是被他拒绝了,换取了几个其他州府的名额。

    “扬州?那地方倒是不错,人杰地灵的。”

    逸尘子嘟囔一句,又抠抠索索的找他的铜板,就像掏什么似得抠出了那几个铜板,嘴里也不闲着:“你这家伙去了哪儿都一样……”

    随性的抛出几枚铜板,逸尘子脸上多了几分惊愕:“不是吧。”

    “扬州怎么样?若是不行,湖州也可以,”萧瑾瑜笑了笑,“正好父亲想去那边找太湖石。”

    “都说你是个傻得,丢了京都的名额,你这个心思九转的,怕是早就在为现在做打算了!”

    逸尘子瞥了萧瑾瑜一眼,眼中难得的露出几分开怀:“去扬州吧!你的命理之转在扬州!”

    萧瑾瑜一愣。

    逸尘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继续说道:“没想到你这种命理的人也有能够转命的一天,看来老天都是眷顾你的。”

    萧瑾瑜沉吟,并不应话,眼中却露出了几丝复杂。

    逸尘子曾经说过他就是个孤煞的命数,此生注定无妻无子。

    萧瑾瑜也抱了孤身而终的心思,没想到现在竟然命数有变,很快萧瑾瑜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冲着在一旁痴痴傻笑的萧乾走过去。

    “父亲你在看什么?”

    萧瑾瑜随萧乾一样,蹲在了树底。

    “你看这些小蚂蚁,搬了这么长的馒头屑,它们才是真正的大力士哩……”

    “这等命数竟然也有转变之势……”

    独自站在石桌旁的逸尘子看着萧瑾瑜的背影,喃喃自语,面色复杂。

    微顿一会儿,逸尘子又拿起铜板,此时面色严肃,不似平时调笑模样,竟多了几分庄严宝相,手高举至额头,虔诚至极。

    “这!大局之变!”

    铜板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看清楚卦象中显露出来的讯息后,逸尘子面色大变,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你们何时启程?”

    平静下来的逸尘子悠悠的绕到了蹲在树下的两人身旁,依旧是那般为老不尊的模样,看了一会儿蚂蚁后,貌似随意的问道。

    萧瑾瑜脸上浮现几丝古怪之意,从逸尘子过来那时,他就一直在等逸尘子开口。

    “你要作甚?”

    萧瑾瑜问道,却不直接回复逸尘子的话。

    逸尘子这人他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对他无用的事他从来不会多问一句。

    “我想了想,最近京都人来人往,嘈杂躁动,不如出去走一走,正好扬州是个福地,所以打算和你们一同出发。”

    萧瑾瑜奇怪的看了逸尘子一会儿,半响后回道:“我们三天后启程。”

    逸尘子傲然的点了点头,背着手便准备离开,眼角恰好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管家。

    “咦,不错嘛,是个听得懂话的,不要停下来,就照着这种节奏下去,你儿子总会遇到好人家的女儿的!”

    逸尘子说得莫名其妙,管家脸上尴尬之意一闪而过,恭敬却更甚。

    昨儿他回去后便将逸尘子的话告诉了自家老婆子,老婆子也有些急了,立马着手就开始替自家儿子相看。

    今天他还没告诉任何人,没想到被逸尘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以后要是找到好人家,莫要忘了老头子我的点拨之恩,其余的我就不要了,我只要你家准备的聘礼里第七个箱笼里的东西……”

    逸尘子笑得高深莫测。

    一般聘礼越是前面的箱笼礼物越贵重,第七个箱笼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应该就是写普通至极的东西了。

    管家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逸尘子这话时什么意思。

    逸尘子脸上的皱纹更深,浑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待出了泾阳王府,朝着东南方向站定,那正是扬州的方向。

    橘色的阳光落在逸尘子的脸上,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嘴里含糊的吐出几个字:“两位师兄,总算是要找到你们了。”

第二十四章 要求

    “那高人还是不愿意见我么?”

    这是这两天来曾程第三次上门了,面色从最初的平和变得焦躁,他必须要在初试之前回去主持其招考。

    “是啊,我也不敢多说,听他不应声只好退了出来,你知道的,我在那高人面前小蚂蚁都算不上一个……”

    黄成叹了一声,满脸为难着急:“现在这可怎么办啊,若是耽误了你的事……”

    “算了,”曾程沉吟一会儿,“等过几天我再来,你带我直接去拜访那人!”

    曾程语气中多了几分果断,脸上迸出一种全然不顾结局的癫狂。

    黄成心里一沉,面色如常,点头应是,心里面却是满心的愤怒:你要见那是你的事,何必拖上我和你一起!

    若是那高人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他难道不知自己冒冒失失带他去了,会是个什么结果么!

    曾程完全不知自己莫名就触到了黄成的怒点,长年高人一等的身份让他觉得这一切正常无比。

    曾程离开后,黄成披了件青褐色的披风,匆匆的往韦沅那儿去,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家院子的拐角处,有一对男女正冷眼看着他出门。

    “黄成这两天都没有出门,现在走得如此匆忙,肯定就是去见那能够逆天改命的高人!”

    穿着灰色短衫的男人正是韦沅院子里东厢房的那人。

    此时他激动的看着匆匆出门的黄成,嘴角拉扯开一丝狞笑。

    “跟上!”

    那妇人难得没有啰嗦,朝着那方向颌首,步履匆匆的就跟了上去。

    “你有没有觉得这路有点熟悉?”

    走了一条街后,那妇人皱了皱眉,低声对那男人道。

    “嗯,那高人住的地方应该是要经过我们的院子。”

    男人看了一眼前面青砖红瓦的房子,正是他们住得那个院子。

    “没想到那高人距离我们还挺近……”

    妇人话还没说完,目瞪口呆的见黄成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自家院子的门。

    而后绿柳探出头来,见是黄成,笑着看了黄成一眼:“你倒是会挑时候。”

    远远的两人都能听见黄成谄媚的声音:“哟,这是在做什么吃呢!这么香!”

    “黄成?你怎么来了?今儿是阿寻的生辰,我们在试着做蛋糕呢。”

    韦沅的声音飘了出来,满满全是欢快。

    两人在门外面面相觑,猛地想起了有人给他们画得那副画像——那高人的丫鬟。

    “那人真是绿柳?!”

    妇人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

    男人也是面色一僵,继而露出几分愤怒:“她就是那个高人?!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给我们改命!明知我们一家命势并不太好,大家都是同住一个院子的,不仅不说她会改运之术,而且还三番五次蔑视我们!”

    “对!”妇人同样怒气冲冲的接话道,“他们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欺负人!必须让她给咱们改命!断你手的事就算了!若是不改……哼哼……”

    妇人冷哼两声,似乎有什么极大的依仗:“若是不改,我们就四处告诉别人,她到底是一个何等无耻的小人!”

    男人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阴郁:“断手之仇我是不会忘得,就算她替我们改了命,那也不能抵消断手之恨!”

    两人似乎已经断定,韦沅非要为他们改命不可了。

    “砂糖太少了,再弄一点……”

    “黄成,你来打这个,对,就这样一直搅,搅到凝固为止……”

    “云峰,你在哪儿买的羊奶?怎么一股子膻味?怎么除膻啊?不行,我要百……哦,忘了,这里没有……”

    韦沅四处指挥着,黄成刚进屋就被抓了当苦工,他也喜欢这种毫不客气的指挥,这证明韦沅没有把他当外人。

    事实上他想错了,韦沅这人抓人当苦工从来不分是内人还是外人……

    “娘子,要不还是我来吧……”

    站在一旁的阿寻有些忐忑,上前犹豫道。

    “你今儿是寿星,就老老实实去等着我们给你布置就好了!云清,来,带你阿寻姐姐出门逛一逛,省得她坐立不安的。”

    韦沅招手唤过了云清,将阿寻往院门的方向推了推。

    看着院里忙碌的几人,心里面也是有些忐忑,这地方要啥啥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韦大厨又要重出江湖了!”

    韦沅在一块案板前站定,拿盆倒出了面粉,加水搅拌开来。

    以前每年老头过生日的时候,她一定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起初厨艺不精,总是会断成几根,后来渐渐的她做得长寿面渐渐成为一绝,无论多大一碗,都是一根到底。

    为此老头没少在他的小伙伴耳旁炫耀。

    揉按搓三个动作韦沅来回交换,力图达到‘三光’境界。

    “娘子说话真有趣。”

    拖着阿寻离开的云清捂着嘴笑,有些羡慕的看着阿寻:“姐姐你们在娘子身旁真幸福!听说黄成就是调戏姐姐,所以才被娘子教训的!”

    阿寻浅笑不语,心里面却是百转千回:以前的娘子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娘子总是哭哭啼啼,吵闹不已,面对冯氏的时候只知道抵撞……

    而且娘子每年自个儿的生辰都没有着落,又怎么会记得她们的生辰,更不要说亲自下厨了。

    现在的娘子胆子大了许多,若是换了以往,黄成调戏她的时候,娘子肯定早就把她推出去了……

    阿寻自然知道云清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微微笑了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要是能将万言歌倒背如流,还能成为灵相宗的弟子呢!”

    “真的吗?我也可以吗?”

    云清等得就是这句话,使劲的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期冀。

    “娘子从来没有说过不可以啊。”

    阿寻难得狡黠一笑。

    云清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对自己将万言歌倒背如流很有信心,她只是担心背了也没用。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说?”

    回到院子里的夫妻俩站在窗子下面,看着外面一群人欢天喜地忙忙碌碌。

    “先等等吧,”男人沉思道,“听说她是收了那黄成钱的,当着黄成的面免费给我们改运有些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妇人嗤笑了一声,“我们和她是同一个大院邻居的关系!免费帮我们改改运怎么了?我看就是要当着那个黄成的面!要是她拒绝也好让别人看看她是什么个嘴脸!”

    男人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问问!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两人说着话哗啦一声拉开了门,惹得院子里绿柳几人回头一望,见是这夫妻二人,绿柳冷哼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调蛋。

    “绿柳,那两人是……”

    黄成看着那面色阴沉走过来的两人,感觉来者不善,不由压低声音问道。

    “东厢房的租户,不用理他们,那一家人都……”

    绿柳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黄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两人怎么样跟他没关系,但是韦沅住这房子竟然有那么难相处的租客,黄成觉得这和自己关系莫大。

    绿柳本以为那两人是要出门,没想到两人竟直直的朝这边走过来,趾高气扬的看着绿柳:“你家娘子呢?”

    “你们要做什么!”

    沈恒不在,云峰又是个年纪小的,黄成觉得自己做为这儿唯一的男人,有责任挺身而出,所以在绿柳还没说话的时候,就直起了腰板,颇有气势的问道。

    男人扫了黄成一眼,微微扬了扬下巴,继续看向绿柳:“把你家娘子叫出来,我有事和她说!”

    “我家娘子没什么想跟你说的。”

    绿柳狠狠的瞪了那男人一眼,也不起身,冷哼一声道。

    “你一个丫鬟,能替你家主子说话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赶紧把你家娘子叫出来!要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

    男人斜斜的瞅了绿柳一眼,语气不善。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黄成平日里仆人小厮一大堆,此时倒是拿出来那么几分气势。

    那男人干咳一声,硬着头皮对黄成说:“此事和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韦娘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找韦娘子首先得过我这一关!”

    黄成看了一眼男人的体格,眼中有几分心虚,但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道。

    “少给我废话,我……”

    “你们找我作甚?”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韦沅抱手站在了回廊下,冷眼看着他夫妻二人。

    “我们来找你改运!”

    那妇人凶巴巴的开口:“你让人断了我家男人的手筋,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么?”

    妇人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多有理一般:“而且我们邻里邻居的,你是个术士,难道不应该主动给我们改运么!做人怎么能冷漠成你这个样子!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你帮帮我们,我们帮帮你……”

    那男人在一旁不断点头,脸上时而露出谴责的表情看向韦沅。

    两人一直说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总算停了下来,微微扬起下巴似乎想看韦沅的反应。

    “傻×。”

    韦沅脸色不变,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第二十五章 陈家

    绿柳表示她终于学到了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两夫妻。

    尽管她完全不明白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是看韦沅的表情,绿柳觉得,不会有比那两个字更合适的词语了。

    后来,在绿柳都成为了诰命之后,她还是喜欢用这两个字来嗤笑一些看不顺眼的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夫妻俩脸色更加阴沉,看韦沅的表情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而且还带了个傻字,应该就是在骂他们傻蛋吧。

    “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

    妇人又开始狮吼功了。

    韦沅掏了掏耳朵,温婉的一笑:“能换句话么?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不好意思,你实在是说了太多遍了,难道现在智商还会影响一个人的词汇量么?”

    “身为一个术士不会改运也就算了,连骂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我家婆子骂得都比你好听并且有内涵。”

    韦沅语气诚恳,眉头微皱,眼神有些无奈,好像在教导一个不知如何学习的学生一样。

    “娘子,你真是高看他们了,家里的婆子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人,他们不如也是正常的。”

    绿柳在一旁打辅助,果然,那妇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一张又要开口。

    “是不是又要骂什么小贱蹄子之类的话了?都说了,这些都是我们骂了扔下不要的,现在已经不兴这么骂人了……”

    绿柳将韦沅的表情学了个十足十,有些怜悯,有些同情。

    “世上术士千千万,能改运的人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不要以为我们有求于你!当真自以为有点本事就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男人张了张嘴,咬牙切齿却没有说出话来。

    妇人狠狠的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竟是满满的委屈。

    韦沅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她知道,这对夫妇是真的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也知道,这对夫妇打心眼里觉得:你强你就得帮我,我弱我就是有理。

    “老实?厚道么?不好意思,我们本就不是老实厚道容易打交道的人,我就是不帮你们改运,你们能拿我怎么着?!”

    韦沅声音大了几分,眼中渐渐出现厉色,但笑容依旧:“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不要来惹我,不然,不用你们上门,我也会帮你们改运的。”

    两人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瞪着韦沅,韦沅笑嘻嘻的站着,任由他们去瞪。

    “我们走。”

    最后男人握了握拳,深深的看了一眼韦沅,拉着妇人回到了自家厢房。

    “真是太可恶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是绿柳。

    另一个来自于东厢房。

    “起初我还觉得他们有些可怜,真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绿柳恨恨的瞅了一眼东厢房,生气道。

    “他们本就是奇葩……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你和他们置气做什么?赶紧把蛋液打散了,一会儿阿寻回来我们还没有做好蛋糕,那可真是糗大了。”

    韦沅说着,眼神却看向了黄成那边。

    黄成可怜兮兮的看着韦沅,似乎在质问:为什么这两人这么挑衅了你还忍着他们,当初我就那么小小的调戏了一下阿寻,你就给我改了运……

    “因为我们当初缺钱,你又恰好得罪了娘子……”

    绿柳也看出了黄成的意思,无辜的看着黄成道。

    “那证明我和娘子确实有缘啊!要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在这儿……”

    黄成立马又开始他的缘分论,韦沅听不下去,赶紧去看自己的面发得怎么样了。

    “绿柳啊,住在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啊,要不然你们都搬到我家去住得了,我家那宅子也挺大的,平时也没什么人……”

    黄成知道,不包括云家兄妹在内的人中,绿柳是最单纯,也最容易听信别人话的人了。

    “而且你看看,你们住在这儿也不舒心,那一家子整天就想着怎么来为难你们,每天这么吵吵嚷嚷的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家距离街面也比较近,到时候上个街赶个集也方便得多啊!”

    黄成循循善诱,绿柳也从最初的迟疑到不停地点头。

    “是啊,那一家人太讨厌了。”

    绿柳皱起了眉头,看着东厢房,使劲的叹了一口气。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家里面的婆子就算是再讨厌也不会像这个样子,横冲直撞理直气壮的上来告诉你:你就是要帮我!你不帮我你就不是人!

    现在和这些人比起来,她宁愿和那种背地里嚼舌根的丫鬟婆子打交道。

    “可是我们租这院子的时候,一连交了三个月的租金哩。”

    绿柳用手撑着下巴,有些心疼那几十两银子。

    虽然到了扬州之后,主仆三人一直没有缺过银子,可是绿柳曾经跟在韦沅身边,每个月吃的喝的都要精打细算,那么多年,几十两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不我给你们付这段时间的租金?”

    黄成小心的开口,绿柳瞟了他一眼:“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怎么的?之前你给的是因为娘子救了你一次,算是诊金,现在再给算什么样子?”

    说起来绿柳又有些戚戚。

    娘子一个月的月钱是三两,冯氏面上做得也好,三两银子到时间就放下来了。

    可是在院里,韦沅这个不得人心的处处都得用钱,三两银子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了。

    去找冯氏说道,没想到冯氏却透了口风到韦骞那里,不知道是怎么说的,韦沅的月钱又将为了二两银子。

    阿寻本是大丫鬟,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的月钱,绿柳每个月也该有七百大钱,可是这些钱两人就从来没见到过踪迹。

    “哼,娘子现在有钱了,等回了京都,我们才不用冯氏给的钱呢!”

    绿柳气得鼓起了脸,恼怒不已。

    短短一句话,黄成却听出了不止一个意思。

    “娘子家是京都的啊?难怪我听着口音不太像扬州人。”

    黄成开口问道,就连云峰也凑过了头,听着绿柳说那些个情况。

    “当然,我家老爷是通政司参议!”

    绿柳脸上多了几分得意,她向来所厌恶的只有冯氏。

    而韦骞,在曾经的韦沅心心念念的描述中,她觉得那就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大英雄,只不过是平时太忙,分身乏术,所以娘子才会被冯氏欺凌。

    黄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绿柳又接话了:“而且我家夫人可是陈家嫡女!若不是我家夫人走得早,哪里轮得到冯氏说话!”

    “陈家?哪个陈家?”

    黄成没想到韦沅还有这个来头,通政司参议对他来说远在京都,可是陈家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各个州府都有商行的!

    “就是那个陈家啊。”

    绿柳撇了撇嘴,本还想说些什么,那些话却咽了下去。

    “扬州城里就有陈家的人啊,韦娘子怎么不去找找呢。”

    黄成有些心急的道,在他看来,有这么好的资源不懂得利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哼,谁愿意去找他们,我家娘子自己一个人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绿柳带着几分恼怒的开口,刚她就想说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陈家几乎没有派人来看过韦沅。

    “韦娘子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用靠其他人!”

    黄成这种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绿柳话外的意思,急急忙忙劝道,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第四个厢房。

    几人声音不小,韦沅在厢房里必然是听得到几人说话的,也不知道听了这话……

    绿柳看见了黄成的动作,顿时心下也有几分忐忑,娘子最讨厌她说陈家了。

    许久,韦沅也没有出面的意思,三人心中没有轻松,反而更是紧张。

    这时候韦沅正在全心全意的拉着面,嘴里嘀咕着:“宽细均匀,中空外实……”

    一门心思全都掉进了面团上,哪里还听得见绿柳他们说的话,而且韦沅对于曾经接收的记忆并不是特别清晰,根本记不住原主娘家是哪一户。

    蹑手蹑脚到厢房门口看了一眼的云峰,确定韦沅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后,三人才同时舒了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平时韦沅也不发火,可三人就是觉得莫名的有些胆战心惊。

    “我家娘子明儿还要去参加医门的招考哩。”

    心神平和下来的绿柳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那语气,说得好像韦沅现在已经是五门的弟子一样得意。

    “医门?不是相门么?”

    黄成啊了一声,惊讶得五官都挤到了一起,韦沅怎么说也和医门扯不上关系啊。

    灵相宗应该是和相门一脉,再不济凭着改运的本事也应该去命门啊,说不定还能混上个三色弟子当当,现在怎么就想不通要去医门?

    “娘子喜欢喽。”

    绿柳摊摊手,耸耸肩,丝毫没有质疑韦沅的意思,好像韦沅的医术就和她的相术一样好似得。

    说实话,其实韦沅只是想去找找那枚丹药是怎么气运无中生有的原因,至于学炼药什么的……

    以前老头也不擅长这块,韦沅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十六章 拥挤

    蛋糕最终还是做了出来。

    尽管有些塌,奶油也带着一股子羊腥味,自诩手巧的韦沅也没能够挤出一朵一朵的花,只好雕了两朵萝卜花代替。

    用蜡油融化出的细蜡烛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硬是点不燃,总之就是问题不断。

    还好韦沅的长寿面做得比较成功:特意用慢火熬制的骨头汤,带着浓郁的肉香,表面丢了一点野菜做点缀,因为韦沅实在找不到小葱,底下是两个煮得刚刚好的鸡蛋,又白又嫩……

    最重要的是,这碗面条确实只有一根,韦沅高估了这身体的体力,拉完面后手酸胀得抬不起来。

    在韦沅看来,这次时间太短,准备不够充分。

    本来想做一个又大又美的蛋糕震惊一下众人,没想到做出来一堆完全看不出形状的玩意儿。

    可是,那蛋糕在阿寻心中,已经足够美了。

    在月光下,因为蜡烛没有点燃而气急败坏的韦沅显得异常的漂亮,还有捂着嘴笑的绿柳,大声的唱着奇怪音调歌曲的云家兄妹。

    十六年来,她从未度过如此有趣的生日。

    有那种被叫做蛋糕的东西,有娘子亲自做出的真的只有一根的长寿面,还有一大桌子认识的不认识的菜,最重要的是,有这么一群人。

    韦沅告诉他们奶油的作用可以用来攻击以后,绿柳云清就像疯了似得,嚷着叫着吵着喊着,也不知道旁边的人是谁,抓起一把带着膻味的奶油就砸过去。

    一直躲离战场的黄成和云峰都被狠狠的砸了好几下,满身乳白色的污渍。

    在这以后,陆续度过了绿柳和云清生辰,那时候蛋糕已经能做得很漂亮了,韦沅的长寿面也越做越好,可是,大家都感觉似乎缺了一点什么东西。

    唯有这次,好像有很多不完美,但好像又完美到了极致。

    许多年后,家中早已儿女成群的三人,说起这个生辰来,脸上还是忍不住的笑意……

    医门招考人群远比韦沅想象得多。

    今年五门招考定在了王家巷,三大鬼市之一。

    韦沅到的时候,乌压压的人群挤挤嚷嚷,各种声音比集市还要嘈杂几分。

    虽然曾经在各种新闻杂志上看到过大招聘时候的场景,但是都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有今年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术士,也有早就在扬州安家落户就等这一天的,因为五门招考时间是错开的,所以不少人都是五门一起报了,想多一个机会。

    其他报两三门的也比较多,像韦沅这样只报了医门的几乎凤毛麟角。

    除了来参加考试的人,还有许多趁机来兜售各种符咒书籍吃食的人,两边摆放了一顺溜的摊位,漫无边际。

    也有许多没摆摊位,就提着一个篮子,向你兜售一些热腾腾的普通吃食的农妇,或许是煮鸡蛋,或许是白面馒头。

    有些条件好些的就做了素菜包子和肉包子来卖,精明一些的做得有大有小,价格不等。

    “娘子,我们去那边排队吧,那边人比较少一点。”

    王家巷里总共有十二个地方都用来安排今天的考试,但是仍然感觉不够用,难怪报考之前每个人要交一钱银子,或者自带笔墨纸砚。

    按照这种势头,要是五门不收取费用,迟早有一天就因为考试而破产了。

    “没有准考证就是麻烦啊……”

    韦沅看着挤过来跑过去的人群,看了一眼绿柳指的那个同样人满为患的地方,不由暗叹道。

    “娘子,等真正大考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人了,这次考试大概十个人中只选一人……”

    黄成竟然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一边护着韦沅不被来往的人群挤到,一边对韦沅解释道。

    “你派两个小厮给我就好了,不用亲自来的。”

    韦沅看了一眼大病初愈模样的黄成,身体状况比不得受难之前,现在被人挤挤脸上都露出几分青白之色。

    “娘子对我可是救命之恩!这种事情必须亲自来的!”

    得到了韦沅的关心,黄成脸上一喜,继而认真的道。

    虽知道他这话里没多少真心,但韦沅还是笑了笑,眉眼间有几分感念。

    “娘子,我在这儿排队,要不你们去那边的酒楼坐一会儿,等快要到的时候,您再过来。”

    云峰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脸都皱到了一起,还是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对韦沅道。

    “那怎么行,我们一堆人都挤不进去,你一个人岂不是都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认识一个什么人么?我们能不能请他帮忙?”

    韦沅环视四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哪里是考试嘛,这分明就是考体力啊!

    突然想起绿柳之前说得两人是请了人帮忙才顺利报了名,韦沅眼珠子一转就打起了那人的主意。

    “那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在里面也应该说不上话,这种局面他应该也没办法。”

    云峰摇了摇头,若是有办法,他早就去找那人了!

    “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就在韦沅觉得参考无望的时候,想要放弃的时候。

    沈恒有些急躁的声音传来,韦沅还没能转身看见他的身影,就听见他继续道。

    “参加这招考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这里边有个主试官是我朋友,走,我带你们过去!”

    韦沅晕头转向的就跟着绿柳往后面退去,也来不及去在意周围那些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幸好几人本就在人群外围,没一会儿便走到了空旷的地方,韦沅这时候才看清楚沈恒皱着眉,正使劲的拍打他的衣服。

    仔细一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娃,在沈恒衣角处留下了一个五指山。

    “要不是我在楼上看见黄成,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要来参加这招考!”

    沈恒拍打几下无用后,便放弃了这个行为,抬起头有些不满的冲韦沅道。

    韦沅咧了咧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难道要说我完全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人脉吗?

    还是说昨儿阿寻生辰,几人商讨了一下发现竟然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幸好黄成穿了这件衣服!”

    绿柳的思路永远和大家不在一个点上。

    被她这么一说,韦沅这才注意到,黄成今天竟然穿了一件极其富贵的紫红色,在一群穿白衣灰衣的术士中间,简直就是一个亮点啊。

    难怪沈恒会说看见了黄成。

    “走吧,先上去,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找我那个朋友。”

    沈恒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酒楼,外面挂着的八个幡。

    韦沅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对于那种义正言辞拒绝沈恒,然后硬要去排队的行为,韦沅只想微笑。

    “子安,这几位是?”

    子安是沈恒的号。

    沈恒正和几个朋友畅谈人生理想,没想到眼神一瞥就看见了黄成,继而就发现了韦沅,只好匆匆解释两句,下楼去接了韦沅。

    平时虽说沈恒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义形于色的人,见其如此匆忙,众人还调笑道莫不是见了哪家的娘子。

    “这是我师叔,韦沅。”

    沈恒仅介绍了韦沅,语气严肃认真。

    本打算调侃一下沈恒的众人,听了沈恒这般严肃的介绍,一个个愣在原地,再看看韦沅的年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咳,”韦沅有些尴尬的干咳几声,挤出一丝笑容对沈恒道,“以后不用这么介绍。”

    你说我是你侄女都好啊,大哥!

    这句话韦沅压在心中没有说出来,脸上保持着不浅不重的微笑,隐隐也有那么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哦。”

    沈恒点了点头,很明显的误会了韦沅的意思,挠了挠头,竟然难得的显露出一丝憨厚。

    “我现在还只是记名弟子,还不算是正式的弟子……”

    沈恒似乎有点难为情的解释道。

    韦沅呆在原地,看着那几人惊愕的目光脸色都僵了僵。

    沈恒的性子这些人最清楚不过了,他师父本就是不出世的高人,所以早就他总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哪里像刚才那样……

    韦沅还来不及应话,就听见酒楼一阵吵嚷,侧头望去,见是两个老头和店小二起了争执。

    两个老头头发乱糟糟的,衣衫破旧,有一个穿灰衣的脚上布鞋竟然还破了一个洞。

    “我们付了!你凭什么说我们没付!”

    那个穿暗青色衣衫的老头瞪着眼睛,梗着脖子,大声的冲着店小二嚷嚷。

    站在他旁边那个鞋子破了一个洞的老者有些涩然的低下了头,局促不安的模样。

    “你们就是没付!我记着呢!”

    店小二声音也不小,语气有些委屈,要是今天这俩老头跑了,那这桌子菜岂不是就要他赔了。

    暗青色衣衫的老者眼睛滴溜溜一转,眼神落在了一旁的灰衣老者身上:“你不信你问他,我们是不是付了!”

    说着扯了扯灰衣老者的衣袖,示意其说话。

    灰衣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许多人都望着这儿,更加局促了,在暗青色衣衫老者的催促下,一咬牙。

    “我们……我们好像没付……”

第二十七章 没付

    一句话。

    那暗青色衣衫的老者愣了,小伙计也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一怔。

    “怎么会没付!我们明明已经付了!是你忘记了!”

    那老者一急,赶紧冲灰衣老者使眼色。

    灰衣老者沉默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却是有些无奈暗青色衣老者的行为。

    小伙计听了这话更是不让两人走了。

    这俩老头口味刁钻,点了松鼠桂鱼、红烧狮子头、白斩鸡,还有一盘素豆腐。

    菜虽然不多,但是这几个菜都不便宜,估计抵得上小伙计十天半个月的月钱了。

    那暗青衣老者见小伙计满脸不为所动,急得吹胡子瞪眼睛,一时也没法,气得狠狠的瞪了那灰衣老者几眼。

    “反正我们是付过了,现在也没钱了,你爱咋滴咋滴吧。”

    青衣老者在桌旁坐了下来,满脸无赖样。

    “你们这是吃霸王餐啊!”

    小伙计语气赢了几分,和客人争辩是他不着理,但是和两个吃霸王餐的就没有道理这种说话了。

    那青衣老者轻哼一声,却是没有反驳,反而那灰衣老者忐忑的看着小伙计:“要不,我们给你们当帮工?”

    小伙计撇撇嘴,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窝深陷,估计连盘子都端不动的俩人,气鼓鼓的拒绝道:“你们能做些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那坐着的青衣老者像是被针扎了似得跳起来,怒气冲冲:“我们可是术士!术士你懂么!什么叫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能做得可多了!”

    “平时找我看相的人……哼哼……”

    青衣老者眼珠子一转:“这样吧,我吃亏一点给你看个相,你把这桌菜钱给我们付了……”

    小伙计面露难色,听着老头夸夸其谈。

    “老人家,我帮你付了那桌菜钱,你帮我相个面如何?”

    韦沅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窃窃私语的酒楼里显得有些突兀。

    “好啊!”

    老者还没看清韦沅究竟在哪个地方,急冲冲的就应声道。那灰衣老者也是急忙抬起了头,找寻韦沅的身影。

    韦沅上前,走到小伙计面前,从绿柳手上接过一块散银子,递到小伙计手上,笑道:“剩下的就当给你的赏钱了。”

    小伙计喏喏应是,接过钱就退了几步。

    “哼!你看这才是独具慧眼的人啊!在其他地方要想让老头子我相面怎么可能只要这么一顿饭……”

    青衣老者冲着小伙计离开的方向嘀咕道。

    “小娘子,说说看,你想要看看哪方面的问题。”

    青衣老者大咧咧的往那儿一坐,顺带将灰衣老者也拖了坐下,大刺刺的问道。

    被青衣老者拽了一个踉跄的灰衣老者坐下后急忙冲着韦沅拱了拱手,眼神诚恳:“多谢小娘子。”

    “您客气了。”

    韦沅回了一礼,在青衣老者对面坐下,含笑道:“不如您帮我看看,能看出些什么?”

    “哼,真以为老头子我看不出来么……”

    青衣老者冷哼一声,正了正色,随意的看着韦沅的面相。

    “生于富贵人家,母亲家族更加繁盛,母亲去世得早,现和继母关系不好,和父亲关系也一般……”

    “从小身体多病,性子懦弱,不喜言语,尽管出身不错,可经常受钱银束缚,还是个短……”

    青衣老者越说声音越低,眉眼间多了几分疑惑,很明显面前的韦沅落落大方,笑意盈盈,和他说得模样完全不符。

    “不对啊,”老者低喃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你伸出手来我看看?!”

    韦沅一笑,也不质疑,伸出了右手,眉眼间却也在打量青衣老者。

    这两位老者浑身紫气通透,贵气漫天,和面上普通贫困的模样完全不符。

    “运程斑驳,其命多悬……”

    青衣老者面色越来越严肃,嘀咕着一堆韦沅听不懂的话,刚想开口,却听见几个凝重的字飘进了耳朵。

    “命早该绝啊!”

    韦沅浑身一僵,青衣老者却立马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表情。

    “咳,你这个面相嘛,我看过了,早年经历不顺,不久前得了机缘,以后必定一帆风顺,如鱼得水……”

    老者一大堆好话说出来,韦沅心下缓缓轻松下来,笑道:“那我就谢大师吉言了。”

    “嗯。”

    老者高深莫测的点点头,一副言简意赅的模样。

    绿柳在一旁反而显得平静过头了,那青衣老者有些不满:“小丫头,你说我刚才说得对不对?”

    “对啊。”

    绿柳点了点头,不知道老者为何要这般问。

    “既然我说得对,那你不是应该表露一下吗!至少也应该表现出一点惊讶吧!”

    老者看见绿柳茫然的模样又瞪了瞪眼睛。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家娘子也是个相师啊!”

    绿柳不以为然的道:“我家娘子算得可准了,还能改运逆命呢!”

    老者听见韦沅是个相师时,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涩然,可听见改运逆命几个字时,眼睛又瞪了起来。

    “小姑娘家家,你知道啥是改运逆命么,就敢说这几个字……”

    旁边的灰衣老者听见这四个字也是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面容还有些稚嫩的韦沅,微微的笑了笑。

    “我怎么不知道,不信你问他!他就是那个被我家娘子改命逆运的人……”

    绿柳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怀疑韦沅的能力,拉过了站在一旁的黄成,对着那老者不满道。

    黄成上前几步,挺直腰板,努力表现出一副高贵的模样。

    “我怎么没看出有过改命的痕迹?不过遇到贵人倒是真的。”

    青衣老者看了黄成几眼嘀咕道,绿柳鼓起嘴,又要争执什么,却被韦沅拦下了。

    “好啦,沈恒还在那边等着呢。”

    韦沅喊住绿柳,站起身,冲着两位老者作了个福礼,被阿寻训练那么久,姿势也挑不出什么错误。

    青衣老者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灰衣老者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韦沅走回到沈恒那边。

    “对不住了,刚才看见那两位就忍不住过去了,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韦沅带着歉意对沈恒那一桌人道。

    开始听见声音,一转头就被那俩老者浑身的紫气吸引了目光,倒是不小心忽略了沈恒这边的朋友。

    “呃,这位娘子……”

    沈恒一个穿紫衣的朋友尴尬的站起来冲韦沅拱拱手,也不知道唤韦沅什么好。

    “在下是冯天坤,你是沈恒的师叔,就是我们的长辈,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在乎那些个虚礼。”

    冯天坤话语间也有其他的意思,咱们不用在乎虚礼,所以也就不跟着沈恒叫你师叔了。

    韦沅听着那人的称呼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跟着沈恒叫她师叔。

    话说沈恒平时也不叫她师叔啊,怎么今天就这么郑重的介绍了,弄得一群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师叔。

    “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说过的那位朋友,他是今儿招考的其中一个主试官,一会儿就让他带你进去好了。”

    沈恒刚介绍完韦沅的身份,现在像平常一样直呼姓名也不好,叫师叔又有那么几分尴尬,索性就直接不叫了。

    刚才韦沅去那两位老者那儿的时候,沈恒就将韦沅要考医门的事说了说,虽然几人有些惊愕,但还是没有过多打听。

    “那我先谢过……冯公子了。”

    韦沅本来想说你的,后来又觉得似乎有点不礼貌,只好学着其他人称呼公子,说出口的时候感觉自己牙都酸掉了几颗。

    “有什么好客气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冯天坤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一家人的话。

    “现在时辰还早,再过一个时辰招考才开始呢,我已经让小厮去我主考的那间屋里留下了一副桌椅,到时候我俩直接过去就行。”

    “是啊,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我刚才听你家丫鬟说,娘子擅长逆运改命?”

    另外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问道,韦沅记得沈恒刚介绍这人叫做陈诺飞,一双桃花眼竟然和韦沅有那么几分相似。

    陈诺飞穿着一身白衣,韦沅看不出是什么锦缎,但是通身剪裁得体,看得出来家境不错。

    韦沅对陈诺飞没什么感觉,倒是绿柳看了陈诺飞几眼,又看韦沅几眼,皱了皱鼻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显然刚才绿柳反驳老者的一番话也都落到了众人耳朵里。

    在这里吃饭的又大多都是术士,逆运改命的话题可不止这一桌人感兴趣。

    其他三三两两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注意力若有若无的落在了他们这边。

    “那是她夸张了,我只是一个相师,怎么可能做到逆天改运,只不过是借助一些法器暂时的改变人的运势罢了。”

    韦沅脸色不变,其实心里有几分汗颜,老头都不敢说自己能逆天改运,她怎么可能做到那程度!

    “那也是极了不起的了,就像今天的招考,若是运气好一点,说不定就能通过了呢。”

    其他人纷纷点头认同,但是脸上的骇然却少了几分。

    借助法器改运这事并不特殊,有点能力的术士就能做到,毕竟重点在法器上。

第二十八章 初试

    “这次大招五门也算是下了血本了,终试前三名都有价值不菲的宝器,我听说医门终试第一名好像是一个四等丹炉,第二名是一个三等药方……”

    韦沅听着冯天坤介绍,心念一动:“丹炉药方还有等级之分么?”

    “丹炉药方药草这些统共分为七等,等次越高越好,每等里面又分为上中下三品……”

    韦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前世那个世界没有炼丹药这种说法,即便是医术一脉也都是配置药材煎出来喝下就好。

    对于这么一个新体系,韦沅有着许多好奇。

    “炼丹听不容易,经常会炸炉,丹炉等级越好,能经受炸炉的次数就越多,同理,药方等级越高,炼制出来的药作用也就越大。”

    “这次就连初试前三名都与奖励呢,要不是宗门规矩,我都想要重新回来考一次了。”陈诺飞玩笑道。

    “你反正是没机会了。”冯天坤笑道,看了看时辰,起身对韦沅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先过去吧。”

    和冯天坤一前一后走进那间考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韦沅身上。

    看着韦沅在那早被宣称有人的隔间坐下,惊愕、嫉妒、羡慕……各种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落在韦沅身上。

    冯天坤唤学徒小厮将笔墨发了下去,然后开始诵读题目。

    “写出丹砂、曾青、干地黄、茺蔚子……的习性,”

    冯天坤足足念了十多个名称,听完那些个药材,韦沅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丹砂:味甘,微寒。主身体五脏百病……

    干地黄:味甘,寒。主折跌绝筋……

    对于韦沅这个背诵过各种本草经书的人来说,这种题目简直不要太简单啊。

    看着纸上落下的一个又一个小楷,韦沅又十分庆幸,还好这段时间练了不少字,这字总算是能看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韦沅就摇了摇隔间里的铃铛,没一会儿,一个青衣小帽的学徒便走了进来。

    韦沅将那写满字的纸张递给了那小学徒,突然有些期待初试前三名能够得到什么了。

    “不行!就在这儿等着!我非要看清楚不可!”

    韦沅才出门就听见那个傲娇老者的声音,旁边似乎有什么人在劝导。

    “你不是也好奇着嘛!干嘛不看?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

    傲娇老者的声音越发大声,韦沅随着声音望去,正好那老者也向这边看过来。

    “嘿!小娘子!这儿!过来过来……”

    傲娇老者甩开灰衣老者拉着他衣袖的手,伸着手招喊着韦沅。

    韦沅有些奇怪,但还是顺着傲娇老者那个方向过去了。

    “来来来,这儿来,小娘子,刚才我还没有相完,你怎么就跑了?过来过来,我重新给你看看!”

    傲娇老者毫不忌讳的拉着韦沅的袖子就往一旁走,那灰衣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在一旁。

    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傲娇老者才松开手,绕着韦沅一圈一圈的看:“你不知道这相术啊,除了相面,相手,还有相肉,相骨……”

    “我知道,这是人相。”

    韦沅觉得这老者有几分像老头,嘴角也扬起了几分笑意,淡淡开口。

    “咦,你怎么知道?”

    傲娇老者难得停了下来,满脸奇怪的问道,相术的几个等级划分知道的人极少,一般都是按照五门内的几色弟子几色弟子来区别。

    “我是相师啊。”

    韦沅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边,显然刚才这老者并没有讲这话听进去。

    “小娘子,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啊。”

    站在一旁的灰衣老者终于开口了,有几分农家老人麻烦别人时的涩然和憨厚。

    韦沅眸中亮光一闪,微微笑道:“大师是要给我批命吗?”

    “是啊是啊,这老头虽然没有我厉害,但是也还不错了,你就把生辰八字说出来,让他给你好好算一算!对了,你说你是相师,那你给我看看呗。”

    “丙申年、丁酉月、丁巳日、辰时。”

    韦沅将原主记忆中的几个数字说出来,就见那灰衣老者嘴里念念有词,还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在上面拨拨画画。

    “好,让他先算着,你给我相相面。”

    傲娇老者特意站在了韦沅面前,急不可耐的模样。

    “你早年经历坎坷,幼时就与父母分离,独自一人在外颠簸流离,直到少年时候才遇贵人,而后一飞冲天,贵不可言。”

    韦沅说得简单,可却几乎涵盖了这老者的一生,老者双眼瞪起,嘴角不着痕迹的抖动了一下:“你看我现在,哪里是个贵不可言的样子,老头子就连饭都吃不起喽。”

    说完眼睛斜瞟,想要看清韦沅的反应。

    “贵不可言自然是不可言的,您二位喜欢穿破旧衣服,游历在外,但这也不能改了你们的贵气。”

    “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来头。”

    老者不依不饶上了,非要韦沅说出一个一三五来。

    韦沅笑笑没有回话,眼神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山上,那是五门所在地。

    这两位老者精通相、命,闲人野士身上可没有那么浓厚的贵气,这两位必定是五门之人,只是不知道怎么会穿成这样出来游历。

    傲娇老头顺着韦沅的目光看去,心底一颤,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小娘子,说不出来了吧,嘿嘿。”

    韦沅也不辩解,只是笑,傲娇老者干咳两声。

    “你是丙申年,那你今年才十四岁喽,现在是个什么等级?相手?相肉?不会已经到相骨了吧!”

    韦沅浅笑不语,那傲娇老者看似不在意,但是语气更急了:“你有没有师傅,你师父是做什么的?”

    “我自然是有师傅的,我是相师,师傅肯定也是相师。”

    韦沅总算回话了,笑道:“世间哪有看书便能看成相师的。”

    “你师父还不错嘛,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弟子。”

    傲娇老者砸了咂嘴,上下打量了韦沅,貌似随意的问道:“你师父在哪?叫什么名字?都是学相术的,说不定当年和我还是老相识呢!”

    “师父他老人家是隐士,教了我些许便离开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至于名字,师傅是阳字辈,被人叫做阳运子。”

    韦沅是云字辈,沈恒则是腾字辈。

    “阳运子?”

    傲娇老者嘀咕几声,皱着眉思索,却没想出有这么个人来。

    “你师父虽然厉害,但是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现在他也不教你了,你想不想拜我为师?我能教你的可是比他多多了!”

    傲娇老者挺直了身板,微垂着眼睑,双手背在后面,等待着韦沅回话。

    “多谢大师好意了,我家老头……我师父肯定不希望我拜他人为师……”

    傲娇老者浑身的气势又泄了下来,微佝着腰,嘴里嘀咕着:不识好人心。

    “两位大师还有什么事吗?”

    韦沅远远的看见绿柳在前方张望,不由问道。

    “你说你算个什么啊,怎么到现在都没算出来。”

    傲娇老者转头看着一旁念念有词的灰衣老者埋怨道,待看清回忆老者的模样后,忍不住吓了一跳。

    灰衣老者满脸汗珠,脸色发红,眉眼间隐隐带着几分灰败之气。

    “喂,你这是怎么了?”

    傲娇老者急急的问道,但也不敢随意拉扯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头也不抬,嘴里念得更快了,双手迅速的打着手势,其动作流畅有力,一点都不像一个耳顺之年的老人。

    “宣天之名,布地之号,解万物之缘法,读苍生之命势……”

    “解!”

    韦沅听着灰衣老者念了一大堆文言文,最后终于双手像圆盘上一推,厉声吼出一个解字。

    那圆盘与地面垂直,似乎完全粘在了老者的手上,但仔细一看,其又在滴溜溜的转着,速度极快。

    韦沅眼睛都瞪得像青蛙了,这……这完全不符合万有引力的定律啊!

    “噗——”

    那圆盘停下来的时候,韦沅似乎隐隐看见一丝亮光,灰衣老者嘴角喷出一口鲜血,花白的头发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全白,满身的精神气也在这一瞬褪去。

    韦沅看见,灰衣老者周围的紫色气运在这一瞬间被吸进了身体大半,皮肤上更是有荧光微闪,这是贵气入体的兆头,算是吉相。

    韦沅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那傲娇老者看不见这些,急得呲牙咧嘴:“你这老头是怎么回事嘛!算不出来就不要算了嘛,这么死撑着是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想要提早去见阎王爷!”

    傲娇老者说着话,眼神有些忌惮的瞟了韦沅一眼,这老头的手段他清楚得很,从来没有替人算命时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次……

    傲娇老者有些愤愤,但又不知道该往哪儿发火。

    灰衣老者摆摆手,等着气力恢复。

    “恭喜大师。”

    韦沅细细看了灰衣老者的面容,突然满脸笑意,微微鞠了一个福礼道。

    灰衣老者脸上也是露出几丝笑容,但仍旧有些说不出话来,傲娇老者一怔,奇怪的看了灰衣老者一圈,许久才惊愕道。

    “你突破了!”

第二十九章 收留

    灰衣老者修整了一会儿,终于勉强能说话了,第一句说得就是:“多谢娘子。”

    傲娇老者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圈,就上前扶着灰衣老者,自己也是体力不支的模样:“唉,现在可要怎么办啊?钱银也没有,客栈也住不起,你现在又是这幅模样,回去睡桥洞我担心你没两天……”

    “我们这些老头子怎么这么可怜啊,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下要咋办啊……”

    傲娇老者一边哭诉一边打量韦沅的表情,看到韦沅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正准备加大力度,却听见韦沅开口了。

    “两位若是不嫌弃,我可以为两位付客栈的用度。”

    傲娇老者笑容到了一半又松了下去:“唉,我们两个老头子,孤零零的住在客栈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指不定哪天下楼的时候就从楼梯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这话韦沅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她现在住得宅子只有四间房,就连云家兄妹都是在外住客栈的……

    “我现在住得院子比较小,我有一个小厮是住在客栈里的,两位若不嫌弃,可以同住在那间客栈,有个大事小事也可以使唤他……”

    “小厮都住在客栈里?”

    傲娇老者斜了斜眼,有些不相信,但看韦沅也不像是个说谎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道:“行吧,那我们就和你的小厮住在一个客栈里。”

    应下了之后,傲娇老者又有些不满:“你说说你,身为一个相师,怎么就住在连小厮都住不下的房子里呢!早点买一个大院子,我们俩老头也能搬进去啊……”

    韦沅听了最后一句,眼皮一跳,这可不像是暂住的语气啊。

    “小娘子,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啊,我们这可没有讹诈你……”

    “不过这事情由你负责也是应该的,你说这老头本就是为了替你算命才变成这样的,所以我们跟你住一段时间,等老头将伤养好再走,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你说对不对?”

    傲娇老者停顿了一下,看见韦沅点头这才接着道。

    “而且我们两个可都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我们跟你一起绝对是你占了大便宜了啊!我们俩老头也不跟你要什么月钱什么的,你只需要偶尔给老头我弄一点好酒……”

    傲娇老者一路上都在念叨,若是别人听了他们这话,必定会嗤之以鼻,但是韦沅是看出了他们身份的,自然知道这老者说得都是实话。

    陈诺飞有事先走了,沈恒不知道和黄成商议了什么,两人一同也走了,酒楼就剩下绿柳和云峰等着韦沅考完出来。

    绿柳早就在酒楼前面张望,看见韦沅和俩老者一起回来不免有些惊愕。

    听韦沅解释说那灰衣老者替她算命受到了反噬,心里也是一急,忙着就要送其去医馆。

    得知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之后,这才打消去请大夫的想法。

    这般模样倒是赢了不少好感。

    “这段时间可不能喝酒!万一再引起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路过醉仙居的时候,毕老,也就是那个傲娇老者叫嚷着要喝酒,像个小孩似得吵吵嚷嚷。

    绿柳瞪了他一眼,转而认真的对灰衣老者解释。

    “小姑娘,你干嘛瞪我?对他态度就这么好!难道老头子我就这么不讨喜?现在的小女娃都比较喜欢严老头这种闷葫芦啦?”

    傲娇老者似乎有些委屈,瘪了瘪嘴,神气有几分低落。

    “那,那是因为严老受伤了嘛。”

    绿柳见傲娇老者的委屈样,声音不由软和了几分,急急解释道。

    “早知道受伤的是我老头子就好了,现在没人疼没人扶的,就连想喝酒都要被训斥,我老头子命怎么这么苦啊……”

    傲娇老者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的委屈也越来越重,似乎绿柳的话真的伤了他的心。

    “好啦好啦,毕老,我给你买酒,给你买醉仙居最好的白瓶酒。”

    绿柳臊得脸都红了,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过分了,赶紧出声安抚着老者。

    毕老头脸色一喜,语气也不委屈了,声音也不低落了,急急的道:“我要三瓶,不,五瓶!”

    随着还伸出了五个指头在绿柳面前摆了摆,绿柳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刚才被骗了,侧脸哼了一声就是不应话。

    “想当初年轻时候,我老头子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每天争着抢着给我送酒,喝不完的我还倒在池子里喂鱼……”

    “严老头年轻时候别说有人送酒了,连个暗送秋波的都没有,没想到老了,我的人气竟然比严老头还低了,这简直就是让人心死啊……”

    毕老头旧招重用,可是这次绿柳就是不接话,毕老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落在了只顾笑的韦沅身上。

    “小娘子,要不你给我买吧,我要五瓶白瓶酒。”

    绿柳那边行不通,毕老头又转过头来忽悠韦沅。

    “好啊。”韦沅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满满,“可是我的银钱都在绿柳那儿,她不给我银钱我也没办法……”

    毕老头听见韦沅应下,先是一喜,随后听见后半句话,脸色又是一僵,哼哼几声,就转过头傲娇的不理韦沅了。

    送俩人到了同江客栈,请米掌柜把他们安排在云峰隔壁,临走的时候,毕老头总算忍不住了。

    “绿柳,记得我的白瓶酒啊!”

    绿柳哼哼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毕老头说完反而不慌不忙的背着手四处看客栈的布置了,一会儿说那个花盆摆得不对,一会儿这个房梁修得太高,总是就是停不下来。

    走出客栈,绿柳将韦沅送回院子,转而又要跑出去:“娘子,我去给毕老买酒啊。”

    韦沅应了好,轻笑着摇了摇头,那毕老也算是拿捏住绿柳心眼善良了。

    “奇怪,严老到底算出了什么?”

    韦沅看着客栈的方向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猜想不到,又将这事跑到了脑后。

    同江客栈,上演着同样的问话。

    “严老头,你算出了什么?”

    毕老难得认真了一下,即使那韦沅命理不凡,也不至于让严老头都算吐血了吧。

    “你猜到了什么?”

    憨厚的严老难得没有直接回答毕老的问题,而是抬头问道。

    “我看她手相不是长寿之人,但是面相看着又没什么疾病……”

    “域外之魂。”

    严老轻轻的吐出了这四个字,顿了顿又道:“应运而生。”

    毕老脸上没有惊异之色,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燃起了几分希望:“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我俩困于这个境界已经数十年,现在你这么快就突破了,我觉得她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改势之人。”

    由气聚运,由运生势,由势散气,三者紧密相扣。

    像韦沅这个等次能聚气改运,但是她绝对做不到聚运转势,所以在三者之中,势是最为重要的。

    “我看着也像。”

    严老点了点头,现在他通身气势内敛,更像一个刨地的庄稼汉。

    “只是年龄好像有些对不上……”

    毕老嘀咕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消散,转而又念叨起来。

    “你运气好啊,一来就突破了,我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啊,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本来只是随意念叨,说着说着竟然真的有些气馁之意:“要是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我估计也没有时间去找真正的改势之人了……”

    “毕老?毕老!”

    严老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老头,突然远远的听见了绿柳呼喊的声音,坐在一旁的毕老立即跳了起来,满脸笑意。

    “哎哟,来了来了!你这丫头就是心眼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给我送酒来的。”

    毕老大声的应和道,然后打开了门,看着提着篮子正从回廊过来的绿柳,嘿嘿直笑。

    “你要少喝一点,要是成个醉葫芦,到时候可没人帮你熬解酒汤。”

    绿柳将篮子递过去,里面有五瓶白瓶酒。

    “知道了知道了。”毕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闻那酒香,“小丫头,你对老头子我这么好,等严老头身子骨好了,我们流落街头的时候,也会想你的。”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流落街头呢!”绿柳急急的摆手,“娘子又不是个坏心眼的,到时候……”

    绿柳话说完一半,突然古怪的看了毕老一眼,看见其期盼的笑意时,知道自己又中了他的套,轻哼了一声,再也不愿意说话。

    “到时候怎么样?”毕老问道。

    “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云峰给你们选一条好一点的街的,毕竟流落街头也是有区别的嘛,万一你们不小心跑到了那些人烟荒凉全是野猫野狗的小巷子里,那可怎么办啊!”

    绿柳不肯接刚才的话,故意假装思索道。

    “唉,那我们两个老骨头也只有认了,谁让我们一大把年纪,儿孙也没有个,年轻时候想着结婚没意思,导致现在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到了哪儿都是给人添麻烦的……”

第三十章 求情

    “那人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实际上恶毒极了,若是一个惹得不高兴,转眼就翻脸。”

    “可怜我家娃他爹,生生被那人给断了手筋啊!”

    “还有我家囡囡,多听话的姑娘啊,硬是被那小娘子的丫鬟劈头盖脸打得脸都肿了一半,我们回去后还趾高气扬的告诉我们:就是打了,你们要怎么样!”

    集市上,一家四口抱头痛哭,一边哭那妇人还一边诉苦,听其话语,简直就是委屈得不得了。

    “那是怎么回事?”

    有些才路过的人,好事的询问街边熟悉的摊贩。

    “记得之前那个总夸赞她家娘子的绿柳不?我们以前一直不相信来着,结果,是真的……”

    “她没有说大话,她家娘子真的是个高人,这次黄成就是被她家娘子给转了运了,所以这几天才能够活蹦乱跳的。”

    “那一家人是和那娘子合租一间院子的,想请人家娘子帮忙改运,结果得罪了人家,被那娘子叫人断了手筋……”

    顿了顿,那摊贩又道:“我看这家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你们几人雷声大雨点小的,明显就是来讨同情的嘛,再说我看他的手好像也不是不能动嘛……”

    “高人还会和人一起合租院子?莫不是那什么高人娘子想出来的第二套把戏吧,再说那黄成,是不是她治好的还是两说呢。”

    周围也有嗤笑不信的人,但大部分人还是听了进去:“我看那几人说起那娘子来眼睛里全是恨意,不像是假的。”

    “各位兄弟姐妹啊!大家可都是术士,怎么就能这么欺负人呢,你们说是不是?我们一家也没惹了她,她就这么随意……”

    那男人见妇人的话不起作用,不由急了,一通话希望将所有术士都捆在自己一条线上。

    可那些个术士又有哪个是缺心眼的,笑嘻嘻的抱手看着一家人表演,接话的就是没有,议论的也是另外一回事。

    “真的能改运?这没弄错吧!那高人娘子住哪儿,我想去看看……”

    “咱们到时候跟着这人去那看看,是骡子是马遛遛不就知道了,要真的是个高人,说不定还能买到一些个法器什么的。”

    “我也想去看看,这高人都长什么样子啊……”

    一时间,韦沅就成了国宝大熊猫般的角色,周围的人都好奇他的模样,议论着要去看看那高人娘子,但丝毫没有找麻烦的意思。

    “不错,听说那人性情古怪,但是现在有点本事的人谁不是古怪的脾气,那人的丫鬟是个好说话的,咱们到时候就先和那人丫鬟多说说好话……”

    也有人打着其他主意,心思各异。

    “黄成的运势就是那人转的?”

    一家米粮店里,一个大概二十来岁,长得白白净净的男人听着这些话眼睛都冒出了光。

    他平时和黄成没有生意上的来往,两家隔得也远,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商行里的,偶尔也会打个照面。

    这次黄成出事他听商行里的人说了后,还派人送了点东西去。

    男人姓张,叫做张汉盛,是个员外郎,所以大家一般都叫他张员外,至今为止,记得他叫张汉盛的人估计也不多了

    “老爷,黄成此前不是总说要来拜访你么,你这次回去之后给他下一个帖子,问问情况不就是了。”

    那米粮店的掌柜站在这白净男人身旁,出了个主意。

    “嗯,没错……”

    男人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又高兴起来:“我把这事去告诉曦儿,她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也不视察店里的情况了,带着小厮管家匆匆的回了张府。

    “张员外可真仔细他那宝贝儿子,这是要叫去看他儿子吧……”

    店里面有买米粮的客人说话了,掌柜的直笑不语。

    谁都知道,张员外生了个儿子,现在一岁多了,体弱多病,整日哭闹,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极快就醒了,请了许多人都看不出是什么原因。

    “听说那孩子八字不太好,请了不少术士了,至今这不见好转。”

    张员外在这扬州城也算得上一个人物,比起黄成来说,家底深厚。

    就连扬州五门里的四色长老都托关系请来了一位,可惜只得到一句先天不足,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坐在马车上的张员外有些激动,那孩子是半夜出生的,张家为此还摆了七天的流水席,没想到……

    也幸的张家财大气粗,至今就拿名药吊着那孩子的命,若不然像这么小的孩子,吃不好睡不好,必然早早的就去了。

    张府在偏南边的地方,韦沅一行人住在北边,算起来足足隔了十多条街呢,若不是今儿张员外来巡视店铺的情况,定然不会听到这些传言。

    “你这个木头疙瘩,回来同我说了有什么用,你就该去找了黄成,然后去请那位高人娘子才是!虽然说没提前下帖子有点失礼,但是能够早一天治好骋儿,他就少受一天的苦啊。”

    “再说了,那街上闹得吵吵嚷嚷的,你不是说好多人都想去看看那位娘子么,你去的晚了能不能见到还是两回事呢!指不定早就被其他人请走了,轮到我们都得到什么时候了!”

    张夫人闺名陈曦,是陈家一个旁支的长女,长着鹅蛋脸,杏眼红唇,嘴角有一颗小痣。

    此时陈曦皱着眉,嘴角的痣跳了跳,配上头上一支简单的翡翠簪子,就连生气都满是风情。

    “我现在就去问问黄成!”

    那男人一愣,看着那边面黄肌瘦的儿子,睡觉时候都扭曲着脸,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陈曦看了看时辰,正是晌午时分,此时过去也不算太晚,也就点了点头:“带上管家,拿上拜帖,到了就先送拜帖,你在门外等着,看门房怎么说。”

    陈曦终归是陈家出身,对这些东西比张汉盛熟悉得多。

    张汉盛急急点了点头,叫了个小厮又急匆匆的出门了。

    陈曦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小床上嘟着嘴流着口水的张骋,脸上浮现出几丝柔和的笑容。

    “骋儿啊,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娘还盼着你驰骋千里呢……”

    “快一点快一点……”

    张汉盛催促着那车夫,时而掀开帘子看一眼到哪儿了,心里也是懊恼不已,怎么就没想起来先去找黄成呢。

    半个多时辰后,张汉盛终于到了黄家门前,马车还没停稳,张汉盛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咚咚咚的敲响了门。

    “谁啊!”

    门房不耐烦的打开了门,对这催促的敲门声十分不满,凑出个头来,见是张汉盛,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谄媚,和黄成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张员外?!您……”

    门房还没说完,就见那张汉盛急匆匆上前几步,快走到门前才想起来要递拜帖,又催促着让管家拿出拜帖。

    “我是城南张家,今儿有事拜访你家老爷,还望通禀一声。”

    说着,顺着拜帖递过了一块银子。

    “员、员外客气了……”

    那门房拿着拜帖连滚带爬的就跑了进去,就连门都忘记关,张汉盛眺望几下,跃跃欲试的想要进去。

    “张、张员外请!”

    邵三匆匆的跑了出来迎接,张汉盛急忙大步走了进去,门房摸着袖子里的银子也是有些迷糊,这扬州第一米粮商来见自家老爷作甚?

    “张员外?他找我做什么!”

    最近似乎看破人生真理的黄成正躺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听丫鬟唱曲,听有小厮匆匆来报,张员外来了,也是吓了一跳。

    这张员外可不是平时黄成能见到的角色,每天排在他家门前给他送拜帖的简直有一条街那么长,这下主动来找黄成,着实把黄成惊到了。

    “他可有说什么事?”

    黄成对着张员外印象不错,两人本没什么交集,在他霉运那段时间,这张员外还派人给他送了一个木偶,据说可以驱邪,虽说没什么用处,但是他还是记下了那份情义。

    算起来这张员外在这扬州城不仅仅是第一米粮商,更是第一善人,人脉广得你想都想不到,也正是因为他素日喜接善缘,所以才能请到五门四色长老。

    “没说,就是急匆匆的就来了。现在邵管家现在正在接待呢。”

    小厮也是有些纳闷。

    黄成脑海里更是冒出千头万绪,想出了无数个念头,但脚下步伐不停,急急的往前院走去。

    “张员外!招呼不周啊,还望海涵!”

    远远的黄成就看见张员外站在院子里,面色焦急,他急忙上前大声说道。

    “黄兄,不请自来,如此匆忙,还望莫要怪罪!”

    那张员外给黄成作了一揖,随后满脸急切的道:“我有事请黄兄弟帮忙!”

    “今儿听说有位高人娘子给黄兄弟改了命,希望黄兄弟能给我引荐一下,我家那儿子……”

    黄成一听就明白了,只是心下嘀咕:这张员外怎么知道给我医治的是位娘子。

    “这事容易,那娘子是个容易说话的,你且跟我一起去找韦娘子说个清楚。”

    黄成心中转过千百念头,没怎么思索就应下了。

    他认为既然这张汉盛都知道那高人是位娘子了,想必要找到也费不得多少工夫,现在自个儿带他过去,反而算是承了个情。

第三十一章 求治

    “张老弟是怎么知道那高人是一位娘子的?”

    黄成顺势就和张汉盛称兄道弟了。

    他有些奇怪,自己这边也没出去多说,沈恒更是个不会多嘴的,怎么这事儿就传了出来呢。

    张汉盛将自己在街上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气得黄成眉毛直跳,这事儿自己竟然不知道!

    “那一家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这韦家娘子大度不和他们计较,他们竟然蹬鼻子上脸!张兄,你是不知道,那天……”

    说着将那天阿寻生辰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还没走近,两人便听到邻街上一片喧嚣。

    “完了,定是那群人找到了门前……”

    黄成脸色大变,急急上前几步,就看见整条街黑压压的一片,人挤人的,吵闹不已。

    “有其他门吗?”

    张汉盛急急的问道,见黄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对那群人又是恼怒,又是气愤。

    静站了一会儿,张汉盛突然招手将管家叫过去,附耳低语,眉毛高高的扬起。

    “这样行么?”

    管家有些迟疑,张汉盛点了点头,白净的脸色有几分潮红,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不动心!”

    管家点了点头,和几个小厮商量一番,便往另一条街走去。

    不一会儿,黄成就听见旁边一条街敲锣打鼓,喧声四起。

    “做什么?那边是在做什么?”

    站在外围的几个人垫着脚眺望,窃窃私语,左盼右顾,有些想要去看看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

    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了看面前一大堆的人群,犹豫了一会儿,匆匆的就跑了过去。

    张汉盛也不急,冷眼的看着那一群人吵嚷,见有一个人跑出来,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说是那边的米粮店为了庆祝,今儿所有米面都半价处理了!只此一个时辰!”

    刚才跑走的那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对周围几个人惊喜道。

    扬州米贵,这是所有人共知的,这一年四季的米粮价格被张家控制在了一个很好的范围,只会略有浮动,哪里可能出现这种半价的情况。

    “半价?!我也去看看!”

    旁边那个中年人一愣,毫不犹豫就跟着年轻人离开。

    对于他们来说,米粮是必不可缺的,看大熊猫,哦不,看韦沅只不过是闲暇时候的娱乐罢了。

    中年人离开后,旁边那人和周围的人说了几句,自己也是急匆匆的跑了。

    “隔壁街米粮店半价啦!只限一个时辰!”

    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吵嚷的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便像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整个人群全部沸腾起来。

    就像老电影里的画面,所有人微微一顿,便发了疯似得往隔壁街跑去,有几个不想离开的,也都被人群卷裹着离开。

    很快这地方就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了。

    “张老弟好手段啊。”

    黄成看着一哄而散的人群,啧啧赞道,心中也是暗叹张汉盛的大手笔。

    “还请黄兄帮忙引荐。”

    张汉盛没有接话,而是往韦沅院子那边走了几步,黄成这才急急忙忙跳下台阶来,笑道:“我都差点忘了正事了。”

    “绿柳!绿柳!我是黄成啊!”

    黄成在门前敲了两声门便扯着嗓子喊绿柳,他知道,刚才经历了那一群人,现在韦沅估计不会轻易开门了。

    果然敲门后完全没有回应,待黄成喊了两嗓子后,门才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缝,绿柳的脑袋从门后露出来。

    “真是你啊!赶紧进来,这里……咦?人些哩?”

    绿柳将门打开才发现门口早就只有寥寥几人,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张老弟刚才使了一点小手段,将那些人骗走了,娘子在家吧?”

    绿柳这才注意到跟在黄成身旁的是和他一起的人,觉得有些失礼的笑笑。

    “娘子在院子里哩,先进来吧。”

    绿柳侧开了身,两人一进院子就看见坐在院子里咬牙切齿的韦沅。

    “娘子,我趁现在先把那贴出去吧。”

    绿柳匆匆进来,而后拿了一张纸又匆匆出了门,黄成疑惑的看了两眼,随后又谄笑着望向韦沅:“韦娘子,要不还是暂时搬到我那里去算了……”

    黄成立即应下了,余光看到一旁的张汉盛焦急的面容,笑道:“娘子,这位是张员外,这次来是想请你去看看他的儿子……”

    张汉盛站在一旁有些忐忑,担心心情本就不佳的韦沅拒绝。

    “哭闹不已?睡眠极浅?怕是家里面有什么脏东西,不过这个也说不准,得去看看才行……”

    韦沅说着话,看了一眼忙着贴东西的绿柳,立即拍板:“走,趁现在没人,咱们去张家看看!”

    说完冲着阿寻使了一个眼色,阿寻立即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收回了屋,给韦沅拿了件披风,将四个厢房的门都上了锁。

    张汉盛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韦沅往外面走了几步,招呼绿柳:“绿柳,咱们走,走走走!”

    从韦沅的话里面就可以知道她现在急切的心情。

    “韦娘子,这边请。”

    立即反应过来的张汉盛喜笑颜开,招呼韦沅往外走。

    关门时张汉盛眼神扫过绿柳贴的那东西,隐约看到了五千两几个字。

    “阿寻,你去同江客栈找米掌柜定几间房间,我和绿柳一起去就好了。”

    可能韦沅潜意识里觉得绿柳还是个小孩,总是不敢让她单独去做什么事情。

    “是啊,你昨天收拾到那么晚才睡,今天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你也不听,这下去了客栈赶紧去好好睡一觉,脸色难看死了。”

    绿柳冲着阿寻做了个鬼脸,叽里呱啦就是一通说教。

    “你就好好跟着娘子吧,嘴这么多,小心下个月的月钱!”

    阿寻总是拿这个来威胁绿柳,不过每次都十分有用,现在绿柳就嘟着嘴但是却不敢再说话。

    “娘子娘子,下一个诊金就交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不乱用!到时候我也可以反驳阿寻姐姐啦:我不在乎月钱!不给就不给呗!”

    绿柳拉着韦沅的手央求着。

    “好好好,以后也给你管钱……”

    韦沅随性的应和道,脑子里却立即转过跳出一个主意:“以后咱们一群人要是谁能够做到钱生钱,那么咱们的钱就交给谁管。”

    黄成眼神亮了亮,脸上笑意更深,刚想和韦沅暗示一点什么,没想到韦沅竟然已经和张汉盛说起了他家小儿的病情。

    “出生的时候是在半夜,可能八字阴气比较重,但是这个时间段出生的小孩也不是没有,可从来没有像我家骋儿那样的。”

    “白天还好,但是晚上就会很严重,一直哭,哭到嗓子都哑了,但是就是停不下来……”

    “即使累到极点,他闭上眼睛一会儿又醒了,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总是不得停歇。”

    “家里面没办法,几乎时间都调成了白天睡觉,晚上照顾他。”

    张汉盛说起自家儿子的情况满脸惆怅,同时也是疑惑不已,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家中摆放的东西都看过吗?有没有一些不太合适的东西?”

    韦沅说的不合适的东西就是阴气重的物件,因为小孩都比较敏感,所以能够看见的东西比较多,如果屋子阴气比较重的话,也是引起他哭闹的原因。

    “看了,各个大师都看过了,没什么不合理的东西,现在那院子里也没其他物件了,只剩下都是些桌椅床铺什么的……”

    张汉盛摇了摇头,不仅如此,他还请风水师看了风水,无论是他家宅院的,还是祖屋老宅祖坟处的,风水都是一等一的好,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韦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许久不言语,张汉盛也是有些紧张,这韦娘子的年纪是在太小了,小到她打娘胎就开始学习术法。到现在也不会是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时间。

    到张府的时候正是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间。

    韦沅进门前特意看了一眼张府上空的气运,大量的财气混合着几丝贵气,偶尔有一两丝病气穿插其中,想来应该是家中丫鬟小厮引来。

    这是非常不错的气运之相,按理来说有这些气运保护,家里面也不应该出现太过奇怪的东西。

    陈曦早就在院门前等着了,每天的这个时候是张骋睡得最安稳的时候,也是陈曦最省心最期盼的时候。

    “老爷,人来了……”

    陈曦急急的迎上来,眼神在张汉盛身后一扫,落在了韦沅和绿柳身上。

    “是,请到韦娘子了。”

    张汉盛向侧面移了一步,微微颌首的韦沅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笑意,右脚微微退了一步,冲陈曦行了个礼。

    有时候韦沅都在想,自己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习惯了古人的礼节,这感觉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韦娘子有礼了。”

    不得不说,陈曦的礼仪比韦沅做得规范漂亮多了。

    “这边请。”

    陈曦往里迎了迎,眼神在韦沅身上落了落,欲言又止,正急着进屋看张骋的韦沅没有注意到陈曦的凝视。

    应该不是吧,虽然有些像……

第三十二章 补偿

    这小娃娃听说已经一岁多了,可韦沅看他身形,比那些半岁不到的还小上一些。

    下颌尖尖,两边的骨头都若隐若现,本该肉乎乎的手臂瘦得就跟麻杆似得,皮肤白的几近透明。

    韦沅看着都有几分心疼了。

    细看几眼,这小娃周围环绕着一些死气,一旦死气入体,这小孩必死无疑。

    这点死气的数量是极其正常的,毕竟小孩身子骨这么虚弱。

    “暂时看不出什么情况,我先将他周围的死气抽开。”

    韦沅解释了一句,张汉盛夫妻有些迷茫,倒是黄成眼神亮了亮,一动不动的盯着韦沅。

    “你们去找几盆花来,”顿了一下韦沅又道,“要长势好一点的。”

    尽管疑惑,但张汉盛还是急忙冲旁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机灵的小厮立即就跑了出去。

    “韦娘子,花草不是性阴么?把花草搬到院里来会不会……”

    陈曦有些着急,之前就是有大师说过花草性阴,所以这院子里他们才不敢摆放任何花草。

    “没事,只是用一会儿。”

    韦沅话音刚落,五六个仆人一顺溜的抬着花进来的,看枝叶应该是一些牡丹,芍药之类的。

    韦沅突然有些后悔,这次过来没有带着白象秤。

    “韦娘子,这样,就可以了吗?”

    陈曦看着韦沅将刚画好的那张红符吊挂在几盆花草中间,其下又吊了几块玉佩,在阳光下,那红符竟然有几分沁人心扉的血色。

    “还需再等一会儿。”

    韦沅看了看日头,低声道。

    日头渐渐往西移动,蓦地,那吊在花草之间的红符被微风一卷,竟然自燃起来,火势不大,却一点点的蚕食着那红符。

    如果有人站得足够高,并且足够远,最好跳出这方星空,就会发现,恰好,在那一瞬,日头正对着张府上方。

    在那红符燃烧的瞬间,小娃周围的死气如同被什么东西拉扯一般,不愿但却不得不离开小娃身旁,一点一点的钻进红符下方的玉佩,极快的又分散开来,落在几盆花草上面。

    那本长势极好,绿叶繁茂的花草在这一瞬,叶尖竟然有了几分枯黄,随着红符的燃烧,那枯黄越发弥漫开来,最后终于在茎干处停了下来。

    张汉盛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倒是绿柳满脸洋洋得意,喜笑颜开。

    那小娃本来面色青白,被韦沅这么一弄,竟隐隐多出了几分血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病态了。

    “让人照顾好这几分花草,枯黄的地方也不要剪掉,最好能保持在这个状态,若不然死气散出,又得凝聚回来。”

    这次陈曦倒是勉强听懂了,这些日子经常和术士打交道,死气贵气什么的还是知道一些。

    “他一般什么时候醒?”

    韦沅看了看那闭目熟睡的小娃,低声问道。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醒了……”

    陈曦犹豫着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眼中有几分欣喜。

    “那便等一等吧,等他醒了,我再给他看看……”

    **************************

    此时,那些跑去买米粮的人大袋小袋的背着米粮又回来了,只看见韦沅院门前贴了一张纸。

    有识字的挤上前念出了声:

    见面,一百两每人每次。

    吃饭,五百两每人每次。

    驱灾,五千两每人每次。

    改运,一万两每人每次。

    逆命,两万两每人每次。

    其他,价钱面议。

    这话念出来,本来哄笑着的人群立即呆了。

    如果他们没有理解错的话,那个见面指的是单纯的见一面?

    就这样就要一百两银子一次?!

    “她是金子塑的也不值这个价啊,这人有什么好看的,我去五大山看各个神仙菩萨也只要几个铜子呢!”

    当场就有人不满骂出了口。

    一百两啊,这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拿得出来的小数目。

    “就是啊!谁稀罕看她啊!运气好将黄成治好了而已,真把自己当高人了!走走走!谁稀罕!老子还不如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隔着十多个人,又有一个尖细嗓音的应和起来,本就被挑起不满情绪的众人这下基本都应和了这两人的话。

    “走走走!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家抱老婆去!那还不要钱哩!”

    有几个人还往地上啐了几口唾沫。

    有些不想走的,也被旁边的人讥笑得不好意思了:“张小二,你不走留在这里作甚?看见了么,最低价就是一百两银子,你有得起十两银子么!还不赶紧……”

    这样的话几乎充斥了各个角落。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原本闹哄哄的院门口就瞬间安静下来,只是地上有不少泥印,还有些不知哪家的小娃扯来的野花碎草。

    不一会儿,刚才最开始起哄的几个人又折了回来,转了个弯,就冲着站在那儿的云峰和沈恒嘿嘿直笑。

    云峰得知这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就打算请人来做个局,没想到在途中恰好遇到来这儿寻韦沅的沈恒。

    沈恒面色不改,丢了一个荷包过去,冷冰冰的扔下了一句:“多出来的你们自个儿分。”

    这话可比多少甜言蜜语都讨人喜欢,几人连忙作揖道谢。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路过院门的时候,云峰顿了顿脚步,犹豫着问沈恒。

    “不用,反正院里也没人,你们在客栈住几天,等买了院子再搬过去就行了……”

    沈恒看了一眼上锁的门,摇了摇头,反正院子里也没什么人,看不看都无妨。

    云峰认同的应了一声,两人转身就往街头走去。

    在院里,并不是像沈恒想得那样空无一人。

    东厢房那一家四口正贴在门边,听着沈恒他们说话,呼吸都放慢了几个节拍,大气都不敢出。

    “那边没人!”

    听出了几分端倪的男人嘴角突然咧开了一个笑容,冲着那妇人点了点头,踮起脚便轻轻的往西厢房那边走去。

    韦沅在角落布置的阵法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玉器铜簪上隐隐有莹光流动,一看就知道是不凡的法器。

    男人冲妇人招了招手,那妇人又贴在门边停了一会儿,没听到其他声音,这才蹑手蹑脚的走过来。

    “那帮人真没出息!这么被人随口一忽悠就跑了!”

    少女不似夫妻俩那么紧张,大大方方的从院门走到了西厢房的角落,嘴里低声骂着那些走了的术士。

    “你小声一点,不要被别人听见了!”

    妇人皱起眉,压低声音责备道。

    “怕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在院子里走走又怎么了?就算他们回来我们也不怕……”

    少女冷哼一声,语气更加不满,看着夫妻俩的眼神隐隐闪过一丝厌恶。

    胆小鬼。

    夫妻俩没听到少女压低声音带着不屑和冷笑骂了一句。

    “是啊,这是我们一起的院子!不用怕!”

    妇人重复了一边,似要给自己打气似得,但动作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

    “娃他爹,这些不会都是法器吧!”

    妇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法器,那是要值多少钱啊!

    由于平时这个角落都被一些杂物和一株金银桂遮着,所以还从来没有人看见这里有一些这样的东西。

    “我就说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两对门的,有这么多法器还遮遮掩掩的……”

    妇人嘴里面吐出的话带着浓浓的嫉妒和酸味。

    “对!还是小猴说的,那天他在院子里都蛐蛐,那些人也不避讳他,直接就说了出来。”

    男人赞许的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一眼,那小男孩微微抬头,本该清澈的眼神竟然露出了几分阴狠,冲着男人笑了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哼,”那妇人冷哼一声,眼神又不自觉的落在那些法器上面,干咳几声,又重复道,“这几人倒是有钱。”

    “很快就都是我们的了!”

    那男人抬了抬头,面色有几分狰狞。

    妇人吓了一跳,心下有几分犹豫:“我们可是良善人家,就这么偷东西……”

    “这哪是偷东西!这是补偿!那小贱人让人断了我的手筋,我拿她几件法器补偿一下岂不是很正常……”

    男人打断了妇人的话,提起自己的手筋来,就咬牙切齿愤愤不已。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妇人眼中冒起精光,“那我们可要多拿几个,还有阿吉被那丫鬟打了的事呢!这个也要补偿!”

    男人嘿嘿一笑,走到那角落,将那些铜簪玉器卷裹在一起,全都塞进了怀里,其中就有韦沅从黄成那儿得到的那聚运石。

    “走吧,我们有了这些法器,也不需要住在这儿了,我们去西北边!听说那边的萨满就是我们这儿的术士!而且技艺高深,比这些道貌岸然的术士厉害多了!”

    “反正这次大招也不可能成功了,我们还不如拼一拼……”

    一家人很快就认同了男人的话,或许从内心深处他们也有一点害怕韦沅回来发现东西不见了找他们麻烦。

    几人东西本就不多,很多大件桌椅床柜都是屋主留下来的,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每人身上多了一个包袱。

    男人将那几件法器用布抱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在他看来,那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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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沅说:虽然我是个半瓶醋,但这地方很多相师只是一滴醋啊!
虽然山医命相卜我只学了医和相,但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呸,是知识都是有关联的,呸,是术业有专攻!
“姑娘,你看我面相奇特,不如收我为夫可好?”
拜托,我只想好好的扮猪吃老虎,你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
韦沅表示,这面相奇特的就是个臭流氓!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我是相师我怕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