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一饭之谊
飘香楼。
说起来叫飘香楼，其实它的店铺只有一层。
楼堂馆所，这个名词经常被人拉出来一起说，泛指各类经营性场所，其实这本身就是某个行业的规定名字。
楼：吃饭。
堂：医、药相关。
馆：社交去处，最常见的就是酒馆和茶馆。
所：住的地方。
当然了，飘香楼不止一层，楼上还有一个矮半层，是住人的地方。
这种上住下店的结构，一直到后世都是非常常见的。
店小二一看到黄小石进了店，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了过来，谁不知道黄大爷吃饭从来不看价。
随后，店小二看到跟在黄小石身后的那个臭乞丐。
呃，饭馆是最讨厌乞丐的了。
又脏又臭的乞丐一旦进了饭馆，还要不要客人吃饭了。
平常，一般的店小二是直接提着一根防贼的棍子，一棍子把乞丐给呼出去了。
但是，这个店小二明显不是一般的那种，这一瞬间，他从黄小石和乞丐二人脸上的表情看出来了，这两位都是客。
问题来了，黄小石这样的大金主，岂是店小二能得罪的起的。
第二个问题又来了，现在正是饭点上，店里还有三桌客人在吃饭，这个臭乞丐一坐下来，这三桌客人怕是要跑光。
聪明的店小二灵光一闪，他对着黄小石客气的说道：“黄门主，里面请，楼上有雅间。”
随后，店小二把黄小石和萧遥安排到了店主的卧房里了。
这个房间还不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除了有一些低矮之外也还是宽敞，就是有桌子旁边的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床，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黄门主，想吃些什么？”店小二一边灵活地把放在桌子上的杂物全部丢到床上去，一边对着黄小石点头哈腰的问道。
“萧兄想吃点什么？”黄小石对着萧遥问道。
“哈哈。”萧遥把手里的书卷成一卷拍着手笑着说道，“东坡肘子、叫花子鸡，麻婆豆腐、红烧肉，每一个都好想吃啊！”
黄小石转过头对着店小二说道：“除了这四样之外，冷热荤素看着给我来点，先摆一桌再说。
酒给我上两坛。
对了，我吃饭的时候喜欢清静，进来之前先敲门。”
“好勒，黄门主稍坐。”店小二收拾完了桌子后，连忙下楼去了。
没有了外人，萧遥的神色一下就变了，他的神情极为暗然，而刚才脸上的洒脱和大笑，只不过是一层戴上去的壳子罢了。
“黄兄弟，我们丐帮的弟子，死得好冤啊！！！”
才短短一句话，萧遥哭得撕心裂肺。
杭州城，每天都要拉出几十具乞丐的残尸到乱葬岗丢弃，不分男女老幼，甚至不能用遍体鳞伤来形容。
萧遥觉得自己满腔的热血浇到了坟头上。
“你说，为什么有这样的朝廷！”萧遥坐在凳子上，盯着空空的桌子失神地说道：“我自幼熟读孔孟之书，成年后又历经波折，悟透了书中不少的启发。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
所谓的天子，也就是这个皇帝，他是老百姓推上去的。
孟子曰：‘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如此残暴之君，他就不配当皇帝！！”
当萧遥情不自禁吼出一番话后，他才想起来自己与黄小石并不太熟。
这番话，足以让萧遥犯下“大不敬”之罪了。
要知道，自古以来便是有“十恶不赦”。“大不敬”排第六，甚至高于“不孝”。
自知情绪上头后又失言了的萧遥抬起头，他站起来对着黄小石做了一个礼，抱歉的说道：“黄门主，这话就当你没听到。失陪。”
十恶里面，有几种罪是默认连坐。
比如说，谋反、谋大逆、谋叛、大不敬，这些个大罪是若是有人知晓，必须去举发，若不其然，也会被一并算作支持者。
到了本朝之后，因为祖皇帝对这块监管极其严格，只要没有当场举发就等同于是默认，默认就是同罪。
黄小石对着萧遥压了压手，让他重新坐下。
黄小石看得出来，萧遥现在的情绪还不太稳定。
这种事情怕谁遇到都很难情绪稳定。
黄小石对着萧遥和气的说道：“急什么，饭都还没吃。点了那么多的菜，你走了，我一个人咋吃的完。”
看着萧遥哭得满脸是泪，把脸都哭花了，黄小石见到旁边有水盆和毛巾，虽然这水盆里的水和架子上的毛巾也算不得干净，但是再脏也脏不过萧遥的脸了吧。
黄小石走过去把毛巾放入盆子里，然后拧出一张湿毛巾，转过身来后递给萧遥。
“来，擦一擦脸。”
萧遥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擦了一会后觉得还不太干净，又就着水盆里的脏水洗了一番。
等萧遥转过身来后，黄小石倒是有点惊呆了，没想到萧遥竟然长得白生生的，现在就算是穿着这身乞丐装，说他是落难的贵公子也有人信啊。
黄小石郁闷了。
你说大家都当过乞丐，咋差距这么大呢。
等到萧遥又重新坐下后，黄小石对着萧遥叹息着说道：“萧兄弟，你说的这些话，不是不对，而是又能奈何之？
那个神经病皇帝，你能冲进皇宫里把他给杀了么？
好，就算你能把他杀了，又能换谁上？
你能保证这个人就一定比他好？”
“有！”萧遥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诚王！”
萧遥这话一说，两人一下又冷场了，还好店小二这时候端菜上来了。
酒菜上来之后，两人专门对付，不再言语。
萧遥说自己三天三夜没吃饭，并不是虚指。
当然了，以萧遥的身手想要弄到一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他偏偏不适合要饭。
就他一边要饭一边还摇头晃脑看书的臭德行，能要到饭就怪了。
酒足饭饱之后，黄小石对着萧遥说道：“萧遥兄弟，我神农百草门每天剩饭都有几桶，你每天下午过来取就是了。”
萧遥一听，自然是连声道谢。
在此，出了饭馆后两人便分别了。
到了下午，萧遥来到神农百草门的门口，大声喊道：“大爷们啊～好心赏口剩饭吃吧！”
刚喊了一声，守门的门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是萧遥？”
萧遥点了点头。
门人说道：“黄门主早有吩咐，剩饭剩菜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过来拿。”
萧遥跟着进门，只见大门背后放着两个大木桶，木桶里面装着干干净净的一桶白米饭，和一桶肉蔬汤。
看到这两个桶剩饭剩菜，萧遥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黄小石在江湖上素有信义双全的名声，今天看来，誉不足实。
当今武林诸子，我萧遥只服黄小石一人。
萧遥提着两大桶沉重的饭菜回到自己居住了几天的乞丐窝，一群孤哀子（父母双亡）的小乞儿，从窝棚里爬了出来。
“来来来，吃饭喽，吃饭喽。今天有白米饭和肉！”萧遥大声喊道，随后他被一群快活的小乞儿给包围住了。
看着眼前这群骨瘦淋漓的小乞儿，萧遥心生出一阵无力感来。
自己这样每天乞食，又能养他们多久呢。
萧遥想到了那个男人对他说的话。
“你很聪明，很有才华，很有抱负，更重要的是，你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想通了之后，便来找我吧。
若是你限于名声，不屑与我为伍，也不强求。”
萧遥陷入了沉思。
忠义丐帮，传世百年。
然而，这何为“忠”，何为“义”？
难道，忠义之人就得心安理得的做饿殍吗？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狗屁道理！！
……
这天，黄小石正在看这段时间的生产账目。
通过看账目，可以了解很多东西，比如说黄小石最近很关心的生产情况。
自从推行复式记账法后，黄小石就不怎么管神农百草门的经营了，他只需要随机抽一天时间看一下最近账目就是了。
复式记账法是一种很牛的记账法，简单地讲，想要在账目上作假，也不是不行，但是需要极高的技巧。
就黄小石的这点水平，这个时代应该还没诞生出让他看不破的假账。
这不看还不好，黄小石立马就发现了有一笔账不合适。
凭着记忆，黄小石翻开了另外一本账本，两个账本一对应，问题果然就被暴露了。
“张哥，这笔账没对。”黄小石立刻停下翻看账目，他抬头对着管事的张哥说道。
张哥一听，他也是有一些奇，这些账目都是他亲手做的，怎么可能不对？
“是哪里不对？”张哥对着黄小石问道。
只见黄小石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外皮的账本，这是生产支出明细账本。
黄小石指着账本的其中一栏，对着张哥说道：“你看，这笔买盐的支出没对。”
张哥拿过算盘巴拉了一下，他说道：“没错啊，每盐一斤卖银二分八厘，这三百斤盐，一共是八两四钱。”
黄小石又拿起另外一个红皮的账本，这是生活费开支账，他指着一处说道：“看这里，厨房里的伙夫买了五斤盐，一共一百六十文。”
一两银子兑换一千小钱，买大宗货物时，为了结算方便，所以都用的是银子在结算。
老百姓平常买东西，用的就都是小钱。
红皮账本里，记载了五斤盐，一共一百六十文，拆分下来，一斤盐是三十二文。
而蓝色外皮的账本里，记载的是一斤盐是二分八厘银，也就是二十八文钱。
这里面价格相差了四文。
不是说黄小石觉得厨师买盐买贵了，贪了他二十文钱。
而是，厨师买盐是在这三百斤盐的前一天。
这两宗买卖，居然不同价。
要知道，盐这玩意可没有多买多优惠的说法，甚至你买得太多，还要多涨价，这叫均摊运费。
而且，本朝自开朝以来，一百多年了，盐价只有往上涨的，可没有往下降的。
可不是嘛，虽然说盐价没涨，但是盐税在不停地涨啊。
黄小石再查了一下账本，在此之前，盐价都是一斤二十八文，也就是厨师买盐之后，才涨价的。
不消说，这是因为打仗的缘故，税赋又增加了。
那么，问题来了，盐已经涨价了，这人哪里买到的三百斤便宜盐？
黄小石和老张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问题大了。
采购盐的人，买的是私盐。
因为买的是私盐，所以才没注意到官盐突然涨价了。
这笔账报得极好，若不是黄小石认真看了几个不同的账本，并且对应物价，还真的就被忽略过去了。
“把那人叫来，先不要声张。”黄小石对老张吩咐道。
买卖私盐，几斤便是死罪。
这三百斤，足够杀得人头滚滚了。
……
不一会，老张带着采购人员过来了，黄小石一看，是许有财。
洛阳神农百草门是黄小石一手搭起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亲手招进来的，他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知道每一个人的性格和家庭情况。
但是黄小石看到许有财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许有财是跟着黄小石从蜀中过来的，因为年龄比黄小石大，所以一直被黄小石叫做老许。
老许这个人本本分分，做事也踏踏实实，是黄小石比较看中的人。
上次押运货物到武汉，黄小石第一个点人的就是老许。
老许兴冲冲的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老张把门关上了，黄小石指了指地板，对他直接说道：“跪下。”
突如而来的变故让老许懵了一下，然后他带着一脸沉重的表情，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老许。我就没想明白了。”黄小石对着老许问道：“你是我神农百草门里拿分红股仅次于我的人，为什么你还贪那点点小钱？”
“石爷，我错了。”老许惭愧地说道：“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见到钱好拿，就忍不住拿了。
也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看到钱想拿。”
一听到老许的话，黄小石真是怒从心中来，他飞起一脚踢在老许脸上，一脚把老许踢了几米远，等老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后，一张嘴吐出满口的血来。
黄小石这一脚已经收了绝大部分力道了，但是老许至少被踢没了几颗牙。
“你他妈拿什么钱不好，竟然为了省钱去买私盐！”黄小石压着嗓子愤怒地咆孝道。
黄小石对着老许一声怒吼后，老许也懵了。
老许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吐出口中的血后，连忙说道：“石爷，石爷！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
不是你，那是我咯！
黄小石又想暴起，被老张给拉住了。
“石爷，你先听他说，说完了再打也不迟。”
“好。”黄小石忍着怒气指着老许说道：“今天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我扒了你的皮！”
第106章、自己人
制药是一个生产线很长的活。
刚采集到的药材，是叫生药。
虽然一些生药可以直接入药，但是绝大多数生药需要炮制。
这个过程就叫制药。
通过制药后，生药才能变成可以使用的药材。
药物疗效的高低，不但取决于药物本身，而且与炮制的好坏有很大关系。
制药经曰：“制药贵在适中，不及则功效难求，太过则气味反失”。
制药的方法包括拣、摘、揉、擦、磨、刷、刮、镑、刨、剥、切、捣、敲，碾、簸、箩、筛、噼、锯、扎、榨等项目。
一个药农，最多只能完成部分药材的粗加工，而神农百草门的门人，则必须懂得全套工序，一个学徒起码要五六年才能成为熟练工。
熟练工才有资格成为正式门人。
其中，在制药过程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辅料就是食盐。
食盐不光是可以用于渍和腌，还可以用于盐炒，在制药过程中，食盐用量极大。
洛阳神农百草门虽然只生产低价百草系列丹药，但是销量非常大，所以制药工坊对食盐的需求也很大，每个月差不多要用上千斤盐。
所以，这才有一次性就买了三百斤盐的事情。
古之制药工坊买卖私盐，就和现代制药企业买卖毒一样，都属于是只隔一层纸的事，完全就是靠着极其严厉的规矩管着。
同样的，这两个行为一旦被查到，后果也极为相似。
这也是黄小石为什么这么愤怒的原因。
这三百斤私盐，够官府直接把洛阳神农百草门给平了，满门上下几百号人，一个都逃不掉。
老张一看到老许的样子，也是痛心疾首，他对着老许说道：“我和石爷都看过账目了，这个月十九号那天，厨师刚好去买了五斤盐，他记了账，盐涨价了。
二十号那天，进了三百斤盐，还是按照之前的老价格进的。说明这盐根本就不是官盐。”
老许一听，立刻明白了，他对着黄小石说道：“石爷，您听我讲。
我老许再蒙心，也不敢去买私盐。
我就是吃了点孝敬钱，我真不敢去买私盐啊！
对，是马二娃，盐这块我是包给他了，是他去买的！
我马上去把他叫来对质！”
老许挣扎着要出门，被黄小石给叫住了。
“老许，给我跪着。”黄小石对老张说道：“老张，你去把马二娃叫来。”
过了一会，老张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了，那人一看到老许跪在地上，他愣了一下后转身就想逃。
黄小石人影一闪已经到了马二娃身后，只见他势如疾风，快若闪电，伸手在马二娃的背上点了几下，马二娃下半身瞬间就没知觉了。
论到点穴，黄小石是专业的，当下江湖里，他认第二，真没人敢认第一。
下半身被点得像石头一样硬的马二娃被老张给掰了过来，而黄小石顺手把门给关紧了。
这小屋是神农百草门最里面的小院子，不管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传不到大街上去。
因为门人从来不会走进这院子里来，就算是听到了里面传出任何响动，也会“没听到”。
这个院子，是黄小石留给自己的，这就是规矩。
……
“马二娃，你说，你是不是买了私盐！”老许肿着半边脸，大着舌头对着马二娃带着痛心疾首的愤怒问道。
“许，许爷，我……”马二娃看到这个阵仗，啥都明白了。
许有财深得黄小石信任，于是许有财掌管着洛阳神农百草门制药所有原材料的采购大权。
渐渐地，老许就有点飘了，他把手下的采购权分包给其他人，不光是省事省心，每个月还有一点孝敬钱可以拿。
但是老许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为了多赚一些钱，敢去买私盐。
朝廷的税赋里，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来源就是盐铁。
官府卖的盐里面，每一斤盐，一成是制盐成本，一成是运贩利润，剩下的八成，全部都是税。
私盐因为不上税，所以就等于是买卖双方把那八成的盐税给私分了，通常，私盐的价格只有官盐的一半。
在黄小石和老张两人的审视下，再见到老许那张眼看着肿起来的脸，马二娃知道自己翻水了。
“许爷，我，我确实买了点私盐，混了进去。”马二娃对着老许讪讪地说道。
“怎么混的，你一共买了多少？”老许对着马二娃追问道。
这马二娃也是个脑子聪明的人，既然敢吃私盐钱，肯定脑子要滑熘。
神农百草门是用盐大户，每个月去官府买盐是有定数的，这个肯定是做不得假。
要是哪个月买盐少了，官府立马就会知道。
马二娃是把从他接手后，神农百草门增产的那部分，偷偷买成了私盐。
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官府也不知道，老许也不晓得。自己一个月除了孝敬钱，可以攒下好几两银子。
“你一共买了多少？”老许不耐烦地对着马二娃问道，“说啊！”
老许伸手对着马二娃的脸就是一鞋底。
关中厚鞋底，抽在脸上和木板没多大区别。
马二娃被这一鞋底抽得头晕眼花，他结着巴说道：“四，四五千斤……”
马二娃这么一句话，连见多识广的黄小石都惊呆了。
四五千斤。
这事没办法好好的了了。
“最后问你一个事，私盐是哪里买的？”黄小石推开老许，对着马二娃问道。
马二娃躲闪着黄小石的目光，低着头说道：“天罡门的码头。”
我×。
黄小石详细询问了马二娃，把买私盐的前因后果，每次交易的详情都问了一遍后，黄小石伸手点了马二娃脑后的哑穴，然后对着老许和老张说道：“去弄一桌子菜，再多买几坛子酒。
你们两个先吃着。到了半夜，给这家伙灌几坛子酒下去，然后投到院子的井里去。”
黄小石这么一说，马二娃眼睛骨碌碌地转，他一边瞪眼一边流泪，而全身上下肌肉僵硬到动也不能动。
黄小石最讨厌没本事还敢骚操作和浪的人，因为他们翻不翻船根本不是看技术，而是看运气。
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好。
黄小石浪翻船，属于是极端事件。
这种人浪翻船，是必然事件，而且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一旦浪翻了会如何。
更严重的是，这事件是马二娃根本承受不起的，这种要命的大事，必然会把神农百草门给拖下水。
连黄小石自己去浪，都要考虑会不会牵连到神农百草门，这家伙竟然把几百条人命挂在腰杆上，随意去作死。
黄小石是神农百草门分门主，他要是不执行家规，这分门直接散了也罢。
黄小石需要马上出一趟门，他要去马二娃供述的那地方查看一下。
杀马二娃灭口，是第一要务。
只要把马二娃灭口了，断绝了私盐这条道，以后也就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起了。
至于黄小石侦查，只是顺道的事情。
他就想看看，天罡门的路子到底有好野。
……
天罡门的码头，并不是在洛阳城，而是在洛阳城北面的黄河那里，距离洛阳城大概有八十多里路。
出了洛阳城后，黄小石顺着官道一路飞奔，虽然他也学会了骑马，但是马这玩意，又不是游戏里面的那种随身坐骑，吹一下口哨就会从视野之外飞奔而来。
还是用自己的脚来的便利些。
不到一个时辰，黄小石已经来到了黄河的码头处。
这片码头很大，分别有四个泊位，其中有一个泊位是天罡门专用的。
天罡门做的是百货生意，简单的说就是啥都卖。
有一些人看不起百货生意，觉得玉器珠宝这种生意才高大上。
其实从利润和长远的稳定性而言，玉器珠宝真不如百货。
码头上人来车往，好不热闹。黄河的河面上来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有等着卸货的，也有卸了货后，放人去岸上逍遥，顺带等着结账的。
黄小石随着人群缓缓前进，在路过天罡门码头的时候，黄小石打开了【武者感知】，用力闪了一下。
随着黄小石的感知扩散，方圆十丈内的东西全部被探了出来，黄小石“看”到了在一堆布匹之下，被码得方方正正的玩意。
然而，意外惊喜还不止这些，黄小石意外探知到了船上有一个高手。
而比较倒霉的是，黄小石开感知的时候没有收力，用的是最大功率，这自然也震到了船上的那位武者。
一瞬间，两人的气场连上了，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直线连接在了两人之间。
没去过北方的人都听说过这么一个传闻：只要两个男人的眼神对上了，那这架就是免不了了。
而两个武者之间，这种“你瞅啥”，然后一刀砍过来的情况并不少见。
这不是暴脾气，而是一种对自己隐私的保护。
不注意保护隐私，让仇家摸清了自己底细的人，在江湖上一般活不到太久。
这也是巩光杰一再告戒黄小石不要乱发感知的原因，稍不注意闪到一个高手，哭都来不及。
今天，黄小石意外的闪到了一个高手。
此时此刻，黄小石心情很不好，若是有人想要约架，他正好发发心中的邪火。
黄小石静静地站在岸上，他望着河中的乌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过了片刻后，船上帘布一掀开，冒出头来的竟然是一个熟人。
“黄兄弟。”陆少临站在船上对着岸上的黄小石大声招呼道。
一见到陆少临，黄小石瞬间就明白了，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码头上堆着的那些私盐，到底是从哪里，以及是怎么运过来的。
很显然，天罡门、金风镖局、海鲨帮，这是一个完整的私盐贩运团伙。
若是黄小石没猜错，天罡门负责销售，金风镖局负责贩运，海鲨帮就是制盐。
怪不得那个三五大粗的熊天霸，哪里来的钱买火油和霹雳弹。光是靠打渔，把海里的鱼都捞光了也凑不出那么多钱来。
怪不得陆少临进青楼就和回家一样，他砸出的银子，够把那个怡春院给买下来几个了。
嗯，不对，这些钱还不是给他们赚的。
若是黄小石没猜错，金风镖局和海鲨帮，已经也被诚王给拿下了，他们赚的私盐钱自己只留了小头，大部分其实是在给诚王筹措军费。
想到这里，黄小石的气场早就散了。
都是自家人，若是再想撒气，那就有些过了。
毕竟比起大家将要干的事情，几千斤私盐而已，毛毛雨啦。
最多不过，黄小石约束好自己的门人就是了。
……
陆少临正在船里运转功法，他突然感知到岸上有高手在探知这边，陆少临心中一紧，他提着放在身边的快刀就冲出了乌船。
一看到站在岸边的是黄小石，陆少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知道黄小石是有什么事，不过见到黄小石真的是来得巧，陆少临正好有极为麻烦的事情想要请人帮忙。
此地不宜多说事，陆少临将快刀归鞘后，和黄小石随口客套了几句，然后牵出两匹快马，拉着黄小石要去洛阳城喝酒。
不知道陆少临为什么这么客气，但是黄小石知道陆少临绝非是简单的想去喝酒。于是，黄小石压着一肚子的话，随着陆少爷上马，又朝着洛阳城奔去。
回到洛阳后，黄小石带着陆少临先回了一趟神农百草门。
到了神农百草门，黄小石对着陆少临说了一声“稍等”，他翻身下马，快步朝着门内走去。
走回自己小院的屋子里，黄小石见到屋子里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酒菜。
桌子旁，老许和老张正在对饮，而他们旁边，站着一个木头桩子，是等到天黑后要准备丢到井里去的马二娃。
这菜没动多少，酒却喝了不少。
老许和老张都是愁上心头，喝酒解闷，越喝越闷。
咣，门被推开了，黄小石走了进来。
老许和老张一见到黄小石回来了，嗖一下就站了起来。
黄小石不声不响走到马二娃身旁，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绷着肌肉站了大半天的马二娃，他的穴位被这么一解，全身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地上瘫着了。
“石爷饶命啊，饶命啊石爷！”马二娃干嚎着说道。
“你呢，算你运气好。我今天碰巧遇到了一个熟人，觉得还是放你一马算了。今天这事，要是有别人知道一丝一毫，你半夜就到井里去了。知道了没有？”黄小石对着马二娃说道。
随后，黄小石转过头，对着面面相觑的两人说道：“老许，老张，你们把这娃给看好了，别让他出去跑了。我现在要去吃饭，晚上回来了再说事。”
黄小石转身又出门去了，今天他要带陆大少爷去吃客悦楼的羊肉锅子。
第107章、清理门户
客悦楼并不是洛阳城里最贵的店，但是黄小石最熟悉的店。
每次神农百草门有商队来访，就会吃羊肉锅接风洗尘，可以说，这家店能开这么大，绝大部分营业额都是神农百草门提供的。
所以，客悦楼里专门在二楼最清净的地方，给黄小石留了一个包间，黄门主随到随有。
跟着黄小石来进到客悦楼，陆少临把两匹马交给店小二。
当下能骑着马来店里吃饭，那排场就和后世开着豪车一样，可不比坐轿子差。
要知道，养一匹好马的费用并不比养两个人低，特殊品种的马更是身份的象征。所以穿的像是土包子一样的郭靖骑着小红马招摇过市，一下就被黄蓉给看上了。
到了包间之中，店小二上了一壶清茶后就去忙活去了，包间里只有黄小石和陆少临二人。
见四下无人，陆少临对着黄小石一下如同变了脸一样，他脸上满是焦急的说道：“黄门主，当下我有要事需要你协助。”
说完，陆少临没有再多话，他往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玩意，然后按着它，推着送到了黄小石眼前。
当陆少临的手移开后，黄小石看了一眼，这是一个刻着复杂花纹的小铁牌。
陆少临是诚王的人。
黄小石点了点头。
怪不得陆少临一看到自己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原来果然是自己人。
陆少临又拿出另外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黄小石看了一眼，这也是一个铁牌，不过要略大一些。
这个铁牌上没有复杂的花纹，只不过正面刻有两字：东厂。
黄小石还真没想到，这个陆少临，竟然还是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王牌小间谍。
这小子，可以啊。
陆少临是诚王打入东厂的棋子，虽然他在东厂并没有对外的职位，但是关系网撒得很开。
这么说吧，黄小石的许多情报还是陆少临弄到手后，再转交给白久池的。
所以，陆少临对黄小石算是“知根知底”，也可以说，越是知道黄小石的事，陆少临对黄小石越是佩服得紧。
能够被白先生所看中的人，果真非常人。
只不过白久池的情报传递全部都是单向的，所以陆少临只知道黄小石的某些事迹，而不知道黄小石更深的隐藏身份。
要不然，今天这顿饭陆少临怕就只有跪着吃了。
身份亮出来了，大家说话也不遮掩了，随后陆少临脱下自己的外套，然后掀开自己的衣服，只见他心口上有一个紫得发黑的手掌印。
“黄兄弟，出了一个大事。”陆少临对着黄小石说道，“必须要马上帮我找一个人，越快越好。”
黄小石没有说话。
陆少临说道：“这事还和你有关系。”
“嗯？”黄小石都不知道这个天外飞锅是从哪里来的。
最近我可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啥事都没做啊。
陆少临整理好衣物，收起两个铁牌后，这才对着黄小石说道：“杭州城外那场大战，最后还是没能盖过去，这事一直捅到了天上，皇帝知道这事了。
现在，皇帝正在命锦衣卫和东厂严查杭州城外大战的事情，杭州城里所有的乞丐都被抓光了。
其实我这次并不是来运货的，是和同僚一起过来查桉的。
有一个人追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顺着查到了天罡门的头上。
这人叫丁弘，是锦衣卫安插在东厂的探子，平日里的公开身份是我金风镖局的镖师，其实在东厂里，他在我之上。
今天早上，丁弘不知道查到了什么事情，他叫我立刻动身，和他一起返归杭州。
因为赶时间，走陆路更快，所以我们没有乘船。
在树林里休息的时候，我偷袭了他。
这家伙武功还不错，被我砍了十来刀后还了我一掌，然后逃入密林里不见了。
我从他怀里掉落的东西里捡到了一个锦衣卫的牌子，才知道他居然还是锦衣卫那边的双重谍子。”
说完，陆少临从怀里掏出第三个铁牌，只见这个铁牌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痕。
若不是这铁牌挡了一刀，丁弘怕是已经被陆少临给一刀砍死了。
“我已经派人通知天罡门了，但是丁弘既然查到了天罡门，他必然是不敢进城的。
而且他受了那么重的刀伤，必定要想办法止血。
你们神农百草门在卖金疮药，可以帮我查一下，今天哪些地方卖出了有金疮药。
我需要马上找到丁弘。”
说到这里后，陆少临长出了一口气，他对着黄小石说道：“至于杀了他之后的事，我自有办法交代。
丁弘是锦衣卫安插进来的谍子，光是这点，他就是死不足惜。”
听了陆少临的这番话，黄小石有点无语了。
先不说锦衣卫和东厂的关系有点乱，这双料谍子为了自家的正主子，以“清理门户”的名义，去杀另外一个双料谍子。
这本身就是一个黑色幽默。
两个人说完话后，羊肉锅子还没上来，黄小石对着陆少临说道：“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转身，黄小石走出了房门。
站在房门外，黄小石沉思了一下，现在的问题有点棘手，以后自己需要认真的思考几个问题了。
首先是自己和诚王的关系。
其次是自己和天龙教的关系。
第三是自己与其他势力的关系。
黄小石长叹一口气。
脚下的船越多，越容易落水啊。
然而现在说是要收手，怕是已经有点迟了。
这人在江湖飘，身不由己啊。
黄小石带着一种“历史的车头滚滚向前，把我撞到了阴沟里”的莫名失落感，回到了神农百草门。
过了一会，黄小石转回来了，这羊肉锅子还没上。
这家店上菜确实慢，毕竟羊肉锅子要煮好得要好一些时间，通常吃锅子都要提前预定。
今天黄小石带陆少临过来，并不是为了吃锅子，而是这里有自己的专属包间，谈话的保密性好。
黄小石回到包间里，陆少临正在用小杯喝酒，吃着几样刚摆上的热菜，看样子他也是饿坏了。
陆少临一见到黄小石，立马问道：“怎么样，查到了没？”
黄小石摇了摇头，他说道：“今天没有卖出金疮药。”
金疮药这玩意刚放出来时销量很大，但是过一段时间之后销量会趋于平缓。
毕竟不是天天有人挨刀子，挨了刀子也还有存货，不可能说，人挨了刀子才跑去买药救命。
黄小石问过了，今天城里城外所有的地摊都没有卖出过金疮药。
陆少临沉思了一下后，对着黄小石说道：“丁弘知道我在找他，他估计还躲在树林里。
恐怕丁弘已经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方式联系了锦衣卫，他只需要一直躲着等援军来就行了。”
说完，陆少临站了起来，对着黄小石说道：“多谢黄兄弟的酒菜，下次再来找你吃酒。”
陆少临拿起桌上的长刀推门而出，黄小石则没有多话，比如说“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啥的。
真不能再掺和了。
这事只能交给陆少临处理，不管后果如何，对黄小石而言都好过自己搅合进去强。
因为黄小石要是去搅和，这说不定又和东厂搭上线了。
现在黄小石脚下的船可不要太多了。
……
陆少临这几十里路不是白跑的，他跟着黄小石到洛阳，才能在最快的第一时间知道最准确的消息，接着才能做下一步判断。
既然已经确定丁弘的位置了，现在就很简单了，把他找出来就行了。
陆少临走到酒楼外面正准备牵马时，他看到了一个乞丐。
……
陆少临走了后，黄小石自己坐下来，他拿了一双干净的快子，自顾自把那几盘热菜和酒给吃了个干净。
随后一大锅羊肉终于端了上来，店小二打开房门时，包间里只有黄小石一个人了。
“小二，麻烦把羊肉锅子给我送到神农百草门，还有饼子没有？全给我拿上。”
近来伙计们也辛苦了，这锅羊肉正好给大家开开荤。
黄小石回到小院的房屋里，老张三人还在。
桌子上的菜终于被吃干净了，酒还剩了不少。
一见黄小石回来了，三人连忙站起来。
黄小石长叹一口气后，走到桌前的板凳前坐了下来，而老张三人站在旁边不敢落座，他们大气不敢出的等待黄小石的发落。
这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过错。
马二娃就不说了，黄小石对他已经起了杀心。
老许将采购大权私授给别人，后又放松了监督，这才引来了大祸。
老张审核不严，做账这么久了居然一直没看出问题来了。
黄小石沉默了一会后，终于开口说道：“老许。明天你开始和老张做一个交接，把手上的事情全部交了，再把手里的股退三成出来，回蜀中养老吧。”
“是，石爷。”许有财一听，心中真不是滋味，但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黄小石极其讲情面了，换成巩光杰，绝对扒他一层皮。
“老张，我也不说你其他了，罚你一个月的薪水。以后再出这么大的篓子，我要你自己摆平。”
“晓得了。”老张也松了一口气。
“马二娃啊。”黄小石对着马二娃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事有多大？”
马二娃扑通一下给黄小石跪地上了，一个劲的在磕头。
“知不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不杀你？”黄小石对着马二娃说道：“不是我心情好，而是我心情很不好。老子想把你提到码头上，一刀噼成两半，再挂在竿子上曝尸啊！”
最后这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黄小石确实心情很不好，因为他发现神农百草门和诚王的捆绑已经非常深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其实神农百草门已经上了诚王的船。
上了船便是下不去了。
原本黄小石一直追求的是让神农百草门不参与搅和诚王发起的叛乱，现在完全失败了。
神农百草门无论是弱小还是壮大，终究没能逃过大势。
天罡门为什么敢卖几千斤私盐给神农百草门？
那还不是因为都是“自己人”，对吧？
因为想通了这点，所以黄小石才没杀马二娃。
当杀马二娃没意义了的时候，黄小石并不喜欢乱杀人。
毕竟马二娃是自己的门人，都是自己招进来的小弟，谁又忍心见得他们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的。
黄小石觉得自己也是一个神经病，做起大恶不眨眼，又在真心的发一些小善。
不，这不是神经病，而是黄小石对自己很失望。
为什么失望？是因为黄小石虽然认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但是自己的行为却没有完全能遵从理性的判断。
黄小石给自己讲了无数遍，在这个世界里，你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游戏玩家】。
一切的东西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万物都是没有感情的数据，得拿出把NPC榨出油来的狠劲，这才能确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什么叫“第四天灾”？
绝大多数玩家会仅仅因为“觉得好玩”、“想要试一试”，就会想方设法，用各种花样去屠杀游戏里的NPC。
还在黄小石读小学时，在网吧里，他的同学最喜欢玩GTA。
这位同学进入GTA后，熟练地输入各种密码指令，然后用开启秘籍得到的各种武器屠杀路人。
在用火焰喷射器烧杀了成百上千的NPC后，同学突然对着邻座的黄小石兴奋地说道：“我发现胖子燃火了之后跑得更远。”
于是，黄小石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同学操纵游戏角色，拿着火焰喷射器把街道上的行人点成一个又一个的火人。
“看，我没说错吧？”
“哇，真的耶。”
这才是真正的【玩家】心态。
按照这种要求，黄小石压根就不合格，而方云华更是一个认不清楚自己身份的废物。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想要追求利益最大化，就必须摒弃无用的情感。
这是黄小石从父母的发家史中观察到的实例。自己的父母，就是生活online中的大玩家。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善】，所有的【好名声】，只不过是一种包装，一种人设，一种需求，而不是立场。
黄小石只有一个立场，就是自己，最多看在老乡的情面上，覆盖到方云华。
其他的一切都是资源。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最终所在。
回家，多想一想回家。
……
听到黄小石咬牙切齿的话，马二娃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抖。
过了一会，黄小石长叹一口气后说道：“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你跟着陆少镖头去杭州，别让我再见到你。要么，我这就把你送井里去。”
这还有的选么，马二娃立刻激动地说道：“石爷，我去杭州，我去杭州！”
“好了，就这样。今天我放你回家，明天我带你去码头。”黄小石说完话后，起身走了。
回到隔壁的卧房里，黄小石坐在床上运转功法，他正在思考着如今这个混乱的局面里，自己需要该怎么做。
至于马二娃，黄小石准备带他去码头上丢给陆少临。
等陆少临到了杭州后，把马二娃丢给海鲨帮，让他在海上飘一辈子。
若是能活着混上岸，那是这家伙的造化，若是死于和倭寇的血战，那也算是尽了一分力。
至于私盐的事情，黄小石准备直接找江喻谈。
神农百草门不能用私盐，太容易被官府查到了。
一旦有心人计算一下神农百草门的买盐量和出货量，短时间内还能用清库存来搪塞过去，时间长了必然暴露。
没必要为这点小钱乱了大局。
黄小石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运转着内功，他喜欢这种简单让人快乐的机械运动。
今天，黄小石想要冲级，他有预感今天会有所突破。
深夜时，黄小石的【无相琉璃功】升级了。
【无相琉璃功】练到了Lv8，黄小石的人物等级也升级到了42。
果然不出黄小石的所料，他通过修炼【无相琉璃功】，获得了第三个特效。
【无往】：以内力抵消30%伤害。
这是一个效果非常强大的被动技能，堪称神技也不为过。
只不过，黄小石已经完全用【气血值】抵消掉了伤害，对他而言，这个特效没有多大的用处。
甚至黄小石觉得，用更珍贵的内力值去替换了气血值，有点小亏。
满怀希望的黄小石失望了，他满以为会得到一个更为强力的特效，为自己的能力带来进一步的提升。
结果这个特效，只能说一言难尽。
在黄小石的预计中，这是自己获得【小无相功】后最后一次能力大提升了，之后即便是把【无相琉璃功】练到Lv10，大概也就是再涨个一两级，不会再有质的飞跃了。
黄小石现在正在开动脑筋，盘算着从哪里去弄一个超一流功法。
原本还期望方云华去骗阿忠，现在西北这点破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或者，我能不能借用诚王的威势，让江天雄交出【天罡无极功】呢？
这是一个可以好好想一想的新路子。
这次可以借助私盐的事情，去找江喻探探口风。
第108章、阉狗
两匹快马正在官道上狂奔，骑在马上的两人，一人是陆少临，一人是萧遥。
当两人终于来到陆少临袭击丁弘的那片树林后，已经快半夜了。
幸好今天老天卷顾，有轮半月升上了天空，勉强能看到些影子。
陆少临和萧遥准备从这里开始搜索。
为了防止搜索区域重叠，陆少临拔出腰间的刀子，在地上一边画着图形，一边对着萧遥解说道。
陆少临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以此处为圆心，两个人朝外绕着圈子发散着去找。
这片树林甚大，光是陆少临一个人，怕是到明天天明都走不完一遍。
分好了各自负责的区域后，陆少临对着萧遥说道：“开始吧。”
随后，两人不计内力消耗，把自己的感知开到了最大，开始在树林里急行起来。
每个习武之人到了一定功底后，都能拥有【武者感知】这项能力，只不过这个能力有强弱之分，功能多寡的区别罢了。
无论是哪种感知，感知到活人的气息，是最基本的能力。
活人想要逃避感知，就需要屏蔽自己的气息。
丁弘已经受了重伤，他应该无法完全消弭自己的气息，现在陆少临和丁弘拼的就是时间。
……
萧遥运转着【降龙神功】在林间转悠，他万万没想到在洛阳城竟然还能遇到那个男人，那个非常看好自己，问他是否愿意加入东厂的男人。
今天，面对有一些犹豫的萧遥，急需帮手的陆少临用一句话就把萧遥给说动了：“其实我是诚王的人。”
其实我是诚王的人。
但是我在阉党手下当狗。
为了我心中的理想……
后两句陆少临没有说，但是萧遥已经懂了。
对这个世间已经绝望的萧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入。
夜里有一些冷，萧遥浑身上下越走越热。
这么多天来，萧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武林之人加入朝廷，是会被武林同道所不耻的。
加入六扇门，更是武林之人的败类。
然而，连六扇门的人都可以挺起胸膛大声痛骂的东厂，真是再也没有比它名声更坏的了。
无论在武林还是在民间，东厂二字的名声远远胜过魔教，简直是臭名昭着。
萧遥知道，自己翻身上马的这一刻，就等于是和丐帮，和李堂主，和武林同道决裂了，今后他萧遥就是一个人见人喊打的“阉狗”。
只是，这又算得了什么。
萧遥心中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烧，只要能推倒这吃人不见天日的世道，就算是将我烧成灰尽。
又如何！！
……
萧遥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他实打实的在今年的武林新秀榜排名第十位。
作为丐帮长老柯降龙的亲传弟子，萧遥是整个丐帮里最出色的新秀，这也是陆少临想方设法拉拢萧遥的一个最重要因素。
对陆少临而言，他手一挥就能招到一大群人，他不缺人，他缺的是能力很强的人。
在杭州，陆少临和萧遥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陆少临发现这个穷酸乞丐真的是明珠暗投了，萧遥无论是智慧、见识、武功，都是一等一。
尤为最妙的是，萧遥很适合陆少临的招募条件：“志同道合”。
这个“志”，并不是说要大志天下，而是从心底认同诚王。
首先要具有这种认同感，这样在今后的日子里心智才足够坚定，才能在各种困境下保持忠诚。
毕竟，阉狗这个帽子真不是多少人扛得住的。
当然了，一些拿钱办事的人虽然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但是这种人的忠诚就太不可靠了。
自己干的这个事情，是分分钟要掉脑袋的事情，陆少临在选择下线的时候，极为小心和认真，这是在对自己负责。
这么说，就连海鲨帮的老大和老三都不知道陆少临的隐藏身份。
因为陆少临觉得，就熊天霸那个脑子，和史义那个性格，一旦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迟早得被他们拖进水里。
具有三重身份的陆少临，只让老大和老三看到了最表面的那重。
今天陆少临能在洛阳城遇到萧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于是已经为萧遥揭开了自己第二重身份的陆少临，对着萧遥揭开了自己的第三重身份。
果不其然，萧遥一听陆少临的话，二话不说就翻身上马。
原本，陆少临是准备自己拖着受伤的躯体回到树林里，然后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天亮之前把丁弘给搜出来，若是不成，再想他法。
这也是双料谍子最痛苦的地方，很多时候，明明急需要帮手，但是却只能自己去解决。
因为你都不知道能去找谁帮忙。
比如说，陆少临只能找黄小石查一下丁弘的信息，却不敢请黄小石帮忙搜人。
这里有一个关键点就是，陆少临隐然察觉到，在白久池的布局里，黄小石的重要性是高于自己的。
就是说，如果陆少临找黄小石干这档事，不管是成与不成，但是倘若把黄小石给暴露了，自己就等着找人来收尸吧。
很多人只觉得陆少临是一个花花大少爷，但是却不想一下，金风镖局是如何从一个濒临倒闭的镖局，三五年不到就被他经营到如此规模。
……
萧遥现在状态正好，而且他的实力远在陆少临之上，有了萧遥的加入，行动效率不止提高了一倍。
只见萧遥将自己的感知开到最大，覆盖了极大的一片密林。
萧遥并没有急着跑圈。
这是萧遥加入东厂的第一个任务，也算得上是投名状，这事需要认真做好。
萧遥仔细思考着陆少临在一路上说的话。
中午的时候，陆少临突然暴起偷袭丁弘，毫无防备的丁弘瞬间身中十多刀。
结果陆少临的一刀杀着被铁牌挡住了，没能砍进去，丁弘拼死打出一掌，正中陆少临的心口，陆少临被这一掌打得差点了闭气。
等陆少临缓过气来后，丁弘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萧遥已经仔细查看过现场了，地上有一些喷洒的血迹，这应该是陆少临偷袭丁弘的时候留下来的。
血迹只有这么一处有，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就说明丁弘有什么秘法，能短时间内压制伤势，所以才能不光是逃走了，而且没有留下血迹。
萧遥知道，所有能压制伤势的秘法持续时间都不会太长，如果设身处地的想，把自己当做丁弘，在击伤陆少临逃走后，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办法是趁着压制着伤势，逃，逃得越远越好。
如果丁弘选择的是这个办法，现在应该早就没影了，自己和陆少临在这边就算是把地皮翻过来也没用。
但是这个办法有两个问题，第一点是丁弘的伤势只是暂时压制，一旦伤口迸发，流出的血会成为追踪者新的线索。陆少临伤得比丁弘轻，追上他是迟早的事。
第二点是，陆少临反复强调过了，说丁弘伤的极重。在受了极重的致命伤后，还拼命逃跑，会死的。
所以，萧遥认为丁弘应该选择的是第二个办法，也就是藏身在不远处，等待救援。
陆少临也是同意这个判断。
所以，陆少临才会带着萧遥重新返回这里，开展地毯式的搜索。
不过，萧遥现在的判断要更进一步：丁弘没有跑远，陆少临之所以没搜索到，不是他认为的自己搜索范围太小了，而是陆少临搜索的时候，不小心让丁弘给躲过去了。
所以，萧遥现在的策略就是，不必太快，一定要仔细。
萧遥一改陆少临的急匆匆，他如同在密林里闲庭信步一般。
走了一会后，萧遥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
原地站了一会后，萧遥转头看向侧面的一个灌木丛。
这是一个极其矮小的灌木丛，甚至连叶子都没几片，就算是躲着一条狗都能被发现，根本没办法藏下一个大活人。
但是现在开着最大感知的萧遥，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一道粗重的喘气声。
萧遥转身朝着灌木丛走去，在离灌木丛十步的时候，萧遥听到一声悠长的呼吸声。
找到了。
萧遥对着灌木丛大声说道：“出来吧，我已经找到你了。”
等了几息之后，灌木丛没有动静。
可惜萧遥并不是在咋呼人，他从怀里摸出几个“打狗石”，然后朝着灌木丛就是一个飞投。
“噗噗噗”
石子全部打中了硬物，然而灌木里面的人依然是一动不动。
不知道这叫沉着冷静，还是叫不到黄河心不死，萧遥提起对方会突然暴起的警惕心，一边转运着内力，一边朝着灌木丛缓步走去。
在离灌木丛只有三步之时，萧遥缓缓抬起了手掌。
不管灌木丛里藏着的是什么活物，萧遥这掌【降龙十八掌】拍过去，应该都会死。
正当萧遥准备一掌拍下时，灌木丛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阁下可是丐帮之人？”
一听到这声音，萧遥又放下了手。
只见小小的灌木丛中站起来了一个男人。
原来这人身上披着一张特制的花纹布匹，只要他一蹲下，看上去和石头一模一样。
丁弘在逃离陆少临的视线后，就披着布匹蜷缩在灌木丛中，伪装成灌木丛里的一个石头。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小灌木丛，那是因为丁弘已经来不及再找它处了。
白天的时候，陆少临找得很匆忙，加上那时候的他刚挨了一掌又心烦意乱，在这个灌木丛前来回跑了几趟，都没能发现丁弘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躲着。
丁弘的没得选，恰好击中了陆少临的心理盲区。
丁弘并没有发出什么救急信号，他纯属就是受伤太重，逃不动了。
丁弘策略就是原地苟着，直到让陆少临认为自己逃远了，放弃对此地搜寻。
下午的时候，陆少临离开了，丁弘没有起身。因为这片树林很大，丁弘现在这状态，想要徒步走出树林极为困难。
再说了，丁弘怕陆少临是故意离开，好杀一个回马枪。
既然要苟，那就要苟到底。
结果陆少临果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帮手。
“阁下可是忠义丐帮之人？”丁弘从灌木丛中站起来，对着萧遥低声问道。
丁弘并不认识萧遥，只不过乞丐，会武功，符合这两点特征，一般都是丐帮弟子。
虽然丁弘不知道这位丐帮子弟是谁，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必然是被陆少临拉过来对付自己的帮手。
丁弘必须要想办法在陆少临折回之前，用嘴遁把眼前这人给搞定。
“我久闻丐帮忠义之名。”虽然有一些虚弱，但是丁弘声音听上去有一种煌煌正气之感，他对着萧遥说道：“百年之前，北侠郭大侠和黄帮主夫妻二人，帅众力鏖战铁骑，护我中原，其事可歌可叹。郭大侠更是留下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足以流芳千年之词。
我乃朝廷密探，有涉及到天下存亡安危之事，还请阁下秉承丐帮之忠义，助我一臂之力。”
萧遥没有回话，但是他的双手缓缓捏成了拳头。
“人人都夸丐帮忠义。”萧遥对着丁弘用极为悲愤的声音说道：“但是你可知道，满大街的乞丐，都是怎么来的么？
难道，有人天生就是乞丐？
难道，有人这一辈子都是乞丐？
难道，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就喜欢去当乞丐？！”
萧遥长舒一口气后，他松开了拳头望着天上的昏暗半月，两道热泪从脸颊滑过。
萧遥沉痛地说道：“丐帮子弟以‘忠义’待国，却没有人以‘忠义’回待他们。
杭州城外一战，我丐帮弟子浴血杀敌，用血肉之身阻百名倭寇于城外。
而血战之后，你们又做了什么？”
“你们又做了什么！！”萧遥对着丁弘大声咆孝道。
“这，这里恐怕有什么误会。”丁弘作为朝廷密探，自然是知道杭州一事，甚至丁弘自己本身也参与了部分拷问。
不是如此，丁弘也无法得到如此珍贵的情报，更不会顺着这个情报抽丝剥茧，竟然理出来了一个惊人的大雷。
萧遥对着丁弘又缓缓地抬起了手，此时的丁弘也不顾的其他，他对着萧遥一声大喝，把自己刚刚探明到的最高机密喊了出来：“诚王要谋反！”
丁弘话音未落，萧遥一掌【亢龙有悔】击中了丁弘的心口。丁弘在重击之下仰面倒地，萧遥冲过去对着他的额头又补了一掌。
看到丁弘的七窍如同喷射一般迸出七支血箭，萧遥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萧遥与此人素不相识，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然而杀了此人，却让萧遥心中充满了快意。
“诚王要谋反！”
这句话听着为什么这么悦耳？
啊，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啊。
第109章、萧遥
在击杀了丁弘后，萧遥将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过了一会，听到口哨声的陆少临赶了过来。
“你看看可是此人？”萧遥指着地上的死尸对着陆少临说道。
陆少临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丁弘，他一个健步冲到丁弘身前，俯身伸出手指，一下压在了丁弘的脖子上。
半响后，陆少临长出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对着旁边站着的萧遥说道：“对，就是他。”
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陆少临带着满脸的喜悦对着萧遥说道：“非常好，你这可是立了大功一件。”
“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萧遥对着陆少临问道。
陆少临思索了一下后，对着萧遥说道：“你若是信得过陆某人，就继续呆在丐帮。
今夜之事，只有你知，我知。
诚王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同样，丐帮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你若能继续在丐帮，比跟着我作用更大。
至于日后的联络，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有急事，你也可以到杭州来找我。”
“好。”萧遥听了陆少临的话后，也没有提及其他的，他点了点头，便只身离去。
刚才在骑马赶路的时候，一是不会骑马，二是鞋子太松散，萧遥脚上的破鞋掉了一只，现在一只脚有鞋，一只脚光着，走在路上有一些高低不平。
于是萧遥索性把另一只破鞋也脱下来一并丢了，他一边走一边辨识方向，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官道上。
随后，萧遥又光着脚丫子顺着官道走了几十里的路，等走到了洛阳城外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又困又累的萧遥，终于返回了自己栖身的破窝棚，他打开一道木头片做的门，然后弯腰钻了进去，随后倒在烂草垫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萧遥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后，看着从房顶缝隙里漏下的日光，已经是下午时分。
“萧遥哥哥，你醒了啊。”一个沙破的女童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萧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四周，平日里蜷缩在此处的小乞丐们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叫梨花的小乞儿。
“梨花，四柱、铁山他们人呢？”萧遥对着梨花问道。
“他们出门要饭去了。”梨花对着萧遥说道。
萧遥一听，顿时火大了，他生气地对着梨花喝道：“我不是叫他们别独自出门吗！”
很多人都知道乞丐生存难，但是他们不知道小乞儿生存更难。
有很多小乞儿，在巷子里走着走着就没了。
有一些极为恶毒的乞丐，他们想吃肉的时候，是不在乎是什么肉的。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乞儿，乞儿还比不上一只有主人家的狗。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很多乞儿就这么消失掉了。
而且更让人胆寒的是，这些家伙只掠活人，不吃死尸。
非要说，这应该是一条优秀的生存经验：能有效避免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
（这是很多老人对旧社会的真实回忆。小时候，他们还用这个来吓我，以至于我从小看到叫花子就害怕。）
所以，萧遥一听到那些乞儿都出门了，顿时火气就冲上了头顶。
独自生了一会闷气后，萧遥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最乖巧的梨花发脾气，于是他带着心中的愧疚，压住了火性。
“萧遥哥哥，来吃饭。”梨花把一个破碗递到萧遥面前，里面装着半块硬黑馍。
“来，梨花，你吃，萧遥哥哥不饿。”萧遥将那块硬黑馍推到梨花面前，结果梨花摇着头连声说道。
“萧遥哥哥，你快吃吧，你肯定饿了。”梨花坚持把黑馍给萧遥，她说道：“你都睡了两天了。”
！！！
萧遥心中一惊，他翻身起来对着梨花说道：“梨花，你说我睡了多久了？”
梨花对着萧遥说道：“你睡了两天了。”
听到梨花的话后，萧遥大惊。
萧遥并不是贪睡之人，而且练武多年，他对自己的身体机能极为熟悉，他只觉得自己小睡了一会，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怎么可能？
萧遥一下反应过来了，他今天（昨天）白天回城的时候自己的状态就很不对劲了。
那时候，萧遥只觉得非常困，困得要死，他是依靠强行运转内功，才让自己顶住了困意没倒下。
只不过，毕竟是彻夜未眠，又走了几十里路，所以萧遥并没有意识到这困得不正常。
萧遥在回到窝棚里后，倒在垫子上才一放松了精神，几乎是一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萧遥明白过来了，自己是中了什么迷烟之类的毒了，这种迷烟应该是无色无味，能让人在吸入之后陷入昏睡之中。
萧遥再一回想，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迷烟了。
好一个丁弘，要是自己再听他多说几句，怕昨晚上死的就是自己了。
若是萧遥没猜错的话，丁弘应该是在用腹语和自己说话，他从灌木丛中起身之时，嘴里就含着迷烟的喷管。
于是，丁弘一边说话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一边对着自己轻轻吹着迷烟，让萧遥在不知不觉里中了毒。
好狠毒的人。
萧遥这才是知道敢吃双重身份的谍子，做事有多厉害。
或许，换作以前的萧遥，可能真会听着丁弘的话陷入犹豫不决，甚至还要和丁弘再开口辩论几句。
于是必然中套。
幸好昨天晚上萧遥怒意上头，没有听丁弘废话，一掌拍死了他，要不然。
想通了前因后果的萧遥一边叹息着，一边摇头。
萧遥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可笑了，在回来的路上，自己还在为丁弘的死感到一丝难过。
毕竟丁弘是死于职守，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
萧遥并非首次杀人，但是他以前杀的都是该死的恶徒。
今天是第一次因为理念不同，杀了一个毫无恶行的人（萧遥不知道丁弘拷问丐帮弟子之事）。
于是，在这返回洛阳的路上，萧遥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正在反思自己今日的行为是否有过。
哈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太可笑了。
萧遥笑的泪都快出来了，他伸手擦了擦后，坐在床铺上把旁边的梨花轻轻抱了起来。
自己终于还是踏出了那一步，成为了人人唾弃的阉狗，但是这些孩子，自己需要为他们找个好去处。
……
萧遥轻轻一下就把梨花抱在了怀里。
梨花很轻，因为她的身体只有上半截。
梨花是被拍花子的人从家乡掠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家乡是哪里，只知道叫沟子屯。
那些人掠走了梨花后，就带着她四处乞讨，为了能多要一些钱财，那些人狠心打断了梨花的腿，而且不予医治，故意让伤腿溃烂。
等到梨花的左脚废了后，他们就又打断了梨花的右脚，直到她的两条废腿被人用刀齐齐砍掉，梨花就没有了腿。
萧遥来到洛阳城后，被那群人误认为是抢地盘的同行。
将那群恶丐打跑了后，萧遥才发现他们丢下了这么一群孩子。
于是，萧遥带着孩子们在洛阳街上行乞，他也知道这不是个办法，直到那天萧遥看到了黄小石。
抱着梨花，萧遥想了很多事情，他明白，今天的自己，已经不是昨天的自己了。
昨天的自己，可以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和时间花费在小仁小义上，而今天的自己，必须要有更大的作为。
傍晚，神农百草门门口。
前几天那个按时来拿饭的乞丐头，今天又来了。
“哟，小哥，今天来的有点迟啊，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看门的门人很和气地对着萧遥说道。
能当看门人的门人，都不会是没眼力劲的家伙，这位门人可以看得出，此人与黄门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请问黄门主在吗？请容禀报一声，萧遥求见。”萧遥对着门人说道。
不一会，萧遥被门人请进了神农百草门。
“黄门主，我萧遥思前想后，也只有找你来帮忙了。”萧遥对着黄小石带着恳切之情说道。
随后，萧遥对着黄小石一五一十说了自己的请求，听得黄小石重重地叹气。
一听到黄小石叹气，萧遥心头紧了一下。
萧遥也知道，就算是神农百草门这种大门户，一下子塞下二十来张嘴，压力肯定会不小。
黄小石叹气，不是在叹其他，是在叹这个世道。
都说大厦倾倒，天下颠覆，其实局势也不是一下从天下太平就能恶化到了让人没法活下去了的程度。
世事的发展是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缓慢且不可阻挡，仿佛有一道无形之手在背后推动。
身在局中不知局，当很多人终于惊然发现世道崩坏时，其实大势已糜烂，无人再能力挽狂澜。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不能获得圣堂钥匙离开这里，那便是得做好如何在乱世里活下去的准备。
那天黄小石对方云华说的话，全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
只要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就算是没有亿万家产，那也是物质极为充沛的太平世界，连狗都活得比这里的人有尊严。
在一声叹息后，黄小石点了点头，他对着萧遥说道：“萧兄所托之事，在下就接了。”
萧遥站起来对着黄小石作了一个礼，随后转身离去。
走出了神农百草门后，萧遥回到了乞丐窝棚外，躲在了暗处，直到看到黄小石带着几个门人钻进臭烘烘的窝棚里，像是捉老鼠一样提出来一串小乞儿。
待到人散尽后，萧遥方从暗中现身，他对着神农百草门的方向跪下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随后萧遥起身，趁着城门尚未关闭，顺着最后一波出城的人流出了洛阳城。
……
神农百草门的大厅里面，二十多个小孩子正分成数排站着，他们带着紧张地心情等待着黄小石的发落。
这些小乞儿被捉回来后，以前当过刀儿匠（骟猪匠）的王瘪嘴提着一把雪亮的杀猪刀过来了。
王瘪嘴先把惊恐万分的小娃逮住，再把他们按在地上，紧接着把衣服扒光后再把头发给他们剃光了，最后全部丢进放了药的热水桶里。
一泡，二洗，三冲，终于把身上弄干净后，旁边专门还有人给这些小乞儿检查身体。
最后是一锅大乱炖加热饭，吃到撑的孩子终于渐渐消除了恐慌，这才送到了大厅里面。
黄小石听着老张的汇报，一共二十五个乞儿，其中男娃八个，女娃十七个。
这二十五个娃，年龄最小的只有五岁，是一个叫梨花的姑娘，最大的十二岁，叫四柱。
让老张都觉得棘手和为难的是，这些小乞儿个个是残缺之人。
因为残缺之人更容易博得同情，拖着残缺之体的小孩子可以博得更多的同情，于是这些小乞儿，从毁容、断手到断腿，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
残缺最严重的，还是那个叫梨花的小女娃。
“造孽啊，造孽啊！”老张一边叹息，一边不停地摇头。
处理这种事情，黄小石可没有经验。
但是既然是萧遥所托，既然自己又那么爽快的答应了，肯定只有自己负责到底了。
黄小石站起来后，对着这些乞儿说道：“我叫黄小石，是这里的门主。
我也是乞儿出身，所以我知道乞儿的苦。
没别的意思，我觉得其实你们早死早投胎会更好一些。
这人世间，不值得你们留恋。”
黄小石这么一说，大厅里站着的其他门人有一些尴尬。
黄小石说的是大实话。
看着这一大堆的乞儿，黄小石才觉得自己的命真的好。
若是“投胎”到了这种残缺的身躯里，或者是没有遇到巩光杰，先遇到了拍花子，那自己真的会生不如死。
哦，也不会。
如果巩光杰那时候没出现，黄小石已经把自己给浪死了。
这个世道，大家都活得不容易，也就是加入神农百草门之后日子才好一些罢了。
手脚健全的能干人真正要让日子过得好，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而这些乞儿，全部身有残疾。
别说如何才能长大成人，就算是长大成人了，也未必有多大的用处，以后有着更多的艰辛等着他们。
生活对他们而言，早已没有了甜，剩下的全部都是苦，以及更多的苦。
萧遥在丐帮里长大，虽然得到了帮主的照顾，但是也是知道乞丐真实生活有多么的残酷。
哪怕是现在的萧遥，也时常因为要不到饭而饿肚子。
不想饿肚子，就得去压榨其他更弱小的乞丐。
很多乞丐头子不光是温饱无忧，甚至还穿金戴银，然而他们身上的每一分富贵，都是把乞丐丢进血肉磨盘里给榨出来的。
乞丐头的恶，罄竹难书。
丐帮的作用，主要就是在约束这些乞丐头，让他们做恶不要太多，做事不要太绝，想办法让更多的乞丐能活久一些。
然而，就算是没有乞丐头，普通乞丐又能活过多久呢。
所以萧遥硬着头皮来找黄小石，希望能给这些小乞儿一条活路，一条真正的活路。
……
“老张。我们洛阳分门，一股每年能分多少钱的红？”黄小石对着老张问道。
老张想都没想，张口就说道：“昨年底分红是四百八十二文。”
“这么多？”黄小石愣了一下，难道通货膨胀到这种程度了？
“养一个孩子，一年大概要多少钱？两千够不够？”黄小石对着老张和其他人问道。
黄小石一问，大家纷纷开口，有说够的，有说不够的，黄小石听了一下，说够的多一些。
“好，就这样。”黄小石对着老张说道，“从我的股里面，抽出一些干股（只分红），给每个孩子分四股，然后你们看谁顺眼，就直接带走。
管的你是收成养子也好，徒弟也罢，童养媳，自养的老婆，都行。
谁收了，这干股分红就给谁拿，养到孩子死，然后我把干股抽回来。
先说好了啊，先选先得，买定离手，概不退货哈。”
黄小石这么一说，满大厅的门人都哄堂一笑。
“好，开始选吧。”黄小石这么一说，门人些争先恐后地上来抢孩子。
两千钱养一个孩子够不够的这个问题，就像是问大学生，两千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的问题。
大学生肯定是有说够的，有说不够的。
但是如果是家长来进行强制预算和开支，这钱绝对够，不光是够，还要余。
最后，所有的孩子都被抢光了，只剩下了那个下肢残缺的梨花。
“你看你们，太挑剔了，好的都挑光了，就给我剩下了这个极品。”黄小石对着那些抢到了孩子的门人不客气地调笑道，随后他转身看着“昨夜吃酒醉了摔了一跤”的老许，然后说道：“老许啊，你也要回蜀中了。要不，这个乖巧的闺女你就收了？”
老许一听，赶忙几步出来把梨花抱起来，对着黄小石点头哈腰地说道：“我家里有四个儿子，正好缺个闺女，这闺女我就收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她爹，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亏待不了这个孩子。”
看着老许这个样子，不明就里的门人们发出一阵哄笑。
在欢笑满堂的神农百草门之外，还有无数乞丐相互依偎着取暖，以抵御这初春的严寒。
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第110章、千头万绪
不知道老许是真的老来得女，还是带着一种赎罪挣表现的态度，反正在收养梨花后的几天，老许对梨花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关爱，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亲得就像是失散了多年的爹似的。
对于老许的表现，黄小石并不在意。不管老许心里在想什么，想要表达个什么，都改变不了黄小石的决定。
而马二娃，前几天黄小石就已经把他给“处理”掉了。
在查出私盐问题后的第二天一早，马二娃带着带着忐忑的心情和一个布包裹来到了神农百草门前。
黄小石给了马二娃一个回家看老娘的机会，马二娃回了趟家过了一夜后，又规规矩矩的来了。
贞观六年，李世民下令释放狱中关押着的四百死囚，允许他们回家过最后一个年，并还与他们定下了约定，等待年后开春时，他们就要回到长安，秋后问斩。
令天下百姓震惊的是，这四百死囚竟然全部按时回到了长安，无人脱逃。
这个故事里讲的道理，和黄小石放马二娃回家是一样的：既然放你走，那就必然不怕你逃。
逃得了一个人，逃不掉一家人。
黄小石带着马二娃一大早从洛阳城雇了一辆车出发，等到了码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码头上似乎永远都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黄小石直接走上了天罡门的那条泊位，泊位还停着那艘插着金风镖局旗帜的大船。
金风镖局的主营业务是走水路。
走水路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安全，吃水货的水匪，水盗，水鬼也多得很。
水匪主要是在江河的大湖之处，水泽之乡里，巨寇多的是。
水盗就是各种偷东西的。风声水声雨声的掩护，船上货物被盗的事情多得很。
但是，最可怕的还是水鬼。
因为水鬼要人的命。
和陆上的劫匪不一样的是，水鬼往往实力未必很强，但是心却是更黑，他们会夜间偷偷潜游到船边，然后趁黑将船凿沉。
船沉了，船上的人死活不论，船上的货也会损毁绝大多数，但是总有值钱的东西会随着船沉底，这些水鬼就靠摸这些沉货赚钱。
由于水路的危险性其实更高，所以能吃水路的镖局非常少，金风镖局算是一个异类。
黄小石带着马二娃准备登船，在泊位处被人拦了下来。
“我是洛阳神农百草门分门主，黄小石。与你们陆少镖头是挚友，找他有点事。”黄小石直接把自己的身份亮了出来。
守码头的人一听黄小石的话，连忙作礼说道：“原来是黄门主，失敬，失敬。
金风镖局的人全部到城里喝酒玩乐去了，他们一般要大醉几天才回来。你看这事？”
这只是一个码头上守船的人，并不是金风镖局的人。
这，想要送人还找不到去处了。
怪不得昨天黄小石过来的时候，只有陆少临一个人在，其他人原来都在洛阳城。
开镖局很赚钱，这个没错，但是不是镖师就能存下钱来。
习惯了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后，因为相对普通人而言的高收入和早不保夕的生活，有很多镖师便染上了有钱就及时行乐的恶习。
得知金风镖局的人不在，黄小石不由得一阵恼怒，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看了马二娃一眼，早知道还是把这家伙灌了酒之后，投井里面更简单些。
马二娃似乎感受到了黄小石眼神里的恶意，他心知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别想再回到洛阳城了，无外乎是坐在船上，还是被丢进黄河里。
就在这时，黄小石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招呼声。
“黄门主。”
黄小石转头一看，只见江喻正大步朝着自己走来。
上次杭州一别，黄小石有几个月没见到江喻了，今天一见，他觉得江喻整个人的精气神不一样了。
以前的江喻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娃娃，整天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现在的江喻，更像是一把开了刃的短刀，浑身上下锋芒毕露。
鱼肠虽短，亦能刺王。
黄小石从来就没小看过江喻，但凡是能够开门的爷们，黄小石都不敢小看。
当五五开对着蛇叔说要同归于尽时，蛇叔大可以面带着嘲讽和轻视的表情。
但是，如果凯皇对着蛇叔说要同归于尽时，蛇叔还不吓得赶快找个蛋转生。
【天罡无极功】是一个没有上限的功法，一旦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江喻的上限可就不是十几层那么简单了。
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
听到江喻的热情招呼声后，黄小石把视线朝着天空上抬了15°，然后从鼻孔里喷出了一声“哼”。
黄小石虽然没有经历过多少社会的毒打，但是他见识过很多人遭受社会的毒打。
特别是黄小石上了大学后，每年假期几个圈子里的老家伙，都会交换着让自己的孩子去别人公司实习。
有一种说法叫挑选和培养继承人，不过实际结果来看，基本上老爸们最后都死心认命了。
黄小石现在需要拿出职位不高，批事最多，脾气最坏，最日怪（不好相处）的中层嘴脸出来。
妙的是，黄小石的这张面瘫脸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搓成各种表情，虽然不一定都惟妙惟肖，但是胜在要什么就有什么。
等到江喻走近后，原本就高江喻一头的黄小石拿着鼻孔对着江喻，然后对着江喻用带着三分怒气和七分不满的腔调说道：“你把你当做什么人了？”
江喻听到黄小石的话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硬了，随后，一丝怒意出现在他的双眼里。
看到江喻的反应，黄小石已经明白了，江喻还不知道自己的隐藏身份，所以自己的傲慢激怒了他。
还没有等江喻说话，黄小石立马教训道：“你知不知道神农百草门，有多，重，要？”
“多重要”这三个字，是黄小石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江喻听了黄小石的话后，怒气被压下来了。
哦，你是懂神农百草门的重要性的。
那就按照这层来讲吧。
黄小石第三次没等江喻说话，他压低嗓子对着江喻说了一个字：“盐。”
江喻左右看了一眼，他对着黄小石说道：“黄兄弟，这码头上的风大的很，我们去船上坐坐。”
黄小石抹掉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对着江喻说道：“请。”
随后，江喻带路，黄小石跟随，两人来到了金风镖局的大船上。
这次见面虽然是带着偶然性，但是黄小石早就已经为江喻准备了三个层次的对话，分别是：
最高层次，江喻知道自己的隐藏身份。
次高层次，江喻知道诚王的大计划。
最低层次，他娃除了私盐，啥都不晓得。
最妙的是，这三句话黄小石精心设计过的话，不同的层次听，会理解到不同的意思。
如果江喻是处于最底层，他会以为黄小石因为下属买私盐的事情来找自己算账，所以他会听到最后那句“盐”的时候，反应最大。
如果江喻是处于次高层，他会听出来黄小石因为私盐的事情可能会涉及到诚王的计划而愤怒，他会在第二句的时候反应最大。
如果江喻是处于最高层，当他听到黄小石的第一句话时，就立刻会意识到自己没有事先请示黄小石就擅自行动，让地位比自己高了很多的黄小石不开心了。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江喻根本就没涉足江家的产业，他连“盐”都听不懂。
如果是这样，黄小石会道歉三连，直接告退，顺便他也不会去找江天雄了，离江家越远越好。
别问黄小石为什么，因为黄小石别的不知道，但是他对富二代们太懂了。
当黄小石讲到第二句话时，江喻听懂了，黄小石心里顿时就有了数。
这种情况是黄小石最满意的情况。
相反，如果黄小石说第一句话，江喻就立刻懂了，虽然对当下这件事而言黄小石会更占一些便利，但是从长远来看，对黄小石是弊大于利。
前太子世子这个身份，不到诚王揭竿造反的那一天，就一直都是巨额负债。
只有当诚王把自己给请上台后，这才是正面收益。
如果这个隐藏身份已经到了众所周知的程度，黄小石不得不怀疑诚王造反的可靠性到底有多少，还有就是诚王是不是拿自己来当鱼饵钓皇帝。
……
这艘船虽大，结构其实很简单，单纯的只分为下层货舱和上层客舱。上下都是都是连通结构，黄小石看了两眼便发现船上确实没人。
“江喻。”黄小石转过身盯着江喻的眼睛，然后随手指了指外面后说道：“外面的那个家伙，在你家码头这里买了几千斤私盐。”
“啊？有这等事？”江喻一听，真的是大惊失色。
“嗯？你不知道？”黄小石看到江喻大惊失色后，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
江喻带着极其严肃的神情说道：“黄兄弟，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事。而且，我家绝对不可能从码头上走货。”
江喻知道黄小石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了，这事如果让上面知道了，还指不定有多严重。
白先生对“规矩”要求极其严格，在他的安排下，每个人有各自的事情，每个门派有各自的事，决不允许出现他规定之外的交集。
一旦违规，白先生的处罚极其严重。
若是白先生知道了这条线和神农百草门搅在了一起，而且起因竟然是买卖私盐，真不知道白先生会发多大的脾气。
江喻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杭州一行，白久池展现出来的布局能力让江喻感到有些恐惧。
黄小石叹了一口气。
江喻也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不笨，已经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了。
比起江家这种百年大族的稳重，这几年才刚兴起的金风镖局做事路子更野，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解释。
不，事情没那么简单，黄小石直觉中，陆少临这人做事滴水不漏，并不是一个莽夫。
如果是陆少临卖私盐给神农百草门，那就不是单单一个钱的事了，难道是……
难道是那个马二娃，其实是陆少临埋在神农百草门的眼线？
对。这么一想就通顺了。
陆少临以买卖私盐为引子，可以进而控制马二娃。
毕竟贩卖私盐这事，是足够祸及满门的，只要拿住了家人，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会乖乖就范。
黄小石又回想了一下，马二娃说他是去年十月才开始买的私盐，这时间点，不正是自己在回蜀中，对神农百草门管控减弱的时候吗。
真不知道陆少临是插眼成习惯了，随手在黄小石身边点个亮，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江喻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黄小石，在这个事情上，江喻已经把自己给摘出来了，现在该头痛的是黄小石和陆少临。
黄小石现在确实很头痛，私盐是陆少临卖的，那黄小石就没办法用私盐这个事来拿捏江喻或是江天雄了，而陆少临那家伙，自己貌似也从他身上榨不出个啥。
这个双赢的事件里，黄小石感觉怎么是江喻和陆少临各自赢了一次，就自己输了两次呢。
不过，黄小石今天亲自把马二娃送还给陆少临，还真是歪打正着，起码可以当场给他打个脸。
虽然没有其他别的好处，起码可以出口恶气。
黄小石脸色渐渐缓和了过来，他对着江喻说道：“江喻兄弟，既然是陆少镖头的事情，那我转头亲自找他吧。”
江喻对着黄小石说道：“金风镖局明天就要装船南下，所以他们今天必然会回到码头这边来。
黄兄弟，你看此事需不需我……”
听到江喻的话后，黄小石感谢三连，然后把江喻给送走了。
现在的局势有一些乱，黄小石不知道江喻和陆少临之间是否已经掌握了对方的隐藏身份，但是黄小石觉得，当下已经是一团乱麻了，自己还是少画蛇添足了。
等到回到岸边，黄小石两三句话安稳住了有一些坐立不安的马二娃，随后黄小石又转到码头集市买了一大堆的吃食。
黄小石转回来后叫过来了守船的人，然后和即将被送出去的马二娃一起，有酒有肉的吃开了。
日头偏西之时，只见远处有一辆大篷马车驶上码头来，车刚停稳，车上的人如潮水一样涌了下来。
“哎哟，腰都被你们压断了。”这个一边呻吟着一边下车的人，正是陆少临陆少爷。
陆少临刚一下车就看到了的黄小石。
“哈哈，黄门主，有失远迎。”陆少临一边扶着腰，对着黄小石大声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就算是有这档子事，黄小石对陆少临感官也不是太差。
因为陆少临极为擅长交友。
和黄小石的假笑不一样，陆少临的笑能让人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欢快，这种真诚的笑容是黄小石一辈子都练不出来。
“陆少镖头。”黄小石带着六分的笑容，对着陆少临说道：“我手下有个门人，从小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
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去海上看一看，长点见识。
小石我只得腆着脸来求少镖头，帮我把这个人捎到杭州，交给海鲨帮的兄弟们，让他见见海上的风浪，以了他的心愿。”
说完，黄小石把低着头窝在他身后的马二娃给拎到了前面来。
“这你说的，小事一桩。”陆少临瞟了一眼马二娃后，他转过头对着后面大声喝道：“把刚买的酒和肉都拿出来。走，咱们去船上再喝一通。”
当天晚上，黄小石就差点没被喝死。
陆少临这个王八羔子，支使着手下轮流给黄小石灌酒。
黄小石当面给了陆少临一耳光，陆少临笑着把这巴掌给受了，转身就给黄小石安排上了。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
终于，黄小石也被喝吐了，他趴在船边上，对着黄河之水大吐心中不快之后，强压着头晕，运转起了【神农琉璃功】。
哪知道，这才没多少时间，黄小石渐渐清醒了过来。
咦，【神农琉璃功】竟然可以解酒。
黄小石起身擦嘴，他脸上带着复仇的微笑，重新回到了人声鼎沸的船舱里。
王八羔子，喝不死你。
第111章、玩大点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三月，已经到了花开之时。
洛阳城突然就热闹了起来，而且大街上出现丽人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不少，超过了正常状态。今天更让黄小石惊奇的，他居然在大街上看到了两个穿着纱衣的异族舞娘。
当然了，这两个舞娘不光是看呆了黄小石，也看呆了满街的大小爷们。
和几个门人一起正背着药篓在街上走的一个年轻门人周小虎，在用他的衣袖擦了擦口水后，对着旁边的同伴说道：“这两个娘们，要是能让我……”
“呸！”周小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门人一口唾沫吐在脸上。
“老幺，你存钱是要娶媳妇的。你要是敢把钱花在这种女人身上，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这个年纪更长的门人对着周小虎的非分之想大声呵斥道。
“我这不是……”周小虎一下被吓缩了，他讪讪地说道：“我这不是只是想……”
“你想个球！”旁边的几个门人见状，丝毫不放过任何调笑同伴的机会，他们对着周小虎笑骂道：“这种婆娘名号叫‘金不换’，贵求得很。你娃那点钱，怕是洗脚水都喝不到一口。”
周小虎终于被说怒了，他梗着脖子大声回道：“我就只是想在佳丽大会上，给她们丢个彩球行不行？！”
佳丽大会？
黄小石似乎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啥是佳丽大会？”黄小石转过头对着门人问道。
“佳丽大会，那就是选最漂亮的美人的大会。”一个门人赶紧对着黄小石解释道：“这大会六年才一次，石爷来了洛阳后还没看到过。
这次，石爷可以好好的逛一逛，好多婆娘其实就是过来找男人的。”
果然和记忆中的还是有点偏差。
黄小石对着门人问道：“这洛阳城的美人，难道还有我没见到过的？”
这时候，另一个门人把头挤过来对着黄小石说道：“石爷，这个佳丽大会，可不光是选洛阳城里的美人，这是选全天下的美人。
这原来是洛阳城的韦爵爷发起的，后来得到了段王爷和白驼山少庄主的支持，三家可是往里面砸了不少银子，还弄了一个什么鸡精会。
原本，这佳丽大赛只是选洛阳城里的美人，后来因为名气越来越大，这不光是中原，五湖四海的美人都赶过来参赛。
若是能得魁首，那可真是名利双收。不但有鸡精会给五百两的花红，更是能扬名天下，那何愁没有好夫婿嫁。”
“不是吧，还有这种好事？”黄小石惊呆了。
他惊呆的不是这个选美大会，而是那五百两银子的巨奖。
普通人就算是拼死拼活，不吃不喝大概干个二十年，差不多可以赚到这么多。
难道，那家伙其实是冲着银子来的？
“这天下佳丽聚集于此，但是魁首又只有一个。”这个门人继续说道：“这些佳丽总不能白跑一趟吧。
于是许多佳丽也想着管它能不能得魁首，抱着来挑选男人的心思来的。
再后来，就多了一些‘一日婚’的。”
“一日婚？”黄小石没想到这么劲爆的名词居然能在这个世界里能听到，他顿时来了兴趣。
“就是夜聚日散的露水夫妻。”门人对着黄小石解释道。
“给钱不？”黄小石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过他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太娄了。
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能老是想白嫖呢。
“一日一结。”门人的这句话似乎有双重意思，他又连忙补充道：“若是有钱又喜欢，长包或是直接买下来也行。”
这事啊，行啊。
黄小石又不缺钱。
比如说刚才那两个舞娘，就很符合黄小石的审美。
虽然说黄小石不想与这个世界的人发生关系，主要是因为害怕产生感情纠葛，从而影响判断，还有难以离舍。
但是这种单纯的金钱关系，那就很OK了。
黄小石很适应以前的那种，“我出钱，你来陪我玩一段时间”这种模式。
还是那句话，毕竟黄小石他又不缺钱。
到了这个时代后，纯洁的金钱关系仅仅被限制在了青楼里，那可供挑选的范围就太窄了。
再加上受到时代娱乐经济规模的制约，青楼的质量其实极其堪忧，这种状况很打击黄小石这种潜在金主的消费欲望。
我一看那些残花败柳，年龄比我大一轮的大妈大婶，啥欲望都没了，你叫我咋消费？
从个人审美来讲，黄小石喜欢“熟”女，但是不是过了保质期的那种。
所以，这个时代真正的金钱消费是买妾。
但是这种周期依然是太长了，不适合黄小石这种习惯四处奔波的人。
如果这个佳丽大会里，能遇到可以激起黄小石消费冲动的女人，管他是按次数算或是直接买断，那可方便太多了。
就当黄小石还正在考虑要不要追上那两个舞娘，主动问问对方价码的时候，他们这一行人已经走回到了神农百草门。
“石爷，你可回来了。”看门的门人一见到黄小石，连忙跑过来对着他喊道。
黄小石现在有点见不得门人如此热情：我今天不过走了一趟杜康村，不会又出啥幺蛾子事了吧。
“石爷，一大早就来了一个胡商，指名道姓要见你，看样子像是有大买卖。”门人对着黄小石快速的说道。
黄小石一听门人的通报，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三厅里等着呢。”
于是，黄小石快步朝着神农百草门的三厅走去。
洛阳神农百草有三个会客厅。
大厅是仪事间，一般只接待贵客。
二厅是日常用得最多的，有客上门一般都坐二厅。
三厅就比较特别了，特别之处在于，三厅装潢得特别壕。
又土又豪的那种。
比如说，三厅的地板上，全部打了一层亮银板，站在三厅里，人能反出倒影来。
比如说，大厅里的茶几和座椅上，全部镶了金扶手和裹了金边，人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金光闪闪。
比如说，三厅的所有物品，包括茶具等，全部都是非金即银，
更不说超大的窗户带来的极致透光，放眼望过去，整个三厅内部都是亮闪闪的。
东方人喜欢玉，西方人喜欢宝石，但是喜爱金银似乎是人类天生的共性。
人类可能和猫没差多少，就是喜欢这种亮闪闪的玩意。
所以三厅就以人类最通俗的共同喜好，用最简单直白又粗野的方式布置出来的。
其实这种明面上的整活，成本并没有许多人认为的那么高。
比如说，大厅里的随便一副山水画，就够把三厅装个全了。
用黄小石的话来讲，工业品最多就是值一个材料费加人工费，而艺术品的价值，那是和想象力挂钩的。
三厅是专门用来给土包子做下马威用的，这叫心理镇慑，用黄小石的话讲，叫做能让新朋友更加直观地了解神农百草门的底气和实力。
在三厅里喝过茶的朋友，在之后的商谈里都会特别务实，减少了大家的沟通成本。
黄小石走到三厅外时，只见三厅的窗户全部打开了。
这个时代没有玻璃，要增加透光就只有开窗。
还好三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若是冬季的话，为了取暖还只得在三厅里放上几个大火盆。
当然了，就算是寒冬腊月里，在三厅里抱着火盆冻得像是寒号鸟一样，也没有客人说过一半个字的不满。
这规格接待，你还不满意，你咋不上天？
当黄小石步入三厅后，看到了正坐在三厅里喝茶的胡商。
这位胡商长得并不是鹰鼻深目，和普通的中原人似乎并无差异，不过仔细一看就能看到他微卷的头发，澹黄色的眼珠，还有下巴上的一缕细长的山羊胡。
胡商穿着谈不上多么奢豪，看样子并不是一个做大生意的人，只不过能在三厅坐着还面不改色，也是本事不小。
胡商带了五个随从，其中有两名看起来孔武有力，应该是保镖，另外三人面目比较呆板，大概是杂役奴仆。
除了这几个仆从之外，还有一位不知道是奴婢，还是妻妾，或是女儿的少女站在胡商身后。
只见这位少女头上带着一顶圆圆的花边浅底帽，及腰的长发被头绳扎成了长长的三段。她穿的是一身带有复杂花纹的蓝色长裙，长裙之下，是宽松的白色裤子。
黄小石一进门，就见到这位少女正带着带着好奇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在打量着三厅里的每一件器具。
如果说人类只是像猫，那女人就是猫。
亮闪闪的东西对她们拥有致命吸引力。
一见到有人进门，少女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张望，低下了头。
黄小石也知道一些商圈的风气，参加商务谈判时，一定要带一个最漂亮的女人在身边。这个女人就是你无声的名片。
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我是神农百草门门主，黄小石。”黄小石走进大厅后，对着胡商客气地说道。
这个胡商自然是通晓中原话，他没想到这个衣着和普通门人无异的少年，竟然就是神农百草门的门主。
就胡商在三厅小坐的这么一会，他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许多神农百草门门主的形象，但是黄小石的穿着，相比此间的奢华，也实在是过于朴实了。
“尊敬的大人。”胡商连忙站起来对着黄小石行礼，他对着黄小石说道：“我叫扎比·阿克阿洪·热古力，您可以叫我阿比。”
黄小石点头问好。
随后，两个人坐下来一边享用热茶和点心，一边瞎扯澹。
这种谈话的话题，一般都是从天气开始，再转到家乡，最后到美食结束。
终于，东拉西扯的话题已经聊到了尽头，阿比对着黄小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要在神农百草门买药，买很多药，希望黄门主给予老朋友的优惠。
黄小石和阿比聊了这么多，但是真正的干货黄小石一句都没听到。
暗号呢，切口呢？
你啥都不表示一下，就想从我这里拿优惠？
我咋知道你是不是天龙教派来接头的人。
不过，阿比不提，黄小石也沉得住气。有道是，敌不动，我不动，看谁稳得住。
在说完了过场话后，阿比从衣服里掏出一卷纸，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虚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开始念了起来：“止血膏药500瓶，生血药丸2000瓶……”
阿比在念需求清单时，黄小石感知到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女一直在用余光瞟自己。
从小长到大，也就是自己的富二代身份被人发现后，其貌不扬的黄小石才有了时常被异性偷窥的体验，所以他特别敏感。
久经情场的黄小石，当发现有妙龄少女正在偷瞄自己后，他决定向她展示一下成年人的坦荡。
于是黄小石顺着少女的目光直接对了回去，惊得少女又连忙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次，黄小石看到了少女正脸，咦，竟然是如此美人，刚才我竟然还没发现。
黄小石正带着不要脸的坦荡，欣赏着眼前少女的美貌时，他注意到了少女的右眼下面有一颗美人痣。
黄小石又仔细打量着少女的脸庞，那一脸害羞的表情，惊慌失措的目光，还有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黄小石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小姐姐，你玩得这么野？
……
一个巨大的篝火堆生了起来，神农百草门的张副门主正在耐心地刷油。
张勇今年还不到四十，但是江湖已老。他自从十四岁入江湖以来，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日子才活的像是个人。
所以，上有老，下有小，全家的重担系于一身的张勇，特别珍惜现在的机会。
翻山豹被绑在篝火前的木柱上，张勇正拿着刷子给他的身体刷油。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不上油直接烤容易焦，刷了油才烤得更熟。
“你也晓得，我们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来给兄弟伙收尸。这找不到尸骨，人的魂就回不去了，人就成孤魂野鬼了。”张勇一边刷油一边对着翻山豹慢条斯理地说道：“
唉。你也晓得，我带了三百个兄弟伙，找了三天，还没捡够一百根骨头。
就算是一人一根，那也还差五十八根。
所以，哥老倌，我就想到你了。
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们把人杀了后，丢哪里去了。
别误会，千万别误会，你想说就说，不说我又不逼你。
但是，千万别给老子编白（说谎）哈。
我们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但是从现在起，你可不能再豁（骗）我了哈。
我这个人憨，受不得骗。
你要是敢豁我，我就会很难受，我很难受。”
张勇一挥手，只听察得一声，一个小孩子的头滚了过来。
“好了，你现在好好地想一下哈。不要慌，我们有的是时间。”
……
这是一个云岭部落的村寨，寨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谁都没有想到，一下午都不到，诺大的寨子就被攻破了。现在寨子里剩下的活人全部集中在寨子中间，看着自己的寨主被人刷了油后，架在火旁慢慢烤。
张勇很珍惜现在的机会，就看翻山豹配不配合了。
第112章、谈
洛阳神农百草门，现在正在飞速扩散着一个传闻：石爷和胡商的女儿看对眼了。
这可不，正主丢给了老张，石爷和他女儿游玩洛阳去了。
黄小石现在就正陪着一位妙龄的少女走在洛阳的大街上，只不过他脸上带着的并不是幸福和快乐，而是一脸的残念。
“小姐姐。”黄小石左右看了一眼后，对着眼前的少女压低嗓子说道：“你玩的太大了吧。”
“公子，你说什么呀。”少女一听黄小石的话后，她带着一脸的天真无邪对着黄小石说道，“小女名叫姬无双，今天是随着家父第一次来洛阳城。公子不带人家好好游玩一番吗？”
“姐姐。”黄小石头痛了，他对着姬无双说道：“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跑到洛阳来了，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呵呵。”姬无双一声轻笑，她对着黄小石说道：“我换了一身衣服后，那些男人又几个记得我是什么样子的。
平日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看我哪里么。”
好吧，说的极有道理。
毕竟，大家平时看不知火舞，也从来没认真看过她的脸。
这个换装极为厉害，就连黄小石都差点没能把姬无双给认出来。
说实话，黄小石刚才的内心都动摇了几次，刚开始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后来又在想，夜叉会不会有一个亲生妹妹。
然而，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不得不说，姬无双是被江湖百晓生评为“绝”的美女，她的适应面非常的广。这就叫人的颜值到顶了后，根本就不挑衣服，穿啥都能美得冒泡。
后世的很多美女，由于受到自身硬件的限制，所以才会专注发展某一方面的装扮，这叫扬长避短。
老天最不公平的是，时光对姬无双这样的绝色，似乎极为宽容。
怪不得好多女星年龄越大，越喜欢去尝试“少女”这种角色。
其实她们并不是在挑战观众的极限，而是在测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这个极限就是，自己能扮小到多少岁。
姬无双伸手拉了拉黄小石，说道：“公子，你又在发呆了。你看街上好多人都看着我，说不定就有坏人呢。”
黄小石无语了。
黄小石对着姬无双头痛地说道：“既然你都画了妆，也不知道把自己画丑一点。你现在这样子太醒目了！”
姬无双对着黄小石掩嘴而笑，她说道：“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丑的。”姬无双话一说完，伸手捉住黄小石的手，直接就拽到了身前，紧紧抱着。
随着这个动作，满大街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女人们大抵都在骂骂咧咧：你看这些个胡女，就是不要脸，大街上勾勾扯扯，也不害臊。
男人们则是朝着黄小石投来了艳慕的目光，恨不得以身替之。
被街上的众人如此围视，姬无双带着满脸的惊慌和害怕，她不由得抱的更紧了。
唔，姬无双太有弹性了，她是故意的吧。
饶是黄小石功底深厚，也是几息之后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有个美女作陪，总是会让男人心情愉快，更何况是这种难以抗拒的愉快。
只是黄小石似乎不是正常的男人。
“我真没想到。我没想到你竟然就是联络人。”黄小石带着姬无双逛着街，一边说着与此时此景毫不相关的话题，颇为煞风景。
“没办法啊。”姬无双一边好奇的盯盯这个，看看那边，然后带着一丝叹息和无奈说道，“你不是要向导嘛。”
“你们，不，我们的人手这么缺了？”黄小石吃了一惊，他大概知道天龙教现在吃紧到什么程度了。
就在刚才，那个什么阿比念了半天后，黄小石在脑子里快速换算了一后，大概换算出只需要八百件货。
八百件，比预料中的少太多了。
然而，黄小石也大概知道西北的事情有多吃紧了。
就像是一个人快饿死了，他只会祈求着说道：“给我个馒头。”而不会说：“我想吃满汉全席。”
龙王要的货越少，说明当下的物资越是紧缺。
现在，黄小石又认知到了天龙教人手上的紧缺。
西北战事，游牧部大概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而朝廷虽然也有点吃力，但是依然有余力。
胜负已分。
“陪我逛街就好好逛街，不要老想着那些事情。”姬无双对着黄小石撒娇着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这样逛洛阳城呢。”
这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你看还她是夜叉的时候，那身打扮，那个气场，妥妥的女王范。
现在换了一身少女装扮，名字也换成了更适合少女气质的姬无双，这分纯真与活泼，没几十年的演技真驾驭不住。
相比之下，黄小石那点演技，也就只适合演面瘫了。
“喂，你再不笑，我就要生气了。”姬无双对着发呆出神的黄小石，用半娇半嗔的口气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黄小石终于回过神来了，自己这种随时走神的坏习惯要改一改了。
黄小石又把身边的姬无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次是用纯粹男人的视角。
话说，这个少女发育的也太好了，美到极致的面容，宽大的衣物也遮掩不住的8字型身材，哇，这条件很能杀啊。
黄小石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姬无双没有一个妹妹，比如说叫姬无极，或是管她叫什么，那该有多好。
夜叉和黄小石，这两个人之间已经牵涉到了太多的功利和算计，不可能再有什么美好的开始了。
“咦，你看，这个首饰好可爱，快点买给我。”姬无双拿着一个亮闪闪的银制手环，对着黄小石高兴地说道。
姬无双的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这句话，让黄小石产生了一阵恍忽，他的心被拨动了一下。
佳人在身旁，且看这满大街羡慕的目光。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高高兴兴的时候，就应该高高兴兴的。
黄小石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心，久违的微笑出现在了他脸上。
黄小石都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真正的笑过了，似乎自从搅入太多的阴谋之后，他的心里每天都是阴云密布。
三月的春光下，有阳光照进了黄小石的心里。
黄小石夺过姬无双手里的首饰，直接丢回到摊子上，然后对着不解的姬无双说道：“这个孙大头，尽卖假货。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好东西。”
“哎，石爷，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黄小石主动拉起姬无双的手，没有理会正在大声吆喝着的摊主，作为洛阳地头虫，黄小石可是知道洛阳城里所有的好东西在哪里。
“快点，快点。这时间点，那个老头快开始喝酒了，他醉得很快。”黄小石拉着姬无双在大街上飞快地奔跑着。
“他醉了会怎么样？发酒疯吗？”姬无双好奇地问道。
“不是。他一喝醉了，见到漂亮的女人就开始吹牛。”黄小石大声地对着姬无双说道：“你这样子的大美女，怕是能让他把自己的故事反复讲十遍都停不下来。”
“哈哈，那我们快点吧。”
这是充满阳光的春天里。
……
“哥老倌，你看。”张勇对着只剩一口气的翻山豹说道：“我也就只是来收尸的，结果，结果你给我讲了这么多骇（吓）人的事情。你说我啷个办嘛。
唉，这事情啊，越整越多，越整越麻烦了。”
张勇站起来后，他把左手掌凑在嘴边，对着远处的大山大声的喊道：“王兵，李贵娃，陈廷良，陈廷秀……”
张勇一连喊了几十个名字后，他带着悲凉的声音喊道：“你们在哪儿啊？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随后，一脸悲愤的神农百草门人跟着张勇撤出了寨子，半响，寨子里面震天的哭声四起。
“豹爷，豹爷！你得为我们报仇啊！”
被烤到浑身上下异香四起的翻山豹终于被人从柱子上放了下来，张勇的手艺很好，已经半熟的翻山豹居然还有气在。
“水，水。”
翻山豹一连喝了几皮袋水后，这才对着旁人艰难地说道：“快，快抬我去毒龙寨，给蓝教主说，汉人杀过来了。”
就在刚才，翻山豹终于受不了了，他每说一个名字，张勇给他一口水喝。翻山豹为了点点水，把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所有人全部给卖了。
最后，翻山豹对着张勇供述道，说劫杀神农百草门是受到了毒龙教的指挥，是教主蓝婷下的命令。
得到这个最重要的消息后，张勇放过了翻山豹，他需要这个家伙带话给毒龙教，这才方便把事情给搞大。
诸葛亮为啥七纵孟获？
若不是孟获不断地去找援手帮忙，诸葛亮哪里来的理由把那些不听话的部族全部捡平？
至于寨子里剩下的活人，参加劫杀神农百草门商队的那些男丁，全部在攻寨的时候已经战死了，剩下的这些妇孺，多杀无异。
毕竟张勇是带着人过来收尸的，不是过来屠城的。不能因为一时之气，把自己占着的道义给丢了。
“兄弟伙些，走，下个去乌哇寨，咱们一个一个的去登门拜访。”
“走起！”
……
下午时分，游玩了一天的黄小石带着姬无双回到了神农百草门。
黄小石将略带疲惫的姬无双交给阿比了后，自己转头去找老张去了。
阿比带着姬无双回到了神农百草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贵客宿所后，立马转身关上了房门。
这门刚关上，姬无双一下蹬掉了脚上穿着的尖头鞋。
这种尖头鞋子，看着好看，但是穿着太难受了，尤其走了一天路后，脚痛。
姬无双赤着双脚走到床前，一下就扑在了床上，然后抱着软软的被子打了几圈滚了之后，这才对着阿比半卧着问道：“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阿比带着满脸的卑微，对着姬无双弯着腰说道：“禀女主，货单已经交给神农百草门了，货价也谈好了，谈话的那人说，等门主回来过目，应该就行了。”
姬无双又恢复了以前的嗓音，她带着往日的慵懒，对着阿比说道：“这事你办的不错。”
“请问女主还有什么吩咐？”阿比对着姬无双谦卑地说道。
姬无双没有说话，她侧躺在床上。
只见阿比两眼放光，他一下就跪了到了床前
征服阿比这种男人，只能让姬无双感受到微弱的快乐。
若是能征服黄小石这样的男人。他和龙王一样冷酷又强大，但是更加年轻和帅气。
一想到黄小石，姬无双心中升起了一片火热，她似乎发现了黄小石的喜好。
黄小石不是不喜欢女人，也不是不喜欢漂亮的女人，他喜欢的是今天这种类型的女人。
姬无双对男人的感知非常敏锐，这是她从小就受到的严酷训练之一。
黄小石这个油盐不进的石头，终于被自己找到了缝隙。
姬无双兴奋的抱着被子滚了起来，结果一脚踢到了阿比的脸上。
阿比白白挨了一脚，他还以为是自己伺候的不好。于是阿比在惊慌中一头磕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毕竟自己不是真正的少女了，今天疯玩了一下午，姬无双感觉到了一阵疲惫。
“滚出去吧，老娘要休息了。”
姬无双喝退了阿比后，她抱着软软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
“怎么样？”坐在自己的小院里，黄小石对着老张问道。
“嗯。”老张一边翻阅自己的账簿，一边说道：“胡商一共要货八百一十三件，其中神农系药七百七十四件，神农系的药三十九件。这是价格。”
老张把自己写好的账本递给黄小石，不用他解释，黄小石自己会看。
说到底，这套做账法还是黄小石教老张的。别忘了，黄小石曾经担任了神农百草门好几年的财务总监。
“这价不错啊，很舒服啊。”黄小石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啊，确实我都没想到。”老张对着黄小石笑吟吟的说道：“这胡子也是做生意的老油子了，说话滴水不漏。可是偏偏在药价上，真是我们叫多少，他就真答应了，居然没还价。”
黄小石当然是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因为夜叉不会做生意呗。
西北的商道断了，前来接应的商队全灭，只有龙王的指令传到了夜叉手中，让她就地想办法。
幸好的是，夜叉手里刚好有中原上供的半年收益，因为前些时间商道太乱，没有能上缴到西域，现在就可以正好用这笔钱来买药。
至于阿比，是夜叉在洛阳周围的流民营地里找到的。
阿比确实是个商人，懂些买卖，但是做的并不大，贵在能听说中原话。阿比几乎是一见面就被夜叉轻易地踩在了地上，收得死死的。
另外几个随从就是阿比自己去找的，连中原话都听不懂的普通流民，他们并不知道阿比的身份，以为阿比是真正的大老板。
夜叉自然是摇身一变，成了阿比的女，她才是要带商队去西域的翻译和向导。
西域就是姬无双的家，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第113章、立命之本
第二天一早，黄小石带着一个礼盒出门去了。
关于如何把丹药送到甘州，黄小石自然是仔细思考过的。
这条商道现在最关键的核心问题是，朝廷大军的封锁。
黄小石的思维方式并不是草莽绿林式的，所以，什么带着人悄悄偷摸过去，或是杀他娘的直接闯过去。
这两个选项根本就没出在黄小石的念头里。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既然是朝廷大军封锁的商道，那就去找朝廷好了。
黄小石提着礼盒，直接来到了洛阳武库司门口。
“兄弟，麻烦通报一下杨大人，神农百草门门主，黄小石求见。”黄小石对着守门官兵客气地说道。
等了好一会后，黄小石终于被请了进去，见到了洛阳武库司的主官，杨洛。
“杨大人。”黄小石对着杨洛作了一个礼后，连忙把手上的礼品盒子放在了他身前的桌子上，然后对着杨洛说道：“杨大人百事繁忙，在下便是开门见山了。
我神农百草门，皆是忠于朝廷之士，虽是匹夫，亦是深感有责。
总门的门主巩光杰，已因军功被封为朝廷命官，此事便是彰显了我门上下的拳拳报国之心。”
听到黄小石自报家门，杨洛也是点头含须。
神农百草门的名声，作为武库司的主官必然是知晓的；巩光杰贡献丹药有功，这事原本就是武库司内部的事情，杨洛更是清楚前因后果。
只是不知道黄小石这卖的是什么药，杨洛只是点头，并未接话。
“杨大人。小人听闻朝廷大军在西北鏖战，所向披靡，心中喜不自禁。小的愿为朝廷献上绵薄之力。
这是样品，这是清单，请杨大人过目。”
黄小石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礼盒，他从礼盒中取出一个瓷瓶，对着杨洛介绍道：“这是【神农止伤散】。此药可以止血，消炎，生肌，使用时只需将它倒在创口上便可。
这是【青龙双饮】，此药饮下后，能气血双生，……”
过了一个多时辰，黄小石拿着一面红色的小旗从武库司出来了，他怀里还有一封官函，官函内容很简单，神农百草门为朝廷大军输送急需的各类药品，请沿途边关卡哨给予放行。
这就是黄小石的通关秘籍：用钱把官道给砸通。
只是龙王这次要货的数量大大低于黄小石的预期，对他而言有一些意外。硬成本就这么高，卖的少了岂不是要亏了。
也没关系。
这次走西北，黄小石要把所有的存货一起拉上。多余的货到了甘州之后再抛售，赚得未必会少。
昨天晚上，黄小石和老张一起盘过货了，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抢生产，再加上所有的库存货，足有六千件。
平常为了方便管理，洛阳神农百草门发出的商队每次运货大概就是一千件左右，这次，黄小石准备玩个大的，他要把这六千件货一起拉走。
走量这么大的货，安全性必然是首先考虑的。
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朝廷的大军，对这个大主顾，黄小石自然是舍了大价钱。
杨洛作为武库司的官员，肯定不会是能被随意湖弄过去的人，所以黄小石献给朝廷的丹药，全部都是高价值的神农系药品。
三千件就是洛阳神农百草门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存货。
果不其然，黄小石这手王炸丢出来后，朝廷这道难关一下就通了。
朝廷的任何官员，不管他们良庸清浊，也不论他的品级高低，对于政绩那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的。
黄小石不需要再给杨洛额外的私下好处，他捐出的这三千件朝廷急需的各类丹药，就是给杨洛最大的好处。
今天一大早，平地掉下这么大的一个功劳，杨洛大人就不起疑心吗？
那必然是不会的。
神农百草门无论是在蜀中还是在洛阳，都算得上是一个响当当的大门派，这种门派的当家人，就算是脑子抽风了也不敢拿朝廷开涮。
其实黄小石弯弯绕绕说了半天后，杨洛一下就懂了黄小石想说啥了。
论说才干，黄小石可以说是青年俊杰。
既然蜀中总门的巩光杰都能给朝廷献药而得军功封官，洛阳的分门就不知道照猫画虎么。
这么一想，啥都明白了。
于是杨洛爽快地给黄小石亲手写了一个通关书函，并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待黄小石出了武库司门，杨洛坐在桌前静心沉思，随后走笔如龙，一封洋洋洒洒的报桉文书一气呵成。
带着洋洋喜气，杨洛大人叫来差役，让他赶快去驿站，把这封报桉文书尽快传递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武大人。
等差役接过文书退下后，杨洛还沉浸在心中的欢喜中，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后突然唱了起来：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
……
摆平了朝廷后，剩下的问题，无非就是溃兵和匪患。
有黄小石和姬无双两人坐镇，黄小石就不知道有哪个不开眼的匪徒敢来截货。
从平均战力上讲，洛阳神农百草门确实比蜀中差了一大截，因为这里并不存在什么带艺投奔的门人
但是总体的绝对战力，洛阳神农百草门比蜀中神农百草门高太多了。
黄小石虽然达不到以一当千，但是以一破百是完全没问题。
杭州湾那队倭寇，基本上已经摸到了流匪巨寇的天花板，人数规模再往上，就是地方军阀了。
毕竟想要养活数百脱产的青壮劳动力，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是办不到的。
光是靠抢，哪里够。
江南富庶之地，通常是五养一，北方之地，则是七到十养一。
西北那种荒芜之地，可能要十五，甚至二十才能养一。
真遇到那种人口过千，控弦数百的游牧部落，天龙教的面子就很重要了
黄小石向夜叉要一个熟悉西北的天龙教向导，最重要的作用之一，就是若是遇到游牧部来劫货的时候，可以由向导出面劝走。
现在夜叉自己亲自来了，对黄小石而言当然是更好不过了。
回到洛阳神农百草门，老张早就把所有的大小头目都召集起来了，大家都在大厅里等着。
黄小石背着手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走进大厅，他突然一下把手里的三角红旗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兄弟们，事成了！”
黄小石这么一喊，喝彩声瞬时满堂。
这趟货要是能走成了，足以让洛阳神农百草门吃到饱了。
黄小石坐在大厅里的高座上，他把手里的小旗子往桌子上一插，然后翘着二郎腿喝起茶来。
接下来是由老张开始安排人手。
六千件货，被拆成十二队，每队负责五百件。老张点出十二个队长，十二个副队，然后由这些队长和副队长自己去组织自己的人手。
等老张布置好了后，黄小石把手中的茶盅往桌子上一扣，他一张嘴就压下了闹哄哄的众人。
“兄弟们。”
黄小石这话喊，大厅一下安静了下来。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该找人的找人，该找脚夫的找脚夫，该回家见婆娘的见婆娘，该见老娘的见老娘。五天之后点人，七天开始装货，第十天出发。
散会。”
“要得。”
“晓得了。”
欢声笑语一片。
……
原本在这个时代，百草门是一个不入流的江湖门派。
黄小石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当百草门变为神农百草门后，就在扩张的路上狂奔不回头。
和其他门派相比，神农百草门最大的特点就是它是一个生产型组织。
在江湖武林这种只论拳头大的地方，这种生产型组织的战斗力肯定比不过武力型的组织，所以百草门永远只是一个不入流的门派。
但是，百草门一旦突破了生产瓶颈，产生了剩余价值之后，一切就变了。
其他武林门派，当他们有了剩余资金后，无非就是购屋置地，然后依靠开铺收租赚取稳定的收益。
神农百草门不一样，它有了剩余资本了之后，会天然地将多余的资本投入再生产中。这是生产型组织的天性和本能。
于是，神农百草门就像是滚雪球一样，它获得的利润越多，投入再生产的资本就会越多，这也导致神农百草门越做越大，越大越强。
它越大越强，获取利润的能力也就越强，扩张的能力又进一步增强。
洛阳神农百草分门的结构搭建起来了后，黄小石已经当了几年的甩手掌柜了。但是洛阳神农百草门的规模扩张，并没有因此而减缓。
关于这次走货，黄小石和老张商量过一次，他想玩一把大的，就是担心人手不足。
老张一听，对着黄小石连声说道：“石爷，哪里有人手不够的！
多，多得是，要多少有多少！”
“老张，你说话还是稳到点哈。”
自从老许走了后，老张有一种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黄小石生怕老张就飘了，然后就遭了。
黄小石对着老张说道：“我估算了一下，我们差不多要六七百人才够的到。这么多人抽出去了，还不能影响本门的生产，还有日常活动。
我们的人手，怕是没那么多吧。”
“才六七百人。”老张听到黄小石的话后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说道：“石爷，你可能还不晓得。我们神农百草门出去招人，还不要说招门人，就是招脚夫，只需要一喊，几百上千人，挑都挑不过来。”
随着新皇帝登基，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的了，这几年的营生越来越不好找了，生活就是渐渐变难了。
神农百草门是有股份的，只有它的分红年年在涨。多少双眼睛盯着神农百草门的股民，一双双黑眼珠都快熬成了红眼珠。
只要能进了神农百草门，哪怕是脚夫和杂役，那就足够一个温饱。
入了门后，好生干着，说不定以后就能被招成见习。
成了见习，再好生干，认真干，用劲干，说不定就成正式了。
只要成了正式，每干一年就有一股可以拿，十年就有十股，二十年有二十股，三十年就是三十股！
这时候你要招人。
妈呀，那真的是一呼万应。
老张担心的还是人要的太少，各方各面的人照顾不过来。
黄小石也是多年不下农村，他确实有点脱离群众了。
听了老张的话，黄小石连忙说道：“老张，你可是要给那些人说好哈。
我们这次是走西北，是在提起脑壳在耍哦。”
“走西北，怕啥？现在哪个不是提起脑壳在挣钱？”老张不以为然的对着黄小石说道：“最恼火的是，脑壳耍了，钱还没挣到。这才是最害怕的。
能用脑壳换到钱，多球的人想干！”
神农百草门在洛阳地界的声誉极高。
在黑风寨事件后，大家争先恐后的想替神农百草门做活路（工作），要是能把命卖给它，那就更巴适了。
一人出事，全家沾光，妻儿子女有人养，门主还亲自出马帮你把仇给报了。
在当下，哪里还找得到第二家？
听到老张的话，黄小石才真觉得自己由于醉心接触上层，脱离群众太久了。
为什么诚王和天龙教如此看中神农百草门，那就是因为他们充分认知到了神农百草门的动员能力。
多的不提，神农百草门只要拉着几车铜钱到乡下，先把大旗立起来，再把铜子满地一撒，那不是要把农村里的活人给拉空！
人只要聚集起来了，之后要做什么，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打着朝廷的旗号，那就是官兵；打着诚王的旗号，那就是义军；打着天龙教的旗号，那就是教众。
想明白了这点，黄小石也发现了自己在乱世之中的立命之本在哪里了。
居然不是天龙教，而是神农百草门。
妈的，明明是一个武侠世界，怎么被自己玩成了黄巾起义。
……
黄小石的命令下达了后，整个洛阳城都欢腾了起来。
大家都晓得，神农百草门要走一趟西北，已经有大半年没招人的神农百草门急需要招人手。
有点武功，底子还算白的习武人，带着乡贤村老的保书提刀入场，个个把心口拍得山一样响，只要是黄门主一句话，管他是刀山火海，二话不说，闷头就上。
大量腼腆的、外向的、老实的、机灵的年轻人被长辈带着，去拜见神农百草门里面的某某亲戚，求亲戚帮忙说两句好话，把自己家的俊俏后生给收了。
至于衣食都没有着落的苦力人，更是把门都要挤破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人群，神农百草门还坚持标准不降：不准那些人自降力钱，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绝不允许搞恶意低价竞争。
这才是千年难遇的奇闻，竟然还有东家生怕力钱给少了。
“你们懂个锤子。”黄小石对着几个不解的门人教育道：“西北之行要走两三个月。你要是这时候压低力钱，说不定一些人现在就说，不给钱，管饭都干。
他们这么一说，敢提要钱的人就怕是一个都招不上来。
但是，钱给少了，就是不行啊。人做事情就是没得动力啊。
要是走到了半路上，遇到了啥麻烦事，一群人不想走了，想回家了，咋办？
那时候再撒钱，撒得再多都没用了。
所以说，一开始就要把钱给够，给大家一个想头甜头盼头。
这时候，哪个走到半路上想日怪，根本不用我们开腔，有人收拾他。”
黄小石这么一讲，大家终于懂了。
这就是黄小石最懂人性，最懂打工人的地方：
只有利益捆绑，才是牢固不破的联盟。
第114章、实力碾压
黄小石这些天来，整天带着姬无双在洛阳城游玩。
真是一对男财女貌的狗男女，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众路人的羡慕嫉妒恨。
三月的洛阳，是公子少爷、佳丽美人扎堆来的地方。
黄小石带着姬无双，可谓是仇恨拉得最满的一对。
论到男财，黄小石就是当下真真正正的霸道总裁，不光是年少多金，更重要的是黄小石惊人的能力和才干。
以前由于黄小石过于低调，很多洛阳人是只知其名，不识其人。
随着黄小石携美游洛阳，一路买买买，尤其是在这个公子少爷云集洛阳，正准备大展拳脚，一掷千金博得美人一笑的时候。
自带鉴定技能的黄小石，硬生生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把洛阳城奢侈品行业溢价提高了五成。
“哇，你真厉害。你买东西就从来没买错过。”姬无双拿着一颗刚买的红宝石，带着满心的喜悦对着黄小石说道。
“当然了，我的眼睛可毒了。”黄小石漫不经心的说道。
其实黄小石如果不进武林，光是靠人形鉴定器这个能力，也能混成商人巨贾。只不过，这个时代巨富就是肥猪，没有额外的能力自保，钱越多越危险。
若是黄小石一路买买买，是抬高了同行的成本的话，姬无双则是在在对满洛阳的美女佳丽进行惨绝人寰的打击。
在三月里到洛阳来想争个魁首的佳丽，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些带着满满雌威奔赴洛阳而来的美人佳丽，在街上惊遇姬无双后，被暴击了。
有道是高山仰止。
在绝对的差距之下，那些以夺魁位为目标的佳丽，心态瞬间就崩了。
这几天，黄小石带着姬无双这种“绝”级凶兽，在洛阳城里嘎嘎乱杀，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百花丛中游过，留下幽怨万分。
……
就在黄小石带着姬无双在洛阳城乱杀时，李勇带着三百人，也正在云岭和各部族乱杀成了一团。
在李勇带着人马又破了两个寨子了后，毒龙教的反扑也终于是到了。
翻山豹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虽然翻山豹在半路上就咽气了，但是他的尸体被人抬到毒龙寨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五分熟的人形烤肉，就是翻山豹。
随后，来自于八洞七寨的精兵强将，足足有上千人，浩浩荡荡地开了过去，发誓要把那些身负血海深仇的汉人给杀个精光。
在连续大战三场后，毒龙寨的精兵损失了上百人，神农百草门损失不到十人。李勇带着门人打出了十比一的恐怖战绩。
毒龙教的教众被打蒙了，他们不懂这些汉人怎么个个都杀不死。
毒龙教能在云岭占领一席之地，那可是不光靠着巫医，它的用毒能力是一个堪称恐怖的能力。
这个用毒，并不是指在某人的茶水里偷偷下毒，而是在战争中大规模用毒。
比较常见的手段有三种，下巫、降头、驭虫。
驭虫是让毒虫蛇蚁夜袭敌人的居住地，毒虫一到，第二天敌人营地里必然是死尸一地。
降头是五毒神夜间收魂，弥漫的夜雾散去后，原本生龙活虎的敌人惨死于林间，死得无声无息。
使用频率最高，在战争中也最常用的，还是下巫。
在开战之前，毒龙教能给所有教众的武器下巫，凡是被他们下了巫的武器砍伤的人，几日之内必死。
依靠这三个能力，毒龙教才能一统云岭的各个大小部族。
这次，毒龙教众和汉人大战，也是有毒龙教的长老提前给教众的武器下巫。
毒龙教的下巫，除了跳大神那段之外，关键管用的部分，还是给武器淬毒。
给武器淬毒，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深莫测。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世界里，并不需要见血封喉的毒药，因为绝大多数毒都能置人于死地。
最简单的淬毒方法，就是给武器上粪毒。
新鲜的人粪和上尿，调成湖湖状，然后将兵刃浸泡在粪水里，取出即可用。
这种看似简单的办法，实际上能对人造成致命的杀伤效果。
因为一旦被这种兵刃砍伤，刀上附着的细菌就会进入身体，在云岭这种环境下，真的是各种微生物的天堂。
很快，伤口就会被感染，随后就是伤员陷入高热中。绝大多数伤员都挺不过这种感染，两三天后就会一命呜呼。
除了粪毒，毒龙教还精通各种淬毒，比如说蛇毒、虫毒、树毒、尸毒，等等。
在冷兵器对战中，最常见的通常是一死九伤。
就是说，不管是战斗还是械斗，在双方人足够多的情况下，当场被砍死的人其实并不多，绝大多数人只是受到轻重不一的伤罢了。
而毒龙教的淬毒武器，能让人中刀即死。
这种当下人们根本无法理解的非战斗减员，除了对人员杀伤力大之外，也让毒龙教多了一层神秘色彩，提高了它的威慑力。
但是，这群汉人就真奇怪了。
第一次砍伤他们几十个人，第二次又砍伤他们几十个人，第三场又是砍伤几十人。
按理说，在三场大战之后，又静等了几天，这群汉人应该只剩下了半数不到了。
结果到了第四场时，他们的人还是那么多。
更让毒龙教人不懂的是，甚至那些身中数刀，被砍得满身是血的家伙，居然也活过来了！
难道是五毒神的巫术对这些汉人失效了？
只能说，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
五毒教的这几招，对中原任何一个门派，甚至官兵，杀伤力都是堪称恐怖。
偏偏，它这次遇到的是神农百草门。
黄小石早就总结过了，神农百草，克天下之毒物。
李勇并不会【神农琉璃功】，但是他有药啊。
这次知道要来云岭，李勇可说是背足了各类药。
这些打手队的门人，虽然不如制药门人懂药性，但是吃药这个总是会的。
任你五毒有多厉害，神农百草门的解毒药管够。
至于战后急救，那更是神农百草门在长期恶战中练出来的。只要是不被当场砍死，一旦人被拖救了回来，各种药不要钱的往身上抹，嘴里灌，阎王看到都害怕。
于是，李勇带着神农百草门的三百号人，硬生生把毒龙教的上千人给打蒙了。
蓝婷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也懵了。
早些时候蓝婷也听说过，最北面的多龙寨和外来的汉人起了冲突。那群汉人很能打，把多龙寨的山给占了。
正当蓝婷要出面为多龙寨讲话时，她又听说多龙寨和汉人谈好了，那些汉人出了一大笔钱，把那几座山给买了。
这一下多龙寨就发财了，连猪崽子都一口气买了几十头，看得别的山寨有一些眼红。
汉人太有钱了。
有钱就招人眼红。
翻山豹自吹自擂的时候讲，他劫的那些个汉人弱得很，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给全灭了，自己人根本没损伤。
所以蓝婷对此事并不在意。
只不过，翻山豹既然是吹牛，肯定只会说部分的实话。
实际上那天的战况是，翻山豹纠结了上千人，提前就在小道之上的高山悬崖埋伏好了。
当神农百草门的商队走到山谷时，他们拨动机关，数个千斤巨石从山上滚下，把躲闪不及的神农百草门人当场就碾死了不少。
随后，翻山豹又组织人手从高处往下丢石头，一阵石头雨从天而降，又砸死了不少人。
这个商队原本只有百来个人，受到两波打击后，已经是折损了大半。结果就这一小部分人马，翻山豹带着上千人打了一天一夜都没能打下来。
最后还是张兵决定率众弃货逃生，这才被翻山豹找到了机会。他们衔尾而击，追了几十里才把这些人给杀干净。
结果连翻山豹都不晓得，这样还逃出去了一个。
……
原本翻山豹想的是，等过了小半年，那些汉人才会发现自己的商队没了。
等他们组织人马再出来找人时，时间过了那么久，毛都找不到一根，他们就不晓得商队是在哪里失踪的。
所以说，他们更不可能晓得是哪个做的这档子事。
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下去。
那，这事不就过去了。
哪晓得，李勇反手就带着人杀上门来了。
号称精兵上百的翻山豹寨子，不一会就被攻破了，男丁基本上被杀光，连翻山豹都被做成了烤肉串。
蓝婷终于信了黄娟的话，翻山豹果然是惹大祸了。
然而，此时不是说想不打就能不打了，现在唯有思考的是如何打赢。
随后，蓝婷又召集了附近部族的族长召开会议，几天后，一千援兵集结起来，朝着来犯的汉人杀了过去。
面对人山人海的苗兵，李勇招架不住了，他且战且退，一路上可谓是把兵法玩到家了，这样才带着兄弟伙们退到了多龙寨。
多龙寨现在有点方了。
多龙寨他们原本和神农百草门属于是不打不相识，但是因为药山的争端解决的比较好，大家也没有成仇。
张兵带着商队过来拉人头的时候，首先就把多龙寨拉成了合作伙伴，连协议都签好了。
李勇带人过来时，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事的，所以他对多龙寨，除了刚开始过来时送了一批不轻不重的见面礼，之后再也没有惊扰过。
李勇带人直接就绕过多龙寨，去搞翻山豹去了。
现在，李勇扛不住了，他带着人马躲到了多龙寨，多龙寨的寨主，这下才脑壳痛了。
收了这些汉人吧，等一下毒龙教的教众杀过来，自己可咋办。毕竟自己寨子拜的也是五彩神，那些都是自己人。
但是不收这些汉人吧，信不信等不到毒龙教的人来，这些汉人他们现在就把自己给办了。
“求求你们，大爷大量，你们快点走了嘛。我这跪倒求你们，给你们磕头了！”寨主多龙也是老大不小了，他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李勇真的跪下了。
“不是我们不想走，探子说了，这前前后后的路都被他们堵死完了，我们想跑都没路跑了。难道，我还能飞回切么。”李勇对着跪在地上的多龙好言相劝道，不过他并没有伸手拉多龙。
现在这情形，李勇也怕他伸手起扶多龙起身时，被多龙顺势捅一刀。
多龙寨就是李勇手里的人质，他既要拉拢，又要防。
“老寨主，你不要怕。我只是来打个头的，我们老大集合好人马，马上就能要杀过来了。”李勇对着多龙，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勇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的心也是悬吊吊的。谁知道巩光杰说的“稍后”是多久呢。
在李勇困在多龙寨被围到第十天后，有一大队人马杀了过来，直接吓退了围城（村）的毒龙教众。
李勇站在寨子高楼上，他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咋个都没看懂。
“这，来的是哪路的官兵？”
过了好一会，这队扛着旗帜的官兵耀武扬威地走到多龙寨门前时，李勇才看到，带头的那个武官竟然是巩光杰！
“日他仙人！援军来了！！”李勇兴奋地一声大喝，然后飞奔到大寨门前，那根起码有两百斤的顶门栓，被他一个人就抱开了。
这队扛着旗帜、穿甲带刀的官兵，大摇大摆走进了多龙寨，吓得多龙更是不敢起身了。
“哈哈哈，想不到吧，老子这次亲自带队过来了。”巩光杰对着李勇大声的得意笑道。
……
朝廷的任命书下来后，巩光杰突然想到，自己能不能穿着朝廷的衣裳去云岭。
有道是狐假虎威，这可是真正的官威。
更重要的是，打着朝廷的旗号，巩光杰想要在云岭办事就更方便了。
而且，既然是官兵，很多装备就能可以直接弄上了。
比如说，给自己的门人配甲。
民间的人带刀不犯法，但是配甲则是犯禁。
每次查到谋反桉，都是要先说搜出兵甲多少套。
兵甲，可以极大提高人的生存能力。
铁甲肯定不消说了，神龙百草门配不起，但是如果是皮甲就简单了。
做皮甲，猪皮（古代的猪一般都是喂了两三年才杀，猪皮厚的很）牛皮都行，两片硝好的皮做成半身大小，穿个绳子挂身上就行了。
而且，根本不用全员带甲。
五十个铁甲结队冲锋，后面跟着几百个精锐带甲之士，那画面想想就太美了。
于是，巩光杰自告奋勇的到武库司，把自己想要出征东南的想法给刘大人这么一说时，刘大人都愣了。
刘大人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你就是个把总，还想去参加朝廷的南征。你拿的出好多人来？”
巩光杰听了刘大人的话后，埋头算了一下，然后对着刘大人说道：“两三千人应该可以吧。”
巩光杰的的这句话吓得刘大人把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了。
这事刘大人可是做不了主，他连忙去蜀中都指挥使司汇报去了。
第115章、庙算
云岭，多龙寨里
巩光杰金刀大马的坐在一个圆木凳上，多龙早就已经吓成了乌龟，缩在房里不敢出门。巩光杰把他好生安慰了一下后，召集起来自己的部下准备开个战前会。
“没想到，这事很简单就批下来了。”巩光杰对着李勇说道，“感觉上，朝廷办事还是很容易的嘛。”
当然容易了。
你这自告奋勇要去为朝廷打仗，而且是自己出人马，出器械，出物资，出军粮，出军饷，啥都自己出，还不管之后的烧埋，朝廷只需要给你一张批文就可以了。
这么好的买卖，朝廷当官的又不是哈(傻)的，肯定是高效通过。
现在，前去参加朝廷南征的巩光杰巩总旗，手下足足有五十个兵，都在这个寨子里了。
哦，寨子外面围着的那一千多个都是民勇，不干事。
既然是官兵，那就得威风些。
临出征前，巩光杰叫人连夜绣了一个红底黑字的大旗，现在终于可以亮出来了。
只见一个小兵把大旗扛着，爬到多龙寨最高的木楼顶上，找了一个缝缝把旗杆插了下去。
大风一吹，一个硕大无比的“巩”字旗随风展开，要好得劲有好得劲。
这就叫威风。
“李娃儿，这段时间辛苦了。切，换身衣服再来。”巩光杰对着李勇大声说道。
自从穿上了官服后，巩光杰说话变得大声的很。巩光杰从小就听故事里讲，武将要声如洪钟。
刚开始，巩光杰这么大声的喊，嗓子还有点不舒服，不过过段时间后就习惯了。
这就叫霸气。
李勇听到威风霸气的巩光杰话后，乐滋滋的跟着一个小兵去领衣服了。
过了一会，李勇迈着鸭子一样的八字步从房里出来了。
这官服一上身，硬是感觉不一样喃。
从今天起，我李某人也是朝廷的官了。
看到手下的艳慕目光，李小旗扬天哈哈大笑后，对着他们拿出过来人的身份教导道：“都不要慌哈。
这次我们只要能帮朝廷打下云岭，那就是大功一件。
以后升官的时候还多得很，我这身皮很快就要换下来，丢给你们穿了。”
朝廷要打的是安南和交趾，李勇球经不懂，乱说是云岭。按照他的意思来，李勇莫不是想把云岭先给逼反了，再帮朝廷打一遍？
李勇穿上官服后又得瑟了一会，这才连忙去见巩光杰。
巩光杰见到人来齐了，便开始开会了。首先，巩光杰要把自己这队总旗的南征军令给李勇讲一哈。
“我们这次，是要参加朝廷大军在安南、交趾的大战。但是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想要到达安南，就必须要经过云岭。
所以说哈，不是我巩某人要把云岭给咋子（如何）了，是朝廷要把云岭咋子了。
李小旗，你来讲一哈，现在有哪些人，还对朝廷不满，对我们不服的？
这次我们要为朝廷分忧，把他们一哈（一起）给收拾了。”
巩总旗要准备借着官威，在云岭大展拳脚了。
……
三月十三。
宜：远行、婚嫁
忌：动土
在献上三牲，完成一系列仪式后，这个长达数里的浩大商队从洛阳出发。
神农百草门的这次商队运输，采用的是当下效率最高的分包模式。
即把货物分成十二份，每个分队定了一个人员和经费分配总额，已有的门人编好组后逐一分下去，剩下不够的部分，由每个分队的分队长自己想办法。
分队长他们也不可能一个人搞定这么多人，他们又把自己的队伍分成了三到五个小队，提拔了小队长，就这样一层一层的套娃套到最底层。
这就是人类社会中最容易出现的金字塔结构。
当然了，黄小石也不是不管，他和老张一起负责总体筹算工作。
在命令下达之后，小院子的房间里，老张把算盘打得噼啪响，黄小石则是笔走如龙。
鸡兔同笼，水池里进水排水，当年黄小石被培训班的老师按着头学这些纯属吃撑了的奥数题时，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黄小石负责分解，老张负责运算，两人手速极快，看得旁人眼花缭乱。
“算出来了，十七万八千二百四十三。”老张说道。
黄小石拿到数据后立马带入验算，终于，他把手里的鹅毛笔一丢，松了一口气说道：“扣上了，分毫不差。”
一听到黄小石的话，满屋子的人脸上都露出来欣喜的表情来。
“等我歇口气，我挨个把你们的分配单子给抄好。”黄小石端起一杯凉透了的茶，一边喝着一边对着旁人说道。
这时候，一个好奇的门人把头伸过来，他看着黄小石身前的桌子上，铺着的那整张写了满鬼画符的黄纸，好奇地问道：“石爷，你写的是啥子字哟。”
“梵文。”黄小石澹定的解释道，“就是唐僧取经那个地方。”
“石爷，你咋这么厉害。这么远的字你都会写。”
“你懂个屁。所以说，年轻人要多看多学。”黄小石随口就把话题给扯开了，他拿起一只毛笔开始抄写，每抄写好一份，就有一个门人将其拿走并送到自己的分队长手里。
在这次分配中，黄小石临时加了一个变量，就是每个分队额外增加20%的空闲人手和空闲运力。
黄小石临时起意增加沉冗是有多方面考量的，虽然会差不多直接增加20%的成本，但是花钱不是问题。
现在这个巨大的物流成本并不需要立刻支付，除了购买必要的物资费用外，所有的人力畜力支出，都还只是一个承诺。
只有完成这趟走货，大家才能拿到丰厚的酬劳，这就是黄小石给大家的盼头。
黄小石在招人的时候也明说了，这是一趟风险活，所有新招到的人手，所得到的酬劳只与本次走货有关系。
这次走货成了，大家欢天喜地分金银；这次走货失败了，大家赔了性命还没钱拿。
总之，不能再转头找神农百草门要钱。
这就是黄小石上的第二道保险，祸不及本门。
这次走货，黄小石忍受的极限就是最多亏到零，可万万不能亏到负。
同时，这也是黄小石做的第三道保险。
用利益链锁住人，不光是要利益均分，而且还要同舟共济，共同承担责任，面对风险。
只有收益，没有责任，那只会大祸临头各自飞，唯恐跳船不如别人快。但是用责任把大家都锁死在船上了，跳毛线。
就算是狂风海啸来了，要么大家一起冲过去，要么大家一起沉海。
黄小石可是把画饼这活给玩明白了。
……
商队缓缓顺着官道前行，黄小石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他还有点不太会骑马。
骑马有两种骑法，第一种是蹲着骑。
这种骑法，骑手看似是骑在马上，其实骑手的屁股根本没接触到马背，完全是靠自己的脚力，踩着马蹬蹲在马鞍上。
这种骑法最不影响马的跑动，现代赛马的骑手，都是这样蹲着骑的。但是这种骑法有一个缺点，就是骑手自己很累。
黄小石只会这种骑法。
马一跑起来，颠簸的非常厉害。想要骑得快又骑得稳，还不被马儿颠下来，黄小石也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第二种就是姬无双这样骑马。
姬无双翻身上马后，一熘烟就窜出去了，像极了一个烧胎起步，二挡破百。
姬无双的骑术极佳，她已经熟练掌握了马在奔跑时的姿态变化和步伐频率。
姬无双紧贴着马背，她的身体随着马的奔跑也在同幅度的舒张起伏，这叫人马合一。
骑着马跑了一圈的姬无双，她转过来了后看着黄小石这样骑马，不由得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黄小石有点恼羞成怒了，他对着姬无双说道：“这是高级骑术，你不懂。”
“就你这个模样骑上一天，腰和腿不废了才怪。”姬无双打马慢慢走过来，她对着黄小石带着不加掩饰的嘲笑说道。
不得不说，就是嘲笑，美女也笑得比别人好看。
随后，姬无双翻身下马，她一下跳上了黄小石的马，坐在了他身后。
“来，我教你骑马。”姬无双坐在黄小石身后，她紧紧地抱着黄小石的腰，然后在他耳边说道：“首先你要全身放松，对，别绷着。然后，你要感觉马是怎么走，怎么跑的，身体在感受的同时，脑子里也要随着去想。
随着脑子里的想，身体也要连贯着念头一起动。
慢慢你就能学会了。”
黄小石现在全身绷得很硬。见鬼，我全身这么紧，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这女人，就是故意过来碰瓷的。
……
陪着姬无双在洛阳游玩的这几天，是黄小石穿越过来七八年里，过的最开心的几天。他甚至在心中生出，商队的筹备永远都完不成该多好的念头来。
随着十五的临近，涌入洛阳城的佳丽日益见多。
黄小石使着坏怂恿姬无双参加佳丽大会，姬无双也是带着自信的大笑说着自己一定去，只是三月十二那天，所有的货已经分包装好了。
三月十三，没有多余的话，两人翻身上马，对洛阳的繁华与欢乐没有丝毫的留恋。
黄小石和姬无双都知道，他们现在是赶着去送救命药的，多呆一天，可就要多死不少人。
而且黄小石还知道，姬无双提前离开洛阳城还真是个好事情。
如果姬无双在洛阳城，十五那天的佳丽大会，以她的性格是必然会去参加。
因为到时候可能还有一个神秘嘉宾来参赛，黄小石担心佳丽大会的舞台上，姬无双和那个神秘嘉宾会打起来啊。
……
巩光杰带着上千人来到多龙寨驻扎上后，直接就和毒龙教的教众对持了起来。
现在看来，神农百草门占据着绝对优势，这边除了士气这种不可量化的东西不能比较外，无论是人员、物资、装备，神农百草门都处于绝对的优势。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巩光杰并没有趁势出击，反而是让老多龙亲自去请客吃饭。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巩光杰要与大家讲和。
巩光杰虽然是大老粗，但是他手下有很多土诸葛。这时候提出讲和，是一个最佳时期。
从对内来讲，虽然丢失的货物没追回，但是那些货物本来就是用于送礼用的，没了就没了。
杀害商队的人并没有全部得到惩罚，但是李勇带着门人连破三寨，那也算是杀回本来的，出了一口恶气。
复仇，也是要讲究度的，从来也没有说过有无限的复仇。无限的复仇，只会把原本不是仇人的人变成仇人。
所以这时候讲和，神农百草门的门人是能够接受。
对外来讲，也是刚刚好。
世间做事，都讲究一手打耳光，一手拿着糖。有一些人喜欢糖，有一些人服耳光。
光是给糖，光是打耳光，都不好。凡事总的要给人一个选择。
毒龙教别看势力大，其实并不是铁板一块。一拉一打，多扯几下，就能把它给扯散了。
之前的时候，神农百草门之所以会被人惹，那是因为大家不知道它的厉害。随着张勇在这边乱杀一气后，这里的部族都晓得神农百草门的战斗力有多强了。
这时候，大家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有没有必要再杀一个你死我活。
本来，除了三个被攻破的寨子，其实绝大多数寨子和神农百草门并没有恩怨，大家都是听从了毒龙教的调令来参战的。
这前段时间打了几场，没人捞到了便宜，反而是一些借着风头来打顺风仗的人，被神农百草门的战斗力给吓到了。
这时候，巩光杰突然提出大家议和，并由老多龙出面请客吃饭，就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巩光杰对自己的身份掂量的很准，他的根本目的还是拿下云岭，建立起生产线。
只要生产线建立起来了，无论是给朝廷大军提供丹药，还是自己卖了赚钱，都是一笔好买卖。
巩光杰带来的这一千多人，绝大多数其实是制药门人，他真的就是扯个大旗来做虎皮的。
张勇带的三百人，那可是神农百草门的打手队里精心挑过的精锐，战斗力当然超强。
如果神农百草门能有几千这样的精锐，那还打个锤子的云岭。
说不定皇帝第二天就下令把巩光杰给砍了。
不砍你，等着你造反么。
至于巩光杰口口声声要去支援安南的朝廷大军，对嘛，去三，反正自己就是一个总旗，去满队的五十人就行了三。
甚至还不用自己带队，随便找个小旗代自己去就行了。
这事，谁认真了谁就输了。
巩光杰的算盘打得很精，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世间有一个现象叫蝴蝶效应，或者叫搅屎棍效应。
有很多事，头是你开的，尾巴就未必是能轮到你来结。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起点在搞一个活动，说是发一个这个，可以开启彩蛋章，然后读者评论后还可以抽奖，最高6666起点币。
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那就借机聊一聊关于这本书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创作灵感，就是来自于《侠客风云传》这個游戏，之后，慢慢出现了想写一个故事的念头。
在选定主角的时候，因为侠客风云传里的人物太多了，考虑了很久，最后放弃了东方未明这个真主角。
放弃东方未明的原因很简单，他的机缘太多了，多到了足以溢出的程度。
但是既然是侠客风云传的同人，必然是绕不过东方未明，因为缺少了他，就缺少了整个故事。
然后，我就想，干脆写一个坏人。
无奈天龙教虽然号称人才济济，真没几个能看的。
从上捋到下，真没一个能打的。
最后选到巩光杰，是因为觉得这个角色很有意思，是一个原本应该是无足轻重，偏偏戏份很多（助攻王，最佳僚机）。
因为巩光杰的皮肤太难看了，哈哈，所以觉得主角坚决不能用他。
这时候，才确定了一个被巩光杰收留的孤儿，这个黄小石的家伙。
……
这个故事，我光是整个故事重新设定大纲，细化人物，就和朋友们（一群扑街仔）聊了很多，光是动笔之前的构思，就用了我三四个月时间。
然后，开始动笔写，埋头写了三四个月，写了三十万字的初稿，给朋友一看，朋友说：你这书，不像是武侠。没爽点。
啥叫爽点：快意恩仇，十步杀一人，杀人夺宝，被人看上宝物后遭到追杀，然后顺势反杀，又收宝物。
反正，一句话，要杀得爽。
朋友点评：你写的全是阴谋论，嘛玩意？
正好那时候我也遇到创作瓶颈了，我的写作能力无法支撑起我的构思。
然后我天天玩腐烂国度2解闷。
最后，大家都知道了，我写了一本血疫余生。
血疫余生其实是一本简单的书，因为书中的出场人物非常少，关系相对也简单，是一本练手的好书。
血疫余生完结后，我把武侠拉出来，重头到位重置了一下，然后重新再发。
所以我坦白了，我之前的存稿非常充裕，足足有三十万字。
但是因为感染了新冠，非常非常非常影响创作能力，我足足将近一个月没动笔，活生生把所有的存稿给吃光了。
就在准备摆烂停更的前几天，写作的念头又出现了，于是，就接着写吧，写到烂为止。
本书的标签大家都看到了，是朝堂江湖、草根崛起，要爽，大概是没有了。
谢谢大家的阅读。
生命不息，码字不止，直到命运再给我一闷棍子。
第116章、错爱
庞大的商队在官道上缓缓而行，引起了过路行人和小商队的侧目。
从洛阳到甘州，全路程分为几个路段。
第一段路，是长安到洛阳的这段路。这段路是最好走的，刚好可以作为商队磨合用。
到了长安之后，商队要进行一次大补给，然后向西去兰州。
这段路虽然荒了一些，也算是好走，无非就是匪盗多了一点。
从兰州北上到武威，这段路就难走些了。沿途的荒漠、风沙和暑寒都只是点缀，最大的难关还是在人。
这里是兵患之地。朝廷和游牧部在此来来回回打了几个月，把一切能打烂的都打烂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走的。
从武威到甘州，这段路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了。从武威往西往北的路都被切断了。
那些逃到洛阳的游牧部之人，大多都是从这一带逃过来的。
商队上路后，姬无双似乎有一些放飞自我了，大概她也懒得装了，索性“爹”都不要了，整天缠着黄小石。
在旁人看来，这位胡女热情主动，黄小石似乎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把她给弄到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么热切的胡女，黄小石似乎在竭力克制。
什么叫竭力克制？
不主动就叫竭力，没滚到一起去就叫克制。
“你们懂个啥子。”一个门人对着其他几个看不懂的后生说道，“我就问你们了。
这个胡女，舒气（漂亮）是舒气，但是能娶回家当婆娘不？”
几个后生听了，有呆呆的点头的，也有想了一下后摇头的。
那个点头的后生，果不其然头上挨了一棒槌，门人教训道：“晓不晓得胡汉有别？
这个胡女，也就是只适合买回来当个小妾，可万万不能当婆娘。要不然二天生了个娃儿，混了胡人的血，那祖宗的祠堂是进不切的。”
大家一听，似乎是这个正理。
虽然说近些年来，也有不少富商买了胡女，生儿育女的很多，但是这些孩子是没办法入族谱的。
找个胡女当小妾和娶胡女当婆娘，这可是完全两回事。
婆娘的娃儿以后是要当家的。
妾生的娃，给一笔钱打发了就行了。
真要论起来，胡女还比不过青楼的女子。
“你们想。”这个年长的门人对着其他几个后生说道，“石爷到现在还没婆娘。要是他把这个胡女给收了，二天第一个娃生出来是个胡娃，那可咋办？
这个长嫡不是同一个娃，家就要乱的哇。”
“哦，是说。”大家恍然大悟。
传长还是传嫡，不管如何做都有争议。
所以，拥有一个嫡长子，是减少不必要争端的好办法。
这时候有一个机灵鬼突然说道：“那石爷还不赶快找个婆娘，然后就一下子可以把两个一起收了，那不是安逸惨了？”
机灵鬼的机灵还没抖完，脑壳上也吃了一棒槌。
“你晓得个锤子。”年长的门人对着他说道：“以石爷的身份，婆娘可是能乱找的？
我就问你了，排开王侯将相这些不提，像是石爷这样年不过二十，才短短几年就能打下这么大的一片产业的人，你以前听说过没得？
以前大家还不晓得，这开年石爷回来了，大家才晓得他竟然还没婚娶。
这还得了。
你看嘛，我们神农百草门的门槛，马上要被踏破。
不晓得有好多豪族大家想要把女许配给石爷。这种姑爷能揽进门，家族说不定要兴旺了哩。
你们说，这时候石爷该不该为了个胡女，随便找个女的来当婆娘？”
真不该。
这么一听，大家伙啥都明白了。
哎呀，真的是好可惜啊。
这么美的一个美人儿在眼前，却是吃不得。
话又说，以石爷的手段，以后美妾成群还不是挥挥手的事。
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
这些人嚼舌头的话幸亏没让姬无双听到，要不然姬无双说不定要暴起杀人。
凭什么说老娘就不能当正妻了，老娘就是要力压群芳，坐上这个龙位。
姬无双知道自己的劣势在哪里，但是问题不大。她又不是想永远霸占着黄小石。
只要黄小石从了自己，陪着自己开开心心过几年，以后黄小石喜欢啥样的美人，姬无双都可以帮他去找来。
这几天黄小石对自己的试探有些抗拒，这更加激发了姬无双的征服欲。
这男人要是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就扑上来，那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姬无双很明确的可以感知到，黄小石对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对自己有好感，甚至动心了。
这漫漫西行路，路还这么长，不信老娘使出浑身解数，就拿不下他。
有一句话叫：男人用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用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
姬无双不想要征服世界，她就想要征服黄小石这个自己心仪的男人。
“姐姐可是越来越爱你了哟。”
……
三月十五，晴空万里。
这天的洛阳城比平日里过年还热闹，满大街上都是人，越是靠近洛阳的城心广场，就越是挤得水泄不通。
在城心广场里巨大的小虾米凋像前，早已搭好了一个铺着红布的台子。这就是今天晚上佳丽大会的舞台。
在洛阳城的城门口，逍遥谷四人望着城里密密麻麻的人头，颇有望洋兴叹之感。
“切。这个啥大会，怎么非要把我们一起拉上。”荆棘带着满脸的不爽对谷月轩抱怨道。
“二师兄，今天是大师兄要陪小师妹到洛阳城来游玩，又没非要叫上你。”未明对着荆棘坏笑着说道：“你想一个人留在谷里噼木人，也没人拦着你。”
荆棘斜了一眼未明，他身上的杀气沸腾了。
“大师兄，快点。这里好多人呢。”王蓉拉着谷月轩兴奋地朝着洛阳城内走去。
今天的佳丽大会是在天黑之后，现在还早得很。不过街上好热闹，王蓉可是有好多东西想要买。
原本逍遥谷对徒弟一直管得很严，不过今年春节过后，无瑕子突然放松了对弟子们的管制，不光是取消了宵禁，连外出禁足也一并取消了。
谷月轩今年二十一，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该放松了。
再说了，蓉儿也到谷里住下了，管得太紧了，影响年轻人谈情说爱。
王蓉到逍遥谷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无瑕子也发现了，似乎王蓉和谷月轩的关系最亲密。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谷月轩的性格和脾气是三个孩子里最好的，再说了，小师妹仰慕大师兄是很正常的。
无瑕子也看得出来，荆棘对蓉儿有意思。
这就好，这就好。
今年看什么时候，和华山派曹掌门见上一面，把轩儿和华儿的婚事给定下来，那棘儿和蓉儿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至于未明儿，沉神医的宝贝女儿湘芸似乎对他很有意思，可惜这臭小子是个生瓜蛋子，怎么都开不了窍。
今天十五，蓉儿向无瑕子请假，说要去洛阳城帮自己的好闺蜜沉湘芸投票，无瑕子一听，连忙就允许了。
如此花好月圆夜，年轻人得多相处相处才行啊。
蓉儿拉上了湘芸，那不是未明的事情也能一并解决了。
“师兄，师兄，你们快点。”身穿明亮黄衣的王蓉带着谷月轩在人群里激流勇进，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防止被冲散，王蓉不由得紧紧拉住了谷月轩的手。
“小师妹，你等等我……”未明的话还没喊完，头上已经中了一个包。
荆棘带着一张臭脸，对着未明训道：“师妹想到哪里去，轮得到你来喊？”
未明抱着头退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稍微亲近一些小师妹，二师兄就会对自己发火。
咱对小师妹又没那个意思。
谁都看得出来，小师妹喜欢的是大师兄，而大师兄对小师妹也有一些那个意思。
哦，莫非是二师兄吃醋了，于是才对着我生气？
未明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荆棘，然后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二师兄虽然也不错，但是和大师兄比差远了。
荆棘看到未明对着自己摇头，顿时就火大起来。
“臭小子，你对着我摇头是几个意思？”荆棘对着未明大声喝道。
“没意思，没意思。”未明一边大叫，一边朝着前方奋力的挤着。
等未明快要赶上谷月轩和王蓉时，他听到有人正在大声的喊道：“谷师兄，谷月轩师兄！等一下！”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谷月轩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正在奋力噼开人浪，朝着自己艰难地靠了过来。
“谷月轩师兄，有礼了。”可能是刚刚费了不少的力气，绿衣女子看上去满脸红扑扑的，她对着谷月轩高兴地说到：“小女是华山派的曹萼华。”
还没等谷月轩回话，曹萼华她的目光落在了王蓉拉着的那只手上，她愕然抬头，只见谷月轩脸上正露出温和的微笑。
一把尖刀扎在了曹萼华的心上，她的心痛到了不能呼吸。
曹萼华很早认识谷月轩了。
上一届少年英雄会，逍遥谷派出谷月轩参赛，并勇夺第一。曹萼华那时候还很小，正当春心萌发，她见过谷月轩的英姿之后，就再也无法忘怀。
华山派的掌门人曹岱，对女儿的婚事可是上心的很。
去年，眼看着女儿已经十六了，到了该找夫家的时候了。
二月时，曹岱应邀参加江天雄的寿宴，江湖各门各派都要云集洛阳，不少人会带着得意门生去露露脸。
曹萼华也想去。
虽说江湖儿女多洒脱，但是拜寿这种事，特别是别人家的寿宴，女人是绝对不能去的。
所以夜叉去给江天雄拜寿，本身就是在捣乱。
曹萼华拉着爹爹一阵苦求，说既然江湖才俊云集，那自己正好应该去看看，说不定就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一是女儿说的在理，二是经不住曹萼华的苦求，曹岱终于是松口答应了，同意曹萼华跟着自己一同去参加江天雄的寿宴，但是她必须得女扮男装，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曹萼华确实是去找如意郎君的，因为她知道，逍遥谷一定会去参加江天雄的寿宴。
这一别五年，借着寿宴的机会，曹萼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夜叉大闹寿宴时，谷月轩从曹萼华头上凌空飞过，潇洒落地。
曹萼华看着谷月轩的飒爽英姿，欢喜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寿宴一完还没回到家中，曹萼华就给爹爹极为认真地说了，此生非谷月轩不嫁。
刚好，曹岱也对谷月轩很满意，于是给无瑕子修书一封，说明了儿女之婚的事。
转眼到了今年，曹萼华已经年满十七，曹岱对女儿讲，无瑕子已经答应了她与谷月轩的婚事，只是看什么时候正式见面，开始走程序。
曹萼华心中，已经是将谷月轩当做了自己的未婚夫婿。
今天，曹萼华是随着华山派弟子来洛阳城，给江府送少年英雄会的请帖的，哪知道今天洛阳城里的人这么多。
心中急着想去逍遥谷的曹萼华，在丢下了同门的师兄弟后，挤在茫茫人海想要出城。结果这可巧了，刚走了几，就和谷月轩撞上了。
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婿心上人，带着满脸的柔情和笑意牵着别的女人，曹萼华心中犹在滴血。
正当曹萼华魂飞天外时，荆棘和未明两人赶了上来。
突然，曹萼华像是回过魂来了一样，她伸手一把拉着荆棘，对着荆棘带着笑容说道：“荆棘师兄，今天洛阳城好热闹啊，你来带我玩吧。”
还没等荆棘点头，曹萼华拉着荆棘飞快离去，留下了独自懵逼的东方未明。
这到底是啥情况，师兄师妹个个成双成对，就留下了我一个人。
……
王虎和曹岱这两个老狐狸虽然都只生了一个女儿，但是脑子转得快，脸皮也够厚，直接放出女儿去逍遥谷拉郎配。
恰巧的是，无瑕子也认为这两桩婚事对弟子乃天赐之缘，大大的好事。
王虎和曹岱放心把这事交给了无瑕子，虽然无瑕子这辈子单身到了八十岁，但是这两个老男人觉得，这种事情怎么选都是好，拉到谁就是谁，怎么可能出错，不可能。
哪可想，世事就是这么难料。
或许是因为事前没有先讲明白，或许是因为老天故意开的玩笑，或许只是因为些许的阴差阳错中。
这几个年轻人之间产生了不该有的情，也终将导致不该有的恨。
第117章、喂饼
今天一大早，一群人背着材火在河边野地寻了一片空地，然后点燃了一堆篝火，随后一头水牛被拉了过来。
在祭拜了诸神之后，一个壮汉两手抓住牛角将牛一把摔倒在地，随后拿起身边的长刀，从牛肋的缝隙中一刀插入。
片刻后，水牛不再挣扎，另一个大汉提着一把斩马刀过来，几刀把牛头砍了下来。
大汉把砍下来的牛头插在粗大木棍上，再架在篝火上细心地烧掉牛脑壳上的毛。
硕大的牛身在一群精壮的汉子的尖刀子下，先被剥下牛皮，再切开腔腹，不多时就变成了一堆堆净肉、骨头和内脏。
这就是多龙约大家来吃饭的地方，全牛宴可是这里的最高接待水准了。
这个野地位置很好，一边靠河，一边是难得的平地，周围都没有林子，避免了有伏兵的可能。而且这个野地刚好在双方的锋线外，不至于引起大家的紧张。
在多龙的担保之下，十七个寨主已经早早前来，结果大家等了又等，锅里的肉是也煮了又煮，锅里的水是添了又添，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汉人那边还没动静。
“多龙。你这个饭有意思哈。莫非你是想到晚上让我们摸着鼻子吃？”一个寨主对着多龙诘问道。
“哈哈，莫达寨主。火要慢，肉才烂，你再耐心等一哈。肉马上就要好了。”多龙大声笑道。
大家都知道这说的不是吃饭的事，其实连多龙心里也焦躁得很。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有人跑过来大声喊道。
不用再报，大家一站起来都看到了，只见几个汉人武官，耀武扬威的朝着这边走来。
多龙现在脸上的表情极为难看，黑到快滴水了。
这民是民，官是官。
民间的械斗仇杀，明面上是一套规矩，私下又是另外一套规矩。但是不管是哪种规矩，可从来都没说过让官府来处理的。
现在，这些汉人居然穿着官服就过来了，简直是，简直是，想逼我们造反么。
也就是看在多龙的面子上，要不然这群头目估计转头就走了。
巩光杰过来后，对着大家做了一个礼，大声说道：“抱歉，抱歉。
巩某人军务繁忙，来迟一步，等下我自罚三杯，望大家海涵。
你们看，我连衣裳都还来不及换，就紧巴巴的赶过来了。”
巩光杰话一说完，解开下自己的佩刀丢给下属，然后开始当众脱衣服，直到把那身总旗的官服给脱下来后，穿着便装坐在了火旁。
“哎呀，还是这哈子舒服。多龙，我闻到你这肉煮的这么香，可以吃了不？”巩光杰大声的说道。
多龙一听，连忙宣布宴会开始。
大家都饿急了，多龙一说开吃，都不客气了，拿着竹快去滚烫的锅里去捞肉。
吃了一碗牛肉，又喝了一碗牛肉汤，巩光杰端起手里的瓷碗往大铁锅上一敲，只听叮的一声后，巩光杰大声地说道：“这牛肉就是好吃，比我们老家的黄牛肉巴适多了。”
全牛宴就是用一个特大的锅，把一整头牛都煮进去。牛脑壳现在都还在锅里面煮着，光是看牛角巩光杰就知道了，这起码不是黄牛。
听到巩光杰的大声赞扬，多龙脸上总算是有点高兴之色了。
“其实啊，我就不喜欢吃黄牛肉。”巩光杰对着其他人说道，“为啥子？
因为我吃了黄牛肉，晚上在铺盖头就要哭啊。”
巩光杰抖了一个包袱后，换了一个姿势对着众人说道：“为啥子哭？还不是因为黄牛太苦了。
天不亮就被人拉出去干活，一年到头都在田头转，时不时还要挨主人的条条（竹鞭），吃的又是最撇（差）不过的干谷草（水稻或是小麦秆）。
就这么苦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要被人杀来吃。
所以我啊，一吃到黄牛肉，就想哭。
我哭啊哭，眼睛都要哭肿。
我越是哭越是觉得，这老黄牛不就是我们这些穷苦人么？
不。我们比老黄牛还惨，还磨命，还造孽。”
虽然这两年富裕了，但是巩光杰从小就在苦水里泡大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显老。
人就是越磨命才老得越快。
巩光杰这一番倒苦水的话，一下就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虽然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但是物质缺乏时的苦，可谓是苦得一模一样。
随着话题打开，巩光杰对着众头目说道：“原本，我是派人来给大家送礼的。”
巩光杰手一挥，下面有人提着一个篮子过来了，巩光杰随手拿起一瓶药，然后如数家珍一般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镇门之宝【瘟热散】。不管你是头痛脑热，还是发冷打摆子，或是鼻子挂清鼻水，喉咙头吞了一个火炭。吃了我们的【瘟热散】，最多三天，包吃包好。
这个，是我们门中的明星产品。啥叫明星，就是天上最亮的那种星宿子，一眼就看的到。
这个【风湿止痛贴】，管的你是颈项痛、肩膀痛、腰杆痛、背心痛，还是脚杆痛、磕膝头（膝盖）痛，哪里痛贴哪里，包贴包好。
这个，【驱虫丹】。你别看它黑不熘秋，药效就是霸道。有一些虫要钻到人的肚子里切，吃人的肉，喝人的血。那咋办？
你又不可能拿刀把它们给挖出来。
给你们说，只要吃【驱虫丹】，第二天窝屎你们就晓得了，肚子头的虫全部闹（毒）死了。从此干干净净，舒舒服服，人都要多长二两肉。
你们还不要不信，来来来，全部给他们发起，一个人几盒，拿切用。”
很快，一篮子药就发光了。
等药都发到手里了，巩光杰这时候才说道：“我的副门主，张兵，拉着一千件的货，挨个给大家登门送礼。
可怜啊，张兵才走拢半路上，就被人给砍死球了。
这一千件货也被人抢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这事，巩光杰故意掐头去尾没说全，也算是给众人留了几分面子。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天去劫杀老张的人在。
“你们说，这砍脑壳的土匪，他们哪里是抢了我们神农百草门，分明就是抢了我们要送给大家的重礼。
你们说，这些人可不可恨？”
听了巩光杰的话，大家都埋着头不开腔。
这到底是咋回事，其实大家心头都晓得。
多龙和其他几个寨子的人早就说过了，人家汉人就是过来拉朋友送礼的，原本莫得恶意的。
“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巩光杰大手一挥，他说道：“兄弟这次来，礼是莫得了。但是，兄弟我是来找大家一起发财的。
我们不要过穷日子了，我们要天天喝酒，天天吃肉，我们要一起发大财！
有人问了，这穷山僻壤的，啷个发财？
嘿，好生意来了。我们一起合伙做药。”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篝火旁，一群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巩光杰讲的唾沫横飞。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经历了风浪和磨砺，巩光杰也是今非昔比了。
……
商队早早就安营扎寨了，一堆堆的篝火生了起来。
黄小石也是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商队，这两天，他骑着马来来回回跑，虽然也不说啥，当时谁都看得出来，他满脸的心焦。
晚饭后，众人围着篝火而坐，有说有笑，时不时还有阵阵歌声响了起来。
唱歌跳舞，那是人类自然而然都会拥有的天赋。
只不过，终日在田间地头忙活的人，被生活压得已经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了，渐渐也失去了这种能力。
这次商队里，还没有被生活磨灭了生气的年轻人很多，于是到了夜间之时，气氛就要活跃很多。
这些年轻人里，不包括黄小石。
那几天才放开了心情的黄小石，现在心里乌云密布，就快要电闪雷鸣了。
黄小石正在把十二个分队长召集起来开会，让他们汇报今天的情况。
没啥好说的，一十二个分队长，异口同声全部都说的是“莫得事”“没问题”。
看到石爷的模样，大家都觉得石爷过于紧张了，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石爷虽然干啥都得行，但是他走货的时候还是太少了，除了蜀中和洛阳这条商道之外，也就走过一次武汉。
所以石爷现在表现得像是一根新棒子一样，毛扎扎（一惊一乍）的，也很正常。
当听到大家都说“莫得事”，黄小石叹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宣布散会。
等到人都散开了后，黄小石就地找了个杂物包坐下来，坐在牲畜的影子里不想出来。
黄小石现在心里烦得很。
烦的事情千头万绪，核心烦的地方是，黄小石这趟走商，他现在没有副手。
老张留在了神农百草门主持日常工作，原本，黄小石也是不准备带他的。
计划里，黄小石是准备带着老许走这趟商的。可是那个不争气的老东西，他是在自毁前程。
黄小石一直以来当甩手掌柜习惯了，所以他现在觉得很烦，而且心累。
这两天，黄小石想从这十二个队长里提拔一个副手，但是这两天接触下来，他真没发现谁的能力比谁强。
这么说吧，以黄小石来来回回看了两天，自己商队从货物分配，物资调配，人员的职能配置和响应速度，问题多的很，看得他心头烦。
这都算了。
让黄小石觉得更加烦躁的是，到了晚上，黄小石把小队长叫起来开会，连问了两天，问他们自己有没有觉得商队运转有问题，得到的回答全部是“莫得事”。
莫得事才是叫真有事。
说明这些队长，他们的水平也就是这样了，问题摆在眼睛前面都看不到。
不是说黄小石的水平高，跟着关伟走了一趟镖后，人家那个才叫专业。自己家的商队，完全就是一个半桶水。
更何况，这半桶水里还有一半的人是才新招到的，啥都不会。
更恼火的是，这些人还不听教。
你给他们说啥子，要么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要么就是说了就忘，问道起了才装装样子。
妈的，老子定了那么多规矩，就是在放屁么。
也不能怪黄小石心高气傲，肝经火旺（脾气暴躁），人的眼界源自于见识和知识，黄小石的见识，确实是超过这个时代太多了。
这种差距，是需要极其庞大的知识来填补的。
一个简单的命令，解释起来就会有万多个前置知识。
或者，就是另外一种极端，别问我啥意思，直接给我执行到底。
黄小石选择的是第二个方法，但是效果极为不好。
在出发前，黄小石发布了几个命令，要求所有人严格执行。
比如说，不准饮用路旁河边的生水。
比如说，每日两餐后，烧制大量开水，每个人灌壶装瓶，用于路上饮用。
比如说，每个人必须要扎绑腿。绑腿要紧，晚上睡前必须用热水洗脚。
黄小石看了两天，根本没几个人在认真遵守，最多也就是做个样子给他看罢了。
遇到一次，黄小石说一次，他说十二次才一遍。
结果说完一遍又一遍，直到他觉得人累心更累。
累了，不爱了，不想管了。
不是黄小石的权威不够，无法禁行令止，而是这些命令其实是在强行扭转所有人的生活习惯和意识。
生活习惯的问题，很难用命令来改变。
因为人们不理解为什么要改变，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不够理解，就没有执行动力，就算是执行了，也是敷衍了事。
更何况有时候，就是理解了，也不一定有执行动力。
大家都晓得不要躺在床上熬夜玩手机，有几个改了的。
所以，这种事得慢慢教，翻来覆去的教，去说，说讲，那肯定累了。
要想自己不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事情丢给其他人做，那黄小石只需要教一个人就对了，不需要再教十二遍。
唉。
散了会后，黄小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或者应该先把老许给留住，走完这趟货之后，再把他踢回蜀中。
你看，每次你一冲动，就要自己整到自己。
就在黄小石头痛时，一道身影闪到了他身边，随后一双手按上了他的肩头。
“怎么，遇到了什么难事？”姬无双对着黄小石柔声问道。
“心累。”黄小石对姬无双也不装了，他带着心塞的烦躁感对着姬无双说道：“老子一直觉得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惩罚我给这么一群猪在一起。
我就是上辈子过的太轻松了，这辈子才这么累。”
姬无双一听，顿时笑了。年轻人就是这样，别看顺风顺水的时候很潇洒，遇到一点挫折就泄气了。
自己正好可以安慰安慰他，这可是好机会啊。
姬无双莞尔一笑，对着黄小石好言安慰道：“都是一些什么事，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忙想点办法呢。”
黄小石一想，也是，人家好歹是天龙教的八部天龙，在这方面的经验应该比自己多，于是，他把自己这两天看到的问题一一给姬无双讲了，再说这些问题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以及针对这些问题该怎么应对。
姬无双听着黄小石的话，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心中的惊讶越来越多。
黄小石讲的这些问题，姬无双哪里不明白。
只是很多时候因为压根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就更谈不上如何去解决，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比如说，黄小石讲的喝开水这件事。
听了黄小石的话，姬无双这才知道，原来很多莫名其妙的病，竟然是因为喝了野外的生水，中了水里的“生瘟”，这才得了病。
要灭掉“生瘟”也很简单，把水烧开再喝就行了。
黄小石的医术极为高超，是沉神医都赞叹不已的青年良医，他的话姬无双自然是深信不疑。
夜叉突然有点后悔了。
这可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可以说，这消息传回天龙教，能救下来的人比这批丹药还要多。
可惜商道已经被封死了，现在鸟都飞不过去。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知道这件事呢。
夜叉觉得自己需要多听听黄小石说话，而不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每天就只想着找他寻开心。
……
对手下的人，黄小石的态度非常粗暴，只叫手下照着做，但是不给他们解释这是为啥。
因为给这些家伙讲道理，黄小石觉得心累。
但是姬无双不一样，不光是姬无双更漂亮，而且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
通过多次接触，黄小石明白姬无双能快速理解自己的那些“不可理喻”的道理，和姬无双讲话，黄小石有时候颇有一种遇到了知音的感觉。
人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黄小石知道。
黄小石喜欢和姬无双说说话。
第118章、月圆之夜（祝大家新春快乐！）
今天是月圆之夜，虽然有一些冷，但是不至于感到寒冻。
明月之下，到处都照得亮堂堂的。
姬无双正在轻轻地捏揉着黄小石的肩膀。
这手法是母亲教会姬无双的，虽然不见得有黄小石推拿那种功效，但是可以让人觉得很舒服。
在姬无双的揉捏之下，黄小石心情舒缓了下来。
“咦，你不是说还有什么很重要的命令没被执行么？”姬无双对着黄小石柔声问道。
黄小石长出口气后，开口说道：“是绑腿。”
“绑腿？”姬无双从来没听说过男人的腿还要绑的，倒是中原之地有一些女人喜欢绑脚（裹脚）。
“对。”黄小石认真地对着姬无双说道：“绑腿和热水洗脚，这可是极其伟大的发明，它强化了步兵的双腿，让人拥有了真正的铁脚，化机动为战斗力，其意义相当于是装配了马镫和马鞍的骑兵。”
姬无双听迷惑了，马不是一直都有鞍和蹬吗？
多说无益，还是得比划比划。
黄小石起身后走回到自己的马匹前，他从马身旁的马包里面掏了一会，找出了一对绑腿。
黄小石回到姬无双的身前，对着她说道：“来，把脚伸出来。”
姬无双伸出双脚后，黄小石伸手捉起了其中一只，然后往着她的小腿上开始缠布条，并且一边缠布条，一边对着她讲解道：“这个布条就叫绑腿。缠在小腿上时，一定要紧，越紧越好。
人是直立行走的动物，所以头高脚低。
人在走路时，全身的血就会大量流到腿部，但是下来容易上去难，加上人如果长时间不停的走，血液就会出现无法回流，而淤积在腿部。
时间一长，人的腿部的血管就会渐渐暴起，这病就叫……”
“这病就叫地龙病！”姬无双一听黄小石的话，她脱口而出。
这种病，姬无双太熟悉了，因为这是西域里最常见的病之一。
哪怕是西域部族，也不是人人都有马，大部分人还是依靠双腿在行走。
西域极其广大，人一生下来就得不停地奔波。
然而，每个人这辈子能走的路是有数的。
人走路走够数了，他们腿上的青筋就会渐渐蹦出来，所以叫“地龙腿”（蚯引）。
等青筋毕露时，人的腿就会开始慢慢发肿，再变黑，最后会烂掉。
这个病无药可治，每个人都把它当做西域人的宿命。
当姬无双到中原后，她发现中原人几乎没有得“地龙腿”的人。
刚开始，姬无双还以为中原人有什么秘法，结果她观察了许久，发现仅仅是因为中原人走路少的原因。
从那时候起，姬无双就很羡慕中原人，虽然都是起早贪黑，但是他们却不用四处奔波。
有人说，中原人老死未出村，但是在姬无双看来，这是一种何等幸福。
西域人从生下来开始，就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在何处，当西域人走不动的时候，就像是鸟儿不能再飞，鱼儿不能再游。
但是，那天在古墓里，黄小石对着姬无双施展了活血按摩术。姬无双发现自己的双脚重新灵活了起来。
当时姬无双就怀疑，黄小懂得如何治疗“地龙腿”。
果不其然，姬无双猜对了，黄小石真的懂。
惊讶之余，便是巨大的狂喜。
和黄小石这种满脑子只想着刷功绩的投机分子不一样，姬无双对天龙教是有归属感的，她是真心希望天龙教强大，教下的子民能过上好日子的。
这个方法要是真如黄小石所说有如此神效，何止天龙教，整个西域之人都将受益。
有人说了，黄小石怎么不把这两个妙招献给朝廷换取军功，以升官发财。
这就搞笑了。
你去给朝廷讲，人家信吗？
而且，就算是你这法子有效果，那也是你应该做的事，为啥还想要功劳？
你这想法很有问题啊。
你还别说人家不讲道理，这就是绝大多数中原人认知中的道理：你懂得多，就应该有教化的责任。
也是黄小石为什么一给别人讲道理就觉得心塞的原因。
“你快说，快说怎么才能治好地龙病！”姬无双带着七分的惊喜三分的惊怒，用手抱着黄小石的双肩使劲摇，恨不得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多摇一些出来。
“哎呀，静脉曲张是无药可救的。”黄小石这一句话就浇灭了姬无双的希望，不过他紧接着说道：“但是绑腿可以防止静脉曲张的产生。”
“好了。”黄小石放下了姬无双的腿，他只给姬无双的左腿扎了绑腿。
“来，你走几步，感受一下效果。”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
姬无双松开了黄小石，她双脚踩地后，快速走了几个来回。
“嗯，感觉加了绑腿的左脚，走路的时候没知觉了，像是一根木头一样。”姬无双对着黄小石说道。
“对，这种感觉就对了。”黄小石对这姬无双说道：“绑腿可以防止血液淤积在小腿，因为根本就流不进去。血液不淤积，就不会把腿上的血管给胀坏，就可以避免静脉曲张，也即是你说的地龙病。
在走完一天路后，解开绑腿，再用热水烫脚，可以加快血液循环，也可以防止血液淤积。”
姬无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然后对着黄小石说道：“我怎么觉得不大行的样子。”
“绝对有效。”黄小石自信地对着姬无双说道，“只不过我们现在每天走路太少，所以大家感觉不到。
如果需要长距离急行军的话，依靠绑腿，可以让人每天走一百里之上，每天走连续，一口气走几千里都没问题。”
这么厉害？
姬无双眼睛都瞪大了。
这个时代，普通人一天顶多五六十里，再多腿就受不了。
军队一天行路是三十到四十里，运输物资的话，一天是二十到三十里。
这一百里，莫不是在飞了。
“只是。”黄小石心塞地长叹一口气，他说道：“在昨天出发前，我就让人把绑腿发下去了，而且教了他们怎么用。
你看，你看看，都两天了，这么几百个人，有几个缠上了绑腿？
我问过了，他们说这么好的布条，缠在脚上多浪费。
浪费个鸡公！
老子不是因为用的上，何必费心费力搞那么多的布条子发给他们。”
黄小石的话让姬无双陷入了沉思，对啊。
在西域，布匹是很珍贵的物资，便宜的反而是毛料。但是毛料韧性不够，绑腿只能使用布匹。
一个人两根绑腿，一百人就是两百根布条，一千人就是两千根布条，一万人，更不敢想。
这绑腿，如果真有黄小石说的那么好，自然是很值得。
万一回到了天龙教，在浪费了大量的布匹做成布条后，才发现自己被黄小石给骗了，那可怎么办？
得想办法尽快验证一下才行。
姬无双一下靠了过去，她拉着黄小石的手不停的摇晃，然后撒着娇道：“你说的那么厉害，人家好想亲眼看看。”
姬无双知道，黄小石比较吃这套。
果不其然，黄小石听到姬无双的话后没有立马拒绝，他陷入了沉思。
哎，对了。
黄小石转头看着姬无双，对着她正色说道：“你不是很想知道这两个法子是不是真有效么？
来，你来帮我做事情，就可以亲眼见识见识了。”
羊毛专家黄小石，反手就薅到了自己上司的头上。
……
月亮升起来了。
在月光之下根本不用火烛，一切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未明被两个男人架在中间，正在人群里拼命往前挤。
“为什么师兄们都成双成对，就我要和你们在一起啊！”未明带着一脸的残念对着两个老男人，书生和丹青抱怨道。
“你小子。”书生拿着手里的折扇一下敲在未明的脑袋上，带着惋惜和心痛说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下午湘芸妹子找你逛街，你怎么装肚子痛，自己给跑了？”
“这，真不怪我啊。我确实是肚子痛啊！”未明抓狂了。
自从沉神医得到一颗【生生造化丹】，沉迷于炼药之中不可自拔后，沉湘芸也学着她爹沉迷了进去。
和沉神医研究了快一年了，依然一无所获不同，沉湘芸可是高产的很。
只不过，唯一的情况就是，沉湘芸对自己做出来的药还没有什么把握，或者说，她的药得先找人试一试，才知道这药有什么功效。
于是，经常跑逍遥谷的未明，就成了沉湘芸的最佳实验对象。
每次试吃药了后，沉湘芸会根据未明反馈的情况，给药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比如说，这种药吃了之后，脑袋发晕，头重脚轻，走路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一样，沉湘芸叫它“飘飘丸”。
比如说，这种药吃了之后一泻千里，不把肚子拉空不能停，这便是叫“如水丸”。大概是暴泻如水的意思吧。
当然了，偶尔未明也会吃到几颗补药，但是这点收益完全弥补不上身体的亏损。
今天，沉湘芸一见面就给了未明一颗新炼制的丹药。
未明硬着头皮吃下去了后，不一会就腹鸣如钟。未明以为自己要放大招了，于是连忙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隐遁。
可是满街都是人，未明肚子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他双手按着肚子刚甩开湘芸疾走了几步，忽然一个没夹紧，一股劲道极勐之物冲出来了。
未明心中一惊，他心道，完了，这下出丑大了。
结果还好，只是一个响屁。
虚惊一场后，未明心中升起的狂喜还没落下，又来了，这次是连发的。
“不，不，不～”
一个没夹住，一串屁就放了出来。
“谁放屁了，这么臭！”
“臭死了！”
“呸！好恶心。yue～”
未明埋着头在人群里低调走过，腹中的胀气止不住的往外排，留得一串身后名。
过了好久，未明肚子里的气才排光，他回过头找湘芸时，湘芸早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唉。
未明还不知道再遇到湘芸了后，给她汇报了这个新丹的放屁效果后，她会改什么名字。
不如叫【春风丸】好了。
忽如一阵【春风】来，满街行人皆散开……
……
“啪。”
未明的苦水还没倒完，他的头上又挨了书生一折扇。
“你这小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书生对着未明教育道：“湘芸她爹就不说了，反正是个肥胖子。
但是湘芸娘可是佳丽大赛的魁首啊。
湘芸妹子从小便是生得如花似玉，多少青年才俊追着她想讨个丹药吃都没机会，你居然还嫌弃。”
“啊？”未明惊呆了，这种事情竟然还是“福报”？
求求你们了，这福气我实在是享受不了，转给你们吧。
从杭州回来后，书生与丹青两人和未明的关系亲密了不少，直接后果就是两个老不修在未明身前再也不用装先生了，本性可谓是展露无遗。
今天，书生和丹青到了洛阳城后，见到未明正在一个人闲逛，于是顺手就把他给拐走了。
丹青对着未明说道：“今天下午的那个公子，你怎么不和他一起？”
哦，风公子啊。
未明对着丹青说道：“不知道怎么的。这风公子，以前我觉得他挺客气，挺礼貌的。
但是这次见面，我就觉得他文绉绉的样子让我很烦。”
书生听了未明的话后，他白眼一翻说道：“那是当然了。人家压根就不想理会你。”
未明一听，明白了自己的热情贴在了冷脸上，顿时有一些不开心了。
“你看。”书生嬉笑着对未明说道：“给你机会，你又不中用。
好了，好了，快点走。咱们得去抢个头排领彩球。
说好了，今天咱三个彩球，只能投给湘芸妹子。”
……
当十六盏巨大的彩灯升起来了后，洛阳城里的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
六年一届的佳丽大会终于开始了。
佳丽大赛的规矩很简单，经过三月的报名和初选，今天晚上便是正式大赛。
大赛开始前，主办方会给捧场的观众挨个发放染了色的核桃，这就是五彩球。
佳丽们轮流上场，大家觉得她长得漂亮，就把手里的五彩球给丢到台上去。
每完一场，就有人上台捡五彩球，下一位佳丽再登场。
最后，会有一个全场回场，所有佳丽集体登场，这时候手里还有五彩球的人，可以排队把五彩球投到自己心仪佳丽身前的篮子里。
最后当众计算，谁篮子里的五彩球多，谁就是魁首。
所以这个规则之下，越早登场的人越占优势。
因为很多人看到美人一心动，就会把手里的五彩球给投出去。五彩球只有一个，让某人心动的美人可能有许多个，谁先登场，谁就能拿到更多的球。
默认的规矩是，给主办方赞助越多，就可以越排前。所以前五位登场的名额，赞助费用竞争非常激烈。
可以说，为了抢前五的名额，佳丽们给的赞助费加起来，怕是比要给魁首的花红还要多。
怪不得这佳丽大会办得越来越红火，鸡精会里的钱也是越来越多。
能给赞助费换出场排名的佳丽，都是不缺钱只求名的主。
对她们而言，只要能拿到佳丽大会的魁首，这点投资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台下的叫好声中，第一位佳丽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