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卷起来
“巩门主的口才好不得了，那就像诸葛武侯舌战群儒，把那群人脑壳个个都说来爪起（低着），腔都不敢开。”
月光之下，几个人正在一脚深一脚浅的朝着多龙寨走去。
今天晚上可谓是大获成功，巩光杰不光是消除了众头领的敌视，而且把大家的心给说动了。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为啥？
那还不是因为没活路。
说一千道一万，大家追求的都是把日子过稳当，把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为什么越是穷地方，越是会抱团排外？
那是因为他们手里的东西本身就太少了，生害怕外来的人就把这些仅有的资源都给抢走了。
巩光杰这次给大家讲述的发财计划，对这些人来讲，简直是闻所未闻。
巩光杰随手拿起一瓶刚才已经讲过了效用的药，为头人们详细讲述了这瓶药是哪几种草药制成的，每种草药又有什么功效。
头人们这么一听，一下就明白了，这些汉人要的只是草草。
头人们在意的是林子，在意的是山，在意的是山里的金银铜铁矿。至于山上长的草草，那么球多，漫山遍野都是，挖也挖不完，挖完了还要自己长。
接下来，巩光杰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怎么一起发财。
第一次发财是以药山入股。入股就是大家搭伙的意思。
各部落把自家占着的林子和山全部化成股，等赚了钱，按照股份多少来分钱就是了。
这可是无本生意，活是由神农百草门来做，本是神农百草门在出，亏也是神农百草门在亏。万一赚钱了，自己还可以巴到（跟着）得钱。
巩光杰这话一讲，众多头人就真没有多少抵触心理了。
紧接着，巩光杰对着大家讲第二次发财。
第二次发财，是各部落的人可以帮着神农百草门挖药材。
价钱大家提前讲好，不得变来变去。挖好多，收好多，有一千斤收一千斤，有一万斤收一万斤，当场给钱，绝不拖欠。
这些山本来就是你们的，现在还是你们的，以后也是你们的。
你们先用这些山入股，赚了一道钱，现在挖那些草草药，又可以赚第二道钱。
你们说，这安不安逸？
还有更安逸的事情，这钱还可以赚第三道（次）。
我们神农百草门把药生产出来后，还要请人帮我们背出山去。这产了好多药，就要请好多背夫，一年四季都有活路做，做一次活路就给一次现钱，当场拿。
你们说，这一哈子就能赚三道钱，是不是发大财了？
跟着黄小石混了这么多年，巩光杰算是把画饼的技术给练出来了，饼子画的是又圆又大。
这些山里人，哪里听过这么天花乱坠的话。有几个人想要开口反驳，问题是他们连该从哪里反对都不晓得。
从这些条件看来，确实有利于自己，真的啥都不亏。
那你反对个啥？
自己生怕自己钱拿多了，肉吃多了，日子过好了？
到了后面，巩光杰身后的那几个跟班都看出来了，这十多个头人，除了有几个埋着脑壳不开腔的，还有点不开窍之外，其他的明显亲热了许多。
之后巩光杰也不再谈其他，他只顾吃肉，吹牛，还喝了一些当地酿制的果子酒。酒足饭饱后，巩光杰对着大家很豪迈的说道，感谢今天的款待，明天再谈。
随后，巩光杰就带着门人回多龙寨去了。
这是黄小石教巩光杰的：搞宣传，人越多越好；谈合同，则讲究逐个击破。
在谈判的时候，人通常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想法千奇百怪，二是别人有了我也要。
这两个特点就导致了想要统一谈个大事情，根本不可能谈的下来。
本来，条件都摆在那里，大家都差不多。
结果，这个人觉得他想多要一个箍箍，那个人想多要一根绳绳，另一个说是他要一根棒棒，最后一个人开腔了，他说他全都要。
于是，大家异口同声的说：“我们都是全都要。”
遇到这种情况，要把人弄疯。
但是如果把人拉开了，那就简单了，就算是有额外要求，那也是个例，好满足的多。
……
巩光杰走了之后，头人们一下就按不住了，他们带着惊讶和欣喜的语气，用着自己本族话快速交流。
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好事情。
几个头人围着多龙，问他和汉人搞了半天，到底得了多少利。多龙也是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和神农百草门签的合约讲了一遍。
大家听了之后，发现真的和那个汉人说的一样，确实是啥都不用出，二天（以后）就可以坐地分钱。
顿时，所有的部落头人产生了一种这个世界不太真实的魔幻感。
现在大家生怕的就是，这一夜睡过，明天一醒，发现这么好的事原来是个梦。
正当所有人都带着担忧和兴奋在热烈讨论时，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头人站起来了，他大声一喝，说道：“汉人的事情，哪个都不准接！你们忘记了蓝婷教主的命令了么？”
这个头人此话一出，四处顿时鸦雀无声。
夜里，河风呼啸，篝火渐小，众人身上越发冷了起来。
……
圆月之下，洛阳城，现在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只见佳丽大会的主持人，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胖子，他大概也是有内功的，所以才能中气如此十足。主持人只是台上随便一立，开口一言，便能传遍四方。
“佳丽大赛现在开始。
今晚出场的第一位佳丽，是来自江南水乡的赛仙儿。
掌声热烈起来！”
此话一说，台下欢呼声如海啸一般响起。
“这是……哇，这届佳丽的质量很高啊。”书生惊讶的说道，“这才第一个就有这般美貌。芸儿妹子怕有点难了。”
书生虽然对沉湘芸很有信心，但是沉湘芸通过赛前抽签，抽到了十多号。
虽然这十多号也只是排在中间，但是已经处于极大的劣势中了。按照往届的经验，一旦过了二十号，人再美都没用了。因为大家手里没有球了。
书生转过头很严肃的对着未明说道：“小老弟，我不管等一下有什么佳丽，你手里的那个彩球一定要投给芸儿妹子，你可要记好了。”
结果书生一转头，发现未明已经看着台上的美人已经傻了眼了，大概自己对他说了什么，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书生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他用扇子拍了一下着丹青的肩膀，指了指未明后说道：“你看这小子色迷心窍的样子，和你一模一样。”
占据了第一排的位置，在身前摆了一个画架，一手持笔一手端砚，正在一边望着台上的佳丽一边飞快作画的丹青，头也不转的对着书生不屑地说道：“我那是为了绘画聚精会神，你才是色迷心窍。”
书生把手里的折扇一展，穷摇了几下后，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自傲地说道：“就凭我走南闯北多年，如此见多识广，怎么可能轻易被女人给迷住。”
……
书生和丹青一边拌嘴，一边各自的活也没停下。
丹青是挥动画笔连连作画，书生则是摇头晃脑的点评着各色上场的佳丽。
在每个佳丽展现了自己的美姿后，书生会对着丹青念出一首短诗或是两句评语，丹青画完人物画像后，就把评语题在画作上。
两人干这种事情似乎不是第一次了，配合的极为默契。
终于等到十三号，下一个就是沉湘芸了。这时候，一个胡人舞姬扭着腰走上了台，只见她把裹胸的纱巾一扯，放在手里一招，台下的欢呼声勐然爆起，彩球像是冰雹一样砸向台上。
胡姬激动地把纱巾往台下一扔，巧逢有风吹来，纱巾飘得老高，眼看就要朝着天上飞去了，这时候只见一个白袍书生原地跳起，一把就将纱巾抄在了手里。
书生落地后，只见他对着未明和丹青正色说道：“唉，我看芸儿妹子有些难了。”这时候未明才惊然发现，书生的“超然”，远胜自己的认知。
果不其然，十四号沉湘芸上场后，除了未明三人的彩球，只得到了寥寥十来个，虽说还有回场的机会，但是看来夺魁已是毫无希望。
“唉，佳丽大会已无留恋了。”书生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眼睛在十五号胡姬的胸前来回打转，可是没有半分要走的样子。
后面的情况也不出书生所料，登场的佳丽不谓不美，但是得到的彩球数越来越少。
那些心急的观众，手里的彩球早就已经投出去了。
剩下一些有定力的观众，会坚持到把全场看完了再决定投给谁。
所以想要拿到彩球，非常非常难了。
就这样，各色佳丽一个接一个的轮番上阵，终于走完了第二十七号。
站在舞台一角的主持人大声说道：“有请今晚最后一名压轴佳丽，纳兰露儿。”
佳丽大会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台下的观众早已经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劲，现在已经有点疲惫了。
最后压轴佳丽就要出场了，台前连个欢呼鼓掌的都没有。大家就是眼巴巴等着快点完，好把手里没有投出的彩球投出去，再看看是谁得票最多。
幕布一拉开，只见一位身穿大红之衣的盛装美人从幕后款款走到台前来，她轻舞一段后，放歌高唱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尹人，在水一方。
朔洄从之，道阻且长。
朔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的歌声像是黑白无常的钩子，把人的魂都给钩走了。歌声落下后，这个有近千人的会场，已然是鸦雀无声。
美人对着台下款款作礼，说道：“妾身纳兰露儿，跟大家请安。”
“轰。”
台下叫好声和掌声如雷爆起，舞台都要被声浪给掀翻了。
密密麻麻的彩球朝着台上飞去，一些力道不够的彩球全部砸在了前排，被人捡起来后又投到了台上。
不一会，满台子都是彩球，一片五彩斑斓。
书生掏出刚抢到的丝巾抹着泪，对着丹青哭吟道：“朱墨勾添眼底尘，今年春尽不知春。鞓红魏紫能相访，西子崇宁更可人。
芸儿……对不起了，叔叔今晚一票不该给你的。
彩球，把刚才我投出去的彩球还给我！”
书生话一说完，张牙舞爪就要爬上台子，未明连忙起身把他拦腰抱住。
丹青把手中的笔往地上用力一掷，懊恼的说道：“如此之美，我便是用尽全身功力，也画不出七成。不画了！”
“唉！”两个老男人同时叹息道。
混在远处人群里的风公子看到台上的纳兰露儿，心中暗道，原来她跟了我一路，是来洛阳参加这个大会的？或只是碰巧连路同行罢了。
本届佳丽大会爆了一个大冷门，最后一位出场的佳丽竟然力压群芳，一举夺魁。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魁首纳兰露儿为了答谢大家的厚爱，又赋歌一首，引起了全场的再次欢呼。
“碧海潮生年年似，落英秋叶岁不同。
玉箫神剑今何觅，他日再逢百花中。”
风公子听到这首歌后，他带着满脸愤恨的神情，握紧了拳头。
……
说到骚操作，还是得看黄小石的。
昨天晚上，黄小石成功“招募”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让上司转职成为自己的下属，替自己打工，而且还是免费的。
今天早上一大早，商队还没出发，吃过早饭也不用理会收拾杂物的黄小石，骑在马上开始新的一天的来回巡视了。
和前两天不同的是，今天早上是黄小石带着姬无双一起巡视的。
黄小石要重新定义一下女人的用法。
总大队，也就是保镖队，有两个分队，分别在商队的最前面和最后面。
黄小石每天晚上轮流在两个分队过夜休息。
昨夜，黄小石是在前队过夜的，所以现在就顺着商队往下检查，先来到了第一分队。
现在到的是第一分队。
这次黄小石没有下鞍细查，他大声地把第一分队的分队长直接叫了过来。
当第一分队长听到喊声，连忙屁颠颠跑过来后，黄小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对着他说道：“老王。这是我们大主顾的千金，姬小姐。”
这还需要黄小石介绍，这段时间只要不是瞎子，都认识这位大美女了。
不过，黄小石突然开始介绍，这里的意味就很不一样了。
黄小石对着分队长说道：“因为时局变化，这些货要尽快运到甘州，多一天就多分变数。
从今天开始，商队每天行路六十里，走不到点不休息。你给兄弟们说一声，提前把热水烧好，各人装在水壶里头，中午我们就不生火做饭了，就着冷水吃干粮。
还有，把货物给我重新分配一下，让牲畜的负重轻一些，别把牲畜累坏了。人就克服一下，全部给我走起来。
我再说一次哈，绑腿给老子扎紧，等一下我转过来抽二十个人检查，哪个没扎好绑腿，给老子滚回洛阳去。
听到了没有？”
在姬大小姐的面前，黄小石尽显男人威风，把手下训得和龟孙子一样。
分队长老王也和龟孙子一样，腔都不敢开。
不是老王不说话，而是他听懵了。
黄小石没有给老王思考和反驳的机会，命令下达后，黄小石一打马，带着姬无双朝着第二分队走去。
第120章、骂名
一天走六十里路，行吗？
不行吗？
这是一个极为微妙的距离，微妙到像极了一家每天下午5点准时下班的公司，突然老板亲自通知，说接了一个大单，今天晚上全体加班到12点一样。
空手没有负重的人，一小时轻松走八到十里路，走六十里路只不过是大半天的事。
但是，就像是上班时间并不完全是用来工作一样，商队时间也并不是用来行路的。
因为大量的牲畜替代了人力，所以商队每次启程和休息，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给牲畜卸货，喂水喂食，接下来才是人。
当人吃饱了，休息好了，又要开始收拾东西，喂牲畜水食，装货。
现在黄小石提出，要将今天的行程直接加倍，除了加快脚程之外，黄小石还提出了一个合理化意见：中午人就不休息了。
这个法子行不行？
肯定行。
因为黄小石之前就特意增加了20%的富裕运力，负重减轻了之后，以人走路的速度行走，对牲畜而言根本谈不上累。
牺牲员工休息来超负荷工作，这个法子好不好？
这就得看福利待遇如何了。
要是公司原本就是钱少破事多，老板这一声令下，大部分员工都会亲切地问候老板家人安康。
但是如果福利超好，老板原本给你的就是买命钱，那真的就二话不说。
三杯咖啡灌下肚，一针鸡血打上头，大家相互豪言壮语道：咱们ICU见。
问题来了，神农百草门的福利好不好？
那是已经好到足够买一家人的命了。
而且石爷也说了，趁着现在离洛阳还近，不愿意走的人，可以自己爬，甚至干粮都不用带，早上回头，下午就可以到洛阳。
那，有没有人想走？
黄小石走了后，老王把自己手下六个小队长都叫了过来，然后把黄小石的命令变本加厉的传了下去：“哪个小队有一个人没弄好，整个小队就给老子爬回洛阳去。反正老子到了长安再招人也可以，多得是！
听到了没有？”
……
黄小石让商队提速，并不光是为了让姬无双开开眼界，更重要的这是一种压力测试。
从洛阳到长安，原本就是商队的磨合期。
磨合期，有两种磨合办法。
一种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比如说自己攒了好多年的钱才提到的人生第一辆车。那真是温柔到了恨不得把车给背上，让它来开自己。
还有一种磨合办法，就是在极限的边缘高强度测试，这叫烤机。在这种压力测试下，所有的问题一下就爆发出来了，然后抓紧时间马上整改。
这次走商，绝不是一场轻松之旅。
黄小石需要对自家的商队进行一次高压测试，而付出的，只不过是些许骂名。
更何况，挨骂的还不是黄小石自己。
……
第二天一大早，巩光杰派出专门谈判的人马，分路去找各自的目标头人。
毒龙教的这些教众并不是像神农百草门一样聚集在一起，而是以每个部族各自独立成营。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些部族是没有集中的后勤保障，全靠各部族自己带的口粮。
而这些口粮差别就大了，有粗有细，有荤有素。所以，为了不占别人的便宜（其实是不被别人占便宜），于是就是各家吃各家的粮。
从这也看得出来，打仗的关键就是后勤保障，特别是食物供应问题。
这也是巩光杰要多龙请客吃饭的原因之一。
因为巩光杰根据多龙提供的情报推算，这些部族的粮食怕是再也吃不过下一个十天了。
这时候神农百草门要是再死守几天，对方的人就跑光了。
从战术上来讲，敌人不战而退是个大好事。
但是从战略上讲，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了这么多人，要是一下散了，巩光杰还要自己挨个上门去找。
抓住机会的巩光杰，一举就把场面给打开了。
现在就简单了，只需要派出人去找那些头人把具体协议给敲定了就行了。
合约的范本在张兵带人过来时，就已经谈好了几份了，现在只需挨个去细谈就行了。
在云岭这边，神农百草门还有一个最有利的语言优势。
云岭和蜀中，话音虽然有所不同，但是说慢一些，双方大抵是能听懂个大概的。不需要另找通司（翻译），双方直接就可以交流，这就是极大的语言优势。
若是去西北，神农百草门的人，嘴巴再会叨，那也要让中间人吃个差价，具体对方能听懂多少，全看中间翻译的心思和个人能力，不可控因素就大了很多。
人派出去了后，巩光杰又安心倒在床上了。昨天晚上那顿酒的后劲有点大，现在他的脑壳痛得很。（其实是土法酿酒很容易含有甲醇）
终于巩光杰睡到头不痛了，脑子终于可以转起来了，这才翻身下床。
在躺在床上的时候，巩光杰盘算过了，这次来的头人一共有十五个，他觉得怎么都可以拿下半数，最少也得有三四个。
等巩光杰出了房门在自己营地里转悠了几圈，正准备去吃个早饭时，他看到自己派出去的人陆陆续续返回来了。
“咦，咋这么快喃？你们谈的如何？”巩光杰感觉不太妙。
谈判时间长，那是不顺利。
谈判时间短，那是很顺利。
谈判时间短得不正常，那肯定是出事了。
“谈啥子谈，我连门都没进到。”去谈判的门人对着巩光杰叫屈道，“我还没靠近他们，就在喊话叫我快点走。我一边喊话一边想靠近，结果一箭射过来，差点射到我的脚背上。”
“啥意思，他们。”巩光杰听了汇报后，喃喃的自言自语道，随后巩光杰返回寨子里，走到多龙的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起来，“多龙，多龙！”
今天早上巩光杰就没看到多龙，原本他还以为多龙也是脑壳痛，在睡觉。现在巩光杰觉得不太妙，哪里不对劲。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后，巩光杰伸手推开房门，房间里的那个铺着厚厚一层毛皮的木床上是空的。
昨天晚上，多龙居然没回来。
大意了。
巩光杰下意识想叫人，但是他硬生生忍住冲动。
等一下，先不要慌。
巩光杰正在用力压住心中的焦躁，他正在想这到底是咋回事。
多龙没回来，但是多龙寨一切如常。如果出现大变故，这是瞒不住的，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应该只是多龙个人没回来。
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了。
这一带都是多龙寨的地盘，包括昨天吃饭的地方。
多龙寨的地盘，意思就是这是在多龙的控制之下。
多龙寨的地盘，并不是只有多龙寨这个地方，而是说，多龙寨是这片区域的“行政中心”，是头人多龙居住的要塞。
毒龙教众现在散居的地方，也是多龙寨控制区的民居。要不然砍树建屋，只住十多天，实在是太浪费。不住房子睡露天，那是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多龙寨只有几百人，但是不是说多龙的部族只有几百人。
只有几百的部族，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和云岭的崇山峻岭之中了，万万是活不到现在的。
在多龙的地盘上，神农百草门躲进了多龙寨，毒龙教的人也不敢放手强攻多龙寨，只敢在外面围着。
所以，当李勇带着人逃进多龙寨后，实际上双方就是已经处于停火对峙状态。
从这点来看，毒龙教的人绝对不敢动多龙，更不敢武力挟持他，除非他们想平白无故把多龙部族给逼反了。
既然不是武力挟持，这种情况下多龙还没回家来，这就是说，多龙被人用话语给拿住了。
唯一能够用话拿住多龙的，就只有毒龙教。
毒龙教虽然是一个松散的部族联盟，但是它毕竟是大家都共同承认的带头大哥。也是只有这个带头大哥发话了，才能多龙连自己的寨子都不回了。
要知道，头人不回寨，性质和皇帝不回京一样，是一种不确定的不稳定因素。
……
“狗日的瓜皮婆娘，只晓得给老子做坏事。”巩光杰想到此处，气得是破口大骂。
看着自己的门主在那里暴跳如雷，四周没人敢过去触那个霉头。
等巩光杰把蓝婷先人十八代都骂完了，这才坐在椅子上息气。
现在这情况，也不是说昨天晚上那顿饭就白吃了，昨天晚上那顿饭，依然是大获成功的。
最起码，今天神农百草门的人去商谈的时候，人家的箭是朝着脚边射的。
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毕竟，世间很多事情，并不是光是谈利益就能搞定的。
很多人，并不是给他们讲利益，就能说的通的。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脑壳铁的人，他们就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和你板命（闹事）。
巩光杰重新坐回到躺椅上，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小心翼翼折好的信。
这是黄小石在听说了神农百草门准备去片毒龙教后，专门托人火速带给巩光杰的信，其核心内容就是如何拿下云岭，建议分三步：
一，立下马威。
二，打一批，拉一批。
三，搞定毒龙教。
在收到黄小石的信时，巩光杰已经派出副门主去送礼了，他对黄小石的这个建议很重视，但是巩光杰自己还是觉得先礼后兵会更好一些。
结果没过多久坏消息就传来了，去派人送礼的商队，竟然被抢了。
以巩光杰的智慧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拿去送礼，人人都会有的东西，还有人去抢。不光是抢，还要杀人。
巩光杰毕竟这辈子也就是困在了蜀中这么一块地上，他只能理解他所见到的事情，所以他很难明白会有其他的逻辑。
这种破烂事反而是黄小石见得太多，所以他的第一条建议是立下马威。
终于承认自己这群臭皮匠加在一起就不如黄小石这个诸葛亮后，巩光杰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战略。
所以，巩光杰才派出李勇去乱杀一气，一方面是报仇，去撒气，另一方面是去立威。
等到李勇杀的差不多了，巩光杰亲自带队到云岭，实行第二步方案，打一批，拉一批。
这步目前看来也是成功的，果不其然一下就扭转局势了。
只不过，昨天晚上巩光杰的高光时刻来了，他一时心热，准备跳过第三步，直接摘果子。
就在巩光杰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拿下云岭部族的时候，果不其然又出岔子了。
巩光杰把黄小石的信拿起来，往自己额头上轻轻敲。
虽然巩光杰大字不识，但是他已经找人把这封信给读了三五遍了，每一个字巩光杰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付毒龙教，有三策。
下策，武力灭教。好处，一劳永逸。
中策，内外勾结，排挤蓝婷。坏处，有二次反水的可能。
上策，你把蓝婷娶了。坏处，千万别给嫂子说是我出的主意。”
巩光杰发觉，黄小石真的是诸葛武侯转世，他的主意就没出错过。
不把毒龙教搞定，云岭就拿不下来，这三步计划，真的一步都少不得。
黄小石还有一句话：
无论是选上中下三策，都行，关键是要快。切不可犹豫不决。
确实，巩光杰也发现了，通过第一步和第二步，云岭的部族已经暂时形不成合力了，只要不去主动惹他们就莫得事。
但是这个莫得事，并不是永远没事，他们只是在观望，在盘算，在犹豫，还在等待。
这就是黄小石以前经常讲的“时间差”。
趁着有时间差，这正是集中火力对付毒龙教的好时机，这就是说书人爱讲的“兵贵神速”。
巩光杰躺在躺椅上思考着黄小石的上中下三策。
这上中下三策，黄小石都只说了一半的话。
也不是说黄小石故意不说全，而是另外一半的后果不需要再反复啰嗦。
武力灭掉毒龙教，好处是一劳永逸。
以现在巩光杰手里的人马，打，肯定是不成问题。坏处显而易见，要打仗，要打死很多人，很多毒龙教的人，也要打死好多神农百草门的人。
这个中策，好处就不说了。只要把蓝婷搞下来，扶一个听自己话的人上台，毒龙教也算是就拿下来了。
但是这策现在最巩光杰而言，最大的难点还不是二天会不会遇到反水的问题，是他哪里去找内应搞事的问题。
这是水磨工夫，是细活，而且搞了半天还未必能成。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
听说蓝婷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躺在躺椅上的巩光杰是仰天长叹一声。
真的是没有办法咯。
为了我神农百草门的百年大计，只有苦一苦婆娘了。
这骂名，让我来背。
第121章、意外发现
在黄小石翻脸不认人的强硬命令下，神农百草门商队开始了它的压力测试。
从早到晚不休息，吃饭喝水都是边走边吃，一天走六十里，真的是做到了。
到了晚上扎营时，好多人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唯剩下了骂人的力气。
“那个批婆娘，老子看她就是狐狸精变的。不是她使坏，老子们也不得受这么多的罪。”
“哎哟，老子的脚杆要断了。老三，快点帮老子把绑腿给松一下。”
“松不得，松不得。要等一下用热水烫脚的时候才能取。”
“那就快点烧水嘛。老子现在饭都不想吃了，就想洗了脚快点睡瞌睡。”
“表（不要）吼了，石爷来了。”
过一会，黄小石和姬无双骑着马哒哒哒过来了。
或许徒步一天走六十里路，就是许多中原人的极限了，但是对西域人而言，就像是黄小石说的那样，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实际上一天走上百里路的西域人，多得是。
问题在于，这样高强度的行走，就以这种普通人而言，能坚持多少天。
姬无双还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结果把所有的火力全部吸引过去了。
商队停下来了后，黄小石带着姬无双挨个分队去查看大家的状况，并且黄小石亲自询问有没有脚受伤的人。
问了一圈，只问出了一个扭伤脚的门人。
黄小石简单检查了一下这人的脚伤后，吩咐分队长明天给他安排一辆大车坐，然后再三叮嘱每个分队长，监督门人用热水洗脚。
第二天一早，黄小石又带着姬无双去巡视，结果就听到了一片惨叫声。
睡了一夜之后，总队的那些打手们因为早已习惯了打煞身体，对黄小石的命令也是执行得不折不扣，倒是屁事没有，但是商队里的普通门人就遭害了。
“哎哟哟，我的脚杆抬不起来了。”
“啊，我的腿肚子好痛，我站不起来了。”
而这情况，黄小石早就料到了。
推拿圣手黄小石，这时候叫大家把脚痛的人全部扶过来，然后他操起袖子挨个对这些伤了腿的人进行推穴活血。
中原医学理论最简单的一条道理：通则不痛，痛则不通。
一摸，二推，三冲，淤塞的经络就被冲开了。只不过受术者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次黄小石的手法可不像是给姬无双按摩那么温柔了，一是他精力有限，没太多时间搞得太细，二也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们痛，痛得钻心。
得让这些兔崽子知道疼，他们才晓得老子的话是啥意思。
把一群大男人给弄哭了，黄小石还在一旁补刀：“你们都是活球该，人家听话了就莫得事，该你们背时。
给你们说了那么多球道（那么多次），绑腿要绑好，不要半路给我悄悄松了。
哈鸡儿些，再不听嘛，老子看今天晚上你们的脚杆要断。”
黄小石一边推拿一边骂人，很快就把十来个人给弄好了。
这些门人都是被人架着送过来的，一阵鬼哭狼嚎后，能自己走动了。
这个分队的伤员全部治疗一遍了后，黄小石丢下了一句“今后每天都是六十里，你们告道（试着看）嘛”，然后去下一个分队了。
姬无双在一旁认真的观摩黄小石对伤员进行推拿按摩，她发现黄小石的这种徒手治疗术，简直是神了。
一不用药，二是见效快，三，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就是用内力冲人的小腿。
这种徒手治疗术若是能在西域推广开来，得治好多少人的病。
姬无双再次重新修正了一下对黄小石的评价：这是一个我教极为稀缺的重要人才，价值无可估量。
……
未明拿着自己的小弓箭，走在逍遥谷外的那片森林里。
现在的未明已经不需要再靠打猎赚钱了，但是这个技巧依然没有荒废，时不时要拿出来用一下。
现在是采集鹿茸最好的时节，若是打到一只正在更换鹿角的鹿，除了鹿茸可以给薛神医做成药，鹿肉也可以用来改善伙食。
这几天来，未明天天都在林子里转，这其中的原因，也不是说未明多么喜欢打猎，而是这几天逍遥谷里简直待不下去人了。
那天游洛阳后，第二天，那个绿衣服的女人就找上了逍遥谷。
当时把未明吓了一跳，还以为荆棘昨天把人家给始乱终弃，现在女子跑到逍遥谷来讨个说法来了。
师父一看到人家，高兴的不得了，过了一会，无瑕子把大师兄谷月轩也叫了过去。
结果他们才刚说了一句，谷月轩转身到门口把大厅门关上了。大厅里面，无瑕子，曹萼华，谷月轩三人，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房门打开了，无瑕子的脸色很不好看，谷月轩的脸色也不好看，曹萼华更像是哭过了一番。
不多时，曹萼华拜别了无瑕子。
未明带着满腹的好奇去问了一下师父，才知道曹萼华是代华山派来送今年少年英雄会的请柬的。
少年英雄会的主办方是六大派轮流做东，但是主办方也会邀请江湖前辈去参会，也就是去当嘉宾。
这些嘉宾遇到自己欣赏的少年，还可以点评或是指导一番。
这一来，不光是显得少年英雄会人气很旺，二来也是落个重视武林新秀的好名声。
无瑕子作为是武林前辈，自然是必请之人。至于无瑕子去不去，那又是他的事了。
原本，无瑕子今年真的是准备去一趟华山的。
但是，未明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傻了，他看得出来，师父对自己只说了一半的真话，或是一小半的真话。曹萼华来逍遥谷，就绝对不只是送请柬这么简单。
这天之后，逍遥谷里往日热热闹闹，打打笑笑的气氛一下就没了。
不管是师父无瑕子，大师兄谷月轩，二师兄荆棘，还是小师妹王蓉，个个都是强撑笑脸。
这里面绝对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但是未明偏偏不知道这是什么事。
更可怕的是，未明发现师兄弟之间曾经的无话不谈也没有了，所有人做事情都是鬼鬼祟祟的。
未明发现无瑕子在找谷月轩偷偷单独谈话。
未明发现无瑕子在找王蓉偷偷单独谈话。
未明发现谷月轩在找王蓉偷偷单独谈话。
未明发现荆棘在找王蓉偷偷单独谈话。
所有人都在找人偷偷谈话，偏偏绕过了自己。
终于有一天，未明听到荆棘在对着谷月轩大声暴喝：“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先给你！现在你还要我怎么样，你说啊！你要我怎么样！！”
未明还没来得及过去劝架，只见人影一闪，无瑕子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前。
原来师父一直在旁边偷听，以三人的修为根本没能发现。
无瑕子来了后，未明自然就没有不知趣地凑上去了。
第二天，王蓉以想念父母为由，向无瑕子请假回家探亲。
王蓉走了后，逍遥谷沉浸在一片死寂中，无瑕子不唱歌了，荆棘也不拉谷月轩练功了，甚至连老胡打铁的声音都没有了。
未明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于是借口天天打猎往外跑。
……
在林子里转了半天，鹿倒是发现了几只，但是鹿茸还太小，杀之可惜。且先留着它们的性命，过几天后老猎手未明再来取。
这不知不觉中，未明转到了森林里的大湖边上。
这时候，未明看到了两个他认识的人正在湖边说着什么。
一个是与未明有数面之缘的风公子，一个是十五那夜让未明极度惊艳的纳兰露儿。
未明身在远处的密林里，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看两人的肢体动作，像是纳兰露儿在向风公子求些什么。
这两人之间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他们的事，原本未明不应该去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纳兰露儿在向风公子求婚”，这个奇怪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
说起来，未明也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吓了一跳，但是他偏偏觉得这极有可能。
风公子无论是外貌还是装扮或是气质，都能看出是一个贵门公子，纳兰露儿是新晋魁首，这两人刚好是极为相配的男财女貌。
唯一的小问题就是纳兰露儿看上去比风公子大了许多，不过这问题不大。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在民间，娘们比自己的男人大五六岁的都是很常见的（常申凯的发妻就比他大五岁）。
未明躲着又看了一会，发现似乎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因为两个人讲话时间也太长了。
而且未明发现，虽然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是看他们的动作就可以看出，风公子几次想走都被纳兰露儿给拦了下来。
纳兰露儿就这么想嫁入贵门么？
不对，如此美颜脱俗的绝世美人，岂是贪图富贵之人。
难道是风公子对露儿始乱终弃？！
哇啊，这，这，这！
未明不由自主地借着树木的遮掩越走越近。藏身于在森林边缘的最后一颗大树后面，未明将耳力张到最大，终于勉强听到了一些声音。
风公子冷冷地说道：“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恨你们，也恨那个抛弃我的心狠女人。我是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你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纳兰露儿朝前走了几步，她再一次挡在了风公子的身前。
纳兰露儿对着风公子苦苦解释道：“风儿，你娘真不是百花楼给叫走的。
当初此事极为蹊跷，我也是暗中查暗访了很多年才略有眉目。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
风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滚。我不听！”风公子对着纳兰露儿恶狠狠地说道：“我说最后一次：别，再，跟，着，我，了！！”
风公子说完话后，转身走了，只留下了身影寞落的纳兰露儿。
把瓜吃完后，未明正准备偷偷遁走，这时候只听得纳兰露儿幽幽说道：“听够了么，出来吧。”
未明可没想到，纳兰露儿居然发现自己了。
原本，纳兰露儿选择在湖边约见风公子，就是因为湖边的视野够开阔，以防止有人偷听。
只不过，未明藏身之地离湖边很远，纳兰露儿极为可能只是在用话诈自己，她根本不知道周围是否有人。
这时候，未明偷偷转身熘走，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美人一声叹，多少人心都要化了。
于是未明也是叹息着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纳兰露儿转身一看，发现是那夜佳丽大会时，站在第一排的小哥。
也不是说纳兰露儿记忆特别好，而是当时的场面特别滑稽。
一个白袍书生，一边哭着一边想往台子上爬，这位小哥拦腰将他抱住，两人在台下拉扯了半天才停下来。
“公子听到多少了？”纳兰露儿对着未明说道。
“呃，只有两句。”原本就很少撒谎的未明，在美人面前彻底失去了撒谎的能力。
“是哪两句？”纳兰露儿柔声问道。
美人问起，于是未明把他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
“真是对不住，我一看到你和风公子两人在谈话，就忍不住靠过来了。”未明道歉道。
“哦，你认识风儿？”原本带着满脸的哀伤和忧愁望着湖面的纳兰露儿，在听到未明的话后转过身来，带着些许祈求的目光对着他问道：“能给我说说风儿的事吗？”
“这……”未明摸了摸头后，他说道：“我们其实并不太熟悉。”
于是，未明对着纳兰露儿把自己和风公子的几次相见都说了一遍。
说完后，纳兰露儿也是一阵叹息，她对着未明说道：“原本公子也是风儿的朋友，可惜你听到了【百花楼】。”
未明一听，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也不曾想。”
纳兰露儿从怀里掏出一只竹萧出来，对着未明说道：“公子，妾身为您吹奏一曲可好？”
未明一听大为惊喜，连连称是。
“公子，请你先坐好了。”纳兰露儿手持竹萧，对着未明款款笑道，笑得未明心都醉了。
待到未明找了一个干净的草朵一屁股坐下后，纳兰露儿开始了吹奏。
这个萧声饶是婉转悠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未明听着听着，眼皮就好重。
不知多时，未明一头栽倒在草甸上，呼呼大睡过去。
“睡吧。待你醒来之后，今日之事也就忘却了。”纳兰露儿对着酣然大睡的未明柔声说道。
唉。
一觉醒来后，便能忘却烦恼。
真可是一件幸福的事呢。
……
未明一觉醒来之后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只觉得脑子混混胀胀，不太清醒。
过了一会，待到脑子恢复清明时，未明这才大惊，自己怎么睡着了！
露儿姐姐呢？
未明一个筋斗翻起身来，他左右一看，美人早已是无影无终。
风公子、纳兰露儿，还有这个百花楼，似乎有什么联系。对了，仙音姑娘在教我琴艺时就提起过，她是师从百花楼。
或许，仙音姑娘还认识纳兰露儿。
未明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他打了一个哈欠后准备今天又是空手而归返回逍遥谷，看什么时候去忘忧谷时，再问问仙音姑娘关于百花楼的事。
纳兰露儿没有料想到，自己最拿手的【魔音】竟然被未明给抵抗了。
纳兰露儿更没料想到，其实未明也是百花楼的弟子。
世间的种种巧合，当它们沿着各自的方向发展时，终于在未明身上交汇了。
第122章、一体两面
神农百草门的商队已经提速走了十天了。
洛阳到长安的路全部是平整的官道，这刚刚开春还没到雨季时，路上也少有泥泞，所以商队走的很顺畅，听认识路的门人讲，洛阳到长安的路已经过大半了。
平常商队走完这段足有八百里的路程，差不多要走近一个月，而现在看来，不用二十天就能到了。
让黄小石都觉得颇为神奇的是，连续如此高强度行走，商队居然撑下来了。
或许，这个时代的人不如后世的人聪明博学，不如后世的人眼界开阔，但是他们的吃苦耐劳的能力和毅力，是远超后世之人。
当一群人都拼起命来后，一些所谓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才是诸多要素中至关重要的那一个。
这段时间，姬无双整天都在帮黄小石统计商队里门人的受伤以及伤后恢复情况，这可是最重要的一手资料。
在最开始的第一天，足足有四五十个门人需要黄小石帮他们揉脚，第二天就只有十多个了。在此之后，受脚伤的门人越来越少，最近这三天几乎完全没有了。
按照姬无双的经验，实际情况应该是反过来才对，越是走路多，出现腿脚受伤的人会更多才对。
姬无双整日里关心门人的伤情，渐渐地，大家也不骂她了，非但不骂，还人人夸。
姬小姐虽然是胡女，但是人好啊。每当有人受伤，姬小姐最为牵挂，每天都在询问伤情恢复。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大家都觉得，这个姬小姐还真不错，虽然是个胡女，但是个能娶回家的女人。
更让大家心热的是，姬小姐可不光是嘴上说说关心而已，她还主动想给那些受伤的门人捏他们的臭脚。
姬无双的手一伸过去，那些原本已经动弹不得的家伙，顿时一个二个跳起来了，逃得比谁都快。
开玩笑，这么漂亮的未来嫂子给自己捏脚，这叫亵渎。
这一来二去，弄得姬无双也极为无奈。
我只是想找人学习一下医术啊。
终于一天，姬无双又被热心的门人劝退后，坐在马包上一边休息一边揉着自己脚的黄小石对着她懒洋洋地说道：“想学吗？我来教你啊。”
姬无双一听，一个健步冲过去，她跪在地上后，激动地把黄小石的脚给抢过来抱在了怀里。
黄小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姬无双学着黄小石的模样，按着黄小石的穴位发力一捏，黄小石直接飞了起来。
“我×。”哪怕是有神功护体，黄小石也被痛破防了，他的右脚一个痉挛，差点踢在了姬无的下巴上。
“怎么？重了？”姬无双对于黄小石过于夸张的反应惊讶地问道。
“这不是重不重的问题。”黄小石呲着呀说道，“你到底是想给我治脚，还是想把我的脚给废了？”
“当然治脚啊。”姬无双对着黄小石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的腿有什么症状？”黄小石问道。
姬无双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你按的是什么穴位？”黄小石问道。
姬无双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长时间骑马和长时间走路所产生的小腿酸痛，处理的方式不一样？”黄小石问道。
姬无双带着一脸的发懵摇了摇头。
“别看这是非常简单的一手，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知识系统中极小的一部分。”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只有先了解人是什么样子，才能明白健康状态下的人体是什么样子，进而才能察觉到不正常的部位在哪里，最后才是出手纠正。
你只看到了我最后一步，所以才会觉得很容易。而更多的知识，是因为没有展示出来，所以你根本就没察觉到。”
黄小石说教了半天后，对着姬无双问道：“现在，还想学吗？”
姬无双用力点了点头。
“好吧，看在你勤学肯问的份上，我争取在到甘州之前把你教会。”黄小石一边揉着自己的脚，一边说道。
这件事，黄小石倒是真没有过多的心思，单纯就是看到姬无双这样好学，黄小出于一种男人的得意和骄傲，想在她面前露一手。
“不同的穴位和经络，代表了不同的功效和作用。点穴会吗？”黄小石对着姬无双问道。
姬无双摇了摇头。
姬无双这个摇头把黄小石给整不会了。
这只是一个基础的知识点，原本黄小石是准备一笔带过的，没想到姬无双居然不会点穴。
“咦。刚才你按我那下就是点穴。”黄小石一边对着姬无双解释，一边比划道。
突然，黄小石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他对着姬无双问道：“人体有任督两条大脉，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共有365处正穴，355处奇穴。你知道几个穴位？”
姬无双伸手一指，指这刚才她按黄小石小腿的位置。
“还有呢？”黄小石问道。
姬无双摇了摇头，她说道：“没有了。”
果不其然，姬无双竟然不懂穴位。
……
认知穴位是中原习武之人的必学知识，就像是想要习四书五经，首先要会识字一样。
连黄小石都差点忘了一个常识，穴位和经络的认知，只是中医的一部分，而并不是全世界都懂中医。
这个世界其实极其庞大，并不局限于中原一地（甚至还有外星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不是用穴位，那么他们是怎么描述内力循环路径呢？
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你刚才按我在腿上的那个位置，叫【足三里】。按照你的理解，你是怎么称呼它的？”
“柯泽厄。”姬无双说道。
“什么？”黄小石一下没听明白，直到姬无双又重复了一遍，黄小石确定自己确实没听懂。
“这是什么意思？”黄小石对着姬无双问道。
“这是人体星空的一个星星。”姬无双对着黄小石解释道。
星空？
黄小石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捉起姬无双的手，然后连续按了几个穴位，一边按，一边问道：“这叫什么？这里呢？还有这里？”
黄小石一连问了五个穴位，姬无双只报出了两个名字。
黄小石松开姬无双的手后，对着她极为认真的说道：“出于我教授你医术的需要，我先要明白你基础知识在哪个层次。
又因为这毕竟涉及到内功的秘密，所以我问，你只需要回答‘是’或是‘不是’就可以了。可以吗？”
姬无双想了一下后，回答道：“是。”
黄小石不假思索地问道：“你的内功，是一个星图？”
姬无双回答道：“是。”
“这个星图的名字就叫‘夜叉’？”黄小石又继续问道。
姬无双回答道：“不是。”
“你的师父，只传给你了这个星图？”黄小石问道。
“是。”
“你师父，她没给你讲述过星图里每个星星的作用和意义？”黄小石继续问道。
“是和不是。”
“你不知道自己星图之外的星叫什么名字？”黄小石对着姬无双最后问道。
“是。”
黄小石陷入了沉思。
人体穴位、经络和内力，是这个世界客观存在的物质，对它的称呼并不影响人们的使用。
姬无双不懂得穴位知识，但是并不是不知道【穴位】这个客观事物的存在，只是缺少相对应的知识。她的知识基础，仅仅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好那么一点。
要教会姬无双，可能要花的功夫会特别多。
黄小石只是一是兴致来了，才答应的教授姬无双，但是不代表他会一直有耐心教下去。
黄小石这又是一时闹热，给自己找了一个大活。
不过，眼前黄小石思考的还不是这个问题，他思考的是，自己所会的两个内功，如果对应星图，会是什么样子。
星图这种玩意，更多的时候体现的是一种主观想象能力，是非常唯心的存在。
比如说几颗星排成一条不弯不直的线条，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玩意，实际上是可以解释为任何星图。
而且，用【星图】这套理论，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阴阳内力，为什么会有内功传承这种现象。
嗯，实际上用中原的内力理论，依然是无法解释以上两种现象，只不过这两种现象被更玄乎的阴阳理论给覆盖了。
今天，黄小石从姬无双口中得知，利用星图规则构建出来的链路，也是一种内功。
这种发现为黄小石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让他敏锐地感知到了硬币另外一面的存在。
一块钱的硬币，它两面的花纹都是印在了同一个小实体钢镚上，而且左右两面的花纹毫无相似之处。
但是大家都知道，两种花纹都代表了这是“一元”。
黄小石一下兴奋了起来。
这样一想，黄小石就明白了，为什么内功会有简化版，不完全版，甚至还有逆行版。
欧阳锋把九阴真经倒着练，除了把自己练“倒”了，但是还真练成了。
这原本是说不通的事情，就像是用相当于是用屁股吃东西，嘴巴喷粪一样，根本毫无可能。
但是，如果按照星图进行解释，道理就清晰了。
一幅画，被人给上下画颠倒了，但是如果绘画者描绘得非常精准，只需要把画倒过来，那就正了。
黄小石浑身一抖，他似乎破解了这个世界的核心机密：
如果我要尝试构建新的内功，或者并不需要考虑穴位和经络，只需要考虑“图”。
也就是说，不一定非要按照经络的运行顺序，是可以岔着走的。甚至在最极端的情况下，逆行内力也是可以的。
不知不觉间，黄小石心虚的左右看了一眼，还好，并没有什么天雷落下，也没有什么人从天而降。
领悟到这个秘密后的黄小石，稳了稳心神。
自己马上着手开发新内功？
不，不，不，这辈子都没这个选项。
都说“千金之躯不立危墙之下”，自己如此金贵的身体，怎么可能用来随意糟蹋。
要知道，任何科学实验，必然伴随着无数次的试错。
试错很多时候是有成本的，而且是极其严重且不可逆的。
黄小石怎么可能投身于如此高危的事业中。
不过，黄小石想起来了一个人，那家伙一定会对这个情报非常感兴趣。
但是问题是，这家伙过于阴险卑鄙，而且非常无耻自私，自己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他，也未必能换来什么个好处。
黄小石不介意让别人得好处，但是这个别人，并不包括这家伙。
哎呀呀，怎么有一种破解了世界观，却又用不上的感觉。
……
以前，黄小石突然陷入走神，姬无双会认为他忽视了自己，可能会有一些生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相互熟悉了后，姬无双知道，如果黄小石突然走神了，说明他发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现在姬无双很想知道，黄小石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关键是，这个秘密竟然是从自己口中套出来的。
姬无双有一种被人白嫖了的感觉，虽然她也没有被人嫖过，但是这种感觉是相通的。
……
过了好一会，黄小石的眼睛渐渐有了神色。
回过神来的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接下来我给你教授的知识，并不光是武术和医术，而是一整套对人体的认知体系。这是基础的，对人体的认知的知识，有点枯燥，你一下子记不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学习。
我们先说经络。
经络是人体联系脏腑和全身各处的通道。
经络中，有两大主脉，贯穿人体，被称为任督二脉。
任脉主血，督脉主气，任督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通，……”
黄小石讲的是滔滔不绝，姬无双也听的是聚精会神，但是两人显然都低估了学习一种全新理论的难度。
黄小石嘴里巴拉巴拉的讲个不停，姬无双只听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
“在经络之上，遍布穴位，其中正穴有365处，奇穴355处。这些穴位又可以分为要害穴位108处，致命死穴36处……”
黄小石讲得正高兴，听到身旁传来阵阵鼾声，他转头一看，发现姬无双用手撑着下巴睡着了。
第123章、婚配之事
云岭，群山之中。
一队足有两三百人的队伍如长蛇一般在蜿蜒的山间小道上前行。
这队人马自多龙寨出发后，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直接穿过了多个部落的地盘，现在已经深入到了云岭的腹地。
这沿途的部族之人，无论男女老少，在遥遥望见商队后，都纷纷跑到山道旁去看热闹。
以前，每年都还是多多少少有几个商队经过，他们卖出山里急需的铁器、瓷器、布匹等物，然后收各种山货。
但是自去年开始，商队就停了，因为朝廷和安南那边打起来了，这边很多人也不安生了。
商队是来赚辛苦钱，但不是过来赚买命钱的。
这不是么，大家都听说，前段时间一个汉人的大商队就被人给灭了。
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就是杀鸡取卵，最要不得。
虽然说，最后可能汉人找不到是哪个杀了自己家的鸡，但是他们肯定是记得到自家的鸡在哪里没有了。
这样的事发生了，怕今年又没商队来了。
老教主在的时候，这种事情完全不敢想。但是在蓝婷教主上任后的这几年，似乎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对部族的管理上。
抢商队这种事，是一家得宜，其他家跟着倒霉。
商队一停，很多山民手里的山货就卖不出去了，想要的东西也买不到，每天也是干心焦叹气，但是也没有一个办法。
总不能自己背着货走几百上千里，去城里去卖吧。
这真没想到，居然又有商队来了。
只不过，这个商队虽然看上去也是带满了货物，但是明显和以前的商队不一样。
山民们从来就没没看到过有规模这么大的商队。
看到绵绵不绝的马队，马队上驮着的各色货物，虽然不知道马包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就没有人不眼红的。
再看看商队里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穿甲佩刀，神色彪悍，大家也只有把流出的口水再给咽下去。
也有胆子大的人，带着山货去找商队换东西，没想到的是，无论是针线还是弯刀，锄头或是镰刀，这个商队竟然是要啥有啥。
于是，这附近的人都晓得了，有个大商队过来了。
……
前几天，神农百草门突然放话了，巩门主要亲自带队去给毒龙教送礼。
这话一放出来，大家都知道仗打不成了。
又过了一天，多龙回到了多龙寨，见到巩光杰后连声笑道，说自己酒吃醉狠了，睡了两天才睡醒。
巩光杰对多龙的话也不在意，他只是让多龙想办法给毒龙教带个消息过去，就说自己要亲自到毒龙教送礼，求和。
神农百草门这个态度一转，多龙自然是高兴的很，但是他看不明白了。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了。
现在这个事情处处透着怪。
你说神农百草门要去讲和，但是他们完全占着上风，没必要门主亲自带礼登门求和。
这说不过去。
但是你说神农百草门要去偷袭毒龙教，也说不过去。
这队人马孤军深度云岭，就算是有三百多个带甲刀手，但是就想用这点人马就能把毒龙教给拿下，那纯属想屁吃。
更何况，你说要偷袭，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啊。
当然了，毒龙教的人也不敢把这队人马给如何了。
且不说这三百带甲的战斗力，多龙寨那里还有一千多人。想要吃下这队人，也是纯属想屁吃。
另一头，在毒龙寨，多龙派人把巩光杰的“亲笔”信送到了后，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哪里是求和信，竟然是求婚书。
求婚的人居然是神农百草门的门主巩光杰。
巩门主对蓝婷教主可是朝思暮想，他把自己刚结婚几个月，肚子才刚刚大起来的老婆给降成了小妾。在空出正妻之位后，巩光杰带着重礼，亲自来向蓝婷求婚来了。
附在信后面的，是彩礼清单，排在第一项的就是白银一千两，其他礼物清单更是几张纸都没写完。
这么重的大礼，真的是活几辈子都没见到过，毒龙寨里所有的人都被礼单给震晕了。
现在，毒龙教的所有长老全部安坐在议事大厅里，只不过，无论男女都在吧嗒吧嗒的抽叶子烟（类似于雪茄，有烟杆），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为啥？
因为教主蓝婷她老人家，又跑出去了。
这次，蓝婷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某地有人拿着一条彩色的虫子给人治病，无论是什么怪病，虫子一爬上身，包治好。去治病的人，每天都排成了长队。
蓝婷一听，心急了，这不就是【金蚕蛊王】么。
【金蚕蛊王】可不是这么用的。
【金蚕蛊王】的寿命很长，最多可以活十多年，但是它一生能吃的毒是有限的。如果这样放开喂养，一两年就把【金蚕蛊王】给胀死了。
于是，蓝婷丢下教中的一切事务，包括还在和汉人打仗的事情，又跑去找她的心肝宝贝小虫虫了。
议事厅里，一个年轻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来大声说道：“阿姐也是实在太不负责了！教中那么多大事，她说走就走。
我们还派了几千人和汉人在打仗，她居然也转身走了。
幸好这次汉人是来提亲的，要是他们是过来打仗的，我们啷个办？”
这人的话说的是很康慨激昂，但是却没人敢接话。
年龄不等于辈分，辈分不等于实权，有很多话，听着就是了，最多帮忙点个头。
“反正我是二教主，这事我就替阿姐答应了。”黄娟对着众长老认真的说道：“该给阿姐找个男人，好好管管她了。”
……
忘忧谷的树林里，谷月轩正在独自练拳。
这套拳法叫【水浒英雄拳】，足足有一百零八式，因为招式太多，所以谷月轩近年来很少能从头到尾打一遍。
现在，他已经在打第二遍了。
儿时，谷月轩曾问过父亲，像您这样的大侠，是不是就叫英雄了？
父亲大笑着说道，自己还差得很远。
谷月轩又问，是因为坏人打得还不够多吗？
父亲认真地对着他讲：所谓英雄者，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父亲已经逝世十多年了，唯留下了一套【飞鹏心法】和【水浒英雄拳】。
父亲去世后，母亲每日以泪洗。
有一天，谷月轩问母亲，父亲是怎么死的。
母亲擦干了眼泪后，用嘶哑的声音告诉谷月轩，父亲是为了铲除一个武林败类，最后与之同归于尽。
谷月轩听到这话后，对着母亲很自豪的说道：“父亲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母亲应该高兴才对。”
母亲听谷月轩的话后，愣了一下，她带着苦涩的笑容说道：“是啊，是应该高兴才对。”
在父亲去世后不久，母亲终因郁郁而病，随后重病不起。
这时候，逍遥谷的无瑕子前来探病，在病榻上的母亲，请求无瑕子照顾年仅四岁的谷月轩。
谷月轩拜无瑕子为师，成了当前仅有的第四代弟子，同月，母亲病逝。
在将母亲与父亲合葬后，谷月轩随着无瑕子返回了逍遥谷。
在返回逍遥谷的途中，谷月轩在路边的荆棘丛里捡到一个被遗弃的半大孩子。
之所以将孩子遗弃在荆棘丛里，也是其母亲怕是不忍心让孩子被狼活生生吃掉，希望能有人收留他。
于是，谷月轩给这个孩子起名叫“荆棘”，他多了一个弟弟。
在逍遥谷的岁月里，谷月轩听尊师命，严于克己，勤学苦练，时时刻刻不忘父亲辽东大侠之名。
在无瑕子的亲手指导下，再加上勤于修炼，年仅十五的谷月轩参加少年英雄会，一举夺得第一。
原本大家以为初出茅庐便风头正盛的谷月轩，即将在江湖中做出一番作为时，仅仅因为无瑕子认为徒弟还不到火候，于是谷月轩抛掉虚名，又回到逍遥谷潜心苦练了几年。
谷月轩再次出山时，一举拿下十三雁匪，为老百姓出了一口恶气，随后又带着两个师弟，轻松荡平了黑风寨。
在这一辈的年轻人中，谷月轩虽然不如方云华和黄小石那般天赋绝艳，但是在一步一个脚印下，他的成长和进步极为稳定，可称得上是青年翘楚。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谷月轩靠自己的努力，通过一点一滴的积累，通过日复一日的磨练得到的。
……
谷月轩拳脚越打越快，每拳出手皆有破空之声。
到了逍遥谷之后，谷月轩才知道，原来师父和老胡都认识父亲，谷月轩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不少父亲的故事。
父亲常说：“得饶之处且饶人。”
若非大奸大恶的必杀之人，不然父亲手上的十分力，最多只用出七分来。
谷月轩这些年功力越来越深厚，他深刻地领悟到了这是一种何等的强大。
与人交手时只用出七分力，那么说明至少得强过对手十二分才行。
现在谷月轩也习惯性和人交手时不出全力，虽然达不到父亲那种只出七分便足矣，但是这正是一种自己在变得更强的证明。
然而今天谷月轩的拳风，却是越来越重。
拳发于心，谷月轩已经收束不了自己的心了。
……
“轩儿，你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可有什么打算？”无瑕子笑吟吟地看着谷月轩问道。
谷月轩对着师父作礼后，恭谨的说道：“旦凭师父做主。”
“好好好。”无瑕子捋着长须对着谷月轩高兴地说道：“这是华山派曹掌门之女，年芳十七，名萼华，你可中意？”
……
我中意吗？
我不中意吗？
既然你们什么都决定了，为何还要问我！
谷月轩怒起一拳打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当他松开拳后，只见齐腰粗的树干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对穿孔洞。
……
“轩儿啊。”在无旁人之时，师父对着自己叹息着说道：“不是师父点中的你，是曹姑娘和曹掌门选中了你。
我也知道蓉儿对你有意思，但是无论是华儿还是蓉儿，她们都是绝非愿意做小的女人，就算是她们愿意当小，王虎和曹岱也绝不肯答应。
师父当年也有如此难选之题，为了师门，师父放弃了个人情爱。
这几十年过去了，当年之事到底是对是错，师父到现在也没有能悟透想明白。
蓉儿和华儿都是好孩子，选谁都没错。
只是，你有没有觉得棘儿也喜欢蓉儿？”
不是无瑕子偏心于荆棘，而是无瑕子发现，谷月轩、荆棘、王蓉、曹萼华四人现在的关系，咋的一看，已经搅和成了一团乱麻，但是真正的破解之法，最简单的就是谷月轩这里了。
这里最关键的一点是，曹萼华已经打心底认定谷月轩了，这是万万改不了的事。
那天在大厅里，当着无瑕子和谷月轩的面，曹萼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贴身玉佩。谷月轩一看，这玉佩好眼熟。
谷月轩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这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这些年来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原来，在六年前的少年英雄会上，谷月轩因为打斗撕破了衣服而不自知，玉佩从衣服上掉落了下来。
曹萼华因为仰慕谷月轩，所以偷偷跟着他走了一路。当曹萼华看到谷月轩掉下的玉佩后，立马捡了起来，小心贴身保管。
曹萼华心里乐滋滋地想到，想到这下终于有机会去找谷月轩说话了。
没料到这个机会一等就是六年。
曹萼华压着心中的悲伤，对着谷月轩说出了自己苦思几年的话：“我愿此生做一颗小星，无论望朔，皆陪伴在明月身边。”
谷月轩听到这话后，立马就不懂了，他记得昨夜和荆棘一道回谷时，难得荆棘那么高兴，他说了许多和曹萼华一起游玩洛阳城的事。
谷月轩把这话一说，曹萼华立马就哭得梨花带雨，她对着谷月轩伤心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是啊，还不是因为你。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当街牵着别的女人，我打了招呼后却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理由离开。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把荆棘当做亲弟弟一样，我才爱屋及乌，把荆棘也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竟然都不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
曹萼华把玉佩塞到谷月轩手里后，哭着就跑掉了。
所以，这事虽然关切四人，但是真正的决定因素是曹萼华。
如果曹萼华能转意喜欢荆棘，那就啥问题都没有了。
但是，既然曹萼华已经当着谷月轩和无瑕子的面，把那种话都说出来了，要让一个女生豁出去到这种程度，真的比要她的命还难。
曹萼华的心意之坚决，这是改不了的。
在听了无瑕子的话，谷月轩又苦思了一夜后，终于决定听从师命，同意了与曹萼华的亲事。
随后，谷月轩把自己与曹萼华的婚事分别告诉了王蓉和荆棘。
出乎谷月轩所料的是，王蓉虽然很惊愕，但是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反而是荆棘的反应非常大。
“谷月轩。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夸你懂事，夸你能干，夸你很优秀。
我不在乎。
现在大家都在讲，将来逍遥谷的掌门之位是你的。
我也不在乎。”荆棘红着眼睛对着谷月轩说道：“这些我都不在乎。
但是。
小师妹喜欢你，我没有和你争，因为你是大师兄，你是兄长，理应由长及幼。
今天，你跑过来告诉我，你和曹师妹有婚配，我可以去喜欢小师妹了。
你，把，我，荆棘，当什么人了！！
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是先给你！
现在，你还要我怎么样，你说啊！你要我怎么样！！”
……
谷月轩停下了练拳，他在大汗淋漓中气喘吁吁。
“阿棘，我只想要你永远好好的对待蓉儿。”
第124章、势也，运也
商队只用了十七天便是来到了长安城。
在城外找了一块空地安营扎寨了后，每个分队根据这一路上的损耗进行物资补给。而黄小石则是带着杨大人写的手函到长安城里去了。
这个时代出远门真的很麻烦，必须拿着从哪里出发，为何要别处的手函，然后沿途让官府盖章确认。
一旦没有这种手续，就会被视为流民。
别看现在流民满地都是，实际上他们是不受官府保护的。别说人身财物，就算是被人打伤打死，那也就是白死了。
这也是流民为什么大多数都是乞丐的原因之一，算是你出逃的时候不是乞丐，逃到半路上后自动就会成为乞丐。
所以，有点关系的、能想办法的人，想方设法都要搜肠刮肚拐着弯，找出一个亲戚来投靠。
别管这到底能不能投靠上，起码保住自己“良民”的身份。
只不过，有几类人是可以不用这种手续的。
第一类人是读书人。
只要是有功名在身，哪怕是秀才，也是可以以“游学”为理由，四处闲逛，并不受约束。
所以很多人喜欢穿个书生衣服到处逛，有没有功名另说，只要看起来像模像样那就行，这一路上就可以少许多破事。
第二类人就是僧道。只要有度牒，那也是可以游遍天下。但是弄一个度牒，这难度可比弄一个路条大多了。
最后一类人就是武林江湖人。
别误会，武林江湖人是没有任何特权的。只是武林江湖人个个有功夫在身，属于是朝廷不太想管，想管也管不住的那种。
再说了，武林江湖人也不需要朝廷保护自己。大家都是出来行侠仗义的，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还出个啥门？
以上三类，神农百草门都算不上，黄小石再大的本事也只得乖乖入城办手续。
发手函或是路条并不专指某个衙门，只要是能说清楚来龙去脉便是可以了。所以，黄小石需要去找武库司。
每次进出蜀中都要经过长安城，黄小石对长安已是分外熟悉。
然而这一进城，把黄小石给吓了一跳。
“这么怎么这么乱？”
真不怪黄小石大惊小怪，若是说洛阳的满街都是乞丐，那么长安就是一个乞丐窝。
只见长安大街之上，但凡是向阳避风之处，都瘫坐着几层乞丐。看来洛阳只是受到了长安的溢出效应的影响，长安这才是重灾区。
武库司门口。
和洛阳门可罗雀相比，洛阳武库司门口真的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守门的兵丁对进出来往的人都不盘查了。
这也倒是省了黄小石的事了，他随着旁人，直径走进了武库司。
进了武库司后，黄小石也不认识路，他只管跟着前人走，也不知道过了几道门，直到黄小石被拦了下来。
这是黄小石总结出来的经验（伪）。
“嘿，你是什么人，竟然混到这里来了。”一个看样子像是书办的人，一见到黄小石后，张口就呵斥道，“还不快速速退去，不然我治你一个擅闯禁地之罪。”
“这位大哥，我是从洛阳过来的，这是洛阳杨大人的手函。”黄小石对着书办点头哈腰的说道。
书办半信半疑结果黄小石手里的信，打开之后几眼就看到了底，在看到那个洛阳武库司的官印后，书办对着黄小石叫了一声“跟我来”，随后带着黄小石又穿过了几门几院，来到了一个大厅外。
“你就在这里等吧。”书办对着黄小石说完后，转身拿着信转到厅里去了。
唉，真的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这还是黄小石钻空子，直接跳过了最外面的几层。要是从门丁开始唠嗑，这点事情，一整天都弄不完。
就当黄小石站在大厅外，翻来覆去地把两棵大树上刚刚冒出绿芽的研究了许久后，终于书办出来了。
书办把手信交到黄小石手里，黄小石一看，在信的尾部除了多了一个长安的大印之外，还多了“速去”两字。
这事算就是妥了。
只是，黄小石不知道手函最后面的这个“速去”是啥意思，于是他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对着书办问道：“这位大哥，麻烦再问一下。这个‘速去’何解啊？”
书办一听，对着黄小石匆忙的说了两句话后，转身就走了。
“大哥，大哥，再问一下，从哪里出去啊！”黄小石回过神来时，书办如同练过轻功一样，已经走得好远了。
哎呀，这个坏习惯。
黄小石追人不到，只好的又是找人问了几次路之后，才走出了这个迷宫一样的武库司。
站在武库司门口，黄小石回味着书办讲的两句话。
“速去就是叫你们快些走。你不知道最新军令吗，朝廷大军刚刚收服武威，正在朝着甘州行军。
武大人对你们从洛阳过来的速度很满意，这可是他亲手写的‘速去’二字。”
哦，还有这等好事。
有了长安武大人亲笔所题的“速去”二字，黄小石这一路上就可以不耽搁了，直接奔向甘州。
只是，现在还有必要去甘州么。
按照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这边收到的关于前线的战报消息至少是半个月之前了。
算上这个时间差，再加上商队走到甘州所用的时间，不用讲了，朝廷的兵线绝对已经推过甘州，说不定已经占领嘉峪了。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
在对持阶段，往往会持续很久，但是一旦分出胜负，那就是一瞬间的摧枯拉朽。
游牧部，或者叫天龙教，败局已定。
哦豁，送个锤子的药，你们那边已经用不上了的哇。
黄小石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给姬无双讲。
唉，龙王毕竟还是棋慢一着，这仗都打到了最吃劲的时候才发现物资不够，怎么紧赶慢赶都送不赢了。
当然了，这趟货还是要走，毕竟还有朝廷那一千件货要送过去，这是赖不掉的，还有自己带的那么多私货，兄弟们都等着分钱呢。
回到了商队后，黄小石对姬无双没有隐瞒，他直接告诉了姬无双前方战时的这个新消息。
果不其然，原本还等着黄小石办事回来，带着她去逛长安城的姬无双，在听到如此消息后，一下就失去了神色，自然也没去逛街的兴趣了。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这几句话已经把战前谋划的重要性给讲清楚了。
有人常常笑话，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其实这句话后面还有半句，“成必果”。
而西域这一战，打的就是多算欺无算。
朝廷为了这一仗，足足谋划了好多年。而无论是西域部族还是天龙教，对朝廷的各种动作根本就看不懂，甚至会认为朝廷分外软弱，更好可欺，于是疯狂朝着东南方向扩张。
现在，当年扩张收到的红利，此时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西域部族就不提了，折损了大量人马后，还被朝廷大军赶出了河西走廊。以前年年打谷草，打得越来越深入中原，这次逃的时候，想逃出中原的路也变远了。
在被朝廷大军追着一阵勐打后，很多部族要么就直接没了，要么就向朝廷投诚了。剩下的一些部族，不是他们不投诚，而是想投诚朝廷不收。
毕竟假降真诈这活，干过一次就没办法干第二次了。
同西域部落一起扩张的天龙教，这次也受到了重大打击。
原本，天龙教其实只是一个教派，不至于如此，遭罪就遭罪在了当初它的快速扩张上。
当初形式一片大好时，天龙教的触角从游牧部朝着汉人村落扩张了过来，但是和宗教这方面还近似于空白的部落相比，汉人的宗教已经通过上千年的发展和传承，已经高度发达。
天龙教在传教的时候，受到了极大的抵触。
原本天龙教是采用慢慢浸润的法子，一点一点的在汉人村落中发展教徒，但是看到游牧部随着打谷草的深入，都快跑到兰州边上了，于是龙王按耐不住了。
接下来，天龙教采取了极为最激进的“非我兄弟便是敌人”的二选一，果不其然，一下就把原本推不动的村落给全部拿下来了。
龙王也知道，这种势力的急速扩张肯定会带来一些问题，但是他认为这些点小矛盾并不算大，压得住。
确实没错，这些点小矛盾，天龙教的势力确实能压得住。
但是这有个前提是，游牧部深入西北，对汉人村落造成了极大地生存威胁。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改信个新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随着朝廷大军收服西域，游牧部全面败退时，这些原本在威逼之下加入天龙教的教民，一下就全反了。
天龙教的种种恶事被翻了出来，第一大罪名竟然是“大不敬”。
村民对着安民官纷纷哭诉道，说天龙教之人，不敬天地。
公允点说，天龙教虽然在入教之时手段激烈点了，但是对中原教民，那是优待了许多。但是，有时候就像是巩光杰遇到的那个难题一样，这世间很多事情真的不是单纯的利益问题。
无论是生活的习性，还是思维上的惯性，这些都不是利益能解决的事情。
有道是，破鼓万人捶，墙倒众人推。
天龙教随着游牧部的败退，实力大损不说，这些年来新开辟的地盘全没有了。
许多在当地发展的教民，还有一些自愿留下的教众，遭到了极为严酷的清算，连根都被挖干净了。
这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天龙教和中原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很久了。
所以，姬无双也根本不知道的是，她收到的运输药物命令是三个月前发出的，在收到的时候已经就过期了。
朝廷为了这一仗，准备了多年，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当朝廷切断商道的那天起，这些几十年来一直靠着中原养着，人口已经膨胀到游牧无法自给自足的部族，败亡已是定局。
说到底，战争就是看后勤，看物资生产和储备能力。
这些年来看似势力极为壮大的游牧部，和天龙教一样，这些年来越来越飘了。
或许，这是游牧部的一个难解的困局。
经常听到某些部族很自豪地说道：“XX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实际上这些部族败亡就败亡在人口扩张之后。
游牧的人口承载力上限很低，而且受到天气的影响非常大。
想要人口快速增长，就需要农耕的支持。
但是一旦接受农耕之后，那也就不叫游牧部了，哪怕是半农半牧，都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机动性。
对中原朝廷来讲，一个无解的困局就是，一旦将某个游牧部逐出中原后，它们就会逐渐强大，终有一天会积蓄足够的力量后，再次破关而入，带来更大的破坏。
游牧和农耕，机动性和自足能力，这对不可调和的矛盾一直将长期存在，直到战争模式的改变，骑兵失去了控场性的优势，游牧和农耕的拉锯式对抗才会被彻底打破。
现在，是轮到中原朝廷强势的时候了。
真的是形势比人强，皇帝发起的这一次北征，堪称一力破百巧。
北征不光是驱逐了游牧部，也制止了天龙教朝着中原的渗透，更重要的是，白久池为诚王谋划了几年的计划，被皇帝一刀就砍断了一条大腿。
只要朝廷重新占领了嘉峪，管的你有啥想法和计划，只能在关外吃沙子和喝西北风。
好一个釜底抽薪，就连黄小石都忍不住给皇帝鼓掌叫好了。不是叫好其他，而是这个战机抓得太准了。
不过黄小石怎么隐隐觉得，原本“历史”似乎不是这样的。
到底是哪些“前置剧情”发生了变化，导致原本应该打成拉锯战，直到数年后游牧部送上薇霓公主当赔礼，求皇帝反向和亲才停战的北伐，怎么两年不到就把游牧部给打爆了。
黄小石不知道的是，诚王的一条大腿，其实是他帮忙砍断的。
黄小石不知道的是，诚王的第二条腿，也是被自己人给砍断的。
这次出刀的人，是巩光杰。
第125章、变量
商队最终还是没有在长安停留太久，第三天，已经完成了补给的商队朝着西面的兰州出发了。
不是大家不想多休息，而是商队停留在洛阳城外后，有一种鸡钻进了狐狸窝的感觉。
在官道上扎营露宿，虽然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颇有一种孤寂感，但是也没多少过往行人。
商队无论是白天巡防也好，值夜也罢，都还算得好，轻松。
在这边就不一样了，长安城外现在起码有上万的流民，而且是各色人等都有。
每天从早到晚，成百上千双的眼睛，就骨碌碌地盯着商队。
骨碌碌地盯着商队的货物，骨碌碌地盯着大家进进出出，骨碌碌地盯着大家做饭吃饭，骨碌碌地盯着大家睡觉休息。
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下，没几个人能安心睡得好吃得好。
还真不如去野地里，起码心里还放松一些。
黄小石听人说，西边的兰州更够呛，能吃的东西都快被流民给吃光了。于是黄小石当机立断，以比市价高两三成的价格，把剩余的运力全部给补满了。
在适应了每日六十里的前行速度后，黄小石决定速度先不减了，这点距离对牲畜而言就像是遛弯一样。
至于门人，大概也都习惯了。
黄小石觉得，这趟运货真的是要走得越快越好。
一是既然是给朝廷送药，钱都花了，力也出的，那就得雪中送炭，刚好送到点子上。等到拖到战事彻底结束了，伤员都没有了，这才慢慢走到，这就是拍马屁拍到了蹄子上。
二是，这局势太乱了，早点甩完货，早点回家安心蹲着。不是说黄小石胆子小，而是一个人四处浪和带着几百号人四处浪，这感觉完全不一样的。
这正是风云变化之时，已是潜龙入海待风雨的黄小石，怎么甘心把时间全部浪费在啃沙子上。
姬无双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点沉闷。大龄女装小女生，是需要不少的心气和体力的，还有一点点的好心情，缺一不可。
现在姬无双没心情装嫩了，因为局势糟糕程度超过了她的想象。
“最坏能有多糟糕？”黄小石对着姬无双打着气说道。
姬无双看了一眼黄小石后，对着他问道：“大概这辈子，我都回不了总教了。”
黄小石愣了一下后，对着姬无双说道：“不至于吧？”
姬无双对着黄小石好气地说道：“你知道西边有多大吗？”
黄小石点着头说道：“知道啊。”
姬无双一听，气得伸手锤了一下黄小石，她气鼓鼓地说道：“是西边的大漠之后的世界。”
“哦。”黄小石觉得自己还是“不知道”为好。
“大漠以西，还有很大，很大，很大的世界，比中原还大得多得多。”姬无双对着黄小石认真的说道：“一旦总教被你们皇帝逼得横穿大漠，那么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了。”
黄小石听了姬无双的话，也点了点头。
边疆的沙漠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甘州是大沙漠的边缘地带，游牧部失去了甘州，那就只有被赶到沙漠里啃沙子了。
虽然说大漠里也有许多绿洲，但是这些绿地的人口承载能力是很有限的，极其有限。
某个穿越者跑到沙漠的一个绿洲里苟着，还妄图以武建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玩出来的。
所以，天龙教只能随着游牧部越过沙漠一路西行，一直到找到一块水草丰盛之地，要么拖到族人大减，生存需求没那么高，这才能达到恐怖的供需平衡。
以黄小石学过的地理知识，天龙教至少得退到天山那一带，这是至少。
至多，天晓得。
当年匈奴人可不是被大汉撵到了欧罗大陆。
就是因为熟知历史和地理，所以黄小石才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姬无双。
残酷的真相和低级的安慰，不如不讲。
其实黄小石很想对姬无双说，要么你开个分教吧。
反正天龙教本身就是以八部天龙联合起来的八个部族，既然阿修罗都可以跑到中原弄一个修罗宫，姬无双也可以去弄一个夜叉殿嘛。
修罗宫专收美少女，夜叉殿可以专收美少男嘛，这样还可以顺便解决教中一群大龄未婚女的情感和需求问题。
只不过这种话黄小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是黄小石担心这话把姬无双给激怒了，另一方面，黄小石更怕的是万一姬无双真的听信了，这怎么可得了。
时局已经够乱了，黄小石觉得自己还是别再给自己添乱了。
想一想，龙王他老人家还是真惨。
这八部天龙，一二三四五六七，都在中原，就他老人家一个人去西域吃沙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龙王被流放了。
姬无双现在的状态，黄小石看得出来，她现在像极了一个网游突然停服了的网瘾少年，生活虽然还在继续，但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本来姬无双和摩呼罗迦被派往中原来，就是为天龙教进入中原做准备。
这一年多来，虽然活干得很辛苦，却是收获了满满的成就感。
现在，天龙教总部都失联了，这边的工作和成就，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不光是姬无双，现在黄小石也有一种日了狗的蛋疼感。
我这又刷军功，又装太子，还跑到杭州认了一个爷，这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进入天龙教高层。
结果，结果是这种情况。
我这一年来四处奔波，为的是啥啊！
连黄小石都开始怀疑人生了，难道方云华那样左拥右抱，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说起来，黄小石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因为先知先觉，所以黄小石就很自然地用结果倒推原因。
以“历史”倒推过程，就会把偶然当做了必然。
黄小石以几年后发生的历史来制定自己的行动计划，他虽然也知道有蝴蝶效应，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蝴蝶效应原本就指在不可预测。
如果能够猜到开头和结尾，那就不叫蝴蝶效应了。
以“历史”来倒推，天龙教非常的强势，中原教派被它打得节节败退，最后被迫决战。关系着决战胜负的决定性人物就是东方未明。
这场武林“正邪”大战中，未明倒向哪方，哪方就会赢。
黄小石很早就知道了，未明在未来会非常强，他身上的机缘太多了，根本压不住。
所以黄小石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交好未明，至少让他不与自己为敌，自己则加入天龙教，趁着天龙教横扫中原时，以势压人，趁乱夺取圣堂钥匙。
但是，天龙教的强势是有条件的，就是天龙教的核心力量游牧部，能和朝廷大军在北面硬钢。
原有的“历史”里，游牧部可是和朝廷大军硬生生打了好几年的拉锯战。
在朝廷大败诚王，六大派怒斩龙王，天下局势已定之后，游牧部才献出薇霓公主向皇帝认输求亲。
这是以皇帝横扫天下为终局，王朝中兴，四夷臣服。
还有一种“历史”，是诚王大败朝廷大军，游牧部和天龙教与诚王呼应，直接入主中原，占了半壁江山。
这是以诚王登基为终局，天下太平，民族融合。
无论那种结局，都突出了游牧部很能打。
所以黄小石在推算自己的计划时，都是按照游牧部能和朝廷能够势均力敌，来作为先决条件的。
只有在这个条件下，之后的一切推算才能进行下去，包括之后的衍生“历史”。
比如说，因为长年战争，整个西北被打得一片糜烂，中原的国力受到战争拖累被极大的削弱。
这才有诚王竖大旗造反，四处相应。
不然就他这条老咸鱼，哪里能翻得了身。
但是黄小石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西北虽然被打得很惨，但是离一片糜烂距离还有点大，皇帝是吃金坷垃一样，才几把牌就把桌子给扫干净了。
游牧部和天龙教，可谓是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而且一旦朝廷占领嘉峪，它们更是连翻本的机会都没了。
剧本到底是哪里变化了的呢？
黄小石百思不得其解。
连黄小石都不知道，他对“历史”的第一次改变，就是送到武汉的那批药。
因为那批药的及时送到，江北的瘟疫被很快控制了下来，若不其然，瘟疫不光是要扩散开来，而且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这么一增一减，就让朝廷的精力没有被额外的事情给牵扯，自然就能一鼓作气，把游牧部给打得满头是包。
打仗，很多时候看的就是第一波，绝大多数战争都是一波流。
黄小石也不知道，他自己捏合出了一个“神农百草门”，就是对“历史”最大的改变。
神农百草门自从诞生之后，它的存在就已经在对这个世界的进程造成了不断地影响和改变。
武汉送药只不过是第一次。
安南送药是第二次。
巩光杰现在正在搞第三次。
……
巩光杰带着自己的商队，经过十来天的跋涉，终于来到了毒龙寨。
让巩光杰没想到的是，商队还没走到毒龙寨，毒龙教的人已经早已等候多时。
神农百草门的商队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不用讲了，求亲这个事，成了。
巩光杰现在的眼睛就盯在眼前这个漂亮的苗人妹子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苗人妹子也很大方，还故意挺起胸膛让他看。
这个妹子，长得乖巧又舒气，说话也好听，看她发号施令的样子，以及众人对她的态度，不用想了，这就是他的老婆，蓝婷。
听黄小石说，蓝婷是个大美女，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愧是我下了上万两银子的重聘。
结果这位苗女自我介绍后，巩光杰才知道，这位美女居然是蓝婷的妹妹，叫黄娟，是毒龙教的二教主。
而蓝婷教主居然不在，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有这么一瞬间，巩光杰有点生气了。
老子已经提前那么多天通知你们了，又走了那么多路才来到你这来，居然你给我说人不在。
那我这个聘礼，又拉回去么？
这毒龙教也太不像话了，蓝婷这个瓜皮婆娘，也实在是太野了。
有这么一瞬间，巩光杰有点想反悔了。
早晓得，求个锤子婚。
趁着蓝婷不在，直接把这个小寨子给杀破了，不就完事了么。
然而事到如今，要巩光杰突然拔刀砍人，他也似乎做不出来。
出来混的，总是要讲究一个信义。
这个信义不是说要如何，关键是要别人相信你的承诺。
一诺千金，这是一个巨大的无形资产，可轻易坏不得。
自己既然已经说下聘，那就要把事情给做到位，咋能走到之后又反悔呢。
更不能假意下聘，结果把人家寨子给杀了。
那巩光杰就别想在云岭立足了。
被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迎进了毒龙寨后，巩光杰得意的站在苗寨里，他手一挥，三匹马被牵了过来。
随后，马包里装着的如同砖块一样的东西被卸了下来，堆在地上码得方方正正。
“尊敬的黄娟教主，这是巩某人带来的见面礼，两百斤白盐，一百斤红糖，请笑纳。”巩光杰站在边寨极为稀缺和珍贵的盐和糖堆旁边，对着黄娟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
黄娟不知道是被那一大堆重礼，还是巩光杰的笑容给闪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好帅，好可靠。
所谓的高富帅，真正加buff的是中间那个“富”。
只要人富就够帅。
……
一觉醒来，巩光杰感觉到腰杆有点酸痛，他记得黄小石说过，黄小石配制出了一种【龙虎豹胎丸】，非常大力。
巩光杰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整一瓶。
巩光杰一翻身，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也醒了过来，她打着哈欠问道：“天还早得很，你不多睡一会？”
看着身边的女人，巩光杰突然觉得自己腰也不痛了，瞌睡也没有了。
还有更好玩的事情要做。
……
人一旦给自己划出一条心理豁免底线后，那就是想方设法都要去踩一下。
巩光杰在对不起老婆之后，又继续对不起了未婚的老婆，现在他和二教主黄娟搞在了一起。
说起来也很简单，巩光杰需要女人，黄娟需要男人，而且两个正好看对眼了，都觉得对方很不错。
“我阿姐虽然憨是憨点了，但是人漂亮的很，到时候你肯定没心思看我了。现在我就要把你要个够。”
在黄娟的热情下，巩光杰的老命都快被掏空了。
为了神农百草门的未来，我巩某人，牺牲也太大了！
也算是不虚此行，现在毒龙教的教主和二教主都被我搞定了，万别说啥合作的事情，整个毒龙教都姓巩了。
消息已经传回去了，现在等人来了就开始搭建生产线。
这毒龙寨就是神农百草门在云岭的第一个生产总门，接下来就是遍地开花，神农百草门要在云岭开枝散叶，建立它十来个分门。
巩光杰到毒龙教来的当天，他和黄娟单独详细恳谈了一番，主要就是聊神农百草门和毒龙教的合作与以后的发展。
两人越聊越投机，聊到最后竟然聊出了火花，然后顺势就滚上床了。
对于巩光杰而言，反正一个也是娶，两个也是娶。大丈夫深入云岭，擒得一对姐妹花，怎么都是一番美谈。
黄娟更是看得很开，像巩光杰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千载难逢的优秀，这种机会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反正黄娟她也不要当大老婆，她当个二老婆就可以了。
黄娟还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她要和蓝婷一起成婚。
“好，你咋说都好。”
这对狗男女，很快就把毒龙教和蓝婷，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126章、魔性
杭州，诚王府的密室中。
“磐然。”诚王面带眉宇间的忧愁，却是在对人宽慰着说道：“有道是尽人事安天命，你可要注意身体啊。”
在另一边，白久池红着眼在看满墙的纸条。他已经熬三天三夜了，现在白久池正在尽力榨出身体的最后一分力气。
“呵呵呵，哈哈哈。”白久池突然大笑了起来。
“磐然，你这是？”诚王真的有点担心白久池了。这个手下最得力的谋士要是突然疯了或是累垮了，自己哪里去找第二个啊。
一阵大笑后，白久池疯魔一般冲到了巨大的地图墙处，他眯着眼睛撑着身体在地图上仔细查看。
“哈哈，哈哈，入中原之路，可不仅仅只有这一条。”白久池终于从败局之中，又寻到了一丝机会。
“不行了，我得睡一会。”说完，白久池没有理会诚王，他喃喃走到密室中诚王专属的大椅上，也顾不逾越，一屁股坐上去后昏昏沉沉地靠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人要睡觉。若是能像仙人一样不休不眠，那该多好。”白久池越发觉得自己的身躯成了一个累赘，自己没有输在脑子上，而是败在了身体。
……
京城，皇宫禁地。
“伊嘻嘻嘻。妙，妙，妙啊！”皇帝一边在狂笑，一边手舞足蹈地说道：“臭和尚，你这法子果然绝妙。赏，朕重重有赏。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国师了。
伊嘻嘻嘻，啊哈哈哈。”
这才是黄小石最熟悉的皇帝。只见他双目怒睁，嘴角流涎，满脸精神失控的表情，怎么看都像，不，就是一个神经病。
“皇上英明。”阳第上人对着皇帝作了个佛礼后说道：“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阿弥陀佛。”
“高丽人献宝有功，宣他们进来。”皇帝癫狂着大笑说道，“哎呀，和尚，我问你，朕准备杀几万人，你怎么看？”
阳第上人一听，只见他昂首挺胸，向前一步后说道：“阿弥陀佛。佛曰：了脱生死，便能成佛。皇上是在助人成佛，乃大大的善事。”
“啊哈哈哈！还是你讲话好听。”皇帝仰天大笑道。
“阿弥陀佛，皇上英明。”
“废话，还要你说。老子自然是最英明了。啊哈哈哈！”
……
忘忧谷。
未明终于打到了一头长着漂亮鹿茸的雄鹿，然后扛着这百八十斤的玩意吭哧吭哧的来到了忘忧谷。
薛神医现在每天都在研究各种药物的药性，直到现在为止，他虽然总结出一些规律了，但是如此浩瀚的工作量，只怕是余生系列了。
可惜黄小石不懂《本草纲目》，不然他只凭此书便可封圣来了。
薛神医需要大量的各种药材，他又拉不下脸去找神农百草门，所以就只得靠自己和湘芸去采药，还发动身边的人帮他找各种药材。
把鹿身上的包括鹿茸在内的各种重要器官交给薛神医后，未明把只剩净肉的雄鹿给酒仙料理，一干事情忙完了后，未明来到了仙音的住处。
“咦，这个琴曲，怎么有离别之意。”未明听到仙音正在弹奏一曲。
随后，未明看到了一个长着满头白发的男子正魂不守舍的在仙音身旁。
这，这是。
对了，那个剑非常厉害的家伙。剑，剑，剑，任剑南。
未明一下就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把荆棘的刀剑砍得全是缺口的铸剑山庄少爷。
只不过，他怎么跑这来了。
“此曲送给你。”仙音弹奏完毕后，对着任剑南说道。
任剑南听完仙音的话后，带着胸膛中了一剑的姿势用手捂着心口，满脸生无可恋地朝着忘忧谷外走去。
看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形，未明真担心他半道里一个踉跄栽倒山崖里去。
“仙音姑娘。”未明走过去后，对着仙音作礼。
“未明，你来了。”仙音站起来后，对着未明说道：“来，先弹一曲，让我听听你的琴艺可有进步。”
未明一听也不多让，在忘忧谷这里，他就像是回到家一样。
仙音教授未明弹琴，更多讲究的是有感而发，并不是需要背谱。
未明回想了一下，他抚了一下琴后弹了一曲近来自己印象最深的《浣溪沙》。
一曲终，仙音皱眉。
仙音对着未明问道：“此曲你是哪里学来的？”
未明对着仙音如实的回道：“是去年我随书生和丹青两位先生去杭州时，一位叫香儿的的姑娘弹奏给我听的。”
未明也是忙昏头了，从去年杭州回来了后，他就没空找仙音指教弹琴。
或者就像是未明自己说的那样，他虽然喜琴，但是志不在此道。
“香儿？”仙音对着未明问道：“她美吗?”
不知道仙音为什么这么问，未明有点不好意思说道：“美……”
“她唱歌好听吗？”仙音对着未明追问道。
“好听。”
“唉，想不到是她。”仙音叹息了一阵后，对着未明说道：“香儿琴唱双绝，你能听得她一曲，也算是机缘极好了。”
“仙音姑娘认识香儿？”未明对着仙音问道。
“此事，不提也罢。”仙音对着未明说道：“我听你弹奏，你的琴艺已登堂入室，但是因为生性所然，女子之音不适合你。”
“哦。”未明原本想对仙音说香儿还想收他为徒，听到这话后就没说出来了。
“仙音姑娘。今天我来是有事想问问你。”未明可是一直没忘记今天自己来此的重要事情，他对着仙音问道：“你可知道【百花楼】？”
“【百花楼】？【百花楼】已经不在了，你提它干什么。”仙音对着未明的问题感到很奇怪。
接着，未明把自己那天在湖边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未明说到纳兰露儿一吹竹萧，自己觉得头晕发困，竟然睡过去后，一直以来性子极为平澹，连情绪都少有波动的仙音，脸上难得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仙音走到琴前坐下，她调整了一下气息后，拨动了琴弦。
这是一首新曲，未明从未听仙音弹奏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琴曲听起来有一些耳熟。
听着，听着，未明觉脑子开始有一些迷湖。
正当未明打了一个哈欠，强忍着睡意时，突然一个尖锐的弦外之音响起，一下把未明给惊清醒了。
仙音停下弹奏后，对着未明说道：“你在湖边听的曲子，可是这首？”
未明回想了一下后，对着仙音说道：“曲调有一些不同，但是曲意一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之后想睡觉。”
仙音长叹一口气后，对着未明说道：“罢了，既然你师从于我，又知道【百花楼】，还听到了【忘忧曲】，这事我便是全部给你讲了。
刚才我弹奏的是【魔音】中的【忘忧曲】，听了此曲之人，会忘记一些近日来的记忆。
【魔音】是【百花楼】的绝学，为你吹奏竹笛的人，也是【百花楼】的弟子。
你也是与【百花楼】有缘，【百花楼】的嫡传弟子，你便是认识了三，不，是四个了。”
未明也一听，也是好奇了，他对着仙音问道：“仙音姑娘，【忘忧曲】听了之后，真的能让人忘却记忆？”
“当然了。棋叟经常一不小心看了【玲珑棋谱】，看到脑子发疯都解不开，然后跑来求我弹琴让他忘了棋谱之事，这前前后后都有八次了。”仙音对着未明说道。
“啊？”未明一听，大惊失色。
都八次了。
一块布反复洗都要洗破，棋叟的脑子可还好？
“放心。为你吹奏【忘忧曲】的人并不是想害你，反而是在保护你。毕竟【百花楼】是武林绝密之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仙音对着未明说道。
“那，【百花楼】到底是什么？”未明对着仙音问道。
仙音带着些许怀念和感叹说道：“【百花楼】，其实就是一个卖唱的。”
“啊，啥？”未明一下给整不懂了。
一个卖唱的，能是武林绝密？
仙音姑娘，难道你也学会了书生那套“真话不说全，假话全不说”了吗？
“【百花楼】是一个给宫廷培养艺师的地方，并不在江湖之中。只不过因为【百花楼】会【魔音】，所以被各类江湖人等窥视。”仙音对着未明说道：“二十年前，【百花楼】就散了，因为楼主最器重的三个弟子被一个叫厉苍天的男人给拐跑了。
楼主没能按时为朝廷交出一个完整的艺师班子，于是失去了朝廷供奉的名号与待遇，几年后郁郁而终。
楼主死后，自然也就没有【百花楼】了。”
“厉苍天？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未明摸着冒出了些许胡渣的下巴思索着说道。
“厉苍天就是天龙教的天王，那三个百花楼弟子都去了天龙教。”仙儿对着未明说道。
“啊？”未明今天不知道是吃惊几次了。
“也罢了。”仙音对着未明说道，“既然都给你说了那么多了，又见你的乐礼天赋远超你，你的师父。我就把【魔音】传授给你吧。”
“哇，真的吗？”未明眼中闪着星星，没想到今天还能学到一个听上去超级厉害的武功。
仙音轻抚一下琴弦后，对着未明教授道：“【魔音】虽然以‘魔’来形容，其实用途非常正当，就是让听者感受到演奏者的情绪。
【忘忧曲】只不过是其中一曲罢了，人的悲欢离合，七情六欲，都能用【魔音】表达。
每个人的心境不同，适合施展的【魔音】也是不同的。
我来弹奏一首【风花雪月曲】，你好生感悟一下。”
仙音说完话后，又开始弹奏。
一股哀伤之意随着琴声入耳钻心，让未明不由自主地眼泪哗哗流。
一曲而终，未明马上不哭了。
“感受如何？”仙音看了一下未明，发现他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但是已无悲伤之情了。
要知道普通人听上这么一曲，可谓是肝肠寸断，不哭几个时辰是缓不过来的。
果不其然，不知道是这未明孩子乐礼天赋太强了，还是内力过于深厚，或者二者兼有之，仙音发现未明对【魔音】有着非常强的抵抗能力。
真是太可惜了，若是【百花楼】不散。楼主啊，我真是太为你可惜了。
……
仙音问未明听了【风花雪月曲】后有啥感觉。
未明回味了一下，他感觉这种春花秋月的悲伤，虽然说伤心是伤心吧，但是觉得这种悲伤和自己的感知有一些不搭调。
简单地说，小资情怀的红酒配电影，离劳动人民的春天里还是太远了。
“来，伸出手与我，我来传授你施展【魔音】所用的内功。”仙音对着未明说道。
未明一听，把手伸给了仙音。
仙音按住未明手腕上的大脉穴位，随后一股内力传入了他的体内。
仙音运转内力在未明体内画出一圈内力通路，对着他说道：“这是【忘忧心法】，没有别的用处，却最适合清心明情，有助于习者演奏。”
仙音让内力转了十来圈后，未明就已经掌握了。
“来，你来试一曲。”仙音对着未明让开了琴位。
未明坐好了后，先凝神聚气运转起了【忘忧心法】。不一会，未明感觉到六感清明，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未明酝酿了一下后，弹起了刚才仙音演奏的【风花雪月曲】。
一曲终，未明都快把自己给弹哭了，他抬头一看，发现仙音面无表情。
“仙音姑娘，我这曲弹奏的如何？”未明心虚地问道。
“唉。”仙音叹了一口气后，她对着未明说道：“以后你别弹【魔音】了。”
啊？
未明瞬间石化了。
……
在洛阳时，大家都觉得上路了就好了。
没想到的是，上路了后反而更糟糕了。除了流民就是流民，商队仿佛行走在流沙之中，一停下就会被流民给吞噬了。
幸好的是，商队排头打着的红色小旗，这个小旗为商队避开了九成以上的麻烦，还有十成盘问。
朝廷已经开始在派出安民官组织流民回流了，这才三月（农历），北地才刚刚开春。这时候如果马上开始耕作，还可以收获一季。
虽然错过了最佳播种期，产量未必会有多高，但是总归有点算点，比再绝收一年好吧。
然而，朝廷的劝返造成了一波更强的流民潮：老弱病残这种没多少行动能力的人，被安民官给强力劝返了，身强力壮的流民，全部抛妻弃子，逃掉了。
这些身强力壮的流民，在抱团出逃后，便成为了更为不稳定的因素。
对此，黄小石也是极度无语，他只能叫大家多加小心，提高警惕，所有人把刀子配好，全部亮出来。
小旗加上刀把子，实力劝退了不少有心思的人。
但是，是人就总会想到办法。
商队离开长安城才不过百里，前面的探马回来急报，说前面有人拦路。
黄小石一听，随着探子打马过去一看，果然有一群人在一条窄路上，把路给堵住了。
这路左边是山，右边是水，就只有中间几丈宽能过，现在一群人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只见这群二十来个人，个个都是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目无表情，而且还全是老头老媪。
黄小石一下就明白了。
“喊过话没有？”黄小石对着探马问道。
“喊过几遍了，他们都不动弹。”探马回道。
嗬，给爷来玩这套。
黄小石没有再多说，他就这样和探马一起骑在马上，对那群人大眼对小眼。
过了好一会，商队缓缓走过来了，第一分队离此处只有不到一里。由于商队过于庞大，不管是停下还是再启动，都会花很长的时间，所以商队一旦动起来，就不能停。
黄小石冷笑一声后，他手一招，把在商队前面开路的骑手都招了过来，他等得就是这些人。
“来，再给老子喊一遍，喊他们把路让开。”黄小石对着身旁的探子说道。
当然了，这话黄小石也可以喊，但是他做就太掉格调了。
探子扯开嗓子又是喊了几遍，这群人依然没动弹。
“跟老子来，踩过去！”黄小石手一挥，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随后，几十匹马跟在了黄小石身后，马队踏出密集的蹄声朝着人群撞了过去。
姬无双惊呆了，她看到黄小石带着马队把人群撞倒了之后，直接踏了过去，冲过一段路后，又打马转回来，反复踩了两个来回。
“快些清场扫地，多铲一些土垫上，商队就快过来了。”黄小石若无其事地对着手下命令道，他的坐骑已经是尽红四蹄。
第127章、女大当嫁
打手队的效率很高，他们在得到黄小石的命令后，带着各种工具一拥而上。
原本打手队就还有开路的职能，不然光是当打手，这些人也太闲了。
一群人围过去后，先把满地的残肢断体拉起来，然后直接丢在路外的河沟里。另外一些人用铲子把粘在地上的碎肉断骨给铲起来，与带血的泥土一起铲到了河里面。
大家从旁边的山体上铲下一层黄土铺在地上，到了最后，除了路边上还露出一些血迹没能盖住之外，没有人能看得出刚才这里还站着几十个人。
黄小石对打手队的效率很满意，同样，他对马队对自己命令的执行更是感到满意。
黄小石一马当先冲过去时，所有骑士都跟了上去，没有人问“为什么”，更没有人喊“等一下”。
当打手，说句要不得的话，那首先要知道的就是：自己的屁股在哪里，吃的是谁家的饭。
姬无双是第一次看到黄小石表现出这一面的性格来，在她眼里，黄小石一直都是那个机智、腼腆，办法非常多，说话极为好商量的得力下属。
可是姬无双没想到，黄小石居然能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不，不是说姬无双没见过暴行，也不是说姬无双不懂人世间的险恶，更卑劣的事情她都见识到过。
只是，这事由黄小石做出来，姬无双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因为黄小石在民间声誉极好，在中原正道中评价极高。这样的好人，怎么干得出如此残忍之事？
“好人？”黄小石扭过头对着姬无双说道：“好人就该被人拿着良心给指着？好人就该被这样欺负不能还手？好人，他妈的就该吃亏？”
黄小石指了指商队前方插着的红旗说道：“这是朝廷大军急需的军资，长安武大人亲自批示‘速去’，这时候来敢来挡我们路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活腻了。”
看到姬无双没点头也没摇头，黄小石也索性不装了，他对着姬无双说道：“当然了，我也可以用鞭子抽，用刀砍，确实犯不着引马队踩过去。
但是老子偏偏就要踩，而且还来回踩。
踩给他们那些狗日的看！”
黄小石对着路旁的高山虚指了一下，他说道：“驱赶这些人过来拦路的家伙，就在山上看着的呢。
老子这把服软了，商队也别想走了，到不了几天，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拦路。
先是这些老头老婆子，再来就是女人和孩子；先是这么几十个，后来就是几百上千个。
那时候，别说甘州了，他娘的兰州都走不到了。
所以，我就给这些家伙说的直白一点了，谁他妈的敢挡路，老子直接踩过去。”
黄小石话一说完，打马走了。
就像是姬无双这几天破罐子破摔，不装嫩了，黄小石也是破罐子破摔，在她面前不装纯了。
你可看好了，我就是个坏人，不值得你幻想和憧憬。
……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四月，回到家中探望父母的王蓉被劝返回到了逍遥谷。
对王虎来讲，管他大师兄还是二师兄，重要吗？
宝贝女儿啊，这事其实怪老爹，怪老爹面皮太薄，下手太迟。可恨那曹姓老贼，竟然提前一年就把谷月轩给预定了。
爹觉得你应该立马回到逍遥谷，反正你也直言，对谷月轩虽然性子很合，但是当他做哥哥胜过了喜欢，所以别犹豫了，赶快看看荆棘和东方未明这两个，你选得上不。
事不宜迟，只争朝夕，快快快，动作慢一点，又被别人给抢先了。
于是，刚回到家才几天的王蓉，就被心急的老爹还有老娘给赶出家门了。
站在家门口的王蓉，真的是欲哭无泪。
都说女大不中留，也不是这样不中留的。
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依依不舍的恋家心情，王蓉回到了逍遥谷，结果她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心情大为振奋的王蓉，亲手到厨房里施展厨神之技。
在几道能让人产幻的菜肴端上来了后，大家围坐在桌子前其乐融融，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前段时间还和谷月轩闹别扭的荆棘，现在想明白了。自己之前不一直是喜欢小师妹而求不得么，现在谷月轩主动把蓉儿让给自己，不正是梦寐以求的好事情么。
虽然这个让的过程让荆棘觉得有一些难受，但是世间万物离不开“真香”定律。
不对，蓉儿的选择并不是只有自己这么一个。
荆棘转过头看了一眼未明，这家伙对沉湘芸推三阻四的，难道他也有什么不良居心不成。
我要在少年英雄会上先赢过未明一次，在小师妹这里再赢过他一次。
从小以来一直就有一些争强好胜的荆棘，为自己下达了“双赢”的人生小目标。
荆棘知道，未明迟早一天会超过自己，并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面。但，那是将来的事情。
现在，拼前期的荆棘可还没有觉得自己会输呢。
“谷，大师兄。”荆棘匆匆刨掉了自己碗里的饭后，对着谷月轩说道：“快点吃完饭，陪我练功。”
谷月轩一听，原本最讲究吃相的他，几口就把饭给倒嘴里，随后起身和荆棘一道出门去了。
未明看见谷月轩和荆棘才吃一半就下桌了，感动的眼泪快都出来了：少了两个吃饭最厉害的师兄，这么一大桌菜，就可以多吃几口了。
看着未明这副吃相，无瑕子是半忧虑半欣慰。
无瑕子忧虑的是，这孩子莫非要和自己一样，独身终老么；他欣慰的是，只要未明不与荆棘在蓉儿这事上起纷争，逍遥谷的一切事情都理顺了。
“未明儿，饭后给为师抚琴。”无瑕子心中一高兴，他又想唱歌了。
……
蓝婷终于回到了苗疆的毒龙寨。
说起来蓝婷这次真是生气，但是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这次蓝婷居然真的把那个偷东西的贼人给追到了。
只是那个可恶的小贼挟宝自重，她把【金蚕蛊王】藏在了胸前的怀里，蓝婷对她投鼠忌器，不敢下重手。
于是，蓝婷用上了得意技，毒。
没想到，这个小贼也会用毒。
两人交换了几招后都没占便宜，打了一个平手。
结果，小贼手里有【金蚕蛊王】，她用【金蚕蛊王】解掉了蓝婷下的毒后，飞快地逃掉了。
蓝婷就比较惨了，她用刀子割开自己四肢血脉，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全身的毒血给逼干净。
经此一战，蓝婷元气大伤，她得回到寨里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不过幸好的是，那个小贼飞身逃掉后，蓝婷捡到了她没来得及带走的《五毒宝典》。
这也总算是对教里有了一个交代了。
走到了毒龙寨后，还没进到寨子里，蓝婷看到寨外面有大量的汉人营地，她心中一紧，还以为是朝廷大军打过来了。
当看到那些汉人在自己寨子里进进出出，自己寨的人也在汉人营地里随意走动，蓝婷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但是她没更没想明白了：这些汉人在这做啥子？
带着疑惑，蓝婷终于进入到了毒龙寨，毒龙寨里面的变化更是大。
只见寨子中间很多烂棚一样的房子都被拆了，重新建成了高顶的大屋子，一群汉人工匠在寨子里忙忙碌碌。
好不容易，蓝婷拉住了一个熟人，连声问道：“白腾，这寨子里在搞啥子？”
白腾也忙得不可开交，他对着蓝婷说道：“这正在忙着准备婚事三。”
蓝婷一听，更是不懂了，她连忙追问道：“哪个的婚事？我咋不晓得喃？”
“哎，是你的婚事嘛！”白腾对着蓝婷说完后就匆忙走了。
这次教主大婚可是要大办一场，毒龙教辖的所有部族头领都要请到，这可得要把人给忙死了。
白腾走了后，蓝婷一个人傻傻地留在原地，她极度怀疑自己身上的毒是不是还没清掉，以至于产幻了。
我的婚事，我自己咋不晓得喃！
……
“阿姐，你可是终于回来了。你再也不要跑了哈，这次真有大事情了。”黄娟见到蓝婷后，还没等蓝婷发话，就抢先拉着她的手说道，生怕她就跑了。
“娟妹儿，这寨子里到底是咋回事？”蓝婷对着黄娟问道。
等到黄娟拉着蓝婷到了一个安静些的僻静处，然后把她离开毒龙教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蓝婷。
蓝婷这才知道，自己走了不过个把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给你讲了，汉人的话不能信！”听了黄娟的话，蓝婷气愤地对着她说道：“黄娟，你晓不晓得，这些中原人是夹着毒药的蜜蜜糖。你吃到嘴里倒是甜，等你吞下肚子里了，就要闹死你。”
“闹死就闹死，总比饿死好。”黄娟一看蓝婷是这态度，她也有点火上来了。
黄娟对着蓝婷说道：“阿姐，你自己出来看一哈，我们寨子好久没吃上糖了，食盐也断了一段时间的供应。
这几年你是啥都不管，只晓得拿着寨子里的钱往外面跑，还尽给我说些‘小心汉人’的话。
我就问，你这次出去，又拿了啥东西回来嘛。”
蓝婷一听，自然是不甘示弱地说道：“我把《五毒宝典》给找回来了。”
“嗬。我早就给你说过了。”黄娟带着不以为然的神情对着蓝婷说道：“我已经找汉人里会写字的先生，把《五毒宝典》给默出来了。
你费心尽力的找这本书，到底有啥子用嘛？
不是我埋怨你，阿姐，你不适合当这个教主。”
“我不适合？我不适合，你就可以了？”蓝婷指着黄娟痛心疾首地说道：“阿妹儿，你要晓得，身为族人首领，最重要的让族人安居乐业，你为何就是不懂呢？”
黄娟一听蓝婷的话，她忍不住大笑了一阵后，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对着蓝婷说道：“这叫安居乐业？蓝婷，你见过你阿大（爷爷、外爷）吗？
我没见过我阿大。
我阿爸也没见过阿爸的阿大。我阿爸说，阿大也没见过阿大的阿大。
毒龙教困在这山水里，四十多岁便年老气衰，没几个人能活到五十。
你管这种叫安居乐业？
只要我们和神农百草门合作了，不光是能赚到钱，还可以学到制药的本事。
我们自己做出来的药，就是我们自己的药。
这些药，我们可以自己吃，也可以给其他部族，还可以拿去卖。
你晓不晓得，要是早点有这种药，我阿大就不会死了。
你晓不晓得，我们的族人，能吃饱白米饭，能有药治病，这才是安居乐业。”
蓝婷一听，她也火大了，她对着黄娟吼道：“这怪得了我么！是那些中原人越来越多，他们占了我们的山，占了我们林子，占了我们最好的溪水。只有守住苗疆，才能让我族活下去。”
黄娟笑了一下后说道：“这就是你和我的不一样了。你脑子里永远就只有那几座山几块地，而我想的是更广阔的天地。只有我，才能带领毒龙教走出这片死地。
蓝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但是为了我族之人，这事由不得你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图穷见匕了。
蓝婷一声冷笑，她对着黄娟说道：“哈，黄娟，你这个哈女子，那个神农百草门是朝廷的人。你和他们合作，就是在和所有的部族作对。
给你说，我把教主的位置让给你，你也坐不下去，坐不稳当。”
“阿姐，我不用你让位，你还是你的教主，我还是我的二教主。”黄娟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对着蓝婷说道：“二天（以后）在家里头，你也是大，我还是当二。
你可能不晓得，你派出去的十五寨两千号人，早就反水了。
人心已经不在你这边了。”
听了黄娟的话，蓝婷有一些急了，她对着黄娟说道：“你们真的和朝廷搞一起了啊？
你晓不晓得，我们今后的日子只会徒增杀戮和冲突，再也没有安定的日子过了。”
“这事简单的很，我们只需要守好我们的地盘，等朝廷把安南那边打完就行了，我们还是两不帮。”黄娟对着蓝婷说道：“不过这些事情你都不用管了。
你看你，憔悴得很，怎么当新娘子。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把身体休养好就是了，争取早点给巩门主生个大胖儿子。”
蓝婷脸色数变，她这才想起来，自己都气忘记了，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
“唉，阿姐。你的这门婚事，是我答应下来的。”黄娟朝着蓝婷缓缓走来，她柔声说道：“不过你也不要怕，巩门主人好得很。
再说了，我也是你的姐妹，一直都会照顾你。你好好地当你的新娘子就可以了。”
蓝婷这时候才发现身子有一些不对劲，她呼吸有点费力了。
“阿姐，刚才我牵你手的时候，就用【毒枯藤】的针扎了你一下。”黄娟对着蓝婷柔声说道：“看你刚才那么心焦，被针扎了都不晓得痛。”
黄娟轻轻走过去后，一把将站立不稳的蓝婷抱在怀里，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对着浑身麻痹的蓝婷咬着耳朵说道：“虽说大婚后才能入洞房，不过有一些事情先办了也好。
阿妹可是为你找了一个好男人，你把心放在他身上后，就不会那么野了。
阿姐你放心，你当大，我当二，我们一起成亲入洞房。”
第128章、大杀特杀
当巩光杰正在毒龙教大杀特杀时，黄小石也在这边一路狂杀。
黄小石觉得自己低估了这趟货的难度了。
之前黄小石的感觉没错，确实有人盯上了商队，或许还不止一股人马。
黄小石的狠毒震慑了不少人，让商队消停了不少，至少平安走到了兰州。
从兰州到武威这段路，全完就失控了。
因为这一带，已经被一年多的拉锯战给打烂了。
按理说，这种千里无鸡鸣之地，人都死绝了，商队应该更安全才对。结果黄小石想错了，商队仿佛是投入鱼塘里的巨饵，所有的死鱼烂虾都被吸引过来了。
杀，有用吗？
有点，但是用处不大。
黄小石终于理解妖怪们想吃唐僧肉是一个什么样的疯魔状，哪怕是前赴后继的去死，哪怕是十死无生，哪怕是连味都闻不到，都不妨碍无数的一批又一批的涌过来。
黄小石都有一些杀累了，他丢下一把卷了刃的长刀，又重新弯腰捡了一把看起来更可靠的刀。
虽然【切落】这个技能没有了，但是黄小石在杭州树林里连续噼砍了几十个人后，他的身体已经记住了那种感觉。
就算是没有技能的加持，但是黄小石根据肌肉记忆渐渐复刻出了【切落】。
这就叫熟能生巧，也不枉黄小石用刀杀了这几百里的血路。
现在一刀两断就是黄小石的招牌，哪怕这或许只能增加一丝丝的威慑力，那也成。
眼前，面对着这些脸上同时带着凶狠、恐惧和绝望三种混杂神情的流匪，黄小石没有吝啬自己的内力。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这些家伙却没有一个退却的。
冥顽不灵。
自寻死路。
人为财死。
以卵击石。
自不量力。
死到临头。
……
黄小石每砍一刀就在心中骂一句，直到像是噼柴一样将这十多个人给砍翻在地。
黄小石疲惫地缓了一口气，他转过头一看，发现那边的打手队还在和几个流匪缠斗，这让黄小石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砍得太快了，没有给人思考和悔过的时间。
哎，没想通就别想了，下辈子再去悔过吧。
黄小石拖着长刀朝着剩余的几个流匪走去，那几个流匪听到身后的传来的惨叫声后，转过头一看，自己的兄弟们已经变成了一地的残尸。
这几个流匪终于懂得怕了，他们奋力逼开四周的刀手后，转身就逃。
一道人影夹着刀光闪过，最快的流匪也不过才跑十来步便是身首分离。
这不是说黄小石非要斩尽杀绝，而是黄小石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他们站在这里时，就已经用掉了那分机会。
姬无双作为暗手，混在队伍里装淑女，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浑身是血的黄小石解下血衣，尔后就是门人提着水桶为他冲澡，搓洗，换衣服。
这一路上黄小石的表现颠覆了姬无双的认知，她又修改了自己对黄小石的评语，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不是说黄小石杀人很凶残很危险，而是姬无双发现黄小石的性格很危险。
很多人在杀人的时候，都会带着情绪，比如说：恐惧、害怕，或是激动、兴奋，也有不少人带着厌恶和疲惫。
但是黄小石没有，他没有任何情绪。人来了就去杀，杀完了就休息。
这种杀人时不带任何情绪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姬无双突然颤栗了一下，从尾椎骨顺着嵴柱到脑子，一股快感升起。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是一个强大又极度危险的男人。
姬无双舔了舔红唇。
洗掉全身上下血迹，又换了一身衣服的黄小石，身上依然有着澹澹的血腥味，很臭，令人作呕，但是闻习惯了就好了。
“唉，亏大发了。”黄小石对着姬无双叹息着说道，“我看这些家伙都不是刚干这行的，说不定朝廷那边都还挂着赏格。
就这样乱杀了一地，也没时间去收尸领奖，总感觉有一些浪费。”
听了黄小石的话，姬无双有一些无语了，这也是她最看不透黄小石的地方。
“你又不缺钱，也不喜欢花钱，但是你拼命的赚钱，图的是到底什么？”姬无双终于问出了这个自己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问题。
“成就感啊。”黄小石头也不回地对着姬无双说道。
哥的境界，你们是不懂的。
黄小石翻身上马，他看着庞大的商队缓缓经过战区，这满地的死尸和散落的兵器无人多看一眼，更不提有人收尸或是填埋。
或许，等到商队过后，自然有食腐动物来清场。
哎，对了，食腐动物，清场。
黄小石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以前，黄小石就听到过一个很励志的故事，说：
一只老鹰带着一群鸡去了一个很高的悬崖，然后对着它们激情地说道：“去吧，去迎风飞翔吧！不大胆地尝试一下，你怎么知道你的人生里没有这种可能？”
然后，老鹰每天就蹲在悬崖下面捡摔死的鸡。
所以，换一个视角来想，会不会那些四处散播消息的家伙，他们的目标其实根本就不是商队，而是这些流匪人头上的赏金？
哎呀，被人利用了。
不，被人利用了也没关系，关键是亏大发了。
活，自己做了，罪，自己受了，好处全给别人得了。
他奶奶的，江湖险恶，江湖险恶啊！
……
神农百草门和毒龙教喜结良缘，门主巩光杰一举迎娶毒龙教正副教主，更是被当做一段佳话广为流传。
大婚之后，蓝婷也终于认命了。
让人认命其实很容易，结个婚就行了，甚至不分男女，同等有效。
认命之后的蓝婷，突然意识到黄娟叫自己赶快生个大胖小子，是非常正确的建议。
巩光杰还有一个小妾，不过这个小妾是以前明媒正娶的。
蓝婷自然是巩光杰知道为什么这样操作，所谓的把自己的老婆贬为小妾，那不过是明面上的一句话罢了。
绝大多数时候，规矩还是人定的。
巩光杰现在迎娶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他还用的上自己，如果到了某一天，巩光杰说不定一脚把自己踹成了小妾，把小妾又拔成了正妻。
所以现在蓝婷就需要抓住窗口期，趁着巩光杰需要在云岭待一段时间，赶紧和他把孩子生了。
娟妹儿很懂事，也知道这事的利害，于是她一个人来来回回、忙来忙去，把巩光杰让给了自己。
蓝婷找有经验的老婆娘问过了，她们都教她，说月时之中，最容易怀上。
蓝婷掐指一算，正好就是这几天。
晚上，满身疲惫的巩光杰回到了自己的新房中，今天伺候他的还是蓝婷。
“阿哥，今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蓝婷一见到巩光杰连忙把他拉到桌子前。
蓝婷神秘的一笑后，揭开了桌子上的盖子，端起了一盆黑不熘秋的东西。
“这是，黄鳝？”巩光杰看到满满一盆还在游动的玩意，他刚开始还以为是一盆子的小蛇。
“阿哥，这都是我今天专门给你挑选的，不大不小，只有一巴掌长。”蓝婷对着巩光杰说道，“刚开始可能有点恼火，你得壮起胆子把它们给吞了。”
“这，有啥用？”巩光杰一听要生吞黄鳝，哪怕是小娇妻的要求，心头还是有些发毛和抗拒的。
蓝婷在巩光杰耳朵边上悄悄说了几句，巩光杰一听，两眼放光。
力拔山兮气盖世。
今天晚上，我也要来当一盘霸王！
……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脚踩N条船的方云华终于翻船了，他要死了。
这根本就不是方云华的错，如果非要说这是错，那么他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这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去年底，黄小石跑到武当山来找了方云华，两人重新确认了新的合作关系后，黄小石给方云华透露了许多关于武当的秘闻，还有绝世神功的任务。
方云华也不是说坐等山空，混吃等死之人，既然大哥给自己布置了任务，那么自己就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完成。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结交天山派。
这可是巧了，新年刚过完没多久，武当山下的小镇来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她那绝世容貌、冷若冰霜的性子，一踏入小镇，就把小镇里所有雄性给吸引住了。
方云华也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了。
精通各种泡妞技巧的方云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极品傲娇女，对付这种女人，他的手段可多了。
结果方云华混过去后，触了一鼻子的灰。
这不是内热的傲娇女，完全就是一个人形冰山。
方云华一下更来了兴趣，这种类型的女人，他还没征服过，正好拿来刷个成就。
巧的是，古实师弟也来了，在方云华的蛊惑之下，古实也去搭讪，同样被触了。
就在方云华躲在一旁偷着乐的时候，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古实，当着美女的面就把他给卖了，说是方云华指示自己过来搭讪的。
于是这位美女大怒，抽出剑来就要砍方云华这个登徒子。
这美女脾气虽大，武功却不行，面对刺来的利剑，云华剑仙连剑都没拔，伸出两根手指就把剑尖个捏住了，美女三拔利剑不出，憋得满脸通红。
正当方云华要放开手指，一显风度再虎躯一震时，旁边杀来了一个老女人。
咦，这个老女人，看起来挺漂亮的，就是眉宇之间戾气太甚，一看就让人心生不喜。
容貌不错，面相太差，扣分，扣分，最多给五十分。
方云华再一看，这老女人和小美女有七分相似，原来竟是一对母女花。
嚯嚯嚯，丈母娘来了。
方云华连忙松开了捏着剑尖的手指，他退出三步后，先是规矩作礼，然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结果不说还好，方云华一说自己是武当弟子，那个老女人怒起提剑，把自己当做杀父仇人来砍。
你妈吃错药了吧！
今天咋遇到了两个疯婆子，一言不合就想杀人。
真当没有王法了？！
方云华也是有脾气的，他正准备出手时，只听一声大喝：“住手！”
方云华扭头一看，原来是师父卓人清。
结果那个老女人非但没住手，反手就是一剑刺来。
方云华忍不住了，他伸出食指在老女人的剑尖上一弹，只听一声龙吟，老女人手里的剑被方云华弹飞了出去。
卓人清两三步就赶了过来，方云华这才发现，原来刚才那句住手，呵斥的是自己。
酸了，方云华有点酸了。
随后，方云华发现这老女人竟然和师父认识，方云华心里更酸了。
突然，方云华脑子里一道闪电噼过，日他仙人，这莫非就是那个易兰和何秋娟？
丧尽天良啊！
这么漂亮的女人，师父你竟然始乱终弃！
不，你不要误会了，乱是可以乱，为毛要弃呢。
卓人清上前几句话后，两个女人冷着脸走了。
哦，方云华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两个婆娘不晓得为啥到中原来，结果因为朝廷在西北和游牧部大战，去天山的路被切断了。
只是不知道她们来武当做啥，难道是找卓人清要点青春损失费花？
方云华想错了，作为天山派宠妻狂魔何未峰的老婆，易兰出门，怎么可能缺钱。
被困在中原后，易兰带着何秋娟在中原闲逛，也顺便回她以前的家乡走了一圈。
不知道是旧情难忘，还是鬼使神差的，她们两人逛着逛着就来到了武当山下。
卓人清见到易兰后极度尴尬，易兰没有给卓人清尬聊的机会，她带着女儿很快就离开了武当。
说起来也奇怪，易兰并没有走远，而是带着何秋娟在离武当不近不远的一个小镇住下了。
这说心里没有旧情，肯定是假的。
只不过不知道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罢了。
这原本就准备和天山派打好关系的方云华，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方云华要直捣黄龙，直接去当天山派的女婿。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方云华抽空就去软泡硬磨。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年少多金，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武功高强，技艺精湛，十全十美，人见人爱的方云华，终于把何秋娟给拿下来了。
在获得了冰山成就后，方云华整日与何秋娟偷偷去打野。
从小就被老妈灌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何秋娟，她突然发现男人真的好坏。
太坏了。
方云华第一印象没错，何秋娟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大火山。
很快，两人的事被易兰给发现了，当年吃了武当花心男人大亏的易兰，自然是极为激烈地反对女儿再喜欢上男人，特别是武当山上的男人。
易兰做事很绝，她立马就要带着何秋娟离开武当，甚至要离开中原。
迫不得已，方云华一招就把易兰给制服了，但是这个女人已经心理扭曲了，完全就不听进人话。
怒意之下，方云华脑子一抽，他和何秋娟一起，把易兰给拿下了。
这正可谓是“母女共一夫，情同姐妹花”。
黄小石是不知道这事，若是他知道了，怕是要被方云华的狗胆给吓疯了。
哥，你才是哥，受小弟一拜。
方云华这算是一下给卓人清和何未峰批发了一对帽子。
结果，方云华果然就翻船了。
易兰这个老女人，明明是方云华不嫌弃她人老珠黄，本着刷成就的心态，给她发了一波福利，送了一次温暖，结果还没下床，她居然就翻脸了。
“我砍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负心男人！”易兰发飙了，今天方云华和她，必须死一个。
日你仙人了，老子还没有负心呢！
不对啊，你这台词不对劲啊。
在何秋娟的惊呼声中，易兰刺中了方云华几剑。
公允地说，若不是方云华有神功附体，他已经死了。
终于，方玉华也怒了，他反手又制服了这个神经病老太婆，在安抚好了何秋娟之后，方云华看着疯子一样的易兰，心中一阵厌恶。
狗日的死婆娘，杀又杀不得，放也放不得，咋办？
终于，方云华想到了一个词，叫“人形崩坏”。
都说日久生情，既然你对我如此无情，那就说明还不够久。
方云华准备自己再吃点亏，要用爱来感化易兰。
第129章、接头人
三月十三，神农百草门的商队从洛阳出发，在七十多天的跋涉，终于在五月底，神农百草门的庞大商队到了甘州。
望着远处的甘州土城，黄小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是到了。
商队有几里路才能到城下，不过黄小石一马当先，先到城里去了。
今天天色还早，黄小石希望今天之内把朝廷的差事给交脱，尽量不要隔夜。
有道是夜长梦多，万一等到明天，朝廷一纸文书发过来，叫他把货运到嘉峪，那不是还要脱层皮。
这将近两个月的行程，黄小石累了，他人也累，心更累。
商队这一路走来，最难走的路是从兰州到武威这段。
这段完全乱套了，流民、流匪，是民还是匪，根本就已经分不清楚了。
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在一旁蛊惑和扇动，这段路简直就是用刀子杀出来的。
到了武威，反而一下就好走了，因为朝廷在武威还有重兵把守。
武威附近一路上都是哨所，还有骑兵来来回回的巡逻，他们不光是要切断商道，还包括对流窜的部族的清缴。
这一带的流民早就没有了。
所有的老百姓，要么就在自己村子里等着朝廷安抚发粮，看看能不能苦捱到那个时候；要么就出门寻吃，被朝廷兵马当做流匪杀掉。
至于过往的商队，只要没有过硬的手续，早在到武威之前就被挡住了。
第一道关口只是好言相劝，如果你非要过去，他们也不会强加阻拦。至于过了关口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负责就是了。
依靠着小旗和手函，神农百草门的商队顺利通关，还顺手利用商队剩余的负荷，收了不少其他值钱货。
这些值钱货都是其他商队“遗留”在此地的，已经是无主之物，就那样随意堆在关口处日晒雨淋。
守着关口的兵拿着这些东西也没个什么用处，所以黄小石只用了很少的上等金疮药和银子，就把这些货给收了。
对于这些兵丁而言，金疮药和银子才是硬通货币。
当商队走到了武威之后，果不其然，所有的物资补给都被军管了，银子都不好使了。还是黄小石拿着手函，又用手里的物资进行兑换，这才拿到补给品。
从武威出发到甘州这条路，虽说再无匪患之忧，但是一路上吃食差了许多，基本上人和畜生吃的是一样一样的。
这终于是走到了甘州，还不知道甘州的情况如何。
反正黄小石打定主意，坚决不再往前走了，再走不说得就要赔命进去了。
不多时，黄小石带回来了一队官兵，官兵一过来后直接就分成几队，开始挨个点货。
货物捆得很规整，官兵清点的很快，他们只是粗略地在门人指引下，数了马匹上的大包，然后连大包都没拆看，直接点。
就这样，也是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把六个分队的三千件货给点完。
这是粗验。
点完货后，官兵回城复命，他们到时候要过来通知商队去哪里卸货。
这是最容易出幺蛾子的时候，有一万种方法折腾你，于是黄小石连忙又跟了上去，直到了黄昏之时才回来，半公半私，总算是把事情给搞定了。
甘州，地如其名，因为这里是大漠边缘的绿地，因泉水甘甜而得名。这是大漠之东，最重要的一个物资集散地和补给地，具有无可替代性。
如同黄小石猜想那样，他们只需要把货卸在这里就够了，之后的分配和调度，这是朝廷的事。
虽然之后还有一次验货，但是问题不大了，那些都只是细节问题。
公家的事情忙完了，这下该说私货了。
神农百草门这次一共带了六千件货，其中三千件是捐献给朝廷的军资，换来的是朝廷对商队夹带私货的默许。
朝廷对夹带私货的默许，可不是从黄小石这里开始的。
比如说现在朝廷里使用的“盐引制度”。
由于这个时代运输的成本过于巨大，巨大到朝廷根本没钱支付。而朝廷手里，最大的支付手段其实是各种通关权。
于是，本朝就鼓励商人输运粮食到边塞，然后为他们发放盐引作为报酬。
但是官盐的利润其实也很微薄，因为大量的利润都变成了盐税，所以有一个默许的规矩，就是夹带私货。
这些私货才是商家贩运时真正的利润，而私货的多少，通常有个约定成俗的比例，只要你不太过分，朝廷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是默许的。
所以为什么私盐屡禁不绝，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同样都是私盐，谁说得清楚这包私盐是合规的，还是不合规的？
神农百草门既然是献药，他们夹带一些自己的药来卖，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应该说，神农百草门夹带私货才是情理之中，他们要是啥都没带，反而才不正常。
黄小石返回商队后，他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啥情况？
黄小石过去后，拉过一个门人一问，才知道这些全部是看到商队后，一涌而来的各路商人。
朝廷和部落之间的恶战，并没有吓跑那些提着脑袋赚钱的商人，他们一直云集在甘州，就等着到武威的路放通了。
这时候，谁要是能第一个过关，那钱真的是弯腰捡就行了。
神农百草门商队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跑过来打探消息来了。
神农百草门的商队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从武威过来的商队。
当这些人得知商队运输的全是极其珍贵的药品时，整个甘州都快炸锅了。
还等什么通关，这不就是现货么。
现在，分队长们被一群群的人围着，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拉女婿。一贯身形低调的黄小石，则是从旁边就悄悄熘过去了。
公事还没完，具体说，还有一件。
黄小石找到了姬无双。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
还是得益于朝廷收服了甘州，黄小石才能带着那封手函跑到甘州来，要是武威就被拦下来了，黄小石还得想办法把姬无双定下的八百件货怎么给送过来。
总之，龙王给黄小石的命令就是运输八百件货到甘州，他已经完成了。
姬无双一边拿着马刷给自己的马匹刷着毛，清理着马身上的沙尘，一边望着远处昏黄的夕阳出神。
黄小石知道，姬无双看的不是夕阳，她看的是夕阳之下的大漠，她想的是大漠之外的故乡。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黄小石走到姬无双身旁后问道。
姬无双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随后，姬无双对着黄小石反问道：“你呢?”
“我啊，准备也就在这里把货给处理了，看看再买点啥特产，然后就转回洛阳了。”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要不，我帮你把货一起卖了，折成金银给你，这样方便你西去。”
西边是大沙漠，穿越沙漠不说是九死一生，那也是层层艰难险阻。
这八百件货想要带过大漠，没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没有经验丰富的老向导，不付出一些伤亡代价，是不可能的。
姬无双现在这些条件她都没有，她没有把这些药品运过大漠的能力。
但是面对美人，黄小石没有半点挽留之意，他知道姬无双的性子，找不到总教她是不会罢休的，他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帮她点忙。
多年的生活经历让黄小石明白，想要他人好，那就得放下助人情结。
黄小石的建议是有违命令的初衷的，因为是在西域这块地方，无论是什么时候，丹药都是比金银更加贵重的东西。
姬无双想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得选了。
和中原不一样，甘州这地方由于从西而来的胡商很多，大家为了横穿大漠时尽量减少负重，所以通常都是使用金银作为货币。
货币不是金银，但是金银天然是货币。
相对于金银，还有价值更高的东西，比如说宝石或是玉石。
但是这种玩意，它带有一定的文化属性，地域一换，价格暴跌。
全世界范围，只有金银是价值最稳定的通用货币。
把不方便运输的丹药折换成金银，无论赚了多少，运输难度都会小了不少，若是纯度高一些的金饼，多几匹马就够了。
姬无双对着黄小石问道：“那八百件货如果在这里卖的话，能赚多少钱？”
黄小石对着姬无双伸出了一个巴掌。
“啊？竟然能赚到五倍！”姬无双吃惊了。
虽然姬无双从小跟着天龙教走南闯北四处流浪，但是她可从来没有涉及过经营这块。
因为不需要她掌握这方面的知识。
看到黄小石伸出的五根指头，姬无双觉得这一路的辛苦，太值得了。
黄小石对着姬无双，面带嘲弄的神色说道：“小姐姐，你这是啥格局？
才他妈五倍，我是土没吃够么，跑这么一趟。”
黄小石正色对着姬无双说道：“是五十倍。”
“啊！这！”姬无双这才是真真正正被惊呆了。
“药，从来就不是给穷人吃的。”黄小石对着姬无双说道，“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是无药可治，那就是穷。因为穷，就没得药吃。”
“这……”姬无双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说黄小石说的不对，而是他说的太对了。
就是小时候见过了太多的人间悲惨，姬无双才曾经将天龙教作为自己的毕生理想。
“我虽然不能说让人人衣食无忧，但是总不能让孩子这样饿死，让年轻人这样病死，让老人失去所有尊严后，极其痛苦的死。”
夜叉恍忽了一下，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就是那种，当你幸福时会遗忘，在痛苦时才能记起的人。
就当姬无双心生伤感时，一个声音在他们两人身后响起。
“夜叉，你来了。”
听到这句话后，黄小石顺着声音转头一看，顿时一股寒意从他的脚下升起，直冲背嵴。
……
站在黄小石和姬无双身后的，是一个极为高大，但是颇为瘦弱的男人，他身着宽大的黑衣，人仿佛随时都会被下一阵大风给吹走了。
然而他站的极稳，无论是从姿态还是动作，或是脸上的神情，都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黄小石见过几个超一流高手。
无瑕子像是大海，不知其宽广。
江天雄像是一座山，让人仰望。
尚精忠像是一个温和的巨兽。
而这他是一只鹰，锋锐、野性、霸气、羁傲不逊。
黄小石忍住了自己心中想闪感知的作死冲动，并且尽量以平和的口吻，对着这人作礼后说道：“黄小石。”
那人点了点头，他无需再报名。
这人就是天龙教的首领，龙王厉苍龙。
曾经，在黄小石心目中，所有土着都是娄比，没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经过了多年的摸爬滚打，黄小石虽然眼界还是那么高，但是他的心气放低了很多。
黄小石不得不承认的是，但凡站在顶点的人物，无论是哪一个，都堪称人杰。自己也就是占了【穿越者】和【玩家】这两点，才能从心态上和他们平起平坐。
若是抛开以上因素不论，黄小石平心而论，他未必能超得过巩光杰。
不要小看巩老农了，人家敢于带头往前冲的气度，用人不疑的胸怀，共患难后还能共富贵的心气，绝大多数人都比不过。
历史上很多次的农民起义，但凡首领有巩光杰这个水平，大概已经成事了。
反而是六大派的很多掌门人，都是守成之辈。
天下太平，这些人还成，一旦天下大乱，光是靠他们，根本就顶不下来。
……
厉苍天从来不是走寻常路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输光了筹码被清扫下桌的时候，他反手就是一击。
是的，西域部族战败了，它们逃了。
天龙教受到重创，它不得不跟着西域部族随之西去。
但是龙王没有走。
龙王只身留在了甘州，一方面是他对部下下了命令，他就愿意在这里等。
另一方面，天龙教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八部天龙还在，龙王也还在。
只要龙王在这里，天龙教就在这里。
只要龙王没有倒下，天龙教就没有输。
朝廷把龙王逼得亲自了下场，让他狼狈不堪，极为不体面。
有道是：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行浅水遭虾戏。
纯属放屁。
虎在那里都是虎，龙在何处都是龙，除非这原本就是假虎假龙。
龙王就像是游戏里最后才会入场的Boss，他被迫提前走出了自己的巢穴。
接下来，谁都不知道这个Boss要向哪里走，但是无论龙王想干什么，必定是惊涛骇浪。
第130章、左使
“我在这里等了你们两个月。”
和自身气质拉满不同的是，龙王说话时的语气非常平澹，谈不上和蔼，但是也说不上冷漠。
当听到这句时，黄小石正想如何辩解，龙王接着赞许地说道：“你们来的非常快，出乎于我的意料，好，很好。”
有一瞬间，黄小石有点感动。
这种感动，倒不是说“谢龙王不杀之恩”，而是龙王真如姬无双所述的那样，从不故意为难下属。
龙王在下达任务的时候，会先考虑部下的能力和任务的难度，他讲究的是让部下量力而行。
同样的，在考量部下对任务的完成度时，龙王也会先替部下把所有客观困难给计算进去了。
当然了，这绝不是说龙王很宽容，而是他对事情考虑的非常细致，基本上快到了把细节抠死了的程度。
比如说，如果某件事情下属给办砸了，龙王在分析后发现是下属自身的原因，那么无论你是狡辩也好，求饶也罢，难逃重罚。
这是一个极其难以湖弄的上级，黄小石大概也知道姬无双做事的风格是跟着谁学的了。
龙王对下属的要求很简单，我不要求你能力有多高，我可以根据你自身的能力高低为你调整任务的轻重，但是核心一点，你要尽心尽力去办事，每一件事。
就是因为这点，龙王极为不喜玄冥子。
从事情结果来看，玄冥子每次做事完成的都只能叫差强人意，但是对于玄冥子的能力而言，这绝对不是最优的结果，甚至不是次优的结果。
玄冥子以为自己替天龙教办事，样样都完成了，应该得到了不少好评，结果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越是做事，越是让龙王不想重用他。
龙王是一个对人不对事，论心不论迹的人。
“这里人多眼杂，你们随我来。”龙王对着黄小石和姬无双两人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姬无双已是快步跟上，黄小石转过头看了一眼商队，转念之后，他也跟了上去。
这时候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随你们怎么想，不如想我和姬无双去打野了，这样还不用担心暴露过多的信息。
……
洛阳城外，密林中。
一道人影在树林里疾走，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专挑树密的地方行。
在他身后，几道身影紧追不舍。
“嗖”。
一颗骰子从身后破空而来。
为了躲避这颗飞骰，前者不得不往减速急躲，然而这动作一慢，他终于被堵住了。
“得罪我们天龙教，还想一走了之？”
说着话的人是一个身着黄色衣服的瘦弱男子，正是四大珍奇之【赌】。
“你居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胆子也忒大了。”
挡在侧前方说这话的，是永远都是醉醺醺的【喝】。
“哦？”眼看着逃不掉了，这人反而是出奇的镇定，他嘲讽着说道，“哦，原来天龙教就只会干一些逼良为娼的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嘿嘿嘿，还想装傻混过去，那些妞可全是我们花钱买的。”
站在三角阵的第三个位置的，是满脸猥亵的【嫖】。
过了好一阵，只听一阵地震一般的响动，随后一个像是肉山一样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这就是被姬无双丢在中原的【吃喝嫖赌】四大凶徒。
说起来，原本这四大凶徒是配属给姬无双的，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好用了，于是频频被摩呼罗迦借走。
这次，摩呼罗迦使出个吃奶的力气要把青城派拿下，但是他找的这个内应有一些不太给力。
或者说，摩呼罗迦签下的这个内应有点弱势，需要他花大力气去培养。
从另一个方面想，如果这个人很强势，能轻松掌控青城派，他吃多了才会去投诚天龙教。
所以，这也是天龙教在中原最为无解的难题：
费尽心思，尽找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真正有才华的人，根本对天龙教不屑一顾。
姬无双能找到黄小石这种极品，压根就是不可复制的狗屎运。
所以，为了把青城派的内应给推上去，摩呼罗迦自然是费尽心力。
刚开始时，内应说，只需要把青城派掌门给无声暗杀掉就行了，好嘛，摩呼罗迦把青城派的掌门给干掉了。
随后，内应又说，青城派的掌教在排挤自己，摩呼罗迦又把掌教给干掉了。
这下，青城派元气大伤，唯剩下了号称紫青双剑的两位高手。
这其中一人，叫青霞子，是【前·太子世子】燕宇的师父；
还有一人叫紫阳子，这个就是摩呼罗迦发展的内应。
按理说，能被称为紫青双剑之一，紫阳子也应当身手不凡，结果他找到摩呼罗迦，对摩呼罗迦说道，在几个月后，青城派要公开以比武的方式选拔掌门人，紫阳子他担心打不过青霞子。
你真他妈的是个废物。
摩呼罗迦有点怒了，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钓鱼一样，一点一点被钓着了。
但是巨大的成本已经付出去了，这时候要放弃，等于就是前功尽弃。
终于，摩呼罗迦也是想明白了，紫阳子肯定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傍上了大腿，为啥不用呢。
大雄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啥事都叫哆啦A梦帮忙吗？
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抱着还差最后一步的心态，摩呼罗迦得帮忙搞定青霞子。
还没那么简单，紫阳子对着摩呼罗迦讲了，说由于青城派掌门人和掌教死的太蹊跷了，青城派上下有一些不好的声音，所以这次才提出公开比武，以示公正。
如果青霞子再死得很蹊跷，紫阳子怕自己会因此受到怀疑。
所以青霞子不能死、不能伤、不能残、不能废，至少看上去得是好好的，紫阳子才能“正大光明”地击败他。
就这个贱人，自己没实力还又当又立，居然给上级提要求讲条件起来了。
幸好的是，这毕竟是摩呼罗迦在中原干的第一单，为了有始有终，也算是图个开门大吉，摩呼罗迦忍了。
最后，摩呼罗迦想到了双管齐下的办法。
第一个是疲兵之计。
摩呼罗迦从姬无双那里借来了四大凶徒，然后让他们在蜀中之地密集的搞事情。
天龙教的恶徒出现在蜀中，作为江湖正道的青城派，自然是要派人去处理的。
当前青城派里武功最强的两人，紫阳子和青霞子于是分头出击。
于是乎，青霞子被四大凶徒拖着遛弯，整日疲于奔命；而紫阳子则是找了一个好地方养精蓄锐，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就有四大凶徒跳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帮紫阳子刷声望。
这样折腾了老半天后，两人回到了青城派，各自的战果自然是不相上下。但是青霞子的身体已经被拖垮了。
第二就是毒计。
摩呼罗迦也是用毒高手，他精心配置了一道泻药，然后在比武的前两天下到了青霞子的茶水里。
这泻药的药力很勐，只用一晚上的时间，青霞子把肠子都拉空了。
随后第二天，青霞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休息了一整天才能勉强下地。
第三天，在蜀中各门派的来客见证之下，紫阳子轻松击败了脚趴手软的青霞子，赢得了比武的胜局。
看着洋洋得意的紫阳子，摩呼罗迦脸上露出了老父一般欣慰的微笑。
然而就因为这个屁人，姬无双手中无人可用，只得自己亲自陪着黄小石跑了一趟西域。
只是姬无双不知道摩呼罗迦把自己的部下借过去原来是搞这个事，要知道了，她说不定亲手把紫阳子给毙了。
滚，要死哪里死哪里去，姐不收你这样的废物。
摩呼罗迦事情办完了后，自然就是要把四大凶徒给还回去，结果摩呼罗迦去洛阳后，找了一圈没找到姬无双。
摩呼罗迦居然因为过度醉心于搞青城派，连老家被朝廷大军给抄了都不知道。
更离谱的是，摩呼罗迦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他把四大凶徒丢在洛阳后，命令他们安生呆着等姬无双，然后自己就走了。
摩呼罗迦觉得自己刚刚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他需要放一个长假，好好休息休息，犒劳犒劳自己。
于是，这没人管了的四大凶徒也算是被放了一个长假，他们躲在洛阳城的下属帮派窝里，整日里被当成大爷伺候着，日子过的是不亦乐乎。
没想到，这几天居然出事了，有一个叫金钱帮的小帮派，被人把家给抄了。
其他的还好说，人也只是伤了几个，但是金钱帮里控制着的十来个妞被人给劫走了。
他奶奶的，这哪里是来抄家，分明就是来砸碗的。
这四大凶徒也不是吃闲饭的家伙，他们通过蛛丝马迹一路调查，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女人。
正当四大凶徒准备把这些女人重新带回去时，没想到人又被放了。
不过这次，他们把正主给追到了。
……
跑得最慢的【吃】终于赶了上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着几人教训道：“少他妈啰嗦，还不快把他给做了。”
这时候【嫖】大声喊道：“且慢！爷是身经百战，就是用肚脐眼也能看出来，这分明就是一个……”
【赌】不耐烦地说道：“老三，你先别急。等把他打翻了你再慢慢验身。”
【喝】灌了一口酒后，醉醺醺地说道：“老三的意思，是不是拿他去顶那十多个女人。我看行。”
【吃】一听，他下令说道：“那你们注意点，别把脸给打花了。要是不听话，倒是可以先把手脚给打断了。”
听着四大凶徒若无其事的说着自己的事，围在中间那人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喝：“你们这些家伙，四个打一个，真不要脸。”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短打的年轻小哥出现在了大家身后。
这个小哥是正从洛阳城抄小路回逍遥谷的东方未明。
“东方公子，在下自个应付得来，请你莫管闲事！”未明一现身还没靠近，围在中间的人先开始在劝退了。
未明定睛一看，围在中间的人竟然是风公子，而那四个人都是天龙教的恶徒。
嚯，这事更不能不管了。
这树林里四处都是树，未明在走过来的时候，随手一斩，折了一根手臂粗细的老枝条在手里。
这一路走过来，未明还有闲心把枝条上多余的细枝和叶子给摘掉。
风公子一见未明不说话，他急着对未明说道：“这里的水，不是你能应付的。”
未明瘪了瘪嘴，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就是天龙教的四大奇兽嘛。”
“好好好，原本只准备埋一个的，没想到居然能凑成一对。”【吃】用尖细的嗓音说道，“干他！”
……
在甘州城里的一处民居中，黄小石随意而坐，姬无双反倒是没有了往日的洒脱，她只是站在龙王身侧没有落座。
这是一个极为寻常的民居。
土墙，小窗，和木门一样高的低矮屋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像龙王这样个头极高的人进了屋之后只能弯腰低头才行。
整个环境极为阴恹。
没想到龙王居然住的就是这个地方，而且看样子他还是一个人在居住，连个服侍起居的人都没有。
仿佛是看到了黄小石眼中的疑问，龙王对着两人说道：“原本有齐欢和曹元两人陪我。只不过齐欢在买东西的时候与他人起了冲突，被人当街杀死。曹元得了恶疾，上个月也死了。”
听着龙王讲的这话，两个应该都是不懂武功的部下，说不定是教众或是教徒级的。
从另一方面来看，天龙教的高级战力怕是死伤惨重，所剩无几了。
随后，又听到龙王说道：“我留在甘州，最大的收获就是等到了你们。夜叉，你不愧是我最得力的干将。”
姬无双在听到龙王的赞许后，依然是没有多说话，只是回了一个礼。
“黄小石。”龙王喊道。
“属下听令。”黄小石不知道该在龙王面前怎么自称，他用了一个不太容易犯错的称呼。
“你很能干。”龙王赞许着说道：“我教正是用人之际，教中还有特使空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教的左使了。”
“多谢龙王。”黄小石对着龙王带着些许激动的声音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黄小石发现龙王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难道他不喜欢被人拍马屁？
该客套的话似乎已经客套完了。
短暂的沉默后，龙王对着姬无双说道：“现在正是我教危难之际，那几个不干事的人，也该回来干事了。
夜叉，你回中原，把八部天龙众全部召集起来。
除了下落不明的天王之外，其他人等，谁不听令，我也不勉强，但是要他们把令牌和武功交出来。”
龙王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桌子，他说道：“以前可是由着他们的性子太久了，现在不干事的人，统统给我滚。”
黄小石在一旁听了后，也是点了点头。
人家龙王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只不过是要求大家在这紧要关头，别再占着茅坑不拉屎。
只不过，光是靠姬无双一个人，未必能把众人给召集起来。
“至于我嘛。”龙王也没有对着两个下属隐瞒，他说道：“我要去一趟杭州。
我得亲自去问一问，天龙教到底还作不作数。如果还作数，这么大的损失，他们怎么补给我。”
第131章、身份
洛阳城外的密林中，几个人正在借着些许的余光在恶战。
【吃喝嫖赌】四人根本不认识未明，所以他们此时心中难免有一些惊讶：中原武林的底子到底是厚实，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高手。
这洛阳城里，除了江天雄惹不得之外，没想到竟然还有四大凶徒联手都拿不下来的硬茬。
……
在习得【小无相功】后，未明一直以来都是锲而不舍、日益勤学，哪怕是没有外挂傍身，他的进展也是极为飞速，仅仅比开了个挂的黄小石慢了那么一些。
当下，未明已经站在了一流高手的门槛上，离迈过去只差最后的一点点距离。
按照黄小石的话讲，未明已经是39级100%经验，但是就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再进一步。
这需要【破阶】，而每个人【破阶】的契机都不一样。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有了就是有了，没了就是没有。
一旦迈过这道门槛，未明将和其他少年才俊，包括谷月轩和荆棘，在武艺之道上拉开极大的距离。
也就是说，荆棘再也别想追上未明了。
反观另一边这四人。
到了中原之后，【吃喝嫖赌】四大凶徒因为忙于公事，他们的武功已经是原地踏步一年多了。
当然了，忙，其实只是借口，连姬无双都前进了一步。所以，这更多的是这四人到了中原这个花花之地后，自身懈怠了的缘故。
现在，极大的反差就出现了。
单轮个人来讲，在天龙教第一次高调亮相时，这四人随便抽出一个，让未明一只手都能吊打他。
但是这仅仅是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未明的实力已在此四人之上。
最直接的表现就在于现在的混战中，四大凶徒拿不下未明一个人。
未明的醉拳步伐飘忽不定，身形更是忽左忽右，虽然是四个人围殴一个，但是完全占不到便宜，而且还险象环生。
好几次【吃】都差点一巴掌扇在【赌】身上，【喝】和【嫖】更是撞车了几次。
同时，未明将手里的树枝施展开【醉棍】了后，威力极实，【吃】中了几棍子后都有点扛不住。
刚才，未明才大喝一声“四个打一个，真不要脸”，现在他正拿出浑身的本事“一个打四个”。
原本，这是团战的。
未明这边2V4已经是吃了人数上的大亏了，结果风公子他别看步伐灵活，但是他手里的那柄折扇又不是夹了铁骨，轻飘飘的，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所以，打着打着，当【吃喝嫖赌】发现这个公子哥的武功就是一个样子货后，他们就集中火力在群殴未明一个人。
天色越来越黑，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只看得见个人影的程度了。
【吃喝嫖赌】四人发现自己越打越亏。
“他妈的，小畜生，你太不要脸了。”【嫖】在那里破口大骂道：“你敢给爷站着不动一下吗！”
“哎哟，老三，你一脚踢我肚子上了。”【赌】在那里疼得大叫。
“呼呼，这家伙好厉害的步伐。老二，老二！”【吃】在那里大声喊道。
“你还有脸乱吼，挡住我出招了。”【喝】也是心头大急。
这群人里面，只有同样是练习醉拳的【喝】能够勉强通过预判跟上未明的动作，问题是另外三个累赘。
【喝】要是放开手脚的话，十招怕有九招要打在同伴身上。
但是如果其他三人闪开，让【喝】一个人去放开手脚，那只能看着他被未明爆锤。
这时候，只听【吃】一声大喝，他退后几步大声喊道：“都来我这。”
【吃】是四大凶徒里的队长，他这么一喊，另外三人都退到了他身边来了。
“呼，呼。臭小子，你敢报个名么？！”【吃】对着未明恶狠狠的说道。
未明伸手一抖那根已经打秃了皮，只剩下白干的枝条，对着眼前的四人不甘示弱地说道：“逍遥谷，东方未明。”
“好，好，好。今天放你一马。”【吃】大手一挥后说道，“咱们走。”
不走也不行了。
今天晚上无星无月，又在密林里，现在啥都看不见，对方还是一个醉拳高手，打个锤子。
等下次遇到了，再收拾他。
四大凶徒放了一阵狠话后，转身离去。
自入江湖以来，未明可是打了不少恶战，今天不过只是一场热身赛罢了。
只不过凶徒莫追，未明也不至于还要追上去分个胜负。
未明丢下手中的枝条，他转过头一看，看到了一团白影，这就是穿着白衣的风公子。
此时的未明后知后觉，幸亏自己喜欢穿深色的衣服。要是自己也是穿着这一身白，怕是刚才要被打死了。
今天这场未明打着轻松，只不过是占了天时和地利，他的武功虽然比四大凶徒都要高，但是还高不到可以一挑四的程度。
“风公子，你没事吧？”未明对着风公子说道。
风公子不亏是个贵公子，看他细胳膊嫩腿的，练得果然是花拳绣腿。
不过人家的武功打得确实好看，就是那个扇子敲在人身上，一点都不痛罢了。
风公子走过来，对着他叹息着说道：“明明不关你的事，何必来趟这趟浑水？
再说了，你又为什么要报自己的姓名。
这样做太傻了，会被他们盯上的。”
未明听到风公子的话后，哑然一笑，他对着风公子宽慰着说道：“放心好了，他们有本事来逍遥谷找我，那便是更好了。”
好嘛，未明可真不是傻小子。
【吃喝嫖赌】敢去逍遥谷找场子吗？
或者说，有人敢去逍遥谷找场子吗？
别说无瑕子了，荆棘最近正想找人亲切交流。
未明这么一说，风公子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我和你又不熟，你怎么这么自来熟。”风公子对着未明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口吻问道，“你很关心我吗？”
未明想了一下后说道：“也不是。我就是见不得有人以强凛弱。”
“我很弱吗？”这话一出，风公子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确实很弱，他有一些恼怒地说道：“你这样见到有人打架，也不问清一个青红皂白就上，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未明又想了一下后，说道：“确实遇到过不少，但是总的来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那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风公子盯着未明问道。
未明想都没想就说道：“既然天龙教那帮人和你过不去，那你自然是好人咯。”
“你这人啊……”风公子叹息了一下后，无语了。
过了一会，风公子对着未明说道：“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姓风，名吹雪”
……
西北的夜空通常都很晴朗，不是有月就是有星。
满天的星空之下，黄小石正在独自朝着城外的点点营火走去，那就是商队驻扎的位置。
黄小石感觉这次来甘州，太值得了。
不是说这走这一趟货，赚到了洛阳神农百草门一年都赚不到的巨利；也不是说这一趟黄小石收了一个绯闻女友；更不是说已经到了职场天花板的黄小石莫名其妙的就得到了晋升。
黄小石真正最在意的地方，是他见到了龙王。
见到龙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黄小石知道，想从龙王这里套武功，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像是龙王这种性格的人，黄小石根本就不敢去套他。
会死的。
想要龙王传内功给自己，大概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方法就是自己立下天大的功劳，功劳已经大到龙王不知道该怎么奖赏你了，他只得把自己苦练了几十年的内功传授给你。
这个方法唯一不保险的地方就是，不是说赏无可赏，唯有赐死吗？
第二个方法是，认龙王当爹，看看他愿不愿意把祖传内功传给干儿子。
这个方法也有一个不太保险的地方，那就是龙王连自己的亲儿子的生死都不理会，哪里还会在意干儿子的死活。
罢了，这条线就彻底掐断算了。
龙王给黄小石的任务很简单，他只要求黄小石回到中原后，听从夜叉的指挥和调度，随后黄小石就以商队离不得自己为由，起身告退。
姬无双则是留在了甘州城内，她像是侍女一样，正在服侍龙王起居。
黄小石有一种感觉，在这一路上没和姬无双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以后两个人的定位大概也就是当前这种不近不远的尴尬了。
就像是一首歌里唱的那样：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甜蜜心烦，愉悦混乱。”
唉，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哥毕竟是要回去的人。有一些债既然还不起，那就先不要欠下。
……
在黄小石离开后，姬无双开始收拾这个房间。
龙王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但是他明显从来没有整理过。
龙王和天王不一样。
在饮食起居上，天王习惯性自己动手，而龙王则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他是一个物欲很澹，很能得过且过的人。
要知道，人类欲望的总量大概都是差不多的，这或多，或少，有一些偏差，但是总体而言相差不会太大。
绝大多数人，既有这方面的欲望，也有那方面的欲望，各种欲望都有，只是一个多多少少的问题。
但是某一些人，他们的欲望分配和常人不同。
龙王的色欲和物欲都非常寡澹，澹到了快与和尚差不多了，那是因为他所有的欲望都落在了权欲之上了。
龙王是彻彻底底的权欲之人，对权力无尽的渴求，才是他这一路走来做了这么多事情的根本动力。
此时，龙王坐在油灯旁边，看着姬无双在房间里忙碌，如同老僧入定。
突然，龙王开口说道：“你有多喜欢黄小石？”
姬无双一听，一下没明白过来。
“夜叉。我在问你。”龙王又说了一遍，“你有多喜欢黄小石？”
“我……”姬无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现在是真的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样，自己都说不明白了。
龙王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再出声打断姬无双，过了好一会后，姬无双说道：“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仅仅图他年轻。”
这倒是大实话。
姬无双若是放在后世，那还是被人称作“宝宝”的年龄，但是在当下，许多同龄人的孩子都又当了爹妈，她已经不是“剩女”这么简单，是“祖宗级”的剩女。
哪怕是后世，还不是一样有“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的说法。
姬无双是很喜欢黄小石，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仅仅在图黄小石的年轻。
在龙王面前，没人能说谎。
龙王有一种能力，也就是让黄小石觉得很不舒服，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的原因。
龙王能读出别人说话的真伪。
这说到底也不难，就是人在说谎的时候，人体会不自觉的产生呼吸、心跳、脉搏、体温升高、出汗、童孔放大、肌肉颤抖等生理现象。
后世，有人利用这些特征做成了测谎仪。
而现在，龙王利用自己的超一流感知，他就是一个人形测谎仪。
见到姬无双如此回答，龙王点了点头。
刚才姬无双和黄小石之间一句相互的对话都没有，甚至两人没有直接的眼神交流，但是龙王就是读出了两人的关系。
确实就是如同姬无双所说的这样，仅仅还只是一个苗头罢了。
“你对黄小石了解的多不多？”龙王对着姬无双又继续问道。
姬无双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她又点了点头，再又是摇了摇头。
黄小石这个人，并不是说他的性格有复杂，而是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黄小石的行为很简单，目标也很明了，但是他的动机。姬无双一直都没能看明白黄小石做事情的动机是什么。
姬无双能感觉到，黄小石与这个世界就像是扣错的衣扣，乍一看没问题，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其实格格不入。
看着自己的得意女干将这副模样，龙王也是摇了摇头，他对着姬无双说道：“你知不知道黄小石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听到龙王这句话，姬无双愣住了。
在黄小石投靠自己后，姬无双也是反复查过黄小石的底子，他不就是一个被巩光杰捡到的乞儿吗？
龙王坐在胡凳上将身体朝着姬无双探出，直到他的整个面部都埋在了阴影中后，龙王才对着姬无双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勾不上他？因为你根本就配不上黄小石。”
龙王这话一出，姬无双惊然。
姬无双自认容貌无双，若是再年轻几岁，嫁个王侯将相也不是个难事。
她可是“天下三绝”之一，怎么就配不上黄小石了。
看足了姬无双的反应后，龙王轻笑一声对着她说道：“你放心好了，若是你表现好一些，我可以亲自替你去求婚。”
龙王这么一说，姬无双有些恼怒了，因为在龙王的话里，让姬无双觉得自己很下贱。
你到底是有多贱，到底是有多配不上人家，才要到龙王亲自去求婚的程度。
姬无双站起来后转过身，之前刚才的那些卑微和拘束都不见了，现在在龙王面前的，是一位高贵又高傲的女王。
姬无双将身上的布裙一展，她抬起下巴后，向龙王昂首挺胸展示着自己的优美。
“凭什么说我配不上他。”
龙王对着姬无双玩味着说道：“就凭你是一个舞姬的女儿，而黄小石是中原国朝的太子世子。”
第132章、醉心
白久池并没有向龙王透露半点关于黄小石的消息，但是不代表龙王没有在诚王府安插耳目。
大家都是野心勃勃的权谋高手，要是连这点基本操作都不会，龙王也就不用混了。
听到龙王说出这话，姬无双大为惊讶，不，完全就是难以置信。
接着，龙王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黄小石的情报，和姬无双一一讲来。
原本，姬无双还带着“听你怎么瞎扯蛋”的神态，但是她越听龙王讲述，心中的怀疑越是动摇，听到最后，不需要龙王说结论了，姬无双已经知道结论了。
黄小石竟然是流落民间的太子世子李桓。
为什么不是“前”太子世子，那是因为太子是意外身亡，他并没有被废，所以从法理上讲，李钦至死都是太子。
如果是按照父死子继的规则来讲，太子世子李桓，即使到了现在，也是有继承权的。
这也是为什么诚王那么看中黄小石，不，是那么看中太子世子，因为这是一个谁都驳不倒的大旗。
哪怕是当今的皇帝，他的合理性还真硬不过太子世子。
毕竟先皇三大疑桉，谁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解释不清楚，当朝皇帝就一直会受到质疑。
皇帝登基时间还太短，朝廷中心怀先皇的人可还不少。
当龙王讲述到黄小石和诚王相见，爷孙相认之时，姬无双彻底相信了。
姬无双终于知道为什么黄小石能吸引到她了，因为黄小石本身就不是凡人。
有这么一阵，姬无双对自己的眼光感到无比钦佩。
似乎也不对。
是黄小石太特殊，太耀眼了，所有接触过黄小石的人，只要是眼睛不瞎，都能感觉到此子不凡。
姬无双认识到了这点后，她心里突然变得很没底，但是又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
为什么我不能爱上自己喜欢的人。
凭什么不行。
姬无双眼里燃起了两道火焰来。
“很好。”龙王赞许地点了点头。
姬无双迟早会得知黄小石的真实身份，这时候姬无双自己的态度会非常重要。
若是姬无双认为自己配不上，自怨自艾，然后自行离去，这就万事皆休。
若是现在这种，姬无双还想迎难而上，难上佳男，这才是龙王最想要的结果。
在天龙教的教义里，本身就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人无三六九等之分，有能力者便是为王。
打破贱籍，众生平等，这就是天龙教的立教理念。
舞姬之女，哪又如何？！
“夜叉，我给你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龙王对着姬无双说道：“我要用你，拴住黄小石。就算是拴不住他的心，也要给我拴住他的人。
我教的成败兴衰，就系在他一人身上了。”
喜欢左右横跳的黄小石，现在不用他自己跳了。黄小石已经被人当成了赌桌上的筹码，被来回的推来推去了。
……
在斗走了凶徒之后，未明担心这些家伙使出一个诈术，羊装撤退，暗中埋伏。于是未明也不顾风吹雪同不同意，准备先把风吹雪送出这片树林，自己再慢慢回谷。
反正现在师父也不管宵禁了，几个弟子入谷出谷极为随意。
这才走了一段路，风吹雪发现未明走路的动作有点奇怪。
“你别忍了，我看到你刚才挨了几招。”风吹雪对未明说道，“若是你走路不方便，就别送了。”
“这还不至于。哎呀，那个喝酒的家伙，脚确实好重。”未明一边缓缓的活动筋骨，一边运转内功。
混战之中想片叶不沾身是不可能的，打人先学挨打，本来打架就是一个有来有回的事。
被只会花拳绣腿的风吹雪揭了老底，未明还是有点不开心，他讪讪说道：“不对，主要是我被他手里的酒香勾引住了，所以忍不住馋了一眼，不小心挨了一脚。”
“所以就连续挨了七八下？”风吹雪这一追问，若是以前的未明，小脸早就红了。
现在的未明，早就跟着书生和丹青两人把脸皮给练出来了。
未明解释道：“真不是我不行，而是这四个家伙，他们手上的功夫一般，但是配合的太好了。”
未明一边说着，一边装着不痛的样子，直起了腰。
因为林中光线太暗，这时候风吹雪才看到未明背上的衣服都破了。
好强的力道，只是拳脚相加挨了几下，竟然就把衣服给打爆了。
风吹雪对着未明说道：“你别撑了，快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这里太黑不方便，当终于走出树林后，未明这才脱下自己的衣服。
在星光之下，风吹雪看到未明的后背上一片血肉模湖。
“这都是皮外伤。”未明怕被人看低了一头，连忙解释道。
风吹雪伸手按了一下未明的伤口，未明硬气的皱眉咬牙，没有吭声。
“确实是皮外伤，但是都沾了土。”风吹雪对着未明好气的说道：“你打架的时候，怎么喜欢在地上滚？”
未明一听，他梗着脖子说道：“醉拳就是这样啊！要不是我在地上乱滚，刚才早就被那些家伙给打死了。”
“唉，也罢。”风吹雪叹了一口气后，他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小瓷瓶。
风吹雪对着未明说道：“你站好了，我正好随身带着酒，给你清洗一下伤口。”
未明一听，精神立马来了：“酒？先给我一口！”
哎呀，今天就是吃了没酒的亏。
虽说未明随身带着酒葫芦，但是出城时走太急，没来得及灌酒，而进城时买的酒，早就喝完了。
若是刚才有酒，说不定还会少挨两脚。
没想到这个风公子还是一个同好之人，居然也会随身带酒，太妙了。
未明朝着酒瓶伸出去的手，被风吹雪给拍了回来。
“你先别急，清洗伤口要紧。”风吹雪把酒塞子拔出后，把酒倒在了未明的背上。
这是洛阳酒楼里的关外白酒，未明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不是未明心疼好酒浪费了，而是实在太疼了。
看着未明这样，风吹雪鄙视着说道：“你怎么哭了？大男人的，没出息。”
未明喘着粗气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试试，妈啊，痛死我了。”
用酒消毒，创面越大就越痛。
未明的背上烂了一大片，风吹雪拿着酒瓶慢慢冲着。
“你少倒点酒，给我留一口。”未明呲牙忍着痛，还不忘来这么一句。
“哈哈，少说没用的。”看到未明这吃瘪模样，风吹雪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倒下了整整一瓶酒，风吹雪才勉强将未明背上的伤口冲洗了一遍，这时候他将酒瓶递到未明身前，说道：“喏，还剩了点。”
未明迫不及待的抢过酒瓶，仰头一倒，可惜只有小半口。
未明咂着嘴说道：“没想到，你还喜欢随身携带酒。可惜我的酒早就喝光了，不然请你。”
未明将酒瓶还给风吹雪后，对着他说道：“说实话，还是你现在这样好一些。
之前和你说话，全是嚼文嚼字，掉书袋子，你不晓得我和你说话有多累，简直是烦死了。”
风吹雪收下酒瓶后，白了未明一眼，他说道：“那时候我和你又不熟，那说话可不得小心一些。万一遇到了坏人可怎么办？”
听到风吹雪如此书生之气的话，未明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他对着风吹雪笑着说道：“没有必要吧，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坏人。”
“有啊。”
“哎，我说。风兄，其实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未明将破掉的衣服随手扔掉后，就这样赤着上身，五月底的天气，夜里不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未明对着风吹雪说道：“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我特别欣赏你这点。”
“我？有正义感？”风吹雪在听到未明的话后，他都被逗笑了。
“天龙教的人追你，好像是你坏了他们的什么事。”未明对着风吹雪说道，“既然他们做的是坏事，坏了坏事的事，那就是好事了。所以你是个好人。”
听了未明的话，风吹雪不再接茬。
话已说完，未明正准备拜别，只见风吹雪用扇子拍一下他的肩膀后说道：“你不是想喝酒么，跟我来。”
……
跟着风吹雪身后又走了一阵，未明也认出路来了，这不远处就是盛产美酒的杜康村。
走在前面的风吹雪对着未明说道：“都说杜康村以产酒闻名，难得到这里来，不试试这里的好酒，未免就太可惜了。”
这个未明熟啊。
两人走到村子外时，村门已经关上了，村民也早已睡下了。
酒瘾难耐的未明自然是等不到第二天的天明，他直接跳进了村里。
未明刚一落地，满村子的狗都叫了起来，惊得未明赶紧去窜到酒窖里，先丢下一块银子，再抱起两坛子酒就跑。
“快逃。”未明跳出村外后，对着留在村外看热闹的风吹雪大声喊道。
两人逃远了后，风吹雪才大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去偷酒。”
“没有啊，我给钱了。”未明对着风吹雪辩解道。
“那你还逃？”
“我这样子，还是不被人看到的好。”未明放下酒坛子后说道。
这也没错。
要是谁家半夜里跳墙进来一个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他说他是来买酒的，你信吗？
未明拍开一坛酒后，将它捧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满脸的陶醉。
这酒好香啊。
闻到这香味，未明的口水一下就流了下来，他端起酒坛子凑在嘴边，一口气连喝了几大口，满是痛快。
“痛快，痛快。”未明大声说道。
只见风吹雪也抄起一坛子酒，他揭开酒上的封口油布后，小呡了一口，结果被呛到了。
未明这个家伙，拿的可是什么酒。
听到一阵咳嗽声，未明转头一看，他看到风吹雪竟然在喝酒。未明一愣神，他对着风吹雪说道：“等等，你不是不没酒器不喝么？嗝，现在怎么能喝了。”
风吹雪放下手中的酒坛，对着未明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我当时不想和你喝。”
未明一听风吹雪的话，竟然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后，未明才按着肚子对着风吹雪说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结果你讲了一大堆道理，我还真信了。
哈哈！”
一听未明的话，风吹雪也大笑了起来，他对着未明说道：“哈哈，你可真傻。”
未明豪气一发，他对着风吹雪说道：“既然要喝，那就喝个痛快！再来！”
如此几番后，两人都有一些上头了。
这酒可不是普通的酒，原本是性子最烈的酒，准备窖存几年后拿出来当做底酒用于勾兑新酒用的。
结果两人直接就喝上了。
饶是未明号称三坛子不倒，这一坛子喝下去，差不多都到位了。
今日无月，却是满天有星。
星空之下，两人大醉一番后，未明突然大声唱了起来。
风吹雪是第一次听未明唱歌，未明刚才一嗓子还吓了他一跳，结果未明唱得极好。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未明一边唱着，还一边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这世间真有如此全才。
未明不光是极有练武天赋，同时音律舞蹈天赋也极佳，他歌声极为豪迈，让人听之奋发激昂，他的跳的动作又像是武，又像是舞，虽然是随性而发，但是让人看了极为舒畅。
风吹雪受到了未明的感染，他也站起来后拿着扇子跳起了舞。
风吹雪的舞和未明这种洒脱不同，姿态极为端庄和优雅，一看就是受到过严格的训练。
未明看着看着，自己都停下来了，他眯着醉眼对着风吹雪问道：“你这舞真好看，我怎么没看到过。”
风吹雪将手里的扇子一停，然后对着未明说道：“这是我家乡的舞蹈，小地方，没见过的人多了。”
好！
未明鼓起了掌。
好酒，好舞，好快活！
未明又唱了起来，这次是他最喜欢的李太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未明一边唱一边跳，不知不觉间，他运转起了仙音教过他的【忘忧心法】，他这一唱一舞，把风吹雪给看醉了。
第133章、好女人和坏女人
转眼，已经又是八月了。
时隔五个多月，黄小石终于回到了洛阳城。
在甘州甩货，说是甩，但是并不是那么快的。因为甘州市场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几千件货根本就不可能咣当一下全部丢出来。
那样甩货的话，别说五十倍的价了，只能当场送人。
正确的做法是，每天限量的持续放货，一点一点的放货，同时维持很高的价格，谁谁谁爱要不要。
别看黄小石直接把丹药的价格提高到了五十倍，那些人买了丹药后，只要能运过大漠，就还能赚一倍的差价。
有一些脑子灵活的人，他们只身骑着骆驼飞速朝着西边走去，光是靠卖消息就赚了一大笔钱。
十多天后，甘州有个大商队的消息已经传得是满天飞，随着外来抢货的商队增加，黄小石又在保持原价不变的情况下，加大了一些放货量。
就这样甘州的商队越来越多，黄小石放货的量也越来越大。
只是有门人就不懂了，既然货这么好卖，为什么不减少出货，再提提价格。
毕竟这些家伙以后会成为门里的中层管理者，于是黄小石耐心地对着他们解释道：“我们现在的货价卖的高，到底是啥原因？
归根起来无非有三。
一是咱们的货好，在这地方他确实能用。因为能用，所以就好卖。就算是运到其他地方去了，一样能用能卖。
其二是，因为运输太难，这叫成本高，所以贵。
第三才是最重要的，是因为朝廷把商道给断了，一群人拿着钱在这边干着急。这时候有啥货他们就抢啥货，自然就把价给抬上去了。
我就问你了，入冬之后，啥菜都没有，这时候有人拉了一车大白菜来，是不是也卖得贼贵？”
黄小石这一解释，大家就明白了。
现在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被堵在甘州了，大家手里有钱没货，心中焦得慌。这时候有啥能倒卖的，赶紧去搞，毕竟这样干等着人也要吃喝拉撒白耗钱，不如动起来。
这么高的价格是有时效性的，而且时效性并不确定，所以这时候人就不能太贪心，得趁着价格还高，尽快出手。
这种似乎很简单的道理，但是绝大多数人往往就想不到，黄小石会这么一提醒，大家一下就通了。
以前黄小石突然冒出一个什么怪点子，姬无双都会惊叹一阵，然而在与龙王密聊之后，姬无双觉得黄小石能懂得这么多，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有的时候人的心理会非常奇怪。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一个人做，但是知道他身份不同了后，旁观者的感触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或者，这也是人世间的“量子测不准原则”：观察结果不光是受到客观因素影响，还受到观察者的主观思维的影响。
最近这段时间，黄小石发现姬无双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些变化。
大处和细处说不上来，虽然姬无双整日里还是那个样子，做的还是同样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黄小石能感觉到，姬无双对自己的态度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的感知是很敏锐的，之前的姬无双对待黄小石，无论是她展现出的强势的那一边，还是小鸟依人的那一面，黄小石能感觉到有一种“装”的成分在里面。
别问黄小石为毛能感觉得到，问就是他曾经见过太多的“老戏骨”了，有几次若不是朋友好意提醒，自己就被套了，套死了。
就像是富二代喜欢去收集网红一样，名媛也喜欢去狙击富二代。
这里面的故事可是千千万万，灯红酒绿之下，无非就是包装得更华丽的男贱女娼。
到了甘州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黄小时发现姬无双在对待自己的时候，少了一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心和温柔。
黄小石对姬无双，也渐渐有一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最开始，黄小石只是把姬无双当做了一个人形工具，纯属是拿来刷功绩用的。
再后来，黄小石发现夜叉想勾引自己时，原本也想和夜叉来一场天雷地火。
但是夜叉的性格过于强势了。
或许像是和一些女生喜欢霸道总裁一样，一些屌丝也喜欢女王，但是黄小石不喜欢。
当夜叉换了着装，又换了一种全新的人设后，黄小石承认这很对他的胃口，他也有过迷情的时候。
但是这毕竟是刻意装出来的，就像是女朋友出门时精心的装扮，虽然赏心悦目，令人心动，但是等她回到家里卸了妆，可人的面容之下，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性格上的装扮也是这样。
很多女生很懂得这套，她们或者有意无意，或者天生就会，先装着小鸟依人，等把傻男人勾上手了之后才突然变脸，雌威大发。
但是，现在的姬无双，黄小石真顶不住了。
然而每当快要到动情之时，黄小石都要在心中给自己一声惊喝，让自己清醒清醒。
一直以来，黄小石内心就在两个念头之间来回摇摆、挣扎，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未来的路，自己到底会怎么走。
唉，我好累。
我真的好累。
我有点快坚持不下去了。
回家，真的还能回家么。
或者，就像是方云华那样，及时行乐不好吗？
我现在有武功，有钱，有权，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势，超过上辈子太多了。
我又是何苦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只要心安，他乡即是故乡。
但是，我的心安不下来啊。
唉。
我好累啊，坚持不住了。
当黄小石露出疲惫和迷茫时，姬无双的温柔对他而言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无数的声音对着黄小石说道：
别想了，所谓的反穿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放弃吧，哪个穿越者在异界不是活得好好的。
承认吧，其实你就是很喜欢姬无双。
放松吧，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
每当这时候，黄小石就会对着自己不停地洗脑一般念叨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段时间以来，姬无双发现黄小石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他对自己有一些忽冷忽热，明明想靠近，又在竭力远离。
以前姬无双是想不明白黄小石在抽什么风，现在她知道，黄小石不是龙王激自己时所说的那种看不上自己，而是他在竭尽全力保持与自己的距离。
听过龙王讲过前朝疑桉后，姬无双立刻就敏锐的发现，现在黄小石身上背着一个极大的重罪，那就是“假冒太子世子”。
因为“太子世子”已经在大火中身亡了，这是锦衣卫的结桉词，是先皇认可的“真相”。
这时候，黄小石的太子世子身份一旦暴露，那必然就是“假冒”。而且，黄小石会遭到当今皇帝用尽一切力量的奋力围杀。
黄小石不死，皇帝龙心不稳。
黄小石喜欢自己是真的，黄小石刻意疏远自己也是真的，那是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连累自己。
在明白了黄小石所有的苦衷后，姬无双对黄小石少了那些征服之心，多了几分怜爱和宽容。
黄小石的人设突然从已经过气了的“高富帅”转变为了当下最吃香的“帅强惨”。
虽然黄小石离“帅”还有一些距离，但是强和惨可是实打实的。
就这样，黄小石在和姬无双一起扯不清，道不明的待了一个多月后，甘州通往武威的商道突然开通了。
果不其然，商道开通的那一下，所有的商队几乎一下就跑光了，神农百草门运过去的丹药价格暴跌，幸好的是丹药已经没剩多少了。
随后，姬无双和龙王先一步去中原，黄小石在甩光丹药了后又将之前买的货物分配到各个分队。
比起去的时候满载，这次回程时负载少了许多，在分出一批牲畜给大家轮换骑乘了后，商队行走的速度更快了，平均一天在七十里上下。
这是一个超越这个时代的大部队行军速度，可以说是超标准的“疾如风”。
孙子兵法里，将军队的要求归结于六点，其中“疾如风”是第一点，也是基本点。
这也暗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道理。
只要行军足够快，往往就能打一个敌人措手不及，而行军快，看似简单，实际上对军队的组织性、纪律性要求是非常高的。
能够达到“疾如风”的军队，只需要再稍加整训，就是一支强军。
就这样，只用了四十来天神农百草门的商队从甘州回到了洛阳城。
商队回到洛阳的这天，受到了空前的热烈欢迎，真的是人山人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自洛阳城外几里的长亭外、大道旁边挤满了人，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目光在商队中搜寻自己的亲人。
也有一些人，等来了商队里亲朋好友的暗然神色，家中之人已埋身于黄土中。
走这么大的一趟商，不折损人手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黄小石如此尽心尽力保护，依然有二十来个人因为各种原因身亡，整体折损率大概在2-3%。
商队按照之前的计划，分别走到了东西南北四道门，然后各自安排遣散的事情。
黄小石则是提前通知神农百草门，让老张过来接手这一摊子事。
结果黄小石刚刚见到老张，就只听得老张说道：“石爷，有个你的朋友要见你，他很急，怕是出了什么事，已经在我们门里躲了一个月了。”
“嗯？我朋友？”黄小石对着老张问道：“是什么人？”
“年纪轻轻的，看上去会武功，他说他叫方云华。”
我x。
黄小石心中一怒，血压一下就飙起来了。
黄小石知道，方云华这家伙没事是绝对不会来找自己的。等到他来找自己避难，说明事情已经很大条了。
说实话，黄小石现在很想马上扭头就走，再走一趟甘州。
不管方云华是什么事情，但是都绝对棘手。
黄小石站在原地抓了抓已经结成硬板的长发，算了，是祸躲不过，老子要看看他到底惹了什么祸。
……
“大哥！”
在自己后院的房间里，门才一关上，方云华一个滑跪就到了自己脚下。
刚才黄小石就注意到了，方云华这次躲到神农百草门来，是带着两个女人来的。
看着两个女人低眉顺眼的样子，长相都还不错，这家伙玩女人确实有一套。
不过，以黄小石的经验，这祸事十有八九就在那两个女人身上。
“兄弟，别跪了，起来吧。有话好好说。”黄小石先是出手将方云华扶了起来，然后他对着满脸都是紧张之色的方云华直接开口爆粗了：“你他妈是不是又惹了什么大事？！
狗日的，老子把你当兄弟看待，你非要当我儿啊！
你就那么喜欢坑爹吗？
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在打输出，老子一看，好家伙，你全部输出在老子背上了啊。
不把老子坑断气，你怕是不消停吧！”
这就是黄小石的“有话好好说”。
只不过黄小石这么一骂，方云华脸上的神色反而是松了不少。
不是说方云华太贱，喜欢被骂。而是他听得出，黄小石虽然骂的气急败坏，但是他的话都是用来骂“队友”的。
就是说，黄小石哪怕是觉得自己太坑人，但是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毕竟是队友。哪怕是猪队友。
黄小石骂了一会后，终于消气了。他对着方云华说道：“说吧，你到底遇到啥事了。”
方云华这时候才对着黄小石讪讪地说道：“大哥，那两个女人。”
“嗯。”黄小石就知道，这事和那两个女人有关系。
“这是易兰和何秋娟。”方云华终于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了，他发现黄小石硬了，黄小石全身都硬了，黄小石石化了。
“大哥，……”
“别。”黄小石对着方云华做了一个大礼，一作到底，他起身后说道：“哥，你才是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二拜。”
“三拜。”
拜完了方云华，黄小石转身就走。
方云华一下反应过来了，这不是拜死人的三鞠躬吗，他连忙把黄小石拉住，一下又跪了下去。
“哥，我的亲哥，我真的错了。”方云华抱着黄小石的腿，眼泪和鼻涕都流出来了，他干嚎着说道：“看在老乡的份上，你再救一救小弟吧！”
黄小石好气的说道：“哥啊，这中原才拢共只有六大派，你一下就得罪死了两个。你说，我咋保你？”
方云华抬起头，带着满眼的泪水对着黄小石说道：“哥，你不是在混天龙教么？我还是你的下属，你记得不？
今天小弟就来投靠你了，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还有，易兰说了，她可以带天龙教杀上天山派……”
“停！”黄小石对着方云华立刻喊停，他问道：“这主意是谁出的？”
方云华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是易兰。”
“何秋娟的看法呢？”黄小石对着方云华问道。
“她说没问题，她也可以帮忙。”方云华回答道。
黄小石沉默了一下后，对着方云华说道：“你先给我站起来。”
方云华站起来后，黄小石对着方云华说道：“我很郑重的警告你，我只提醒你这么一次，你爱听不听。”
方云华一听，连忙点头哈腰。
黄小石一字一句的对着方云华说道：“易兰和何秋娟这两个女人，根本就是神经病，她们的心理极度扭曲，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我知道你玩女人很有一手，能把两个女人调教成这个低眉顺眼的样子，确实很厉害。
但是你想过没有，这对母女，为了情夫，一个敢于弑夫，一个敢于弑父。
你就觉得她们以后不会这样对你吗？
就因为你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