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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刀锋     天才卦师txt下载     天才卦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章 初至

    火车终于到了目的地,范剑南把旅行包甩上肩头,招呼着冯瑗下了车。他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可冯瑗却带了两个大箱子。下车之后,范大少又成了拎包的苦力。

    “我们要去哪?”冯瑗有些茫然地道。

    范剑南伸着懒腰道:“这么长时间的火车,真是把人折腾得够呛了,我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当然是先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明,好明天上山。”

    看到冯瑗有些微微皱眉,他意识到什么,立刻道,“我们开两间房,我就在你隔壁。不过我会时刻准备着,满足你的不时之需。当然那是指你的要求不过火的话。”

    冯瑗掩着嘴笑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拜托,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见过几个不正经的人,会为你这样当牛做马?话说回来,即便我肯为你当牛做马,但你也不能真把我当牛马啊。先帮我一把,哎哎,出租车来了,快拦车。”范剑南急急忙忙地道。

    由于列车的车次原因,他们到达的时候以及该有些晚了,不过好在去旅游景点从来不缺车。两个人乘车到了武当山下的一个小旅馆住宿,准备第二天出行上山。

    这山下小城,与其它城市很有一些不同,到了夜晚不但没有沉寂下去,反而灯火处处,人来人往,五光驳杂,更显辉煌。在夜色中尽显人世繁华,而武当山则凝聚了一种道教文化的精华,它远离繁华喧嚣的宁静、清秀,充满着道家崇尚的自然与安静。

    范剑南有点睡不着,站在阳台上远眺,夜色迷蒙,轻雾笼罩。“武当山,武当山,只是萧教授所说的那个道士在哪里呢?”他一阵茫然。山术者大都是修道的人,自然会挑一些风水极佳的地方居住。如果林若谷这老家伙在就好了,他擅长风水术,对于山川地势最是在行。至少不会像自己这样完全摸不着头绪。

    他叹了一口气,回到房间,又拿出了那只古老的遁甲盘,无聊地摆弄着。这只遁甲盘有六层,可以顺着圆心转动刻度。虽然和自己的术力有种某名的联系,但范剑南始终破解不出它的含义。难道真的需要另一半的遁甲天书么?还有五术人的事,神秘的东瀛阴阳师。都让他心烦意乱。

    他缓缓拿出了一支笔,习惯性地在便签上乱画,但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缺乏必要的信息。关于这个萧教授提到的道士,自己可以说一无所知,连最起码的生辰八字没有。只是上次在王兴记餐馆里偶然出了一次随机的卦象,得出了北方玄武的结论。

    他的眼睛又落到了那张他曾一度怀疑为龙甲神章的古盘之上。一般的遁甲盘是三层,分别象征三奇应克,八门吉凶,天盘九星。那么多出来的另三层到底是什么呢?

    原先他曾听说家传遁甲秘术只有一半的说法,所以有了先入为主思维,以为这剩下的极有可能是用于遁甲术法派的的东西。

    但随着他不断的摸索,他越来越发现,这明显不可能是奇门遁甲了。因为这盘上所刻的完全和遁甲术不同了。

    他心中一动,范家虽然历代都是占术宗师。但按照真正的占术源流来说,还有另两个流派,太乙神数和六壬神课。它们和奇门遁甲合称为上古三式,名气非常大。

    奇门遁甲术之所以能够得以保存流传下来,一是由于他们范家一脉的存在,第二也由于其自身特性,被历代兵家的所保留。

    不过这太乙和六壬两支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应该早已失传了。现在流传的一些自称《太乙神数》和《六壬神课》的术法书籍大都是后人流传下来的伪作。

    上古三式同源同理,莫非这个古盘能将世上三种最强大的占术合而为一,在这复杂的六古层盘上显示出来?范剑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试想一下,如果用太乙神数定时间,奇门遁甲定方位,六壬神课最终判定吉凶。那是一种多么令人震撼的奇术?

    可惜这个古盘底部刻着密密麻麻的篆书他根本看不懂,否则倒可以推测一下这个古盘真实的用途。也许是这个想法让他过于兴奋,也许是换了环境不太适应,范剑南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直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还是冯瑗敲了半天门,范剑南才睡眼惺忪地抬了抬头,闷声道,“今天这么早?”

    “还早?你平时几点起啊?起得比我还晚。快点开门!”冯瑗在门外大呼小叫。

    “等等啊,你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啊。哥还光着呢。”范剑南懒洋洋地套着衣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披上衣服也不急着开门,先上厕所撒泡尿。

    然后这家伙嘴里咬着牙刷,刷得满嘴泡沫,晃晃悠悠地去开门。

    冯瑗早已在外面等得一肚子不满,推门进来之后,冷着脸道,“你倒睡得很香啊。你是来找人的还是来旅游的?”

    范剑南含糊不清地道,“主要是找人,兼旅游。我是说找不到的话,就算是旅游。”

    冯瑗狡黠的一笑,“你说来旅游的,那你想好今天带我去哪玩了么?”

    “嗯,我都计划好了。先去吃早饭,上午乘索道上金顶。我想在空中俯视一下整个武当山。中午去吃当地特色的小吃。下午接着逛,晚餐请你吃武当道斋素菜。再晚上么……”范剑南眨眨眼,“到时候想起来再说……”

    “你大老远把我拉来,就是为了陪你旅游闲逛?”冯瑗忍不住道。

    “其实也不是单纯的旅游闲逛,你知道,我只是个开算命馆的江湖骗子。所以……”范剑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旅游购物吃吃喝喝,我总要找个人付账吧。冯大小姐,你懂的……”

    “靠,想得美!去死吧,你……”冯瑗恼怒地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哎,好啦好啦,开玩笑的。我主要是想在高处看一下整个地势,看看哪里是那种利于修道或者养生的场所。如果我们要找的这个人真的是个道士,那么他对这方面应该很讲究,这样也避免了我们毫无头绪地乱猜乱闯。”范剑南解释道。

    “那你快点啊,我先去准备了。”冯瑗兴冲冲地跑出了房间。看她的样子真像是来旅游的,范剑南忍不住苦笑。

第48章 坐忘

    范剑南和冯瑗早起出发,计划乘索道上武当金顶。武当山是旅游胜地,乘坐索道缆车的售票处也有大量的人群。冯瑗没坐过缆车,围着缆车看来看去,十分好奇。等范剑南购票和她登上缆车之后,她又有些紧张起来。“各位旅客,请快速准备好,还有三分钟,缆车将开始运行。”广播里传来了提示音。

    两人扣好了安全带,这时缆车开始缓缓运行。范剑南其实比她更紧张,分明有恐高症,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登高俯视。对他而言确实是一种受罪。倒是坐在他对面的两男一女比他们镇定地多,有说有笑,怡然自得。

    “道教崇山,据说武当山是人间仙境,尽得自然造化。宗先生认为如何?”对面的一个男子对另一个人道。

    另一个男人微笑道:“风水文化是中国传统建筑的灵魂。其与中国营造学、中国造园学共同构成了中国古代建筑理论的三大支柱。古老的风水理论,恪守天人合一、阴阳平衡、五行生克三大古典的原则。说起来你知道此山为何叫武当么?”

    “哦,为什么?”另一个男人疑惑地道。

    那个宗先生看着缆车外的胜景叹道,“武当山位于翼轸之间,自乾兑起,水出震宫,自有太极,具体位置在均州之南三舍,先名太和,一名仙室,一名大岳。周回八百里,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五台、五井、三潭、三泉、四石、三天门、三洞天、一福地。玄帝升真之后,谓曰非真武不足当之,故更名曰武当。”

    范剑南生怕错过空中观察地势的机会,正盯着窗口向下看,闻言不由一愣,惊愕地扭过头来。他这才发现,对面的三个人俱是气度不凡。尤其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俊逸的脸庞,戴着一副眼镜,一身白色西服显得极有风度。而另一个男人则显得比他壮硕了一点,穿着西服显得肩膀很宽。最右侧的红衣女人一直偏着脸没有说话,不过仅仅露出的半张脸和身材就堪称绝品。

    范剑南也没敢多看,他已经感到了身边冯瑗目光中的杀气,老老实实把头转向了窗外。范剑南虽然不懂风水,但精通术数,所以也能从中看个大概,那个白衣眼镜帅哥说得一点没错。

    中国大风水的格局来看,昆仑山是天地的支柱,与昆仑山相连的山脉都可称为龙脉。根据龙脉的思想,蒙受沿龙脉流行于地中的“生气”,可以招来吉祥幸福,因而必须寻求生气充溢永驻之地。水汇而龙止,有水环抱的地方,不因风而吹散,所以,这种地点的构成,是周围环山带水的宝地。

    不过,对于这种大风水格局而言,范剑南是个彻底的半吊子,他也只能看个大概。那位宗先生倒似乎是个行家,范剑南倒真是忍不住想多听他多说点什么。但对方却似乎沉浸在武当美景之中,也不开口了。

    范剑南又打起了歪主意:你不说话,我不会挑逗你说话么?

    他眼珠一转,突然转向那位年轻的宗先生,微笑道,“先生难道是本地人么,我听先生的话不但懂得风水,而且似乎对武当山很熟啊。“

    对面那位眼镜帅哥一愣,回过神来,对着范剑南善意的笑了笑道,“哦,鄙人姓宗。不是本地人,是来旅游的。刚才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谈不上什么懂风水。”

    范剑南微笑道,“宗先生过谦。据说,玄武是水神。而水是风水理论是的重要元素。有‘风水之法,得水为上’的说法。不知这位先生对武当水系有什么看法?”

    “你对这个也有兴趣?一般来讲中国风水的最佳格局,是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四神象格局,后有靠山,前面必要有弯环朝抱之水。我们从武当山九宫八观等主要道教建筑的选址布局上看,如紫霄宫、玉虚宫的布局,都把风水中的亲水文化演绎到了极致。”这位眼镜帅哥倒是很健谈。

    范剑南趁机道,“据说武当是道教圣地,那依宗先生看武当最适宜修道的是哪个位置呢?”

    “修道成仙的什么的都是后人附会之说。明成祖朱棣篡位登基,始终认为冥冥之中有真武大帝在保佑他。所以才有了‘北建故宫,南修武当’,一些修道成仙的说法也只是后人的传说罢了。”缆车上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女人淡淡地说道。她的声音又细又柔,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宗先生微微一笑道,“她说的很对,仙道之说虚无缥缈。即便是有,也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妄想的。或许我们现在能够体会着这种道家清静无为的感觉,但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一心向道呢?还没请教先生贵姓。”他温和的笑容很让人心生好感。

    “哦,不好意思。我姓范,是个记者兼自由撰稿人,这次是陪女朋友出来旅游的。但总是忍不住对一些传说感到好奇,大概是一种职业病吧,呵呵。”范剑南厚颜无耻地冒充起了冯瑗的职业。

    几个人又闲聊了句,范剑南知道了这三个人都是一起的。姓宗的眼镜帅哥,大概是某个公司的小领导,带着两个同事来旅游观光。范剑南发现这人虽然似乎懂得一些风水,但却不像是身怀术力的样子,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缆车晃晃悠悠到了目的地,几个人一起下了车。

    在金殿前,极目四方,八百里武当秀丽风光尽收眼底,群峰起伏犹如大海的波涛奔涌在静止的瞬间,众峰拱拥,八方朝拜的景观神奇地渲染着神权的威严和皇权的至高无上。同时,还能领略到很多奇异的自然天象奇观和流传着许多神话故事。

    武当山的顶峰,俗称“金顶”,是传说中真武大帝坐镇的地方。站在金顶,会有一种无形的震撼使人惊心动魄,崇敬虔诚之心油然而生。尤其对于范剑南这样的术者,他们本身对外界的气机比一般人敏感无数倍。

    才走了几步,范剑南的脚步微微一滞,猛地感到四周的空气像潮水一般的涌来,包裹住自己。他动作顿止,如被勒死,几乎要了呼吸。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有一片混沌的海洋。不知过去多久,缠绕周身的空气忽然一松,他缓过气来,鼻腔发出一音,近乎钟鸣。

    他睁开眼睛,已不是以往的世界,一切事物都有了一层朦胧的底色,犹如戴了一副墨镜。如果专注看一物,这怪异的色彩便会消失,物体恢复坚实的体积感。如不专注,却又会浮现,令物体如水中倒影,没了真实。这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感觉,介于真实与幻境之间。

    眼睛出异样,范剑南的心中却没有惊慌,反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感。他长吸一口气,山间的清新空气沁入肺腑,令人仿佛置身于云层,悠悠然如痴如醉。“我站了多久?”他低声道。

    “站了多久?你说什么,我们不是刚上来么?”冯瑗诧异地看着他。范剑南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距离他下缆车之后的时间不过十五分钟,而从缆车站台到这里,最起码也走了十五分钟。他似乎刚刚才停下脚步,但却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漫长的岁月。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范剑南喃喃地道。

    是的,他的这种感觉像极了庄子所说的坐忘境界。说白了就是做到心如止水,这时候就能达到“澄心味象”的精神状态。在精神方面返朴归真,表现就是自己的心性得到完全解放,使自己的心境得到清静、恬淡、寂寞、无为,使自己的心灵随思想弥漫,仿佛自己与宇宙融合,升华到“悟我”的境界。

    “坐忘”方法所能够成就的是人的一种静态,并且让人在这种特殊的静态下恢复生命功能、身心健康达到最佳平衡,甚至还能够开发人体的潜能。只是这种境界一般只能在修道多年的人身上出现,范剑南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会在这金顶之上浑然坐忘。

    “你在说什么?”冯瑗有点开始担心他了。

    “没事,只是有感而发。想起了庄子的话。走吧,我们继续走。”范剑南笑着道,只是他的眼中却全是雾气般的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感觉到体内的术力正在如野草一般疯涨蔓延,这种感觉一直伴随他走到了位于最高处的武当金殿之前。

    山上的导游在滔滔不绝地讲解着金殿的历史故事,这奇迹一般的道教建筑游客们惊叹不已。

    金殿亦称大岳太和宫。地处武当山天柱峰的顶端。来到这里仿佛置身于仙景,重檐庑殿式屋顶,脊饰龙、凤、狮子、海马、天马等飞禽走兽。

    殿内天花及壁上铸线饰流云纹样,线条圆润流畅,地面紫色海洋化石纹石墁地,洗磨光洁,显得富丽堂皇。殿为铜铸,重达两万斤。通体鎏以赤金。殿内上方悬挂着“金光妙相”金匾,是清代康熙皇帝亲书,意思说殿内铜铸鎏金的金光灿烂的真武大帝玄妙的神像。

    金殿之上的美景,几乎把冯瑗看得呆了,甚至忘了拿起手中的相机。而范剑南似乎依然沉浸在那种难以名述的玄奇状态之中,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周围喧闹的人群和雄奇瑰丽的景色都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第49章 雷火

    武当山的导游手里拎着话筒在向游客介绍武当山金殿的三大奇观。范剑南却站在金殿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冯瑗以为他又在心中默默占卦,也不敢打扰他。于是挤在人群中,一边四处拍照,一边饶有兴趣地听那个导游讲解。

    这个导游是个年轻人,口才了得。据他说武当山三大奇观,其一是“祖帅出汗”。每当大雨来临前,殿内神像上水珠淋漓,像人一样汗流浃背。

    第二是“海马吐雾”:金殿屋脊上立着一头鎏金海马,每到夏季,当海马口中吐出串串白雾,并发出马鸣时,随后就会有暴风雨来临。

    其三便是“雷火炼殿”:当大雷雨来临时,金殿经常会遭受雷击。令人称奇的是,任凭电闪雷鸣、震天裂地,但金殿却丝毫未损。雨过天晴,金殿经过雷震雨洗之后,反而倍加辉煌。

    只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由于采用了新的避雷方案,这个奇观已经完全消失了。听到导游介绍说这最后一个奇观已经再难重现时,令得一众游客都感慨不已。

    道观设有神签。以薄竹片制成,置于经雕刻的竹筒中,一般每筒40支左右,每片注明号码,每一号与特定的签文排号相符。求签者于神坛上香后,双手捧签筒,恭跪于神像前虔诚祷告,求神灵示签指点迷津,解疑释难……游客嘛,难得到此,免不了焚香烧裱,有的上油、丢钱还愿,自然也有求签的。

    冯瑗看了之后,顿时对金殿两侧的签房来了兴趣,拉了拉范剑南道,“我们去那里求个签看看,好不好?你不是要找人嘛,去求祖师爷给个好运气。”

    范剑南愣了愣道,“你不是不相信这些东西嘛?我记得你经常骂我骗子的。”

    “那是我不相信你,我可从没说过我不相信真武大帝。”冯瑗笑着摇头道。

    范剑南压低声音道,“还是算了吧,这个地方的求签算命都是些忽悠人的,解签的高手早都没影了。他们都是些承包摊点算命挣钱的。我刚才稍微看了一下,那技术还不如老吴呢。”

    “啊?不如吴半仙?”冯瑗一脸失望。

    范剑南苦笑道:“你以为是什么啊,还有你知道求签怎么求的?”

    冯瑗诧异道,“不就是摇动签筒,直到其中一支签掉出来,然后拾起到解签堂请解签的人对号找出签诗或者词讲解推测么?”

    范剑南点头道:“这些签诗签文,大都是从古典小说里抄袭而来的,杂本杂八的内容。而且无论落下的是任何一枝签诗词文,那些解签文的都能强牵赴会,使之和求签人的意图什么疑问或目的联系起来,口沫横飞地乱说评一通。毫无术数上的依据,也根本没有什么灵验可说。万一抽得不好还坏了心情,何必呢?”

    “可我难得来一次,真的很想试试啊。你去抽一支,好不好?”冯瑗有点期盼地看着范剑南。

    范剑南苦笑着道,“行行行,那就当是玩玩吧。”看到冯瑗这么开心,他也不忍心扫了冯瑗的兴致,被她强拉着进了签房。进了签房之后,范剑南在蒲团上跪下,抱着签筒慢慢摇动着。渐渐地他的那种坐忘的感觉又开始了,整个人完全沉溺在了纯粹的意念之中,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唯有体内的术力在不断翻滚涌动。

    签房外面的游客中有人惊奇地喊道,“快看,海马吐雾!奇观啊,快看,快看!”喊声几乎吸引了所有的游客,人民都争先恐后地跑出去,想要一睹这金殿奇观!山上已经乌云压顶,金殿屋脊上那头海马正在缓缓地吐着雾气。冯瑗也被拥挤的人群推到外面,看到这个奇观之后,连忙举起手中的相机拍摄。

    果然“海马吐雾”象征着大雨将临。只是几分钟功夫,原本平静的武当金顶上,此刻却是风云涌动,转眼间雷电交加,即使是坐在签房之内,也感觉到那种地动山摇的气势。山间巨木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雷声如在耳边震聋发聩。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声势巨大的响雷中却还没有任何雨点飘落。

    范剑南所求的签在雷声中落在地上,北极玄天上帝感应灵签:第二十三签,下下,花开遭雨。范剑南刚刚回过神了,转身时发现,游客们纷纷退入了两侧签房和金殿之后的父母殿避雨,金殿之前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抬头,脸色骤变。

    一道雪亮的雷电划破长空,如利剑直劈金殿,刹那间,武当山金顶金光万道,直射九霄,数十里外可见武当峰巅之上,红光冲天,其景如同火山喷发,惊心动魄,神奇壮观。金殿四周出现一个个盆大的火球在其旁来回滚动,耀眼夺目,遇物碰撞即发生天崩地裂的巨响。

    武当山气候多变,云层常带大量电荷。金殿屹立峰巅,是一个庞大的金属导体。当带电的积雨云移来时,云层与金殿底部之间形成巨大的电势差,就会使空气电离,产生电弧,也就是闪电。强大的电弧使周围空气剧烈膨胀而爆炸,看似火球并伴有雷鸣。金殿四周电光闪烁,火球翻滚,景象绚丽万千。

    “雷火炼殿”!!!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消失数十年的武当奇观再次向人们展现了自然的威势。胆小的游客已经不敢再看这一切,捂着耳朵躲进了签房的里面。突然有人惊叫,“还有人在那里!!!”

    一道道电光之中,一个穿西装的青年站在金殿之前的空地上,耀眼的的电弧在他周围四处飞射扩展。“范剑南!快回来!”冯瑗失声喊道,她甚至想挣脱人群跑过去把他拉回来,却被周围的人死死拉住“别去姑娘,现在太危险了!”

    “别过来!”范剑南猛然回头喝道,脚下却丝毫不敢停滞,按照特定的方位迈去。双手指诀连动,疯狂推衍着。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来。

    金殿屹立峰巅,是一个庞大的金属导体。它与天柱峰合为一体,本身就是一个良好的放电通道,又巧妙地利用曲率不大的殿脊与脊饰物龙、凤、马、鱼、狮,保证了出现炼殿奇观而又不被雷击。但金殿两侧的签房和后面的父母殿却不会如此的幸运,很容易被威势浩大的雷电击中,而里面却有包括冯瑗在内的足足好几百名游客。

    范剑南一边要保持这和金殿足够远的安全距离,又要设法控制这雷电不要扩散到金殿两侧和后方,以免造成惨剧。

    武当金殿在不断被雷电击中,弹射出的电弧令天地变色。这个区域太大了,指诀已经无法完全控制。所以范剑南一边奋力打着指诀,一边迈步,企图用自身行走的轨迹营造出一个更大的术阵。他用拼命用术力推动遁甲阵衍,使滚动的雷球限制在金殿外极为有限的区域。

    “坎蓬水星离英火。中宫坤艮土位营。乾兑为金震巽木。旺相休囚看重轻。与我同行即为我。”范剑南一边低声念着口诀,一边结阵御雷。也幸亏这是旱天雷,一直没有下雨,地面没有水。否则,借他几个胆,他都不敢这么玩。一个雷就能把他打焦头烂额,直接死翘翘去。

    但在旁人看来,这个年轻人似乎是精神失常了,在雷暴之中走来走去,手舞足蹈。简直是在找死!一些游客看到了刚才冯瑗的举动,更是以为这个小伙子铁定因为感情受挫,不想活了。否则何至于此?几个年长的游客看着外面那个状若痴狂的年轻人,摇头感叹。“年纪轻轻的,可怜啊。”

    最强的一波天雷过去之后,金顶的云层渐渐被风吹远,雷天落下的声势渐渐弱了下来,直至完全停止了。山顶的气候果然多变,这天雷持续了三五分钟也就散了。范剑南终于松了一口一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后背全是冷汗,他感觉这几分钟如同几个月一样漫长。

    “范剑南,你怎么样!”冯瑗带着哭腔惊呼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再也忍不住靠在他肩头哭了。范剑南感受到她的泪水湿透自己的肩膀,带着一种温热的感觉。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突然感觉值了。

    游客们陆续走出了签房和父母殿,有些怪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是谁先鼓的掌,随后所有人都开始鼓掌。一阵阵掌声让范剑南莫名其妙,心道,难道他们都看出我刚才救了他们?范剑南震当时就惊了,这不科学啊?!

    直到一位年长的游客走到他身边,语重心长地道,“小伙子,你真勇敢。不过你这样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太极端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年轻人……”

    一位年轻的女学生走过他身旁时,鼓着掌笑道,“加油吧帅哥,你让我又相信爱情了……”说完和她的同学笑着跑开了,只留下一片银铃般的笑声。

    范剑南愣了愣,终于捂着肚子笑了,这次他笑得没心没肺,笑得真是开心。看着这群素不相识的人们,看着他们脸上善意的微笑。范剑南感觉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在为自己高兴,哪怕这群可爱而善良的人们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感觉这一次,真的值了。

第50章 农妇

    范剑南站了起来,他非常疲惫,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却比得上跑了十几公里的体力消耗。

    “你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冯瑗十分担心地看这他,但这家伙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又让她有些恼火。

    “没事,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会没事。”范剑南摆摆手苦笑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谁有空担心你。”冯瑗推开他,犹豫了一下道,“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

    “也好。”范剑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金顶倒是有几个解签的道人,但看来看去也不像是什么懂术法的高人,而是专业骗人的。看来这一次金顶是白来了,而且看起来步行去南岩宫的计划也完不成了。倒不如早点回去休息,等明天再做打算。

    两人乘索道下山,又转至武当山下,就看见一条山泉流下来,聚集成一条小溪,台阶在这里变成了一座桥,往前是条延伸的小街道,街道上有一些妇女在卖水果饮料和纪念品,最多的就是剑。长长短短的,但是质量明显不怎么样。不过游客们还真有人愿意买,想来这些游客都是深受武侠小说的影响。

    范剑南笑着道:“武当山的名气如此之大,金庸爷爷功不可没啊。连这些小贩也跟着发家致富了。可这世上哪还有多少真功夫,大都像这里的长剑一样。看着明晃晃的,却只能在公园里被老头老太太们舞弄。”

    冯瑗用肩膀扛了一下范剑南道,“这个剑怎么样?要不要买一把回去,挂在你那个店里装装样子?”

    “什么话,我可是凭真本事吃饭的,犯得着装么?”范剑南嘟囔道。

    “不买,看看总行吧。来嘛,来嘛。”

    范剑南哭笑不得,“你不是刚才还吵着要回去吗,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

    “我刚才是看你精神不好,现在看起来你都会跟我顶嘴了,想必已经恢复了,自然多玩一会儿。”冯瑗笑着跑过去了。刚跑过去,却发现有人在那里争执了起来,边上围了一圈人在看热闹。吵架者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道士?”范剑南顿时来了兴趣,连忙挤到了前面。

    “我管你做什么生意?反正你在我们门口摆摊就是不行!”年轻道士大声道。这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身上毫无一丝修道者的涵养,反倒像个争强斗狠之辈。

    那位胖大婶也不是好欺负的,叉腰瞪眼,“我卖我的东西,又没有对着你武馆的门口,难道我在外面围墙下也不行?你弄坏了我的东西就得赔我。”

    范剑南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武当山名气很大,山下开武馆的也大都想沾沾光,自称武当正宗第n代传人的多如牛毛,这位道士打扮的年轻人估计就是其中之一。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出家人,只是穿着这身衣服混饭吃的武师罢了。范剑南心中暗自苦笑,想不到找个道士还真难。

    那个假道士踢翻了胖大婶的摊位,正要离开,却被那个大婶一把揪住了袍子。“你陪我东西!”他身上的青色道袍本来就不知道是哪里弄来装样子的,并不怎么结实。胖大婶一把竟然给撕出一个口子。

    小伙子大怒,转身挥手就是一拳,到底是开武馆的,拳头颇有几分沉重。那位胖大婶被他一拳打中肩头,向后踉跄了一步。那个假道士一脸得瑟,有点存心卖弄,顺势一个鞭腿又扫了过去。

    看的范剑南大皱眉头,心道:争执归争执,你一个练武的年轻人,多少也得有点修养,哪能这样欺负一个乡下的中年妇女?刚想插进去劝解,脸上的神色顿时却变了。

    那位胖胖的大婶像是被这小伙子弄得上了火气。居然不闪不避,沉肩坠肘,两只肥嘟嘟的大手轻松抄住了假道士的脚踝。在场的人群一声惊呼!胖大婶双手用力,竟然抱着他的脚踝,把这个小伙子抡了起来。就像一个链球运动员,抡着一颗沉重的链球那样在原地旋转了起来。

    范剑南被吓到了,真的被这个乡下大婶给吓到了。但是他知道,这个大婶绝不是用的蛮力。而是借助那个小伙子鞭腿扫击的力量顺势牵引,沿着一道近乎完美的圆弧发力。难的是这个身材臃肿成这样的大婶,竟然有这样灵巧的动作,而且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给小伙子反应过来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精要,比这些武馆师傅的手段不知要高出多少倍,这位胖乎乎的大婶绝对是一位太极高手。范剑南虽然不懂武功,但身为卦师却深明太极奥义。他不会拳法,却能看懂拳意。这一次他真的被吓傻了,他刚才还在嘲笑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真功夫,想不到转眼就碰上了。

    像这样抡圆了甩人,要是突然一个松手的话……范剑南只觉得口干舌燥,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幸好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个大婶似乎也无意伤人,几个转身之后强行后撤一步,巧妙的收拢力量。变甩为扯,只是顺势把那个年轻人拖倒在了地上。就算是这样,那个武馆的年轻人也晕头转向的坐在那里。直到哪个胖大婶收拾摊位,挑着担子走开的时候也没有恢复过来。

    他倒是没恢复过来,站在旁边的范剑南突然激灵了一下。内家拳高手?五术人之中的山术者不光是擅长道家修仙术法,也擅长内家武术的。莫非……

    范剑南立刻转身,对那位胖大婶喊道“美女,请留步!”

    那位大婶却丝毫没有身为一个美女的觉悟,挑着担子继续往前走。范剑南连忙跑到前面,伸开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赔笑着道,“美女,稍等,请稍等。”

    “你刚才在喊我?”胖大婶愕然退了一步,警惕地道,“你到底想干嘛?”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范剑南连连摇手,他可不想这位身材敦实的大婶误会他有其他企图。哪知道他这一慌神,更让这位胖大婶误会了。这位大婶放下手里的担子,一把就拽住了范剑南,怒道,“好呀,你们还想两个打一个不成?”

    这胖大婶体格强壮,又明显习过武,还真没把范剑南放在眼里,轻轻松松就把他给拽了起来。

    “哎,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我不认识他……”范剑南脸色有点发白,真要是被这位大婶捶上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像这种等级的内家拳高手,一拳把人打成内伤是轻轻松松的事。他期期艾艾地道:“美女大婶,不,大婶美女。我……我是个记者,我……想采访您一下。”一边慌乱地向旁边的冯瑗招手。

    冯瑗又好气又好笑,连忙走过来解释道,“大婶,我们真的是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我们只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你看能不能……”

    看到冯瑗手里的记者证,这位胖大婶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有些尴尬地松开了范剑南。“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想一起欺负我呢。没事,我走了。我还得做生意呢。”

    “哎等等,大婶您别急啊。您就接受我们采访,跟我们聊一会。”范剑南眼珠一转,赔笑道,“您这一下午能做多少生意呢?等我们这个专访在旅游杂志,还有网站,给您一发表。这不就是给您做广告了吗?保证你以后有的是生意。您说是不是?再说了,您现在这可不是代表您自己,您是在代表了武当山的群众接受采访,总要表现出咱们这里的群众热情好客的一面吧?”

    胖大婶有点心动,犹豫了一下道,“你们这个啥广告,不用钱吧?嗯……算了我还是做生意去。”

    “不用,我们不收钱。我们还给您钱,呃……咨询费,咨询费。”范剑南连忙道。

    “啥?免费广告,还给咨询费?”胖大婶来兴趣了。“那,我能上电视不?”

    “呃……我们这是平面广告,暂时是平面广告,能上报纸杂志,像什么人民日报,卫报,华尔街报,时代杂志都有可能。至于电视,我们今天没有带设备。嗯,暂时没有拍摄设备。”范剑南明显是口不择言了,把他知道的报纸杂志都用上了。在一旁的冯瑗差点没笑死,又不敢笑,直憋得肚子疼。

    “那行,我也不用你们免费打广告。我们家在山下开家庭旅馆的,我免费提供你们住宿好了。”胖大婶很大度地道。“你们想知道点啥?”范剑南和冯瑗对视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道,“我们想知道……大婶您知不知道五术人?”

    “啥,武术人?那你们干啥不找那些个开武馆的啊。我只是个乡下妇女,不懂什么武术。”胖大婶连连摇头。

    “呵呵,我说错了,我说的不是武术。是道家,道士,这个您知道吧?”范剑南擦了擦汗道,“据说道士的道术里面有一种,山术,不知道大婶您听说过没有?”

    “山、山术?没有,没听说过。”胖大婶一愣,神色明显露出了一丝慌张,连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还是做生意去吧。”

第51章 旅馆

    看到那个胖大婶要走,范剑南急忙追着上前道,“哎,大婶,等等我……一起走,一起走啊,喂。”

    胖大婶挑着担子直往前走,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但凡去过山区旅游的都知道,挑着担子的小商贩们长年累月的走山路,早就习惯了。他们走山路的速度,一般人即使是空着双手也很难赶上。范剑南和冯瑗跟了一段,就落下了不少距离。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看那个胖大婶却在山道上越走越远,很难想象一个胖成这样的人,走起山路来会这么轻盈。

    范剑南一把拉住冯瑗道,“她在故意避开我们,你先回去,我想办法跟着她。”

    “可你的身体,你到底行不行?”冯瑗喘息着道,她确实是走不动了。

    “没问题的,你先回宾馆等我。这个胖大婶身怀绝技,绝对不简单,我怀疑她和山术者有联系。既然碰上了,我就一定要跟上她。你先回去,稍后我会给你打电话。”范剑南咬着牙道,“听我的话,你先回去。”

    冯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那你小心点。”范剑南点点头,返身追向了山道上的那个身影。只是很快他也跟不上了,只得喘着粗气坐了下来。“这是田径队没眼力啊。这种重量级的天才选手,链球、竞走两项全能。不选进国家队,这不是浪费人才么?”范剑南恶狠狠地道。

    不过跟丢了就跟丢了,范大少也不急。他思索了一会儿,随手就起了一卦,闭目推演,顺便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胖大婶头都不回,她甚至避开了人群拥挤的路线,专门走一些冷僻的小路。越往前走路越难行,林木密集,峭壁深悬,植被茂密得连阳光也很难照下来,让前路看来越加幽暗。终于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发现范剑南和冯瑗早就被甩得没了影子。

    胖大婶笑了笑,稍微歇了歇脚,从挑着的担子里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时已经到中午了,即使是一个练武之人,这样跑山路也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

    她像是对这一带的山路非常熟悉,挑着担子穿过了一段平缓的台阶,顺着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小路,蜿蜒向上,出了小路就到了太子坡的正门前了。太子坡的红墙有的已经残破了,墙外面还有柱子顶着,墙面上的红漆也已经斑驳了,墙上的青苔显露着风雨岁月的侵袭。一般人绝对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条幽闭的山路。

    只是这位胖大婶刚刚出来就愣住了,范剑南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啃着面包,喝着矿泉水等她。一看到胖大婶出来,范剑南立刻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变戏法般地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饮料来,递给她,“大婶,走这么远的路,渴了吧?”在某些人的眼里,范剑南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太讨厌了。

    “谢谢,我减肥,不喝甜的。”胖大婶冷冷地道,“我说你这个小伙子,你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我?没有啊,我都在这坐了二十分钟了。”范剑南无比委屈地道,“我还去买了两个面包,两瓶水。不过话说回来,我发现和大婶还真的很有缘,在哪儿都能遇上。”

    胖大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无奈地道,“跟我走吧。”她似乎也知道甩不掉这个小伙子了,索性放慢了脚步。范剑南也已经休息了一会儿,倒也跟得上她的脚步了。范剑南一边走,一边跟这胖大婶套近乎。

    他通过交谈知道,胖大婶姓费,家住在武当山下的六里坪镇,家里地方倒也很大。就像有些武当山下的村民一样,开了一家小型的家庭旅社。平时就批发一点旅游用的纪念品,在山上做点小买卖。只是一谈到山术者的事,胖大婶就立刻闭口不谈了。

    范剑南暗自奇怪,莫非山术者有着什么忌讳,不可以公开谈论么?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还是很细心的,察觉到胖大婶不愿意多谈这个,立刻改变话题,跟胖大婶拉起了家常。这胖大婶倒也和大部分农村妇女一样,相当朴实,真的聊上了,却也很健谈。

    两人边走边聊,回到了胖大婶的家。这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了几棵葡萄,边上还有个山石砌出来小池塘,里面还养着几条鱼。胖大婶家的经济条件似乎不错,有一栋三层的房子,平时也当家庭旅社用。一来景区的宾馆奇贵,二来一些来外地的游客很愿意住在这种有田园风情的农家,所以他们家的生意倒也不错。

    胖大婶一回家,放下手里的担子就扯着嗓子大喊,“老陈,老陈,你把楼上的房间打扫一下。有客人要住,来客人啦。”

    “哎,我这就来,这就来啊。”一位穿着褪色蓝色工作服的大叔从里面迎出来。胖大婶笑着道,“这是我们当家的,叫陈观鱼。平时旅馆里的事,都是他打理的。”

    这大叔个子虽高,人却很精瘦。跟这位大婶的富态完全不同,站在一起对比鲜明,很难相信他们是两口子。陈大叔身上的工作服虽然已经洗得褪色,却很整洁,他一脸憨厚的笑容,招呼着范剑南,“来来,先坐会儿。我给你泡茶去。”

    “走走,收拾你的房间去,把床单什么的都换成新的。这小伙子和他的同事可都是城里来的记者,你给拾辍干净点。泡茶这种事,我来就行了。”胖大婶接过了陈大叔手里的水壶道。“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陈大叔忙不迭地答应道。

    这位陈观鱼陈老大叔似乎像大多数的中年大叔一样,除了有点木讷,还有点怕老婆。范剑南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看到这位大叔的手指时,眼中顿时异色一闪,虽然面上毫不露声色,但心中已经雪亮。这位陈大叔,绝对不是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是不会拥有这样一双手的。

    他的手指虽然粗糙,但依然修长有力,手指的骨节偏粗大,这绝对是一个练武者的手。而且此人虽然人到中年,两鬓有些斑白,但皮肤却很好。说明这个人不但是个习武的人,而且很注重养生。范剑南心中暗叹道,竟然又是一个内家拳高手。

    但是他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依然笑呵呵地和胖大婶聊天。顺便打了一个电话给冯瑗,让她也过来。毕竟是当初是胖大婶蓄意要甩开两人,这让倒她有点不好意思了,坚持说要去接冯瑗过来。后来冯瑗在电话里说已经出来了,那里叫车也很方便,这才作罢。

第52章 传人

    冯瑗来到这个小旅社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

    楼上的两个房间已经帮他们收拾好了,陈大叔倒是很热情地帮冯瑗和范剑南搬行李,忙前忙后招呼他们。厨房里似乎也传出了胖大婶做菜的香味。

    在楼上安顿好之后,冯瑗悄悄地问范剑南道,“你是怎么追上这位大婶的?”

    范剑南揉揉鼻子叹道,“这个原因我也很难向你解释清楚啊。或许是像我这么帅的男人,对任何年龄段的女性都有致命吸引力的。又或许这位大婶家里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儿,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了。所以不好意思再跑。”

    “噗,就你?”冯瑗知道他在开玩笑,白了他一眼道,“对了,你不是说要找道士么?怎么找了一对大叔大婶?”

    范剑南皱着眉摇摇头道,“道士是萧教授说的。我一直怀疑他只是借道士点出了山术者这个概念,另外暗喻武当山这个地方。所以山术者并不一定就是道士。”

    冯瑗压低声音道,“你认为那个胖大婶和那个大叔是山术者?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范剑南想了想道,“即使他们都不是,也必然和山术者有一定的关系。否则,在我问起那个胖大婶时,她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正说着,楼下的胖大婶在喊了,“小范,小范下楼吃晚饭啦。”

    “哎,来了,来了。”范剑南应了一声,和冯瑗一起来到了楼下。

    这位胖大婶厨艺绝不比她的武艺差,五个菜,三素两荤。虽是家常小菜,却做得香气四溢,令人胃口大开。

    陈大叔嘿嘿憨笑道,“小范,快来,快来。今天你大婶亲自下的厨。她可是炒得一手好菜,比我强多啦。”

    “陈大叔,你也一起吃吧……人多热闹啊。”范剑南笑着道。

    “呃……这个不好意思吧?”陈大叔眼睛看向胖大婶,有些尴尬地道。

    胖大婶笑着道,“瞧你那样儿,你装什么装呢,我还不知道你么,馋了吧?你就老实坐下,陪小范他们吃吧,我去给你拿酒。”

    陈大叔大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憨笑着道,“没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能不能再给我弄一个那啥,下下酒……”

    “早知道你会那么说。行啦,不就是炒鸡蛋么,我这就去。哎,你可少喝点啊。”胖大婶笑着回厨房去了。

    冯瑗觉得有些奇怪,一盘炒鸡蛋能有什么特别,这位胖大婶就算厨艺再厉害还能把鸡蛋炒出花来么?

    可等这盘炒鸡蛋端上来之后,她只是尝了一小口,眼睛和筷子便再也没离开过这只装炒鸡蛋的盘子。

    酒是自家稻米加工的土烧酒,酒香扑鼻,味道浓烈。范剑南举着酒杯道,“大叔,来我敬你一杯。”

    “小范,你客气了。行,我陪你喝。”陈大叔几杯酒下肚,人似乎开朗了许多,话也比平常多。

    范剑南放下杯子,看了看胖大婶和陈大叔,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两位这么实在,我也不想隐瞒。我这次来武当山,其实是来找人的。”

    “哦,找人?”陈大叔微微一愣道,“找谁?”

    “五术人,山术宗师。”范剑南淡淡地道。

    “啪!”陈大叔手里的酒杯拿捏不住,落在了桌子上,酒液淌得到处都是。

    “哎呀,你看你这人,这么不小心。真是的。”胖大婶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连忙向陈大叔使了个眼色。

    陈大叔却沉默地摆了摆手,苦笑道,“没必要隐瞒,我们的确不是山术者,我们只是一对住在山下的普通村民。或许会点拳脚,但我们不是山术者,更不敢妄称宗师。”

    范剑南严肃地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只是想向两位打听一下山术宗师到底在哪里。实不相瞒,我是占术者。”

    陈大叔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你,遁甲卦师范家的人。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范无敌的儿子。今天上午,也是你去过金殿。”

    “是。”范剑南点点头道。“大叔你知道我去过金殿?”

    “武当金殿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那里的山势地气很容易影响怀有术力的人。术者也很容易在那里入静,不过术者本身的术力也很容易招致雷击。因为术者操控术力的时候,很容易使自己周围环境中的电荷产生细微的变化。这就是雷火炼殿的真相。”陈大叔淡淡地道。

    范剑南愕然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在武当金殿会莫名其妙的失神,那种感觉极其玄妙,好像是道家所谓坐忘的感受一样。”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道,“据说雷火炼殿的奇观已经在武当山消失了三十多年,莫非山术者已经三十年没出现了……这……”

    胖大婶叹了一口气道,“是的,我们的师傅已经三十年没上过金顶了。因为……”她有些黯然道,“因为他老人家……已经残废了,就连龙家的神医也没有办法救治。”

    范剑南看着这两夫妻,惊讶地道,“师傅?你们果然是山术者?”

    “不,我们不是……”陈大叔叹息道,“我们也不配成为真正的传人,我们只是跟着师傅学了十几年的拳脚功夫而已。真正的传人,另有其人……”

    “别再提那个人!”胖大婶怒喝道,她的眼中竟然流出了泪水。

    “可他们必须知道!”陈大叔闷声道,他抓起了酒瓶倒了一杯酒,仰头喝掉,接着道,“师傅在我们之后又收了一个弟子。真正的入室弟子,道号玄水,他的年龄比我们小很多。却是真正的山术者传人。不过,这个人利用了师傅的信任,偷了师傅的一件东西,几年前就不知所踪了。”

    “这几年,师傅气急之下,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再过几年,只怕……”胖大婶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年师傅已经不见外人了。”

    范剑南道,“这么说,他还在武当山?”

    陈大叔看了一眼胖大婶,得到了夫人同意的眼神之后他才缓缓道,“是的,他在。而且他依然是五术人之首——山术宗师苏子青。你们如果真的要想见他,就必须按规矩办。”

    “什么规矩?”冯瑗忍不住道。

    “这是五术人的规矩,小妹妹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胖大婶拍了拍冯瑗的手,转过头看着范剑南缓缓道。“你还准备见他么?”

    “是的,我必须见到他。”范剑南点头道。

    “很好,那我就告诉你,规矩是什么。欲见山术者,先敬龙头香。五术人这个规矩几百年了,从不曾改过。”陈大叔端起酒杯,严肃地道,“请!”

第53章 上香

    “龙头香?”范剑南皱眉道。

    胖大婶点头道,“是的,龙头香。”

    “不行,你绝不能去!”冯瑗骇然道,“你知道为了烧这龙头香,古往今来死了多少人么?”

    冯瑗为了这一次武当山之行,不知翻阅了多少旅游资料。几乎每一本关于武当山的旅游杂志上,都会提到这块龙首岩和它上面的那只香炉。

    那是武当山南岩万寿宫石殿之外的绝崖旁突兀的伸出一条雕龙石梁。石梁悬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宽度却仅有三十公分,上雕盘龙,龙头顶端,雕一香炉,因此号称“天下第一香——龙头香”。

    这两条盘绕在万仞峭壁上悬空伸展石龙传说是玄武大帝的御骑。玄武大帝经常骑着它们到处巡视,所以龙头香又名龙首石。四面崛起一峰,悬岩万仞,直刺中天,大有欲飞之势。传说只有真正向道之人可以平安上香,祈求平安。

    正因为龙头香的神秘和地位,信士弟子们为表虔诚,每次来朝拜武当,都要烧“龙头香”而走上那阴阳生死的边界。

    由于下临万丈深渊,烧龙头香的人要跪着从窄窄的龙身上爬到龙头点燃香火,然后再跪着退回来,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这龙头香自打明朝建成以来,从上面摔下去的人不计其数,其情形目不忍睹。直到清康熙十二年,官府下令禁烧龙头香,并设栏门加锁。

    听了冯瑗的描述,范剑南也觉得背心里凉嗖嗖的。他忍不住道,“那……有多高?”

    “武当山南岩有多高?”冯瑗反问道。

    范剑南觉得自己腿肚子在直打哆嗦,赶紧转向胖大婶道,“除了去烧龙头香,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胖大婶摇摇头道,“这是老辈传下来的传统。山术者不同于五术其他流派,从来都是避世隐修。但只要有人烧龙头香,山术宗师就必须见他。所以从前有很多的讹传,烧龙头香可以遇见仙人。”

    范剑南苦着脸道,“这不是为难人么?那龙头香不是早在清朝那会儿就被禁止了么,难道就从没有人见过山术宗师?”

    陈大叔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有,二十年前就有人见过他。这个人姓范,他也烧了龙头香。你的父亲范坚强。”

    “啊?”范剑南呆了一呆,不甘心地道,“如果我不去烧龙头香,就不能见山术者宗师,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难道就不能破例么?”

    胖大婶摇摇头,面无表情地道,“这无关其他,只是为了表现一种勇气和信仰。毕竟山门之中人有着比其他人更执着的信念,也本就有着很多奇怪的规矩,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你如果不想这么做,也没有人会逼你。实际上,我一开始就不赞成你那么做,所以才会故意避开你们。”

    范剑南一脸不甘,憋了半天才讪笑着道,“那……我能不能用安全带,登山的保险绳子什么的?我的意思是以防万一,在腰上栓个绳子什么的……好吧,算我没说……我明天就去。”

    “你疯啦?”冯瑗急道。

    “没事的,反正就是上去烧柱香。又不在上面久待,没事的。”范剑南表面上好不在意,实际上却很有些心虚。

    陈大叔看了一眼胖大婶,胖大婶点了点头,“好,明天你陪他去。”

    陈大叔微笑道,“平安上香是一件好事,龙头香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尝试的。算是一个特别的人生经历,所以别想太多。不过今天最好别再喝酒了,这酒很烈,第二天会头晕的。”

    范剑南心里苦笑:即便不喝酒,估计也会晕。但是他的脸上却一片宁静,显得从容不迫,微笑道,“那就辛苦大叔了。”

    陈大叔点点头道,“不愧是范无敌的儿子,好!先吃饭,吃过饭好好休息。”

    范剑南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也不客气,大吃大喝。倒是冯瑗看他的眼神一片担心,真是搞不懂这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有时候精明的很,有时候却又傻得可以。

    吃过晚饭,范剑南沐浴焚香,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倒不是想以示虔诚,而是很喜欢这里的空气。站在阳台上,吹着洁净的夜风,他突然开始理解山术者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了。

    范剑南怀里的遁甲古盘似乎在发出一丝丝的温热,像是和他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种感觉他第一次拿到的时候就有,今天白天在金顶的坐忘感悟则让这种感觉更加的明显了。

    令他更为惊讶的是,经过了今天早上在山顶的感悟,让他对于自身的术力掌控也更加的精妙细微。他闭上眼睛,缓缓地伸出了手,几乎可以感觉到术力在他指间涌动,像是一种温热的水流一般。他平摊开手掌,让这股温热的水流在他的掌心游走聚拢。

    一阵从未有过的充实感和灵性充满了他的内心,外面的风吹草动,蛙叫虫鸣似乎整个世界一切内在的联系都变成了一种清晰的脉络。这无数的脉络汇聚成了一张无所不在的蛛网,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

    这些网络的节点上是无数个卦象,范剑南知道,只要通过这几个卦象他就破解出这张网络的任何一个点。这种感觉玄妙而又陌生,他的占术在无形中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他又想起了童年时跟随爷爷学习遁甲的时候,爷爷说过的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是第一个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则是第二个境界。范剑南觉得自己完全把握到了爷爷所说的那个第二境界。山也可以是水,水也可以是山。一切只是理解上的不同,却没有了绝对的分界。万事万物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独立的,而是相互关联的。

    据说一只蝴蝶拍动翅膀,却导致了几千公里外的一场大风暴。这是一切皆有可能?错了,是一切皆有联系。联系这些事情的规则隐秘却又简单,隐含在一个个玄而又玄的卦象之中。这是玄学,这也是数学,是逻辑。

    范剑南缓缓地张开眼,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近了自己的背后。冯瑗的手臂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明天你一定要去么?”这个女孩的声音让他刚刚沉浸在思想中的大脑有些恍惚失神。

    “当然要去。”范剑南微笑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只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已经几百年没有人这么做了……”冯瑗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她的心情很不好。“或许你可以算卦,你可以用你那些奇怪的公式符号推算出那个人在哪里。然后……然后我们直接去找他,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范剑南转过身,微笑着道,“这样不行,山术宗师是不会被人轻易找到的。五术人的宗师都不可能被轻易地找到。如果他不想见你,即使你算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徒劳的。而且,即便我可以,也不能这么做。这是他们的游戏规则,也是我们对一位宗师应有的尊重。”

    冯瑗松开了手,转身道,“明天,我不想陪你上山了。我真的做不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敢看……但是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来。”

    范剑南看着冯瑗的背影,突然有种抱住她的冲动。但是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改用开玩笑的口气喊道,“我如果成功了,你能和我约会么?我请你去吃大餐,当然,你付账。”

    “免谈……”冯瑗已经跑远了。

    范剑南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淡淡的笑意。

第54章 遭遇

    范剑南和陈大叔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他们必须绕开景区管理员,抄小路上山。如果等天亮之后有了游客,武当山的景区管理人员就会在龙首石附近徘徊了。这样的话登龙首岩,烧龙头香就想也别想了。更大的可能是以扰乱公共安全为名,被诉诸于法律。

    踏着石阶,清晨的空气中的草木清香令范剑南有些振奋,两人绕过了南天门后,随山势转折急下至小天门,再转崇福岩,才到宫门——龙虎殿前。

    进门以后,眼界略显开阔,饰栏崇台,层层叠砌。登上崇台,穿过大殿遗址,方才见到南岩石殿。两仪殿位于石殿右侧,坐北朝南,殿前就是著名的龙首石,俗称“龙头香”。

    突然,陈大叔一把拉住了他,眼神中一片惊讶地朝范剑南使了一个眼色。范剑南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龙首石前竟然有人。三个人,其中一个长发飘飞竟然还是个女人。

    他们来的很早,一般的游客现在还不会来,景区的管理人员也没有开始上班。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范剑南也颇为意外。走近一点之后,他的意外转为了震惊,因为这三个人他认识。

    是昨天在索道上认识那三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年轻的眼镜帅哥宗先生。而其余两个也正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大个子男人和美艳的女人。

    陈大叔脸色铁青,他不认识那三个人,却看到了那个眼镜帅哥手里拿着一支小拇指粗细的直条香。这香和范剑南手中拿的一模一样。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那个宗先生甚至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笑容可鞠。那个大块头的男人却皱眉看了看他们,一声不吭地站在龙首石的栏门边上。

    范剑南走上前去,微笑着打招呼,“宗先生,你今天可真早。”

    “按照传统,起早才好烧香。范先生,你不也是一样么?”宗先生看了看范剑南手中的香,嘴角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通向龙首石的栏门是被粗大的铁链锁住的,那个大块头男人拿起了铁链看了看。他抓住铁链的双手缓缓绞动,铁链在他手中缓缓变形,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铁链竟被这个大个子双手生生的拧断了,他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眼角撇了一下范剑南和陈大叔。铛锒作响的铁链被他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他们也是来烧香的,龙头香!!!

    就在大个子男人伸手准备拽开栏门的时候,他突然皱起了眉,这扇铁栏门竟然纹丝不动。因为有一只手搭在了门上。样貌清瘦,穿着旧工作服的陈大叔不知道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身旁,单手按在了栏门上。

    “三位请回,你们这柱香烧不了。”陈大叔沉声道。

    大个子男人眼神一凌,拉门的手顿时回收,一肘撞向了他的胸部。

    肘部硬而尖,而且肘击的发力距离极短,非常突然。所以无论在哪一种技击格斗中,肘击都是非常凌厉的杀着。

    只是他的肘还未击中陈大叔的胸部,便被陈大叔的另一只手托住了。只是很轻巧的一托一带,那个足有一米八的壮男就蹬蹬蹬连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大个子男人收住脚步,脸上满是怒意,刚想再次上前,却被宗先生喝止了,“给我住手!”

    宗先生眼神闪烁地道“在真正的绵掌高手面前,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给我退下!”

    “是的,先生。”大个子男人立刻鞠躬,后退了一步。

    宗先生缓缓转向了陈大叔道,“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为什么要阻挡我们上香?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个解释。”他依然面带微笑,态度很文雅。

    但范剑南却感觉这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比那个大汉更加的可怕。他丝毫没有从这个眼镜帅哥身上感觉到任何的术力,但却是那种锋芒内敛的人。

    陈大叔摇摇头,“龙首岩自古以来心不诚者不能上去,你们还是请回的好。”

    宗先生微笑道,“这么说,你还是好意喽?很可惜,我这个人很执着。”他笑着向前迈了一步。

    范剑南猛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术力波动,随着宗先生的脚步逐渐扩展。

    宗先生单手持香,向前迈了几步,动作曼妙而流畅,宛若某种古时的巫术舞蹈,走到陈打叔面前时他手中的香火已经迎风自燃。

    术者!!!

    范剑南脸色一变,这个宗先生竟然是一个术者,而且他隐藏得非常巧妙。上次见面聊了那么久,竟然丝毫痕迹不露。

    陈大叔却依然站在栏门前,淡淡地看着他卖弄,没有丝毫走开的意思。这个有些憨厚木讷的农村大叔,肃立在龙首岩前,气度沉静,稳如山岳。他原本黯淡的双目也在刹那间精光四射。

    宗先生微微皱眉,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落魄潦倒的中年大叔会这么难缠,丝毫没有把他这个术者放在眼里。

    宗先生叹了一口气,“明说了吧,我是来求见山术宗师的。”

    “你是谁?”陈大叔一字一字地道。

    “阴阳道,菊部宗藏。”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

    范剑南心头狂震:阴阳师,这三个人是日本来的阴阳师。

    “我师傅未必肯见外客,而且今天已经有人预约了。”陈大叔冷冷地道。

    “谁?”菊部宗藏皱眉道。

    “是我。”范剑南走到了栏门之前,晃了晃手中的香。

    菊部宗藏点头道,“我猜也会是你。不过,贵国是礼仪之邦,难道不讲先来后到的秩序么?”

    范剑南“噗”地一声笑了,“宗先生,呃……或者应该叫宗藏先生。你大概没有在中国坐过地铁吧?我们这个民族对老人和小孩讲礼让,但有些时候也讲当仁不让。”他手中的香微微一晃,也自然而然的冒起了淡淡的青烟。

    天边微微有些泛红了。日出之前,南岩之颠,两个完全不同的年轻术者,在悬崖峭壁之上相互对峙。

第55章 云动

    “欲见山术者,先上龙头香。我说得没错吧?”菊部宗藏微笑着道,“我想问一下,我有一丝一毫的破坏规矩的地方没有?如果没有破坏规矩,那么凭什么不让我上香?”

    陈大叔的脸色依然沉静,“这规矩是五术人的规矩,对外人无效,尤其是外族人。”

    菊部宗藏冷笑道,“可惜你们只有两个人,今天想要阻挡我上香根本不可能!”

    “有胆,你们试试。”陈大叔甚至放开了铁栏门上的手,把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

    菊部宗藏确实不甘心,他确实想试试。

    那个大块头先动了,他早已按捺不住,大吼一声突了上去,一拳砸向了陈大叔的腰部。凭他的力量这一拳就可以直接冲击对方肾脏,把对方直接打晕甚至当场毙命。

    那个一直站在边上的女人也动了,她的动作极快,在陈大叔的侧面一腿踹了过来。她的下手非常狠毒,这一脚直接踹向了陈大叔的膝盖外侧,隐蔽而快捷,角度极刁。如果踹中了,就是膝盖韧带全断的后果,就等于一击废掉了他的一条腿。

    陈大叔的身体只是微微动了动,大块头男人的一拳就擦着他的衣服扫过了。同时那个女人的脚踹在了他的膝弯却如同踩在了棉花上,软软的丝毫没有着力。因为在她踹中陈大叔的同时,陈大叔已经在顺势移动,这一脚几乎是黏着他的膝弯而落空。

    陈大叔的动作似乎并不快,但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带停滞,接下来就是顺势而行的转身,抖劲发力。他的肩膀撞在了那个大汉的胸口,柔中带刚,这一击是太极的精要。真正的太极绝非那种软绵绵的套路,而是刚柔并济。这瞬间爆发的太极刚劲几乎把那个大块头撞得当场窒息。

    而那个女人一腿落空,立刻挥掌猛砍陈大叔的颈项。范剑南暗道不好,陈大叔此刻侧身对着那个女的,似乎毫无防备。而后颈却是人体要害,一击轻则昏厥,重则神经中枢受创不死也要浑身瘫痪。

    可这女人的一掌切下,却被陈大叔微微扭动脖子,手掌竟被夹在了他的下颚和肩膀处丝毫不能动弹。咔嚓,清脆的骨裂声非常清晰。那个妖艳女人惨叫一声,她的手腕竟然硬生生的被折断了,又是太极刚劲!陈大叔后撤一步,沉肩堕肘,双手虚抱,恢复成标准的太极起手式。“得罪……”他淡淡地道。

    范剑南简直看呆了,太帅了,简直太他妈帅了。谁说这世上已经没有真功夫?他简直想跑上去当场给这位大叔跪下,求他收自己为徒了。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境界的拳法,只怕没个一二十年的苦练想都别想。这一二十年还得看资质悟性如何。

    “啪啪啪”菊部宗藏冷着脸,站在一旁鼓掌。“好功夫,老先生这一手太极,就算称之为当世绝技也受之无愧。不过,我们也算见识了武当山术者的待客之道。中国有句俗话,山水有相逢。青木,扶着雪子,我们走!”

    山顶清风扶摇,陈大叔身上的旧工作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缓缓地收势,拱手道,“不送。”

    “哼!”菊部宗藏冷哼了一声,挥手把手上的香抛下悬崖,铁青地转身向山下走去。大块头满头是汗,扶着受伤的那个女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走了一段之后,那个大汉忍不住道,“先生为什么不用让我们用秘术对付他们?”

    “哼!你懂个屁,这个老人根本不是术者,充其量只是山术者的外围者。我们这是在武当山,不知道对方的实力虚实。如果就这样杀了他们,你觉得我们能够离开武当山么?如果你能打赢他,我顺利烧了龙头香,那么山术者就必须要见我。可是你们,真是废物!”菊部宗藏冷冷地道。

    “是!”那个大汉一脸羞惭。

    “可是流主让我们设法取得那件东西,如果我们连山术者都见不到的话……”那个手腕骨折的妖艳女人担忧地道。

    “哼!三才圣物是流主势在必得的。只要我们取得其中的一件,就有了和魏如山的谈判的资本。无论如何,山术者我们一定要找到。不但要找到他们,还要取得他们手中的那一件圣物!”菊部宗藏沉吟道,“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用其他手段了!先回去再说。”

    在山顶上,红日初升。范剑南一步一步走在悬崖上的石梁,微风吹过,他的脚有一点发软,心境却意外的宁静平和。多少年,不知有多少人抱着成仙这个虚无缥缈的幻想跌落悬崖;也不知有多少虔诚的信徒宁死不改其志,舍身走在这道石梁上平安烧了香。

    他走在这里却只有一个信念,为了家人而已。如果为了成仙大道的信仰是崇高的献身,为了家人平安难道就不是人类伟大的情感么?范剑南一步步走在石梁上,将手中的燃着的香插在了龙头上的石质香炉上。香烟被山风拂动,袅袅上升。

    武当山南岩上的平静似乎被这一道淡淡的青烟彻底改变。云层涌动,范剑南身上的术力和这一片山水地势的气机似乎也随之变化。这让范剑南有些目瞪口呆,难道山术者真的有通神的能力么?

    范剑南站在石梁上沉心冥想,随即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切皆有根源。

    龙头香的位置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位置。一旦在这个地方燃起了檀香,就是在这个节点上添加了木和火,檀香是由木屑制成,性为木,却被火性克制。等于在一个节点上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生克循环,所以龙头香一燃,上香的人又身怀术力,武当山南岩之顶的风水局象立刻被牵引改变。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看似不可能的神奇之象,源于建造龙首岩的前人对术数理论的精妙掌控。就像西方古代的某位哲人所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个地球。”龙首岩就是这样一个支点。中西古今,在哲学理论之上竟然有着如此异曲同工之妙。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困扰他的恐高心理在这一刹那荡然无存。范剑南满心感佩地转身,走下石梁。陈大叔已经微笑着在那里等他了,“能够走上石梁引起山势术局变动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人。”

    “陈大叔懂得术力?”范剑南微微一怔。

    “看不懂,但是二十年前你父亲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风云变色。”陈大叔抬头看着天边的云动,淡淡地道,“走吧,师傅他老人家也应该能够感觉到这里的变化。先跟我回去吧,他肯定会见你的。”

    范剑南心中一阵激动,终于能见到这位传奇的山术宗师了。但随即又苦笑起来,只是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关于父亲等人的消息。

第56章 垂暮的老人

    范剑南和陈大叔下山,一路上陈大叔很沉默,一句话都不肯多说。范剑南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师傅会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却也不能催促。

    一路跟着陈大叔回到家,胖大婶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一看到陈大叔就问道,“老陈,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陈大叔点点头,“成了,有些小麻烦,已经解决了。你接到电话了没有?”

    “接到了,是老三打来的电话,说师傅已经感觉到了,他会过来接人。”胖大婶叹道。

    陈观鱼苦笑道,“是老三?看来师傅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

    范剑南莫名其秒地道,“老三是谁?”

    “老三是我们的师弟,这几年师傅身体很差,都是他在照料师傅。在这里等会吧,他会来接你的。”陈大叔道。

    范剑南感觉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就随口问道,“你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陈大叔看了一下胖大婶,犹豫了一下道,“他办了一个疗养院,就在山边上,其实这几年他一直在照顾着师傅。”

    “山术宗师……”范剑南皱起了眉,他没有想到这位宗师的健康状况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

    正在这时冯瑗也跑过来了,“你什么时候走,我陪你一起去……”

    “你……在这里等我不好么?”范剑南有些为难道,他也不确定山术者会不会见外人。

    “可是这件事和我也有关系的,我也要去。”冯瑗执着地道。

    胖大婶笑道,“冯小姐也去吧,应该没有关系。我师傅是一个很开朗的人。”

    正在说话的功夫,一辆车已经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的是个有点肥胖的中年人,他着了看胖大婶又看了看陈观鱼,点头道,“师兄师姐,我是来接人的。就是这两位么?”

    “是我们,请你您是?”范剑南点头道。

    “我姓苍。山门,苍云啸。”中年人很有礼貌的点头道。

    “师傅还好么?”陈观鱼道。

    “唉,越来越差了。好了,不多聊了,师傅等着呢。我先带他们过去。”苍云南啸有些感慨道。

    范剑南和冯瑗上了车,跟着苍云啸一路向山区开去。

    范剑南上车之后才有功夫仔细看着前面这个苍云啸。苍云啸似乎感觉到了范剑南的好奇,低声道,“不用太吃惊,我也是一个术者。我们师兄弟四个,师兄师姐学了师傅的拳法,我却学了术法,唯有小师弟学全了整套的山术。可惜……”他神色一黯,似乎不愿意多谈了。

    苍云啸的疗养院很在山区很隐蔽的位置,据他说以前是个破旧的山区医院。他买下来之后重新改建装修,开了一家疗养院,因为师傅身体不好,老人又不肯离开武当山。

    路不算很远,但很偏僻幽静。当苍云啸的车停下时,范剑南才发现这个疗养院的环境位置极好,背后靠着一座小山坡,还有几股山泉汇成的一条溪流,依山傍水,景色非常好。

    三人下车之后,苍云啸做了个手势,“请吧。”三个人沿着卵石铺成的小径向里面走去。疗养院不大,但是设施很齐全,收拾得也很整洁。在疗养院的后面有一个单独划出来的小院子,平时这里的院门总是锁着的,现在却打开了。

    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一个人背对着他们,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这个人穿着一身病服,灰白的长发披在肩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石像。

    “师傅,我把他们带来了……”苍云啸恭恭敬敬地道。

    “出去,把门关上。”老人轻声道。

    “是的,师傅。”苍云啸点头道,随即转身走出了院子,并把院门给轻掩上了。

    灰色长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似乎看着花园里的花儿发呆。范剑南和冯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时老人说话了,“两位好,本来应该请两位坐的。不过可惜,我这里没有椅子。呵呵呵……这样也好,年轻时候多站一下有好处。到了我这把年纪,即使想站着也不可能啦。”

    范剑南低声道,“范剑南,卜术者。”

    “你姓范……原来是范家的人。”老人缓缓地拨动轮椅转了一个身,一张苍老的脸在灰白的头发下露了出来。

    “是的,您是山术宗师苏子青?”范剑南试探着道。

    “怎么,难道不像?”

    “没有,我……我只是听说你是一个道士。”范剑南道。

    “这年头在武当山穿道袍不一定是道士,道士又何必要披着件道袍来彰显身份。”老人微笑道。“欲见山术者,先上龙头香。你花了这么大的风险来见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肯定有理由。那么,你为什么而来?”

    “我想知道五术人的事情,还有我父亲有没有来过?”范剑南看这这个老人道。

    “五术人的事情,既然你父亲没有向你提起,我也不会对你多说。你父亲一直都希望你远离这个圈子。”老人的神色有些黯然。“而且我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这也是我想来找你的原因。魏如山出现了,九州龙脉玉佩在他的手里。甚至还有一批阴阳师也搅进了这件事。有可能也是为了五术人和三才圣物。”范剑南道。

    苏子青看了他一眼,突然苦涩地笑了笑,叹道“知道么?孩子,即便你父亲来找我,我也没脸见他了。”

    范剑南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这个老者话是什么意思。

    苏子青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你,想听一个关于五术人的故事么?想听的话陪我进屋聊聊吧。”

    范剑南点点头道,“请。”

    冯瑗跟在后面为苏子青推轮椅,却被他谢绝了。这个老人苦笑道,“谢谢你了,姑娘。不过,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推动这把轮椅了,请别把我唯一的这点能力也拿走。让我这个山术宗师保留一点颜面好么?”

    老人艰难地推着轮椅进了房间,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墙上的一幅大字,上面写的是一个“道”字,气势飘逸,笔势如飞。就连范剑南这样的书法外行见了也极为惊叹,下面的落款却是苏子青自己的。

    “请坐。”苏子青微笑地指了指地上的两个蒲团道,“我这里没有椅子,修道之人席地而坐有助于接近地气。请吧,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第57章 乱局

    “从哪里开始呢?应该从我师傅那一代开始吧。”苏子青的声音平淡而寂寞,“五术人隐于民间,千百年来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六十年一次的聚会,五个流派平常也毫无联系。只是在民国时期,逐渐被人知晓。一些阴阳师从东洋的古代兵》和中国古籍上拼凑出了关于五术人的残缺资料。由于年代久远,这些资料即便是我们自己也早已忘却了。”

    范剑南问道。“所以五术人在民国时期就相互内斗。一直延续至今?”

    “是的,原先只是相术宗师拒绝交出他保存的九州龙脉玉佩,和其他几个门派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又是他的徒弟魏如山,这件事你父亲没有跟你说么?”苏子青看了范剑南一眼道。

    范剑南点点头,“我知道一些,是关于三才圣物么?”

    “是的,关于天、地、人的三才圣物的传说始于唐代。实际上这三件东西一直在五术人手中轮流保存,每隔一个甲子的聚会便会换一个流派保存。故老相传,这三件圣物中隐含着绝大的秘密。有人说是上古流传的术数秘法,也有人说是长生的秘诀。呵呵……大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苏子青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有人真的把它当成了一回事。”

    范剑南看着这个老人道,“那么地相师魏如山呢,他是怎么回事?”

    苏子青叹了口气道,“魏如山,当年和他的师傅一样痴迷这个传说,一心想凑齐三件圣物。得到了九州龙脉玉佩之后还不满足,暗中觊觎保管在你爷爷手中的天星玉璧。结果……他带地相师门徒伤了你爷爷,你母亲也当场被杀。不过他依然不敌你的父亲,负伤逃走。”

    范剑南道,“我父亲后来把那件天星玉璧给了你?”

    “当时,我是五术人中最年长者。你父亲就像你一样,登上龙首岩,烧了龙头香,把那只转交我保存。当年我认为不合规矩,坚持不接受。他父亲却说,他矢志退出五术人之列,范家和五术人再无瓜葛。自然也不便再保存这件东西了。我也只能收下,却没有想到,为我自己招来了一场祸事。”苏子青黯然道。

    范剑南皱眉道,“为你招来了祸事?”

    苏子青的笑容里一片苦涩,“我有一个亲孙子叫苏玄水,年纪和你差不多大。虽然年轻,却极有天赋,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尽得了山术真传。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暗中伤我,盗取了那只天星玉璧。可笑吧,我的亲孙子啊……呵呵呵……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范剑南一愣,呆呆地道,“天星玉璧竟然已经……”

    “是的,他拿走了,我看着他拿走的。”苏子青情绪有些激动,开始剧烈地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苦笑着道,“我依然记得他走时的眼神,他看着我这个濒死的老头子,眼神中毫无感情。而看着那只玉璧却两眼放光,他说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的术者。呵呵……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难道你没能阻止他?以你的能力怎么会没有阻止他?”范剑南奇道。

    “阻止他?我当时被他暗中下了毒手差一点死掉,怎么阻止他?其实,我倒情愿不明不白就这样死掉。你知道当我活着看到自己的孙子背叛自己,那是什么感觉?撕心裂肺,让我这个修道多年的老头子撕心裂肺!”苏子青咬着牙道。

    范剑南沉默了很久才道,“那么日本人呢?他们是什么来头?”

    “因为阴阳师也想要那几件东西,而魏如山很有可能和他们是一伙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他们搭上的。”苏子青说了太多的话,显得有些疲惫,微微闭上眼道。

    冯瑗脸色苍白地道,“我想起来了。魏如山冒充我叔叔的时候,一直在福建沿海,有时也经常往返日本。”

    范剑南点头道,“这样就解释得通了。我父亲和三个相术者在一起,还有一个姓龙的医术者。按照道理他们会过来找你,可是为什么他们却没有来呢?”

    “为什么他们要来?年轻人,我已经老得快死了,圣物也遗失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咳咳咳……”苏子青又在咳嗽。

    “你告诉他们真相了?这不可能,他们临走的时候,林若谷还说过要通知你们所有人的。这说明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件事。”范剑南摇摇头道。

    “是的,我虽然是个守旧的人,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对现代技术一窍不通的老顽固。我们联系的方式是电邮,通过国际易经研究学会的电子邮件我们可以很方便的传达信息。”苏子青指了指书桌上的电脑苦笑道,“你认为一个瘫痪的老家伙,平时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会去哪里?”范剑南皱眉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父亲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你知道那是谁?”苏子青眯着眼睛沉吟道。

    “魏如山,肯定是魏如山!”范剑南一惊,喃喃地道。

    冯瑗皱着眉头沉吟道,“你的孙子是叫苏玄水?玄水,玄水,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难道是……”她惊叫道,“会不会是阿水?我记得他跟着我叔叔,不!是跟着魏如山的时间也只有两三年。”

    范剑南心里顿时一凉,喃喃地道,“不!不会吧?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魏如山已经得到了圣物中的两件了。不!不太可能的。如果他们已经得到了两件,为什么那帮日本人会来?很明显他们认为那只天星玉璧还在山术宗师的手中。”

    苏子青缓缓睁开眼道,“你错了,年轻人。你还是小看了人的心,这件事还有另外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如她所说,阿水投靠了魏如山,魏如山得到了两件圣物。但你认为魏如山会轻易把自己手里的底牌告诉日本人么?”

    范剑南一愣,摇了摇头,“的确不会。魏如山这个人老谋深算,的确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告诉任何人。”

    “还有一种可能,阿水虽然投靠了魏如山,却根本没有交出天星玉璧,连魏如山也被他蒙在鼓里。他为什么要投靠魏如山?别忘了,魏如山手里有九州龙脉玉佩!”苏子青淡淡地道,“我更倾向于这一种可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孙子,如果没有其他的目的,他是绝不会甘心居于人下的。”

    范剑南呆了一呆,他本来就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苏子青的一句话更是点醒了他。不管是阿水还是魏如山和日本人,他们这种基于利益的合作本就是极不牢固的。自身的贪婪和彼此之间的猜忌防范,始终伴随着他们合作的全过程。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轮椅上这个睿智的老人,他的双眼虽然昏黄,但对于人心和人性这世间已经没有人比他看得更透彻了。只是大多数人不会理解,他的这种透彻是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

    范剑南恭恭敬敬地对老人行了一个礼,“还有最后一件事,想请老先生指教。”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了那张古盘,“这是我家传的一件东西。我想请教,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58章 太乙

    那只古老的遁甲盘泛着牙黄色的光泽,上下六层,周身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苏子青抚摩着这只古盘道,“这是所有罗盘的原型,虽然它没有磁性,不能确认方向。因为这个盘是为了某些天生可以精确辨认方位的人而制。你知道这个盘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范剑南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太清楚,看样子似乎是某种骨雕吧?”

    “是,也不是,在中国古代甲骨是不分的。这是用龟甲做的,一只很大的龟,用它的龟甲进行精细的切割和磨制。”苏子青微笑道,“你看过《庄子》没有?”

    范剑南有点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看过一点。”

    苏子青叹道,“那应该知道《庄子?秋水》中曾经提到过一只楚国的神龟,它的龟甲被保存在楚国的宗庙里。”

    范剑南愕然道,“神龟?”

    “楚人好巫卜之术,他们所谓的神龟只是一只比一般要大一点的龟罢了。当然,这龟甲是不是属于那只神龟只有天知道了。我只是举个例子说明龟甲和占卜之间的关系。但这个古盘的确是龟甲制成,而且年代久远。而最大的根据是,这上面刻着的是楚篆。”苏子青淡淡地道。

    “龟甲,楚篆?”范剑南疑惑地道,“我知道,龟甲和占卜自古以来就有着解不开的联系。可这只龟甲制成的古盘到底代表着什么呢?我能够感觉到它对我有种难以述说的影响。”

    “很正常,应该说它对任何一个卜术者都有影响。不过,要操控这只古盘,需要掌握另两种占卜术。”苏子青道。

    “太乙神数和六壬神课……”范剑南神色一动。

    “是的,不过这件东西,你还是收起来的好,它对一个卜者的价值非常大。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把它留给你么?”苏子青叹息着看向了范剑南。

    “为什么留给我?我也想不明白。”范剑南骚骚头道。

    “哼,别忘了你父亲是卜术宗师。他一定早就算出了我们今天的这次见面,所以才把这件东西给你。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苏子青苦笑道,“因为我这里也保存着一件东西——太乙神数。”

    “太乙神数?!”范剑南失声道。

    太乙,又及称太乙数,太乙是术数的一种,为三式之首。古代术数中三大秘术太乙、奇门、六壬同称“三式”。这个山术宗师竟然保存着早已失传的太乙神数。

    苏子青点头道,“是的,三式之一。太乙神数一直由我保存着,你可以拿去。你有遁甲术的底子,学起来应该比常人容易些。”

    “这……这是什么意思?”范剑南觉得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头了,而且是块大馅饼,砸得他有些晕乎乎。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白送给你。一个人年纪越大,越怕死,也越怕一些流传下来的东西跟着我一起死。六壬神课已经失传了,只剩下这太乙神数。再说,这东西本就是属于卜者的。”苏子青的目光又看向了窗外的那片花园。

    “可是……”范剑南犹豫了一下。

    “没有什么可是的,真正的道家追求的自然,我们山术者并没有窥视未来的需求。看不清命运是悲哀,而看透未来是人生的另一种悲伤。”苏子青疲惫地挥了挥手,“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走吧,我有些累了。我会让云啸把那本东西给你们。”

    范剑南看了一眼这个老者,沉默地站起身,鞠了一躬。他和冯瑗走出了这个房间时,外面小花园里的山花依然盛开。虽然这些花的花期很短,但范剑南知道,房间里那个老人的生命会比这山花更早凋谢。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人生。

    苍云啸已经在小院外等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木匣子。“这是师傅给你们的一件礼物。两位,请!”

    范剑南接过了这个小巧的木匣,心里明白,这是一个书匣,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那本太乙神数了。

    苍云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保重吧。师傅找我还有事,我就不能送你们了。我会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范剑南无言的点了点头,和冯瑗一起转身向大门口的车走去……

    车开在幽静的山路上,范剑南坐在后座一言不发。他看着手中的木匣子,第一次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五术人、三才圣物,似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局。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闯进了这个迷局,这一切也许本身就是注定的。

    天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他抬起头看着车外有些茫然。冯瑗握紧了他的手,她的手似乎有点凉。“会好的,你父亲他们会没事的。”

    范剑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回到了陈观鱼的家。依旧是安静的小院子,胖大婶似乎不在,陈观鱼似乎在小楼里面,院门虚掩着。

    范剑南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正要下车的冯瑗。低声道,“你别进去,去城里,随便找个宾馆住。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

    冯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范剑南微笑着道,“这次,虽然没能了解到我父亲的下落,但我们在这里事情已经办完了。所以这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其实,晚上我是想请你吃饭,顺便逛逛武当山下小城的夜景。”

    “可是……”冯瑗迟疑道。

    “不要可是啦,你知道这是旅游景区。晚上会有很多人的,去晚了酒店都订不到座。你先去订个座,我和陈大叔他们还有点事,办完就去找你。去吧,去吧……”范剑南笑着对司机道,“我到了,麻烦你辛苦一下,把冯小姐送到城里。”

    司机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调转了车头。冯瑗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纳闷地看了范剑南一眼。范剑南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待会儿见。”

    等到冯瑗的车开远了,范剑南才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朝着不远处那个安静的小院子看了一眼。随即结了一个手印,九字真言之“皆”字诀!小院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术力感应渐渐变得明晰了起来。范剑南的脸色也愈加凝重。

第59章 夕阳里的小院

    天已经放晴,夕阳映着雨后的小院落。早已小院里的树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在这里静静的诉说着这个老旧院落的苍桑。范剑南就在街道中缓缓穿过,慢慢地推开了门,走进了这个小院。

    范剑南希望自己只是错觉,但那种令他感得到不安的感觉依然存在。他仍然象个猎物一样在某个人的注视之下。直到他推开了门,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笑起来很好看的男人。范剑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先让冯瑗走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菊部宗藏,这个温和的男人坐在小院里的池塘边,用手中的面包屑喂着池塘里的鱼。他的神态很安闲舒适,就在坐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在我老家的院子,也有这样一个池塘,我很喜欢水池里养着的锦鲤。”菊部宗藏将头缓缓地转向范剑南说道。“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争斗,反而更喜欢和别人友好的相处。所以想我们可以合作。怎么样啊,我的朋友?”

    “他们在哪儿?”范剑南缓缓的道。如果陈观鱼在的话,绝不会容许菊部宗藏这么安闲地坐在他的小鱼塘边,很明显他已经受人所制。

    “在令人讨厌的大叔和一个胖大婶之间,你更愿意选择哪个?”菊部宗藏用鼻子发出让人不太舒服的笑声,尽管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

    “你把他们怎么了?”范剑南丝毫不退让的逼近了一步道。

    “你猜对了,亲爱的朋友。他们的确在我手里,而且还吃了一点小苦头。青木君对那位大叔的怨念可真是很深啊。”菊部宗藏再次发出了笑声,对着小楼挥了挥手。

    小楼的门开了,大块头青木冷冷地抓过一个人。“陈大叔!”范剑南惊呼。

    陈观鱼的脸上全是血,他的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鲜血顺着他的半边脸庞淋漓地滴落,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上晕出团团血渍。青木冷冷地扯掉了陈观鱼嘴里堵着的破布。

    “小子,只要我能够行动的话,我会拧碎你浑身的骨头,一根不剩的拧断。”陈观鱼缓缓抬起头,冷冷地看了看紧抓着他的大块头。

    “可惜啊,大叔。你没有任何机会。”青木狞笑着一拳打在陈观鱼的肚子上。陈观鱼痛苦地弯下了腰,又被青木单手提了起来。青木似乎很欣赏这个强横的武术家痛苦的姿态。

    “好吧,你要什么?”范剑南淡淡地道。他已经看出来了,陈观鱼浑身都是伤。这个强大的中年男浑身的气机都乱了,如果不是有人用术力暗算他的话,那个青木在他手里跟本过不了一个回合。范剑南的心中充满了怒火,但脸色的神色却越来越平静。

    “当然是圣物,别告诉我你到武当山不是为了它。我们都清楚彼此的目的,所以不要用谎言来侮辱我的智慧。”菊部宗藏悠然地把手中的面包掰下一块,碾碎后抛下了池塘,引得池塘里的鱼一阵争抢。

    “我没有。”范剑南耸耸肩道,“真的没有。”

    “那太可惜了”菊部宗藏的话中露出了杀意。青木的手一抬,寒光一闪,一把短刀架在了陈观鱼的脖子上。

    “你他妈的!”陈观鱼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被一个实力远低于自己的小日本这样威胁,让他这个堂堂的武当内家高手感到郁闷无比。

    短刀微微一动,陈观鱼脖子上的皮肤就被划开,鲜血顺着刀刃渐渐滑落。只要青木的手再稍微一动,就能割开陈观鱼的喉咙。

    “等等……”范剑南焦急地道。

    菊部宗藏向后一抬手,淡淡地道,“青木。”

    青木冷冷地将刀锋离开了陈观鱼的喉咙一寸,但刀却依然架在陈观鱼的脖子上。

    范剑南仰起头看了看夕阳,苦涩地道,“你要的东西在这里,放了他们。”他缓缓地举起了一个样式陈旧的木匣。

    “圣物!”菊部宗藏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你们先放人。”范剑南淡淡地道。

    “人自然会放,不过你要先把圣物给我!”菊部宗藏耸耸肩道。

    “我他妈让你先放人!”范剑南暴怒地喝道,同时把手中的木匣举过了头顶。“你放还是不放!不放老子砸了这破玩意儿!”

    菊部宗藏盯着他手中的木匣,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冷笑道,“你不敢!五术人怎么可能毁坏自己保存了上千年的三才圣物呢?”

    范剑南冷笑道,“五术人算个屁!我们范家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和五术人毫无关系了。那个什么宗藏,你的中国话说得不错。所以你不会不懂得什么叫玉碎吧?你想听听玉碎的声音么,你真的确定你想听?要不要我们赌一把?”

    菊部宗藏不敢赌。他死盯着范剑南手里的木匣,呆了半晌才下了决心。他把手里的半块面包抛到了池塘里,对着小楼里挥了挥手。

    青木推着陈观鱼出来了,另外那个妖艳的女人雪子也把胖大婶给推了出来。

    “人我带出来了。不过,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个匣子里就是圣物?”菊部宗藏狐疑地看了看范剑南手中的木匣。

    “你既然为了圣物而来,想必也应该知道这件圣物是天星玉璧。我从山术宗师那里过来,这么大一块玉璧,你以为我能藏在身上么?你把他们放过来。”范剑南不耐烦地道。

    “不可能,除非你先把东西放到地上,再后退几步。”菊部宗藏背负着手傲然道,他的手却在背后暗中结着手印。即使他拿到圣物,他也绝不可能放走这个院里所有的人。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除掉所有人之后引一把火,制造成一起偶然的事故。

    范剑南把弯下腰,把手中的匣子放在了地上,向后退了几步。没有人注意到,他已经把几颗小石子放在了匣子的下面。加上这只陈年木匣,正好成为了一个奇门木阵。成四十五度斜斜的对着一旁的池塘。“放人吧!”他看着菊部宗藏道。

    “当然!”菊部宗藏嘴角浮起一丝揶揄的微笑。“青木,雪子,放人!”

    青木和雪子对视了一眼,松开了陈观鱼和胖大婶。奇怪的是,陈观鱼和胖大婶走向范剑南的时候,动作有一些机械。范剑南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两个人浑身的气机依然不对,这说明他们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下。

    菊部宗藏依然背着手,随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按动,陈观鱼和胖大婶机械地往前迈着步。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些无知的中国人,怎么可能理解阴阳师的傀儡之术。五术人?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第60章 五轮术对阵跳舞机

    看着陈观鱼和胖大婶慢慢走过来,范剑南的心跳得很厉害。他对阴阳师的了解仅仅来源于上次那张异化过的九宫图。要破解阴阳师的秘法,他心里并没有什么把握。

    三步,两步……最后一步,两个人就要踏入范剑南布下的术阵了,成败在此一举,范剑南的心情顿时提了起来。

    就在陈观鱼和胖大婶往前走了一步的时候,地上的木匣陡然爆发出强大的术力波动,奇门木阵瞬间发动了。

    菊部宗藏愕然抬头,他对陈观鱼和胖大婶的术力控制像是突然被切断。“不好!抓住他们!”他猛然狂呼。

    大个子青木像迅捷的黑豹一样扑了上去,手中的短刀猛地插向了陈观鱼的后背。那个妖艳女人雪子也挥刀而上,企图截住胖大婶。

    只是他们刚刚冲出了几步,就像被狠狠击中一般,痛苦地弯下了腰。内脏受到了极大的术力冲击,五脏之内肝胆属木,主疏泄。在强大的木气催发之下,肝胆之气猛然勃发。但盛极必衰,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肝肿胆裂,这种痛苦根本难以忍受。

    “哇”地一声,青木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扭动着身躯。绿色的胆汁倒流,从他的口鼻之中淌出。在旁边,那个雪子则在倒地时便已经完全昏厥。

    范剑南根本不去管他们,拉着陈观鱼夫妇就往小院外面跑。阴阳师的手段诡异,他根本没有把握,也不想跟那个菊部宗藏多作纠缠。

    小院里传来了菊部宗藏的怒骂,范剑南敏锐地感觉出了蓬勃的术力波动,他已经出手在开始破阵。

    不过那个奇门木阵虽然简单,范剑南在布阵的时候却偷偷耍了一个心眼。他以木阵对准了那个养鱼的水池,恰巧符合了五行规律。以水生木,极大的扩展了这个术阵的威力和持久力。

    只要能阻挡那个家伙一段时间,就足够他们跑路了。

    不过他刚跑出几步就发现了问题,陈观鱼夫妇的身体极为虚弱,根本没法奔跑。尤其是胖大婶,身材本身就有些臃肿,练武之人内息很重要,但她此刻内息已乱,短时间无法恢复,更是跑不快。

    小院里传来了一声爆响,声音很沉闷,但是引起的震动却不小,连他们脚下的路面都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范剑南暗道:不好!

    他知道这是奇门木阵凝聚的术力,在极短时间内溃散的情况下所爆发出来的声音。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被扎破一样,凝聚的术力瞬间溃散也会发出类似的爆响。院子的门也被强劲的气流弹了开来。

    范剑南暗叹了一口气,停住脚步,慢慢转过了身。

    菊部宗藏走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冷冷地看着三人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为什么还要跑?我们只是嫌院子太小,施展不开而已。”范剑南耸耸肩微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匆匆忙忙的准备跑呢。”

    “狂妄!”菊部宗藏冷冷地伸出了手,他掌心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强大的术力在他掌心汹涌澎湃,他飞快地结了一个怪异的手印。

    菊部宗藏用一只手却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一个淡淡的圆形光晕随着他的动作形成,圆圈被分成五个等分,里面隐隐的字迹是地、水、风、火、空。动作一气呵成,空中的图形隐隐显现,极为玄妙。菊部宗藏背着一只手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范剑南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摇着头道,“我说小菊花啊,咱别搞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成不?用磷粉在空中写字这一招街头卖艺的把式,在中国早就烂大街了,也只有你们日本人还像模像样地当盘菜。来吧,把你的另一只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菊部宗藏脸上一红,他倒不是有意卖弄,只是历代阴阳师都是这作派。就跟柔道空手道选手上场比赛时相互鞠躬的道理一样,算是一个礼节。交手之前凌空虚画一个圈,内置五芒星,既潇洒有礼,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历代阴阳师都是很注重自己身份的,哪里像这个范剑南这个家伙说的街头艺人如此不堪。

    菊部宗藏是又羞又怒,再不多话,五指连动,以小指、无名指的顺序分别对应地、水、风、火、空五轮,施展阴阳流秘术。

    范剑南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心里也急得要命。他刚才根本就是想故意拖延时间,等身旁两个内家拳高手恢复一点体力后好跑路。

    哪知道这戴眼镜的家伙根本不上当,他心里就有点不安起来。这时更是感觉到四周的术力诡异地旋转扩散,完全包裹住了自己三个人。他连忙屏息凝神,脚下一步踏出,手中掌诀递出,运用遁甲术相抗衡。

    他倒还可以,本就差不多虚脱的陈观鱼夫妇彻底晕头转向了,在他们感觉,现在的每个人都像被裹在洪流巨浪中,每行一事都身不由己,根本连动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世界扭曲,而他们却不知道,此刻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在发生。

    菊部宗藏的五轮掌诀越推越快,四周的景物开始若隐若现起来。范剑南知道那是因为他掌诀的推动,已经把他们几人的所在地从整个街区的大局中强行分裂了出来。

    现在范剑南的身边整个空间的磁场彻底被打乱,可谓是五气皆乱,如果不是依靠遁甲术每一步都算到了对方术力攻击的盲点,进而迈步成阵,只怕早就被这个神秘的阴阳师所击倒了。就不知道继续下去,还会有怎么样的异变。

    菊部宗藏的掌诀更加快了,他好像完全被一种狂怒所控制住,所引发的五轮术力不断蔓延,竟然“喀嚓”一声,把身后小院的一面围墙震开一条裂纹。范剑南猛然一惊,自己虽然以遁甲术对应对方的阴阳师秘术,但始终是以计算脑中的卦象位置而行进,虽然可以避开攻势却难有反击的余地。因为这片术局对方是主,自己却成了客。

    要想击败对方,只有转化这个术局,反客为主!范剑南激灵一下,清醒了过来,急忙收住掌诀,不再对抗,反而以一种奇怪的步伐在原地来来回回兜圈子。这是他上次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时间研究过的变异九宫步法,而且他是倒着顺序走的。

    奇怪的是,原本围困绞杀他们的五轮术力竟然受了他步伐的影响,形成了一个反向的力场漩涡,和菊部宗藏反搅在了一起。菊部宗藏一心施展秘术,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一时不慎竟然被术力反噬,手上动作微微一缓。

    范剑南是个多奸猾的家伙,向来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一看有机可乘,立刻就是一个掌诀递了过去。九字真言之“斗”字诀,他这招虽然威力比不上他老爸范坚强,可也是实实在在的道家秘法。当下就是一个重击,把菊部宗藏狠狠地推了出去,砸在了他身后的围墙上。

    菊部宗藏控制术力的心神一失守,五轮术力立刻反噬,伤上加伤。“噗”地一口血喷得满地都是。“怎么可能?你……你也会阴阳道的九宫秘术……而且是逆九宫……”他死死地盯着范剑南不甘地吼道。

    “什么他妈的顺九宫逆九宫的?不懂你在说什么!”范剑南一脸鄙夷,得瑟地前前后后,左右左右踏了几步。“只是我以前跳舞机玩得不错罢了。哥以前在小学里玩跳舞机得过冠军!虽然几年不玩了,还是有功底在的!切,你敢跟我比?”

    “八嘎!呃……”菊部宗藏又吐了一口血,他的这一口血完全是被范剑南小人得志的嘴脸气给出来。他费力地支持起身体,却再也无力站起来了,他已经被术力所伤,也不敢再用任何的术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范剑南带走了陈观鱼夫妇,又气,又着急上火。最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61章 当世之侠

    “好了,这里应该没事了。小范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了。”陈观鱼用卫生纸擦着脸上的血迹道。

    范剑南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这次出了大事,我看你们家就暂时别回了。最好去山里找苍云啸,先在他那个疗养院里避一避。”

    “怕个屁!”陈观鱼想起来火气就大,恨恨地道,“要不是被那个戴眼镜的小子阴了,你大叔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

    “就你能!刚才怎么吃亏了啊?你倒是能啊!”胖大婶撑着腰喝道,看起来她也恢复过来了。

    说来也怪陈观鱼这一代高手碰上了自己老婆,立刻没了脾气,一脸憨厚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道,“那是他们不讲江湖规矩……”

    “不!跟他们硬碰不行。大叔的武术功夫要打他们十个自然没有问题,但那个菊部宗葬的秘术不可小看。况且大叔你想过没有?用拳脚功夫,即便是打死了他们,你也脱不了干系。阴阳流秘术却是伤人于无形,老实说一句,即使你死在他们手里也没人能查出丝毫证据。”范剑南苦笑道,“没有人会相信,你是在正当防卫。”

    胖大婶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小范说得一点没错,跟他们硬碰,吃亏的还是咱们。老陈啊,这已经不是一个靠拳头的世界了,凡是要讲法律的。师傅不也说过么,侠者以武犯禁,是不容于这个社会的。”

    陈观鱼呆了一呆,苦涩地笑了笑,“侠者?一个连自己的家和老婆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能配称为侠者。呵呵……也罢,我这就进山,这辈子安安分分当一个农夫,师傅传我这身武艺权当再还给师傅了,荒废掉也罢……”

    “不!大叔,你千万不能这么想!”范剑南认真地道,“所谓的侠,不是指一个人武功多高,而是指一个人是否有侠义的心肠。如果没侠义之心有,这个人即便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武夫。反过来说,如果心怀侠义,即使是贩夫走卒再普通的人,也是当世之侠。”

    陈观鱼愣愣地看着范剑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范剑南认真地道,“我原先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真功夫了,直到我遇到你们。你们两夫妻身怀绝技,却安于农村自力更生,不哗众取宠,不恃强凌弱。这已经比很多当今自诩武术大师的人高出了很多。”

    胖大婶拍了一下陈观鱼笑道,“看,还是人家小范,毕竟是大学生。读过书的人,这话说得多在理,我也爱听。”

    陈观鱼憨笑着抓抓头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嘴笨说不出来嘛。”

    范剑南看着他微笑道,“对得起先辈,对得起别人,也对得起自己,就可以挺着胸部告诉别人自己是侠。无论在哪一个时代,这样的侠者永远都是值得尊敬的人。术数还是武术都是先辈留下的遗产,我真心希望大叔大婶你们能把这样的武艺永远的流传下去。”

    陈观鱼看了范剑南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范剑南一边走,一边道,“前面不远我们就要分开了,我要去找冯瑗,大叔大婶保重吧。”

    “哎呀!我突然想起个事儿。”胖大婶紧张地道,“你把圣物掉在院子里了,这……”

    陈观鱼也是脸色大变,转身道,“糟糕,刚才我也忘了,我这就回去拿!”

    “不必了,那是我骗小鬼子的,那就是一个空匣子。”范剑南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卷起来的古书晃了晃,抱拳道,“大叔大婶,两位大侠,在下就此别过了。哈哈哈……”说完挥挥手,笑着走了。

    陈观鱼远远看着离开的范剑南,鬼使神差地也一抱拳“不送。”却被身旁的胖大婶狠狠地推了一把,“你个老家伙,还真当自己是大侠啦,走啦,走啦。”她叫得虽凶,眼角却也尽是笑意。范剑南一边走一边拿出了电话,“喂,金主美女,想我了没……”

    一个小时之后,范剑南和冯瑗在城里会合了。

    “你急死我了,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急急忙忙地把我支开,我越想越不对。你肯定回去干什么了,说!干什么去了?”冯瑗一看到范剑南就紧张地道。

    “呃,情况是这样的。我去向大叔大婶告了一个别,聊了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你知道的,离别嘛,难免要和胖大婶拥抱一下。有你在场,我怕你吃醋什么的。”范剑南一本正经地道。

    “你?和胖大婶?”冯瑗愣了愣,光是想象范剑南和胖大婶熊抱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掩嘴笑了。“亏你想得出这么蹩脚的借口!不对,你这样难道没被陈大叔修理?”

    “唉,他倒是想修理我,可惜他不敢,因为他和我一样也怕老婆。”范剑南一脸无奈地看了冯瑗一眼。

    “我呸你一脸!咦,不对!我干嘛要吃你的醋?谁又是你老婆?”冯瑗笑过之后反应过来了,一脸的不依不饶。

    “哎呀,我就开个玩笑。这些细节你老揪着不放干嘛?你这人纯粹是记者当多了,太习惯刨根问底。”范剑南哭笑不得地道,“晚餐订在哪儿啊?我都饿了。还有晚上的宾馆开了没有啊?这些实际问题你先给解决啊。”

    “开宾馆?我们今天不回去?”冯瑗怀疑地看了看他,“你想干嘛?”

    “呃?”范剑南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过身道,“你别这样看我啊,我范剑南可是出了名的纯洁男,绝没其他意思啊。我就是说让你开两个房间而已,嗯,两个。”

    “我们为什么不回去?我喜欢那里,那里空气好!”冯瑗道,“不管,我要回去!”

    “回……回不去了,你就当我有企图好了。”范剑南一脸悲壮。陈观鱼的那个小院里躺着两个,小院外面还倒着一个,虽然那伤不至于死。但要是被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叔叔盘问起来可就麻烦大了。警察叔叔可不懂术数,只会认定他打架斗殴,还袭击外宾。他哪敢再回去?

    “那为什么回不去了啊?”冯瑗依旧不依不饶地问。

    “因为我一不小心,点了一把火,把房子烧掉了。”范剑南不厌其烦,干脆就胡诌了。

    “啊!”冯瑗呆呆地道,“你……你……你把房子烧了?那他们呢?”

    “呃……他们认为烧得很好,他们早想换个地方住了。而且火灾,保险公司是全赔的。”范剑南脸上汗都出来了,这谎扯得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只希望这个让人崩溃的小妞,别再刨根问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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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卦师介绍:
天才卦师是刀锋写的玄幻异界类小说....范剑南的理想是——数钱数到点钞机冒烟,泡妞泡到小腿肚发软。
为了这个伟大的理想,靠着遗传的特殊血脉和家传的半部遁甲天书,他毅然决定从事算命师傅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一纸卦辞断世事,十指遁甲演天数。且看一个吊儿郎当的现代卦师,展开他传奇般的都市人生。
天才卦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才卦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才卦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