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见他笑而不语,还自动接了句:“更何况什么?”
沈复就等着她这话,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副好奇的样子仰头看着自己,便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子笑着说了句:
“更何况我也不会游泳啊,万一掉进水里,谁来救我?”
周衡被他给点得条件反射闭了下眼睛,看得沈复趁机又低头亲了下。
“哎呀你…”周衡想要抗议,又觉心里的幸福感简直要溢出来,最终便只剩了句撒娇般地呢喃:
“讨厌!”
不过既然说到了游泳,少不得,还是又睁眼看着他加了一句:
“那今儿晚上,你可要好好练习。”
沈复“嗯”了声,其实他对游泳没那么感兴趣,而且之前练习了那么多天,也无非就是学会了在水里行走,走得还不是很顺当,说白了,自己的水性应该不太行,那还是看在教他的人是眼前这姑娘的份儿上。
为此,想到今晚要开始继续练习,沈复有些心虚,便赶紧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吃了枣子,我又在水边玩了会儿,现在想来,那边府里的水域应该更宽广一些,怎么说呢,咱们这边更像是家宅,而那边更像是花园,哦也不对,我记得那边还有个演武场,可以跑马的那种,可惜里面荒草丛生,已经废弃了,想来当初武帝在把宅子赐给许将军时,也是考虑到了他的需求,而先帝赐下这府邸时,也是如此。”
“我一个小孩子,当时看来看去,觉得还是那水榭中间的游步道有意思,毕竟是建在水上,走上去‘咚咚’的响不说,还可以趴在栏杆上看水里的鱼,毕竟很多年没人捕捞了,我记得鱼很多,小鱼更是成群地游来游去。”
“我便想要捉几条上来,后来发现游步道中间有几处木板腐朽得厉害,踩一踩就裂开,便索性用力踩破了一处,趴在上面想要伸手往下去捉底下的鱼。”
“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挺调皮的,”这番描述听得周衡噗嗤一笑:“也亏得你运气,哦不,谨慎,要不然掉到水里,那时候可没人能救你…对了,后来有捉到鱼么?”
“自然是没有,”沈复自己也觉得好笑:“水里的鱼游来游去的,一碰水就惊散了,哪儿那么容易捉到,只是我那时候也闲着没事,便趴了好一会儿,加上之前已经在周围玩了好一会儿,结果等到起身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淡下去了。”
“当时是秋天,日头本就下去得早,等到我再次回到墙边,费了会儿劲却发现一没有凳子二没有墙洞可垫脚,四周又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压根儿就爬不上去,便有些惊慌害怕起来,到后来便哭了起来。”
“然后大家便循着哭声找过来了吧?”周衡开玩笑地拍了拍沈复的背,以哄孩子的语气逗他:“乖,不怕不怕!”
沈复被她这动作给逗得又低头亲了下她的发顶:
“还别说,等父王亲自翻墙过来找到我时,我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但看到他后却一下就不哭了,生怕挨打,还指着放在旁边地上的一小堆青枣说是特意过来摘它们给母妃吃的,父王都给气笑了。”
“真是个灵活应变的小朋友,也不知道你以后的…”周衡脱口而出,说到半句才意识到不对戛然而止,沈复以后的儿子?呵呵,自己在痴人说梦吧?
周衡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沉了下去,还狠狠地疼了一下,如今她才知道,之前那些异想天开过的事,竟然真的就要在眼前了。
后半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沈复自然也听明白了,要说之前因为跟怀里姑娘的约定,自然是想过以后跟她在一起的美好生活,只是生儿育女这件事,还真是没有想过,如今被周衡这么一提,顿时心里便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绪。
自己以后的孩子么?跟谁?如果不是跟怀里的她,那又会是谁?跟另一个阿衡么?如果那样的话,眼前的阿衡,到时又在何方?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各自想着心事,便也只能默不作声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如此过了会儿,周衡才强颜欢笑勉强发出了一丝自认还算欢快的声音:
“后来呢?有没有挨打?”
沈复的心情也差不多调整过来了,只是听到她这问话,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后来等我被父王拎回正院,才知道母妃落了胎,为此长姐还气得打了我。”
“再后来,没过几天,母妃…便去了。”
还是不可避免地说到了此处,感受到沈复的叹息,周衡只得再次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试图转移话题:
“好了,既然事情搞清楚了,等长姐来了,咱们再问问她吧!”
沈复却似乎依旧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
“那时候,父王非常的难过,不,如今想来,其实是非常的消沉,为此虽然把我接到了正院跟他一起同吃同住,却没怎么管我,长姐被外祖母她们接到谢家去了,平日里便多是贺叔和沈嬷嬷他们在照看我。”
“一年的孝期过后,父王好了很多,便开始把我带在身边,连上朝时也带着,让我干些随身小厮的活儿,后来我才知道…父王为何一开始消沉,后来却又振作起来了,甚至有段时间都不太能见得到他,其实是因为,母妃的事…有些蹊跷之处。”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惊,沈复没有低头看她,只是把她搂紧了些,眼睛看着不知何处:“这事并不是父王跟我说的,后来我问过长姐,也没跟她说,是父王后来也过世了之后,贺叔才跟我们俩说的…阿衡,我现在还没法跟你一一细说—”
“我知道,”周衡轻声插了句:“咱们有的是时间,以后你再跟我说吧!”如果谢王妃的死真有问题,沈复心中的苦痛哪能如此轻易三言两语说尽。
谁知沈复吸了口气,之后竟然又说了句让周衡震惊万分的话:
“其实…贺叔之所以告诉我和长姐这件事,是因为…当时我有些怀疑,父王的急症,也颇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