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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烬火黄昏     不合格应答者的自我修养txt下载     不合格应答者的自我修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九章.否定默认

    对于少年们来说,这种发现明显是跨时代的,惊愕且不符合常理的。

    人们总是喜欢先入为主地将自己所拥有的经验一概都倾倒在他人的身上,却从未有过求证的概念。

    不论是他们,还是露泽,都习惯性地把自己原有的世界观套用在弥列之上,因为惯性的存在,以至于没有人会思考这点。

    没有人会思考,并且颠覆与常识相关的根基,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世界是圆形的这类早已在生活中被根深蒂固的【默认知识】一样。

    默认之所以为默认,就是在潜意识中难以更改,除非主动去触碰,否则便一成不变的事物。

    他们不是学者,也不是哲学家,对于早已存在已久的世界并不会采取反常识的方式进行思考,在东夏高中生习以为常的舒适圈中,不论是文学作品或者是难以被更改的课本知识都不会提到这些东西。

    就算露泽口述出近乎称得上惊悚的证据,但那只是对方口中的主观条件,他们显然无法坦然的面对这种可能性。

    “你知道你这句话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吗……”李剑白叹了口气,作为生活在现代社会,尚且崇尚理性的未成年高中男性来说,很显然不可能直接认同这种略显唐突的猜想。

    露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地反问了一句:

    “那我能相信你们吗?”

    自以为是的防线在这句话前瞬间溃败下来,少女轻轻的,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的声音就像利刃一样,狠狠扎进了少年们的脑海之中。

    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无可奈何地低头看向她:“我们可是人类,不能像你一样走那么远的,也没有充分的荒野求生经验,前往不到那种足以让常识泯灭的地步。”

    “没关系的。”露泽似乎是早就考虑到了这种层面的条件,“你们只要迈开双腿,行走在那片荒漠之中,就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世界与人相同,人死前尚会挣扎,而世界内倘若融入了异物,自然也会求救。

    露泽的拇指轻轻揉搓着周烨的手心,轻柔地,缓慢地告诉着少年们那些在学校中永远不会学到的东西。

    “感官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世界通过它们与我们链接,而我们最终也通过它们回归到世界。

    “当你们的脚步行走在荒芜的大地之上时,曾经察觉不到的回响便会映入你们的脑海,属于人类的信息被剔除,而最终留下来的便是来自于世界的信息。”

    所以去那些无人的土地吧,没人看得到的土地,没人会在乎的地方,没有人希望被知晓的地方。

    露泽微微垂下眼眸,最终酝酿出一个刻意的笑容。

    “那我们该如何行走?”周烨轻轻挪开了她的手指,他总比朋友们都更加敏锐一些,拙劣的装模作样不论如何都逃不过他的双眼,“我们只是人类,无法飞上天空,也无法凭空变出酒水,弥列的土地还处于未开发的阶段,而时间也没有将大地洗涤为我们熟悉的模样。”

    “用你们的箱子装上食物,它们能够打开,想必也能够关上储物,用上这些,你们一定能够走到更远的地方,走到你们足以理解这个世界的地方。”

    少女的声音平静,伴随着沉闷的脚步声于泥泞之中起舞,她的步伐逐渐轻快起来,就像是风一样,带着不属于城市的花香在灰尘之中奔跑。

    “你们一开始就是来帮助我的,我知道,而现在则是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在小巷之中忽然转身,厚重的裙摆因为惯性而稍微打出了旋摆,被挽起的发丝在空中忽的散开,于阴沉的灰霾中折射出来自太阳光芒的色彩。

    这个世界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下城区的人甚至连天空中拥有星辰这点都快要忘干净了。

    但露泽记得,她记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太阳与月亮,她记得旷野上无人的天空,她记得梦中永远燃烧的十字架,还有追赶着再也不会离开的烈火。

    “所以你们不能拒绝,先生们,你们的到来是所有一切的开端,而你们的行动才是推动世界的齿轮。”

    在这一瞬,周烨明显感觉到,她体内那种固有的无机感正在减弱,而生命力就像是粉色细碎的花朵一样在纤细的躯体内发荣滋长,即将突破弱小的界限喷涌而出。

    “好,我试试。”他沉默着应下了承诺,露泽说的没错,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只要对方不傻就能够察觉到少年们行为中的刻意感。

    黑色的立方体从手心中浮现而出,精巧而缥缈,年幼学过的立体几何知识此刻在大脑中再度重演,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倒霉的小明需要他的帮助去数一数从一个方向观察而来到底有什么形状。

    立体展开为标准的面,随后逐渐扩大,而后又重新折叠为更庞大的立方体。

    周烨注视着自己的战斗视窗,略微估量了一下灵能值消耗的速度,而后做出了判断:“这就是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大的话……维持就成问题了。”

    如果他有叶央那个回蓝戒指道具的话,或许能够更加从容一些,可惜对方不在,而且据他所知,【耀银星环】也是一个绑定道具,自己用不了。

    不知道应答者死后会不会爆装备呢……

    看世界意志那个死后回溯的温和设定,大概率是不会的。

    李剑白了解周烨的性格,如果他决定要干一件事,自己大概率是反驳不了的。

    况且他也没打算让周烨改变主意:“能维持多久?”

    “这个大小的话,大概能维持半天左右,按照灵能回复的速度……应该是休半走半,睡觉的时候取出来,走的时候再存起来。”周烨打量了一下大概小臂为标准边长的正方体,有些发愁。

    就算里面全装列巴的话,食物和水也不够他们走多远的,而贫瘠的荒野求生知识也只会让他们在弥列之外的生存陷入危机。

    话说回来,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不应该有什么神奇海螺冒出来充当金手指关键吗?

第二百四十章.神奇海螺!

    最终,少年们还是踏上了出城的旅途。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不是找到了对于眼下状况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单纯的,没有其他想法地踏出第一步而已。

    这种感觉对于周烨和李剑白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奇妙,毕竟他们并不像另一个同伴一样,做事基本上从来不做什么计划。

    或者说就算有计划也永远赶不上变化。

    被日常所贯彻生活的他们做事总是讲究着从人类文明本身生根而出的逻辑,而非是没有任何信服力的直觉。

    但也许叶央的行动方针在对于这种无解现状的时候才是最有用的——对于一件事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所得到的结果只会是被动的。

    而迈出第一步之后第二步乃至于第三部甚至很多很多很远的路途都不再艰难,这种感觉确实很奇妙。

    周烨手里轻轻抱着纯黑色的立方体,装作承担着重量的样子,脑子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露泽说过,在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的时候没有遇见过任何一个人类,乃至任何能够证明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但是弥列之外却存在着莉葡西卡的村落。

    如果不是露泽实在迷路的太离谱,又或者是对方过于天然以至于对弥列整个围绕着的区域没哟任何探索的话……

    那最终能够给出的结果也就是,那个村落是一个故意的线索,又或者是陷阱?

    周烨并不清楚这种事情,他虽然总是被同伴们戏称为智商担当,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成绩中等缺乏社会经验与实践经验的中学生,不论是地质考察还是历史梳理都轮不到他对于这片大地做出什么判断。

    他是个俗人,就算脚步已经踏入了荒原,也无法体会到露泽所说的那种,与所谓世界的沟通感。

    用喜闻乐见的跑团例子来做比较,那他也只会是让游戏主持人感到无可奈何甚至感到恼怒的灵感检定频繁失败者。

    如果是叶央在的话,大概会笑着顶一顶他的胳膊,用一种轻松到仿佛在讨论下一顿饭该吃什么的语气安慰他,没什么好担心的,走一步看一步就好了。

    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才是最让人后悔的事情呢——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

    虽然对于在荒野露宿这种事倒也算不上是头一次,但是这种轻装上阵过头的行为多多少少也还是对于这个任务世界有些不太尊重。

    没办法,毕竟现在也不是像当时在z市一样整个社会文明处于一种膨胀到开始坍缩的状态,为了不挤占为数不多的生存物资空间,他们在难吃的口粮中精挑细选也没有加入粗糙的棉麻厚垫子作为野外风餐露宿的基础保障。

    为了应对各种各样的危机情况,李剑白身上也没有背上那种看上去和漫画能够媲美的庞大包袱,仅仅是拿了一点点在这个时代中勉强算得上出行必备的生活用品。

    任谁看这俩人都是去参加春田花花小班郊游的轻松氛围,而非是什么需要跨越庞大障碍风餐露宿的严峻形势。

    周烨和李剑白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瓜,对于自己手上这些东西根本走不出去多远这点事实上还是有着比较明确的清晰认知的……

    但现在这个样子整个故事也陷入了僵局,既然主要的NPC都给出了出城探索的任务,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就这么视而不见,就算是粗糙简陋饱受折磨地出门晃荡几圈听上去也比冲去教堂直取教皇老登首级要强上不少。

    走出弥列远远比少年们预想的要快上不少,这种时间的错位感可能是来源于他们对于城市内奔波景色的有感而发,也可能是他们在这片小小的区域中见到了太多太多的故事,这些事累计在一起,已然超出了这片土地的重量。

    这短短的路程仿佛在反复强调着一个重点——弥列也不过只有这么大而已。

    20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度量单位,但对于弥列这个小小的文明来说,却又成为了一个算得上漫长的尺度。

    曾经他们与莉葡西卡短暂相处过的小小村落被火焰付之一炬,最后枯萎的花草与泥土混合,最终又与世界融为了一体,变成了漫无边际荒原的一部分。

    就连一丝焦黑都没有留下。

    看不出模样的石像伫立在杂草之中,与弥列的城墙遥遥对应,一丝刺破灰霾的阳光倾洒在粗糙的石料上,为这个雕像渡上一点点可能称得上神圣的色泽。

    他们驻足片刻,注视着这称作人形都多少有点困难的东西,内心多少有些复杂。

    “这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周烨有些哭笑不得,如果克尔恺知道多年之后自己的雕像被弄成这副德行,大抵也会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吧。

    李剑白勉强用只在开学见过的美术课本里得来的艺术审美眼光略微品鉴了一下,最后也只得出了狗屁不通的结论,

    “毕竟最近弥列的圣人也只有他一个了嘛……啧啧,不得不说教会那帮子狗屎真会玩,要是那个大哲学家知道自己被当作偶像崇拜play的一环,大抵能气得从棺材板里蹦起来。”

    周烨叹了口气:“要是能蹦起来就好了。”

    如果对方还在的话必然不会让现状陷入这种这么迷茫的境界,克尔恺起码是个有想法有实干才能的家伙,虽然想法和实践对于当前的社会多少有点抽象且超前了,但比起他们这些过家家爱好者还是强上不少。

    “这种没有什么明确指引的任务我还是第二次遇到,而且这次叶央人还不在……我们也没理由把这种意外给甩锅给她了。”李剑白耸了耸肩,试图用一些不太有品的笑话来诋毁自己朋友的事故体质;

    “虽然这话说起来多多少少有点马后炮的意味,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个人在前面朝着未知方向一个劲狂奔,而我俩只负责牵绳,而且绳子可能压根没绑上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额……周烨我是不是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到那个克尔恺像边上有个东西在反光?”

    周烨顺着李剑白扭头的方向忘了过去,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好像……确实有个东西……等等那个形状怎么看着这么……”

    怎么这么闹的慌呢?

    他往那个方向试探性地走了几步,那个泛着来自工业科技光泽度的诡异物品愈发清晰,与质朴无华的荒原形成了完美的对比。

    只见粉紫色海螺形状的塑料小玩具安安静静地躺在杂草堆里,带着白色拉环的细线从侧方延展而出,仿佛在引诱着任何来人去拉动它来获得一些回答宇宙真谛的答案。

    眼见靠近也没有引起什么奇怪的反应,最终,周烨缓缓蹲了下去,脸色复杂地捡起了玩具,任由黑色的立方块漂浮在自己的身边。

    李剑白好奇地凑了过去,拉了一下那个白色的拉环。

    【什么都不做。】有些失真的声音从被白色塑料听筒端衔接的海螺壳内传了出来,他的手在空中僵硬了片刻,而后破口大骂道:

    “我去他妈的神奇海螺!”

间章.他必行此前行过之路

    今日的弥列依然如同往日那般,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尘,甚至逼迫到了呛人的地步。

    人们总是觉得,只要上城区的人下来了,日子就会好起来的,毕竟他们从出生到现在所唯一能接触到的教育也就是——神本身便是万能的,倘若人不能得救,那也只是天命。

    他们还未做足够的善事,没能足够地虔诚,将自身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的彼苏尔。

    但让那些神选出来的天命之子,所谓的代行者给他们指出到底哪里不够,到底如何才算是彻底地虔诚的时候,他们偏偏又沉默了。

    贫民总会再三责怪自己,但上城区的人却早已明白,所谓的救赎之道本身与虔诚根本毫无关联。

    不够虔诚本身可能会影响到神术的使用,但是信仰却完全无法撼动既得利益的事实。

    下城区的人每天依然还在痛苦之中挣扎着,燃烧尸体的火焰并没有因为所谓【神】的注视抵达这里便得以熄灭,相反,那丛火反而越窜越高。

    躲躲藏藏的医者们一个个被从隐蔽的角落之中抓出,哪怕他们确实试图对于这个绝望的世界进行哪怕一丝丝的拯救,但最终所得到的结果也不过是忘恩负义而已。

    于是下城区的人们仅仅是因为浅显的,浮于表面的低等神术便轻而易举地抛弃了可能存在的救赎可能性。

    再也没人愿意在下一场瘟疫到来的时候站出来,被圈在外围的下等人们只能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求着上等人洒下连微小都难以言喻的【恩赐】。

    露泽站在火堆前,注视着曾经朋友们的累累尸骨。

    自从露玛丽死亡之后,【尘埃】在瞬间便分崩离析,没有一个能够聚拢人心的领袖,这个本就不切实际的组织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存续的道理。

    但即便再也没有人在夜里奔波忙碌,人们的恐慌依然在弥列的没一克空气之中流淌,从来没有降低过浓度。

    他们就像过去的希耶尔一样,不断指证着不再为医者的他们,就像是某种仪式一样源源不断地投入火焰之中。

    这让露泽想起了那个死去的世界,在早已没人记得的曾经,中世纪的人们固执地对看不顺眼的人进行女巫审判,而骗子们也因为虚假的鉴别手段赚得盆满钵满……

    就像现在一样,似乎看上去只有倒霉的医生们没有得救,但这种短暂狂欢般的混乱最终能导致的也只有绝望。

    就像希耶尔的结局一样,粗略的神术唯一能达到的效果也只有回光返照。

    于是继少数的医者之后,堆成小山一样的尸体被投入火堆之中,继续燃烧着。

    那堆火从未熄灭过,如果弥列从未改变,那么这团火永远就不会熄灭……

    直到燃尽这里每一个人,或许最后,露泽能得到的也不过是另一个过去,一个贫瘠的,悲哀的世界。

    一个早已死去的世界。

    于是她再度站在火堆前,裹紧了身上黑色的袍子。

    她开口道:

    “肯定有人错了。”

    这话多少有些苍白,谁都知道这个世界如今这般模样肯定出自于错误的开端,但谁都得不出答案。

    希耶尔同样注视着那团火焰,他唯一的亲人在前不久的闹剧之中死亡,而为了最后的一丝体面,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将遗体投入火中,最终灰烬与尘埃堆积在一起,所留下写只有难以言喻的绝望感。

    他就像过去无数的人一样,被挫败与绝望纠缠着,但又无比恐惧着碌碌无为的死亡。

    最终一事无成,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让自己接受所谓的审判,让痛苦的生活结束地稍微拥有【意义】一点。

    拥有意义一点。

    露泽说过,人的一生总得拥有一个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目标,人本身活着不是为了生存本身,而是为了意义。

    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那些痛苦到极致的人最终决定破除这种循环的怪圈,寻求一种真正的解脱——他们举起火把,农具,锅碗瓢盆乃至手中的一切,为了建立一个他们所希望的世界。

    露泽说,在旧世界,这种行为叫做【革命】。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希耶尔就连这个词都念的磕磕绊绊,只有单纯的音节,连确切的字符都不存在。

    露泽站在火堆前,最终一笔一画地确定了这个含义的单词,在这个世界最初的面貌——

    “reburflame。”露泽写下了字母,确切地拼出了与她所知的旧世界完全无关的单词。

    在日后的世界中,历史学家如此记载道:这个单词的出现,是新世界开端的征兆。

    尘埃的覆灭是旧世界的结束,而新世界的开端则是从这个单词开始,与【宗教】无关的单词被创造出来,一个个特殊的词根词源最初的样貌开始被人描绘而出,真正的文化本身开始脱胎于虚假的故事,开始形容这个世界本身。

第二百四十一章.与此世再无关联

    神奇海螺,一种脱胎于西欧动画片的神秘道具,据说会根据使用者的需求而给出回应,从而对绝大多数难以解决的问题提出一种荒诞不经的解决方案。

    当然在周烨已经过了观赏动画的那个年纪之后偶然在论坛上刷到过关于这个塑料玩具的猜测——它并不是充满魔法力量的万能许愿机,只是一个会根据拉线的时长选择播出话语的伪随机产物而已。

    显然这种神必豆只是和现状无关,不论是他或者是李剑白对于为什么一个应该出现在海底小剧场的诡异玩意出现在这种沉重氛围的中世纪世界中都明显毫无头绪。

    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这玩意绝对有问题。

    将信将疑地又拉了几下之后,这个海螺除了重复“什么都不做”之外,也只会发出“棍斤拷”的诡异叫喊。

    伴随着螺体本身的火速升温,他嫌弃地甩了甩,眼看得不到什么有效的回应,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剑白。

    李剑白当然也看过那个家喻户晓的海底动画片,虽然看的断断续续的也不咋仔细,不过对于神奇海螺的使用方法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

    “神奇海螺,你是谁丢过来的?”他效仿动画片主角对海螺提出疑问,随后拉动拉环;

    伴随着拉绳玩具特有的刺耳收绳音,不明运作原理的塑料玩具再度发出了声响:“您好,根据您的询问,已为您转接人工——”

    他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一瞬。

    人工?什么人工?难不成在这个世界里也有智障ai逼着你在0123中选一个合适的转接?

    李剑白僵硬地端着塑料海螺,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索性海螺里并没有传出来【选择东夏文请按1,选择西欧文请按2】之类的电子音,反而是真的冒出来的人声……

    这真的能够称得上好消息吗?

    “喂……喂?”略微有些熟悉的女声伴随着有些失真的杂音在海螺壳内侧响起,“能听得到吗?喂?”

    李剑白愣了一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是说好不能过度参与的吗,怎么还给我丢了个神奇海螺下来?”

    “哦哦哦,果然是你俩啊,那我就放心了。”对面似乎舒了一口气,对于他俩捡到这个既视感这么强的东西并没有任何解释,反而是立马和身后的人开口说了一句,“你看,我说那群狂信徒没一个会跑出弥列的,你还不信——这玩意最后不还是被他俩捡到了吗?”

    “医生……我只是假设……你这个行为的风险还是有点太大了。”竹乌的声音多少透露着一些无奈,似乎对于自家医生想一出是一出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周烨愣了一下,本来对于这种漫才一样的对话多少还有点放松精神的态度,但是一想到之前各种槽点满满的幺蛾子经历之后立马又提起了精神:

    “所以你俩为啥打电话过来……不对你们这种援助真的不会让我们的任务难度直线飙升吗?!”

    之前他俩看叶央进行批斗大会的时候可是听到唐竹是怎么控诉叶央的行为的,她们那个任务世界之所以难度飙升就是因为自身的任务被过量能力的人掺和进去了来着——琴澜轩他们这么一弄,不会自己这个线性任务也会迎来那种惨剧吧?

    哪种事情不要啊?!

    “安啦安啦,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专门等到你们出了城才给你们丢神奇海螺——自从莉葡西卡那个村子灭亡之后,弥列的因缘就被牢牢地锁死在了城市之内,只要踏入荒野,我们与你们之间的因果就不会交叉在弥列历史的基础上。”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显然这种事情早就在他们的考量之中。

    “文字游戏嘛,大人的世界经常有这种事情的啦,什么阴阳合同之类的……嘛不过这和现在没什么关系,毕竟当时竹乌和你们说了来着,我们对你们无法干涉的条件是建立在【不能与时代本身产生因果】上的,那么只要不产生因果,就不算违规噜。”

    周烨磨了磨牙,总觉着如果真的这么从规则上剑走偏锋的话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露泽委托他们走出弥列不仅仅是因为需要探究有关于弥列真实历史的问题,更是因为她自己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他们尚且不知道在时间的催化下弥列内部到底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反应,但起码此时此刻他们的的确确需要把“弥列之外再无人类”这点给老老实实地记载下来。

    确凿,客观且可理解地记载下来。

    这种工作显然不是两个热血高中生能够轻易完成的,说不定这个神奇海螺在此刻就是专门过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呢——周烨有些苦中作乐地想到。

    “总之先不说那些俏皮话了,嗯,我想想……”话筒那端传来的翻找东西的声音经由神秘的介质传达地隐约有些刺耳,与时代不符的电音听得周烨的大脑隐隐约约有些眩晕,但下一刻他就被眼前出现的东西给激地振起了精神。

    “露泽小妹说让你们出来找找弥列外没人的证据,对吧?”琴澜轩打了个哈欠,顺手打了个响指,“我看你们的东西实在是不太够用,太早回去的话你们的主角可能还没有重振心绪,与其在弥列无所事事再被面包人胖揍一顿,不如老老实实在野外散散心咯。”

    周烨看着从白雾中逐渐显现出形状的非当代产物,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这就是你给我们整了一堆……野营用品的原因?”

    她真的不怕之后有人跑出来科考,然后在不知道几百年后发现不可降解塑料包装袋从而变成新时代世界未解之谜吗?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这么大的高中生了不会连垃圾要揣兜走找个垃圾桶丢掉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吧……

    “哇真差劲,这可是真的纯正无污染的环境,你们不用芝士雪豹也不用芝士狐狸来着,难不成你们真的打算把这堆现代垃圾留下随机噎死点小老鼠小鸟吗?”琴澜轩的语气中充满了嫌弃,似乎对于他们这种随地乱丢垃圾的行为十分看不上。

    “我们上哪去找垃圾桶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智能的,可循环的,环保的

    周烨和李剑白来到荒原——获得神奇海螺

    【条例是不能与时代本身产生因果,也就是说,如果去到弥列之外的话可以获得帮助,因为因果是周烨他们与时代产生的所以不算】

    在荒野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科考结束之后回去(妙妙小道具帮助整理记录速度比较快)

    同时间线露泽和希耶尔开始反抗举旗,很多人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跟着他们好歹能得到一些什么(医疗或者是物资),继续当教会的仆人只能吃不饱穿不暖,而且病死

    在反抗过程中失手杀掉了一位神职,导致双方的矛盾开始彻底激发,完全升级。

    整个下城区陷入了铁与血之中,上城区因为下城区的贱民们敢反抗陷入了彻底的暴怒之中,而下城区因为上城区的过激反应导致更多人加入了希耶尔的反抗组织

    然而最先的反叛者却死在了开头,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呼吸逐渐微弱

    【露泽,记住我】

    他哀求着,然后像是解脱了一样,露出了笑容

    【我赎清了我的罪孽吗?】

    【我可以解脱了吗?】

    【我有,我有成为一个……英雄吗?】

    而后是——

    【活下去。】

    于是少女躲进了人焚烧之后的灰烬之中,在熊熊的火焰之后注视着他被绑上柱子,而头颅被砍掉,在地上像西瓜一样滚动。

    露泽彻底绷不住了,冲出去抱着他的脑袋夺路而逃,而这个时候周烨他们回归,发现弥列陷入了混乱之中,准备寻找露泽。

    他们根据提示拿到了大量的科考证据,统统整理成了笔记准备带回来给露泽,但最后只看到了抱着希耶尔头颅,近乎崩溃的她。

    将笔记放到了露泽的身边,他们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但白雾涌来,将他们带离了这个世代。

    露泽注视着眼前一次又一次来救她的少年们,本来想开口问一句为什么,通过人与人之间必要的交流缓解这种积压的情绪,但还没爆发出来,少年们就消失了。

    就像是上一次一样。

    没有人告诉她该去做什么了,她的身上承担的只有更多的,过去的尸体。

    她尝试学习露玛丽,学习莉葡西卡,学习克尔恺,甚至学习希耶尔留下的过去,试图重复他们的故事来完成他人留给她的愿望。

    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教会发消息,这次她的身边再也没有能够让她远离纷争的人了。

    于是曾经这些人经历过的痛苦也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被烧死,吊死,砍头,甚至被神术审判……

    但露泽最终总会在春天醒来,从来没有例外过。

    这实在是太痛苦了,她在痛苦中学会了人类应该会的一切,学会了欺瞒,屈服,暴力,绝望。

    她一次又一次地希望再也不要清醒过来,但下一个春天到来,她就像野草一样再度从弥列某个角落醒来,仿佛从未死过。

    在那场叛乱被人遗忘,弥列的上城区与下城区签订了协议之后,教会的福泽最终也普及到了这里,普通人也可以接受教会的教育,竞选神官……

    过去的英雄仿佛从未活过一样,而露泽最终沉沦在了世俗里,染掉了自己蓝色的头发,修剪掉了体表的花朵,为怪异的另一只眼睛带上了眼罩,似乎变成了最普通的人。

    但夜夜梦中追逐着她的十字架与火焰从未熄灭过,她总是在半夜惊醒,再也无法拥有一个好觉。

    她活的足够久,足够狡黠,足够卑微,就像是一粒灰尘一样再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引起教会的注意,她只是为教会提供壁画与油画服务的一个最普通的画家。

    为了一个安宁的夜晚,她开始试图通过酒精麻痹自己,通过香烟舒缓神经,但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只能起到心理作用,每天晚上的噩梦依然缠绕着她。

    露泽不得不为了所谓的安心开始继续履行那些职责,只不过这次带着自己的愤懑,怨恨和更多的情绪。

    她开始写讽刺小说,把圣典搅烂,泡出最次的纸,在上面画可笑的简笔连环画。

    这些东西的反向出乎意料的好,她也只能疲惫地继续写下去。

    在她早已疲惫的当下,周烨他们再度来到了露泽面前,看到了如今面目全非的她。

    如果想死的话,只有成为人类,但是她如今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人类。

    在疲惫麻木中,曾经如同无垢白纸的圣人的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平淡地,面无表情地干完了自己该干的活,然后歇斯底里地砸掉了房子里所有的东西。

    “我下周要去教会里话新的教皇画像。”她平静地开口道,“我受够了。”

    她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得救的日子,自从自己也陷入这种痛苦的漩涡中之后,她才明白为什么过去所有的人都渴望破局,但是最终也只是陷入了更可悲的下场。

    她也亲自体验过希望变成绝望的过程,不论挣扎多少次都无法得救的极权统治,单凭个人,凭借着她是无法成为英雄的。

    带着半崩溃的心理,她来到了教皇面前,烧掉了画像和曾经画的一切,周烨和李剑白劫持了教皇,而露泽破罐破摔地准备再死一次,结果却意外打开了通往黑匣子的道路。

    为什么会打开,原来是李剑白的生物信息被来自过去的黑匣子识别到了,他作为君文昌最信任的下属之一自然被录入了权限……(原来伏笔居然在这里吗?!)

    然后露泽就见到了这个痛苦的世界居然是建立在这种东西上,她愣了片刻,然后准备破防着把这个东西砸掉,但是砸不动。

    彻底崩溃绝望的时候还是周烨嘴炮这个玩意,说过去的人类已经死了,该让新世界的人们开启新的生活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新的星球,不应该被旧世界的文明禁锢云云

    旧世界的人不可能使用神术,旧世界已经死了之类的

    然后机器因为见到了真正的旧人类【李剑白】,意识到新世界已经诞生,人类已经能够生存,而它的存在只能让这个世界的文明无法发展一丝一毫,于是经过演算决定自毁

    【人类的基因与过去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世界与旧世界也没有了任何关系,属于我的世界已经灭亡,而我也需要为新世界送上赞歌,我的死亡,就是最好的赞歌。】

    伴随着整个系统的彻底格式化,被构建出的神术系统彻底崩坏,人类唯一的都市弥列开始走向消亡的道路。

    露泽沉默地与李剑白他们回到了小屋内,最后意识到不论是谁都没办法在这个地方成为英雄。

    属于过去的故事已经彻底结束了。

    于是她在过去死亡的瞬间获得了一颗真正的心,鲜活的,跳动的心脏。

    李剑白和周烨也在这一瞬间离开了这个时代,但是列车最终带着他们去看了露泽的真正结局。

    在上城区失去了神术之后,整个弥列陷入了真正的革命之中,露泽凭借愧疚心写下的那些东西最终成为了新时代的教材,起点,而在革命结束后的某个冬天,她最终倒在了雪里,彻底闭上了眼。

    她没有见到人们再度飞往天空,但她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发生,因为人类的历史就是螺旋向上的,总会重复,就算没有了历史的匣子,但相似的故事也一定会发生。

    这次她再也不会在春天醒来了。

    【这人世间,我再也不要来了……】她本来想这么说,但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过,我想了想,果然,如果真的有人们说的来世的话,我还是再来一次吧,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人的欲望必须通过否定而得到满足,而爱意味着把你没有的东西给一个不想要的人。

间章.似是故人来

    克尔凯郭尔所提倡的存在主义,强调哲学家应探讨现实中人生问题。他反对德国观念专门讲理想的东西,而以为人生最主要的是要很具体地把握住个人的存在,克尔凯郭尔个人对自己“孤独”与“例外”的感受,所以创造出对自己关心的哲学——存在主义。克尔凯郭尔的哲学,可以说是利用最简单的、感性的、我们日常生活里的方法,希望利用普通的、实际的、具体的方法来实现自己的存在,解消自己内心中的苦闷与荒谬。存在指此时、此地、此人的存在,是有血有肉的个人存在。个人存在中有喜怒哀乐,经由喜怒哀乐才能体验到真正人生。语言、理性和逻辑无法揭示每一个人独特的个性,无法揭示人的真正存在。对于后者,只能依靠每一个人本身内在的独特的主观体验。他的个人是一种为恐惧、颤栗、悲观、绝望等消极情绪所支配的个人。这种悲观消极的情绪是个人对自己的生存的最本真的体验。正是这种情绪驱使人采取行动,进行非此即彼的选择。

    克尔凯郭尔又有单有理智思考不足以引发行动的观点,这种选择被形容为一种跨跃(leap)。必须有结束这一思考历程的决心,而且这决心必须由激情来产生。形成一个人的自我的这种激情,被他指为个体的内求性(inwardness)或主体性(subjectivity)。最重要的激情如爱情和信仰,并不只是偶然发生的,它们是必须被培育和养成的。克尔凯郭尔明确地把自己的哲学与传统哲学对立起来,特别是把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理性主义的批判当做自己哲学的根本方向。他认为黑格尔哲学的根本错误在于把逻辑必然性当做实在的统一性的最高原则以及理性和实在的统一性的保证,并由此而陷入了“客观主义”。世界无非是客观精神的必然显露,一切具体的、特殊的存在是这个普遍存在的实例,是这个整体中的某一阶段中某一成分。这样,人实际上失去了自己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失去了作出决定和进行选择的可能性,失去了自己的个性和自由,从而也将使自己忘却了对发生的事件责任,取消了个人从伦理上对待自己和世界的可能性。黑格尔哲学是一种用思想整体来牺牲个人、使人非人化的哲学,是对人的地位和尊严的一种蔑视。

    克尔凯郭尔的存在主义有两大要义:其一是存在先于本质的理念,其意义是指人的生存是被动的、命定的(人之出生是男是女都不能由自己决定),可是人可以利用自己命定的这种存在,去创造自己的本质。所以人之所贵,并非由于他有一个命定的存在,并非由于他的历史背景、家世,亦非由于他出身的地位,而是在于人有选择改造自己的本质的自由,他如何选择做自己想要做的人,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这就是人的本质。其二是克尔凯郭尔将存在分为三级:

    感性存在:感性的存在通常是追求自己的快乐,追求轻薄的人生,追求自己自私的一面,是从维持生命到享乐方面的存在;

    理性存在:是一种比较严肃的、尽责的人生,以理性的方法、哲学的方法,解决自己的问题,使自己对别人尽到伦理责任,合于社会道德的存在;

    宗教性存在:是一种祈祷和爱的生活,是对神的自觉和崇敬,从而使精神有所寄托的存在。

    在克尔凯郭尔一生的最后12年里著述甚多,同时出版了宗教、哲学、心理学,甚至关于幽默的书籍。在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之前,他还写过一本完全针对焦虑的著作《恐惧的概念》,他在心理学方面的创新思想受到弗洛伊德的赞许。

    信心的跳跃

    克尔凯郭尔自认是反文化基督教的先知,他极其厌恶黑格尔的思想,认为黑格尔把圣经和先知的正宗基督教扭曲为文化性的基督教。这种文化基督教在他来看根本不是正宗的基督教。在他晚期的著作《讨伐基督教国度》中论到,这种每个人都是“基督徒”的社会,真正的基督教显然已经消失了。

    黑格尔对德国和北欧国家的基督教有两方面的影响。首先,黑格尔把宗教与哲学合为一体,把基督教信仰理性化、神学思辨化。其次,黑格尔的国家主义理论适应了国家教会的社会潮流。祁克果对神学思辨化的思想潮流和教会国家化的社会潮流都持强烈的反对态度。所以,他不仅是公认的存在主义哲学先驱,而且被新保守主义尊为先驱。

    克尔凯郭尔的信心跳跃是谈到当人面临抉择的时候会引发焦虑,而这种决定是一种跳跃的动作,它无法用逻辑方法来推演。克尔凯郭尔认为人的堕落也是一种非理性的跳跃。然而另有一种跳跃,就是信仰的跳跃,同样不能从处境中推演出来。当人面临致死的疾病或是无法克服的焦虑,信仰却能帮助人克服。

    在克尔凯郭尔的理论中,信仰跳跃有三个阶段,但是这些阶段不是时间上的那种阶段,而是包含美学的、伦理的和宗教的,这三阶段彼此间相互联系,无法清楚分开,例如在最后的宗教阶段里,仍不免存在伦理思想和美感。尤其是他认为伦理宗教是具有主观性的,是源于他独特的审美观,而美感却不能用逻辑来推理。而上帝是所有行为与思想的终极前提,因此更无法用推理与逻辑证明上帝的存在。

    有关美学阶段是他很值得一提的事。美学阶段的特征是与人的生存扭在一起,他在这里所谈到的美学不是指美学这门课程本身或艺术,而是一种衡量的标准。标准是按照每个人和每件事是否能够满足自己的美学,也就是圣经中描述犹太人对于好的事情或正确的事情,就称这事为善、为美的“美”,这就是属于美学的阶段。因此他曾批评罗马教宗曾醉心于异教风俗与道德败坏的希腊罗马艺术。

    在伦理阶段,克尔凯郭尔提出“魔性的”(demonic)这一个概念,是“自我隔离”(self-seclusion)的意思,也就是没有走出自己。跟这种自我隔离的情况相反的是爱,爱可以引导人走出自我隔离的处境,也就克服了“魔性的”。这种爱的特征可以引导到爱的关系。也就是说在伦理阶段中,爱克服了孤立进而产生责任心,而透过责任心就可以达到伦理的阶段。宗教阶段超越了美学的和伦理的阶段,可以分为两种类型“宗教A”和“宗教B”,其代表性人物分别为“苏格拉底”和“耶稣”,两个者的共同之处在于对神的看法上都是存在主义者。

    宗教A或苏格拉底的宗教认为真理可以在人的存在中找到,也就是说基本真理存在于人自身之中。苏格拉底想要用辩证法和存在主义把真理从人中召唤出来,他使用两种方式,一种是反讽,这意味透过彻底的追问来探寻真理。另一种方式是产婆术(midwifery)。教师不是单单地直接教导真理,要帮助人们发现存在他们之中的真理,而使本来存在人之中的知识诞生出来。

    有论者提出,苏格拉底可被视为人道主义的创立者,这可以被视为准宗教之一,但是苏格拉底并没有转变别人之存在的总体状态,因为这种转变只能在宗教B中才能做到。宗教B认为真理无法在人之中找到,因此,上帝必须从人的外面进入,并对人进行教导,于是上帝以基督的形式进入到人之中。这是另一次的跳跃,上帝借着基督道成肉身产生跨越时间的跳跃。

    因为神与人之间有“素质上的无限差异”(infinitequalitativedifference),而人类不仅有限,更是有罪的;所以追根究底,人必须借着决心,也就是“信心的跳跃”,以内心的热情拥抱真理。没有信心的跳跃就会变成只有理性的宗教,但是这绝对不是正宗的基督教。

第二百四十三章.少男终末旅行

    “老师,您不吃吗?”梅丽雅有些疑惑地托尔•斯特兰斯特兰面前没动几口的饭菜,按照他这个年纪的食量,不应该啊?

    克莉丝点了点头,对于自己面前几乎没怎么吃的饭菜点了点头,十分郑重地开口道:

    “是的,梅丽雅同学,我吃饱了。”

    梅丽雅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作为一名淑女,她是不是也应该……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托尔•斯特兰轻咳了一声,有些局促的解释道:“我是因为在厨房尝味道吃了不少,现在不是很饿;但是梅丽雅同学,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多吃一点不是坏事,赶紧吃吧,一定要吃饱哦。”

    梅丽雅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塞了几块面包到嘴里,和碗里的饭菜一起咽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汤。

    很标准的宫廷礼仪,即使如此迅速地狼吞虎咽之下却依然没有失去风度,一看就是贵族家庭内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必定是那些讲面子,希望将子女培育成出色的人偶,美丽且优雅,处处附和王室,成为他们更上一步的工具。

    这样子的女孩一般是要嫁给更高位级的男人,过上奢华却不一定幸福的生活——这是绝大多数贵族千金的命运,甚至安娜之后也有可能会变成这样。

    不是人人都有弗雷德·莱汀一般丰伟的功绩,以及如他一般开放的思维,只有男孩子能够继承家业,传承姓氏与财富,给家族带来希望,女孩子只是工具而已。

    法典上只承认男子们的继承权,却丝毫不提女子们为这个家族尽心尽力所做的一切,因为这是所有女性的义务。

    哪怕是克莉丝自己的家里,从赫尔宾与安娜所学习的东西截然不同这点上来看,恐怕弗雷德先生也没有脱离这个圈内。

    这是时代所需,这个时代给予了性别极端的含义,凭个人的能力,家族的能力,甚至是国家的能力都是无法颠覆的;虽然科学院说出过“男女平等”这种话,但这不过是给予女孩子们一些幻想的权利而已……

    大家都清楚,打心底里明白,这些不过是美妙的谎言而已。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大胆的提出自己想要继承权利,想要一览财富,干出一番大事业……没人会做的。

    越高层的社会这种面子工程便越是悲哀,或许它能够让人们看上去更加靓丽,有风度,优雅——但它也毁灭了绝大多数人通向幸福的道路。

    因为幸福是自由的。

    这话听上去很虚,但是克莉丝正是因为失去了那种环境,虽然从优质的生活跌落到勉强糊口,但是她确实思想上更自由了;能说各种各样的怪话,能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能够去研究一些女孩子不该碰的武器,能接触到去实现未来的奇迹……

    这是她学到的,领悟到的。

    从优雅的进食跌落到毫无风度的吞咽,有时候也不算什么坏事。

    “梅丽雅同学,你吃完了吗?”

    克莉丝看着对方放下了刀叉和进了尽量使用过的筷子,也放下了手里的酒瓶,盖好了瓶盖。

    “啊……是的”梅丽雅看着面前几乎被扫光的餐盘,害羞的低下了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的食量几乎快是托尔•斯特兰的三倍了,作为一个淑女,这真的有失礼仪……

    而且她记得学校的规章制度里好像有专门标注教室不得抽烟酗酒来着,斯特兰先生怎么就自己抱着瓶子喝上了……

    闻着酒精味就知道度数不低啊喂……

    克莉丝随手把桌上的盘子碗餐具一揽,然后抱着很可能会塌掉的一大挪陶瓷制品走向了厨房内部,然后把他们一股脑的塞进伊洛斯给自己带的“魔法洗碗机”,也不晓得古代的炼金术师究竟是有多闲和多懒才会发明出这种东西……

    灵质灌入,机器嗡鸣作响,等到右侧方的液柱被奇怪的紫色液体汞满了之后,她便哼着小曲轻松的走了出去。

    之后便是梅丽雅的严肃凝视。

    “那个……梅丽雅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她的眼神看得克莉丝有点发毛,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教导主任看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悲痛眼神……

    她托尔•斯特兰有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吗?

    她觉得没有啊?

    “斯特兰先生,学校里是不能够饮酒的……”梅丽雅望着有些懵逼于是下意识地拿过酒壶准备打开再喝一口压压惊的托尔•斯特兰,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是都习惯成自然了吗,怎么喝酒的动作如此行云流水……

    “哦,哦,好的。”

    克莉丝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教师这件事,乖巧的放下酒瓶,从善如流;自己得给学生们做个好榜样,不能把他们给带偏了。

    梅丽雅看着立马收好了酒瓶的托尔•斯特兰,不由得捂额,这动作一做岂不是证明了他肯定还会再犯嘛……

    算了,能做个样子就很不错了。

    克莉丝点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梅丽雅,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问一下这个对于她本人来说很重要的问题。

    “梅丽雅同学,你究竟喜不喜欢哲学?”

    “哎?”梅丽雅倒是没想到托尔•斯特兰会问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她是不是该说些好听的谎话,借此来让老师喜欢上自己,更重视自己?

    但是,对于托尔•斯特兰这种钟爱所谓未来,梦想,希望等等美好的人来说,这种谎言真的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啊,梅丽雅相信,无论自己给出什么样子的答案,托尔•斯特兰对于梅丽雅·伯格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他只会去思索这个回答之下更为重要的信息,而不是梅丽雅居然不喜欢哲学这件小小的事上。

    那就说出实话吧,给这位教师一个真正的答复。

    “说实话,斯特兰先生,我个人并不是很喜欢哲学……因为它根本不能够给我带来一些什么。那些又长又冗杂的定理问题与思考,不能够带来成绩不能够创造财富,不能够奠定地位——它们除了被记载在纸上刁难后人之外别无用处……我知道这回答很肤浅,但是这就是我的想法……”

    “不,梅丽雅,这回答不肤浅啊……”托尔•斯特兰就像是想像中那样,露出了鼓励的温和笑容,然后赞扬道——

    “这就是绝大多数人对于思考结果的看法啊无用且复杂。”

    “但到了一切枯竭的时候,这些无用的废品反而会派上用场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从未来到过去

    说到李剑白最后的任务,周烨倒是有点印象——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多么深厚的同学情谊,只是因为叶央在把那个世界炸掉之前问了一下他俩各自的任务要干啥。

    然后在世界绝对彻底完蛋的情况下居然还给他俩都弄了一个高评分任务结算,这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啊……

    说起来他俩卧龙凤雏一个搞邪教一个搞传销,正好和叶央那个精神病配上,他们三个人组一起,也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天作之合。

    “我记得你那个神经boss每天神叨叨的不知道从哪预言到世界要完蛋的事实,然后开始拼了命哄骗市民建了个所谓的避难所……额然后我记得那个避难所事实上刁用没有,筹到的钱全拿去建他那个自我感动文明箱去了?”周烨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对,你总结的很到位,君文昌那个神金就是每天沉迷于建设自我感动的什么文明再启动装置,也就是那啥末日对策文明续存装置,简称末日箱。”

    李剑白在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剑面,冷笑一声,“在第六区外的总避难所几乎没有人住,他对其他小地方的人说还在建设那个最安全的避难所,等到日子到了就把他们接过去——就用这种卑鄙的借口骗了巨额财款。”

    “但事实上只是把那些钱都投入了看似无底洞的末日箱技术中,同时用边角料弄了一些看上去不错的欺诈装置。”

    虽然周烨知道李剑白那个所谓的避难所实际上只是一个疯子的狂妄计划,但之前在z市的时候太过匆忙,他根本来不及和对方有什么像样的交流就被迫加入了手下的二五仔之家,满脑子糊涂得稀里哗啦地去造反,然后一群二五仔还没找到总部就被迫目睹应答者大混战,最后陨石撞地球啥都没剩下。

    一切快的简直像是演的一样,以至于最后结束叶央给他惨淡的任务完成度雪中送炭的时候他本人都还有一种诡异的不切实际感……

    “所以?”

    “究其结果而言,君文昌为了验证自己所谓的末日箱能够扛住真正的末日,特地让我这个【天选者】对各种材料劈砍最后优化。”李剑白举起利剑,本就没怎么消耗的灵能尽数灌入其中!

    伴随着灵能值的快速消耗,原本朴素的黑剑开始剧烈震颤起来,逐渐与李剑白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开始同步——

    “玄穹!斩!”

    伴随着他大声的厉喝,灵能构筑的苍色剑光在顷刻之间爆发而出,极为迅捷地斩向地上的金属块,但最后留给少年们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剑白看似很牛逼实际上应该也不差的攻击并没有对这块未知金属造成有效的破防。

    周烨看着气喘吁吁的李剑白,大脑空白了两秒,随后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卧槽”。

    “卧槽这他妈都没砍动?!”他咽了咽自己的口水,语气明显有些颤抖,“你灵能值应该花的不少吧?”

    “八成。”李剑白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攻击中缓过来,脸色明显有些发虚。

    如果将驾驭十柄飞剑攻击三轮的灵能值比作一成的话,使用八成灵能值的攻击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面包人化作涅粉……

    但是这种几乎算是他们目前最强手段的攻击却没有在这块金属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这让周烨不得不开始思考,李剑白话中所带来的巨大信息。

    “所以,这就是最后君文昌筛选出来的材料。”他的语气从疑惑逐渐转变为肯定,“而你因为实验了太多次,虽然最终成分不一定准确,但是潜意识一定会记住其中某一部分;而这,就足够了。”

    李剑白的脸色明显有些沉重:“没错,这就是我要说的——这东西明显是那个鬼末日箱的最外面的保护层,但是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

    周烨张开掌心,黑色的空间立方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了掌心之中,最后扩大,将整个金属块笼罩在了其中。

    “所以陨石撞击z市,没有毁掉那些续存装置,或者是,起码没有毁掉全部——这是可以肯定的结果,因为你的任务完成了。”他猛的握紧拳头,而黑色的方块却在收缩到某一节点之后,就再也无法碾压下去了。

    他摇了摇头,扭头看向李剑白,随后耸了耸肩:“不行,我也压不动。”

    “正常,毕竟这玩意的强度却是不是按照常理准备的。”李剑白弯身捡起来了周烨的方块,随后在手上掂了掂,“要是你能破坏的话,我就要对你的能力进行重新评估了。”

    “有啥好评估的?”

    周烨甩了甩手,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句:“你难不成还在做什么应答者图鉴之类的东西?”

    “也不是,主要是怕我俩之后对上,提前知道一点总比一无所知的强?”李剑白明显知道这话题多少有点不对劲,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对方很明显白了他一眼,懒得在这方面计较。

    “好吧,我的问题……现在还是让我们把话题回到这个所谓的末日箱上。”他干咳几声,试图挽回一下他俩本就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友情。

    “末日箱内就像是人类做的基因保险库一样,储存有最基本的胚胎,种子,以及确保这些东西能够活下去的高端传感设施以及精密仪器。”

    “其设计最初的目的就是,即便是抵达了难以生存的外星,也能过让人类在那里活下来的条件——因此需要调整胚胎适应环境的能力,适时选择复苏物种的决策算力,以及对于人类最为重要的一个东西——”

    李剑白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文明的萌芽。”

    “而这一切所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

    “就是?”周烨歪了歪头,显然一时间没从庞大的信息流中反应过来,而李剑白并没有理会他的茫然,只是一味地继续开口道:

    “缔造了一个不可控的,近乎全能的,恐怖ai程序。”

第二百四十五章.活着

    希耶尔对露泽说过,他欠她一条命。

    这并不是一句人们为了应付人情世故而过量化的夸张形容,起码就希耶尔本人而言,这句话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在前半生,他碌碌无为地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有时候绞制皮革,有时候刷盘子洗碗——下城区的人们没有娱乐生活,也不懂娱乐生活。

    他们或许本该糜烂到让上城区的人们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程度,但因为弥列之中最重要的事物,【信仰】,他们也只能听从戒律,痛苦而枯燥的活着。

    圣弥赛亚说过,享乐是罪过,而声色犬马更是会堕入地狱的恶行,于是除了必要的繁衍工作之外,他们就连做爱都得背负罪孽。

    于是夜夜的灯火只是照亮了难以入睡的人们,照亮了木桶中捶打的衣物,或者是针线穿行下的布料,却唯独少了低俗与欢快。

    这很正常,毕竟弥列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是这么度过的,祈祷,礼拜,然后日复一日地枯燥工作,直到死亡的那天。

    下城区的大家总是死的莫名其妙,猝不及防,所以希耶尔麻木到认为自己总能轻而易举地接受这一切。

    总要接受的,总要面对的……

    对吧?

    大家都是这么劝自己,劝别人的,因为习惯。

    习惯,多么可怕的词汇。

    他们甚至连得救的概念都没有,人死了都是因为不够虔诚,而虔诚的人死掉,也只不过是去了比眼下的地狱更美好的乐土。

    没人怀疑,又或者说,大家都不愿怀疑天堂存在的真实性——如果说天堂真的不存在,那么他们日复一日的祈祷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受苦是不是真的永远都没有终点,直到彻底的死亡?

    人总是要给自己一点念想的,不管是真是假。

    他总以为日子会这么过去的,直到哪天他迎来了死亡,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东西……

    但是,名为瘟疫的疾病迅速席卷了每一个角落,人们不断地祈祷,祈祷,祈祷,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唯一留给他们的,也只有堆得越来越高的的尸体高塔,以及焚烧尸体的火焰。

    甚至他们的尸体都不允许被送入河中,因为他们的死亡是命定的污秽,是罪孽,是神罚——而弥列的河流承载的是奶与蜜,是希望与神圣。

    他们必须感恩戴德地饮下恩泽,就连每一口呼吸到的空气都必须为之祈祷。

    这又有什么用呢?

    希耶尔茫然了,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接连关闭,人们在病痛中越来越穷,越来越穷。

    呕出鲜血也完成不了那些大人物托付的订单,瘦骨嶙峋的手连锤子都举不起来。

    直到最后,人们拼了命地想方设法填饱肚子,侥幸做到的人又立马死在了街上。

    似乎再也没人能够逃掉死亡的循环。

第二百四十六章.合众为一

    今天的弥列依然阴云密布。

    露泽坐在露玛丽曾经使用的木桌前,静静地看着天空。

    如果用弥列的时间单位来进行度量,那么自从十五年前的那缕浓烟开始燃起,灰色的弥列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洁白的雪花。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露玛丽的时候,她是那么鲜活的,纤细的一个人,红发细软柔顺,连同语气都轻轻柔柔。

    那是弥列的冬天,雪水和泥巴化在一起,不论是谁倒下,都无法死的体面或者是优雅。

    露玛丽穿着袍子,被冻的发红的鼻子吸了吸鼻涕,死死揪着露泽的手,不断询问为什么她还行走在这个遍地死人的大街上。

    人们哈出的白气几乎组成了连绵的防线,似乎靠着热枕就能够阻止一切灾病苦痛,似乎只要他们努力,就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女孩成为女人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露泽还没有感受到什么,说出些更多的话语,那些生命就像落叶一样,掉在了地上,腐烂到了泥土里。

    曾经吵吵闹闹的【尘埃】,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木房子而已。

    她提起笔想要写些什么,但是金属的笔尖在粗糙的教典上画画点点,却连一个完整的字符都凑不出来。

    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近乎让人感到空虚,而这种空虚感最终在长久的夜里又会变成恐惧。

    在那个永恒的国度中,他们是没有梦的,睡觉对于这些空白的星星们来说只是一种打发时间的娱乐,一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个世界不管是什么都不具备被当今世人所规定的意义,于是,当露泽在克尔恺死去的某个夜里,在闭着眼睛的世界里突然见到那团燃烧着火焰的十字架的时候,她除了惊惧,愕然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兄弟姐妹们不会做梦,她的母亲更不会。

    这种与故土截然不同的异样除了让无知的她陷入困境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她曾经努力想要求证,所谓的死亡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弥列的人消失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日子过得越久,所谓的疑问就越来越多,越滚越大……

    她试图为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终点,却永远都看不见,也得不到解答。

    露泽敲了敲桌子,呆呆地看着几乎连人都看不到的破烂街道发起了呆。

    希耶尔问她,为什么,露泽怎么知道为什么呢;

    她自己所有的问题连答案都没有,她又怎么去给别人的为什么一个答案呢?

    遇到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逻辑和理由,露玛丽的死是这样,希耶尔想要骗走露玛丽是这样,克尔恺殉道是这样,就连周烨和李剑白这种看似漫无目的过客都是这样。

第二百四十七章.喧嚣的羊羔

    人们一时的愤怒或许并不需要理由,但一群人长久以来的愤怒,那必定有迹可循。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科学理念,也不是全然的哲学定理,而是源自露泽长久以来对于这个世界不动声色的观察。

    她端坐在露玛丽原先的位置上,透过半开的门缝依稀得以窥见大厅里那番狂热的景象——希耶尔站在原来办葬礼地方的中心,而一群饿殍贪婪地往嘴里塞着面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眼前的木质餐盘。

    这些人或许并不在意希耶尔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干过什么,他将来将要去做什么,他们所在意的只有眼前的面包,以及如何从对方手里榨取更多的面包。

    其中不乏有些人对于他嘴里的东西感到惶恐不安,甚至夺路而逃,但露泽知道,希耶尔并不需要这些人;他和她说过,这种方法对于他们这些最贱最烂的饿鬼是最好的,能最为迅速地筛选出其中那些【有用的人】,和【废物】。

    虽然露泽并不知道为什么同为人类,他一定要把这些家伙分个三六九等,也不知道希耶尔到底从自己讲的故事里到底悟出来了什么东西,不过露泽留下希耶尔最终也不过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而已,所以他到底想干什么这点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

    她倒是也问过希耶尔,要是那些人跑出去到处宣扬告诉别人这里有个非法集会点该怎么办,希耶尔愣了片刻,最后露出了一个难以描述的苦笑。

    “小姐,你觉得……现在下城区还会有那些大人物?”

    露泽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可是,你之前不是带着那些教会的教士过来了吗?”

    “那不是教会的教士……”男人的眼底明显藏着什么情绪,可惜露泽根本看不懂。

    “那是?”

    “那是……贵族,获得了一些神术,专门下来练手的贵族。”

    露泽愣了一下:“贵族?”

    可是她记得……之前克尔恺在闲聊的时候说过,贵族和教会有着极其明显的界限划分,他们的特权仅限于能够进入神学院学习,如果想要进一步掌握神术的话就必须去教会干活。

    尤其是他会的那种搓手指能点出光的神术更是神父招摇撞骗必备品。

    “什么时候贵族能直接去学神术了?”她尤为不解,要是贵族真的能无条件直接对接神术系统,那估计也不会出克尔恺这档子学神学直接学魔怔导致最后走火入魔干哲学去的惨案。

    希耶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这种事情。

    “主要是,之前我出卖了露玛丽……虽然不是很想再提起这个事情,但她的死亡是我为了让那些‘神父’治疗我的姐姐而促成的,这是事实。”

    “我之前也去上城区定期的开放日观看过教会的典礼,那些人在神圣的光辉下沐浴,从而痊愈——我一直记得那个场景。”

    露泽点了点头,虽然她近些年没去过上城区看老教皇祷告,宣扬彼苏尔的光辉,但是流程还是多少记得一些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那场额外挑选了下城区的倒霉小男孩上去,不过想来应该也只是当时的特殊情况吧……

    “所以我当时想当然的以为,那些穿着白袍的人会如同教皇一样,对我的姐姐施展神迹,而她也会恢复健康,我们的日常也会继续下去……”

    希耶尔叹了口气,拳头猛的握紧,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但是并没有。”

    如果真的,那些人的神术如此有效的话,或许现在希耶尔也不会和露泽这个老古董厮混在一起了。

    而克尔恺的哲学病毒可能也不会这么大范围的传播开来……

    但是露泽还是有一件事情弄不明白:“我个人并不介意你是杀死露玛丽的元凶这一事实,但是我想那个现场你应该也还记得?”

    希耶尔自然记得,他不可能忘记。

    不能忘记的首要原因是那些神术造物杀死了露玛丽,也害死了他的姐姐,但在这之下还有另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原因:

    那些神术把他家所有存粮连同面粉都洗劫一空;如果家里但凡还剩一点点食物,希耶尔在露玛丽葬礼的时候都不会试着过去碰晦气找死。

    “那些面包人……我觉得制造面包人完全不比治疗你姐姐的难度低上多少。”

    谁都得不出答案。

    在这个时候,露泽不由得有些怀念克尔恺——如果他在的话,一定能把这种东西的原理用简单易懂的话语描述出来,不至于给他们留下这么多的疑问。

    也不一定,露泽愣了一下,毕竟克尔恺本身也是一个擅长提出疑问的家伙,说不定这些明面上的神学问题确实被解决了,但是转头这个家伙又提出了一大堆根本连答案都找不到的悖论猜想。

    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把那些假想疑问连同追忆都从脑子里驱逐了出去。

    希耶尔还在演讲。

    露泽换了只手托着腮帮子,有些无聊。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那么丰富多彩的想象力和改编能力能把克尔恺的理论整成现在这种模样,面对如此现状,露泽倒也没有无趣到直接破门而出强行纠正这种传销现场——她能做的也只有祈祷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在找到结果之后把这群人变回原教旨主义者,去追求为什么全知全能的神会被人类信仰这种问题。

    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人对这种理论且没饭吃的思考活动感兴趣。

    “教会并不代表神的旨意,也没人可以代表神的旨意!倘若神真的存在,那么祂理应属于所有的信众!”

    希耶尔看着底下的人群,他们面黄肌瘦,依然不断地往嘴里塞着东西,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没人对这种唧唧歪歪的鬼话感兴趣。

    于是他决定整点大伙都喜欢的话题。

    “你们想吃饱吗?”

    “想!”

    顿时,人群中传来了如雷贯耳般的回应。

    “那,你们知道哪,能吃饱吗?”

    人们陷入了沉默,随后继续往嘴里死命塞着面包。

第八百五十章

    看着学生们噤若寒蚕,一言不发安静得和小鸡仔一样的模样,克莉丝开始头疼起来。

    她先前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她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表情来宽慰学生们惶恐不安的心情,但不知道是她脸的问题还是学生们太紧张了,她这一笑反而把原本就僵的不得了的氛围搞得雪上加霜……

    但没办法,自己作下的死,哭着也要认完——更何况这群学生也的确是缺乏教育。

    但不说其他的,再这样子下去,恐怕他们也会成为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草哲学僵尸,没有自己的思维,单纯地去满足他人的需求,去奉献自己。

    成为只有通过这种可悲的方式才能够活下来的人。

    “我理解大家的课业任务很重,我也理解大家在我的课堂上摸鱼的行为,大家很累,好不容易有点放松的时间,这些我都知道。”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愈发魔幻的现实而感到疑惑,这真的是名为·克莉丝·莱汀的存在会做的事情吗?

    “所以,我布置这样子的作业也并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只是希望大家在睡觉前,下课空闲甚至上课发呆的时候能够想一想这些问题,我就感到满足了。“

    她伸出食指,在面前画了一个圈,随后又在自己的心口点了点,眼镜下的灰蓝色眸子中闪烁着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情,熠熠生辉。

    即使不懂得也希望他人能够去拥有,希望悲剧不要再次发生,希望所有人眼神中都散发着希望的辉光,而不是如出一辙的死寂。

    这就是她的梦想,不切实际的,为之甘愿放弃自己所得的妄想幻梦,幼稚理想。

    但这也是她为之约定,哭泣,嘶吼与痛苦的根源——无论如何,至少面前这群尚且还在成长之中的孩子们应该拥有梦想。

    “如果嫌麻烦的话,那就现在和我说说你们的想法吧,不用五百字,一句话就好,思考一下,然后给我答复吧。”

    她算不上什么名师,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教育方法,就算是深入和人交流,去了解他人心理也只在精神病院里干过;但学生又不是精神病人,自然也不能够用那些方法让他们开口说话。

    用这种方式真的可以得到学生们的真实想法吗?克莉丝感到疑惑,因为此时的课堂气氛空前活跃,远远超过了她曾经带的任何一堂课,学生们争先恐后地涌到她的面前,喊出各种各样的话。

    “真理是写在书上的,真相是在我们面前的!”

    “真理是被科学家发现的,真相是被侦探们发现的!”

    一句句话从耳边涌出再涌入,让她目眩神迷,两眼昏花,差点没当场死机——太多了,太嘈杂了!

    这些孩子们所说的真的是实话吗?是他们的心中所想吗?这到底是思考过还是敷衍的给予我一个答案,哄我这个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老师开心?

    很遗憾,完全无法辨别,嘈杂的,大量的耳音搅乱了克莉丝的所有思维,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去观察孩子们的神色与动态,只有一句句“我认为”还在教室的上空晃荡。

    不过,只要能开口,能倾吐,就算是第一步了吧……吧?

    嗯,是好事。

    梅丽雅.伯格看着在中心完全陷入了迷茫的托尔·斯特兰,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这个样子的老师,似乎格外有趣呢!

    说不准,他还有别的杀手锏藏着掖着准备什么时候丢出来吓大家一大跳!真不愧是托尔·斯特兰老师,他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老师啊!

    就在梅丽雅望着托尔·斯特兰发呆的时候,艾姬突然走过来,笑着拍了怕梅丽雅的肩膀,开口问道——

    “梅丽雅同学,你怎么没过去呢?是打算晚上写五百字的感言吗?”

    很容易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但梅丽雅今天懒得和她计较,只是悠悠地说了一句:“不是哦,之前找老师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说过我的想法了。”

    “原来是这样啊……”艾姬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地笑了笑,蹦跳着走向托尔·斯特兰的位置,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明白了什么?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什么关键的信息吗?她究竟明白了什么?

    梅丽雅懵逼地看着艾姬在那里扭来扭去的身姿和委屈的语态,叹了口气。

    算了,女人的世界不是她能够理解的,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

    就在梅丽雅.伯格离开教室的瞬间,艾姬·科里纳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向站在面前的托尔·斯特兰,露出了笑容。

    “老师,很抱歉,梅丽雅给您填了不少麻烦吧,真的是不好意思,作为她的朋友没有阻止她……真的很不应该!”

    她陈恳的鞠下一躬,态度好到令人咂舌——但克莉丝只是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有些不解地问到:“梅丽雅她怎么了?我们之间的沟通挺愉快的啊?”

    这下子轮到艾姬懵逼了,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不应该是托尔·斯特兰责问她,然后再顺水推舟地送别人一波,给自己塑造一个重情重义的形象吗,怎么这边一点波澜都没有呢?

    不应该啊?

    克莉丝·莱汀倒是隐隐的懂了一些什么,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下艾姬·科里纳,然后开口道——

    “艾姬同学,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不过我有句话还是想要送给你。”

    “老师,是什么呀?”艾姬充满了期待,果然要来了吗,上天安排给她的剧情!?

    然而并不是,她所等来的只是一句“大家都是年龄不小的人了,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干,不要老使唤别人。”

    艾姬瞳孔紧缩,他是怎么知道的?托尔·斯特兰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梅丽雅.伯格告诉他是自己等人支使她过去的!?

    克莉丝看出了她眼里的想法,又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些把戏在上辈子就被那些所谓的好闺蜜们给玩腻了,她以为这辈子到了这边就不会看见,但结果这还没到学校工作几天,这种感人至深的塑料姐妹情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算是理解为什么以前的中学老师看见女生撕逼都没什么意外的反应了……

    估计早已习以为常。

第二百四十八章.献祭的弥撒

    绝对的权威在如同羊圈一样的弥列之中是难以被打破的,就像是这样问题一样——所有人其实都知道如何能吃饱,在哪能吃饱。

    但是没有人敢想,敢去做这些事情。

    即便因此他们会永久地忍受饥饿,忍受痛苦,乃至于把这些带给自己的子子孙孙。

    宗教的权威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是绝对的,即便死后世界尚且处于一种未被证实的阶段,但人们依然把遵从教会的命令当作绝对的美德。

    这种由【死后依然会形成一个产生痛苦的世界】为前提,人为用宗教故事制造的恐慌阶段尚未解除,也不可能得到解除。

    希耶尔注视着那些沉默的人群,他们就像是牲畜一样贪婪地吞噬着沟槽中粗糙肮脏的食粮,无休无止。

    天知道他们来到这个布道场之前究竟饿了多久,就像是希耶尔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在多久之后因为暴饮暴食胃痉挛,紧接着伴随着并发症一起痛苦地死在街头。

    下城区就是这么个地方,在此前,他也好,露泽也好,乃至于露玛丽和所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都清楚,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出路。

    这种没有出路的痛苦前提锚定了所有人们的一生,而后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便会削减这种痛苦,这种对于解脱的迫切感让弥列的宗教拔地而起,难以撼动。

    希耶尔不像露泽以前记忆中的克尔凯一样,对于【神】本身的信仰构筑成了他理论的篇章——他们这些人从未享受过所谓福音的荫蔽,那有何谈所谓的信仰与虔诚呢?

    若非那些贵族掌握了神术,下来把他们这当试验场顺便清剿一下【尘埃】的叛逆医师们,或许就连希耶尔自己也只会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露泽是不会懂得这些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下台,手里缓缓碾压着粗糙干噎的黑面包,那些渣滓落到了地上,和灰尘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到踪影。

    就像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每一个人一样,活着是面包屑,死了之后也只会是灰尘。

    如果想要对眼下这些宗教的奴隶进行驱动的话,希耶尔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画比所谓死后世界更大,更美好更幸福的饼,并且拥有浅显但不现实的可行性。

    这话其实如果让周烨他们总结起来也就几个字,让人们过得更有盼头一点。

    一点就够了,毕竟他们这堆吊人哪来的盼头可言,每天不死在土里都算是谢天谢地……

    “你们已经尝到了吃饱的好处,难道你们不想每天都能吃饱,吃的更好一点,吃上柔软的,里面不会有木屑和灰土的白面包?”

    “你们不想喝到那些锅里不止有盐和几片菜叶子的汤水,吃到甜如蜜的蛋糕?”

    希耶尔注视着所有人盘子里近乎枯竭的餐品,语气逐渐慷慨激昂起来:“为什么我们必须要承担着失去亲人挚友的痛苦,而那些上城区的人依靠着神与教会就可以安然享受这一切?”

    不公平逐渐被他尽数点出,

第二百四十九章.为食粮而献祭

    脆弱的大门毫不留情地被教士干净的皮鞋一脚踹开,仿佛那些尘埃与泥渍都与他毫无干系。

    他锐利且不屑的目光坦然扫视过眼前的一片狼藉,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又有什么是不能被掌握的呢?

    作为这片土地上身份最尊贵,就连贵族老爷们都不能违抗,只能遵循的宗教人士,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所谓神的旨意,就连脚指甲缝里的泥垢都闪耀着所谓神性的光辉。

    虽然从来都没有在那些所谓的祈祷之中聆听到什么神谕,但既然就连这些最底层的人都无比坚信所谓【神】的存在,那他这种手中掌握神迹的人自然也要虔诚,否则又怎么确保自己的身份在弥列不论什么时候都处于绝对的高位?

    虽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教皇突然决定把彼苏尔的神迹有偿分享给那些家族里特定的人物,不过他在干这事之前也承诺过,那些信仰与虔诚全然低于他们这些教士的人,绝对不会从神术网络之中获得除了基础神术之外的恩赐。

    那些自傲的老爷们都得仰视他们这些代行者!

    男人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嗢哕声打断了原本人们因为希耶尔的话语而涌起的窸窣,他期待这些人如同往日那样匍匐着,跪拜他这般神圣……

    但那并没有发生。

    那些人只是望着自己手里残余的最后一点面包渣,呆呆地注视着空空如也的餐盘,凝固的眸子中像是铸了铁一样死寂,仿佛这个过往的坟墓中就连尸体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牌冕。

    这片沉寂总需要一个打破者,男人恼怒地干咳几声,试图将这些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就像往日一样,发了疯地彰显自己的虔诚,以谋求在死后能够挣脱弥列这个痛苦旋涡的循环。

    “说!”他怒目圆瞪,语气中充斥着高傲与不耐烦,“你们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人们就像是沉默的羊群一样,一言不发地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这位教士的话语就像是利刃一样,戳破了刚才人们自以为是的惊惶与安逸,使得他们再也不能为眼前的面包而感到哀伤。

    他们如同统一的机械一样,伴随着时间的刻度缓缓扭转头颅,一点点地将死寂的视线放在了这位衣着光鲜亮丽,一尘不染,高贵的,难以撼动的教士身上。

    希耶尔的话语不断在他们的耳边打转,枯竭的食粮正在缓缓点燃他们所剩下最后的温良,而这些上等人正如同他所形容那般,依然安然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幸福。

    正因为他们将自身本该遭受的难给予他们,将苦痛的漩涡反复倾倒,使得他们不得不因为宗教的承诺置于这个金字塔的底层,所以他们就连活下去都几度变成了奢望。

    那凭什么,他们还要忍受死亡的恐惧,就为了维持这个从未端正过的天平?

    教士的姿态越是高傲,越是理所应当,这种愤怒便酝酿地更深,这种燃料因为不公堆积而起,因为恐惧,苦难,因为自身的权益被侵犯而氤氲泛滥;

    最终,因为底线终于被压垮撕烂,在光明未来的畅想下被一丝火花点燃,宛如铁浇入了河流,沸腾得再也不能平复。

    火升起的烟霾覆盖了那轮从两百年前起就从未熄灭的大日,烧的天边都再也看不到一丝日光,与现实再无差别。

    人群麻木的眸子中点燃了怒火,他们缓缓站起,一言不发地丢下手边的盘子,面包碎屑和稀薄的汤汁,手里握着愚钝的刀叉,一步一步地向着教士压迫而来。

    这些情绪实在是积压了太久,太久,伴随着弥列下城区苦痛的历史,在这些人的血脉之中流淌,他们的祖祖辈辈生来如此,似乎永远都该如此——而今,他们最终选择了拒绝自己归顺宗教的义务,只为了活命。

    只是为了活命,这让他们如何不恼怒?

    倘若一个人,那对于男人只不过是薄纸一张;

    倘若三个人,那也只是一根木棒,轻轻用力便会折断;

    倘若十个人,虽然有些困难,但在神术的面前也只是会被点燃的柴火堆,稍微用力,便会付之一炬。

    他一直以自身的能力为傲,因为人类在神的伟力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这种难以被理解的奇迹一直是所有人对于宗教本身盲信的最底层逻辑。

    然而,他自从获得神术的那天起却从未想过一个问题——

    倘若使得他不得不与百人为敌,那所谓的神迹,是否真的能够让他免于苦难与折磨?

    或者说……

    千人万人?

    毕竟上城区的面积只占弥列的三分之一,而上城区人们的精英政策以及普遍的通婚联姻更是让这片区域里的人只占人口总数的五分之一。

    【从下燃烧起的烈火是否能够被这五分之一阻挡?】

    这个严峻的问题显然现在已经轮不到这位教士思考了。

    人们暴起的烈焰已然舔舐上了他的脚尖,他惊愕地被刀叉刺伤皮肤,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人们的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们这群愚民,贱种,泥巴人,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他厉声尖叫着,试图用自己高傲的身份喝退这群以往卑微的下城区低等人们,甚至脑海中还在下意识盘算着等他们退下之后,他要怎么发怒,才会显得更有涵养一些,更有威严一些……

    然而等待更多的刀叉深入血肉之后,他才愕然地发现,这些人居然还在继续进行着这些暴行。

    男人咬牙准备吟唱出来自神的诗篇,期待神圣的光芒能够像往常一样把这群不识相的蠢人烧的渣都不剩,但时刻不断的剧烈疼痛让他连一句完整的祷告都组织不出来。

    最终,死亡的恐惧平等地追上了他,高傲的教士最终露出了与他人毫无区别的低贱神情,他涕泗横流地在地上爬行着,就像是以往被他们追捕尘埃的医者们,被迫害的那些学者一样。

    他惊恐低贱的请求,哀嚎尖叫怒骂声与那些人毫无区别,甚至与这些下等人面对死亡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区别。

    人们面无表情地用刀叉分割着他的血肉,注视着鲜红的血逐渐染红白净的衣袍,而教士的脸上的神色也凝固在了恐惧与痛苦之中,肥胖的身躯也在挣扎中逐渐归为了宁静。

    他们注视着他的死亡,嗤笑一声。

    原来你们的鲜血也是红色的。

    原来你们也会惧怕死亡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就像是地球上所说的很多故事一样,名为【上帝】的存在创造了一切,给予了一切生命。

    但上帝也是先思考,认为什么合适,需要什么,什么美好以及什么丑恶,随后才是整个世界。

    所有的神话故事,童话故事以及寓言故事都是这么写的,聪明的肯开动脑筋的可人儿们用智慧战胜了邪恶。

    那么思考就必定是有意义的,甚至是必不可缺的。

    所谓真理与绝对真理之间的差距也在于此,唯有不断改进与思考,所谓的现存真理才能够不断地向着绝对真理靠近,而绝非是拿着得到的理论去洋洋自得,永远的停滞在这一刹那。

    世界会因此而疯掉的,如果人类这么做的话,无异于将自己的种族杀害,放空在毫无一物的未来。

    那是沙漠,是空旷,是绝望,但唯独不会是能够拯救人干涸心灵的绿洲。

    世界是不需要沙漠的,无论是我,你还是人类也好,大家所渴求的不过是能够浇灌自己的甘泉,布满翠绿色泽的林地。

    思考吧,用尽你的灵魂,你的所有,搅尽一切把所有都倾吐而出,用尽一切,振聋发聩地喊叫,向我说出你们的思考吧!

    克莉丝正如此要求着面前的学生们,渴望听到对方的回答,哪怕再稚嫩,再青涩,再异想天开也好啊……

    给我一点回应吧……

    她如此恳求着,却依旧只看见下方一片麻木不仁的面庞,死寂从她截断了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就开始蔓延。

    什么都没有,沃土被掷下之后什么都没有生长。

    就连一个人也没有吗,一个发声的人,愿意思考这一切的人都没有吗?

    在此地掀起浪潮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人可以在海水中,河流中,泉眼,水潭中掀起风浪,但唯独不能够在墓地中做到这一切。

    而此处,斯凯亚斯克正是无数思想的墓地。

    如何去唤醒一颗早已干枯的种子,你给它们浇灌再多的水都永远不会发芽,就算敲开,想要窥见其内的思想也不过只能够看见蛆虫……

    不!远还没有如此严重,这可不是现代社会,也不是她曾经所生活的监狱囚笼啊!种子还没有完全干枯发烂,只要足够多的甘露,充足的肥沃土壤,种子一定会发芽的!

    种子必定还是能够发芽的,只不过是她的方式不够猛烈,无法唤醒孩子们!

    一定是这样!

    她咬了咬下嘴唇,如果演讲与课堂无法让他们投入的话,那就只能够从孩子们最看重的成绩下手了……

    虽然,先前是说过会给他们一个好成绩,但前提是自己思考了对吧?

    克莉丝顿了顿,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缺德事情一样,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瘆人。

    上课不听的话,这作业可有够他们头疼的呢。

    虽说斯特兰先生在讲台上面说了近乎快一整节课,而且似乎都是他自己理解之后再灌输给他们的干货……

    但很遗憾,梅丽雅完全没听。

    她心中稍微有些愧疚,毕竟这位新来的老师看起来上课上得格外认真,就连手上的教案也比之前的那个老头子厚上不少……

    但没办法啊,这课就是摸鱼用的,不论是哪个老师来,就算是校长欧丽叶来……不,要是那个女人的话还是做不到安然摸鱼的。

    “不过斯特兰先生的脾气真的很好欸,我们上课烂成这样,他还是按照所承诺的一样只布置了一点作业……一张纸的哲思课作业,天,我从来没见过欸!”

    梅丽雅真的怀疑那个秃头老家伙就是为了报复他们上课没人听讲,才布置了和山一样高的作业!

    梅丽雅忍不住拉住身边好友的手,却看见对方的脸色十分难看,直愣愣地顶着手上的作业发怵。

    “额,艾姬,怎么了,作业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苦着脸把作业给梅丽雅翻了过来,展示了一下上面的题目。

    【论正义和真相之间的关系,字数500,请不要引用以及借鉴他人作业,违者后果自负。】

    只有一题,但是看得梅丽雅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稀奇古怪的作业?

    头一次见到这种过于抽象的作业,有些稀奇,但稍加思索之后就发现了更为浓郁的不对劲……

    这很明显完全就是在报复他们上课不听讲的行为吧!?

    因为完全没有听讲,所以也不会思考,更没有任何有关于这种哲学思辨问题的头绪——难不成真的要全班每人水个五百字给他瞧瞧,让他见识一下斯凯亚斯克学生的优秀胡编乱造能力吗?

    “所以说这哪里是有了当个仁慈的老师的决心嘛!我更宁愿做那个死老头的作业!”艾姬忍不住向别人大吐苦水,没有人愿意去写那些需要大费周章用力思考的作业,尤其是当全班都在摸鱼根本没有同学可以“借鉴”一下答案的时候,这种作业只会成为噩梦!

    而且题目还是该死的抽象,所谓的正义也好,真相也好,真理也好,谁能够猜得出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啊?!

    梅丽雅咽了咽口水,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也为作业头疼起来——请当她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这确实不是什么人能做的作业……

    “对了,梅丽雅,要不然你去和斯特兰先生沟通一下……让他换个作业?这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很好地完成啊。”艾姬忽地望向梅丽雅,脸上露出来灿烂的笑容;而就在她笑容露出来的刹那,身后的同学们也附和起来:

    “是啊,梅丽雅,麻烦你去一下嘛!”“辛苦你啦!”……

    “你怎么不自己去?”梅丽雅瞥了艾姬一眼,摇了摇头,满脸鄙夷,“不会吧,不会是你怕得罪老师所以才不去吧?”

    艾姬尴尬地笑了笑,摇了摇手,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看向梅丽雅,轻咳一声:“哎呀,梅丽雅,这话就难听了……这不是看你最受老师欢迎嘛……都是同学,没必要整的这么难看对吧?”

    梅丽雅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提起手提包,有些无奈挥了挥手,叹了口气。

    “好啦,我知道了……下次记得自己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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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格应答者的自我修养介绍:
轮回者,应答者,玩家……这些种种称呼都代指着那些被意志选中的非凡者。
或许世界对于这种游戏情有独钟,又或者说这种选拔机制能够帮助人类登顶超凡……
我们不得而知。
反正世界这种东西,总是擅长于陷入危机的,不是吗?
蹲在崩裂的精神病院前面,身上穿着病服的叶央不禁陷入了沉思。
是这个世界不正常,还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狂气迷幻电波的冒险奇谭,堂堂连载!
本书又名为:《任务出问题不是很正常吗》,《反正都是世界的错》,《沼泽人哲学家如是说》,《健忘创作者复健实录》,《看看别人家无限流》,《一个月我从新手做到敌方老大(伪)》
【关键词:沼泽人,脑洞向,设定离谱,欢乐愉快,多主角,没有恋爱要素,类无限流,原创副本,非传统灵气复苏】
【虽然是女主文,但是根据设定其实当男主文看也完全没问题】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但是我还是说一句,这破书全文免费。】不合格应答者的自我修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合格应答者的自我修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合格应答者的自我修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