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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嗨的废宅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txt下载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ch-76 血污结晶

    申凉猴看了看平三和林云忍,笑道:“怎么回事我就不管了,不过你俩——尤其是你啊,平三,我发觉我挺喜欢你的,你这股犟劲好啊。每次我看到那个废物在这些怯生生的小卒面前卖弄威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了冲撞副将神的每期都有,就是太少了。要是这样的人多一点,阴将神门那里会这么乌烟瘴气。”

    林云忍问道:“敢问前辈,平三和我这样......不会受罚吗?”

    申凉猴又笑道:“如果方才你们老老实实地认错,那铁定逃不了一顿罚了。但现在你们竟然冲撞他了,他反而就不敢罚你们了。”

    林云忍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靠,我又不是什么教书先生,自己想去。走了走了。”申凉猴走出一步,又溜回来拿起那鱼鳞走了。

    “......”

    平三缓缓道:“他......是不是偷了你的东西?”

    林云忍道:“是你的......我送你了。”

    两人各自整了整衣服,林云忍率先道:“你太大胆了,我刚才心都吓得跳出来了。幸好没露馅,而且还有前辈肯帮我们。”

    平三不好意思道:“倒是我又欠你了,收了你的礼物,还害你受伤了。真的非常感谢你。”

    两人沉默起来。

    林云忍问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迷芽小将肯定无条件相信康姻的话,康姻又有副将神这个表叔给她撑腰,以后你和那头红狐狸可能很难过啊。”

    平三无所谓道:“有什么可难过的,猴哥都说了,你怕他们他们才会给你脸色看。”

    “可是......意志结晶还有异物的分配都是副将神来决定的,还要在经过小将之手,你这样一弄,以后可能拿不到多少将神门的福利了。”

    “那就用拳头说话,反正那个副将神真的笑死我,才勉强小天位,估计是靠关系上去的吧?他们不给,打一顿就好了。”

    林云忍一惊,忙“嘘”道:“不要乱说话啊!你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你对他们好他们只当是应该的,你对他们有一丝懈怠他们就记在心上,非要把你害惨了不可,但你要是比他们更凶更恶,他们反而要怕你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林云忍劝道:“他们想折磨你有的是手段,不一定非得是正面战斗。比如说像今天这样当众骂你,也许一天你觉得没什么,但是每天都这样的话——”

    平三笑道:“那我就习惯了。”

    “还不止呢,他们会故意给你残缺的修炼功法,在你去练功房修炼的时候扰乱你的心神,给你的意志结晶里掺入杂质,所有的福利都不告诉你,故意派给你危险的任务......”林云忍认真道:“还是不要和他们撕破脸吧,副将神还是中星位的时候就成为副将神了,这是有原因的。在这种细碎的手段下,最伟大的战士都会崩溃的,这就是为什么一代将神隐退了。”

    “豁,他们还敢对将神这么做?”

    “嗯。所以......总之今天这样已经无法挽回了,你现在只能加紧修炼,然后快点离开这里。”林云忍叹了口气,道:“我来之前,真没想到将神门也会这样......英雄最后都会这样吗?”

    平三见林云忍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真是少年懵懂无畏之时,便道:“雷将神门应当不会这样,因为我知道的最优秀的人都在那里。和这里只想拉帮结派享受将神门的好处不同,雷将神门的人是真的想拯救天下,做英雄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那里。”

    林云忍点了点头,走出门道:“其实我也要谢谢你,我今天学到的......我可能会记很久了。”

    ------

    由于今天发生了一堆糟心的事,平三便决定留在练功房过夜,把宿舍的位置让给了赤辽。

    夜半,随着赤辽一声大喊“别碰我”,几个倒霉蛋被他踢出了宿舍外。但是平三在练功房里依旧酣睡正香。

    月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轻松穿过了阴将神门松懈的防备,摸到了平三的练功房外,扭曲的影子映照在练功房门前。

    房门一打开,平三便立刻惊醒了。他看着进来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又小声道:“骆前辈,您怎么来了?”

    来人便是前些日子帮小野修好了联盟号飞船的炼器师,赤足苦修者,骆奎。此刻他的背打开了一些,但依旧佝偻成九十度,对平三说道:“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见了......逃单的我见过不少,组团跑路的还是第一次见。你的小伙伴们走了,所以你得把余钱结清。”

    “草。”

    平三心想:“明明是你自己溜走的,要不是小野他们找不到你,你现在应该已经跟去金沙了吧。”道:“这样吧前辈,每个月将神门都会发放意志结晶和异物,我把这些给您来抵债如何啊?”

    “一个月?时间太久了,这辈子够不够啊?”

    “额,那我现在的确没钱呐,老前辈您就再宽限几天——”

    骆奎咳了一声,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抵债,穿好衣服跟我来。”

    ------

    金沙国,优比城。

    冰流合上旅店的窗户,对房间内的众人说道:“人数变多了,今晚大家都不要出去。”

    小野问道:“奇怪,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跟了好几天了,也不动手,就这样看着,让人怪不舒服的。”

    冰流道:“炼金术士,巫师,修炼者......很杂,不像是翡翠会的作风。”

    小野趴在桌上,道:“真是令人担心......一天天被他们盯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就来吧!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吵死了,安静点,我已经有四十年没好好睡觉了!”

    小野便小声道:“抱歉......”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大声道:“你说什么?”

    小野关上窗,问道:“冰块脸,如果打起来的话,我们有几成把握赢?”

    冰流反问道:“你想重演槐河域时候的情况吗?这里是金沙,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着了他们的道。眼下只能尽快到......”

    因为考虑到可能会被监听,所以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来,但众人都知道是“将神门”。

    冰流微微回头,瞟了眼众人,道:“今晚我守夜,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夜晚,一道黑影紧贴着地面从门缝溜进了小野所在的房间,沿着小野爬了过去。

    冰流耳朵一动,便立刻凝出一根冰锥朝黑影丢了过去,但并未阻止黑影的动作。“影将神的分魂术?不好,所有人起床!”

    被冰流这么一喊,所有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茶罗喵下意识地要点灯,冰流阻止道:“别点灯,小野也别用火!别靠近光线,小心自己的影子!”

    虽然众人都不明所以,但他们之中冰流对各种异术和形元了解最多,所以此刻都无条件照着冰流说的做。

    借着门缝和窗缝投进的微弱光线,可以依稀见到那团黑影在地面上打着圈。

    冰流指了指茶罗喵,朝那黑影打了个手势,茶罗喵忙摇头表示抗拒,但冰流又用力再做了一遍手势,茶罗喵无奈之下只得引出自己的阴形元,朝那黑影打去。

    黑影如同遇到盐的水蛭一般,迅速蜷缩起来,随后便从门缝中溜出去了。冰流这才拿起了烛台,在小野的手掌上刮了一下点起灯。

    冰流道:“都不要声张,他们就不敢进来。”

    小野一看,见门外隐约有几个人影晃动。他小声问道:“冰块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个——难道是影将神的分魂术?”

    冰流回道:“这里是金沙,除了炼金术,巫术也同样有名。这种顺势巫术虽然罕见,但未必只有影将神才会,何况那道黑影连茶罗术士的形元都抵挡不住,根本不是大天位的影将神该有的表现。”

    茶罗喵不满道:“殿下您知道我就这点道行,万一那分魂术顺着我的形元跟过来了怎么办啊?”

    冰流道:“这里能对付这种邪术的人只有你和小野的形元。小野的火形元虽然可以烧尽邪祟,但也会在火光下暴露我们的影子。而分魂术就是专门针对影子发动的,所以比起小野,你的阴形元与邪祟同源,会更适合对付它。”

    他朝门边望了一眼,道:“这些人修为一般,”

    茶罗喵便躺了下去,喜道:“那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

    冰流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更要警惕,更强大的敌人还未到来。”

    ------

    骆奎领着平三走到练功房外,指着悬浮在练功房上方,那个巨大的发着红光的晶矿道:“这个用来抵债就很不错。”

    平三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道:“可是这是阴将神门的东西,不是我的啊,怎么能用它来抵债,把它拿走了将神门的其他人怎么办?”

    骆奎道:“这也不是阴将神门的。许多年前,荆棘之子的一位执事为了炼制法器,抽走了槐河域的地脉,导致槐河域丧风泄水,魑魅不断。而他炼制出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个,‘血污结晶’。”

    平三看着那洋溢着强大形元的血污结晶,想到将神门上下人等修炼都倚仗这个练功房,想要将其偷走肯定难之又难,便劝道:“前辈,就算这个血污结晶是荆棘之子炼制的,但它现在已经是将神门的财产了,想无声无息地把这么大的东西弄走肯定不现实,直接抢就更不可能了。我还是想其他的办法给您还钱吧......”

    骆奎却不急不慢道:“这东西不应该属于任何人,它应该被重新安放回槐河域,而不是被放在这里任人榨取。槐河域的土地失去了地脉的温养,会让那里的形元逐渐枯竭,本地修炼者修炼会更加困难,尸鬼产生也会越来越频繁。将神门一开始就做错了,他们应该把地脉还给槐河。”

    平三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而且眼前这个佝偻的老头要这个结晶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槐河域的百姓。虽然平三自觉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但不妨碍他钦佩这样的人。

    可他转念一想,从将神门偷或者抢总觉得不太合适,便再次建议道:“老前辈,将神门是最讲道理的了。我们不如直接和将神门的人讲清利害,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骆奎干笑了起来,“讲道理吗?你今天都经历了什么?”

    平三刚想称是,但又发觉不对——难道从他来将神门后,骆奎就一直在暗处观察他,甚至连申凉猴和副将神也没能察觉?

    “老前辈果然功力深厚,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既然骆奎是为了槐河域的百姓而想取走血污结晶,那么也应该不会害我。”平三这样想着。

    他又问道:“那么老前辈打算怎么取走血污结晶呢?”

    骆奎道:“我对阴将神门多少了解一些,一代阴将神一直在后山闭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关的,二代阴将神堪堪大天位,是可能会出现的最大的干扰了......至于两位副将和其他小将,我想你在这段时间尽快为我摸清他们的底细。”

    平三便答应下来:“没问题。不过就算前辈很强,但是人手不够也很难办成......我给前辈推荐一个人选怎么样?”

    骆奎以为平三指的是赤辽:“那只红狐狸吗?虽然他修为不浅,但是毕竟心智有缺,不能真的指望啊。”

    “不是的,我说的是——小将,申凉猴。”

    平三想起在槐坊分别时,申凉猴所作的那番肺腑之言。既然将血污结晶归还是有利于百姓的好事,那么申凉猴想必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帮忙的。

ch-77 准备动手

    将神门,大约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卒或者本门弟子出现在校场修习了。

    “卷你妹啊卷~啊——”平三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真不愧是将神门,起这么早来修炼。”

    小卒的起床时间是不固定的,只要不影响到将神门本门弟子以及不违背门规,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不过每逢康副将又想要演讲开会时,小卒依然要和本门弟子一同前往作为康副将的鼓掌观众。

    平三和赤辽一人端着一个餐盘走进食堂,正巧见到林云忍,平三便打了个招呼:“云忍!”

    云忍下意识地也想抬手,但他旁边的一个身材粗短的中年狗族瞪了他一眼,他便默默将手收了回去,假装没看见平三。

    平三一耸肩,心道:“真无聊,三十几的人还搞这种青少年的霸凌把戏。”

    或者说,正因为是青少年的孤立把戏,所以用在他们身上才会特别有效。

    他找到一个空余的桌位,正要招呼赤辽坐下,旁边男男女女的兔子们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兔男指着平三的鼻子道:“你们不能坐在这里!将神门不欢迎欺负女生的男人!滚出去!”

    平三再次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们认识吗?兄弟找错人了吧。”

    旁边另一个女人扯着嗓子嚷道:“就是他!昨天有姐妹在公告栏上写了声明!竟然打女生,一点作为男人的教养都没有,你活该一辈子打光棍!你要是现在给康姻道歉,赔钱,康姻姐妹还能考虑一下原谅你们!”

    平三歪头道:“公告栏?我去,这才一个晚上啊,你们这的公告栏比我们那的表白墙还好使。”他又夸张地大幅度摇了摇头,往四周看看,道:“康姻呢?她自己不敢出来,就让你们过来?”

    之前的那个兔男道:“我们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总之你不配在这里吃饭,我们看到你都没胃口,滚出去!”

    又有一个男生过来,道:“想挨揍吗,滚!”

    林云忍终于忍不住了,他不顾自己小将的瞪眼,挤过人群到平三身边,小声道:“算了,你们出去外面吃吧......我和你们一起出去。”

    平三依旧端着餐盘,扭头对林云忍道:“绝不,我本来打算打完饭就回练功房的,但是现在——我在这里吃定了。”

    “试试看啊,怪物。”最开始出头的兔男抓起手里的豆浆往平三脸上泼去,滚烫的豆浆连同这些人的恶意一同砸到了平三脸上。

    平三抓起了餐盘,在兔男转变为惊讶的神色中用力砸在了兔男的脸上。因为突然撞击而咬破舌头和口腔流出的血液因为惯性从他嘴里飞出。兔男倒了下去。

    林云忍吓得捂着头蹲在地上。

    其他人好像接到了信号一般,他们对于平三“竟然敢反抗”这件事怒不可遏,纷纷冲了上来,朝平三和赤辽打去——先上来的几个立刻就被踹倒了。

    赤辽嘀咕道:“那家伙不让我用形元打人......难办啊。”

    平三低头躲过一个男孩朝他脑袋拍来的餐盘,迅速将自己手里的餐盘砸在那男孩的腰上,餐盘应声断成数段木块,那男孩也倒了下去。平三双手握着餐盘断裂后剩下的木板,仿佛握着两把匕首,朝两个冲上来的女人脸上砸了过去。

    一个胖子冲上来抱着平三的腰推到了桌上,平三便顺手拿起桌上的开水壶砸在他背上,然后反手抡在另一个冲上来的女人脸上,又对着她的脸浇了下去,再一脚将另一个冲上来的乌龟踹得滚了滚,直滚到赤辽身边。

    赤辽便抓起那乌龟砸在一个冲上来的狗身上,然后歪头躲过身后又一条狗的拳头,抓着他的拳头来了个过肩摔。一个女人突然从怀里掏出刀朝赤辽后颈砍来,赤辽反应何等敏锐,反手扣过那女人的刀扎在她眼球上,然后将她一脚踢开和冲上来的一群人倒在了一起。

    又一个梳着学生头的女人拿着小刀朝赤辽冲过来,赤辽抓着她的手让捅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一脚踢在那女人身上。

    旁边冲过来一个穿着亮绿色裙子的女人,拿起砍刀便要朝赤辽身后砍去,赤辽一脚踢在她膝盖侧面,然后夺过她手上的砍刀朝平三一丢。

    平三接过那把砍刀,挥舞几下,竟然无人敢接近。

    很快一个持着长枪的女人朝平三冲来,她撕心裂肺地吼着,誓要把平三捅穿一般。平三侧身一躲,沿着枪身顺近她身前,将砍刀的刀柄重重砸在她眼球上,然后躲过长枪往下一划,先破了一个拿着斧子冲来的女人的脸,再往上一撩,将那斧子抛往赤辽那边。

    赤辽跳了过来,接过斧子顺势一劈,砍碎了一个龟男的龟壳。

    两人就这样举着长枪和斧子,打倒了不懂多少小卒和小将。直到最后两只狗推着长桌朝他们冲来,平三便和赤辽一齐往后连退数十步,直到快到墙壁时。在长桌撞到墙壁的同时,两人也跳到了桌上,朝那两只狗冲过去。

    那两只狗也抄起刀跳上桌子朝两人冲来,平三将枪一横,枪尖先分别在那两狗身上划出血痕,然后将枪往前一推,两人便跟着趔趄着倒下去,赤辽再冲上来一人一脚都踢翻在地上。

    周围围观的小卒们此刻各个都吓得面无人色。平三坐了下来,和赤辽淡定地在人们的围观中吃完了早饭,然后走出了食堂。

    在门口,平三看也不看两边的人,自顾自道:“笑死,是觉得我不敢还手是吗。”

    林云忍颤抖地从人堆中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平三的背影,忽而又跌坐在桌上,大口喘着气。

    一个大星位的小卒和一个比大星位更强的替补在食堂乱打的事很快就在阴将神门传开了。康副将勃然大怒,他下意识地要亲自去平三的练功房拿人,但听说赤辽的等级可能在小天位之上后,他又怂了起来。毕竟这两个人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敢公然在食堂狂殴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他好不容易筛选出来的“自己人”,搞不好也不会被自己这个副将神所吓倒。

    康副将便对另一个副将——中天位的熊猫,齐格山,提议道:“师兄,这简直反了啊!将神门自成立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竟然公然残害了这么多门人!啊!无法无天了!我甚至怀疑这两人是黑峰或者金沙派来的奸细,专门破坏我将神门的!”

    齐格山只是淡淡地将一份名单从桌上推到了康副将面前。康副将便拿起名单一看——上面的人大多都姓康,而且都被铁放山圈了起来。

    康副将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就直说吧。”齐格山双手十指交叉,靠在座椅上,“你提上来的这些人——不行。”

    康副将“啪”地一下将那名单摔在桌上,指着齐格山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你没能力选拔人才,所以大师兄才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你现在看我被这么小卒尊重爱戴,你眼红了是不是!啊!”

    “蚩——”齐格山冷笑了一下,伸手一握,那名单便飞回到他手上。他接着说道:“受伤的不是你的老乡就是你的亲戚,三个小将,十八个小卒!(一些小卒已经转成内门弟子,也包含在这十八数中)以前你偷偷摸摸搞这些小动作,念在我们师兄弟感情,也为了维护将神门的名誉,我一直都没有说什么。”

    “所以呢!”康副将的声音提高八度,大喊道:“你是要说我结党营私是不是!”

    齐格山站起来,正色道:“你岂止是结党营私。你不光把将神门搞得乌烟瘴气,选上来的人也都是一群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废物!倘若你能把阴将神门弄成竹叶寨那样,各个都是人才,各个都是高手,那就算这阴将神门被你康家渗透完全掌控,我也没话可说。可是现在,你提上来的人竟然连一个小卒一个替补都收拾不了,那将来需要将神门出战的时候,我们拿什么保护老百姓?靠你们康家这群只知道侵吞将神门财产的蛀虫吗?”

    康副将竟然冷笑起来:“保护百姓?师兄,你多大了,还信这个东西?”他在办公室里踱步起来,道:“当年阴将神门因为王都的扶助被荆棘会中途截胡,穷困潦倒,是我们康家出钱才让你们将神门能延续下来!怎么,你们现在翅膀硬了,就高尚了,来和我们谈理想了?”

    齐格山道:“如果将神门只是一家酒楼,一家客栈,那随你们怎么造,我是真的不想管。但是将神门是一个异术流派,而且是在青水王族支持下成立的异术流派,是关乎百姓和民生的福祉啊!”

    他看着康副将,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康家从将神门拿点好处,作为回报,我是真的没意见。但是你们要的越来越多,早就超过你们应得的。将神门每个月发放的异物和意志结晶都是从王都送来的,是王都给各位有志的修炼者的啊!你们连这都要抢,就是在侵吞国产啊!”

    康副将怒道:“好啊,原来你就是嫉妒!你嫉妒我们康家团结一心,而你们竹叶寨假清高,不肯拉你一把,害你没法成为王上的‘营’,才来这里低就。哼,别说我们康家拿了你们将神门的补贴,就算王上直接把意志结晶和异物全给我们康家,也是我们应得的!”

    齐格山皱眉道:“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康副将大笑起来:“说了就说了,怎么着?槐河域的酒楼米店粮道,十家有八家是我康家的,王上要收税要稳定,就只能靠我康家,你们将神门算什么东西!我就这么说吧,就算我把这一期的人全换成我康家的人,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再次指着齐格山的鼻子骂道:“竹叶寨算什么东西?强龙不压地头蛇知道吗!城隍庙有一半都是我康家的门生!你尽管去告,你还想干什么?你要是不顺着我说的做,你连这个副将神都没得当!”

    康副将气急败坏地走出大门,撂下一句狠话:“这个平三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要他死!”然后猛地摔上门。

    齐格山慢慢坐了下来,道:“那我就偏要他活了。”

    ------

    “咚咚咚——”听到房间门被敲响,平三便懒洋洋地应了一句:“进——”

    进来的是林云忍,他提着一个小挎包,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又关上房间门。

    平三笑道:“云忍,有空找我玩了?”

    林云忍将那挎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堆稀奇古怪的异物。林云忍不安地说道:“你今天闹的事太大了,康副将神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在他们找人来抓你之前,赶紧逃命吧。”

    他低头看着这些异物,道:“这些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全部了......你下山后把它们换成钱,可以用很长时间......”

    平三一把捧住林云忍的肩膀,“云哥,你人真是太好了,我、我真的好感动!”

    林云忍别扭地将平三的手移开,道:“别贫了,抓紧时间走吧。”

    “可是云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哎,对了。”平三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手抄的鲁班书,递给林云忍:“这是火将神小将送我和我朋友的鲁班书,我把它抄了一遍放在身边修习。云哥,请收下这个吧。”

    “你把这个送我,那位小将知道吗?”

    平三一时语塞,林云忍接着说道:“一般人都是不希望自己的本领被其他人学去的。那位小将肯把功法送给你们,应该是你们身上有他欣赏的地方。可是我并没有见过那位小将,所以我不能接受这个......平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于是平三只好默默地把鲁班书收了回来,在为林云忍的真诚感动的同时,也在惋惜着:“在这么乌烟瘴气的地方,云忍肯定会到处吃亏的。”

    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迷芽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条狗。她恶狠狠地指着平三,道:“你跟我来!”

    平三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故意伸了个懒腰,道:“我还以为迷芽姐被我打趴下了呢,看来早上的时候迷芽姐不在啊?”

    迷芽的目光落到了桌上那堆异物上,她走上前,伸手欲拿那堆异物,平三一把将那异物揽过来,道:“干什么?迷芽姐转职做强盗了?”

    迷芽指着平三道:“拿来!”

    平三抱着那挎包,不客气道:“为什么。”

    迷芽看了看身后的两条狗,心下有了底气,大声道:“我怀疑里面有违禁品,我要搜查!”

    平三指着迷芽道:“我怀疑你偷了我的钱,我也要搜查!”赤辽举起手,仿佛嫌事不大般,喊道:“我作证,她拿了,我看见咯。”

    林云忍坐在一边,见平三竟然如此顶撞小将,吓得冷汗直流。而迷芽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害怕,便上前一把将他拎起,大声道:“站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小将是谁,快讲!”

    平三上前将迷芽推开,护在林云忍身前,道:“你有什么事就朝我来啊,朝云忍撒气让你很骄傲吗?”

    迷芽自担任小将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对待,每次她手底下的男生都会被她用各种女人的细碎手段弄得心力交瘁,加上那些男生总是自矜于男生的身份,不敢或是不愿对她提出不满,因此总是被她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但平三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更让她有一种“事态超出掌控”的恐惧感。

    迷芽此刻气得目眦尽裂,她气得疯狂踢踢着桌子,平三上前将她推在那两条狗身上,道:“你发疯回去找你妈发疯,我不惯着你!你还可以去找康副将神,也许他喜欢这个调调,还会给你加钱!”

    迷芽转而对那两条狗怒吼道:“你们是死人吗!上,给我打死这个混蛋,给我打!”

    几次呼吸间迷芽和那两条狗就被赤辽锤飞了出去。迷芽鼻青脸肿,仍旧一幅难以置信地模样,被两条狗搀扶着走的同时还不忘放狠话:“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平三却笑道:“我还会让你死无全尸。”

    林云忍忙摇了摇平三,害怕地说道:“平三......你快走吧。”

    平三扭头看向他,笑了笑道:“好,你先回去吧。对了,”他将那挎包交还给林云忍,“这个我现在不能收下了。回头迷芽肯定会去你那为难你,如果这东西不见了,她肯定会借题发挥,说你是我的同党之类的。”

    林云忍虽然神情十分害怕,但此刻竟然笑了起来:“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

    平三看着他,想到自己和林云忍才认识不久,林云忍就将自己视为朋友,如此真心对待,而自己却害他陷入麻烦,当下心情有些复杂。他接着说道:“如果你和迷芽起冲突......你不要管她说什么,你就说她偷你钱。他们是这方面的高手,你要是光给自己辩解的话,很容易被带进他们的节奏,然后不得不自证清白。她说你非礼她也好,拿了她的东西也好,你都不要管她。你咬死了不认,让他们觉得你很麻烦,他们就反而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林云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便拿起挎包走了出去。他刚走出去,骆奎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骆奎抬了抬自己佝偻的腰背,发出噼啪活动骨骼的声响,道:“后生啊,你也太心急了,这么急着就动手吗,我还以为你反对强攻呢。”

    平三看向骆奎,神色异常平静,道:“阴将神下山去了,现在将神门里管事的就是两位副将神......小将和小卒大部分都被我收拾掉了,猴哥答应到时候会帮忙拖住两位副将神,这样整个将神门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

    骆奎捋了捋一团糟的胡须,笑道:“那感情好啊,既然万事俱备,那我们现在就动手吧。”

    平三朝赤辽招手,赤辽便站起跟了过来。

    ------

摊牌

    金沙国,优比城。

    小野他们休息的那间酒馆的一楼,一群孔雀侍卫正在驱赶原本在那里吃饭休息的客人,随后迎来了优比城中最尊贵的人——一只衣着华丽的绿孔雀,优比城城主,流沙小梅。

    几个月前,优比城城主和其情人在城主府邸遇刺,城主首级被取走,随后城主独生女——流沙小梅一直代领城主位,直到几日前圣城的任书终于下发。

    率先走进酒馆的,自然是城主小梅,随后便是站在她左右两边的两只黑衣乌鸦,乌鸦的腰间都别着一个圆形的铁环,其中一只看起来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神情痛苦。三人走进后,又跟进一支城堡巡卫队,分别列在小梅周围。

    二楼,小野正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留心着楼下的响动。过了一会儿,听得楼下渐渐安静下来,他依旧趴在地上,对众人说道:“二十多个人,有两个需要留心,形元波动是大星位的水准。”

    茶罗喵将目光转向冰流,道:“那有什么好怕的,殿下一招就能全部解决咯。”

    冰流抱着胳膊,面无表情道:“我们才刚到优比城,贸然出手会引来更多麻烦。”

    小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我听不懂金沙话诶......不过这些人好像是来找我们的。”他用大拇指指向窗户道:“如果大家不想见的话,我们就直接从窗户跑出去。”

    冰流寻思片刻,道:“我好像听到是城主想见我们,那我们不妨看看她的目的何在,总好过一直被那些暗处的家伙盯着。”

    大壳担忧道:“万一城主是黑峰那边的......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小野半举起手臂,伸出食指道:“为了避免一锅端,我提议分头行动。我下去见那个城主,冰块脸留在上面保护你们两个。”

    冰流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小野便独自一人走到了楼下,见楼下的侍卫们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他不动声色地朝门口走去,离他最近的两个侍卫将兵戈架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咚咚咚——”茶罗喵见房间门被敲响,便上前打开,见小野站在门口,搔着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还是让冰块脸去吧,我不会金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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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练功房前,看着天空中的红色浮石,平三问道:“前辈,我们需要怎么做?”

    骆奎合起双手道:“像我一样,先祈祷......伟大的龙神啊——”骆奎眼睛一斜,“滚远点,不要烦我们。好了,我们动手吧。”

    平三接过骆奎扔来的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了阴将神门的四个方位。他刚想问骆奎这是何意,左右一看不见了对方的身影,抬头发现原来骆奎在片刻间就无声无息地跳到练功房顶部了。平三心想:“这老骆驼虽然看起来像佝偻病一样,但是动作一点也没受影响啊,幸好当初没有真的从他手里抢图纸。”

    骆奎在屋顶冲他喊道:“这上面是四个保护血污结晶的阵法,你去把他破坏掉,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平三点点头,照着图纸走进练功房。

    血污结晶本是由地脉凝练而来,是孕育整片槐河域的生灵、维持槐河域形元阴阳平衡的根本所在。其内自然蕴含了无比强大而纯粹的形元,仅仅是靠近血污结晶修炼,都能让形元进步显著提升。

    而练功房不仅仅是利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还在每个将神门门人的练功房内布置了类似城隍庙收集愿力的阵法,当修炼者在房间内——也就是阵法中修炼时,血污结晶内最纯粹的形元会通过阵法附着在修炼者修炼时的形元上,随着修炼者自身形元的运转而被潜移默化地吸收进五脏六腑和经脉内,令修炼所得成果远胜寻常百倍。

    然而,一旦有人以毒形元污染血污结晶,毒力也一样会随着血污结晶的形元被练功房内的修炼者吸收进体内,将如跗骨之蛆一般再也无法祓除。

    因此血污结晶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所隔绝,阴将神又在练功房内布置了四个阵法来加强结界的强度。同时设置练功房监管室,在监管室内放置一枚血污结晶的碎片,其能够感应到吸收血污结晶形元的修炼者的形元波动,便于监管室内的两位小将随时发现将神门人修炼时的异样。

    监管室的房门被申凉猴一下子拉开,里面两个躺着闲聊的兔族小将一下子站起来——这两个小将分别是周晨和康郡,都是康副将的门生和老乡。他们并没有在认真看护着血污结晶的碎片,碎片上不知怎的好像有一些面粉样的颗粒。

    易容成申凉猴的平三心想:“这些小将似乎特别怕猴哥......昨天那个迷芽也是,不过是以为康副将在旁边,狗仗人势才敢那么猖狂,被猴哥一吼就不敢再出声了。”

    平三看着神情不安的周晨和康郡,先咳了咳,然后用鲁班书上学得的口技,模仿申凉猴的声音:“你俩就是这样看守练功房的?万一有门人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因着昨天一大帮康家提上来的人被平三打伤,而康副将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动静,两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将在“申凉猴”面前气势落了下来。周晨虽说心里没底,但依然是神情极不耐烦,阴阳怪气地说道:“啊对对对,猴哥说得对。”

    平三注意到康郡却一言不发,还想偷偷地拿走一个袋子,以为是康郡私吞的意志结晶,便走上前道:“藏什么呢,拿来!”

    康郡却突然朝平三甩出一把粉末,然后夺门而逃,那粉末还扬在了周晨的脸上,周晨的脸顿时溃烂起来。幸而平三及时用形元覆盖全身,将粉末震弹回康郡背后,只听康郡尖叫一声,然后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脸正埋在了那袋粉末里,随后很快便闻到一股刺鼻的烧焦羽毛味。

    “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平三心想:“看来是这家伙倒在外面的惨状吓到路过的人了,等等......这声音......云忍?”他忙走出前,见林云忍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康郡。

    林云忍似乎是过来修炼的,腰上还别着一个金色的喇叭,那似乎是辅助修炼用的异物。

    平三忙朝他挥手道:“过来帮忙,有人食物中毒了。”林云忍这才跟了过来,和平三一起将康郡给拖了回去,而周晨也被痛昏了过去。

    平三注意到那粉末在监管室内一地都是,忙叮嘱道:“别碰这些粉末,皮肤会烂掉的!”

    林云忍吓了一跳,似乎想立刻逃出去,但碍于“申凉猴”没有下令,没有跑出去,只是紧张地绞着手指。

    平三恢复了本来面目,道:“云忍,是我啊。”

    “平三?你、你会易容术?可是、这,这两个小将是怎么回事啊?”

    平三指着房间内的血污结晶碎片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这两个小将正偷偷把这种有害的粉末撒在这练功石(将神门内对血污结晶的称呼)上,毒害将神门人的身体。”

    见林云忍一脸惊恐以及不解,平三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云忍,你知道的,在这里修炼的时候会吸收进练功石的形元,如果练功石的形元受到污染,那么这种污染就会随着形元运转而游遍全身,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而这里用来监视的练功石碎片与屋顶的练功石同源,在这里下毒,一样能毒害练功房里的人。而这两位小将——”

    平三指着练功石上残留的微量粉末道:“就把这种有害的粉末撒到这里,毒害此刻所有在这里修炼的将神门人!”

    林云忍的腿发着抖,在看到了练功石的情况后,确信了平三的说法,但仍不解道:“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难道他们不是将神门人吗?”

    平三在桌上找到一份名单,道:“你看!这是登记的下午使用练功房的使用者。”

    林云忍此刻仍旧十分惶恐,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问道:“所、所以呢?”

    “这上面没有一个人姓康啊!”平三指着名单说道:“他就是这样让其他人修炼的进度下降,至少不会比他们康家的人强!”同时心想:“这个康副将神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就像我以前的遇到过的一个老师一样......他只在教自己班的时候才会认真讲题目,在其他班就讲的很随意......但是至少他不会故意把题讲错!”

    林云忍晃了晃,平三见他要倒下,忙上前扶着他,伸手欲掐他的人中:“你还好吧?小心地上,别碰到这些粉末。”

    林云忍此刻面色极差,扭头躲过平三的手,“没事......我只是没想到,将神门......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事......那么之前在这里修炼的其他人.....天哪!”

    “云忍,你还没在这里修炼过,是吧?”

    林云忍点了点头,但整个人还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来就是想......难怪带我的小将说无论如何都要先敲门......”

    平三心中思索道:“猴哥说过,这一期的小卒以及转进内门的大部分都是康副将的老乡或者亲戚,所以早上在食堂挑衅的人应该是为了康姻的事而来......康副将拉帮结派的事显而易见了,但是他为了巩固自己圈子的地位,竟然不惜给其他人下毒......但是他们下毒竟然会这么轻易就被我撞破吗?不对,应该是我打趴了一大堆他们圈子里的人,他们现在人手不足,所以我过来监管室的时候没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他不知道的是,周晨和康郡还是出了名的无能,因此才会这么轻松被平三撞破。

    林云忍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这两个受伤的人又怎么处理啊?”

    平三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周晨和康郡,心里没有像林云忍那样升起同情,只是道:“整个将神门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猴哥了......就是昨晚过来的那只猴子。你先离开这里,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林云忍点点头,跑了出去,却突然又被人从门口打了回来。平三忙上前扶住他,但林云忍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在地上撑了一下,随后立刻痛喊起来——他的右手掌面全都是血,而且开始冒着焦烟。

    平三心下一惊,喊道:“水!快——”他看向房间桌上的水壶,但一块石子掷来,将那水壶打翻,水洒了一地。他看向门边,站着的是迷芽和康姻。

    康姻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活该,谁让你们敢惹我!”

    迷芽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周晨和康郡,朝平三怒吼道:“敢谋杀小将!你果然是将神门的敌人!你混进将神门有什么目的!”

    林云忍不顾手上的疼痛,朝她喊道:“你偷了我的钱!”

    平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心想道:“他学得还真快......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胡搅蛮缠能解决的问题了。”

    迷芽转头,柔声对康姻说道:“你去和康副将汇报这里的情况,让他带人过来处理啦。”然后转过来,对平三和林云忍大喝道:“我来把这两个人渣捉拿归案!”

    平三却问道:“你认得这些粉末是什么吗?”

    迷芽冷笑一声,“怎么不知道,积灰粉嘛,粘上一点就会在皮肉上灼烧起来,而且只会烧伤血肉,可以说是相当安全咯。”

    平三瞥了眼林云忍,心想:“索性就在这里套套这两个女人的话,也好让云忍彻底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便质问道:“你把这积灰粉撒在练功石碎片上,就不怕把我们都毒死吗!就算你看我不爽,为什么要祸害其他人,他们可没有得罪你吧。”

    康姻大笑起来,她作出一幅病娇的模样,矫情地说道:“那又怎样?反正表叔都说了,这玩意就放这,毒不死你们,就是让你们修炼变得越来越难,可能十几年后会被查出一身毛病吧,但那时候你们已经不在将神门了,哈哈哈!我表叔这么厉害,所以他才能当上副将神咯。”

    迷芽忙用胳膊捅了一下康姻,但康姻却毫不在意,反而嗔怪迷芽道:“迷芽姐,怕什么啊,反正你看,这两个小将都被打昏了,回头让我家大夫说他们死了,然后安排他们离开将神门,你说——这两个人谋杀小将,按照门规,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呢?”

    迷芽冷笑道:“将神大人仁慈,加上在康副将打理下,将神门一切井井有条,很久没有这么恶劣的事了,应当会从宽处理,就废掉他们的修为,留在将神门内关押一辈子吧。”

    康姻拍着手大笑起来,脸上的横肉跟着一抖一抖,“哈哈哈,活该!便宜这两个贱男人了。不过等他们被废后,我要天天去折磨他们,哈哈哈!”

    平三见林云忍神色愈发害怕,便眯起眼睛问道:“迷芽姐,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过就是小打小闹,有什么必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你就算对我有气,也不用迁怒到云忍身上吧?”

    迷芽再次冷笑道:“你现在后悔了,有用吗?当初一开始就服服帖帖地听话多好啊。”

    平三道:“迷芽姐,你也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我听猴哥说,你家原本是做小买卖,后来店面被康家收购,你才搭上康家这条线。你原本就不比捕蛇人高贵,为什么这么瞧不上我呢?你又不是习惯了被人伺候,为什么一定要其他人低三下四来满足你呢?”

    迷芽气愤地骂道:“我呸!我才不是什么穷等人家,你才是!我是阴将神门的小将!”

    她恶狠狠地指着平三的鼻子道:“自从我成为阴将神门的小将以来,我遇到的所有男生,全都对我毕恭毕敬,对我百依百顺。可偏偏你非要显得自己与众不同!你们这些下等人就只配给我们使唤!将神门?哈哈哈哈!”

    迷芽放肆地大笑起来,道:“什么巨兵,什么天下,关你们屁事啊。我每次看到你们这些男生在那里讨论做英雄,救天下,我就想笑!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连被我使唤累到半死都不敢反抗的人,还想做英雄?我呸!

    她越说越激动,“你以为我来将神门是为了什么百姓,为了什么天下?错!我是为了钱,为了轻松,为了地位!你看我现在多么自在,多么舒服!你们竟敢来挤掉我的位置,害我不能轻轻松松地在这里混,但是你们觉得男生玩得过我吗?蠢钝如猪啊!”

    迷芽眼里的怒火仿佛要把平三吞噬一般:“而平三,你竟敢不顺着我的心意,还敢打我,难怪我第一眼就怎么看你都不顺眼,原来你就是我的天敌!天生的敌人!”

    她狰狞地喊道:“我告诉你,今天过后你还想在将神门混吗?小卒,小将,副将神都是站在我这边的,你拿什么和我斗!”

    平三的神色冷峻了下来,他伸出手里的荆棘剑,心想:“让她们走了就麻烦了,老骆统还在屋顶上呢......不能让她们去告密。而且她们......不仅想杀我,连云忍也不会放过。现在已经不是理智不理智的问题了。”

    他阴沉着脸,“你们谁都别想走。”

    他拖着荆棘剑一步一步地朝那两个感到恐惧的女人走过去,“可以,既然我赢不了,那我就拖着你一起输。”

    林云忍见平三的手里竟然刺破血肉伸出这么个东西,吓得紧紧地背贴在墙壁上,也顾不得手上的灼伤了,大气都不敢喘。迷芽和康姻哪见过这场面,吓得立刻转身就逃,迷芽将康姻一把往后扯,骂道:“肥婆!别挡我路!”

    那康姻被扯得摔在地上,但她没有站起,而是如同青蛙一般往前一扑,抱着迷芽的腿,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康姻也怒骂道:“你敢不管我?那就一起死!”两人身下都压了康郡刚才撒出的粉末,这一下又痛地在地上打滚起来,扭曲仿佛面包虫一般。

    平三心里不禁冷笑起来,“这就是自作自受吧。”

    他走上前,迷芽见平三此刻脸色沉得可怕,满脸尽是杀气,不禁惊恐地喊道:“你不是要杀我吧?你不能杀我,我是女生!”

    “你今天就是畜生我都杀定你了!”平三忍无可忍,跳上前——林云忍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从背后紧紧抱着平三的腰。虽然林云忍此刻害怕得紧闭着眼,但还是大喊道:“平三不要啊!你不能杀人的!”

    别在林云忍腰上的喇叭突然裂开,扎得平三后背生疼。他这才问起:“云忍,这是什么?你的异物?”

    “啊,这是.....糟了!”林云忍手忙脚乱地拿起那个喇叭,平三便道:“刚才摔坏了?”

    “不是啊,这是、这是带我的小将狗哥让我去送给康副将的,这东西有两个,一个被狗哥挂在校场,一个要我拿去给康副将。只要在这个喇叭上说话,整个校场的人都能听到。”

    平三“哦”了一声,又道:“所以我刚才的猜想全都被校场上练武的老哥们听见了?”

    “是......是的。”林云忍这次彻底被吓得脚软了,险些跌坐下去,平三干脆转身把他公主抱了起来,笑道:“你怕什么?你觉得那群老哥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被康副将毁了,你觉得他们是来找你还是来找我啊?”

    趴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依旧在哭天抢地,但平三却一脸轻松。他走出监管室,见练功房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大声嚷嚷着什么。其中一个人吆喝了一声,所有人便都冲了出去,整个练功房一下子只剩下平三和林云忍,还有在地上两个滚来滚去的女人。

    平三将林云忍扶好站在地上,劝慰道:“赶快去用水冲洗伤口,然后去找大夫看看。”

    林云忍点点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迷芽、康姻、周晨、康郡,问道:“这些人......怎么办呢?”他看着平三有些可怕的神色,不无担忧地问道:“你、你不会是想杀了他们吧?你不会这样吧?”

    平三冷冷地答道:“这两个女人刚才的话你已经听见了,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

    林云忍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可是、可是我、我万一——”

    见他语无伦次,连话都说不清楚,平三便轻轻将他往外推了几步,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林云忍便捂着嘴哭着跑了出去。

    平三先走向迷芽和康姻,再次伸出手里的荆棘剑,荆棘剑尖贴着地面划出一道道火花。

    迷芽和康姻紧紧地抱在一起,康姻哭道:“师兄!师兄,你要是敢动我,我家里人不会放过你的!”

    平三皮笑肉不笑道:“康家算什么?芦芦王族追杀我的时候我都没怕过。城隍庙,黑栗村,花蝠子,鬼头雕,翡翠会,黑峰王将,相比之下你们康家算个屁!”

    迷芽张大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踢到铁板上了。

    她现在后悔了,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而是因为自己要被杀了。

    既然我在这规则里玩不过你,那我就不和你玩了。

    我承认你很会利用规则,所以我傻了才用短处碰你长处。

    走好。

    平三将她俩变成了松鼠鳜鱼。周晨和康郡似乎因为积灰粉没有及时处理,而且烧到要害,在之前就已经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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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副将神的办公室已经被愤怒的将神门弟子所包围,几个忠心的康家人还有他的门生正拼死挡在门外,阻拦者愤怒的人们。

    齐格山河申凉猴正在远处的空地上观望着这一幕。齐格山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真没想到师弟的胆子竟然如此大,为了自家的权势,不惜毁将神门的根基,这些年也不知葬送了多少好苗子啊。”

    申凉猴冷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多年,咱不说最优秀的雷将神门吧,就说隔壁的火将神门,那每一期的人才是真的让人羡慕啊。可怎么我们阴将神门就这么拉跨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我这么多年了也只是小天位!”

    他怒吼道:“(消音)康家人,我这么多年的修行都被你们毁了,毁了!我作为一个修炼者,形元的修炼就这样到头了,到头了啊!”

    齐格山知道作为一个修炼者,得知自己的修炼生涯就此中断,是何等巨大的打击。此刻申凉猴没有率先上前将康副将神杀了,已经是格外冷静了。

    他将手搭在愤怒异常的申凉猴肩上,道:“猴老弟,冷静一些。这件事好不容易起了头,我也绝不会让它轻易平息。我们去找那个平三吧。”

    申凉猴眉毛一斜,阴阳怪气道:“怎,你要去封口?”

    “猴老弟真会说笑,我要保他,这样才能将那些不中用的康家人彻底赶出将神门。”

    申凉猴指着人山人海的副将神居所,问道:“那这个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齐格山展眉远望,看起来神情十分轻松,“将神门上下被欺瞒了那么久,这团火气总该要发出来,康副将神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有什么好阻止的?”

    将神居的大门已经被冲破,愤怒的将神门弟子——非康家人们全部涌向康副将神所在的办公室,康副将神打开办公室大门,在自家人和门生的掩护下,对外面的人群大骂道:“你们这是反了!我要把你们全开除出将神门!”

    将神门人纷纷不平道:“凭什么!”“你胡作非为,你是将神门最大的蛀虫!”“你毁了我的修炼,我要你赔!”“我要为兄弟们讨回公道!”

    康副将神气急败坏,转身回办公室,抓起一个沉重的把玩用的石球朝人群中砸了过去。人群顿时变得更加怒不可遏,他的门生和老乡组成的掩护圈迅速被冲破,将神门的弟子们冲上来对他一阵痛打,他忙运转形元来招架——但是多年坐居办公室,早已让他的身手退化得不成模样,尽管以他小天位的形元,要强过这里的所有人,但只是延长了他挨揍的时间,在密密麻麻的拳脚中他根本做不到还手。

    康副将消耗了一大半的形元,终于挣脱了出来。他赶忙沿着走廊跑到齐格山的办公室,但里面空无一人。他和几个自家人锁上门,焦急地在房间里走着,他猛然发现齐格山的房间竟然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房间门是唯一的出入口,便急躁地冲那几个一直跟着他的自家人怒吼着发脾气。

    房门很快传来了击打声,虽然将神居的房门材料特殊,比起普通的石头要更坚固一些,但架不住如此多的中星位暴怒之下的狂轰滥炸,很快就被踹开了。几个将神门弟子将康副将神拖了出来——他此刻已经吓得直哆嗦,即便还有形元,在如此害怕的情形下已然发挥不出几成实力了。

    但是康副将神在阴将神门飞扬跋扈多年,此刻仍在嘴硬:“我要把你们全都赶回去,开除出将神门!我要这里全是我自家人!”

    将神门弟子们见事已至此,康副将神竟然没有半分悔意,反而依旧高高在上,不禁更加愤慨,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喊道:

    “将神门不是你家的,将神门是天下人的!”

    “我们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们,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下毒,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修炼,为什么!”

    “我一直刻苦修炼,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努力我的坚持成为笑话!为什么!”

    “你是将神门的耻辱!”

    愤怒的将神门弟子们轮番上前,将自己这些年被欺压的怒火宣泄在他身上,将这些年遭遇的委屈一并返还给他。

    大约几个时辰后,城隍庙派来的人也来到了暗夜林,当先的门神大喊道:“都住手,全都住手!我们要救副将神大人!你们以下犯上的事之后再追究!”

    一个兔族青年怒喝道:“凭什么,我们被康副将神滥用权责,欺压侮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这个姓康的凭什么就比我们高贵,凭什么就他受不得委屈!”

    “好!说的好!”人们纷纷喝彩起来。

    门神在城隍庙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哪里想到这些愤怒的将神门弟子竟然丝毫不给他面子。他下意识得想强攻,但这些将神门弟子本就是各地杰出的修炼者,虽然因为康副将神下毒而导致修炼止步,可也不是他和区区几个鬼差就能强攻下来的。

    更何况他们此刻愤怒异常,人数极多,将整个将神居包围得水泄不通。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绝对是将神门成立以来死得最憋屈的副将神了。

    将神门弟子们纷纷对着他的尸体唾骂道:“好死!”“活该!”“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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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污结晶已经被骆奎炼制成一个通红的透明宝珠。

    骆奎握着这宝珠,望着远处攒动的人群,对站在两边的平三和赤辽感叹道:“何等旺盛的生命力啊,我觉得我现在喜欢上这里了。”

    平三也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地面:“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大。也许在这里,天报是存在的......”他转向骆奎,问道:“前辈,您说——龙神真的存在吗?”

    骆奎摇着头,语重心长道:“不论龙神在不在,我所做的,无非是让自己心安。”他看着手上的宝珠,似乎陷入了回忆:“老师啊,您......会原谅我吗?”

    平三接着说道:“老前辈,既然您已经拿到血污结晶了,现在,您是要离开这里了吗?我和赤辽想和您一起去。”

    骆奎哈哈笑了起来,道:“请便,老头子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忙。过来吧,我送你们一个东西。”

    他伸出另一只拳头,握在平三面前。平三便伸出手放在他的拳头下,结果了那东西——触感非常渗人,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拇趾。

    平三并没有觉得这有多可怕,他看了看这个拇趾,问道:“前辈,这是什么?”

    “一件法器......用藏骨堂的材料炼成的。将它带在身上,足以让你健步如飞,让你在刀山火海都如履平地。”

    平三勉强笑了起来,对骆奎行礼道:“多谢前辈!这个......不会还有收钱吧?”

    “哈哈哈,当然不用咯。除了这个法器,我还想再给你一样东西......你先把那荆棘剑展示出来。”

    平三照做了,骆奎小心地抚摸着荆棘剑,道:“我曾经听老师讲起过......由荆棘之子的图腾具现而来的法器,饱含了那位王子一生的忏悔和罪孽,它贯穿了那位王子的心,如今握在你手中,想来也是冥冥中希望你能够为它提供忏悔和罪孽。这把剑能够将对方的罪孽放大并转化为业力收入剑中,在这把剑下倒下的人越多,它的威力就越强......也许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这把剑上的如山罪孽,反过来为这把剑所驱使......”

    平三忙问道:“那该怎么办啊?”

    骆奎缓缓道:“既然业力能被吸收,就能被释放。我教你一个使用业力的法子——‘沸血决’。使用此术,业力会随着你的血液一同渗出体外,触碰之人皆会为业力所伤。”他突然伸手抓住平三的后脑勺,将其一把拉了过来,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沸血决的法门便就此涌入了平三的脑海里。平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道:“那这样,我以后就得叫前辈老师了。”

    骆奎干笑了一声,道:“倒也不必,‘老师’两个字未免过于沉重了......再说,我只是传你异术,并未教导你为人之道,不算你的老师。”

    他长叹了一声,似乎勾起了什么伤心事,又复而摇了摇头。

山匪

    金沙国,优比城。

    在城主小梅周围的侍卫的注视下,冰流一个人走了下楼,随意地拉了把椅子,坐在小梅的对面,道:“阁下就是优比城主吗?”

    小梅左边的黑乌鸦护卫俯身对她耳语了几句,小梅便对冰流笑道:“青水王子远道而来,优比城欢迎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优比城城主,流沙小梅。”

    冰流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发觉,便索性不再隐瞒了。他感应到小梅右边那个神情痛苦的乌鸦护卫的形元,认出了这是昨晚使用分魂术溜进他们房间的人,便问道:“城主昨夜派人以秘术闯进我们房间,这就是金沙国的待客之道吗?”

    小梅笑道:“青水王子果然修为不凡,安东加的小把戏在王子面前无所遁形也不奇怪。这两位是我的贴身护卫——安东森和安东加。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青水客人的身手,请王子不要见怪。”

    冰流心想:“既然那个以分魂术闯入的人是城主的手下,那么其他人——”便问道:“那么城主既然已经见识到了,在酒馆外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不撤走呢?”

    小梅闻言有些奇怪,安东森又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明白过来,道:“那些人不是我的手下,他们从何而来,我所知甚少。不过——”她话锋一转,“如果王子能帮我一个忙,我可以让这些人在优比城内不再烦你们。”

    冰流下意识地朝楼梯口瞥了一眼,心想:“优比城主也是流沙王族,与她有接触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变数......不过,那些自我们进入金沙国后就一直跟踪我们的炼金术士们也是一个麻烦,不知道这位城主能知道多少呢。”便问道:“城主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如果我们答应,城主可否派人查探关于酒馆外那些人的消息?”

    小梅将翅膀一挥:“这个自然,王子肯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她微叹了口气,道:“说来有些惭愧,我的一个姐妹——流沙小兰,在前段时间城里的狂欢节上被人绑走了。我希望你们能出手,帮我把她救回来。”

    冰流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道:“城主的两位护卫都是形元高手,再加上眼前这些卫兵,难道不能自行救人吗?”

    小梅将翅膀拢在胸前,不安地说道:“青水王子有所不知,几月前,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位城主,被发现惨死在家中,首级也被人割下,至今寻踪未果。我在接任以来一直诚惶诚恐,夜不能寐,生怕自己也会遭遇不幸......”

    她低头抹了抹挤出的眼泪,道:“如今整个优比城,我能信任的只有从小一直在身边的安东森和安东加两兄弟,把他们调离我身边实在是太冒险了。更何况城主的姐妹被绑架,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啊,这件事我至今不敢让城里的其他人知道。幸好这个时候你们来了......青水人一向热心善良,王子一定会答应帮忙的,对吧?”

    “......”冰流未置可否,只是站起身,道:“事关重大,我要回楼上和我的朋友们商量。”

    小梅微微一笑,道:“当然,人多力量大嘛。”

    冰流走出几步,小梅又在他背后喊道:“这件事既然已经被王子知道了,那王子就一定要帮忙哦。”

    ......

    听完冰流的话,小野立刻道:“原来优比城里还发生这么多事啊。冰块脸,这件事我们不能不管,人命关天,再晚一步她的妹妹就有生命危险了!”

    大壳却关心起另一个问题来:“sister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呢?金沙人都是这样不分长幼的吗?”

    冰流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回头对众人说道:“城主的事和我们无关,我们现在就从这里突围。”

    小野反对道:“那么城主的妹妹呢?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我们不管了吗?”

    冰流道:“谁知道城主有没有撒谎,也许她所谓的姐妹根本就不存在。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根据影将神的情报,大部分金沙王族都倒向黑峰,她很可能是故意来阻扰我们前往将神门的。”

    小野仍旧反对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我就不能放弃她!就算是陷阱,我也要过去看看!”

    冰流想起了两人迫降芦浮岛时的情形,当时的情况和此刻何其相像——小野听到芦浮岛上传来的呼救声,不顾冰流的再三警告,执意不肯放弃那位可能遇险的人,这才导致后来的洗月被俘、力战傲雪与恐兽、芦浮岛坠毁等一系列事情,傲雪也趁机从芦浮岛中逃脱了出来。

    冰流知道无法阻止小野,他看向茶罗喵,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他:“茶罗术士,你可否以堪舆术算一算城主的话是否可信?”

    一直沉默不语的茶罗喵突然被提到,他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堪舆术......有测谎的功能吗?”

    冰流道:“只要算一算流沙小兰这个人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的话,是否在优比城附近即可。如果根本没有这个人,或者虽然有,但却是在很远的地方的同名的人,那就可以确定城主是在撒谎了。”

    茶罗喵还未开口,小野率先道:“不行,流沙小兰怎么说也是王族,术士是不能随便对王族占卜的。之前茶罗为了定位你还受了伤,你忘了?”

    茶罗喵挠挠头,小心地看了眼冰流,道:“其实......第一次给冰流殿下算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但后来殿下的运势发生了变化,卜算殿下时才变得如此困难......我想,并非只要是王族就不能占卜,既然优比城是远离圣城的地方,那么看守这里的王族应该和运势变化前的殿下一样,我能扛住。”

    小野担心道:“茶罗,不要勉强啊。”

    茶罗喵点点头,拿出几个铜板往上一掷——

    确有其人,还活着,在卡由城城郊。

    ------

    小梅听闻他们愿意出手相助,高兴得直拍手道:“太好了!青水人果然热心!我会派遣我手下最精锐的优比铁甲军来相助的。”

    于是由孔雀——安杰队长带领十四名铁甲军和小野一伙人一同出发了。

    小野骑在一只巨大的四脚蛇上——大小形状和芦浮岛上袭击他们的恐兽差不多,只是头上没有骨刺。他手握着缰绳,不仅感到新奇,更有一种威风鼎鼎的感觉,不由得兴奋地喊道:“好厉害!这就是沙漠坐骑嘛!我第一次骑欸!”

    由于小野手握着缰绳乱晃,四脚蛇也跟着歪歪扭扭地走了起来。冰流坐在小野身后,紧抓着四脚蛇背上类似马鞍一样的东西的边缘,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小野靠了靠,道:“不想被甩下去就别乱晃,早知道就不让你来牵绳了。”

    安杰队长驾着四脚蛇走到小野旁,用金沙文道:“Dude,youbettermakesureyou'renotjoking,ormadame'sgonnakillus.(小子,你们最好别是在开玩笑,不然城主会杀了我们的。)”

    小野听不懂安杰队长说的话,挠挠头看向冰流,冰流道:“We'reserious,ifyou'resincereaswell.(当然,前提是你们也坦诚相待。)”

    小野崇拜地看向冰流:“好厉害啊冰块脸,我以前从来没听过你说金沙文。是师父教你的吗?”

    “不是......我还在王都的时候就会了......”

    小野笑道:“那你还会说黑峰话咯?”

    “......当然。”

    小野这才反应过来,黑峰和青水是用的同一种语言文字,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四脚蛇就彻底失控,开始左右转了起来,险些将两人跌落下来,还差点撞到旁边的铁甲军,在安杰队长吹了一声口哨后,才重新正常地继续前行。

    大壳和茶罗喵则共同骑着另一只四脚蛇。茶罗喵小声问道:“大壳,你说这些孔雀能听懂青水话吗?”

    “不知道,不过我试试就知道了。”他驾着四脚蛇走近旁边的铁甲军,对着他小声说了一段话。

    铁甲军:“what?”

    大壳回头道:“确定了,他们听不懂。”

    茶罗喵:“你对他说了什么?”

    大壳:“别问。”

    大壳又驾着四脚蛇走到小野身旁,道:“我的看法和冰流一样,我也觉得这是个陷阱。你看,金沙王族对青水来的人应该天然有恶意,而且这很明显是个瓮中捉鳖的阴谋啊。这些铁甲军看似护卫,实际上是监视,也许到了流沙小兰所在的地方,那里的人就会和这些铁甲军汇合,一起对我们出手,那就难办了。”

    小野回道:“但是根据茶罗的卜算结果,小兰的确是遭遇了绑架啊。”

    冰流道:“可能是苦肉计,而且按照金沙国的规矩,小兰算是前任城主的私生子,就算真的被城主杀了,也是完全合法的。金沙王族对私生子有随意处置的权力,哲人王那个属于特殊情况。”

    茶罗喵也劝道:“是啊小野,虽然我们是去救人的,但也要先保护好自己啊。如果他们真的想对我们不利,我们也要早做准备。”

    远远地,见一群身着铠甲的鸟类——同样是骑着四脚蛇,朝这里赶来。他们手持黑铁长矛,腰挎一把砍刀,身上的铠甲似乎材质特殊,不像钢也不像铁,倒看起来像是木头,炙热的阳光照在铠甲的身上并没有反光,他们虽然穿着厚重的铠甲,但却并没有显现疲态,反而一脸轻松自若,也没有受到气温的影响。

    安杰队长脸色一沉,道:“不好,是乌木军团。”

    冰流看了眼小野——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小野开口问什么是乌木军团,但是小野并不会金沙文,所以只好是冰流问道:“什么是乌木军团?”

    “他们是一群不信奉自然神的异端,是暴力而狂热的疯子!”安杰队长咬牙道:“这群人在金沙见人就杀,除非对方放弃对自然神的信仰,改信他们的伪神。他们所谓的荣耀和信仰全是为了杀人的借口,对乌木军团,没有什么好商量的,杀——”

    安杰队长将手指含进嘴里,吹了几声口哨,除了小野他们所骑的四脚蛇,其他四脚蛇都载着铁甲军朝对面的人冲了过去。

    对面的人也冲了过来,大声嚷道:“亵渎龙神的异端,你们将用你们的鲜血洗净你们的罪孽!”

    安杰队长也喊道:“给我滚去做个长途旅行,终点是下辈子!”

    两方人马很快就厮杀起来,冰流迅速将情况简介地告诉给了众人。

    小野跃跃欲试,也想上前帮助铁甲军,冰流拉住他道:“先别动,也许这伙人就是支援他们的,我们上去就正好被包围了。”

    小野急道:“别开玩笑了,你们看——铁甲军根本就没胜算,他们的刀剑根本砍不穿乌木军团的铠甲!如果我们袖手旁观的话,他们全都会死的!”

    大壳将形元凝在眼部仔细查看,道:“他们的铠甲很特殊啊,还有一股形元波动,就算不是法器,打造它们的工匠也一定不是一般人。”

    小野翻身从四脚蛇上跳了下来,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帮安杰队长!”

    见小野朝交战的双方跑去,冰流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壳问道:“我们也要上去帮忙吗?”

    冰流道:“不用,仔细看,他们都是职业士兵,尤其是乌木军团的人,他们的坐骑似乎是特殊品种的四脚蛇,移动速度和力气都远胜铁甲军的,加上那古怪的铠甲,即使他们不会形元,也足以和大星位的修炼者抗衡。”

    茶罗喵问道:“所以乌木军团的形元是什么级别的?”

    冰流望了一眼,道:“很杂......小星位到中星位都有......等等!”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立刻跳了下来,也朝交战的双方冲了过去——“他们中有一个小天位的高手!”

    ------

    槐河域,长街城郊。

    平三和赤辽跟着骆奎走到一处树林中巨大的深坑旁,见这深不见底得有些夸张的大洞,平三站在一旁不免心里发憷。

    他问道:“老前辈,这里就是地脉被挖掘出来的地方吗?”

    “不错。”骆奎展开右手,血污宝珠便从他手掌中飞出,缓缓落入那深坑中。过了一刻,一股红色的形元如火山般从深坑中喷发而出,形成一股冲天的能量柱。

    平三被这强大的形元吓得连退几步,而骆奎和赤辽则岿然不动。强大的形元掀起一阵狂风,将他们的衣服和毛发也吹得摆动起来,平三几乎睁不开眼睛,因为风声极大,便大声问道:“老前辈,这是正常反应吗?它会不会爆炸啊?”

    骆奎缓缓道:“不会,这是正常现象。能够维持一整个槐河域的气局,能有这样的强度也不足为奇。”

    他背过双手,转身对平三和赤辽说道:“走吧,等这股能量平息下来,槐河域的气局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平三将手放在额头,抵挡着形元涌动而生成的气流,对骆奎赞道:“老前辈,您真了不起,您干了这么一件好事,应该让整个槐河域的百姓好好感谢您才对。可惜除了我和赤辽,都没人知道。”

    骆奎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事不过是由心罢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苍老的面庞渐渐黯淡了下来,喃喃自语着:“是啊......如果会为称赞而高兴,也会为唾弃而羞愧......我早就应该死了。”

    由于风声巨大,骆奎的声音含糊不清,没有被平三听见。

    平三勉强对抗着狂风,又大声问道:“老前辈,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骆奎眯起眼睛,沉吟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道:“当然是继续旅行,完成老师的心愿咯。”说罢,便抬起干枯的脚,慢慢走了起来。

    虽然他的身躯扭曲而佝偻,但在这狂风中却稳如泰山一般,丝毫不见动摇。

    平三转向赤辽,仍是大声道:“我们也该走啦!”

    赤辽:“去哪?”

    “金沙!”

    ------

    金沙国,洛比城翡翠学院。

    校长办公室内,孔雀校长——同时也是翡翠会五长老中的铜长老,正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的一边;一头高大的被划烂眼珠的鲨鱼人则站在另一边,这位是翡翠会暗杀组其中一位的组长,牛鲨。

    哲人王正背对着两人,将手放在办公桌后印有炼金阵图的墙上,他的形元迅速沿着炼金阵图游走起来,随后整个阵图都闪耀起来,而墙壁随之缓缓下降,展示出了墙壁之后的另一处通道。

    哲人王走了进去,随后墙壁又缓缓升起,将一切恢复原状。

    见哲人王走了进去,牛鲨便向铜长老套近乎道:“长老,您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哲人王一次都没带我进去过,却带我手下的师匠进去两回了,您知道的,师匠肯定是不能说的,所以——”

    铜长老瞥了他一眼,“你手下的小伙子可比你懂事多了,你该好好反思为什么哲人王从来不带你进去了。”

    “哎哟,长老您就别卖关子了,您告诉我,我有个盼头,以后为哲人王做事才会更尽力啊。”

    铜长老往墙壁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传,我就告诉你一次——听好了。”

    他接着说道:“你只要知道,里面是一位曾经背叛了哲人王的翡翠会叛徒,他的炼金造诣要远在哲人王之上。”

    “哇~哦!哲人王的炼金术可是金沙公认的第一,竟然还有人会比他更强?那看来被哲人王恩准带入的人都是接受高手指点炼金术咯。”牛鲨兴奋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他的炼金造诣远在哲人王之上,为什么哲人王能够困住他?”

    “嘿,你努力一把,等得到哲人王赏识了,自己去问吧。”

    哲人王走进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阴暗潮湿的地牢,相反,这里虽然是翡翠学院的地下,但到处都安置了发光法器,让这里如同白日般明亮——这些法器也可以随时关闭,让留在这里的人能够安然入眠。

    除了光线,这里各种家具应有尽有。这里的墙壁都被改造成了书橱,上面放满了从大陆各地收集的关于炼金术和巫术的古籍或是抄本,即便是这样,还有许多珍贵的书籍被一堆一堆地放在桌上、地上。

    这里还有一个房间,墙壁上贴着各种内脏和骨骼的绘画,里面摆放了许多不同种族的兽人的生物标本,桌上则放着许多烧杯和试管支架,以及许多其他炼金用的器具。这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材质特殊的床,床沿有固定用的皮革束带。

    在地下室的客厅,一只有些苍老的黑孔雀正随意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由圣城水果酿制的美酒,即使是流沙王族也难得一品。

    但黑孔雀却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而心烦。

    哲人王在客厅入口处敲了敲门框,黑孔雀头也不抬道:“不用做这些没用的,你打开炼金阵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进来了。”

    哲人王被如此无礼地对待,倒也不恼,反而毕恭毕敬道:“如果不是事态紧急,学生也不敢来打扰老师。学生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请老师指点迷津。”

    “哼。”那黑孔雀接着便自顾自地翻看起桌上的书,将哲人王晾在一边。

    哲人王接着说道:“青水王的王卫军已经入驻了巴泽科城,一旦青水截断了翡翠河,整个金沙将会彻底失去生机,流沙王族百年基业将就此毁去啊。”

    黑孔雀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哲人王,道:“这局面不是你造成的么?怎么,现在事态失控,后悔了?”

    “事实上......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黑孔雀将喝完的玻璃杯往桌上一放,哲人王立刻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往里面斟酒。

    黑孔雀便拿起酒杯饮了起来,又道:“既然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那么你说什么走投无路?”

    “学生的计划......离不开老师的帮助。”

    “哦?”黑孔雀这次终于正眼看着哲人王,“我给你的帮助还不够?你带来的那几个小伙子,我不是都按照你的要求对他们进行炼成了?”

    哲人王又给添了酒,道:“金沙如今情况危急,金银帮在如此高压下一定会露出破绽,学生本想择机而动。但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制造机会。”

    黑孔雀坐了起来,“你想赌?”

    “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老师的帮忙。”

    “有意思。”黑孔雀合上书,“你想做什么?”

    哲人王拿出一个黑得几乎不反光的匣子,道:“此物名叫卧龙匣,是由青水国神匠鹿方义所制,世间仅有一对。此物极其坚固,难以摧毁,一旦感受到外力破坏或是以错误的方式打开,就会自行毁掉内容之物,而七日后,卧龙匣则会重新复原,可以再次使用。”

    黑孔雀似乎见怪不怪:“哦。”

    哲人王道:“王兄为了制衡金银帮,将金银帮的所有秘密都装入了卧龙匣中,如果——”

    “你想让我帮你打开?”黑孔雀扫了一眼卧龙匣,“这小玩意还能难得住你?”

    “是,这点小事,怎敢让老师劳心。只是学生手中的卧龙匣,是空的。而王兄手中的卧龙匣,才装了金银帮的机密。”

    黑孔雀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你想让我以顺势巫术,借助‘同类相像’的原理,把他卧龙匣里的东西复制到这个卧龙匣里吧。”

    “不错,学生为了拿到神匠仅存的卧龙匣,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一旦老师愿意相助,金银帮的秘密将尽数暴露,学生则可趁机反败为胜。”

    黑孔雀拿起卧龙匣看了看,又放了下来,“知道了,我试试看。”

    “多谢老师。”

    见哲人王欲走,黑孔雀又道:“小白啊,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哲人王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

    “有些事是没办法强求的。虽然炼金和巫术都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存在的,但你也必须知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

    他盯着哲人王,“金沙王的祖训,是不可更改的。流沙王族的根基,就是你称王最大的阻扰,但是你试图推翻它,不光是你,整个流沙王族都将失去统治金沙的资格。”

    哲人王微微一笑,“学生此生只有这一个目的,”他随后表情变得凛冽起来,重重地说出了那四(五)个字:“至死方休!(tildeathdomereleased)”

    看着哲人王消失在他面前,黑孔雀摇头叹了口气,“早晚......会变得像我这样。”

    他又自嘲地笑了起来:“这才像我的儿子啊。”

舔食者

    槐河域,地脉埋藏之处。

    平三和赤辽一转身,见原先在他们身后,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一直站立在哪儿,他单薄的身躯在狂风中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暴卷走,令人忍不住伸手呵护。

    平三忙跑上前,抓起那人的袖子道:“云忍!你怎么在这?”

    林云忍低下头,小声地说着话,但被这风声毫不留情地给吞没了。平三便大声道:“先走啦!”

    离开那里后,风声便小了很多,平三问道:“云忍,你不在将神门待着,怎么一路跟过来了?赤辽,你没发觉吗?”

    赤辽摇了摇尾巴,歪头道:“你又没问我。”

    “那么......以后要是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就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赤辽懒洋洋地应道:“好。”

    林云忍小声地说道:“将神门那样......已经没人敢再待下去了,所以我也离开了,但是事情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说......所以没地方去,干脆就......你们下山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了......你们刚才是说要去金沙是吧?我......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平三见他此刻窘迫内敛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心下不禁怜惜起来,道:“我是要去金沙,但是一路上很危险的。你为什么想跟我去金沙呢?”同时心里想道:“看他这样子,难道他家里人对他不好吗?唉,他倒是和从前的我蛮像的......不过我没他这么热心。”

    林云忍低下头,道:“其实......算了,我就直说吧。我一开始骗了你,那些异物不是爸爸给我的,是伯父给我的。炼器师也不是我爸爸,是我伯父。我爸爸......是青水王卫军的一个校尉。”

    平三若有所悟:“哦~保密是吧,好像很多士兵都会这样要求家里人。”

    “不,不是。”林云忍连忙摇头道,“这本来是个很骄傲的事,但是......总之,我爸爸现在在金沙,而我不想回伯父家,所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金沙吗?”

    “当然。不过一路上很危险的,能接受吗?”平三心道:“现在青水和金沙开战,看来他的父亲应该是被派去前线了......云忍是想爸爸了吗?”

    林云忍点点头,“我能!”

    平三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颊上摸了摸,心想:“好可爱的小猫!可惜以前怕感染弓形虫,而且把时间都耗在读书上,一直没养猫。”

    林云忍又问道:“不过......我们要怎么去金沙呢?”

    “额,走路去?哈,开玩笑的,让我想想......”

    平三这一想就想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近一个破败的村落。

    村外的泥地里,突然站起一个人,举着匕首朝他们刺来,平三一脚将他踢开了。他上前看了看,然后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下意识地用了形元,所以......”

    林云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见了,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既然他先动了手,那就要想到这个嘛。”

    平三挑了挑眉,转移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林云忍朝四周望了望,指着不远处的村牌道:“嘻嘻村......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不过正相反,嘻嘻村的贫穷已经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方。刚走到村口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这让嗅觉灵敏的赤辽感到异常难受。村子的房屋都十分破败,屋顶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漏洞,靠近就能闻到一股霉味,道路边时不时可以看见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就这样随意地在路边发臭,引来无数嗡嗡作响的苍蝇蚊子。

    林云忍小心地扯了扯平三的衣摆,“三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等等。我感应到那间屋子里有一股很强的形元波动......”平三对赤辽嘱咐道:“赤辽,麻烦你待在这里照看云忍,我去那里看看。”

    不顾林云忍的不愿,平三朝那间虽然破败,但在村子里其他房子的衬托下显得十分高大的建筑走去。他打开门,首先见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描画,挂在正对着大门的墙壁上。画中,是一个大夫打扮模样的人正抱着一个沿着肋骨长了溃烂的水痘的病人,大夫不顾被感染的风险,亲吻着病患的额头,而下方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幅画的名字——“伤口舔食者”。

    室内,隔一小段距离就铺着一张被褥,每张被褥上都躺着一个或是伤重出血,或是溃烂流脓,或是形容枯槁的病患,几个脸上披着纱布穿着发黄的白衣的大夫正端着水盆,忙碌地在这些病患中穿梭。

    显然,这里是这间村子里的医馆。

    不过在这些人中,最让平三注意的是一个熟悉的人——“骆奎前辈!”

    骆奎依然是佝偻着身子,但他在这里并不是看病,而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颗又一颗草药,就着大夫递来的膏药,帮忙涂抹在病患身上。

    平三走上前,问道:“老前辈,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帮忙咯。可惜这里的状况很糟糕,伤口舔食者们要支撑不下去了......”

    平三不解道:“伤口舔食者?那是什么?”

    骆奎指着那副画,“那就是了。”

    平三直觉得一阵战栗,忍不住直言道:“虽然我知道它想表达大夫要关心病患......但是这是不是太极端了啊,大夫就算再仁心也不是非得去得了和患者一样的病才行啊,他这样亲吻病患,万一自己也被感染了怎么办?”

    骆奎叹了口气,“的确如此啊,可想而知当初他有多绝望。”

    他接着说道:

    “很多年前,槐河域曾经爆发过一场瘟疫,这里的大夫都对其束手无策,甚至连王都派来的御医也无计可施。这些病患越来越多,整日哀嚎着......直到有一天,他,这位‘最初的伤口舔食者’,看着痛苦难忍的病患,他焦急地踱着步,然后跪下来向龙神祈祷,请求龙神将所有的病患的痛苦转移到他身上......”

    “然后他求仁得仁了吗?”

    “不,这一次——奇迹的确发生了,似乎是得到了龙神的指引,他亲吻了病患,那位病患瞬间就痊愈了,而他本人也没有得到感染......其他的大夫们纷纷效仿,瘟疫被遏止下来了。后来,奇迹渐渐地消失了,但是大夫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法,也就不再去亲吻病患了......不过,他的事迹却被记载了下来......没有扭曲,没有诅咒,这是荆棘之子有记载以来,最温柔的奇迹了。”

    平三虽然打心底里不相信所谓的龙神,但也不由得被这大夫所感动,他问道:“所以——伤口舔食者也是荆棘之子的信徒吗?”

    “也许吧,不过如今,伤口舔食者已经和荆棘之子没有关系了。”

    一个大夫走到平三身前,祈求道:“外乡人,您可以帮我们寻找药材吗?您看,我们人手不足,实在是不能离开......医馆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但是如果您能把药材取来,我们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给您。”

    平三微微摇了摇头,那大夫以为平三不愿意,急道:“您还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尽己所能来帮忙!”

    平三笑道:“我不要你们的钱......但是我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你们要的药材,你们直接告诉我地点吧。”

    那大夫感激道:“谢谢您!当年追云殿下把这附近所有的药草都拔干净了,运到了长街荆棘之子的集会点。这里离长街很近,您可以去哪里找到我们需要的药材。”

    “小事,各位等好咯。”平三打了个响指,然后走了出去,招呼林云忍和赤辽道:“兄弟们——去金沙可能要缓一缓了——”

    ------

    金沙城,乌木军团地界。

    冰流凝出冰枪,对着冲来的一个乌木兵刺去。但那乌木兵骑着四脚蛇,极快的速度加上他本身的形元,竟然硬生生逼得冰流往旁边躲开,不过冰枪也扎在了他身上——那奇怪的铠甲救了他一命。

    此刻,铁甲军已经被乌木军团干翻了七八个,四脚蛇也只剩下三只。

    这个乌木军团小队的首领——迅龙,小天位的孔雀,不禁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投降吧,当我把你们绑在火桩上的时候,我保证会把火烧得旺一点。”

    安杰队长虽然全身是血,铁甲也被削得不成模样,但他将铁甲一扯,昂然道:“绝不!异端只配倒在我的剑上!”

    迅龙大怒,驾着四脚蛇朝他冲来。安杰队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听到一阵沉闷地击打声,睁眼一看,小野从侧面一拳打在了四脚蛇身上,迫使他改变了方向。

    迅龙提起黑铁枪,指着小野道:“Stranger,mindyourownbusiness,andturntotheDragongodatonce,orthedragonGodwillpunishyouforyourSINS,andyou'reallgoingtodiedownhere!(异乡人,不要多管闲事,速速皈依龙神,否则龙神降罪,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小野举起刀道:“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想打架就来吧!”

    迅龙驾驶起四脚蛇朝小野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茶罗喵远远地看着,好奇道:“奇怪,他怎么跑了?”

    小野心里也疑惑了一下,但是迅速明白过来:“他是想拉开距离,好让四脚蛇通过助跑提高速度,增加冲击时的威力!”便立刻朝迅龙追了过去。

    另一边,与两位骑着四脚蛇的乌木兵交战的冰流也察觉到不对劲:“四脚蛇不会形元,按理不应该有这么强的耐力......可是这些四脚蛇连续挨了这么多下,承受能力快比上恐兽了——”

    他将形元凝在眼部,观察乌木兵的形元流动,心想:“果然,他们身上奇怪的铠甲不仅是起到防御那么简单......还在通过形元共振,让这些四脚蛇也一样能够运用形元。”

    冰流想起上次见到形元共振时,是在芦浮岛的将士之墓,那些先祖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和自己的形元产生了感应,自己得以自如运用那些兵器打退了恐兽。

    “形元共振需要极其相似的形元或是以血缘为纽带而发生......这些铠甲似乎是用某种生物的骨头磨制成的,显然,就是用四脚蛇的骨头做的。”

    冰流想起铁甲军的刀砍在四脚蛇骨甲上的情形,又想起乌木军团身穿此甲,却健步如飞,丝毫不似穿着铁甲一般行动受限——“四脚蛇的骨头兼具柔韧和刚硬,四脚蛇这种生物......”

    插入回忆:

    五步谷内,大壳拿着一段生物的肋骨问五步先生:“师父,这人的骨头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样轻轻地拿着,就像橡皮一样,但是像这样用力——唔,就变得这么硬啊?”

    五步先生用尾巴敲了一下大壳的头,道:“我就知道昨晚你偷懒了,这是一种生活在金沙的生物——圣树四脚蛇的骨头。为了适应金沙凶险的自然环境,它们进化出了一种特殊的构造,在骨头内充盈着类似狂树脂一样的液体,当遇到暴力击打时就会变得硬如铁石,而当外力卸去时就会柔韧如橡胶,让四脚蛇能行动自如——你不要说了,把昨晚让你看的内容抄一遍吧。什么?你不知道昨晚要看哪里?抄三遍。十遍!”

    万般无奈之下,大壳找到还在五步谷内的冰流,小声道:“虽然洗月失忆,小野因为牧云村的事心情不好,但是五步先生没有放轻松我的功课啊......我完成不了的,冰流,帮帮我好不好?”

    于是冰流帮大壳抄了五遍。

    冰流马上朝小野喊道:“小野!”见小野看向他,他又指着乌木兵的铠甲道:“五步谷,狂树脂!”

    小野立刻会意:“但是他们的骨头能隔离温度,你的冰冻形元能影响到内部吗?”

    “可以,掩护我蓄力!”

    小野心想:“乌木军团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士兵,在多年的战斗中他们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打法,就是一旦敌人靠近就迅速用四脚蛇拉远距离,然后再猛冲向敌人,利用黑铁枪和甲衣造成重创——不过现在,他们这个习惯正好帮我忙了!”

    冰流将手盖在地面上,开始施术,淡蓝的形元很快围绕在他身边,顺着手臂注入地面。其中一只乌木兵将黑铁枪朝冰流扔来,被小野拦下。

    小野接住黑铁枪后将其往另一只乌木兵扔去,然后作势朝一个乌木兵冲去,对方果然架起四脚蛇远去,但反手将手中的长枪朝冰流掷去——

    小野暗道不妙:“糟了!这群人和芦浮岛的恐兽不一样,我没法一边驱赶他们,一边拦住他们扔来的飞枪!”

    飞枪眼看朝冰流的脑袋飞去,却偏离了一小段,擦着冰流的耳朵过去了。

    小野立刻明白过来,下意识地看了远处的茶罗喵一眼——“‘阵法——差之毫厘’!”

    茶罗喵脚下的沙子松动了一下,八卦镜接着从沙地里面飞出,落到茶罗喵手上。他刚想耍个帅,却“嗷”地一下将八卦镜扔出——“妈呀!好烫!”

    迅龙见手下的攻击竟然全数落空,疑惑道:“怎么回事?这群家伙今天准头这么差吗?”他刚想指挥手下冲锋,却听到冰流一声大喝,整片沙地瞬间被冰冻结,从冰地上长出的冰锥封死了四脚蛇前进的路,将他们都限制在了原地,无法冲锋。

    更糟糕的是,随着这股好久没感受过的极度严寒,他身上的铠甲——竟然裂开了!

    没有了铠甲和四脚蛇的冲锋,在中天位的冰流面前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与开战前的嘴硬不同,迅龙投降得很干脆:“我投降!我的手放在你们看得见的地方了,没有兵器!”

    见乌木军团都被冰锥限制在原地,动弹不得,安杰队长送了口气,开始命令手下救治伤员。

    冰流走上前,用冰枪抵着迅龙的喉咙,道:“优比城主的姐妹,流沙小兰,和你们有关吗?”

    “有关有关,就是我们绑架她的!不过她现在不在我们营地里!”

    “那她在哪儿,说!”

    “说可以说,我既然输了,任你们处置。但我要输得明白,你们是怎么打败我的?”

    冰流将冰枪移到迅龙铠甲的断茬上,四脚蛇骨头里的液体正从里面缓慢地渗出,“四脚蛇骨头里的液体和狂树脂性质很像,结冰后体积变大自然就撑破了你们的铠甲。”

    迅龙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

    冰流突然暴躁起来:“Shutthefuckup!OrshallIshowyouwhatthewickeffectis?(别废话了!不然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灯芯效应!)”

    他可能觉得有点太热了,虽然在他的冰冻形元下周围已经很冷了。

    狂树脂除了结冰膨胀,也同样可燃,因此四脚蛇的骨头可以像蜡烛一样被烧得一点不剩,这是和罕见的自燃现象。迅龙被这么威胁,连忙交代了流沙小兰的下落。

    和茶罗喵算的结果不同,流沙小兰在落比城,而不是卡由城。

金兜银兜

    长街城,废殿下追云府邸(旧城隍庙)前。旧城隍庙前,被引出槐河一部分分流作为护城河,将其与长街隔离开来,仅能通过一道石桥进入。

    这座石桥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而且还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石桥上,林云忍跟在平三和赤辽身后,低头静静地听平三夸耀他的过去,

    “......当时真是凶险万分,我们加起来都不是那花蝠子和鬼头雕的对手,然后竹叶寨的熊猫就出现了!他嗷一嗓子,所有人动都不敢动,嘿嘿。”

    “好厉害——三哥几天的经历,要超过我们一辈子啦。”林云忍不无崇拜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还认识冰流殿下,好羡慕啊。”

    平三难得有机会在其他人面前吹嘘,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不止呢,只要跟着小野,我还会遇见更多大佬,经历更多不可思议的经历。”

    林云忍问道:“那——我也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吗?”

    “什么,不不不。”平三连忙回绝,看到林云忍有些失落,又道:“云忍,我不是看不起你,就是说我们在金沙会很危险——你知道的,小野和冰流都有很多敌人,譬如花蝠子和鬼头雕,一般人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大天位高手,与这样的人为敌非常可怕,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可是,你说要和小野一起旅行的时候,他都同意了呀?”

    平三将拳头挡在口前,“咳咳,我是不死的恐兽,你不一样。而且你和我也有不同的地方——你有富有的家庭,爱你的家人,还有一群支持你的朋友。我是说,你本来就可以过很舒心的日子,不用像我和茶罗那样,去通过危险的冒险来寻找答案。”

    林云忍还想说什么,赤辽却打断他们道:“你之前说......有人跟踪就告诉你是吧?现在......有人跟踪了。”

    平三立刻警觉起来,往四周望去:“谁?”

    赤辽指着他们过来时的那一边,平三和林云忍朝那里望去,却发现没有人。

    林云忍道:“辽哥,你不会弄错了吧?”

    平三道:“赤辽不可能弄错,大家都小心!”

    只见桥那边,什么东西扭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人影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身着金甲的马族少年,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右手提着一把弯刀,左手捏着一件披风。

    平三见这马族少年有些眼熟,脱口而出道:“金兜?”

    对方眯了下眼睛,朝他们走来:“你认识我?”

    “啊,好像见过......是火将神门的金兜小将,对吧?”平三心想:“梦里见过的。好像在巨兵长城传第二季的剧透里也见过。”

    平三接着拿出将令,“我们是阴将神门的小卒,自己人哈。”

    金兜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你们来这里干嘛?”

    平三回道:“我们是受嘻嘻村的大夫们委托,来这里拿药材的。”

    金兜沉着脸道:“药材,长街里的药铺有的是,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拿药材吗?”

    见对方神色有些变化,但平三想金兜始终是将神门人,便实话实说道:“是这样,这些药材是在嘻嘻村附近的特殊品种,很多年前被大殿下全部拿走了,长街的药铺即使有也不多,所以只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

    金兜道:“大殿下府邸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营’查封运走,你找不到什么的,请回吧。”

    “唉,好吧,走吧。”

    三人刚要离开,林云忍却惊叫起来,平三忙上前道:“怎么了?”

    林云忍惊恐地指着石桥缝隙道:“三哥、你、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啊!”

    平三上前将那缝隙里的东西拿出——是一个兽人的指骨,刚拿起,一股血腥味随之铺面而来。

    在这指骨下面,缝隙的深处,是已经凝固成块的血迹,还有一些指甲。

    平三站起来,左右看了看这石桥,发觉几乎所有的缝隙里都隐约有碎骨和指甲,而凝固的血迹更是到处都是。“之前嘻嘻村待久了,所以来这里一时没察觉到——原来这里也是一股血腥味啊,金兜小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金兜小将沉默了一下,道:“废殿下所为的恶事,如今他人已死,也无谓这些事了。你们快点走吧。”

    “唉,好吧。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金兜小将的妹妹,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金兜猛地握紧了手里的刀,“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去过秋风丛,在赤狐村的祠堂里,银兜姑娘突然现身攻击我和我的同伴,然后一言不发就走了,金兜小将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金兜却自言自语道:“银兜......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心愿吗?”

    只听“锵”地一声,金兜抽刀朝他们冲来,赤辽立刻瞬移到了别处,平三忙横抬胳膊抻着身旁的林云忍迅速往后退,朝赤辽喊道:“赤辽,帮帮忙!”

    又是一个瞬移,赤辽伸手抓住金兜的手腕,任他如何使劲,都无法再前进半步。

    金兜先是一惊,随后冷笑道:“中天位的高手,竟然会屈尊做阴将神门的小卒?”他又看向平三和林云忍,“你们身份还真是相当不平凡啊。”

    林云忍忙道:“金兜大人,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啊?”

    “这是龙神的旨意......你们站在龙神的对立面,就只能死!”金兜手上形元猛地一震,将赤辽的手给弹开,然后迅速往后一跳。

    赤辽道:“断了。”

    金兜的手上满是血,依稀可以看到骨茬——他不惜扭断自己的手来挣脱赤辽。

    林云忍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张大着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平三看了他一眼,伸出手里的荆棘剑,挡在他面前道:“龙神......看来是荆棘之子的人。连自己的手断了都能无动于衷,这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云忍,找机会逃走吧。”

    林云忍后退了几步,就傻站着不动了。

    没有功夫管他了。平三心想。便朝金兜冲去。

    只听金兜似乎在吟诵着什么:“就让鲜血流淌吧......龙神会赐福,长眠在此地的人会重生......让鲜血流淌吧!”

    他断掉的手竟然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重新长了出来。

    金兜手一挥,平三低头躲过身后被吸回他手掌的弯刀。金兜握着弯刀朝平三砍来,弯刀与荆棘剑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平三朝赤辽喊道:“保护好云忍!”

    林云忍见赤辽瞬移到他身前,忙道:“我不要紧的,你去帮三哥呀。”

    赤辽眉头一皱:“烦不烦啊,你们到底要哪样。”

    只听一声碰撞,一股巨大的冲力随之从弯刀与荆棘剑交界处爆出,将平三和金兜弹开。

    平三心想:“又是这招,刚才他就是这样从赤辽手里逃脱的......冰流好像提起过,金兜的形元属性是金,金主杀伐,可柔可刚,那么他的能力应当和肃杀、潜降、收敛、清洁有关......”

    金兜心想:“此人容貌古怪,不知是什么来路,他手里长出的那把剑有很浓郁的业力,要特别注意。即使只有大星位,也要全力以赴。”

    荆棘剑即将砍向金兜的时候,金兜却突然收刀,摆出防御的架势。然后在荆棘剑砍中的一刹那,那股力量再次将平三弹开,而金兜则趁机以形元运刀,反过来刺中了平三肩膀。

    “该死,这货还会弹反!”平三不知道这是不是金兜的能力,“这应该只能算一种技巧吧,作为能力的话也太掉价了......不过我大概明白了,他可以用形元将碰到的物体弹开,产生弹反一样的效果。”

    他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却没发现金兜的身影。

    “奇怪了,跑了?”

    平三刚放松下来,赤辽却瞬移在他身后,抬手猛地打退了突然攻来的金兜,而那金兜连退五六步后将手上的披风一甩,就隐身不见了。

    “隐身,老掉牙的套路了......”

    赤辽便问道:“既然老掉牙,你打算怎么应付?”

    平三握着手里伸出的荆棘剑,扫视着周围,冷静道:“你回去保护云忍,我能处理......”赤辽便瞬移回了林云忍身旁。

    他心想:“既然看不见,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来观测了......我没有赤辽那样夸张的嗅觉,也没有冰流的听觉和形元感应能力......不过嘛,我有他不知道的方式。”

    ......

    林云忍见自金兜隐身后,每次都以迅捷的身手出现在平三身边攻击,然后再次借助披风隐身,不禁焦急道:“不行啊,这样三哥会被耗尽体力的......辽哥,你还是去帮帮他吧。”

    赤辽懒洋洋道:“吵死了,要去你自己去。”

    平三只是一味收招格挡,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他同时使用骆奎所授的沸血决,周围的空气因为升腾的血液而逐渐变红。而在朦胧的淡红色血雾中,已经可以依稀看到金兜隐匿的身影。他即刻以沸血决将形元灌入全身经脉,将血液流速加快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此刻他全身精孔大开,形元控制不住地从中溢出,便猛地朝金兜冲去。

    在沸血决和骆奎所赠的拇脚趾法器的双重加持下,他此刻的速度已经快到令金兜无法反应过来的地步,力量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在以荆棘剑朝金兜突刺的瞬间,平三同时用出了金兜的“反弹”能力,先是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响声,随后便是沉闷的撞击声,两人同时倒在了血雾中。

    林云忍听到两声巨响后就没有动静,而血雾此刻已经变得更浓,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便焦急地问赤辽:“辽哥,平三怎么样了?他打赢了吗?”

    赤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血雾,吸了吸鼻子,道:“金兜活着,平三死了......我没有闻到他的生气。”

    林云忍下意识地想上前,却停住了脚步,害怕地退后到赤辽身后。

    血雾中,金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妹妹!”随后一阵风吹起,将血雾吹了开来——平三已经趴在地上,金兜捂着右肩膀,似乎受了不小的伤,暴露在外的皮肤渗出一些血迹,身上铁甲的金漆也掉得七零八落,露出它原本的模样,原本拿在手上的披风也落在地上。在他身前,是一个穿着银甲的马族少女,她毫发无损——这便是在赤狐村攻击过平三和茶罗的银兜。

    金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略有不甘地说道:“想不到对付一个大星位,竟然要让银兜来帮忙......”

    他抬头,对着天空朗声道:“银兜,我的妹妹——请让我不再流血,我会将你永远记忆在脑海,让你的形容长存我心!我仍能在涌动的血液中感受到你的存在!”

    银兜便如接到命令的傀儡一般,从手中往上抛出一个银色的光球,那光球在半空中散落开来,落到金兜身上,他全身的伤痕便瞬间痊愈了。

    金兜以金形元在手中化形出一把光刀,指着赤辽和林云忍道:“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赤辽吃吃地看着他们,似乎真的在疑惑:“哇哦......打个大星位都那么费劲......你们真的想挑我吗......”

    银兜此刻现身似乎给了金兜莫大的信心,他昂然道:“我和妹妹联手,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退缩!区区中天位,休想阻碍我们!”

    在他身后,平三缓缓站起,道:“阻碍你们什么了?是你自己要和我们打的好吧。”

    金兜回头,见平三竟然活了过来,不由得一惊,但又迅速镇静下来,“还有保命的底牌吗?好,我不介意再杀你一次——你本该老老实实地倒下的!”

    平三擦了把人中,哂笑道:“其实我是龙神的奇迹哦,龙神保我不死,你杀我就是对龙神的亵渎哦,追云殿下认证过的。”

    金兜顿了顿,“你说的是真的?”

    “你去问问追云殿下不就知道了,哈哈哈!”平三说完大笑了起来。

    金兜恼怒道:“将死之人还敢嘴硬!”便朝平三冲来,而银兜也在下一刻动了起来,升到空中朝平三俯冲去。

    平三一拍心口,“哇”地一口喷出一大堆血,那股血雾再次出现,只是比之前的范围更大,颜色更深。他心想:“沸血决对使用者唯一的限制,就是使用者的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血流加速已经大量失血的后果,而术的本身是没有任何限制的......所以,能够不断复活的我,即使把血液流干也是可以的!”

    金兜一个刹步,在血雾前停了下来,之前在血雾中,护在身上的形元竟然被这些血雾给逐渐腐蚀,失去形元的防护后,身上的皮肤在碰到这些血雾时有如万针穿刺、万蚁噬咬一般难忍,这感觉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他朝银兜喊道:“妹妹!吹散他们!”

    银兜得令后,身后的绸缎翅膀猛烈挥动,扇起一阵狂风,但并未像之前一样吹散血雾,血雾反而朝他们靠近了过来。

    金兜思忖道:“看来这血雾是以形元操纵的。”他接着想起平三的外貌和先前交手时的力度:“从他的身高和体重来看,这家伙身上没有多少血可留,操纵这么大范围的血雾......那就是在找死!好,你想用血雾困住我们,我倒要看看在如此大的出血量下,谁会先倒地!”

    血雾一下子爆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石桥。赤辽忙抱起林云忍瞬移到了对岸——旧城隍庙的大门旁。

    金兜眼见来不及逃离血雾,便朗声道:“银兜——我的妹妹!请不要离开我的身旁,让我将你的模样永远怀念在心中,正如你一直守护我那般!我仍能在跳动的心脏中感受到你的存在!”

    银兜瞬间出现在他身前,举起双手托起一个光球,那光球迅速扩大笼罩住了金兜银兜两人,阻止了血雾的靠近。

    金兜对着迷雾大声道:“你还有什么把戏?”他突然往旁边一闪,只见一束荆棘从刚才的位置钻了出来,然后扭向他刺来。他举起光刀将其格开,再猛地回身一刀,弹开了冲来的平三。

    金兜冷笑道:“就算视线受阻,我想知道你的位置,也不用做放血这么费力不讨好的动作——虽然看不见你,但我依然能感受到你的杀气。”

    平三收回荆棘剑,后退几步,无声的笑道:“你能感受到我的杀气,但是——连杀气草,不对,龙爪藤蔓都无法判定出攻击行为的赤辽,是没有杀气的。”

    话音刚落,赤辽突然出现在金兜和银兜中间,双手猛地将两人推开。金兜倒在地上,吃了中天位的赤辽一击,此刻只能勉强支撑起来,吐出一堆血,但更让他惊恐的是——此刻他门户大开,气息紊乱,已经无法再引形元护体了,便完全暴露在了平三的血雾中。

    另一边,银兜想朝金兜赶来,却被平三从身后打翻,然后以荆棘剑钉在了地上。平三穿刺时,心里疑惑了一下:“奇怪,这不是血肉的感觉......倒更像是——能量?”

    平三朝赤辽的方向喊道:“金兜制服了吗?”“好了。”

    得到回答后,平三便将血雾收回体内,由于体内血量增加了,他此刻面色有些潮红,面色疲倦。

    金兜虽然被赤辽压制,但见银兜竟然被荆棘剑钉在地上,顿时撕心裂肺地大吼起来:“你们放开她!”他又扭头朝赤辽大骂道:“你们偷袭算什么本事,放开我,我们堂堂正正再打一场!”

    平三道:“别啊,是你摇人在先。再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赤辽是中天位,那你还不跑?蠢呐。”

    金兜慢慢地低下头,嗫嚅道:“求你......放过她。”

    平三刚想说什么,银兜却突然朝金兜扔出一个光球,在碰到他的脑袋后将他的头炸裂,随后自己也逐渐变淡,消散在风中,赤辽看着被爆头的金兜,一脸困惑。

    林云忍见金兜银兜都不再行动了,便朝平三跑来:“哥,你还好吧?”

    “等等,别吵。”平三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忙捂着头弯下腰——他似乎隐约听到了金兜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银兜,我的妹妹!请不要再使我沉默不语,我想再次在歌声中——将你抱在怀里。”

    林云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轻轻地扶着平三的手,关心道:“哥......你流了好多血......”

    那股眩晕感消失了,平三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刚才好像听到金兜在说话了......在他被好妹妹爆头之后。”

    林云忍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哥,你不会和金兜大人一样疯掉了吧?”

    平三摇摇头:“怎么会,你看我还好好的。不过听你这么说,你好像知道一点金兜的情况?”

    “是......金兜大人的老家离我家挺近的,所以我听说了一些传闻......”林云忍接着说道:

    “大概是三四年前,长街城隍庙发生了一场骚乱。当时,火将神门派了金兜银兜两兄妹前来劝导长街的人们,但不知为什么,骚乱没有停息,反而变得更加严重,银兜在那场骚乱中牺牲了。但是金兜始终不肯接受银兜已经死亡的事实,为了让银兜复活,他开始走访许多左道术士,拜访了许多邪门组织......后来,金兜大人回到将神门,逢人便说他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妹妹,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而之后他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就好像他的妹妹——银兜真的在他身边一般。”

    平三道:“可是他的妹妹真的出现了啊,你刚才也看到了。”

    林云忍疑惑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啊,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和金兜战斗......然后辽哥突然跑到你哪儿去,把金兜打倒了......然后金兜大人的头莫名其妙就爆了。”

    这下轮到平三感到困惑了:“奇怪,银兜那么大个的人你没看到吗?就是她把金兜爆头的啊......她不是金兜的妹妹吗,为什么这么做,就算是死人的执念,守护灵什么的,也应该是来保护自己的亲人才对的吧?”

    林云忍:“可是......我真的没看见啊......”

    平三便问赤辽:“赤辽,你刚才打中了银兜的,你肯定看见了吧?”

    赤辽点点头:“嗯,一团业力。”

    平三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道:“那么......是我和茶罗看错了?等等,是只有我和茶罗,还有这个金兜能看见吧。”

    他走向金兜的尸身,俯下身将手搭在尸体上。林云忍不解地问道:“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平三运转形元,将形元注入尸体内,同时回道:“鲁班书上记载了一种术,类似茶罗的阴身附体......我还没有练到家,虽然还不会用附身来操纵人或者读心,但是可以通过对充满形元的物件施术来了解它曾经经历过的事......金兜刚死,他身上的形元还没有消散,是一个完美的施术对象,我正好看看他曾经历过什么。”

    随着形元的运转,金兜最在乎的记忆随即在平三脑海中浮现。

又是荆棘?

    四年前,槐河域曾经爆发了一场瘟疫,但在槐河域以及王都派来的大夫们的协作下,瘟疫被阻止并最终治愈,人们永远记住了那个带来奇迹的“伤口舔食者”。

    在“伤口舔食者”的光辉下,人们已然忘了追云——毕竟他所做的事相比之下是那么微不足道。

    在“荆棘之子”的教义里,苦难即是美德,扭曲即是真理,因此,这场疾病被槐河域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视为龙神的考验——如果仍然健康,就继续活着来侍奉龙神,如果不幸罹患,那么这便是龙神降下的考验,通过承受痛苦,就能在死后投向龙神的怀抱,得到永恒的愉悦——无论何种结果,“荆棘之子”总能自圆其说。

    追云王子看到了机会,为了扩大“荆棘之子”的影响力,他也派出了手下的低阶医家修炼者前去支援救治,但并没有阻止瘟疫的蔓延。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荆棘之子”是否真的具有沟通龙神的能力,以及苦难是否真的应该被视为龙神的恩赐。

    人们涌向城隍庙,也就是追云的府邸前,要求身为“荆棘之子”实际首领的追云给出说法。追云自然无能为力,他下令关闭城隍庙的大门,将人们挡在城隍庙外,以避免疾病被带入自己的府邸。

    被挡在城隍庙外的人们越来越不满,感受到被欺骗的他们怒火一天比一天升高,也就是在这时候,不知道具体情况的金兜银兜兄妹被派来劝导人们。

    在追云的挑唆下,涉世未深的金兜银兜很快就与人们起了冲突。此时追云突然宣称,患病之人皆是心怀异念,对龙神不忠之人,是遭到了龙神的惩罚。胆敢靠近城隍庙的人都是罪人,派人将城隍庙外的人们尽数诛杀——追云的手下和城隍庙的高手们,手持利刃铁锤符箓,用各种各样奇异的术,对那些胆敢质疑或是前来求援的、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戮。他们的尸骸布满了那座石桥,甚至多到因为被反复踩踏,那些碎骨和指甲嵌入石桥的缝隙中,时至今日依然能闻到那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也就是在那时,银兜不幸惨死。

    那些被追云派出的低阶医师也同槐河域的百姓们一样,被挡在了城隍庙外,此时他们已经看透了追云的真面目,看透了这虚伪无情的“荆棘之子”,便脱离了“荆棘之子”,在嘻嘻村与那些愿意提供帮助的人们成立了一家医馆,自行收治那些患病的人们,“伤口舔食者”也就是在此时诞生的。

    银兜的死让金兜悲痛欲绝,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妹妹已然离去。在他寻找“治愈”妹妹的“伤势”的时候,他误打误撞地再次遇见了追云,并在追云的引荐下成为荆棘之子的一员,自此以苦痛为祭侍奉龙神。

    然而,在他进行泣血般地忏悔后的某一个瞬间,他看到银兜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她已经不会说话,但能亲眼看到妹妹再次出现已经让他心满意足。这更坚定了金兜对龙神的信仰,这之后他回到火将神门,成为荆棘之子打入将神门的内应,为荆棘之子的扩大竭尽全力。

    ......

    “三哥,你还好吧?”

    平三睁开眼,见林云忍在自己的眼前晃着手,便勉强笑道:“没事,就是这追云和荆棘之子......比我想得还可怕,幸好他已经死了。”

    他向赤辽和林云忍招手道:“走吧,进去城隍庙,找到嘻嘻村的大夫们需要的东西。”

    林云忍犹豫道:“可是......金兜小将很不想让我们进去啊?”

    “他活着都没什么好怕的,死了你还怕他?他越不想让我进去,我越要进去,我倒想看看荆棘之子还在里面搞出什么花样。”

    听到平三如此坚持,林云忍虽然十分害怕,但还是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城隍庙。

    ------

    长街城隍庙自被“营”查封后就再无人敢进入,因此到处都蒙了一层薄薄的尘埃。这里门窗都被封死,长久都不曾有阳光照入,给人一种阴森沉闷的感觉。林云忍自踏入这里后就觉得内心十分惶恐不安,胸口也沉闷得难受,便拉着平三的衣摆道:“哥......我感觉这里不对劲,心好慌,我们还是快点找到东西出去吧。”

    平三稍稍安抚了一下林云忍,心道:“我听说黑猫对各种灵异事件是最敏感的,搞不好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拍了拍赤辽的肩膀,道:“赤辽,你鼻子最灵,闻闻哪里有药材吧。”

    “别碰我!”虽然赤辽一把将平三推开,但还是照做了。他对着空气嗅了嗅,领着平三和林云忍找到一个巨大的地面门前,拉开门后走了下去。

    楼梯往下便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平三伸手往前探了探,小心地摸索着墙面,道:“你们慢点啊,我没有猫的夜视能力,也没有狗的嗅觉,我在这里完全是个瞎子啊。”

    林云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灯笼,按下开关,便发出荧光将四周照亮起来,“哥,用这个就能看见了。”

    平三欣喜地接过来,拿着小灯笼朝周围晃了晃,“云忍,你稀奇古怪的道具还挺多啊,谢谢了。”

    走出楼梯,便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踩在铁板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声,似乎在表面底下还有一个更大的空间。

    平三举着灯笼朝四周看去,见大厅的墙壁旁都堆满了已经干枯的各种兽人尸体。从地面上的血迹来看,这些尸体是被特意挪动到墙壁旁的,好为这个空阔的大厅腾出空间。

    林云忍略有些紧张,问道:“哥,这里不是被‘营’查封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尸体啊?”

    平三看了林云忍一眼,心想:“他的接受能力真的很强,之前看到我打人都会吓得大叫,现在看到这么多尸体反而没那么大的反应了。”回道:“我想,营是嫌这里尸体太多,懒得打扫了吧。”

    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声响从三人身后传来,平三回头一看,是一只穿着破烂风衣的兔子正悬浮在半空。那兔子抬手用形元凝出一个光球,朝他们扔来。平三挥剑将光球挡开,随后伸长荆棘剑朝那兔子刺去,但那兔子却“嘭”地一下化为粉末消散了。

    林云忍慌道:“那是什么东西啊?这里怎么还有人?”

    又是一阵刺耳的声响,刚才那只兔子再次出现,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出招,平三便冲上前刺穿了他,那兔子便跌落在地上,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

    平三摇了摇头,继续跟着赤辽往前走。通过一道大门时,平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光滑而冰冷的触感,似乎也是铁质的。他心想:“黑峰国盛产铁矿,而青水一直与黑峰交恶,铁在青水应该是稀有货,没想到追云竟然能用出这么多铁来打造这样一间府邸的地下室。”

    大门后,便是一个长长的金属走廊,接着小灯笼的荧光,平三能够看见刻在两边墙壁上的壁画和装饰用的金属雕花。壁画上画着一个赤着上身,被五六把剑贯穿的鹿,旁边则是匍匐跪拜的信徒。

    看着这骇人的壁画,林云忍小声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受苦啊.....这些血腥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可能被崇拜才对。”

    平三接着他的话说道:“也许——他们已经绝望到活不下去了吧。侯君说,‘荆棘之子’创立最初是让人们鼓起勇气直面痛苦,而不是让人们为了得到龙神的凝视主动制造痛苦的......我想,不管‘荆棘之子’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创立出来的,现在它都完全变成了一个害人的玩意。云忍,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蛊惑啊。”

    正说话间,周围又是突然响起了一阵噪音,紧接着,地面上突然凭空冒出许多无毛的兔人。他们的身体仿佛已经没有骨头,只是如同肉泥一般在地上扭动,动作也软绵绵地,就这样慢慢地朝平三他们爬来。

    平三用荆棘剑割破手腕上的动脉,顿时喷出一股血柱,再以沸血决操纵这些血液分别朝这些无毛兔刺去。血液落在无毛兔身上便开始腐蚀起来,眼见着这些无毛兔一点一点地融化消失,平三也感到自己体内的形元在快速回复着,心中感到奇怪:“这不是用荆棘剑砍中人才会有的效果吗,难道——沸血决和荆棘剑的能力合在一起了?”

    还未等他细想,林云忍便惊叹道:“好厉害啊,这么多怪物一下子全解决了。不过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平三收回血液,托着下巴边走边想,道:“小野说傲雪和追云是在一起的,而傲雪——根据我的印象,她似乎对恐兽和解剖一类的事特别感兴趣,应该是这里的生物专家什么的......如果她和追云混在一起的话,那么这些东西应该是她研究恐兽的时候顺便弄出来的。”

    林云忍又问道:“可是这里的东西应该都被营收走了才对啊,难道......这里还有别的人?”他接着害怕地走到平三身后,揪着平三的衣服,往四周张望起来。

    走廊尽头的铁门被赤辽一脚踢开,里面是一个比之前更加宽大的大厅。平三举起灯笼走到大厅的中央,见地面上有排列整齐的长方形痕迹,大约可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的大小,心想道:“看起来这里曾经摆放了许多类似桌子一样的东西......但是都被搬走了。”

    见赤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平三问道:“怎么了,这里就是放药材的地方了吗?”

    赤辽摇摇头:“他在这里......有药材的人......在这里等我们,现在......他来了。”

    偌大的大厅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林云忍害怕地紧紧拽着平三。一股强大的形元突然汇聚在大厅上方,一道人影随之出现。

    蓝兔子,瘦削的外观,小而圆的墨镜,平三认出了这家伙——“典狱长!”

    林云忍忙问道:“什么?你认识他?”

    ------

    “巨兵长城内的时间过得很漫长......在我们所不应暇思的黄昏中。”

    黑峰国,铁堡城。

    黑峰国代理狼王——黑影正站在那铁荆棘编制的王座后,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扶手——那王座并不是正对着大厅里的朝臣,而是反转了方向,朝向大厅的墙壁。

    野犬女王被放逐后,黑影本想趁机登上狼王位,但却遭到了包括夜罗在内的所有王将和大臣的反对——前任狼王立下遗诏,将狼王传位给皇长子白影。

    “黑影!先王遇害前早有诏书,这狼王位是由白影承袭。你枉顾先王遗诏,谋夺皇兄王位,和野犬女王有什么区别!”

    “野犬女王弑君弑父,大逆不道。先王尸骨未寒,二皇子不想着给先王报仇,竟然打起王位的主意来了?”

    “其实我倒是不在意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历来狼王传位从来就没有正常交接过。只要你实力强悍,我自然认可你为狼王——但是二皇子此刻放任野犬女王在外逍遥,我很难相信二皇子的实力啊。”

    “黑影殿下,我自然是支持您的。您若奉先王遗诏,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拉拢先王的旧部,打压野犬女王的势力。但您若强行称王,在旁人看来又和野犬女王有什么区别,本愿支持您的势力很可能会转而支持那毒妇,有百害而无一利啊!殿下,请三思!”

    “殿下,那白影至今下落不明,您不妨先奉遗诏,尊大皇子为王,再自领摄政王,拉拢五溪、六部、七蛮,先解决野犬女王这个大患,等到收服各部后,再称王也不迟啊。”

    当年众王将阻扰他称王的场景历历在目,黑影仔细考虑后,终于放弃了强行称王的打算。但众人的反对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想到这,他握着尖刺扶手的力度不由得增加,鲜血顺着王座留了下来。

    他微微别过头,对身后的一头豹子问话道:“多久了?”

    “啊?”

    “夜罗去金沙多久了?”

    那豹子想了想,道:“两个月了......按照咱们这的时间算的话。不过按他在金沙的日子来算的话......应该有两年了。”

    “两年了,还是一无所获啊。”他转过身来,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夜罗......你究竟是真的在找帝印,还是对这帝印......有自己的打算呢?”

    黑影望向大门外的落日,叹道:“自从白辰王将黑峰用巨兵围困住后,这里的时间就变得奇怪起来......白影出走不过十二年,但巨兵长城外,却已经过了六十年。”

    那豹子稍稍低下头,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当年的那批人都已经不在了,大皇子就算还活着,恐怕年事已高,不足为惧。如今王上唯一的敌人,还活着的就是那咆哮谷的野犬女王了。”

    听到野犬女王的名字,黑影显得十分不快。

    但那豹子似乎没有理会黑影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我收到消息,野犬女王也派人去金沙寻找帝印了,带队的是她的长子黑仔。王上可有应对之策?”

    黑影哼了一声:“青水和金沙如今交战,是我没想到的。紫岚(野犬女王)还真会挑时机,以为我会趁两国交战出兵,坐收渔翁之利,这样她就能得到机会拿走帝印。”

    那豹子道:“可是,这的确是一个机会。青水盟和金沙盟土崩瓦解,我们此刻出兵,无论对哪一国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一统天下的宏图就能实现一半了。”

    黑影瞥了一眼豹子,不屑道:“她就料定你们会这么想,为了寻找帝印,我麾下的王刹军已经派出了不少。要是此刻开战,留在黑峰内的力量会更少,她就可以趁机起事,扩张自己在黑峰的实力。而且夜罗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丝进展,我不信她的儿子能比夜罗更快找到帝印。”

    黑影顿了顿,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上古帝印......真的和我无缘?比起虚无缥缈的帝印,我还是捞点实在的好处好了。”

    “王上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盯紧咆哮谷,王刹军和楼烦部、大荔部按兵不动,不管金沙青水发生什么都与我黑峰无关。”

    那豹子并没有马上离开,“可是帝印事关重大,万一——”

    “比起金沙,后院失火会更可怕。”黑影想了想,又道:“不过长老们和王将肯定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我会亲自去说服他们,你只管传令,我心里有数。”

    那豹子这才打了个喏,转身退了出去。

首次营救

    金沙,卡由城外的山匪营寨,同时也是一间巨大的钱庄。由于位置在卡由城和优比城交界的山谷中,因此这货山匪常常在此地打劫路过的行人,或者进城绑架富家子弟索要赎金,积累了不少财富,又因为卡由城主和优比城主心疼自己带出的卫兵,都不愿在剿匪一事上尽力,而盼望另一个城主能够铲除这个麻烦,因此这伙山匪奇迹般地在两城的要道扎营了许多年而平安无事,甚至火并了这附近的其他几个小帮派形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匪帮。

    随着匪帮规模的扩大,这伙人的头目——乌鸦罗蒙开始和优比城和卡由城的一些权贵以及势力更大的其他帮派达成了秘密的交易,在他们的投资和帮助下,这群匪帮竟然创办了一个在金沙合法的钱庄,向附近的穷苦百姓放贷,同时帮两城的权贵和帮派大佬洗钱。

    “well,youguysmustbeworkingforMay,Itrustyouallbroughttheransom.(哈,你们就是小梅派来的人吧,赎金都带来了吧。)”

    “Shutup,askmeaboutmyswordbeforeyougetpaid!(闭嘴,我们没有赎金,只有赏给你的刀子!)”

    小野他们商议了这次行动,决定将人分成三组。一组是懂得金沙语的冰流和几个铁甲军,在山匪营寨的正面和他们交涉,拖住山匪的注意力,而具有搜寻能力的茶罗喵和认识小兰的安杰队长,在小野的带领下绕后溜进山匪营寨,营救小梅,大壳和剩下的铁甲军则在卡由城内的旅馆接应,并提前准备好疗伤的药物。

    计划很顺利,山匪头目罗蒙虽然是两城一带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形元等级不过堪堪大星位,他和他的手下被冰流很轻松就收拾掉了,而小野他们也成功找到了被软禁在山谷中的小兰,并打翻了所有前来袭击的山匪,将他们全部押送到了卡由城的监狱。

    山谷内,小兰看起来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她将双手放在胸前,激动地说道:“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的,你们真是我的英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安杰队长左手扶右胸,身体稍微前躬并点头,行礼道:“夫人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的。”然后扶着小兰骑上了四脚蛇,并亲自牵着缰绳。他招呼众人道:“卡由城交接的卫队马上就来了,辛苦大家了!”

    钱庄的仓库内,传来茶罗喵激动的喊声:“好多钱啊!我天,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虽然他在海市的仓库见到过更多价值连城的藏品,但始终比不上直接目睹满屋钞票和黄金白银来得震撼。

    小野走上前,看着满屋的黄金和钱币,也一脸难以置信,惊奇地叹了起来:“哇,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茶罗喵用肩膀撞了下小野,笑道:“这下路费有着落啦,我马上叫大壳过来,把钱都搬到联盟号飞船里去。”

    小野虽然也震撼于一屋子的金钱,但还是说道:“可是这钱都是优比城和卡由城里的百姓们的呀,我们应该把钱还给他们。”

    茶罗喵捧起一大把黄金,将脸埋了进去——捕蛇人出生的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钱,甚至连黄金也难得一见,加上常年拮据的生活,此刻他没有把黄金拿走然后逃跑,就算他这么多年磨炼的心性没白费了。他说道:“这山匪的头子交代,他们也给一些帮派大佬存钱,我们把他们的钱拿走,总不算辜负百姓了吧?”

    他又走向小野,疯狂地摇着对方的肩膀:“小野,没钱寸步难行啊!我们在金沙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连打工都没办法啊!饿着肚子可不好拯救天下,是吧?”

    小野无奈地耸肩道:“行吧。”他往后看了看,见附近没人,便道:“你别拿太多,卡由城的卫队会核对账簿,万一被他们发现的话就麻烦了。”

    他看着四处翻找的茶罗喵,却开始思考起另一件事来:“奇怪,茶罗的定位没错,小兰的确在这里。可当时乌木军团头子——迅龙的表现也不像是在撒谎啊,他为什么会说小兰在落比城呢?”

    ------

    金沙国,落比城——翡翠会安全屋。

    翡翠会的成员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明面上的,翡翠学院的学员。他们在通过翡翠学院的毕业考后就正式加入翡翠会,为亲王效力。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来自金沙各城邦的普通家庭,在成为翡翠会的炼金术士后都会收到亲王发放的丰厚补贴,在翡翠会内级别越高,补贴越丰厚,而想提高级别的方式则是向亲王证明自己的炼金术水准。亲王会定期举办考核,召开关于炼金术的研讨会,以期改进金沙炼金术并创造出更新奇的术。

    除了在翡翠学院设立报名点招收学员,亲王还会派出翡翠学院的教授到各城邦发掘有炼金天分却无力提供报名费的人。对于这部分人,亲王会给他们一份入学合同,以助学贷的方式免除他们在翡翠学院内的学杂费,甚至还会提供补助——只不过这部分合同被精心设计过,他们将在三十年内不得离开翡翠学院,并且在此期间取得的一切炼金成果都将归翡翠学院所有。

    在金沙,炼金术是一种神奇而被人崇拜的异术,能成为炼金术士更是一种荣耀。因此,有些没有炼金天分的贵族子弟也会想进入翡翠会。亲王对他们收取高昂的学费,并以此为纽带来为翡翠会谋求这些贵族子弟背后的家族的支持。这部分人在翡翠会占极少数。

    所以在外人看来,翡翠会和翡翠学院都只不过是一个钻研炼金术的学术讨论组织。

    而翡翠会的另一批人,他们的来历则不那么光明——他们在金沙甚至没有合法的身份,无法在任何一个城邦的库房里找到他们的档案,即便原先有,也在加入翡翠会后被亲王抹去了。

    大众都这批人知之甚少,甚至翡翠学会的人们对此了解得也不多。他们在各个城邦都有隐蔽的安全屋,与翡翠学院遥相呼应。

    落比城的安全屋内,几个翡翠会的杀手正缩在这阴暗无光的地下室打牌。师匠推门走了进来,又迅速把门锁上。他拿着一个档案扔到牌桌上——此举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但他接着说道:“队长,两个小时前,有人打劫了一个你经常用来洗钱的地方。”

    牛鲨默默地把牌按在桌上,“乌木骑士团?”

    “另一个。”

    “fuck.”牛鲨把牌摔在桌上,站了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心情打牌了。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牛鲨拿起档案,以炼金术将它重组成了一个盒子——这是翡翠会杀手接收亲王消息的方式,装载影像和语音的盒子会被亲王以炼金术变化形态成为纸张,只有通过特定的阵图才能将其逆转,避免任务情报外泄。

    盒子上有许多可以活动的嵌插木栓,牛鲨又以特定的规律拉动木栓,随后盒子便打开,投射出一段亲王的影像:“牛鲨组,报效金沙的时候到了。这次行动代号‘启动’,你们要前去圣城的慈悲监狱带出一个人,在圣城反应过来之前把目标带到落比城。到了圣城后,罗兰组会负责交接。这是目标的资料——”

    随后,一张档案随之出现在影像中——

    一个中年黑猫男子,林庭臣,33岁。原青水王卫军校尉,十年前被指控在顺水溪谋杀金沙平民,被判处二十年的监禁,关押地点是圣城的慈悲监狱。

    “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不惜一切代价,十日内完成。如果失败的话,你们也不必再回到翡翠会了。”

    图像消失了,盒子接着启动自毁程序,慢慢崩解成一堆碎沙。

    哲人王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极为平淡,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他此前从未在交代任务后说出这样的话,众人此刻表情都凝重起来。

    师匠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内的夺命翡翠,但这样的任务已经执行过多次,他此刻内心更没有一点波澜。

    牛鲨扫了眼众人,朗声道:“都记住目标的外貌了吧?收拾东西,立刻启程圣城!”

    师匠是最后一个离开安全屋的,他锁上门,此刻依旧是面如止水,却在心里叹道:“还要杀多少个人,才能再见到小野......为什么我现在越来越烦躁了,我隐约觉得......很快就能见到小野了。”

    ------

    翡翠学院地下密室,黑孔雀正聚精会神地将形元灌入卧龙匣内,亲王站在一边,凝神细看对方的一举一动。

    黑孔雀停下了动作,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起来。亲王问道:“成了?”

    “内容的同步很复杂,急不得。这次有进展了,自己看吧。”

    亲王微微低头道:“老师肯帮忙,学生就很感激了。”他扭动了一下卧龙匣,匣子里立刻投射出一段影像——那是黑孔雀先前同步出的内容。

    十年前,金沙哈加城发生一场严重的塌方,面积覆盖几乎整个城邦,导致上千人受伤,数百人死亡。在文德王后的提议下,青水王出于对领国的慰问,派王卫军护送价值两千万钱的物资和黄金前往金沙支援。

    然而在到达金沙与青水的交界——顺水溪后,这批钱和物资却遭到了一伙强大实力的武装洗劫,护送的王卫军不敌,伤亡惨重,所有的物资和钱也都被劫掠。这场袭击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青水王和金沙王都认为这是对两国的挑衅,宣称会对此追查到底。

    这项任务的代号为“启动游戏”,由当时圣城的某位任职将军授权,派圣膏军洗劫了这批青水派来的援金,并伪装成是由金沙哈加城附近的山匪所为。而这批钱,则被用作组建“金银帮”的第一桶本金,授权的将军,自然是金银帮后来的掌舵人之一了,代号“阿瑞斯”。

    负责运送援金的王卫军校尉——林庭臣接到了青水王都的命令——“原地调查援金被劫真相。”他本该在“阿瑞斯”的诱导下发现指向哈加城外的山匪的线索,但背负护送不力、调查真相双重压力的林庭臣,却在金沙方面的协助下,将调查更进一步,发现了指向圣城某位将军的关键线索。

    “阿瑞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派人栽赃嫁祸林庭臣谋杀金沙百姓,并授意哈加城主火速结案。本欲援助金沙的青水,不禁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财物资,还因为林庭臣的案件背负骂名,与金沙结怨。金沙圣城更是宣称青水王卫军监守自盗,顺水溪失劫案也最终不了了之。

    亲王平静地回看着“启动游戏”的影像,淡淡地道:“王兄用这笔钱成立了金银帮,它是一切的开始......现在,我要通过这个最初的‘启动游戏’,揪出那个代号‘阿瑞斯’的将军,把金银帮背后的资金链切断,金银帮就不攻自破了。这次行动的代号,也叫‘启动’,是金银帮和王兄末日的开始。”

    黑孔雀自己斟酒,道:“没那么简单,金银帮背后有八条资金供应链,我这次同步的信息显示,金银帮由一个更高级的机构管理,叫‘管理会’,成员就是那八条资金供应链。除了资金,他们还会为金银帮提供外交、情报、军事、异术上的援助,而金银帮则为他们提供最原始的暴力服务。”

    亲王问道:“老师可同步出这些人的具体信息了?”

    “阿瑞斯只是其中一个。我只得到了这些人的代号——克罗若斯(Kronos),赫耳墨斯(Hermes),赫拉克勒斯(Hercules),赫拉(Hera),哈迪斯(Hades),宙斯(Zeus)。”

    亲王再次微微点头,行礼道:“真不愧是老师,对巫术的运用登峰造极。学生一开始本不抱有希望,但老师不仅愿意援助,还找出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学生不胜感激。”

    说完,亲王转身便欲离开,黑孔雀却叫住了他:“等着,虽然这里看不到星星,但我还是对着自己画的星图,用占星术算了一下你接下来的行动。”

    亲王顿住了,内心有些惊讶——他的老师一向对他爱理不理,肯帮他同步卧龙匣的消息已经令他颇感意外了,没想到这次他没有开口,老师竟然主动用占星术帮他卜算。他将左手放在右胸前,深深地对黑孔雀鞠躬道:“老师对学生如此上心,学生不胜惶恐。请问老师算出了什么样的结果?”

    “嘿,你的行动需要等一个近日从青水来的客人,等他到了金沙,行动才可能成功。”

    “若是没有这位客人,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

    “毫无疑问地失败,你在圣城的布置全部暴露,那里的所有翡翠会成员全部被处死。”

    ------

    青水,长街旧城隍庙地下。

    典狱长被打趴在地上,身上到处是被荆棘剑和沸血决弄出的伤口。

    平三收回了血和剑,有些得意地说道:“想不到典狱长竟然也是尸魔,还有小天位的实力——不过这次没有赤辽帮忙,我一个人就解决掉了小天位的对手,哈,我应该也有小天位了吧。”

    赤辽:“没有。”

    林云忍也说道:“哥......我不想打击你,但是那个典狱长......他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而且好几次眼看着就要被你打中了也不收招......我不是说我上我也行......我是觉得,典狱长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嗯,有道理,感觉像一般的尸鬼一样,纯靠本能在行动的样子。”平三小心地走上前,发觉典狱长已经没了气息,一只小虫从他的耳朵里钻了出来。

    “控脑虫!”平三立刻上前一脚将这虫碾死了,心想:“在他老家看到的信封里,他可说自己仍然很清醒,没有受到蛊虫的影响。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结论下早了。”

    想到这,平三的心又悬了起来:“等等,那么我和茶罗——该死,得尽快去金沙找到冰流,希望他没把我从赤狐那偷来的蛊盅给扔了,不然我和茶罗也会变成没有理智的尸鬼的。”

    赤辽走上前,指着他的肚子道:“就在里面了......药材。”

    平三便用荆棘剑划破了他干瘪的肚子,里面没有流血,也没有体液,反而能嗅到一股草木清香,随之一颗淡蓝色的圆球从典狱长的肚子里滚了出来。

    平三拿起圆球,问道:“就是这个吗?”

    赤辽肯定地点点头:“对。”

    “我想我明白了......”平三拿着小球仔细端详着,说道:“典狱长后期应该也发觉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为了压制体内的控脑虫,他只好冒险回到城隍庙,吸收了这里所有的药材来延缓控脑虫的侵蚀......我记得,食草动物和食素的僧侣死去后,体内会出现舍利子,原理是纤维素和矿物质经过长期沉积在体内结晶而成,那么——这个小球应该和舍利子差不多,应该就是那些药材的精华所在了。不过他是怎么瞒过营的呢?那些熊猫不应该发现不了啊。”

    林云忍催促道:“哥,东西拿到了,我们就快点走吧,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尸魔。”

    “好,走吧。”

    ------

    嘻嘻村的大夫们千恩万谢地接过了平三带回来的那颗淡蓝色小球,其中一个感激地说道:“恐兽先生,您真的是太好了,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关注伤患了,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平三左右一看,发觉这一会儿的功夫,便空出了许多床位。看来就在这短短的几刻中,便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了。

    那大夫长叹了一声,“龙神正将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带走......我们能避免祂强加给我们的命运吗?”

    似乎不需要回答,那大夫很快就和其他人一样,投入忙碌地救治中去了。

    骆奎走了过来,赞许地看着他们,“你们......好样的,如今肯为别人付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平三立刻说道:“谢谢老前辈夸奖,我都是和小野学的。”

    骆奎轻轻叹了口气,道:“在我面对考验的时候,恐惧在我的心里扎了根......所以我希望你们的勇气能得到鼓励,哪怕非常微不足道。”他伸手在自己脏兮兮地挎包里摸索起来。

    平三忙道:“老前辈,我不想要您的东西......您可以给我们一个去金沙的法子吗?越快越好的。”

    林云忍也说道:“钱不是问题,只要有办法去就行了。”

    “这样啊,那你们随我来吧。”骆奎弓着身子,慢步走了出去。

公欲渡河

    金沙国,优比城内。

    得知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城主小梅倒是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或是激动,只是简单吩咐了随从将其安置后,便领着小野他们来到了城主府邸的书房。

    小梅吩咐安东森和安东加守在门口,示意众人坐下后,略有歉意地说道:“感谢你们救出了我的姐妹,但是很抱歉,我没能查出跟踪你们的那伙人的更多信息,我只知道这伙人很可能和我父亲的遇害有关。”

    说完,她拿出一大堆文件,摆在众人面前,“这些文件都是所在父亲的秘密保险柜里的,直到我正式接任城主后才有资格拿到钥匙打开。这里记录了一些父亲经手的生意和结交的一些炼金术士。我想,可能会对你们有帮助。”

    但是众人并没有像小梅想的那样拿起文件翻阅,而是只坐在原地不动。冰流翻译了小梅的话,小野问道:“既然这是老城主的隐私,我们这些外人翻看是不是不太好?”

    小梅连忙道:“当然不会,这些都是事先说好的报酬,请放心看吧。”

    小野仍旧没有翻看的意思,而是和冰流他们围成一个小圈,小声对众人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她既然查不出信息,那又是怎么知道跟踪我们的人和她父亲的死有关的?”

    大壳点点头,表示赞同:“她连派人救自己的妹妹都不敢,我估计她也不会用心帮我们查。”

    冰流稍加思忖,道:“她可能是想将我们也拖下水。毕竟我们连她父亲为什么被杀都不知道,也许就是因为这堆文件。她给我们看了,这样便可以分担她自己被暗杀的风险,还能倒逼我们帮她调查她父亲的死因和排查潜在的杀手。”

    茶罗喵满脑子都是都是方才获得的黄金,也说道:“反正我们现在不缺路费了,既然人没事,那有没有报酬也无所谓了,我们还是快点完成牛副将交代的任务吧。”

    小野摇头叹道:“这小梅也太不够义气了,我们帮她救人,她倒还想着坑我们。冰块脸,你就告诉她,不要什么情报了,我们直接走。”

    冰流点了点头,向小梅转达了意思。小梅先是一愣,然后又笑道:“王子古道热肠,倒是让我过意不去了。这样吧,你们接下来还要去哪,我让安杰带人护送你们去。”

    冰流拱手道:“不必了,既然城主担心自己的安全,安杰队长就还是留在优比城保护城主吧。”

    小梅的表情渐渐地冷了下来,但又立刻笑道:“既然这样,那王子请自便吧。”

    “有缘再会(farewell)。”

    小野探头看了一眼冰流,也学着他拱手道:“farewell!”

    众人离开府邸后,安家森走进小梅的房间,请示道:“他们不肯配合,要想办法做了他们吗?”

    小梅此刻的表情异常冰冷,她瞥了眼安家森,轻轻摇头道:“不,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理想的状况是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扯进来,但是那兔子和白狼倒很乖觉,拉他们入伙已经没意义了,我也不想再树敌。”

    安家森又问道:“小兰小姐怎么处理?”

    “她已经没用了,杀了。”小梅说这出这话时平静得就像刚刚吃完饭一样。她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安家森眼见小梅神色透露出疲倦,便为她宽心道:“夫人略施小计便除掉了困扰老城主多年的乌木军团和罗蒙匪帮,凭借这份聪慧,一定可以稳坐城主之位的。”

    小梅叹道:“不中用的花招而已。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你们进来吗?他们如果想杀我,你们根本拦不住。同样,杀死父亲的人如果想动手,我现在已经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父亲的死因——我得搞清楚,为什么现在我还活着。”

    安家森点了点头,便扶着小梅走了出去,心道:“不愧是老城主悉心调教的独子,可惜还是太年轻了。”

    ------

    午夜,贯穿整个金沙的翡翠河畔,一个渔船绕过灯塔和巡游的官船悄悄地往岸边靠。

    在即将靠岸时,那船家停了下来,先升起一面印有荆棘图样的旗帜,然后大声喊着什么。对岸也升起了一面同样的旗帜,回应了一句,然后船家才摇着橹靠了上去。

    船上的伙计掀开甲板上的隔层,对躲在里面的人喊道:“金沙倒辽,出来嘎!”

    ------

    夜晚的金沙总是寒意逼人。冷风吹过,林云忍不由得抱紧了身子,瑟瑟发抖。此刻他不仅衣着单薄,全身也都被水打湿,这阵寒风便令他更难以忍受。他忍不住说道:“哥,我们快点找个地方住下吧......真的好冷!”

    平三方才光顾着从乱哄哄的码头中脱身,一路跑到这里,才发觉林云忍一直缩着身子,牙齿咯咯作响。他伸手拉住林云忍的胳膊,那触感仿佛摸到了湿漉漉的冰块一般,再看林云忍瑟瑟发抖的模样,感到更加不忍,便将林云忍拉入怀中,道:“抱歉,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等着,我先给你烘干。”

    沸血决能够加速血液的流动,使人体温升高,因此一路上平三都未觉得有多寒冷,在渔船上打湿的衣服很快就干透了。此刻他们身上都没有其他的御寒衣物,平三只得抱着他抵御寒风,同时将手覆盖在他的中焦——林云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推开。平三便道:“你现在关节僵硬,四肢冰凉,这是冻僵的早期症状,我正在以沸血决帮你升温......需要接触才能发挥作用,请不要见怪。”

    忙完后,见林云忍神色已经缓和不少,平三稍微放心下来。他看了眼路上——所有的店铺都打烊了,没有一点灯光,心里又担忧起来:“该死,他们晚上都不开业的吗。这里晚上竟然这么冷,要是一直待在外面的话——我和赤辽倒是没什么,但是云忍来的路上,形元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万一之后心衰就麻烦了。”

    他看向赤辽——赤辽也在离开渔船后就很快用形元烘干了自己,刚想拜托赤辽用他的大尾巴帮林云忍保温,但想到赤辽不喜欢被触碰,便没有开口,只是对两人说道:“我们现在得碰碰运气了,希望有好心人允许我们借宿。”

    “It'ssolateatnight,youguys,whydon'tyougohome?(夜这么深了,几位,怎么还不回家啊?)”

    同寒风般冰冷的金沙文,在众人身后响起——听声线应该是个女人,三人回头一看,是一条齐腰粗,十来米长的红鞭蛇,在七寸部位戴着一个类似护心镜般的饰品,上面嵌着一颗半腰大小的白色翡翠。

    红蛇抬起上身,伸出长长的分叉舌在空气中甩了甩,“何等旺盛的生命力,是圈内人啊。为什么要违反宵禁呢?”

    平三心道不妙:“糟了,看来这个城邦有宵禁的规定,更麻烦的是......这条蛇发现我们会形元了,等下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她将蛇头转向平三他们来时的方向,又转向他们,“气味一直从那里来......嗯,你们——是偷渡者吧?能听懂我说话吗?”

    平三忙回答道:“yeah,yeah,wecan!(能,能!)”

    红蛇慢慢地举起尾巴——借着月光,平三看见她的尾巴尖端上被套上了一个金属壳子,壳子的末端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她将尾巴摇了一圈,一个炼金阵图随之从宝石中升了起来。

    “快跑!”

    平三立刻抱起林云忍往旁边一跳,那红蛇同时将尾巴朝他们一指,一大团火焰便朝他们喷涌而来。

    “well,well.youguysmustbethespyfromgreen(哇哦,哇哦,你们显然是青水来的细作。)”

    林云忍听不懂金沙文,先是突然被平三抱走,接着就是一团火焰。他现在慌得不知所措,忙问平三:“哥,她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啊?”

    红蛇没有给他们应对的时间,她又将尾巴朝他们一指,一大团火焰随即从宝石前面凭空喷出,这次的范围要更大,几乎要吞没整条街道。

    赤辽鼓着腮帮子,冲上前猛地一吹,那火焰竟然生生被逼退了回去,将那条红蛇淹没。

    平三喊道:“不要和她交手,快跑!”

    三人立刻转身朝前跑去。那一大团火焰很快熄灭,火焰中的红蛇毫发无损。她看着打开窗户往外观望的人们,泠然道:“What'sthebigdeal,gobacktobed.(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睡觉)”

    她再次伸出舌头在空气中探了探,便慢慢以S线方式朝平三他们游动过去。

    “keeprunning,Ilikehunting......ittruelymakesmeturnon.(跑吧,我就喜欢这样......打猎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红蛇离开后,一个小孩悄悄打开窗户往外看,立刻被他的祖母阻止了,并小声地呵斥了他。

    “奶奶,那是什么人啊?”

    “那是翡翠学院的巴格特教授,也是翡翠会的硫长老。你要好好学习,以后考到翡翠学院去,当个教授,奶奶就开心了,知道了吗?”

逃?打?讨打

    平三领着林云忍和赤辽飞快地跑离了这条街道,气喘吁吁地将手撑在膝盖上。他回头望去,并没有看到那条红蛇,松了口气道:“幸好她没跟上来。”

    赤辽却说道:“她一直在跟着哦。”

    “什么鬼?”平三再次回头张望,虽然依旧没有看到红蛇,但他知道赤辽是不会开玩笑的,便拉起林云忍道:“继续跑吧。”

    林云忍道:“哥,你不是会金沙话吗,为什么不和她解释一下啊?”

    平三先拉着他跑了起来,再解释道:“你没看到那条蛇都没打算等我们回答就出手了吗,现在我们是金沙的偷渡者,又是在青水和金沙交战的节点,金沙人接到格杀勿论的命令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她离我们都这么远了,还在追吗?”

    赤辽点头道:“还在追哦。”

    平三感到有些奇怪,“我依稀记得,蛇的视力很差,现在又是深夜,她为什么还能知道我们的位置?她也有强大的形元感应能力吗?要是茶罗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云忍想了想,道:“我听父亲说过,蛇族可以用舌头感知空气中细微的气味变化,有些蛇族还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温度......我们离她这么远了,她还在追,要么她有和辽哥一样强的形元感应能力,要么就是追着我们的气味来的。”

    他顿了顿,又求助似的看向平三:“哥,我不是什么种族歧视......可是我听说蛇族大多都冷血嗜杀,有些蛇族喜欢将毒液注入他们称之为猎物的人的体内,看着他们被慢慢毒死,有些蛇族喜欢缠在猎物身上,把他们的骨头碾断,让他们窒息而死......我不想被这样杀掉,我们该怎么办啊?”

    平三心想:“五步先生和五步姑娘可不像是这样的人,身为狼族的小野也很善良,而猫族的喵学士却......我想天性什么的实际上不能作为判断陌生人的标准,这应该和他们所处的环境也有关系,譬如这条红蛇,看起来身份不低,像是受过系统教育的,所以要是落在她手上应该就是被干净利落地杀死......靠,我在想什么,我可以复活,赤辽能跑掉,但是云忍被我牵扯进来了,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想到这,他问赤辽:“赤辽,那条蛇是什么等级?中天位?大天位?我们联手能打趴吗?”

    赤辽回道:“她的形元波动很夸张,强度忽高忽低,我不知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猴哥说的炼金术士啊。”平三心想,“炼金术士的形元受情绪和执念影响很大,只要条件满足甚至可以无视等级秒杀......猴哥之前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修炼者很少和炼金术士交手,生怕自己多年的修为会一不小心毁在炼金术士手上。不过,条件满足的话小星位可以秒杀大天位,那么反过来,只要知道对方的能力条件再避开,那么大天位的炼金术士也没什么好怕的。而能够不断复活的我,也许、大概、可能就是炼金术士的克星!”

    平三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一直跑不是办法,她总能找到我们,万一她把守城军叫来就麻烦了。我们杀回去,把她揍趴然后再溜掉!”

    林云忍有些诧异,他从小一直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求循规蹈矩,衣食无忧的家庭环境也让他将此观念深刻地印入脑海中。因此他本能地抗拒与这条可能是金沙官家的红蛇开战:“哥,我们一来就和金沙人起冲突,是不是不太好啊?”

    平三伸出荆棘剑,站定在原地,“这和在阴将神门那次一样。你不杀她,她就杀你。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而我是不死的恐兽,所以她只能死!”

    林云忍仍欲争辩:“可是、我们就不能和她讲道理吗?”

    平三看着那抹逐渐清晰起来的红色——她来了,而林云忍却依旧没有战意,不禁有些没好气道:“我们不占理啊,要是讲理的话我们是应该死了。你不想死对吧?那就动手,用你在家里和将神门学到的东西招呼她——不过我先上,赤辽,你和云忍好好留心她的能力。炼金术士的肉体强度不如修炼者,和她近战的话我们肯定有戏!”

    说罢,平三率先朝红蛇冲了过去。红蛇——翡翠会五长老之一的硫长老,见对方就这么莽撞地冲了上来,嘴角微微上扬,将尾巴上的宝石朝平三一指,霎时一道火龙卷便自平三脚下升起,将他完全吞没。

    看到平三就这样冲上去送掉了,林云忍此刻震惊大于恐惧,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赤辽,而赤辽也只是定定地看着那道火焰。

    冲天的火光惊动了周围的居民,他们纷纷打开窗户观望,硫长老朗声道:“(一段林云忍听不懂的金沙文)”他们便纷纷将窗户关上了。

    硫长老再次挥舞尾巴,那团火龙卷便被操纵着分撒成数道火绳,沿着地面快速朝林云忍和赤辽奔来。赤辽纵身一跃落到了数十米开外,而火绳则围绕着林云忍形成一道火墙,将他包围,只露出一道正对着硫长老的缺口。

    硫长老慢慢地朝林云忍游来,脸上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却让林云忍感到不寒而栗——仿佛在某个远古的瞬间,也曾有一条蛇将无助的小猫逼到角落,张大嘴将被吓得一动不动的猫吞噬。

    林云忍咽了一口唾沫,他想拿出一件法器来抵抗,但是手脚却仿佛僵硬了一般,一动不动。他在心底疯狂地喊道:“动起来啊,快动啊!”尽管他的神智异常清醒,但无论他怎么思考,身体就是不听他使唤——对天敌的本能在此刻已经被激发,恐惧让他丧失了指挥身体行动的能力。

    “dosomethingplease,PoorKitty,orIcan'teveneatyou.(拜托做点什么吧,可怜的小猫猫,我真不忍心就这样吃了你。)”

    林云忍只是看着她,瞳孔逐渐放大脚下方也变得一片湿漉漉的。硫长老见此,将尾巴搭在下巴上,俏生生地大笑起来:“youaresoooo——cute,andI、I'mabouttofallinlovewithyou!(好可爱啊,我都忍不住爱上你了!)”

    硫长老的身后,被烧成几截的焦炭突然被一束荆棘包围,荆棘解开后,平三从里站了出来,举起荆棘剑朝硫长老身后刺来:“shutupyouwhoregofu-kyouself!(闭嘴啊你这坏女人,快滚开!)”

    硫长老猛然回头,略微有些惊讶——平三在复活的瞬间便开启了尸魔化和形元狂化,此刻他如同在赤狐村那时一般,全身被黑色的形元包裹,但仍保留了神智。她很快扭动身子躲开了平三——此刻硫长老的前半段躲在平三身旁,而后半段却盘在平三身后。她立刻举起在平三身后的尾巴,但荆棘却从平三的后背冲出,猛地打开了尾巴,发出“当”的一声响。

    平三挥剑砍向硫长老,心道:“虽然我没看过这里的炼金术士出手,但是这条蛇每次用火前都要挥舞尾巴——那么,她给自己能力设置的限制就是尾巴上的宝石和炼金阵图了。”

    正当他为自己成功打断硫长老的施法前摇而稍显得意,挥剑斩蛇时,却见硫长老七寸部位的护心镜上镶嵌的翡翠上浮现出了炼金阵图——

    “该死。”

    半径三四米的火柱瞬间从翡翠前方发出,平三再次在火柱中化为焦炭。

    硫长老伸出舌头在空气中上下甩动了几下,“嗯,匪夷所思的逆转炼成。我一定要把这些焦炭带回去好好研究。”

    她再次将头转向林云忍,却见赤辽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相距不过一米,她心下诧异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闻到这家伙的味道——不对,即使就在我面前,我也没闻到味道,要不是能听到他的心跳,我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幻象——”

    “平三说......炼金术士的肉搏能力很差,是吧?”

    赤辽将手指向她,比出一个手枪的姿势:“肉包——冲天炮——”

    一大股气流瞬间从赤辽指尖发出,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硫长老连同那些火焰卷离了这条街道,周围房子上的窗纸也悉数破裂。气流停止后,整条街道上一片寂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附近被惊醒的居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林云忍呆呆地看着赤辽,但他见到平三再次从包裹的荆棘中完好无损地走出时,已经瞪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平三看了看周围,问道:“解决了?怎么做到的?”

    赤辽:“在她用出炼金术之前吹飞了......”

    平三吁了一口气,上前拍着赤辽的肩膀,笑道:“早知道你一招就搞定,我们还跑个什么劲啊。”

    “别碰我!”赤辽一把将平三甩开。平三悻悻地摆摆手,然后走向林云忍,宽慰道:“没事了,我们走吧,不然守城军就要过来了......有机会,我得搞清楚这条蛇是什么来路。”

    远处,那条蛇毫发无损,她将上身抬了起来,伸出舌头甩了甩,神情似乎有些回味:“牺牲了杀伤力而换取了强大的击退效果的能力啊,好厉害的炼金术士。还有那个长相奇怪的不死家伙......我记住你们的味道了,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带回去研究——”

    ------

    借助事先安放好的“界门”,牛鲨组在打开并穿过界门后就从千里之外的落比城来到了金沙圣城。

    圣城的安全屋内,牛鲨正检阅着他的手下——一共四人。

    一只约十六岁的鹿族少年,也就是小野的鹿哥,代号“师匠”。

    一只身材瘦削的鼬獾族男子,身高一米六左右,全身毛发黄褐色,头顶后至脊背有一条连续不断的白色纵纹,前额和颈侧有不定形的白斑,约莫二十来岁,代号“镰刀”。

    一只灰白色的花枝鼠少年,身高一米五左右,戴着一个防毒面具的头套,看不见脸部的模样,代号“臭球”。

    一头全身都被写着符文的白色绷带缠绕如同木乃伊一般的中年狼族男子,只在眼部露出一条缝隙用来观察,除此之外再看不清其他外貌特征,约一米七高,代号“恶病”。

    “让我们重温一遍行动过程——”牛鲨在并列立定的四人面前踱着步,沉着嗓子道:“任务代号‘启动’,十年前,从青水发出的用于重建哈加城的两千万援金在顺水溪遭到一伙武装暴徒的袭击,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些都是圣城发出的圣膏军——”

    镰刀忍不住道:“我见过金银帮掩盖罪证,但是这也太——”

    “难以置信是吧?”

    牛鲨将头转向他——牛鲨的眼珠因为执行任务时受伤,已经被切除,不过他仍能用其他感官来“看”周围的事物,因此他的平时的动作神态还和有眼睛时一样——又踱步回来,道:“越大的谎言,越容易被相信——因为大众甚至觉得这不应该发生。不过,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当时运送援金的青水王卫军校尉,林庭臣。他本应调查指向当地山匪的证据,但他却发现了可以证明是圣城高层所为的证据——金银帮不能让这些信息公之于众,所以他们掩盖了这些信息,并设局陷害林校尉谋杀当地的百姓。”

    臭球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金银帮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林庭臣呢?这样不是能更好的保守秘密吗。”

    牛鲨道:“林庭臣是青水王卫军的校尉,而且当时也是在青水和金沙两国支持下进行调查的,贸然将其杀害不就不打自招了吗,而且肯定会引来青水方面更大的不满。在金银帮的安排下,林校尉被判了二十年的监禁,如今已经服刑八年了。”

    臭球再次提出问题:“林校尉既然有证据表明是圣城高层所为,为什么不用这些证据来洗脱罪名呢?”

    牛鲨道:“这里可是金沙,金银帮怎么可能让他和青水方面再有接触。不过亲王给的信息还提到,林校尉在被收监前将证据藏了起来......如果我们能找到证据带回去,那么金银帮背后的‘管理会’就会暴露,亲王就可以针对金银帮的高层精准斩首,这可是扳倒金银帮的第一步!嘿哈,效忠亲王的时候到了!”

    他扫视了一遍站在面前的四人,咧嘴笑道:“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倒霉蛋从慈悲监狱里捞出来。”

    ------

    圣城,慈悲监狱一公里外的酒馆里。

    牛鲨组除了师匠的四人都挤在一个狭小的客房内。牛鲨打开一个木箱子,那里面便翻出一级一级的台阶,台阶的面是半透明的,上面有数个闪着荧光的点。

    牛鲨指着离他们最远的一个点到:“师匠应该成功混进去了,等他发出信号我们就过去接应。”

    镰刀坐在床沿,搔着胡须道:“我讨厌潜入行动,那么长时间不发出一点声响,还不能杀人,活人都会给憋死。幸好每次都是师匠去做。”

    臭球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所以师匠最受亲王赏识,还被带去铜长老那强化了很多次形元。你一次都没有。”

    镰刀“嘿”了一声,指着臭球说道:“我以前是去过的,那时你还没加进来呢。就是长老说我没必要强化了,所以以后都不用去了。”

    臭球的面具里传来一声嗤笑,“根本就是你太无能了,连长老都懒得帮你强化形元。”

    镰刀一拍床面:“怎么说话呢,明明是我太强了,没必要再强化了!”

    牛鲨扭过头,低声朝他们吼道:“都别吵,这次任务生死攸关,你们还有闲心斗嘴!你们就不能学学师匠和恶病吗?他们就不会这么多话。我应该向亲王申请换一批哑巴过来的。”

    臭球和镰刀虽然心里都对对方不服,但被牛鲨这么一吼,都悻悻地不再说话,房间内便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牛鲨操作木箱子的声音。

    慈悲监狱的会客室内,易容成孔雀高官的师匠正背对着门坐着。大门被打开,林庭臣被一个守卫押着走了进来,摁在师匠对桌的椅子上。

    “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守卫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林庭臣将被铐住的双手搭在桌上,问道:“你到底是谁?”

    师匠吸了一口气,直视林庭臣的眼睛,“你的朋友。”

    “我没要求见你,你找我干什么?”林庭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而且对前来探望他的人异常抗拒。

    师匠说道:“林校尉,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我是来帮你的。”他打开手掌,里面是一张印着伪造好的身份的金箔片,“这是今天刑满释放的人,拿着它。”

    林庭臣却没有伸手,只是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师匠便说道:“林校尉,你可以相信我,这是合法的,我花了一大笔钱——”

    林庭臣打断他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在这里完全是罪有应得。”

    师匠瞥了眼房门,知道时间紧迫,索性摊牌了:“林校尉,只要拿到你的证据你就可以真正地清白,他们没法再迫害你。”

    “没有证据,我说了我罪有应得,你就让我在这里待到刑满释放吧!”林庭臣不等师匠说话便站了起来,朝房门走去,喊道:“守卫!这个人——”

    师匠走上前,将他拽回来,然后猛地一拳将他捶倒在地。两个孔雀守卫从门外走了进来,以为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攻击了他们“尊贵”的客人,忙朝师匠摆手道:“约瑟男爵,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

    另一个守卫站在师匠前,示意他往后退:“男爵,请后退,我们来处理。”

    师匠默然无言,在两个守卫都在用锁链拘束林庭臣的时候,他走上前,将双手分别对着那两个守卫——轻微的“噗噗”两声后,那两个守卫连哼也没哼便倒下了。

    师匠托起被打晕的林庭臣,拖出房间外。会客室外还有一队守卫,师匠朝他们喊道:“犯人把这里弄得一团糟,你们快点来处理!”

    支开那队守卫后,师匠将手掌放在自己面前——一颗翠绿色的宝石便从他的手心浮现出来,他对着宝石低声道:“队长,原计划失败了,林庭臣不肯配合,我只好把他打晕强行带出来。”

    “靠!”牛鲨骂了一句,而听到师匠汇报的镰刀立刻激动起来:“就是说要强攻了对吧,强攻吧!”

    “混球,行动要求是在圣城反应过来之前,要是强攻的话把人带出来也没有意义!”牛鲨转向臭球,“你的手段最干净,现在立刻去支援师匠!”

    臭球道:“我没有帮忙隐藏的能力啊——”

    “笨,把慈悲监狱的人全杀光就没人会汇报给圣城情况,圣城就发现不了了!”牛鲨上前将手搭在臭球的肩膀上,又对全身绷带的那头狼说道:“恶病,这里交给你指挥。”随后他便和臭球一同“融”进了地面。

    这便是牛鲨的能力,“眼皮下的逃犯”——能将自己以及摸到的人或物一同融入非生物体内,并在其内快速移动。但在能力发动的状态下,融合进非生物体内的牛鲨或者别的什么人将无法呼吸到空气以及感知到光线。

    慈悲监狱的一处墙角外,牛鲨和臭球一同从地面浮现出来。牛鲨指着墙角上的一块暗门说道:“这里是慈悲监狱的守卫偷偷把尸体搬运离开的地方,你就从这里进去......布置在这里的炼金结界阻碍了我的能力进入,烦人。”

    臭球打开暗门,刚想钻进去,又问道:“万一典狱长刚好也在里面该怎么办?”

    “那就死了呗,希望罗兰的情报没错。快进去!”

    ------

    金沙圣城,金银帮地下会议室。

    “嘭!”阿瑞斯用地将拳头捶在桌上,朝在座的其余七人怒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他又朝金沙王吼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这可是圣城!你的地盘!结果翡翠会的人竟然硬生生杀光了慈悲监狱的所有人,还捞走了一个那么重要的人证!”

    金沙王倚在靠椅上,自顾自地拨着手上的羽毛,满不在乎道:“我会让圣膏军立刻开始搜查的。找到林庭臣的话......就直接杀了,对吧?”

    “小金,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赫拉将手指交叉,手肘抵在桌面上。虽然在斗篷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能知道她此刻依旧是平静如水:“但是如果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我们会感到非常失望。我们都希望那两千万钱是笔合适的投资。”

    阿瑞斯闻言,转向赫拉道:“夫人,请允许我提醒一下——‘启动游戏’是我们所有人都参与策划的行动!如果我暴露了,那么不仅是夫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暴露!紧随而来的就是那个伪君子无止境的暗杀!”

    阿瑞斯又恶狠狠地看向小金:“也许那个伪君子怕自己变得和野犬女王一样声名狼藉,所以不会对你这个金沙王下手,但是你要记住!没有我们,你根本没资格和那伪君子争!”

    “哦。”金沙王依旧自顾自地垂着眼,玩着手上的羽毛,对阿瑞斯的怒火视若无睹。

    赫拉道:“这次任务事关重大,是时候启用亚瑟(Arthur)了。”

    金沙王抬起头,玩味地看着赫拉:“你要怎么告诉他关于这次行动的事?去杀一个被诬陷入狱的青水军官吗?”

    赫拉直言道:“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行动,一个囚犯从慈悲监狱跑了,抓住逃犯后就地处决,就这么简单。”

    “噗——哈哈!”金沙王忍不住笑出声,“我不知道亚瑟会不会蠢到相信你们说的话,有的时候我也在怀疑,那个满口正义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的一根筋究竟是怎么和你走到一起的。”

    赫拉正色道:“小金,如果你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还请不要制造更多的麻烦。”

    “怎么会呢。哦我知道了,你们是觉得林庭臣被劫和我记录你们秘密的卧龙匣有关,对吧?”金沙王嘻嘻笑道:“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落到我那弟弟手上,我会比现在更惨,请相信我,我做那个卧龙匣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因为我不相信你们,正如你们也不相信我一样。”

启动倒计时

    金沙国,翡翠会总部。

    林庭臣被牛鲨组带到了亲王面前。

    亲王对着林庭臣打了个响指,林庭臣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坐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阁下就是林庭臣校尉了吧?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此时亲王说的是青水话。

    林庭臣做出防御的架势,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人,“你们是谁?”

    “你现在是一名从慈悲监狱越狱的逃犯,你身后的这些人是你的共犯。”亲王指了指牛鲨组的成员,“不过,我会用亲王的影响力帮忙掩盖他们的身份,而你依旧是一个被金沙通缉的逃犯。”

    林庭臣看着亲王,眼神中逐渐透露出恐慌,“你们这是陷害我!”

    亲王垂目看着自己手上的羽毛,“据我所知,你早就被人陷害了。不过师匠告诉我,你声称自己有罪,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你要是也觉得我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要给我越狱,直接告诉圣城不是更好吗?”

    亲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我知道你是被人威胁的。如果你肯把证据交给我,我可以安排你回到青水,让那些人再也无法威胁你的安全。”

    林庭臣犹豫了一下,道:“你是金沙亲王,流沙小白殿下,对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林庭臣蹲坐下来,似乎内心在剧烈地挣扎着——他最终站起来,对亲王说道:“既然你们都把我弄出来了,那事情也无法挽回了......我就直说吧,他们没有威胁我,他们威胁的是我儿子。他们说如果我胆敢吐露一个字,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我的儿子......哪怕他远在万里之外的青水国。他们说,他们有这个能力,轻而易举地在青水杀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亲王也是修炼者,知道这并不难,对吧?”

    亲王狐疑道:“他们?谁?”

    “我不知道。”林庭臣开始回忆起来,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但那一幕仍历历在目:“我刚被捕,一条蛇就找上了我。他要我交出证据,否则我的儿子林云忍就会为我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我告诉他,只要他们放过我的儿子,我会永远闭嘴,让证据永远不见天日......”

    亲王问道:“那条蛇有什么特征?”

    “紫色的鳞片,大概有两个我那么长......”林庭臣身高大约一米七,“他身上的衣服细节我不记得了,不过他有两条尾巴。”

    “王兄的贴身护卫,双尾蛇贝尔(bell)......”亲王又道:“所以你选择背负那些骂名,来换取你儿子的平安吗?”

    “我不在乎!”林庭臣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虽然我已经有十年没见他了......他肯定很恨我,但至少他很安全!直到今天——”

    林庭臣神情复杂地看向亲王,“你们也许以为自己是在帮我......但是你们把情况变得更糟了!我现在逃狱,那些人就会立刻对云忍出手了!”

    亲王瞥了眼林庭臣,坐回到位置上,搭起双手道:“林校尉,翡翠会中有人会让人自白的能力,也有操纵人身心的能力。我可以直接从你的脑海中挖出我想要的东西,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地给出证据。”

    他直视着林庭臣的双眼,道:“我会找到你的儿子林云忍并保证他的安全,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给出证据,并出庭指认双尾蛇贝尔。这是炼金术士的等价交换。”

    ------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平三把自己易容成了茶罗喵的样子。

    他摸了摸易容后的脸,“可惜不能变身高,要是易容成身高差距太大的人——比如赤辽,那就分分钟暴露了。”

    此刻三人都在一家酒馆内的酒桌旁,借助林云忍带来的法器“雾隐珠”,他们隐去了身上的气息,躲过了硫长老的追踪。

    林云忍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感到十分窘迫,不仅是因为他在硫长老面前的丑态:“对不起,我忘了我有这个法器了,要是早点拿出来就不用和那条蛇交手了。”

    平三安慰道:“其实是我该道歉才对,我没有做好应对方案才导致这些发生。既然把你卷进来了,我就把事情做到底,帮你找到你父亲吧。”

    听到平三这么说,林云忍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用找,他就在圣城的慈悲监狱......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平三好奇起来,问道:“你父亲怎么了吗?”见林云忍显得有些难过,便又说道:“不用说也行,我......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也很糟糕,在这方面我实在给不出更好的建议。”

    他喊来三杯酒,将其中两杯推给林云忍和赤辽,举杯道:“干杯,敬我们糟糕的父母。”咽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咳咳,好辣。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喝这个。”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赤辽:“我的爸爸不糟糕,我干杯只是想喝酒。”

    林云忍双手捧着那杯酒,犹豫了一下,也一饮而尽,然后差点因为被呛到而喷了出来。平三打趣道:“抱歉,我忘了你才十六,不能喝酒。”

    “I'llhavethat,too(也给我来一杯酒。)”一只犰狳自来熟地坐在了林云忍旁边,转而用青水话道:“伙计们,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看起来你们都在抱怨各自的父母啊。”

    平三听到对方说的也是青水话,不仅有些欣喜:“兄弟,你是青水人啊。”

    “额,以前是。不过现在我在金沙定居了,有的时候会很想念在青水的人和事。”

    在一个完全说陌生语言的地方遇到除了林云忍和赤辽外的又一个说汉语的人,平三显得格外高兴,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之情,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青水打哪来的?”

    “仇林,来自一个青水的无名村庄。”仇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将身子侧向林云忍,道:“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心情不好啊,是为学业,为工作,还是为家人啊?”

    “家人。”林云忍小声道。

    仇林笑了起来,“为了家里的事?谁家没有本难念的经啊。凡事想开点就好了。”

    林云忍看着捧在双手间的空酒杯,“你家的事肯定没法和我比。”

    仇林道:“我小的时候,父亲就被黑峰逃兵袭击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地将我和弟弟拉扯长大,为了改善家里的条件,我辗转流落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不堪入目的事,干过很多见不得人的活。”

    听到仇林的话,林云忍沉默了起来。平三让酒保都给他们续上酒,再次举杯道:“干杯,敬我们的家人。”

    仇林道:“这里太闷了,这位小黑猫心情不好,最好出去透透气。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whatthehell?Dude,putitdown!(搞什么?伙计,把它放下!)”酒保见赤辽居然捧起放在旁边续酒用的酒壶直接喝了起来,便冲过来想夺过酒壶。平三想到赤辽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忙挡在酒保面前,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会照价赔偿的——”

    在平三和酒保商议间,仇林再次朝林云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云忍便跟着他走出了酒馆。

    刚走出酒馆,就见前面整齐地列着一队孔雀铁甲军。他们见仇林和林云忍从里面走出来,立刻将盾牌搭在地上,伸出长枪指着他们。

    林云忍吓了一跳,迷惑地看向仇林,仇林却对着手腕说道:“What'sgoingonwithyou?GoldSilverfactionishere.(你们搞什么?金银帮的人来了。)”

    他的手腕上传来一个粗糙的男音:“Youtakethekittenandgoahead.Scythe'scomingtoyouraid.(带那只小猫先走,镰刀会帮你搞定这些人。)”

    仇林推了一把林云忍,道:“快走!”

    林云忍立定不动,他惊恐地看向仇林:“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仇林迅速在林云忍身上点穴,然后将林云忍扛起,往侧边跑去。铁甲军们立刻提起长枪冲上来,但刺来的长枪被仇林单手一一打开,其中一名铁甲军找准间隙,朝林云忍刺过去,仇林躲闪不及,忙将身子一侧,长枪刺中他的身躯,但却并没有捅穿,而是发出“当”的一声响,就好像刺中一块铁板。

    “傻鸟们,往哪看呢?”镰刀突然从铁甲军背后杀来,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顷刻间便有两只铁甲军的头落到了地上。余下的士兵一惊,都朝镰刀攻来,仅有两个在继续追着仇林。

    仇林的头突然扭转一百八十度,张口朝身后的铁甲军吐出数根飞针——那些飞针穿过铁甲军的铠甲,甚至直接穿过了整个铁甲军的身体。余下追击的那两人也倒下了。

    林云忍祈求般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我?”

    仇林道:“不是为了你。”

    “那——那是为了我父亲吗?”林云忍激动起来,“我知道我父亲罪孽深重,你们金沙人都很讨厌他,我也一样!他教我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却杀了手无寸铁的百姓!”

    仇林没有理会他的呼喊,扛着他转身跑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却停了下来——挡在眼前的,是一个令他朝思暮想了两年之久的身影——一头白狼。

    小野举着刀朝他喊道:“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拐卖人口吗?把他放下!”

    “小野......是我啊......”只见仇林的整个身体开始扭曲,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随后便展现出了他的本相——一个鹿族少年。

    小野看着变形后的仇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试探着走近了一步,小心道:“鹿、鹿哥?”

    鹿旷刚欲开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往后看了一眼,立刻换了一幅脸色,冷声道:“让开,别挡路!”

    “等一下!鹿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吗?我来金沙就是为了找你的!你听我说,鹿娘和牧云村——”

    不等小野说完,鹿旷将林云忍往旁边一扔,猛地朝小野冲来。他的右手前闪出一个炼金阵图,右手穿过阵图后便化为一把钢刀。

    “当——”小野举起断刀格挡住了鹿旷,小野不可思议道:“鹿哥......你、你要杀我?”

    “对不起......”鹿旷的脸色再次变得柔和起来,钢刀的力气也变弱了,他抬起钢刀,低眉看着地面。

    小野忍不住朝鹿旷伸手道:“鹿哥,为了找你,我、我付出了很多......离开牧云村后,我就没有一天不再想你的,可你、你为什么——”

    鹿旷突然张嘴,一根飞针瞬间便从中射出,扎在小野的脖子上。此刻小野并没有战意,因此护在身周的形元不足以抵挡飞针。

    小野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鹿旷:“鹿哥......”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团聚。”

    鹿旷冲上来,重新变回手形的右手掌心出现一个炼金阵图,他将手盖在小野的脸上,小野便立刻沉睡了过去,倒在地上。鹿旷立刻将小野扔向巷子的墙外。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到林云忍身前,再次将他扛起,此刻浑身是血的镰刀也绕过墙角走了过来,咧嘴笑道:“怎么动作这么慢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在和亲王汇报了。”

    鹿旷瞥了眼镰刀,继续往前走着:“你把他们都杀了?”

    “当然,不过铁甲军太常见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更想杀一些有价值的......珍贵的......”镰刀的耳朵动了动,突然举起手,在手前浮现出一个炼金阵图——“怎么回事,有人在围观?”

    鹿旷冷冷地道:“你要把这附近的居民都杀光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个人带到亲王那里。”

    “也是,杀普通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镰刀悻悻地收起了炼金阵图,跟着鹿旷离开了小巷。

    小巷墙壁的另一边,领着小野过来的茶罗喵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大气都不敢出。

    ------

    金银帮的地下会议内,阿瑞斯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摔烂了座位前的餐具,怒道:“金银帮出现了第一个漏洞!灾难就是这样开始的!”

    他转向赫拉,对她也是毫不客气道:“夫人,您的亚瑟没有出手吗?林庭臣父子已经落到翡翠会手里,落到亲王的手里了!亚瑟有能力冲进翡翠会把他们杀掉吗?最好,亚瑟直接把那伪君子杀了就省事了!”

    赫拉面不改色道:“能动手早动手了,看来管理会的机制还有待完善,我们的效率的确不如翡翠会。”

    阿瑞斯用力地锤了几下桌面,呐喊般地道:“没有什么以后了!这是管理会的劫数!现在亲王已经掌握证据了!你,小金——”

    金沙王故意直起身子:“欸,我在。”

    “内阁的那群乡巴佬,还有长老院的那群老不死,你能压住他们吗?你压不住!”

    “塔姆,冷静。”赫拉仍旧一幅不动声色的模样。但阿瑞斯却更加愤怒起来:“亲王有证据了!一旦他提出重审,内阁和长老院都不得不受理,然后他们就会发现圣城的圣膏军才是十年前顺水溪劫案的真凶!那会直接把我给暴露出来,一旦我暴露了,你,你,还有你,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暴露!等等,黑峰!对了,我们还可以向黑峰——”

    “你说完没?”赫拉仰头看向他,阿瑞斯只好闭嘴。

    赫拉又扫视了一圈其他坐着的人,“我想我可以代表在座的所有人告诉你,这也是我们所担心的问题。正如我之前说过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团结,团结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

    赫拉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而坚定,阿瑞斯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他又看向其他人——但他们也用同样不留情地目光看向他。

    金沙王打了个响指,在阿瑞斯身后的阴影里,一条双尾蛇缓缓地游了出来——

    ------

    翡翠学院的校长办公室,铜长老恭敬地递给亲王一份报纸。

    “塔姆大将军,生于流沙历40年,死于流沙历83年。于今晨6点在其位于圣城的将军府邸自杀,其遗体旁发现遗书,声明对十年前臭名昭著的顺水溪劫案负责。该案当时影响恶劣,曾一度使青水和金沙......”

    亲王微笑了起来,“真是稀奇,长老院居然会接受林校尉的条件。”

    铜长老道:“他们也不想在这节点让事情扩大,给青水王再次发兵的借口......也正好趁机收获人心,彰显他们的仁厚。”

    报纸上写道:“调查还显示,为了让林校尉闭嘴,塔姆将军曾经以其儿子林云忍作威胁......”

    亲王将报纸放在桌面上,“这下,扳倒金银帮的行动就完成八分之一了。”

    铜长老道:“不过,亲王为何不让林校尉供出双尾蛇贝尔呢?”

    “不可操之过急,只有让他们看到止损的可能,他们才会果断地把塔姆当成弃子。”亲王轻轻叩了叩桌面,桌面上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型跷跷板和圆球。他拿起圆球,轻轻地放在跷跷板上,道:

    “过早把王兄牵扯进来,就意味着要和金银帮全面开战。眼下青水王卫军压境,黑峰王刹军又在各处城邦驻军,是我们打压金银帮而非歼灭的时候。一旦将金银帮逼向绝路,他们就会认为我们是比青水更大的麻烦......那可不是好结果。”

    亲王轻轻扶着圆球,让圆球在跷跷板上滚动而不落下,“商人逐利而来,既要打压金银帮,又要让他们看到利益而不至于放弃对青水的抵抗来全心对付我们,或者完全倒向黑峰,这其中的平衡,可相当重要。”

    铜长老拱手道:“亲王高见。”

高贵的名门

    “鹿哥、鹿哥!”小野抽搐了几下,从梦中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周围是其他空着的床位。

    他想尝试着坐起,但方才无意识的抽搐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此刻他只觉得手脚无力,抬也抬不起来。更要命的是,脖子上似乎某处似乎烫得厉害,能感觉从那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大壳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小野,醒啦?”

    “大壳......五这四怎么了......”小野发觉自己的舌头也肿了,说话含糊不清。

    大壳把药放在床边,拿出几根针扎在小野脖子的疼痛处上,换了药后又给小野把脉,同时说道:“茶罗说你被两个本地修炼者袭击了,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的情况可吓人了,脖子肿得比腿还粗......我检查过了,对方的针上有两种混合的蛇毒,一种是海蛇毒,一种是蝮蛇毒,前者阻塞了你的经脉,后者在使你内出血......幸好没有扎到血管上,不然就算师父来了也无计可施了。”

    大壳又问道:“小野,对方到底是谁,要下这么狠的手?”

    “鹿哥......”

    大壳停了一下,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小野你的伤口就在脖子上,现在还是少说话的好。先把药喝了吧。”

    为了给小野安置休息,这间酒店的二楼全都被冰流承包了,他们正在二楼的大厅等着大壳的消息。

    茶罗喵道:“再说一次,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看看小野的情况呢?我不是不相信大壳的医术......但是——”

    平三正用酒壶给自己斟酒,他闷下一口,道:“你不会医术就别给大壳添乱了,你进去看一眼小野就能好吗?你只是想让自己心安而已。”

    茶罗喵听得平三言语带刺,便争辩道:“啧,只是作为朋友想关心一下而已,按理你不应该是最想了解小野情况的那个吗?那可是你的偶像欸。”

    平三道:“蛇毒嘛,小野是修炼者,身体要强壮得多,区区蛇毒还想拿小野怎么样......嗝。”他此刻已经微微有些醉意,“其实你现在这么担心小野,是因为你之前打包票说算出了鹿哥的位置,结果小野跟你过去了受伤,你怕万一小野真出事了——那就都是你的错,对吧?”

    茶罗喵一下子站起来:“我没有!我没想到他哥哥居然会对他动手!”

    平三也站起来,“闭嘴,这全都是你的错!如果小野出什么万一那全都是你害的!”

    “吵死了,安静。”冰流正盘腿坐在椅子上,两人听冰流这么一说便都不再开腔了。

    大壳走了出来,对众人道:“小野没事,到晚上就能痊愈了。”他走到平三身前,似乎没想到平三居然会喝酒:“平三,我知道你因为小野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用冲茶罗出气吧......”

    平三没有回答,茶罗喵撇撇嘴,道:“他也在为那只小黑猫烦躁呢。林云忍和林校尉父子重逢的场面可感人了,但是这死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溜掉了,搞得林云忍想找你告别都找不到。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回到青水了吧,以后再见面可难咯。”

    赤辽凑了过来,抢过平三手里的酒壶,道:“我知道,他说他和小黑猫一样都有糟糕的家人,结果他发现小黑猫的家人非常好,所以心里不平衡了。”

    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平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一一指着在场的人道:

    “那又怎么样,你们的家人也一样烂透了!

    茶罗,你的父亲甚至根本不想有个家庭,他只想一个人在外面潇洒!

    大壳,你医治浣熊镇那些得了浣熊流感病人的时候,因为没有立刻见效,所以被老家的人赶了出来到处流浪,你的家人连问都没问一句!搞不好他们也是赶你出来中的人一员吧!

    冰流,你父王把你丢在将神门十几年然后自己去青龙山闭关,你们三兄弟被追云害得那么惨他也装不知道,他隐瞒了你的身世,因为他肯定无法解释为什么王后会被挖掉眼睛扔到黑栗村!

    还有你,赤辽,你父亲和茶罗喵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兴冲冲地去找彩虹岛然后把你扔在黑峰等死!”

    “哐当——”大壳手里的碗掉到地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平三丝毫没有意识到众人神色的变化,接着酒劲继续说道:“他们也只会打我,不管我做什么都要骂我,排名掉了打,成绩差了骂,考到好大学后也从来没给我好脸色看,因为我拿不到奖学金所以天天都在羞辱我!把我磨得软弱又嫌我在别人面前畏缩,我从小到大都得不到一句夸奖,他们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就好像我活着只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奖赏一样!我从来就没要求过出生,我也从没拿他们和小野的父母比!”

    说罢,平三拉开门跑了出去。

    冰流把门关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回到了位置上。饶是平时总是和气的大壳,此刻也忍不住道:“我(消音)。”

    ------

    另一家酒馆里,平三依旧还是微醺的状态。他拿着钱对酒保喊道:“再来一瓶,哦对了,刚才有只白鸡给了我一个......优惠券?我不知道这里也有优惠券什么的......总之快来酒!”

    隔了一张桌子坐着一只微胖的白孔雀,正冲着平三的背影傻笑,他就是给平三优惠券的人。

    酒保拿起优惠券随意地看了看,随意地松开手,“抱歉,先生。这张过期了。”

    过期了就原价买呗。

    但是此刻平三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此刻更是一齐爆发了出来。他转向那只白孔雀,“yousonofab——(你个混——)”

    平三猛地朝白孔雀扑去,抱着对方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滚出了酒馆外。两人又迅速站了起来,白孔雀虽然非常诧异,但还是抢先对着平三的脸来了两拳,而平三也毫不示弱,出拳回击。

    两人互相用拳头往对方脸上招呼,白孔雀不断后退,平三步步紧逼。只见白孔雀跳起身来了个回旋踢,将平三撂倒,然后迅速转身跑去。但平三立刻站起来,紧追不舍。他又往前一扑,抓住白孔雀的脚踝,将对方拉倒在地上。然后走上前,对着白孔雀又是“通通”几拳。

    白孔雀挥翅隔开平三的拳头,抬起头用尖利的喙啄向平三的头。平三抬起一拳将白孔雀捶飞,又扑上前砸着他的脸。白孔雀将脚用力往上一蹬,踢开平三,然后跑进了一间建筑内,而平三紧追不舍。

    建筑的大门上用金沙文写着:“卡由城议事厅”。

    两人的突然闯入吓得在里面办公的文官四散而逃,两人边打边跑,此刻已经到了议事厅的四楼。白孔雀先是左右开弓砸在平三脸上,平三便猛地冲上前抱着白孔雀的腰往墙上冲去。墙壁顿时被冲出一大块洞,平三将白孔雀的头摁在桌上,随手拿起一块石砚往他头上砸去,直到桌面上渐渐扩散开一大块血迹,这才罢手。

    平三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对那些围观上来的人说道:“那只......那只白鸡,他......用过期的优惠券耍我......”

    话音未落,白孔雀突然从背后冲来,将平三猛地推在墙上,再用力一锤,墙面随之破裂,平三便从四楼摔了下去。

    ------

    被路过的人叫了医疗骑士团送到医院的平三躺在床上,其中一个医生给平三粗略地检查了一遍,道:“外乡人,你的脊椎断了,从脖子以下都无法活动。你的紧急联系人在哪?叫他们过来付清医药费。”

    平三此刻已经酒醒了,想到之前近乎疯狂的举动,此刻心中万分后悔。他喃喃道:“他们......可能不会来了。”

    “真可怜,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如果三天内没人把你领走的话,按照这里的规定,我也只能让你离开了。别怪我,这是金银帮收购了这家医院后定的,我也只是个苦命的打工人。”

    平三想到自己死后再复活,可以让所有的伤势都清零,便道:“先生,你能不能帮个忙,把我杀了?”

    那医生吓了一跳,“乐观点吧,还没到最糟糕的情况呢。”

    “等等,我说真的,我很需要这个——”

    “不不不,你不需要。我才不想因为这个变成罪犯。”医生说罢便走了。

    平三左右转了转脖子,发觉自己是真的只有脖子以上能动,连再次复活都做不到。“唉,难道真的只能等饿死了再复活吗?”平三又想到之前对茶罗他们说了如此过分的话,不禁更加难过起来:“我这算什么啊,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结果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把他们都推走了......”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口琴声从隔壁的床位传来。照顾隔壁床位别人的医生拉起了隔住两张床位之间的帘幕,平三看到了那个吹着口琴的人——是一个同样因为脊椎断了而瘫痪卧床的鹿族少年,只是在他脖子上围了一个木制的枕环,上面连接了两个短效而精致的木头手臂,正举着口琴让他吹奏。

    而在那鹿族少年的身上,则是一条条机械外附骨骼被焊接在了他身上,医生操作完毕后,又以形元在鹿族少年身上画出一个炼金阵图,随后鹿族少年便站了起来。

    他试探地用外附骨骼活动着双手,又抬起脚走了几步,道:“真厉害,我从来没想过还能再次走路!”

    医生也欣慰地笑了。他看了平三一眼,又遗憾地说道:“可惜机关和炼金综合的方法只能在您这样财力充裕的人身上使用,像那位连紧急联系人都没有的外乡人,恐怕只能在这里......唉。”

    那少年走向平三,也用同情地目光看着他,“很遗憾用这种方式认识你。身为一个过来人,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可惜我表演多年攒到的钱只够做一幅骨骼。”

    平三倒是无所谓道:“你的口琴好听,是音乐家吗?”

    医生笑道:“外乡人,难怪你不认识。这位可是卡由城最有名气的吟游诗人,凯尔。听说凯尔因为事故瘫痪后,城里的那些阔太太们都痛心得不得了,在她们的募资加上凯尔先生自己的积蓄,这才打造了一幅这样让他行动的外骨骼。”

    凯尔将他脖子上的枕环取下,套在了平三的脖子上,道:“这个我已经用不到了,就送给你吧。它会按照你心里的想法运动,试试看能不能操作它?”

    平三努力了一把,枕环上的机械臂很快就挥动起来。平三惊奇道:“神奇,我还以为要用电线连接大脑什么的。”

    凯尔看了平三一会儿,问道:“你是什么种族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外观的人。”

    “额,我是恐兽之乱后幸存下来的恐兽......这是青水国的历史,你们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凯尔捶手道,“原来恐兽长这样,太神奇了!”他似乎嗅到商机一般,在平三的床位转了两圈,兴奋地自言自语着:“幸存的恐兽竭尽全力融入正常生活,却因为意外而半身不遂,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放弃——恐兽先生,你想当明星吗?”

    “想啊。”

    谁能想到,平三因祸得福,竟然加入了凯尔的吟诗社团,开始跟着凯尔在卡由城以及邻近的城邦巡回表演。

    虽然平三唱歌很难听,也不会什么乐器,但是在凯尔的大力吹捧以及“恐兽、残疾、坚持不懈、梦想”这几个标签的引导下,平三竟然一跃成为凯尔饮食社团最有名气的诗人,演出费更是居高不下。

    小野听冰流讲完报纸上的内容,喜道:“平三没有放弃真是太好了!作为好朋友,我们应该去支持他!”

    大壳、冰流、茶罗喵互相看了几眼,他们都没有把平三对他们说过的过分的话告诉小野,所以小野对于平三为什么突然离开毫不知情。

    冰流道:“不做将神门的任务吗?”

    小野用虎口拖着下巴,边思索边说道:“月将神门已经去过了,影将神门和夜将神门的人都前来参与调停青水和金沙的工作,地点就在顺水溪,到时候他们都会经过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就好啦。”

    冰流微微眯起眼睛:“你要为了这家伙耽误将神门的任务吗?”

    小野用肩膀撞了一下冰流,笑道:“什么嘛,这本来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呀。到处乱撞万一遇上有敌意的城主或者黑峰王刹军就糟了。”

    冰流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于是联盟号再次出发,所有人都乘坐联盟号飞船——切换成地面运行的状态,跟在凯尔吟诗社团后面,为平三的每次演出捧场。

    演出舞台上,平三被固定在一个立着的木板上,而木板则立在一个小推车上,和凯尔吟诗社团的其他人一同表演。

    或许是彻底没当一回事,平三面对底下黑压压的观众竟然丝毫不惧,只是用含糊不清的金沙文,卖力地扯着嗓子嚎道:“We'renostrangerstolove,YouknowtherulesandsodoI.......IjustwannatellyouhowI'mfeeling,Gottamakeyouunderstand——(《Nevergonnagiveyouup》)”

    台下的人跟着一齐唱到:“Nevergonnagiveyouup,Nevergonnaletyoudown——”

    联盟号的飞船停在最后,小野也学着狼嚎起来:“Nevergonnarunaroundanddesertyou——”

    他对一脸冷漠的冰流、大壳、茶罗喵和满不在乎的赤辽道:“嘿,大家,我觉得这首歌好听啊!”

    茶罗喵道:“好听......但是想到是那死小子写的,总觉得膈应。”

    大壳思索道:“他居然还会写歌,我得承认,平三很有才华......也许比起跟着我们,他更适合留在这里做一个明星。”

    小野看了看众人,不解道:“你们怎么啦?平三能成功,身为朋友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

    大壳没有回答,只是兀自说道:“师父不收他为徒弟是有原因的。”

    “别这样,演出结束了我们去幕后看看他吧。”

    演出结束后,凯尔吟诗社团的人都住进了卡由城里最豪华的酒馆。

    小野推开平三的房间,道:“平三——天气太热了,我们流了一天的汗,全身都臭烘烘的,来你这里蹭个热水澡。”

    看到小野和联盟里的其他人都来了,瘫痪在床的平三十分诧异:“小野......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他又对众人说道:“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对你们说那么烂的话......”

    大壳道:“你不要说了,我原谅你,因为我不想陷入那种煽情然后道歉的老掉牙套路。”

    茶罗喵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也太扎心了,我可能要再过几天才能原谅你。”

    小野看了看平三,又看了看其他人,挠挠头疑惑道:“你们之前吵架了吗?”

    “是的,因为我嫉妒云忍......他有钱,心地好,而且有他的家人也很棒......”平三坦言道:“我情绪失控了,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赔礼,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平三用机械手臂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四份包裹,分别递给他们,“给小野的太阳石,给冰流的玄冰铁,给大壳的《千金方》,给茶罗的晃魂铃......这些是这段时间我拜托凯尔先生从翡翠学院和其他贵族那里弄来的,希望能帮到你们。”

    “哇,这么贵重的礼物——”小野拿起被封在匣子里的太阳石,大壳却皱眉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平三回道:“买来的。”

    冰流掂了掂那一坨玄冰铁,“稀有的矿石,古籍,法器......破费了。”

    平三道:“太阳石和玄冰铁还好,金沙炼金术士多,开采矿石也是这里的支柱产业,这些都没有在青水那么昂贵......”

    赤辽道:“我呢我呢,我没有礼物吗?”

    “......等我康复了,给你准备一顿满汉全席。”

    赤辽拍着手喊道:“好耶好耶,”然后又凑向茶罗喵:“什么是满汉全席?”

    平三垂着眼睛,愧疚地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跟着凯尔先生的,但是第一次演出结束后,有不少观众写信给我,说同样是残废,但是我却比他们优秀多了,而他们却只能在家里等死......然后凯尔先生告诉我,他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吟诗社,用诗与歌唤起大众对残疾人的关心。于是我们就这样开办了一场又一场的演唱会,我所得的那些钱除了给你们准备礼物外,都捐给慈善基金了。”

    小野抱着匣子,坐到平三身边,“好样的,你有没有看报纸?你现在已经是吟诗社最有人气的人啦。”

    茶罗喵道:“你的道德水平还真是忽高忽低......对了,你不是不死的吗,为什么还没从瘫痪的状态恢复过来?”

    平三道:“我的确是不死的恐兽,但是其他人可不一样,他们没有我这样的机会,所以我希望能够和凯尔先生一起鼓励他们......当我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感觉我就像小野一样让其他人感到希望——”

    平三走了下床,兴奋地挥舞着手臂道:“所以我要上台告诉全世界,不可以放弃!我要像小野和麦当一样让他们对明天充满希望!”

    大壳揉了揉眼睛,“你的伤好了?”

    “诶?”平三手舞足蹈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痊愈了,“一般来说我要死了再复活才能移除之前的伤口......我很确定这段时间我没死过,可是......这种程度的治愈,已经不是人体应有的能力了吧,这是怎么回事——”

    冰流见平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思索道:“看来他之前的能力不是再生而是重生......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具备了惊人的再生能力。”

    平三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再然后是惊恐——“我又能动了,但是我的诗人生涯完了!”

    小野安慰道:“别这样,你写的歌本身就很好听啊,哪怕是作为一个正常人也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的。”

    平三捂着眼睛,低着头道:“那不是我写的歌!我和夏洛一样从别人那抄的——而且身残志坚就是我最大的卖点,现在我正常了,谁会来听我的歌呢?我对凯尔先生也没价值了,我不能再留在吟诗社了!”

    茶罗喵道:“那就走呗,欢迎重回联盟号。”

    “等等,”平三转念一想,道:“只要我继续装下去,没人会知道。”

    众人都沉默地看着他。

    “别这样,我会继续把钱用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茶罗喵道:“啧,你就是享受那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对吧?”

    “拜托了,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夸过,从来没有!大家,就满足我一次吧!今晚还会有最后一次演唱会,唱完我就和凯尔先生告别,然后重新加入联盟号。”

    晚上。

    联盟号依旧是赶到了演唱会的外围,小野从飞船里拿出一个铁桶,大声吆喝道:“卖冰棍咯,卖冰棍咯!”

    他突然想到金沙没几个人会青水话,便问冰流:“冰块脸,‘卖冰棍’用金沙文怎么说?对了,你和大壳努力点,多造点冰棍。茶罗,你看好赤辽,别让他把冰棍全吃了!”

    在炎热的金沙,单是卖冰块就能挣不少钱,小野他们通过卖冰棍挣了一大笔路费——冰流的冰冻形元能免费制冰,加上大壳调配的甜味素,几乎是无本万利。

    演唱会如期开始,气氛异常热烈,台下的观众都在为吟诗社欢呼。凯尔让人拿来一张支票,当着所有观众的面说道:“为了启动卡由城的残疾人基金,我们赞助一万元!而基金的代言人则是我们吟诗社最有人气也是最有才华的诗人——恐兽平三!”

    台下的观众们再次欢呼起来,气氛被调到顶点。平三看着台下为他欢呼的人,忍不住飘飘然。他激动的情绪无以言表,只能说道:“各位......各位支持我的粉丝们,我太感动了!能够给大家带来帮助,我真的非常高兴。我昨晚写了一首歌,还没有给凯尔先生过目——”

    凯尔笑道:“平三写的歌从没让我们失望过,现在赶快让大家一睹为快吧!”

    台下的观众们一齐喊道:“平三!平三!平三!”

    平三用机械臂整了整衣服,便接过扩音器,开始唱了起来:“微风吹着浮云,细雨漫漫飘落大地~淋着我,淋着你~淋得世界充满诗意~”

    台下,那些身上因为先天或者意外而出现缺损的人们,都在这柔和的旋律下,纷纷对着平三举起双手,似乎陶醉其中。

    “哈~啊——愿我是风你是雨——哈~啊——”平三这个反串唱得十分忘我,唱到高潮处竟然忍不住跟着歌曲舞动了起来,忘了自己不能动弹的谎言。

    凯尔皱了皱眉,提醒道:“平三,平三!”

    平三这才反应过来,台下已是一片鸦雀无声。

    他一拍脑袋:“不怪我,邓立君的歌实在太好听了。”

    “原来你并没有残废!”一个台下的残疾观众很恼火。

    “没关系,等一下你就会了!”另一个同样恼火的观众说道。

    愤怒的观众们立刻涌了上来,“我要把你的肾给打出来!”“我要把你这不死的恐兽给活活打死!”

    平三立刻喝下大壳送的大力茶,一跃而起到联盟号飞船上——还不忘拿走凯尔的那张一万元支票。他冲进驾驶室,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拉动摇杆,大声道:“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茶罗喵幸灾乐祸道:“不用解释,我们全都看见了。”

    联盟号立刻飞速冲了出去,那些付了钱却没拿到冰棍的观众傻眼了。

    “嘿,我的冰棍呢?我还没吃上呢!”

    赤辽提起冰桶朝他们一倒,一大把冰棍便如冰雹般砸到他们身上。

    联盟号火速逃离了现场,而凯尔吟诗社的交通法器也一路追了过来。

    平三拉着摇杆,左右漂移着,道:“放心,我是有驾照的,他们追不上的!”

    大壳道:“你把联盟号切换到飞行模式啊,飞起来他们就追不上了。”

    冰流道:“或者把钱还给他们,这本来就不属于你的。”

    “那还是起飞吧,大壳,这东西怎么起飞啊?”平三正欲将驾驶位置让给大壳,但联盟号却猛地被吟诗社的车从后面一撞,众人都在车内摇晃了几下。平三忙操纵起摇杆,慌不择路中,联盟号朝着一条河冲去——

    “我受够了,让这场闹剧结束吧!”冰流打开车窗,伸手以冰冻形元在联盟号前凝出一道冰墙,联盟号猛地撞到了冰墙上,而平三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被从打开的车窗中甩飞了出去。他刚想站起,又被吟诗社的车冲过来给撞到了对岸。

    凯尔吟诗社的人从车上下来,在平三身上摸索一番,拿走了不属于平三的支票后便不再追究,上车离开了。

    平三再次站起,伸手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唉,我想我被这些虚荣心冲昏了头。我又一次让小野失望了......”

    想到自己做的一切实在是无耻得令人发指,平三便有些难过。

    “平三!这里,这里!”

    小野的声音从河中央传来,只见联盟号正朝他渡河而来,小野打开窗户,向他招着手。

    幸好,小野仍没有放弃他。

    平三总算松了口气,迈着夸张的舞步,随性地朝联盟号走去,边走边唱道:“Ifithadn'tbeenforCottonEyeJoe,I'dbeenmarriedlongtimeago,Wheredidefromwheredidyougo,WheredidefromCottonEyeJoe——《CottonEyeJoe》”

    就这样踩着水,走向联盟号,被小野一把拉上了车。

    ------

    卡由城的医院里,躺着一个全身被绷带包得如同木乃伊般严实的孔雀,身边除了医生,还有几个严装以待的铁甲军。

    硫长老走到木乃伊孔雀的身边,低着头道:“殿下,这都是属下的失职,没有保护好您的安全。我会立刻汇报亲王,动用翡翠会的力量找出凶手。”

    “不要提我那混蛋老爸,我恨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绷带中传来,“我一点都没有生气,真的。和他打架我好开心啊——”

你好,新人

    “喝——啊!”林云忍从床上醒了过来,见自己正待在一个被粉刷得雪白的房间,旁边坐着一个兔女,正聚精会神地用小刀削着苹果。

    “林云忍,你醒了?”兔女眼皮也没抬一下,随口问道。

    林云忍不解地看着周围,“这里是哪?我......我不应该在家里吗?你、你又是谁啊?”

    “我叫罗兰。”

    罗兰将小刀收好,拿起苹果递给林云忍,“hungryforapple?(想吃苹果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和爸爸回家——”林云忍的脚刚触到地上,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他探头看向地面,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再次试着将脚放在地上,刺痛感果然再次传来。

    罗兰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在爆炸中幸存下来,你的脚几乎粉碎了,能活着真是奇迹。”

    “爆炸?”林云忍捂着头,感到一阵晕眩——他隐约看到了冲天的火光,以及在最后关头挡在他身前的父亲。他看向罗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应该在回青水的路上才对!”

    “事实上,你已经死了。”罗兰拿出一份档案,抽出里面的文件,“青水仵作和金沙验尸官已经确定了你在三天前的哈加城死去,死因为爆炸产生的强烈冲击。你的骨灰在这。”罗兰指着文件上写着的藏骨堂名字。

    林云忍不知所以地看着那份档案,不解地望着罗兰。

    罗兰道:“相信你已经从林校尉那知道顺水溪劫案的真相了吧?事实上,这件事没有结束。圣城为了不让林校尉吐出更多的内幕,派金银帮的杀手埋伏在了你们回青水的路上。当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为了让你彻底摆脱金银帮,我们只好先伪造了你的死亡。”

    “爸爸......不!”林云忍痛苦地捏着那张档案,“我有十年没见到爸爸了,十年啊!我才知道他是个英雄,我误会了他那么多年,我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爸爸啊!”

    罗兰凑近他,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这都已经过去了,让我们跳过这段悲伤,向前看吧。”

    只见她瞳孔闪过一道炼金阵图,具有镇静作用的香便从她身上飘了出来。

    在罗兰形元能力的作用下,林云忍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镇静了下来,罗兰便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兰,为翡翠会哲人王工作。我们都为你的遭遇感到痛心,所以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向金银帮复仇的机会。”

    林云忍双眼通红,他直直地盯着罗兰,“为什么?”

    “因为在金银帮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死人了。你将告别以往的一切,以全新的身份加入翡翠会。我是来让你新生的,但你必须心甘情愿地接收它。”

    巨大的变故让林云忍六神无主,“我该怎么做?”

    “学习。”罗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首先学会摆脱青水人的腔调,学会金沙国的语言,学会正确的站姿,学会正常的谈吐,学会效忠哲人王和翡翠会。”

    罗兰敲了敲紧闭地房门,“学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房门被打开,罗兰便走了出去。

    ------

    亲王正坐在办公桌前,“你的意思是,这次行动师匠有反常表现?”

    他面前的牛鲨答道:“是,镰刀亲眼看到他和一头白狼交谈了很久,而且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也没有对白狼下杀手,在镰刀现身后也一直催促他赶快离开。”

    “白狼?镰刀有没有详细描述是什么样的白狼?”

    牛鲨想了想,道:“镰刀怕被师匠发现,只是远远的看着,更多的细节没有注意到。”

    “白狼......师匠......一个人的过去是很复杂的,师匠又来自青水,没办法完全掌握,只要他不会影响到后续任务,这个暂时放着不管。你先回去吧。”

    “是。”

    牛鲨离开房间后,亲王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份报告——那是在青水进行卧底行动的变色龙的。他打开报告仔细查看着:“不会这么巧吧?”

    亲王房间再往下一层,便是林云忍所在。他试着活动双脚,终于勉强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间外,是许多正在进行对打训练的人。他低着头,穿过这些人,不敢与这些人对视。

    他走到餐厅,端着餐盘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而离他间隔一桌的猫女似乎对他颇感兴趣,拿着一根香蕉跨过餐桌坐在了他面前。

    林云忍想起了在阴将神门时那些人找茬平三时的情景,加之此刻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便小心地说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猫女衣着火辣,仅用两块布分别抱住了上胸和胯部。她只是挂着意味深长地笑容,就这样看着林云忍,“只会说青水话吗?那你死定了。”

    在多重压力下,林云忍受不了,他一把将餐盘摞翻,“想打架吗!来啊!”

    那猫女刚想打来,突然又冲出一个猫族少年从背后紧紧抱着她:“杰西卡,不要!他们都看得见!”

    周围的人都看向这边,猫族少年又朝林云忍道:“你也别乱来!”然后松开了杰西卡。

    杰西卡笑道:“放轻松,小鬼,我只是想给新人打个招呼。”

    见林云忍依旧警惕地盯着她,杰西卡又指着自己道:“我叫杰西卡,这位是卡洛斯。”

    卡洛斯道:“杰西卡也是新人,和你一样。”

    杰西卡却笑着看向卡洛斯:“他是老手了,卡洛斯马上就要执行第一个任务了。”

    卡洛斯示意两人坐下,道:“我们都是新人,我来这里一年了,杰西卡是两个月前被他们带进来的。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林云忍没有答话,卡洛斯又道:“没有人是自愿加入的,如果我们想撑过后来的训练,就必须先团结,明白吗?”

    “林云忍!”三人都扭头看向更高一层的走廊过道,过道上一个似乎更高级的成员朝他喊道:“林云忍,汞长老要见你。”

    林云忍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个喊话的人走了。一直被领到一个虚掩着的门前,对方示意林云忍走进去。

    房间内,被漆得一片银灰色。不过里面并不像亲王那样放着办公桌和书架,而是一个撑着华丽丝衣的衣架和一个化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在房间的两侧分别摆着一副造型精致的落地镜,除此之外房间内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有人吗?”林云忍左右看了看,便漫无目的地走了进去。首先吸引他目光的就是那件丝衣,尽管他在林家可以说是一直锦衣玉食地生活,加上照顾他的伯父是炼器师,他见过的宝物珍品数不胜数,但这件丝衣却依旧给他不凡的感觉,不仅是令人惊叹的绣工和昂贵的丝线,那件衣服上似乎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形元波动。

    “别傻站着,穿上它,一定很合身。”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云忍吓得一抖,忙回头看——对方是一只灰色的孔雀,身上的衣服虽然颜色黯淡,但是依然可以认出是寻常人家无法支付的上等衣料。

    “抱歉......这好像是女款......我是男生......”林云忍小声道。

    灰孔雀板着脸,声音却异常柔和,“美与性别无关,你不妨试试。”灰孔雀朝他走来,脚爪踩在地板上,发出空阔的回响,“你很漂亮,不管什么样的衣服都很合适。”

    身为一个男生,林云忍更希望听到别人说他帅。他只是礼貌性地回到:“谢谢您......请问——接下来是您教我金沙文吗?”

    灰孔雀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我叫海查灵(Hydrargyrum),是这里的汞长老。我会教你如何展示并利用你的美。”她指着化妆桌说道:“你将从这里开始学起。”

    林云忍略有些厌恶地后退了一步,“我是男生......我绝不抹这些玩意。”

    “你需要同过去做告别,来到翡翠会,就意味着新生,不是吗?”汞长老稍稍偏了脑袋,“你从小因为林校尉被诬陷的事而低人一头,尽管你的伯父愿意照顾你,但你的母亲时刻告诫你要保持谦卑,时刻退让,因为你们是寄人屋檐下。尽管你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在你伯父没有顾及到的地方,你从来不敢为自己遭遇的不公发声,总是将委屈深埋心底,因为你不想让关心你的人担心——是这样吗?”

    一番话说中了林云忍的心坎,但让他更奇怪的是——汞长老是怎么知道的?

    汞长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又朝他走近几步:“你的窘迫,你的退缩,你的无所适从,在你踏入这个房间时都在我面前无所遁形。我也是翡翠学院的礼仪学教授,在这里负责教会你们礼仪。”

    她又柔声道:“那是一场炼狱,不是吗?但你活了下来,而从前的委屈与不快,也都随之消散。我会让你明白,生存不必这么艰辛。有时,脆弱反倒是我们最强的武器——”

    ------

    捯饬一番的林云忍走回到训练场,坐在杰西卡身旁——此刻卡洛斯正在和另一个成员对练。

    杰西卡故意夸张地说道:“瞧呐,他们都说不管多烂的人在汞长老手上都会被打扮成美人。”

    林云忍淡淡地回道:“有机会你也应该去找她。”

    杰西卡笑了一下,继续对着卡洛斯呐喊起来。

    “碰!”对方被卡洛斯一下子摔在地上,周围人都为胜者欢呼起来。

    林云忍眯起眼睛看着卡洛斯,想起了方才汞长老教他的一些微表情知识,便说道:“他的肌肉很僵硬,看起来很紧张啊。”

    “他只是压力大而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杰西卡看着卡洛斯脱去上衣,露出痴迷的眼神,“但是他嘴很硬,就是不承认。”

    “你们俩——”林云忍分别指了指他们,杰西卡忙道:“翡翠会成员是不允许谈恋爱的。”

    “我也没说你们恋爱了啊?”

    杰西卡害羞地笑了起来,见卡洛斯朝他们走来,又忙不迭地朝他打招呼。

    林云忍问道:“你要出任务了啊,是什么样的任务?”

    杰西卡抢先说道:“黑剑行动嘛,这么紧张干嘛,好像已经开始了一样——是在哈加城对吧?”

    卡洛斯警觉起来,他看了看周围,“谁告诉你的?”

    杰西卡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说明我学有所成啊,听说为了之前从圣城赦免的林校尉的事,青水方面自开战以来第一次同意和金沙交涉,双方使者会在哈加城碰面商量。很多大人物,甚至——青水二殿下都会来哦?”

    卡洛斯却凝重道:“别说了,你这样会惹来麻烦的。”

    “别这样嘛,我和谁说去?我就是羡慕你能出去杀人——”杰西卡看向林云忍,“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林云忍却瞪大了眼睛,杰西卡奇怪道:“怎么了?不然呢?”

    林云忍的表情变得惊恐起来,他又转向卡洛斯:“我们......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翡翠会是干什么的?”

    他终于开始思考这个一开始就应该思考的问题了。

    杰西卡掩嘴笑道:“不是吧?你认真的吗?”

    卡洛斯深呼吸了一次,解释道:“我们大部分都在研究炼金术,或者潜伏进其他异术组织学习他们的异术......”

    林云忍打断道:“那剩下的呢?”

    “小帅哥,你是来杀人的。”杰西卡笑嘻嘻道,“他们会教你如何杀人,比如用炼金术,指甲,小刀什么的。他们会告诉你要杀的对象,时间、地点。”

    她又转过头,露出脖颈后的一块刀疤,“你还没有植入夺命翡翠对吧?不过很快就要了。万一你每完成任务,他们就会启动夺命翡翠,让你瞬间死掉。”

    林云忍噌的一下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对练的人们,感觉一切都在旋转起来。

箭在弦上

    “这不可能!”平三火急火燎地拿着一份报纸冲进了酒馆,嚷嚷道:“茶罗!快帮我算一卦!”

    茶罗喵懒洋洋道:“又搞什么花样,算发财的话还是免了吧,你今年都没法发财。”

    平三冲到茶罗喵面前,将报纸扔向他,焦急道:“林校尉父子遭到山匪袭击,已经死了!这肯定是假新闻对吧,茶罗,帮我算算云忍是不是还活着!”

    茶罗喵腾地一下坐起,“林校尉父子死了?不会吧,圣城特赦的人都敢动,这些山匪真是疯了!”他拿出铜板和八卦镜,道:“不过我和林云忍才见过一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准确。”

    卜算结束后,平三忙问道:“怎么样?”

    “算不出来......没有一点信息。”

    平三更着急了:“所以是死了吗?”

    茶罗喵摇头:“很难说,这和算冰流殿下的情形不一样。冰流殿下是因为他身为王族命格重,所以卜算他会遭到反噬,但是林校尉父子却是......根本没有信息,就好像他们从来不存在一样。”

    “那这是什么情况?”

    茶罗喵想了想,道:“我猜,应该是有精通堪舆的术士出手隐蔽了他们的命数......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如果他们已经死了的话,这么做完全多此一举。我想,他们应该还活着。”

    平三松了口气,“还好......看来云忍应该是遇到贵人相助了。”

    冰流也拿着一份报纸走了进来,见到平三和茶罗喵身前也有一份报纸,便道:“看来,你们应该知道林校尉遇害的事了。”

    “是啊,你觉得会不会是圣城的某些人杀人灭口啊?”平三问道。

    冰流摇摇头,“如果是圣城想做话,十年前就做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呢。”

    平三拿起报纸,指着上面一行字道:“林校尉掌握了顺水溪大劫案是圣城塔姆将军所为的证据,而塔姆将军又用云忍作为威胁,所以林校尉才在监狱呆了十年。虽然塔姆将军自杀了,但是他肯定还有同伙,这伙人为了不暴露——正好现在证据交给了圣城,也就等于落到了他们手里,趁这个机会赶尽杀绝,非常合理的解释啊。”

    冰流道:“现在形势不同了。顺水溪的丑闻刚揭开,证人林校尉就被杀,那圣城岂不是告诉外界这件事还没结束?在父王大军压境的当下,金沙完全没理由将事态扩大化,再次激怒青水。”

    他将报纸翻过一页,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一张夸张的广告说道:“除了这家伙。”

    那是翡翠学院的招生海报,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篇幅,代言人自然就是金沙亲王了。

    冰流继续说道:“林校尉是在逃狱后恰好被翡翠学院的炼金术士发现,然后在亲王的保护下向圣城提出申请,一天后涉事的塔姆将军就自尽了。”

    茶罗喵道:“那这不是说明亲王很有正义感吗?他身为王族竟然愿意揭露自家丑闻,相当不错啊。”

    冰流用手指叩了叩桌面:“这就是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他这事做得别扭,如果真的是为了林校尉父子好,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送回青水,而是冒险让他们去圣城上诉呢?如果是为了金沙王族颜面,他应该把逃狱的林校尉再送回监狱才对。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他和圣城不是一条心的话,那就说得通了。顺水溪劫案真相揭开,圣城少了一位大将军,但却多了一个可以和青水议和的筹码。不过随着林校尉父子的遇害,这个筹码也没了,青水和金沙继续交战,而在野的亲王则伺机而动,这件事获利的只有这位亲王。”

    平三道:“所以害死云忍的——就是这鸟人?慢着,我怎么看着他有点眼熟?”他仔细盯着海报上的亲王画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冰流看来一眼平三,又将目光移回报纸上,“我们来之前影将神就透露过,亲王野心不小,此刻金沙王族一边要应付父王的王卫军,一边要监视将神门,正是他在金沙有所行动的最好时机。”

    平三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记得当时在酒馆,云忍不见的时候,门口有一个很强的鼬族在和几个铁甲军交手,小野在见到鹿哥的时候也看到他扛着云忍,而之后林校尉父子就见面了,亲王出面派人护送他们去圣城——该不会,云忍就是亲王的人捞走的,而鹿哥——现在在为亲王做事?”

    冰流点头道:“有这种可能。只是小野的哥哥为什么要下那么毒的手呢?”

    小野也从酒馆外走了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说道:“所以鹿哥是翡翠会的人咯?只要见到鹿哥,当面问清楚就好了,我相信鹿哥是有苦衷的。”

    他坐到桌旁的空位上,道:“各位,明天青水二王子——冰块脸的哥哥,还有金沙圣城的元帅会在哈加城的玛瑙酒馆会谈,影将神门和夜将神门的人也会来,我们正好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现在出发的话,晚上应该可以赶到。”------

    林云忍推开那间化妆室的大门,见汞长老正坐在化妆桌前梳妆。

    汞长老从镜子的映象中看到了林云忍,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镜子上的林云忍笑道:“你好啊,云忍。你看起来真美。”

    林云忍低头走了进来,他绞着手指,一瘸一拐地朝汞长老走来:“汞长老......您能帮帮我吗......”

    汞长老转向他,温柔地笑道:“当然,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帮助吧。”

    林云忍突然抓起桌上的眉刀,抵在汞长老脖颈前:“帮我离开这里!”

    “云忍——”

    “闭嘴!”林云忍激动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你们要我去杀人?我绝对不干!现在你(消音)给起来,带我去升降梯那,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汞长老逐渐收起了笑容,她没有站起来,只是问道:“进了升降梯后呢?你要去哪里呢?”

    “关你屁事!我没有杀过人,我也不想杀人!但是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消音)杀了你!”

    见林云忍无比激动,汞长老的表情却毫无波澜,只是娓娓道来:“进了升降梯也不等于获得自由。你只会进入另一个房间。你越是想出去,就越会意识到总有另一个房间在门后面等着你。”

    她站了起来,用平缓的语气安抚道:“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但我们并不是杀人犯。我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哈,保家卫国?什么家?什么国?”林云忍想到杰西卡的话,只觉得难以理解,当下竟然笑了起来。

    “一个让你不再流浪,不再委屈的家。”汞长老依旧用温柔的语气劝慰着,“这需要我们两个人的承诺——”

    汞长老低眉看了一眼抵在脖颈前的刀,“你承诺我放下这把刀,我承诺你不会追究刚才的事。我们依旧是和谐的。”

    她伸出手缓缓将林云忍手中的刀抽走——林云忍能感觉到汞长老的手劲不小,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

    她用另一只轻柔地抚摸着林云忍的头,柔声道:“欢迎回家。”

    该死,虽然她只是个教人无用礼仪的花瓶,但是她的语言就是这么有诱导力啊。林云忍紧闭着双眼,这么想着。

    ------

    金沙圣城,王族宫殿内的某个房间。

    金沙王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家伙——这是一只接近两米的灰色花枝鼠,着一身淡蓝色的劲装。但是与一般的鼠族不同,他似乎比牛族和熊族还要强壮。

    “所以......你就是亚瑟,对吧?”金沙王又围着花枝鼠转了几圈,甚至忍不住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他身上夸张的肌肉:“啧啧啧,真了不起。听说你是那批实验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果然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那只双头蛇则站在一旁,警惕地盯着亚瑟。金沙王走回到双头蛇身旁,道:“很好。我听说你的道德水平很高,几乎不干那些杀人的脏活,哪怕是管理会要求也不——”

    “即使是您也不,我的王。”亚瑟突然开口道。

    “哈哈哈,金银帮到底是怎么发现你的?”金沙王笑了起来。“一般来说,金银帮的人都是为了杀人来的,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任务是去保护,所以金银帮反而找不出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保护谁?”亚瑟依旧站得笔直。

    “保护来会谈的青水二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管理会都不希望林校尉出事。本来释放林校尉,重审顺水溪劫案,可以让金沙和青水的关系缓和,但林校尉如今死了,就说明有人不希望金沙和青水的战争轻易结束。管理会推测对方还可能会对青水王子下手,所以——”

    金沙王拍了拍亚瑟的肩膀,“我要你去保护青水王子。你将和青水的王卫军还有将神门一起行动。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两国百姓的安危都托付在你身上。但我相信,你能胜任,对吧?”

    “是。”亚瑟旋即开口道,“但是我希望能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

    “嗯,行吧。”金沙王耸耸肩,“毕竟我也不会形元,不知道怎么算最好的安排,那么你怎么喜欢就怎么来。”

    与此同时,金沙亲王——流沙小白正在和手下布置任务安排。

    牛鲨指着一幅建筑平面图道:“大厅是薄弱环节,一旦让王子通过,我们就很难找机会下手了。我建议就在这里动手。”

    小白点了点头,“行动小组的阵容如何?”

    “四人小组。有一个新人叫卡洛斯,已经训练好了。不过我还是提议用我原先那班人,尤其是师匠和镰刀,他们从未失败过。我不认为这些甲等都不到的能——”

    小白伸手示意牛鲨停止说话,然后拿起一个闪烁着荧光的通讯法器放在耳边:“讲。”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是吗?什么时候?不,所有人待命,我马上就到。”

    小白放下通讯法器,对牛鲨说道:“我要把你调离黑剑行动,你有一个新任务。”

    “什么任务?”

    “‘石板——翠玉录’失窃了!”

    “什么?”牛鲨显得比小白还慌张,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小白咳了两声,“我换一个说法,‘石板’还在,有人试图偷窃,但是还没有抓到。”

    “哦。”

翠玉录

    翡翠学院的圣厅中央,一块墨绿色的旧石板躺在中央一个高大的架台上,被玻璃样的透明箱隆重在内。而周围则画着一圈圈地炼金阵图。

    石板的中央部分用陌生的语言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些文字,对于这些文字的破译迄今为止依旧是翡翠学院的一个重要课题。

    见小白赶来,身后跟着牛鲨以及其他组长——包括被召回的罗兰和变色龙,铜长老上前讨好地笑道:“亲王,您看,石板完好无损。”

    小白没有理会铜长老,他走到石板前,扫了一眼,转身将铜长老打翻在地。不等铜长老爬起,又将手盖在他面前——没有见到任何炼金阵图出现,但周围的空气已经自铜长老面前开始扭曲起来。

    周围的人都惊恐地看着小白,无人敢上前为铜长老辩解,更无人敢问发生了什么。小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压着怒意。他指着石板道:“石板......缺了一角,一个拇指大的缺损,你居然敢和我说完好无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变色龙小心地上前道:“哲人王,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请让铜长老负责追查盗贼,相信铜长老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是吧?”

    小白收回翅膀,转身对众人道:“他目前还是铜长老。你们谁能找回丢失的石板碎片,抓住那个盗贼,我就立刻给他安排一个合法的身份,让他成为翡翠学院的新任铜长老。”他瞥了一眼铜长老,冷冷道:“你也一样。”

    “是!多谢哲人王开恩。”铜长老颤巍巍地叩头道。

    小白又细细查看了周围,目光落在了翠玉录正上方的天花板上——那里原先有一个被阵图围绕的眼睛图案,只是如今已被破坏,“真理之眼被破坏了?罗兰,去总部看看这里的法术留影,难道翡翠会出现内鬼了?”

    ------

    两名优比城守卫带着冰流来到了监狱的一间牢房前,然后便离开了。牢房里的平三见是冰流来了,立刻激动得扑过来:“冰流!想不到居然是你来救我!”

    冰流有些嫌弃地将身子往后靠,“你先说说你干了什么吧。”

    “是这样的,”平三回忆道,“我和茶罗外出买早点,茶罗交钱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伸出手交钱了,然后我们等了半天,那个女老板没把早点给我们。我就问她我们明明给钱了,为什么不给包子啊,然后她立刻就急了,说当时那么多手伸过来,她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给钱了,然后就和我们吵起来,说我们欺负女人,还拉着一大堆人说着叽里咕噜的金沙话来挤兑我们,她越说越激动居然拿锅铲来拍我们——茶罗手上的毛都被烫掉了。你也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做这种骗人的事——”

    “那可不好说。”冰流双手抱在胸前,他想起在赤狐村时平三偷藏赤狐蛊盅以及追杀三喵的事。

    “是真的!包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我们贪那个干嘛?所以,所以我就推了她一下。”

    冰流眯起眼睛,他凑前到铁栏杆前:“然后她就死了。你是用大星位的形元推了他吗?”

    平三立刻摆手道:“天地良心我真的没用形元!我打人很有分寸的,在阴将神门和那次喝醉了酒打架都没有用形元!”

    冰流有些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你还在阴将神门打人?”

    “额......那次是真的有点复杂,我可以等出去了慢慢解释吗......”

    “行吧,”冰流心道:“真不知道那家伙(小野)是怎么和他走到一路的。”

    冰流又说道:“明天青水和金沙的人会在这里会谈,城里的戒备空前严厉,你这个节骨眼弄出一条人命,真的是......让我很难做啊。”

    “拜托,我也无所谓是不是被冤枉了,你就不能让他们判我死刑吗?”平三心想,反正他死了也能复活。

    “我托一个朋友帮忙才把你保释出去的。”冰流朝一边招了招手,守卫便过来打开了牢门,冰流又道:“老实点,别再给大家添乱了。”

    “好的好的,不愧是冰流殿下,这就是人脉——”平三恭维的话夏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从对面转角走过来的三人——白孔雀,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红蛇和花枝鼠。

    冰流也看向那边,“啊,你们来了。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帮忙让你被保释的朋友——”

    话还没说完,那只白孔雀突然冲过来,和平三扭打了起来。

    两人立刻滚动在地上,白孔雀拽着平三的头发,平三薅着白孔雀的羽毛,两人拳拳到肉,丝毫不肯退让。

    冰流和那花枝鼠忙上前,将两人拉开。两人被拉开后还分别对着空气中挥拳蹬腿,似乎还要再打一架。

    “wawawa——wait,wait,hangon,whatarewefightingabout?(等等等等等一下,我们这是在打个啥?)”那白孔雀先住手,捂着脸上的淤青说道。

    平三也停止了动作,“eh,Imay......completelyforgotten.(额,我好想......忘了。)”

    白孔雀:“可能是一张优惠券吧,是因为这个吧?哦,天哪,太荒唐了。我是说,我没弄疼你吧?”

    平三:“没没没,我很好,我没事。”

    “我说这样,我们和好吧,我请你们吃顿晚饭怎么样?”此时白孔雀是在用青水话说话,他又对冰流笑道:“小冰流,我们也借机叙叙旧吧,在把你认识的朋友都叫来。十年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平三忙问冰流:“他是谁啊?”

    冰流无奈道:“服了你了,到处树敌......他是金沙亲王的儿子,流沙瑞安。瑞安,这是平三,是芦浮岛恐兽实验中幸存的恐兽。”

    瑞安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啦。冰流,平三,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

    他伸手向那只红蛇,“这位是翡翠学院的巴格特教授,我的炼金术老师。”

    平三认出了这是那天攻击他和林云忍、赤辽的红蛇,起初他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己现在是青水王子和金沙王子的“客人”,那么这红蛇就算认出他是所谓的偷渡客,应该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硫长老巴格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居然是恐兽?有机会一定要把他带回翡翠会研究......不过他看起来和冰流王子,瑞安殿下的关系不错,不能直接下手......”

    瑞安又伸手向那只接近两米五的花枝鼠:“这位是金银帮的‘英雄’亚瑟,他为伯父工作。虽然伯父和我那老爸一直关系不好,但是亚瑟可不管这些,他非常正直,我们私交不错哦。”瑞安笑着用手肘捅了捅亚瑟。

    亚瑟用夹生的青水话道:“两位王子,平三朋友,幸会。”

    平三只是用羡慕地目光看着瑞安和冰流:“这就是王子吗,居然这么轻易地宽容了我......要是我也有机会受这样的教育,变得有这么大的度量就好了。”

    他心想:“原来冰流和金沙王子是朋友啊,不过也不奇怪,都是王族,圈子相似,自然就认识了......等等,我依稀记得冰流好像一直在将神门修炼,他哪来的时间认识瑞安的?哦,瑞安可以来将神门嘛。不过——我好像在原剧里看见雷将神对冰流说,‘芦浮岛从今不再属于芦芦族了,从现在起你是将神门的一份子了。’也就是说冰流是在恐兽之乱爆发后加入将神门的?而且冰流也对芦浮岛的机关非常熟悉——难道他在芦浮岛居住过?等等,恐兽之乱比巨兵之乱更早,如果冰流真的是经历过恐兽之乱,然后加入的将神门,那么他起码有八十岁了......可是在设定上冰流好像比小野还小......”

    平三忍不住看向冰流,心想:“你到底几岁?小野又是多大?为什么会出现时间对不上的情况?”

    冰流却盯着亚瑟陷入沉思:“我听说过‘英雄’亚瑟的名号......这可是在金沙异术圈里的明星炼金术士,名气和实力都不在将神之下。不过他既然为金沙王工作,又为什么会同瑞安交好呢?他会对瑞安不利吗?不过翡翠学院的人既然在他旁边,看来亲王也不是没做防备......”

    亚瑟心想:“这就是我要保护的青水王子吗?用修炼者的标准来看,应该是中天位吧。想刺杀他的人实力可能更强,那么......”

    瑞安似乎十分单纯,没有注意到在场所有人都抱有各自的想法,只是朗声笑道:“我会让小梅(优比城主)安排最好的宴席来款待远道而来的朋友——”

    ------

    城主府邸,安家森正附在小梅耳边低语着什么。

    小梅揉了揉眉头,疲惫地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啊,精心布置的计划刚开始就被不可抗力打断了。不过你们是怎么回事?瑞安殿下来了居然一点风声都探不出来?”

    安家森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夫人,瑞安殿下此次前来身边只跟了两个人,显然是背着亲王和王上来的,我们的确不知情。”

    小梅闭目片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低声道:“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家森再次耳语道:“伊泰池的案子被奇迹般地改判,她被无罪释放了。”

    小梅不由得握紧拳头,愤愤道:“那个表......”

    安家森又道:“夫人,伊泰池趁青水金沙会谈之际脱罪,想来是觉得这个时候没人会注意到她。她在金沙钱庄里的钱都被冻结,我猜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刻回到东野岭,那么——她很可能会冒险经过优比城。”

    小梅瞥向安家森:“只是可能吗?她会不会经过这里,我要制定的计划可是千差万别。搞清楚情报再来。”

    “是。”安家森答应道,他想了想,又问道:“夫人,这个女人异常危险,连老城主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我想老城主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我知道,但是她是唯一可能知道那东西在哪的人......那是属于父亲的财产,应该属于我,而不是那个抢东西的女人!”小梅有些激动,随后又深呼吸,“人应有清醒之头脑并随时保持冷静......你再去查清楚瑞安殿下的动向,我要确保行动开始时万无一失。”

    “遵命,夫人。”安家森应完便退了出去。

    ------

    卡由城的监狱外聚满了抗议的人们。

    六年前,优比城外的东野岭曾是兀鹫一族的栖息地。

    但在更早之前,兀鹫族长唯一的女儿——伊泰池违背祖训,与已有家室的优比城主媾和,甚至珠胎暗结生下了小兰,因此与兀鹫一族决裂,来到了优比城。

    生下小兰后,伊泰池为了能成为城主的夫人以及让自己的女儿小兰成为继承人,多次对小梅母女暗下杀手。而为了能够获得更大的筹码来让城主与其夫人和离,伊泰池不惜毒杀了养育自己的生父,以此期望掌控兀鹫一族,威逼城主妥协。

    但她的阴谋很快被揭穿,优比城主为了证明自己绝不偏袒,将其交由卡由城审判,随后趁兀鹫一族群龙无首,吞并了东野岭,驱逐了祖祖辈辈居住在那里的兀鹫们。

    伊泰池背叛兀鹫一族,勾搭有妇之夫,刺杀小梅母女,毒杀生父,所作所为无不令人发指,卡由和优比两城居民格外愤慨,而这样罪恶滔天、丧尽天良的毒妇,多年前没有处死,今日竟然无罪释放了?

    那些秉持着淳朴善恶观的百姓们不能理解,他们自发地抗议着伊泰池的出狱。

    监狱的正门被打开,一个头上披着浴服的身影在四个守卫的护卫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毒妇!”

    “杀人狂!”

    百姓们痛恨地咒骂着,但是靠近的人都被守卫粗暴地打倒在地。

    其中一只白孔雀突然伸手拽下了那浴巾,于是底下的人的真面目便暴露出来了——那不是伊泰池,而是另一只兀鹫。

    白孔雀迅速后退,隐没在人群中。他拿起通讯法器,对那头道:“安杰队长,这不是伊泰池,她被掉包了!”

    在一个类似城隍庙的交通法器的内部,伊泰池舒舒服服地靠在了丝柔坐垫上:“不赖嘛,我感觉非常安全。”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只皮肤与壳都苍白得渗人的老乌龟,他的皮肤不仅褶皱,表面上更是凝结出如同盐粒一般的颗粒,而双手却是漆黑发亮,看起来如陶瓷般光滑,却如钢铁般坚硬。

    白乌龟伸手和伊泰池握了握手,微笑道:“这才是刚开始,之后的三个月,您都不用费心躲避仇人了,相反,他们要对你避而远之。对了,我是索特(salt),不过更多人喜欢叫我盐长老,尽管他们不是全都在翡翠会工作,哈哈。”

    此刻,在卡由城的翡翠会地下据点内,翡翠会的新人们正在铜长老的指导下绘制炼金阵图。

    听着新人们绘图时的沙沙响,铜长老不住地踱着步,显得格外烦躁。他心想:“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却压根不然我参与行动,反而让我来指导这些新人......唉,看来哲人王是打定主意要换掉我这个长老了。”

    趴在地上的林云忍来回翻着书,看了一眼书上的图案,又看了看自己画出来的,摇了摇头,将原先画好的阵图擦去。

    炼金和练气是两个几乎截然不同的修炼形元方式,而林云忍此前修的是练气,在炼金这方面自然是一窍不通,甚至之前以练气的形式运转形元反过来会阻碍炼金术的发挥。加上他看不懂金沙文字,因此在修炼炼金术时格外吃力。

    卡洛斯忍不住上前,握着他的手先画了一个图案,然后又小声地告诉他什么。身后的杰西卡看到这,脸上逐渐泛出酸意,妒恨之情油然而生——“他从来没指导过我。”

    “停!时间到!”

    随着铜长老的吆喝,新人们都停下了动作。

    铜长老径自走到林云忍面前:“你怎么回事?明明是中星位的水准,居然连炼金阵图都不会画?”

    杰西卡趁机嘲讽道:“青水的娘炮只有这点能力,带来翡翠会也是浪费钱。”

    卡洛斯见铜长老授课前就显得十分不悦,似乎是有事烦心,他担心铜长老会拿林云忍出气,但又担心自己也会被牵连——他深吸一口气,还是为林云忍开脱道:“先生,这是我的失误,是我给林画的图案有误。”

    杰西卡愤愤道:“你就不该给他画。”

    “够了!你们全都出去!”见林云忍也站了起来,铜长老指着他道:“你留下,连炼金阵图都不会画的家伙可没法留在翡翠会。半个小时后我会回来,到时候你最好给我画出有效的炼金阵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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