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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全文阅读

作者:自嗨的废宅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txt下载     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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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意外?理所应当?总之我穿书了!

    哪一部电影里曾经说过,毁掉一个人只需要糟糕的一天就够了。

    很矫情,会吗?平三低着头走在小路上,想用力踢开脚边的石头,但一想到旁边或许有经过的老师或者同学或者别的什么人,还没抬起的脚只是踩在水泥路上重重地划拉了一下。

    “我知道有因必有果,但是老天你认真的吗?”平三在心里咒骂道。

    平三刚刚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般的考试。考试,有什么好怕的呢?平三从小学考,初中考,高中考,经过了他第一次遇到的地狱难度的考试后他来到了大学接着考。在他所在的家乡的小学乃至高中,平三可以算是那一带的“别人家的孩子”,小众男神。多年以来顺风顺水,遇到的问题基本可以利索解决,即使平三是个很内向、谦卑的人,也难免在内心深处把自己当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多年以来压抑着自己“享受”的冲动,迫使自己沉迷于题海,使得平三一离开自己的父母师长,来到X大这个半自由管理的地方,就立刻开始放飞自己,好像在弥补自己以前压抑的欲望。

    大学的老师可不会耳提面命地逼着平三去读书,更何况父母不在身边也好应付,平三很快地沉迷于这个“轻松”的大学生活。在宿舍就玩电脑,在教室就玩手机,偶尔会装模作样的看看教材安慰一下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乖孩子”,就这样平三迎来了第一次期末考。

    额,就这样平三迎来了第五次期末考。

    是的,人是不会长记性的,尤其是没有受到教训的时候。

    平三撒谎了,他对父母撒谎,对家乡的人撒谎,因为他无法想象父母知道真实情况后歇斯底里的咆哮甚至殴打,每当他想向父母坦白时,都会想起高三那年他模考失利,母亲嘶吼着骂他浪费粮食,父亲和蔼地让他锻炼身体好去要饭。他撒谎了。他感觉自己是个人渣,对不起大家的期望,但是他已经没法回头了。因为只要一享乐起来,所有的恐惧不安积极奋进都会忘记掉的。是的,他在逃避。

    “咕——”已经凌晨四点半了,平三又灌下一杯咖啡,翻开资料的下一页。

    舍友们都睡着了,只有平三开着小台灯,灯光弱小又倔强,好像要和什么东西斗到底。

    “科比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这个星期,我天天都熬到这么迟。”平三心里想。

    “靠,我在想什么,还有这么多没看完!早知道平时就背一点......诶,我每次都这样想。”

    灌进去的不知道多少杯咖啡让平三肚子胀胀的,他决定换一个提神的办法。

    平三打开手机,连上耳机,随便挑了一首激昂的歌。

    “向前冲千锤百炼梦想至上,有征途哪会没有危险的阻挡——”

    啊——这首歌——

    恍惚间,平三回到了那年初夏,他高考的时候,他人生中第一次的地狱时刻。

    一模,他从省十几名掉到一百几名,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温柔的妈妈可以说出多么尖酸刻薄的话,憨厚的爸爸阴阳怪气的功力有多厚;温书,老师因为他扫地时班级卫生被扣分指着鼻子大骂他一顿,原因是那天上学路上他被一俩疾驰而过的摩托碰倒了,在校门口因为时间迟到被保卫的大爷破口大骂,虽然同班同学大大方方的走进去而保卫大爷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同学他是教导主任的儿子;考前几星期的晚自习,班上同学执意打开电风扇和窗户,平三羸弱的身体禁不住风吹感冒了,呼吸困难,一直流鼻涕,一直到高考结束了几个星期后才痊愈;考前一晚,他紧张到睡不着,心急得踢床板,又被吵醒的父母一顿臭骂——看来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就是这样,平三咬牙坚持了过来。平三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和规划,现在努力以后轻松这种画饼式的激励对他是没什么用的,他之所以坚持下来,是因为他偷偷用父母不允许他看的手机看的两部动画——他父母最看不起动画了,说是小孩子才看的,但是平三觉得他就是小孩子。

    “有绝望的地方就会有希望,相信奇迹的人本身就和奇迹一样了不起!”

    “管你什么,我们就是要往前走啊!”

    “给我,高高飞起来啊!”

    “我们可以,出发啦!”

    是《星游记》,平三偶然刷到了这个五六年前在卡通频道上看过的动画,麦当那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气势,在他小时候看来不过和所有的动画男主一样,“一般热血”。但是在那段时间的他看来,麦当的每一句话都是打在他身上的强心剂。

    伤心时,愤慨时,委屈时,沮丧时,甚至高考前的一分钟,平三都会默念麦当说过的话,恍惚间他也成了和麦当一样的人,既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麦当,那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平三!

    虽然《星游记》并没有后续,狗尾续貂的大电影差强人意,但是那个形象画风完全变了的麦当——那不是麦当!平三怎么会认不出来,也绝对不会认错,那个给他打气,让他坚强,让他无论如何也闯练过去的麦当!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吊桥效应,只有在那个特点时间出现的麦当,才是平三心中的光。在那以后,平三也遇到很多优秀的动画,当始终比不上那年初夏的麦当,甚至比不上手机里的游戏。

    直到平三刷到了《巨兵长城传》,看到了小野。

    这个和麦当一样,有点楞,但是把光照耀进他心里的男主。

    麦当坚定地拒绝了卡利亚的黄金和沙丁的飞船,但是平三没有这样坚定不动摇的心。他在身上可见的枷锁解脱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的拥抱了“享受”。

    “呼......我的人生算是完蛋了吧......至少是把好牌打得稀烂。”

    回到现实,平三没有麦当的心,所以也不会有麦当神奇的力量。

    平三很清楚的知道是自己选择了堕落,此刻喝咖啡、听音乐企图提神的他正在用自己仅有的积极力和对未来的恐惧来对抗......对抗什么?明天的考试?还是他自己?

    手机里的音乐逐渐小下去,咖啡粉一粒都没有了,看一眼闹钟......靠,七点了!

    平三他从没有熬夜过的!他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乖孩子——虽然他早已成人,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熬夜!

    可是他此刻却十分亢奋,那些承载知识的文字符号,混乱不清的飘浮在他眼前,他感到自己的眼前还有很多小蚊子在飞,他浑浑噩噩的走向考场,连早饭都忘了吃,他控制不住自己隔几秒就要极用力地深呼吸一次,他的心脏巴拉巴拉的跳动,连坐在他周围的同学都听得见,他感到所有的血都在往太阳穴涌,他还能听到颈动脉搏动的声音,他感到天旋地转,连笔都快抓不稳了,他太紧张了!

    左边的女同学在大声被资料上的内容,右边的男同学在笑着打哈哈,前面的女同学在和男朋友讨论例题的另一种解法,后面的女同学在和闺蜜倾诉自己太紧张太累学不会。

    所有的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涌进平三的耳朵,好不容易记下来的文字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他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考试开始,好像和之前浑浑噩噩的不做准备也没什么区别。这个科目的老师喜欢为难学生,出的题目刁钻怪异,题型是诡异的不定项和纯英文,内容来自课本上最小框框里的注解,平三越做越急,越急忘的越多,当年高考都没有这么痛苦啊!(因为高考之前他已经习惯了做题)

    太糟糕了。考试结束,平三的精神越来越恍惚,思绪越飘越远。

    他害怕被延毕,被......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想踢路边的石子,但是一想到周围人会怎么看他,又停止了。

    起初,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我能做出大贡献,我能成为有价值的人。我或许是家乡的天之骄子,但我的家乡只是一个偏僻的远村,我周围的同学,都是来自大城市的,眼界格局比我宽阔上百倍的人。

    他们有比我更好的资源,有比我更好的习惯,还有比我更好的未来。

    我好想放弃......我可以放弃吗?放弃的话会更轻松吗?我好像已经放弃了。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我知道百因必有果,但是老天你认真的吗?

    还在学校里,只是担心学习就这么难了。

    以后呢?以后会不会更难?这么痛苦还要持续多久?更痛苦多久才会来?

    天哪,我仅仅是熬夜就已经无法忍受了,以后我受到的可以想见的折辱要比这严重的多了,我这么脆弱吗?我要怎么做?

    我还有希望吗?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涌入平三的脑海。

    什么样的希望?毕业,工作,然后机械的工作,日复一日的工作,在同事的勾心斗角老板的压榨家庭的支出还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破事中不断忍受知道逝掉吗?

    我有的选吗?

    ......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了。

    “你最后走,记得锁门。”

    “......”

    平三已经没有力气答话了。他的心脏要爆裂一般的膨胀。他倒上床,打开音乐,继续播放昨晚提神的歌——

    “向前冲千锤百炼梦想至上,有征途哪会没有危险的阻挡——”

    麦当,小野,你们能往前冲,真的很了不起。

    平三倒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他感觉到周围的时间似乎变得慢了下来,慢得连空气的流动都能看见——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但是天花板却开始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平三感到不妙,会不会是要——cu死了?平三挣扎着想起身,但是却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甚至连四肢都好像消失了一样。他感觉天花板在接近自己——

    “地震了吗?”

    天花板旋转着越拉越进,手机里的音乐越来越响,平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努力想要睁开眼——他成功了,他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我这是?

    接着,他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开始扭曲起来,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扭曲,成为一个漩涡,伴随着音乐展现出各种各样奇幻的颜色,更不妙的是,好不容易挣脱的自己——不管是自己的意识还是灵魂什么的,居然在被强大的吸力吸进这漩涡!

    算了,能有多糟呢?

    平三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被吸入漩涡。

    ......

    巨兵世界,青水国。

    “龙神啊,自然神啊,或者别的我叫不出来什么名字的神灵啊,如果你真的愿意祝福我这个该诅咒的人,就让我脱单吧!请赐给我媳妇吧!”

    一片茂盛的田地上,一个靛蓝毛的狗兽人正紧闭双目张开双手对天祈祷。

    “不管她长什么样,是什么族,哪怕是条蛇,我茶罗喵都会掏心掏肺——”茶罗喵还没有念完,只觉得手臂一沉,什么东西真的坠落到他手上,弄得他往前一趔差点摔倒。

    “不会吧?真的回应了?”茶罗喵赶紧睁眼一看——

    “妈呀!怪物呀!”

第二章 怎么穿书后反而没常识了?

    “吓——”平三猛地惊醒过来,之前身上的不适全然消失了,身体从没有这么轻快过——就像小时候在奶奶家住的那段时间一样。

    低头看看四周,平三发现这里是一片葱绿的田野,自己正躺在田埂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这里,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里看起来是某处乡下,手机也......在身上?没有信号,我该怎么打车回去啊?”

    平三这样想着,抬头才发现有一个犬兽人正在用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

    “兽人嘛......游戏和某占里看过很多了,和想象中的没什么不一样。而且这个兽人长得还蛮帅的......”

    “等等,兽人?”

    “我又做清醒梦了?”

    平三站起身,用力伸展双手,在清醒梦里活动四肢是不会有明显的感觉的。

    “喂!”茶罗喵回过神来,“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当然,全世界都在说汉语。”

    “这声音......啊啊啊!”

    “怎么了?”平三被茶罗喵突然的惊诧震得后退几步。

    “男的!”

    “额?”平三挥手拍了拍下衣摆,“我不像吗?”

    “长得很奇怪......像猴族,但是耳朵又比一般的猴族小,脸上手上脚上也没有毛——”茶罗喵绕到平三身后,“也没有尾巴!”

    茶罗喵用手托住下巴坐沉思状:“虽然是我向老天或者什么龙神祈祷的......但是这样的结果......我果然没法骗过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什么龙啊天神什么的,我果然应该正视自己......”

    平三一手挡在前额头,往四周眺望了一遍,什么活物都没有。眼前能说话的,只有这个举止奇怪的兽人。一肚子的疑惑,也只能问他了。

    “那个......你好。”平三伸手,朝茶罗喵打招呼。也许是因为对方不是同类的关系,而且眼前只有一个活“人”可以询问,平三就算再内向也只能找他了。

    “你好你好。”茶罗喵伸出双手握住了平三右手。

    “毛茸茸......好大,好软,好温暖。”这是茶罗喵握住平三手后,平三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瘦骨嶙峋——好硬,中指无名指关节变形,拇指食指骨节突出,应该是个用暗器的,不过力气不大,指力虚浮,撑死也只会些花架子。”这握住平三的手后,茶罗喵内心的第一个想法。

    “那个......您......怎么称呼?”平三抬头仰望着高出一个头的茶罗喵,又很快低头瞄着他的脚——社恐不允许他与任何能说话的生命体对视,他想了想,应该先说自己的名字。“我叫平三。和平的平,数词的三。”

    “喔~”茶罗喵颔首端详着眼前这个奇怪的无毛猴子,“我是茶罗喵。”

    “茶先生......茶罗先生?”

    “姓茶罗,祖上抓蛇所以叫这个姓。”

    “诶?那你明明是......狗......阿不,犬,为什么叫喵呢?”平三疑惑道。

    “我爸老崇拜术士了,隔壁白辰有个号称‘天下第一术士’的诸葛喵,老爸希望自己跟他一样在修炼术式方面大有所成,所以给我起这名讨个吉利。”

    “哦......那个......”平三缩回手,犹豫着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对话。

    “平三,是吧?”茶罗喵疑惑地问道,“你打哪来的?为什么衣服和长相跟我们这么不一样?”

    “额......如果我说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茶罗先生......您信吗?”

    “我信。”茶罗喵回答得很干脆。“天上掉下来的,衣服长相都这么怪,很明显了。”茶罗喵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等等——平三你饿不饿?”

    “啊?”平三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在教室疯狂燃烧大脑捱了两个半小时,而且现在是午饭时间,虽然现在不饿,但是也必须吃点什么了。

    “跟我走吧,带你去吃饭。”茶罗喵不由分说拽着平三的手走了。

    “顺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块的居民风俗。”

    ————

    “然后,我们用筷子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要交叉放在碗上,也不能插在饭上,会被主人揍的——”茶罗喵一边走一边说道。

    “额......好像和我那里也没什么区别。”茶罗喵一路上紧紧拽着平三的手,好像怕平三脱手了一样。虽然握得很紧,但平三却并不觉得生疼。除了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在乡下散步,几乎没有人和平三牵过手。平三右手被茶罗喵宽大温暖的“兽爪”包裹着,好像有一股股暖流随着手被穿递到全身,心也随着走路的频率砰砰砰地加快跳动了起来。平三只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都是毛绒绒的兽人,也有一些爬行类的蛇,蜥蜴,或者鸟类,还有一些未开智的动物比如小蛇,小蜥蜴,鱼什么的。除此之外茶罗喵一路上说的什么,平三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也没注意到明明是去饭店的路上,为什么沿途一个兽人或者人都没看见。(如果有人的话)

    “欸,前面有间客栈,我们就去那吃饭。”茶罗喵指着前面的饭店。

    “好......好的。”平三被拽着走了不知道多久,现在真的有点饿了。抬头看看那间客栈,只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部喜剧电影里见过?客栈上面的牌匾,大大写着四个字——“有间客栈”。

    “哇!真的是‘有间客栈’。”

    茶罗喵拉着平三的手走进客栈,刚一进门,一个胖乎乎但高大的白猪兽人就立刻把门关上了,还插上了门闩。

    两边,另外两个猪兽人朝平三靠近。这三个猪兽人都异常高大,头上没有几根毛,脸上却沾着斑驳的黑灰色痕迹,面露凶光,左边的猪兽人从左眼到右嘴角有一撩可怖的刀疤,猪鼻孔在那刀疤处一分为二,三猪胸前都围着一条污渍斑驳的围裙,围裙前上方的兜布鼓起,塞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诶?你们这是?”平三心里突然恐惧起来——现在才开始意识到他的愚蠢。异世界就一定都是好人吗?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被陌生人领走了?对啊,自己和他们种族都不同,即使被吃掉了也是可能的吧?平三转头看向茶罗喵,茶罗喵却一改刚才的热心话痨样,直直地盯着他。

    “那个,茶罗先生,我不饿,我先走了......”平三摆了摆手,赶紧转身想往外走,而那个关门的猪兽人却已经走近了,就挡在平三面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茶罗先生?”平三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真的要死吗?会被吃掉还是解剖?什么有间客栈,这里是十字坡吧!但是......见识到了兽人这样的存在,也比之前的世界......无聊的生活好很多了!算了,坦然一点吧!

    平三还在胡思乱想,茶罗喵开口了。

    “这里没有别人了,我刚才确认过没人跟踪,你可以说实话了。”

    “啊?”看起来他们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平三先松了口气。“可是,我应该说什么啊?可能......我刚才说的不够详细吧?茶罗先生,您要是需要更多细节的话——”

    茶罗喵听此摇了摇头,转身踮起脚对旁边的刀疤脸猪兽人耳语了一大堆话。刀疤脸听后,伸手在身前的围裙兜里翻找什么。

    平三紧张地盯着刀疤脸,生怕他会拿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吃猪肉......在这里好像只能吃鱼肉什么的,但是......总之放过我吧拜托!”平三心里默念道。

    刀疤脸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水滴形令牌,一个圆形铁片被两条铁绳箍在令牌上,圆片上有一个大大的“将”字。

    “将神门!”刀疤脸还未开口,平三抢先喊了出来。

    他不会认错的,在等待续集时刷了《巨兵长城传》那么多遍,片头都不舍得跳。这个令牌,和片头里冰流拿着的那个非常相像!

    再加上周围都是兽人,联想茶罗喵刚才讲的大体映象,平三一下子做出了判断——

    “这里是《巨兵长城传》的世界,好耶!”

    嗯?剩下的四兽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第三章 离小野越来越近了......吧?

    “小鬼,你认得将令?”刀疤脸开口问道。

    “我认得......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见过......”平三一顿,“请问这个世界,是否有巨兵组成的长城?是有黑峰,青水,白辰,金沙四个国家吗?”

    刀疤脸和茶罗喵交换了一下眼神,眼前这无毛小鬼,真的不是本土人吗?

    “咳,白辰已经灭国了。”平三身后那个堵门的猪兽人嘀咕了一句。

    “所以......你们是将神门的人对吧?将神门......是十个帮助白辰王讨灭巨兵的英雄组建的门派,他们的后裔和传人......所以,你们是不会害我的对吧?你们是正派啊。”

    “未必,”右边的猪沉着脸说到,“也可能是抢了或者偷了将令的黑心客栈,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加工黑心肉。”

    “啊?”平三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又一下子吊起来。

    “哈哈,二哥就是爱开玩笑。”门边的猪兽人放声大笑起来,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抖落下来,“小鬼,我们就是将神门弟子,这里是阴将神门在临街的安全据点,所以你大可放心了,说实话吧!”

    “实话?啊.......好的。”于是平三把他所在的世界,介绍了一下,删去了一些遥不可及而且难解释的东西,比如电,蒸汽,网络,车,核什么的,又稍微加工了一下以免引起兽人们的不适,在平三的描述中他所在的世界全都是和他一样的生物,以植物和鱼为食,客观环境方面除了没有形元和巨兵世界几乎没有区别。平三本来想倾诉一下自己的压力,比如父母、就业、食品、内卷、被评价什么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有鼻子有眼的,像那么回事。”刚才大笑的猪兽人故作沉思。

    “就这样?”茶罗喵问。

    “额......”平三的确隐瞒了不少,最大的就是他们所在的世界很可能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但是平三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一五一十说出来了绝对要引起巨大的麻烦,最重要的是他早就厌倦了之前的位面,对于谈及之前的位面发自内心的抗拒,现在知道自己到了巨兵世界后,他只想有个奇幻的新开始,至少找到小野。

    “嘶——”茶罗喵一拍脑袋,“我还以为你是之前芦浮岛上的实验品,被傲雪的旧部追杀。从天而降还会说话实在太可疑了。”

    “也可能是黑峰或者金沙的奸细。”被唤做二哥的猪老二又冷不丁一句。

    “不会。”茶罗喵摊手否定,“路上我试过他,这家伙压根不会形元。”

    “这小鬼的来历实在太不清楚了,甚至有些诡异。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刀疤脸一沉吟,“茶罗,你上他的身,看看他的记忆。”

    啊?平三一惊,如果茶罗喵能读记忆的话,那他的隐瞒就毫无意义了!且不说隐瞒的内容对这些兽人会带来多大的冲击,单是隐瞒这个行为就解释不清了。

    “我拒绝!”不等平三想好措辞,茶罗喵率先开口。“万一我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他不是不会形元吗?那有什么危险,快去!”刀疤脸威令道。

    “啧——我做。”茶罗喵用力把平三拽过来,“我要开始施术了,你们回避一下。”三猪互相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平三刚想说什么,茶罗喵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臭小鬼,我才不想上身,你懂怎么做吧?”平三点了点头,看来茶罗喵也不愿意,太好了!可是茶罗喵将他的头往下压,另一只手往他的后脖子一打,将平三敲晕后扔在地上,然后自己拉了旁边的长板凳,双手枕在脑后闭眼躺上去了。

    ......

    “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世界全是和他这样的人,太诡异了!”茶罗喵抱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水,“总之他的确不是奸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小鬼,你可以走了。”刀疤脸道。

    走......平三心想,我可以去哪呢?就这么走了的话,自己不会干农活,在之前世界的知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用上,自学过画画,但是单靠这个好像没法在异世界生活......唉,平三只知道自己看动画时,关注的都是男主乒乒乓乓的热血冒险,却很少关注动画里的平凡人是怎样的,老实说,对于巨兵世界正常人的生存逻辑——如何工作,如何交易,生存什么,使用什么,如何社交,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更糟糕的是,将神门就在眼前,这可是离小野最近的地方!要是错过这次,以后也行只能成为一个异世界的佃农,或者流浪诗人,或者街头画师,那穿越还有什么意义呢?

    “等等!”平三喊道,“我可以留在将神门吗?”

    “你又不会形元,留下来干什么。”猪老二仍旧冷冰冰。

    “我.....我可以学,只有能留下来——”

    “荒唐!”猪老二断然拒绝道,“私自传授形元,后果可大可小,我们三兄弟担当不起!”

    “慢着,”刀疤脸忽然想到什么,“茶罗喵,他知道什么是形元吗?”

    “额?”茶罗喵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问,赶紧瞟向平三——那眼神好像在说,臭小子我刚刚给你解了围,你也给我帮忙啊!

    “知道。”平三立刻说道。

    “那你走不了了,明天和我们去将神门。”

    “啧。”茶罗喵摇头叹息,

    “好耶!”平三又欢呼雀跃起来,到了将神门,就能离小野更近,更近!

    小野,我的偶像,我的男主,我来啦!

    “对了,茶罗,先带他去临街城隍给他补个身份,路上盯紧尽量别让他和别人交流,绝对不要让他向任何人泄露他知道形元的事,城隍也不行!”

    茶罗喵问道:“那城隍问起补办的缘由怎么说?”

    “就说是变异的恐兽,将神门认证了,安全!”

第四章 996也是幸福的事?

    平三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穿越到了巨兵世界的青水国......的临街镇。

    “茶罗先生......他们都在看我......”

    “你和他们这么不一样,觉得怪看看是正常的。”

    此刻茶罗喵和平三正在去临街城隍庙的路上,同样是茶罗喵拉着平三的手怕平三偷跑,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街道上有很多兽人,路两边是和平三老家差不多的土房子和店铺。兽人们有的出于好奇,对平三指指点点,或者三两个聚在一起议论着。平三低头,被茶罗喵拉着手跟在身后,社恐的他不敢和路过的兽人对视,但是被茶罗喵牢牢握住的手却意外的舒服。

    “喂,老罗!”一个黑毛黄额头的犬兽人朝茶罗喵招呼道,“旁边这是哪位啊?秃猴子?还是变色龙终于被你逮到了?”

    “这是恐兽!前些日子炸了的芦浮岛上下来的!”

    茶罗喵此言一出,周围的兽人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咳咳!但是经过将神门的确认,这家伙有正确的心智,而且不会主动攻击人!”说罢,茶罗喵掏出怀里从刀疤脸那借来的将令。

    “喔喔。”周围的兽人们点了点头就都各自散去了。

    “他们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恐兽诶,恐兽搅起的灾难不是不下巨兵吗?”

    “平三~”茶罗喵将平三拉上前,让他和自己并列,然后松手搭上了平三肩膀——“你不是另一个世界的吗?怎么你好像对我们这个世界很了解啊?知道巨兵,知道恐兽,知道四国,还知道形元?”

    “额?”平三被茶罗喵这么靠近顿时无比窘迫,“那个......这不是最基本的吗......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的......没奇怪。”

    “哦。”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他们不怕恐兽吗?”

    “啧~恐兽霍霍的主要是黑峰国,对此我们青水国百姓表示——好死,开女儿红庆祝。”

    “可是恐兽到底是可怕的怪物啊,真不怕?”

    “第一嘛,”茶罗喵打了个哈欠,“他们相信将神门,将神门说没事那就没事。”

    将神门果然是个好地方!平三心想,能在百姓心中有这么重的地位,得到这样的信任,将神门不仅是十位英雄的传承,也一定是经常为百姓做好事的好门派。

    “第二嘛~你看着就很弱,就算怪也没威胁。”

    平三想,如果是小野或者麦当的话,被这么说会觉得被冒犯吗?但是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看来自己实在没办法和他们相提并论。

    “还没有问你,你刚来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想进将神门?连形元都不会。”

    “我......”平三偷偷瞟了眼茶罗喵,他并没有在看自己。我应该说实话吗?在自己对巨兵世界的了解里,将神门就是正直纯良的门派,将神门人没有理由害自己。加上刚才看到兽人们对将神门的信任,足以再次加固平三对将神门的印象。

    “我想找小野......他是一头白狼,尾巴上有用红绳子扎起来,手上也有红色系带做的护腕......我想找他。”

    “狼?”茶罗喵停住了脚步,也生生将已经迈出一步的平三给摁停了下来。

    平三立刻想到,狼族是黑峰国的主要种族,前任黑峰王掀起巨兵之乱,令白辰一夜灭国,大陆生灵涂炭,青水金沙百姓各个对黑峰恨之入骨,也恨屋及乌波及狼族。

    “小野他是被青水国鹿族百姓收养的狼族,从小在青水国牧云村长大——”平三赶紧慌乱地解释起来,“我、我是在穿到这个世界后,听说了他的事迹,我感到很震撼,所以我想见一见他......他是我的偶像!”

    “他那有哪些事迹啊?算了,我们先补证其他的回头再说,我可不想等下见城隍的时候脑子里塞满乱七八糟的事。”

    平三低头应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言的并排走着,直到一座规格华丽的庙宇前。

    “城隍庙!”

    庙宇的门槛很高,平三几乎需要茶罗喵扶着才能过去,大门上一左一右各贴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兔人舞刀弄枪。

    “茶罗先生......”平三拽着茶罗喵的衣角小声说道,“画像上的人......好像在看我们。”

    “那是人家的工作。”

    哈?平三大感震惊,画像上的人真的是活的?

    不过巨兵世界本来就是奇幻世界,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您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啧。那俩是城隍门神,只有兔族才能担任,老爹干不动了就传给儿子,工作也简单,站在画里面盯人就行了。由于画中术,他们在画里是不会感觉到疲惫和无聊的,何况谁会这么头铁来闹城隍庙,真是件美差。”

    城隍庙内,外边的庙墙内围着的是里边一个更加华丽的庙宇。庙门紧闭,四周各立着粗大的褐红色石柱支撑起外边的结构,小城隍庙左前方的石柱上缠绕着锁链,锁链上系着许多条红绢;右前方的石柱上贴着许多画像,那是城隍庙对罪犯的悬赏通缉令——其中一个就是之前提到的变色龙。可惜平三并没有注意这些,不然他就会发现,他熟悉的《巨兵长城传》剧情角色——大壳,也在上面。小城隍庙的上方是一口巨大的铜钟,铜钟被悬吊在房梁上,如果是精通形元的修炼者,可以看到整座城隍并非靠建筑的结构穿插所支撑住,而是一股强大的淡红色形元维系的。

    “连门神都是世袭.......”平三思索道,“那城隍?”

    “国王的亲信,或者战死的将军,他们死后国王会用秘术保存好他们的肉身,再请术士用一城一镇的百姓的香火维持他们的灵魂,他们就是这儿的最高长官了。因为不需要肉身,他们的精力是无限的,所以临街镇里大大小小的事城隍爷都会亲自处理。”

    “所有的事情?”平三问道。

    “所有的事情——就是说,咱们得等好久了。”茶罗喵撤下庙内石柱上挂着的一条红绢,写上自己的名字,那红娟就自己飘进小城隍庙的窗口里。

    ......

    “茶罗喵!”悠长浑厚的声音从小城隍庙内传来,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相隔万里。

    “终于!”茶罗喵伸了伸懒腰,拉起平三走向小城隍庙。

    “可是......门没开啊?”

    “永远不会开的。”茶罗喵回应道,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平三正在犹豫,但显然他的力气远不及茶罗喵。紧接着,茶罗喵和平三竟然穿过了那紧闭着的门,被穿过后那门竟向被石头打破的水面一样出现波纹。

    城隍庙内,装潢气派,石刻的城隍像立在庙中央,前边是一个巨大的香炉,里边插满了长短不一粗细不匀的香,城隍像前,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果蔬和鱼肉。

    平三跟着茶罗喵来到香炉前,插上香对着城隍拜了拜,然后将带来的水果放到城隍像前。

    “城隍老爷,这家伙要给自己补办身份,名字叫平三,和平的平,一二三的三,希望老爷行个方便。”

    刚才那股声音缓缓从城隍像内传出:“凡我青水国民,出生时均已在城隍庙内登记成册,成年后自颁发身份文书。我未见此人样貌在城隍册内,他既非我临街镇住民,为何要在此地补办?”

    好可怕!这是平三第一次见到官,和在学校遇到的老师校领导的气场完全不一样。明明城隍爷只是一尊雕像,没有表情,甚至声音都没有情绪变化,但是平三却不由自主地战栗。

    “他是......之前被傲雪抓到芦浮岛做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所以变成这样,身份也被傲雪抹掉了,请老爷行行好,为他正名。”

    一块红绢和一支笔飘到平三面前,城隍爷让平三写下自己的姓名性别等信息,红绢飘到城隍像前的案板上,又一块红绢飘到平三面前。

    “平三签字。”城隍爷的声音随之传出。

    “呼~挺顺利的嘛。”茶罗喵心想,却看到平三正在仔细端详着红绢,“签啊,赶快签完去将神门啊?”

    “等一下城隍爷!”平三却一反常态质疑道,“我、我没有工作过,为什么这上面写着职业是糜老爷家的佃农啊?”

    “哦,那是城隍庙给你分配的职业。为了减少失业率,城隍爷会给每个无业住民分配工作,也省的你在异世界没法养活自己啦~”茶罗喵回答到。

    “佃农?工作?我不是要去将神门吗?”平三困惑不已。

    城隍爷不在乎茶罗喵说的异世界,但注意到了将神门:“平三,你为何要去将神门?”

    茶罗喵和平三一下呆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城隍爷,但是城隍爷倒是鬼精,问道:“平三是否知道了‘形元’一事?”

    “啧——没错。”茶罗喵撇撇嘴。

    平三却又被吓到了,他赶紧拽拽茶罗喵的衣袖,“糟了,他们不是说不能泄露我知道形元的吗?现在怎么办啊?城隍爷都知道了。”

    茶罗喵刚想说什么,城隍爷却先开口了:“无妨,将神门携平民上山多半是因为其无意中得知了‘形元’,将神门所做的也不过是对其进行教育保证以使其不再向他人宣扬‘形元’之事,如果平三能在本官面前保证不泄露‘形元’,那便不必再上山,可以即刻去糜出家报道了。”

    诶?怎么和想的不一样?我不应该是上山加入将神门修炼形元,然后找机会去见小野吗?怎么......要变成给什么糜老爷做工了?平三望向茶罗喵,希望茶罗喵能给出否定的回答,可是茶罗喵却一脸坦然——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我......”平三想到自己之前,在以前的那个世界,他的生活是那么的无聊,压抑,绝望,没有冒险,没有热血,没有任何值得发自内心高兴的事,唯一能让他开怀笑的也不过是手机上刷出来的短视频和段子图片,而这些都让他本来就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时间变得更加捉襟见肘——看书,考试,再看书,再考试,然后被挤兑,被忽视,被抱怨,被羞辱——以后的人生,将会奔波在工作和家中,将被压榨得一丝精力都没有,被996榨干到一滴油水都不剩,只能使用那些被添加了大量调味料的食品——他在学校食堂里已经吃到舌头发苦了,而那据说是比一般商店更安全的食品?

    没有一丝波折,像机器一样。好像世间的欢声笑语都不属于他,留给他的只有疲惫。有的时候,在平三想到麦当或者小野时,心中也会燃起那一团火,就好像他想改变什么。但是他的懈怠,早就让他积懒成疾,加上各种各样不断的琐事——家人的抱怨和期待,路边狂吠的流浪狗,撞倒他而从不道歉的陌生人,楼上楼下装修的声音,变冷发硬的外卖,被偷的手机——平三的所有意志,都被打击得粉碎了。

    不要......我不要——如果穿越了之后的人生,是比预想中的996更糟糕......我读过《包身工》,我可以想见做糜老爷的佃农要过的日子......或许比从前更悲惨......

    如果在以前,我或许要顾忌未来,或许要在意别人的评价——

    但是在这里,我从不存在过,我也无需在意任何人的评价——

    这里是全新的,无限可能的,有我知道的能改变世界的人——

    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再次死气沉沉!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能选择出生的环境,不能选择怎样的人生,但是现在我有的选,我怎么会没得选呢?

    “不!!!”平三斩钉截铁的发出一声吼,好像被压抑了多年的野兽——

    刺啦——红绢被撕成两半,平三飞速起身奔出门外。

    “什么鬼?”茶罗喵整个呆住了,从没见到这样的!万万没想到,真有人敢闹城隍庙!

    城隍爷倒是不慌不忙地下达了命令——那个声音回荡在城隍庙的每一处:“抓住平三,抓住他!送他去糜出家,他是逃跑的佃农!”小城隍庙上,那个大钟也开始悠悠晃动起来,钟声起,城隍庙内所有的门神和鬼差都行动!

    “你呢?茶罗喵。”城隍爷随即问起茶罗喵。“啊?”茶罗喵疑惑。

    “平三知晓‘形元’,他此刻出逃,若泄露形元之事,令形元广为人知,将神门是否坐视不管?请临街镇内的将神门协助本官行动。”

    “可是......”茶罗喵想到之前,平三和自己讲述他压抑的“前生”。

    平三的人生是压抑而无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茶罗,这个姓氏来自自己祖祖辈辈捕蛇的行业,因为捕捉未开智的蛇族,自己和家人时常要遭到其他人的误解,甚至是蛇族的鄙视——尽管他们自己有时也吃蛇。

    “喵”,这是那个“天下第一术士”的名字。父亲小时候就对堪舆之术感兴趣,不顾爷爷的反对,撂下家传的捕蛇挑子去做了术士。茶罗喵突然想到,父亲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并非只是单纯的对诸葛喵的崇拜,亦非是对自己成为伟大术士的梦想,而是想让自己像父亲那样——像父亲不顾爷爷的反对,坚持术士梦想一样——坚持自己的梦想,成为自己想做的人。

    因为这个姓氏,所以永生永世都只能从事一个职业吗?

    平三从前没得选,我就有的选吗?

    “城隍爷,平三他并不喜欢这个职业......”茶罗喵试图替平三辩解,城隍爷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没有人喜欢做佃农,人人都想做门神,甚至想做城隍。我的工作就是让临街百姓都有工作,不管他们喜不喜欢。你的工作就是捕蛇,不管你喜不喜欢。”

    “你还为将神门工作,这是一份荣誉,如果你想继续捕蛇的话,就不必配合本官捉捕平三了。”

    “好的城隍爷,我这就去把平三捉拿归案。”茶罗喵立刻起身追平三去了。

    茶罗喵身后,城隍爷的声音悠悠传来——“几时有的选了?一派荒唐。”

第五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离开城隍庙后,茶罗喵踩上周围房子的屋檐,几次飞檐走壁后来到临街最高的塔楼上。

    “幸好和老爸学过一点,找个几分钟前见过的人应该不难。”茶罗喵心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罗盘来,运转全身经络里的形元,将一股注入罗盘,另一股凝集于指尖,在罗盘上方按照法门运转。

    因为之前在城隍庙看见平三写的自己信息,所以找起来还是不费力的,罗盘指针很快停止了转动,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平三所在了。

    茶罗喵收起罗盘,牢记那个方向,随后跃下高楼,隐在人群中。

    ......

    “那秃猴子还挺能跑的,挨了我一拳还跑出这么远。”

    “都怪你啊,城隍老爷是要活的!你给人打死了不是在给城隍爷抹黑么?”

    “真要死了早给逮着了,我看他挺能活!”

    “别讲了,继续找吧。”

    城隍庙门上画像里的那俩门神,此刻正在一片荒废的芦苇地搜索着人,茶罗喵隐藏在他们身后的芦苇丛里,将形元内敛,令自己进入难以被察觉的状态。

    平三......被打中了?茶罗喵心中暗道不妙。普通人在掌握形元的修炼者面前,就像幼儿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一样。平三应该是拼着一口气才能跑这么远,但是这样的话,身体的负荷会更大,内脏和经络甚至会受到严重损伤,很有可能瘫痪。茶罗喵只能暗暗祈祷门神在出手时只是随意一击,并没有用全力。更何况,根据罗盘指的方向,平三就在这一带,如果门神继续搜索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被发现的话呢?

    他或许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要被捉去给糜老爷做工,更糟是因为他撕了城隍的红绢,拒绝了城隍的安排,很有可能要被下大牢,这样就算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城隍爷或许不会为了这事而记恨,但是平三显然不可能踏实给糜老爷做工,而糜老爷和城隍爷交情不错,不去做工必然拂了城隍爷的面子,去了城隍爷又不好给糜老爷交代,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让平三悄无声息的死在牢里,反正他只是个穿越自异世界的人,连身份都没有。

    要去救他吗?茶罗喵心想,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又和自己有很多共同点。如果平三真的厌倦了一切,为什么那个所谓小野能让他这么执着呢?

    如果真的要救他的话——自己可没本事同时对付两个门神,救下来了又怎样?公然对抗城隍,是要和青水朝廷为敌吗?

    “噢呃!”“啊!”扑通两声,两个门神倒下了,他们的身影离开被传送会城隍庙的画像中。

    “有谁出手了?还是平三?”茶罗喵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上去找到平三——他此刻正痛苦地蜷缩起来,咬着手臂遏止住自己不出声,汗水大滴大滴地从他额头上冒出来,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和想象中平三奄奄一息的状态不一样,但是平三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坚持住!”茶罗喵蹲下身,想找个合适的姿势把平三背走或者抱走。“我好痛——好痛、我要死了!呃!”平三抬头发现是茶罗喵,伸手紧紧抓住茶罗喵的衣摆,手臂那块地方在不断流血,被他自己咬的血肉模糊,“我、逃跑了——但是、好爽!呃、好痛——”平三双手双脚开始痉挛起来,脸部已经扭曲得睁不开眼睛了。

    “哪里痛?怎么样的痛?”茶罗喵想伸手给平三搭脉,希望碰巧是他能解决的类型,但是平三的手抖得很厉害,而且茶罗喵水平有限,只是在父亲传授堪舆之术时顺手学了点医学,完全搭不出是什么情况——“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只能带走了。”茶罗喵只好伸出手想把平三强行抱走,但是一变动平三的位置,平三看起来痛得更明显了。

    “让我试试。”从旁边的芦苇丛里冲出一只白狼——腰上别一把断刀,茶罗喵手足无措,慌乱到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也顾不上思考,只觉得遇到了救星。白狼把平三强行扶起——“额啊!”平三痛得更猛烈了,“他——”茶罗喵急得喊道,白狼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是外伤。你快把他的双腿盘好,就像静坐修炼那样的。”茶罗喵只得照做,和白狼一起把平三捯成盘腿端坐的姿势,随后白狼右手搭在平三天灵盖上,左手汇聚形元,先后打进平三背部的上中下三焦区——

    “那个——”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搅对方比较好,但是茶罗喵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平三怎样才能得救,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到底是受了什么伤,要怎么治?”

    白狼回答到:“形元从外打入体内,刺激他周天经络,他的形元被强制唤醒了!”

    “现在两股力量都在他体内,他的内脏也被影响到。他的身体看来不太好,自己熬不过去,我在用外力帮他把体内的形元引导出来。”

    “平三.....”至少知道原因了,茶罗喵忧心忡忡地望向平三。“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你和我很像,如果你能听见的话,我想你知道,”茶罗喵顿了顿,“我的人生和你一样无聊,我费尽心思,也只是有个将神门的名头,我受到的冷眼不比你的少,但是我还是活了下来,因为我觉得以后会有改变,所以我没有放弃自己,你的人生也会有改变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茶罗喵想到每次说出自己名字时,对方先是试探的确认随后鄙视的嘲笑的表情,想到寒冬腊月自己双手龟裂和爷爷一起进山搜蛇,爷爷一把年纪在寒风中咳嗽,想到爷爷和爸爸总是吵架,四叔为了凑钱给爷爷买不龟手药被毒蛇咬死,不由得鼻子一酸,“如果那个小野真的那么神奇,能让你这么脆弱的人都鼓起勇气,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他的故事!我会想办法带你去将神门,我会想办法让你去见小野!”

    “呜!”平三依旧眉头紧锁,但是却右手握拳,集中了一股蓝色的形元。

    “好了!他没事了!”白狼高兴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呼——”茶罗喵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白狼,“你是——狼?”

    “我是。”白狼倒是很坦然。

    茶罗喵仔细端详,白狼右手遒劲有力,拇指和食指骨节突出,看起来善使刀剑,白毛中的太阳穴隐隐鼓起,看来他形元深厚。

    等等!茶罗喵回想起之前平三的描述,再结合眼前的白狼,这家伙不会是——

    “小野!”平三睁开眼不顾全身酸痛立刻扑向白狼。对方虽然有点疑惑但是并没有躲开,平三抱住小野,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好壮!”抬起头,对视上小野困惑的眼睛,但是平三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躲开,而是想伸手抓住小野的脸——一定很软!平三这样想,却被茶罗喵从背后拉开了,小野也后退几步,有些尴尬地讪笑着。

    “别丢脸了,你偶像救了你命,快道谢吧。”

    “小野——我终于见到你了,活生生的你......而且甚至还能摸到你——”平三又想凑前去,却被茶罗喵再次拉开,茶罗喵白了平三一眼,说道:“这家伙见到你之后就不对劲了,虽然他之前就很奇怪,总之我替他说声谢谢!”

    “哎呀,没什么啦!”小野揉揉头,“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和门神打架呢?”

    “小野......”平三怔怔地望着小野,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实现愿望,心心念念,但却心知肚明并不存在的偶像,或者说,精神寄托,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还救了自己的命!刚才,自己还抱了小野......啊啊!可是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有很多问题,但是见到本尊,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如果说,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就是为了见到小野而受的苦,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主角在一起,我也会成为主角的!

    就算成为小野的炮灰,我也愿意!

    茶罗喵等着平三开口,心想好歹这是你的偶像,你自己争点气吧,但是平三却呆住了一样,难道开发形元会让人变傻?有这事?

    小野见两人没反应,渐渐收起了笑容,右脚后撤,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握上腰间的刀——

    “你们是被城隍通缉的逃犯?那我可不能让你们走了。”

    “我们确实是被通缉了,城隍爷关于我们的通缉令应该马上就要发出来了。不过~”茶罗喵问:“既然你是站在城隍那边的,为什么要救这傻小子呢?”

    “不救他的话他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门神动手呢?”茶罗喵追问,不等小野回答,平三立刻伸手往茶罗喵怀里掏——“哇,干什么啊你?”“将令!拿出来证明我们的清白!”“啧,你脑子终于能用了?”茶罗喵掏出将令,展示给小野看,并解释道:“这家伙~是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所以变成这样,身份也没了,我们找城隍爷给他补办的时候他拒绝接受城隍爷的安排,还当面冲撞城隍,所以被门神追捕了,我和他是一起的,所以我也被连累了。这是将神门的将令,你可以放心了吧?”

    平三刚想阻止茶罗喵说下去,小野却先开口了。“撒谎。”平三心里暗叫不好,这下小野对他的印象变差了呀!“我去过芦浮岛,芦浮岛所有的恐兽都被毁掉了,逃出来的只有四个人,里面没有你。”

    唉,芦浮岛就是小野他们弄沉的,这套说辞显然不能对他用啊!

    小野接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制式差不多的将令:“将神门小野。虽然你们很可疑,但是将令可信,带我去你们在临街的据点吧。”

    平三问:“你就不怕这将令是我们偷的或者强的吗?哎哟!”茶罗喵拍了一下平三的脑袋,“别现眼了,将令是可以远程销毁的,偷了没用。”

    “小野,和我来吧。”

    ------

    有间客栈。

    四方桌,三位猪兽人——猪老大,猪老二,猪老三和小野各坐一边,茶罗喵和平三站在猪老大身后。

    “嘭!”刀疤脸——猪老大重重地把拳头砸在桌上,恶狠狠地盯着茶罗喵和平三:“所以你们现在被城隍通缉了?还敢回来?不怕我把你们捉拿归案?”

    “不不不,”茶罗喵赶紧摆摆手,“通缉的只有平三,我成功逮到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去城隍庙,遇到雷将神门的小野就先带他来据点了。打门神的是小野不是我。”

    平三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猪老大凶狠的眼光,也只能作罢

    猪老大转头瞪向小野,“那么,雷将神门的小野,攻击门神的罪名可不小,你打算怎么和城隍解释?”

    小野不慌不忙掏出一卷手札:“我的行为有冰块脸,啊不,冰流王子背书,所以咱们跳过这个,直接讲重点吧?”

    猪家兄弟互相对视了一下,猪老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们有没有发现,临街的百姓们少了很多?不止是鹿族,各族都有,各个年龄都有,尤其是男性。”

    “这......”猪老大摇了摇头,“我们三兄弟大部分时间都在有间客栈,城内的情况了解不多,大多都是茶罗负责转达城隍的消息,何况城内有城隍爷在,城隍爷既然没有通知我们,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小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城隍爷出了问题呢?”

    “什么?”“不可能!”“城隍老爷为什么会——”

    “我有一位在五步谷修行的浣熊朋友,”

    “大壳!”平三兴奋地打断了小野的话。

    “你认识?”小野转向平三问道。

    平三刚想说什么,发现猪老大正怒视着他,只好咽了咽口水,微微摇头后退了一步。

    “他的姑父在临街经营了一家很多年的店铺,叫‘壳舟记’,卖糖果的。”

    猪老三嘿嘿道:“这个我有印象,他家糖果味道很不错,不过这几年很忙一直忘了让茶罗再去买。”

    小野继续说道:

    “他表妹,也就是老板的女儿,说有几年没有收到父亲的书信了,所以就从长街市出发到临街来看望父亲。

    “但是奇怪的是,他表妹事先说好到了临街后就会立刻给他写信来报平安,同时告诉他姑父的消息,但是他表妹出发过了好几个月连一封信都没有。

    “最后他决定自己从五步谷出发去临街,到了临街后他也给我写了一封信,信是通过五步谷的空间术直接转给我的,所以我收到了他的信。

    “他在信里告诉我,‘壳舟记’几年前就不在了,店家也消失很久了,而且临街的百姓都说没见过他表妹。

    猪老三惊恐地喊道:“那我的糖果呢?”猪老大一巴掌将老三摁在桌上,“闭嘴,让他讲完!”

    “有点吓人。”茶罗喵偷偷地对平三说。

    “他还提到,临街百姓比起他小时候来这里时,似乎少了很多,但是本地住民对此并没有察觉。而且一旦问道‘壳舟记’或者他姑父一家的消息,镇上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就好像他姑父一家从没到过临街一样。

    “本来他打算检查一下当地居民的精神状态什么的,但是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寄去临街的信也没有一封回复。几天前,临街上辖的州司在述职时发现其他州司有多起外乡亲友失踪的报案,地点都是在临街,但是临街方面却从来没有上报过任何失踪案件。加上之前雷将神发现有多名黑峰奸细偷偷潜入青水,我们合理怀疑是黑峰奸细挟持或者控制了城隍,逼迫城隍在临街配合他们的行动。冰流王子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猪老三也不敢继续插科打诨。

    “兹事体大,不是我们有能力解决的,我提议立刻上报给阴将神。”猪老二率先开口。

    猪老大立刻否定:“不行,以我们的级别上报将神绕不开城隍,如果城隍真的有问题,消息经城隍手后,不管我们上报什么内容都没有意义。”

    猪老三喃喃道:“城隍的辖区是去将神门的必经之路,就算我们私自去见将神也会被城隍察觉啊......”

    “小野,”猪老大问:“你会五步谷的即时送信吗?”“不会。不过我那位朋友会,如果能找到他的话,加上知道对方样貌和地址,就能送信。”

    小野朝着茶罗喵的方向问道:“你是茶罗喵对吧?”“啊,我是。”“你经常在临街和客栈跑动,你有注意到临街,尤其是城隍有什么异常吗?”

    茶罗喵摇了摇头:“没有。”

    “他有没有变得更刻薄,或者突然和什么谁好上了?”

    “应该没有,”茶罗喵回答,“就算有,我也不可能了解到。”茶罗喵心里小声嘀咕:“刻薄嘛,临街城隍不一直都这样吗?这家伙看来命好,他那的城隍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小野继续说道:“我们猜测,幕后真凶或者帮手是个擅长催眠、幻术或者其他精神类形元的高手,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的街坊消失一点印象都没有。”

    猪老三颤抖着问道:“覆、覆盖整个临街的精神类形元?这、这是将神才有的实力啊!我们、我们是绝对没办法处理的!”

    猪老大疑惑道:“什么样的术才能覆盖临街那么大的范围呢?这需要多大的形元啊,像这样的高手如果真的在临街,是不可能无声无息的。”

    小野略一思索:“猪家兄弟,你们长期呆在客栈,这不在城隍的管辖地带,所以应该是受影响最小的,茶罗喵经常去临街办事,他是受影响最深的,平三嘛......”

    听到小野念到自己的名字,平三忍不住抬头和小野对视,只听到小野说:“至少是在城隍庙呆过的吧?

    “目前我们只知道临街镇有一股强大的形元影响了全镇的居民,除了影响认知、干扰记忆外我们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其他的影响。

    “只要有一位精通感应形元的修炼者,对比检查一下你们三兄弟和茶罗喵、平三,就能确定是不是精神类形元作祟,以及它的来源了!”

    猪老大有些为难:“可是我们三兄弟是擅长战斗的金火土形元,茶罗喵,你懂些堪舆,能看出形元的变化吗?”

    茶罗喵想了想,“方才我寻找平三的时候很顺利就找到了,看来临街的神秘形元能够影响我的认知和记忆,但是并不会影响我的形元使用。我觉得应该试试。”

    “请吧。”

    茶罗喵按照法门运转周天形元集中到罗盘上,依次将罗盘平举到自己、猪家兄弟和平三身前,但是罗盘指针只是在不停转动,看不出任何区别。

    “抱歉,恐怕不行。至少我们身上都没有邪祟的形元,这和小野的推断是相悖的。”

    小野手放在膝盖上抻着站了起来,“那么,只能去找我失踪的那个朋友——大壳,他会五步谷的即时传信术,作为五步先生的徒弟,感应形元的细微变化是基本修行。只要能找到他,眼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猪老三有些不解,“那之后呢?就算知道了是什么形元我们也对付不了这样的高手......”

    猪老大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第六章 分兵

    “这没法玩啊!”猪老三绝望地喊道,“只要进城就会被神秘形元影响,可是不进城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何况还有那个躲起来的高手......还有可能要和城隍作对!这是重罪啊!”

    猪老大似乎对这个弟弟非常失望:“怕什么!小野有王子背书,就算是城隍也不能乱来!就算城隍有问题,我们也有责任把他揪出来!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加入将神门的吗!”

    小野略一思索:“是哦,那这样,我自己进城,猪老大老二你们在镇东门接应我,猪老三,你绕道淮坊去将神门,那里应该是城隍辖区外去将神门最近的路。茶罗,你能用你的术帮我定位我那个朋友的位置吗?能不能再帮我画一幅临街的地图?”

    茶罗喵:“画地图倒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从没见过你的朋友,定位他可能有点难度。但是你要自己进城?”

    猪老大也怀疑地问道:“你从来没有去过临街,何况幕后高手可能勾结城隍,恐怕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

    小野显然很有把握:“放心,我有不被精神类形元干扰的法器,只有我能用,所以进城的也只能是我。”

    猪老大点了点头:“好,这是我们远程联络用的信号弹,如果遇到危险了就立刻点燃,我们会来支援。”

    “不不不,”小野连忙摆手,“你们千万不能进城,如果我真的出什么意外,你们要立刻离开临街,绕道淮坊去将神门!”

    听起来非常危险啊......虽然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让平三做什么,但是平三已经恐惧得冷汗直流。这幕后高手和城隍听起来似乎和将神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只是靠直接战斗的话,他们根本没有胜算。但若是要智取,城隍下可以指挥门神鬼差,甚至紧急调配最近军营的士兵,上可以向州司告状,加上全镇都被催眠或者幻术所控制,只要城隍把城门一关,再随便用一个什么流寇盗窃的罪名,进城的人根本无法反抗!甚至连城外接应的人往将神门或者州司申诉也会被城隍用更高级的权限拦下来!

    难道小野真的会——?不不不,小野虽然不会畏惧什么,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准备的莽夫,他一定有准备什么后手吧?只是不方便对别人说,一定是这样吧?

    “平三,”他只听到小野又叫到自己,“虽然我不大能理解你说的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客栈的各位担保你的确不是黑峰或者金沙的奸细,那我也相信你。”小野顿了顿,“你现在已经入门了形元的修炼,在之后的行动也许能帮上忙。你就留在客栈,茶罗会尽可能快地教你使用形元。”

    猪老二冷冷地插了一句:“小鬼,搞清楚你的状况。城隍爷现在全城通缉你,只要你露头就会被送到大牢,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只能站在我们这边,就算你帮不上忙也不要蠢到去城隍那卖我们,懂了吗?”

    平三赶紧点点头。刚才,小野说他能帮上忙!

    猪老大站起身,说道:“都听到小野的安排了吧?我觉得很合理,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就按照他说的去准备吧!”猪老大停了一下,偏头望向临街的方向:“我们最好快一点,这一会儿的功夫指不定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到毒手了。”

    ------

    临街镇,东门。

    猪老大挑着客栈里的菜在东门外,扮做一个菜贩子,拿着一本小人书坐在扁担上看着,但眼睛却密切注视着东门周围的差役。

    而猪老二却躲在离东门更远的树林里,隐藏在一片灌木丛中,同时盯梢猪老大和东门,万一一方暴露,另一方可以及时作出反应,不至于被一锅端。

    “奇怪,”猪老大心想,“既然怀疑城隍有问题,那州司府道应该派巡察使下来对城隍进行控制提审,为什么要派小野这个将神门人来呢?

    “是上头要保这个城隍?所以只能派城隍体系外的人来,而且选择雷将神门下而不是阴将神,显然是怀疑阴将神也和城隍勾结......

    “如果是黑峰内奸控制了城隍,那来处理的应该是青水王卫军,至少不应该是一个无名小辈——

    “等等,我们在看到冰流王子的手札后都默认了小野是冰流王子派来的,如果不是呢?我们都不认得冰流王子的印和字迹!那么小野其实根本就没有城隍变质或者黑峰挟持的证据!

    “小野用来说服我们的证据——他消失的朋友,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或许什么‘壳舟记’其实只是一家正常倒闭的店铺,茶罗和老三都没见过大场面,被小野的消息唬糊涂罢了!他们根本就记错了!

    “太蠢了!一看到将令和手札,我们竟然就毫无保留地相信那家伙......那是狼,最应该防范的是他才对。

    “他还不让我们进城......但却把消息都告诉我们?是想拉我们下水吗?

    “比起怀疑在临街十余年的城隍,这个或许是私自从将神门来的人......更可疑——”

    猪老大越琢磨越不对,朝猪老二的方向做了个手势——计划有变。随后就摞下挑子,从东门进城去了。

    “搞什么鬼!”虽然不知道猪老大的理由,但猪老二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老大进城了,东门必须有人接应和盯着,猪老大出了状况,他更不可能离开。

    ------

    临街,壳舟记店铺原址

    糜老爷的东琼楼饭店外,一头白狼弯下腰问路边玩耍的小孩:

    “小朋友,这家饭店开店的地方,以前是什么铺子呀?”

    “是一家糖果店!娘亲以前经常带我来,不过后来她就忘了~”

    “这样啊,谢谢你,去玩吧~”小野说罢,起身朝东琼楼里走去。

    东琼楼饭店内,还有几张空桌子。挂在店门的菜单标注着饭菜价格——都要比镇上其他店要贵上几钱。

    “客官里边请,里边请——”一个鹿族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赶紧上来招呼,一看到小野的模样,动作立刻僵住了——“黑峰!黑峰狼来啦!”喊罢,立刻扔下手中的碗筷跑出门去了。

    “嗯?”小野有些不明所以,他一路上走到这里,虽然确实有几个路人会诧异地看他几眼,但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小二这么一吼,店里顿时炸开了锅,有几个兽人急匆匆抱着孩子或者拉着同伴跑出了饭店,另几个趁机顺走了一些碗筷,还有几个干脆趁乱哄抢档头的食物碗筷。

    “老天有眼啊!”小野听到旁边有一个老妇大声喊道,“打他!还钱!”

    老妇的声音好像助燃剂,东琼楼饭店一下子涌入更多人,都在砸着店里的桌凳,碗筷,拆烂一切可以拆卸的东西——甚至木头柱子都要啃几口。

    小野本来是想来大壳姑父从前的店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没想到会遇上这摊子事。

    他跑到店外,拉住一个路人问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镇上的人这么讨厌这家店啊?”

    那路人啐了一口,道:“黑峰狼啊,你不知道,这是镇上那糜老爷开的饭店,他占着自己有钱和城隍爷交好,在这镇上到处开店。本来镇上有很多老字号,他让自己的家丁去人家铺子里闹,闹了之后城隍爷就说什么双方有错就都关了下去,糜老爷的人倒是很快就放出来了,但是被闹的人一会说是和一同关押的人打架,一会说是在牢里顶撞了鬼差,总之就是不能出来,牢外的亲朋好友凑起的钱是送了一出又一出那,这人就是总也不放出来,好几个倒霉催的不是病死就被打死在了里面,那之后家人们要想赶快筹钱,就只能贱价卖了自己的祖宅和店面给糜老爷,诶,没用,城隍爷铁面无私,关了一年半载才出来,人好好一个家,现在家没了店也没了,只能在街上荡!

    “要说那糜老爷卖的货啊,菜是烂的,布是破的,工具也是缺斤短两,价格也要贵好几钱,可咱也只能到糜老爷的店里买,镇上但凡和糜老爷卖同样东西的店,不是今天被城隍爷检查火患,就是明天被鬼差怀疑虫祸,还有几个因为通黑峰被关进去了——其实怎么回事啊,镇上百姓都心知肚明,这糜老爷今天这样,可不是活该么?——”

    那路人说完,捡起一块石头,朝东琼楼的窗口狠狠地砸过去。

    “那么,先生,”小野继续问道,“这镇上有什么老字号店吗?比如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冬琼楼。

    “诶?你说,应该有啊,诶?怎么,咱想不起来了这是,诶?怪。”那路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摇着头疑惑地走了。

    镇上的百姓的确是被影响了!从路人的描述来看,失踪的人口会不会和城隍的操作有关?而让百姓对老店没有印象,是为了能让镇上百姓都尽快去所谓糜老爷的店面消费吗?

    单凭一个路人的描述还不能确定,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小野正这样想着,背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是刚才那个大喊“狼来了”的鹿族店小二。

    “跟过来,咱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且有个人想见你。”那小二不由分说就拽起小野的手,但是小野却纹丝不动——“哟,是练家子啊?”那小二松手后猛地朝小野腰部踢去,小野身子往后一退便避开了。

    “壳舟记!”丢出这三个字后,小二迅速转身跑走。

    那家伙!看来没被镇上的形元影响?小野立刻追上去。

    小野身后,来了三队鬼差,大约二十几人的样子,把冬琼楼围了起来,外围的鬼差拿着水火棍驱打着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

    一直追赶到西街一间被火烧焦了一大半的危宅前,小野趁着小二转身地档口,突然用右脚爆发形元,猛地加速朝小二扑去,对方之前间小野始终匀速追赶,没有料到这一出,一下被小野扑倒了。

    小二挣扎着,小野左手把他头按到地上,右手摸出断刀立在了小二的脖子旁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别打了,快进来!”

    是大壳的声音!

    小野后退松开了小二,那小二冲小野嘿嘿一笑,便走进了小屋,小野犹豫了一下,横握断刀在身前,左手挂掌护住左腰,一步一步地走进小屋。

    小屋内部被火烧得一片焦黑,但是结构依然完整,至少能撑起这座危宅。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室内中央横七竖八倒着烧断的木柱,旁边有一个小门。小门边,站着一个浣熊族兽人,胸前用绳子跨国肩膀挂着一块木质护胸,胯部穿着一个合身的木盆——腿从木盆上打的洞伸出来,背后背着一口大锅,锅柄冲上,看起来像一个独角仙。

    “和你描述得一样,特征都符合!是你要找的人吗?不是的话咱就干掉他咯?”那小二冲浣熊喊道。

    “小野!”可那浣熊确认来者是小野后,激动地朝小野走来。

    “大壳,你还好吗?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

    小野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壳,确认同伴没有受什么伤。

    “大壳,你表妹他们怎么样?你有收到我的信吗?你怎么一封信都没有回啊?临街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躲在这个地方?”遇到太久没见的伙伴,加上最近遇到的事情,小野有太多的问题想知道。

    “这个嘛......”听到小野问起自己的表妹,大壳眼神黯淡了下来,“我先从最好解释的地方讲起吧,先从——他。”大壳指向那小二。

    那小二被大壳一指,身体离开扭动起来,身上的毛先是快速收缩回去,然后翻起了鳞片,鳞片翻转,这才显露出他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翠绿色的,看起来像是蜥蜴族的兽人。

    “鄙人——变色龙。如果你到过城隍庙的话,就会在庙旁边贴的通缉令上看到我。”

    听到对方是通缉犯,小野立刻警惕了起来:“你为什么会被通缉?”

    “这个嘛,”变色龙左右眼睛不同方向地转动,在构思自己的措辞:“咱就是游手好闲惯了,城隍让咱去挑粪咱不干,咱去偷鬼差的金银珠宝,就被通缉咯。”

    大壳赶紧打圆场:“其实变色龙挺好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现在就不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唉,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小野揉了揉脑门,“大壳,你来临街之后还经历了什么?”

    ------

    临街郊外,有间客栈内。

    “吞津,直入丹田。”茶罗喵让平三盘腿端坐,自己坐在平三身后打通平三的周天经络,让平三尽可能快地掌握形元。

    “啧,至少能学会形元的收放吧,怎么这么笨啊?”见自己消耗了不少形元为平三运功,但是平三的体内的形元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茶罗喵显得有些烦躁。

    “会不会......我是另外一个世界来的......所以种族不同,我的身体构造和你们不一样什么的......所以没法用你们的形元?”平三小心地问道。

    茶罗喵深吸一口气,重新凝聚形元,缓缓注入平三的中焦区:“不可能!区别再大能有蛇和犬大?能正常说话的种族都有掌握形元的存在,所以肯定不是种族的问题,就是你太笨了!”

    茶罗喵稍微加大了输入的形元含量:“给点反应啊哥们,怎么小野就能那么轻松诱导你体内的形元?”

    听到小野,平三顿时来了精神:“因为小野就是被强制唤醒形元的,他经历过所以有处理的经验.......而且他好像比你强——很多哦?”

    “啧!”茶罗喵撇撇嘴,“你好像特别了解他嘛?”

    平三刚想说什么,茶罗喵接着补了一句:“别告诉我这也是听来的,他也没和我们讲过自己是怎么唤醒形元的,喂,你是不是跟踪他很久了?也不对啊,你明明才来了一天不到啊?”

    才来了一天不到......哈啊,这一天过得真是......虽然很惊险,但是很刺激啊!

    茶罗喵想了想,说道:“我想试着用别的办法帮你掌握形元......但是你得先放松下来——对了,你怎么了解小野的先不管了,我更好奇你到底知道了他的什么故事?”

    “小野的故事呀......啊......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而且我不怎么擅长讲故事......”

    “讲吧,我想听。”

    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平三回忆起《巨兵长城传》的剧情,小野是被搬家去牧云村的鹿族一家收养——他的鹿爹,鹿娘,鹿哥。小野曾经被黑峰逃兵抓走,鹿爹豁出自己的命才救回了他,从那时起,他立志要完成鹿爹的梦想——也是他的梦想——成为一个不会放弃任何人的英雄,他不顾周围人的不解,日复一日地为这个梦想准备,然后某天,被追杀的白辰公主逃难到了牧云村......然后......

    平三思索着,只觉得越来越困,两眼一黑,睡了过去,茶罗喵也倒了下去。

    阴身附体,发动。

第七章 城郊恶战

    临街郊外,焚毁危宅内

    大壳开始向小野讲述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

    “我在给你发了那封信后,也想给五步先生写一封信,因为我发现镇上居民的状态不对,他们显然是中了一种以药物为媒介施展的幻术,而且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对于姑父的存在和消失,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是我打算扩大观察对象,在查消息的同时检查这里居民的状态。但是我询问这里的居民是否知道关于姑父的事时,他们都一概不知,而我以义诊为名检查了很多本地住民,结果都能验证我的猜想。

    “这个时候有个鬼差找到了我,他说有什么问题问城隍的话会更得到更准确而权威的答案。

    “没理由怀疑城隍啊!所以我到了城隍庙,把检查的结果和我来这里的目的、疑问对城隍爷和盘托出。城隍爷说事关重大,要我留在驿站,他会妥善处理,给我答复。

    “所以我就住到了驿站。但是当晚,隔壁房间的住户突然就打了起来,其中一个破门而入冲进我的房间求救,我本想救他,但还没来得及给他号脉他就气绝了。

    “然后驿站的驿卒也冲了进来,因为我在掵案现场,所以我必须去城隍庙的班房候审,随身的东西也都被搜走了。

    “我对鬼差说,人不是我害的,我听到隔壁有过打斗声,驿站的住客都可以作证。但是鬼差说打人的嫌放跑了,就算我是无辜的,也要等到明天仵作检查si者的伤口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何况之后抓到嫌放后还需要我来作证。折腾了一晚上,最终我还是要进班房等候。掐心算点,那个时候已经卯时了。

    “我被关进班房后他们什么吃的喝的也没给我,我只能眼巴巴盼着真凶快点罗网,或者仵作的报告能证明与我无关。班房里只有我和一个一直在睡觉的人。饿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又关进了一个犯事的鹿族。”

    大壳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可怕的回忆。

    “晚上,我饿的睡不着,但是怕惹到同监的鹿族人,所以一直装睡一动不动。大概亥时的时候,我听到那个鹿族人起身,就偷偷看着他,他走到牢门,有人从牢门外递进来一个碗,他用身上的衣服包着碗把它碰碎了——

    大壳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过去了多日,此刻他仍是心有余悸:

    “那鹿就用布包着一块稍大的碎碗片朝我走来,时至此刻我也无法装睡了!我立刻站起来冲他喊到:’喂!你想干什么!’

    “我喊得足够大声,连对面班牢里的人都惊醒了,但是他们朝我这里望了一下马上就接着去睡了。而门边的鬼差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慌急了,赶紧抓起身上的破毯朝他挥去,他也立刻朝我扑过来——

    “如果再不使用形元的话,我可能会受致命伤!我下意识地用形元护住身体,把他弹开了!

    “这个时候,鬼差倒是反应过来了——你知道的,所有修炼形元的流派都绝对禁止用形元攻击普通人,这也是青水国的法律——他们目击到我用形元攻击普通人了!”

    闻此,小野也不禁心里发毛——从大壳被请到城隍庙的那一刻起,城隍爷就已经盘算好一切了吗?驿站等候,掵案证人,班房关押,等候报告,城隍爷的每一步都挑不出毛病,而以城隍爷的能力完全能够轻松做到。如果是大壳普通人的话,在熬了一夜又饿了一条的状态下,安排进来的那个同监很轻松就能干掉他,哪怕大壳是修炼者,门边的鬼差也能用“修炼者以形元攻击普通人”的罪名把大壳就滴解决或者正式收监!在大壳走进城隍庙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城隍爷钉死了!如此处心积虑,大壳探查到的信息,肯定和城隍爷脱不了关系!

    “就算正常状态下,我也不是鬼差的对手——那个时候我很后悔,平时没有好好学习五步先生的战斗功法。当两个鬼差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绝望了。”

    变色龙打断了大壳的话:“然后咱就出手了。其实咱几年前就注意到,除了被糜老爷和城隍爷联手整得家破人亡的那几家,镇上还有几户人家是整户整户地消失了——诡异的是,镇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咱直觉这肯定和城隍爷脱不了关系,但是城隍爷在临街手眼通天,何况咱只是一个小蟊贼,就算州司来人,咱也没资格见。”

    小野提出疑问:“你不是会易容吗?易容成别人不就行了?”

    “你疯了!”变色龙故作吃惊,“如果真的和城隍爷有关系,咱去上书还走的出城隍庙吗?看看你的浣熊朋友!如果和城隍爷没关系的话,那就是城隍爷根本不想管这事。城隍爷都不管了,还轮得到咱一个小蟊贼操心么?

    “那天咱在街上物色猎物、不对,闲逛,就看到这临街啊,终于有人注意到不对劲了!就他——”变色龙指向大壳,“这个傻浣熊,借着义诊的名头问了那么多人咱想问的问题,能不被鬼差注意到么?本来么,咱也想过去和他聊聊的,但是看到鬼差把这浣熊领走,咱就觉得不对劲了。

    “于是咱偷偷溜进掌班室,事先看到了要关押浣熊的牢门号,然后易容成在那间房侯押的家伙,给那时当值的鬼差一点碎银,把那里面的人换了出来——这事咱以前常做,不少鬼差都是老相识了。

    “当时那俩鬼差注意力全在浣熊身上,咱突然起身,俩鬼差一人一个,背后都被咱贴了镇魂符——那玩意阳气重,对魂魄的压制很有效!

    “然后咱先顺走了鬼差的钥匙,放跑了所有人,再一把火点了班房——那死浣熊,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他这身衣服呢!硬要拿了才肯走!然后咱就趁乱跑了,咱也成功从一个蟊贼升级成节囚重犯!”

    大壳叹了一口气,“可惜木衣服里的东西全被拿走了,传信的工具没了!”

    “唔……”小野托腮思考了一下,“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朋友,但是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救大壳呢?”

    变色龙故作神秘地说道:“本来嘛……咱确实是不想管这事的。城隍爷要和糜老爷吃绝户,咱管不着。但是浣熊的表妹——还有镇上许多消失后不被记得的人家,包括许多外地的游客,就说明城隍爷用这种方式处理的对象,要么是活动范围有限而且所有亲友都住在一起的整户人家,要么是在本地无亲无故的单身汉——咱就在范围内!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这种事咱从来不敢问庙里的鬼差,咱只怕哪天城隍或者哪个选中了咱自己!咱这是在救自己!

    “所以咱溜到这边躲了起来,然后浣熊告诉咱如果没有回信,他的朋友会来。凑巧今天让咱见到了!”

    变色龙又嘿嘿一笑道:“城隍追了咱这么多年,他要是出什么问题,咱其实挺幸灾乐祸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大条。”

    小野转向大壳:“大壳,你知道临街的住民到底是被什么影响了吗?”

    大壳回答道:“这段时间我反复对比了他们的症状,推测应该是三善安魂术——这是在青水王卫军高级军医中常见的术,主要是为了缓解士兵被战争惨状刺激后产生的身心障碍,以及在战前让士兵忽略掉战争可能会造成创伤、死亡之类的负面影响,从而大幅提升士气。”

    “这种术……难道要军医在战前一个一个地对士兵使用吗?那也太浪费时间了吧?这样根本来不及提升士气啊。这是一个可以大范围施展的术吗?”小野问道。

    “施展的范围可以很大,而且可以维持很长时间。这种术需要术者和目标同时配合才能起效,术者用形元标记香料或者食物,目标吸入或者摄取后再做出术者设定的动作,三善安魂术就会生效。术的范围就是形元标记物能够达到的范围。”

    “为什么……进城后的大壳……还有变色龙不会受到影响呢?”小野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大壳,变色龙,你们有没有进城隍庙烧过香?”

    “没有……我被传进城隍庙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买香。”

    “城隍想让咱挑粪!咱怎么可能给城隍上香!”

    “那就解释的通了!”小野右手往左手心一锤,“临街城隍爷虽然不是青水王卫军,但是他可以从别的城隍那学来安魂术,临街百姓大部分都要去城隍庙上香,不少人还会在家里立像供奉!临街卖香的店就几家,还基本都是糜老爷的,凭城隍爷和糜老爷的关系,在全城的香出售前就用形元做好标记再容易不过了,而设定的动作就是烧香拜城隍的动作!大壳,你有没有检查过这里的香?”

    变色龙抢答到:“他一直在这,哪都没去。咱也不拜城隍,当然没把香带到这。”他又补充到:“狼崽子,你不会还要让他检查香吧?到这地步了,咱已经敢肯定是城隍了!他和糜老爷合作在临街捞钱,糜老爷给他提供便利让他对百姓施术,施术是为了隐瞒百姓失踪,这百姓为什么失踪嘛……”

    “他们在这!”一伙人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猪老大!

    “猪老大?你为什么——”小野不解,为何猪老大会带着鬼差,还找上了他?

    “城隍爷说了,城隍庙内有强大的邪祟借助香火反向侵蚀了全城百姓的心智,甚至连他本尊都被蒙在鼓里。城隍已经急宣最近军营的王卫军前来支援了,一天之内就能解决!”猪老大怒视着小野,眼里满是被欺骗后的愤怒:“倒是你,白狼,城隍庙里的将神册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根本就不是将神门的人!你为什么会有将令?又为什么会有冰流王子的手札?”

    大壳赶紧替小野解释:“将令是冰流给他的,小野还没有正式加入将神门,但是他确实是在将神门修行,虽然他——”

    “他不是将神门的,这就够了。拿下他!”猪老大一喝,身后的鬼差立刻冲上来。

    小野和大壳还想说什么,而变色龙一脚踩起旁边的木桩,再回身一踢,木桩裂成几部分被形元包裹着重重地砸在冲在最前头的几个鬼差身上,而木桩被烧焦的部分则爆出一大片黑屑,扬起如屏风般挡住了前方的视线。变色龙再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抓住小野和大壳,往后一拉——“还想和他们讲道理?快溜!”

    事已至此,小野和大壳也只能跟着变色龙跑了。

    屋后没有门,小野一拳打碎了本就破朽不堪的后墙,大壳和变色龙也跟着跑了出来。小野打碎的墙或许是这间危宅的承重点所在,又或许是这间屋子在被烧毁后本就摇摇欲坠,三人刚一出来,屋子顿时便塌了。

    “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大壳慌道。

    “管好你自己!”洪亮的声音从废墟内传来,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废墟中高高跃起,又重重砸向小野他们——

    “小心!”

    小野立马拉起大壳,猛地往边上退去,而变色龙则立刻卷起身子朝另一边滚了过去。猪老大猛地砸到地上,扬起大量的尘埃——但是还没有结束,小野挥动断刀,劈碎借着尘埃的掩护,朝他和大壳飞来的锋利的形元。

    猪老大落地时是按照之前目测他们头胸部的位置释放的切割形元,滚地而避的变色龙恰好逃过一劫。

    另一边,鬼差们也反应过来,纷纷从废墟里挣扎着站起来,朝他们围过来。

    “十……十五个左右,不难收拾。”小野这样想着,掏出信号弹,打了个响指引着了。

    “哼,有什么用?你之前不是让所有人都别进城吗?没人会来帮你。”猪老大冷哼道。

    “是呀,所以这是在让他们快点撤退。”

    “愚蠢,你现在不该想这个!”猪老大说完,立刻抄起形元具现成的菜刀,朝小野劈来。小野毫不畏惧,抄起断刀迎上前。

    “快喊‘小野最帅斩’!”大壳在心中默念。

    周围的鬼差不敢靠近猪老大,只是在外围阻拦着小野他们,变色龙的位置离猪老大较远,几个离他近的鬼差朝他涌来,变色龙先是发出一声怪叫,然后突然吐出一团绿雾,和冲上来的鬼差混在一起,再冲进雾中和鬼差们扭打了起来——不一会,几个鬼差互相撕扯着转出了绿雾,他们应该是多了一个人,而变色龙却不见了。

    “铛!——”断刀和形元菜刀碰在一起,形元应声而碎,猪老大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但动作却没落下,脚后勾地面把自己身体往后拉,让小野的断刀从身前掠过。

    小野立刻反手再朝猪老大砍来,经过之前的碰撞,猪老大知道自己短时间凝集的形元无法抵挡小野的砍击,再次往后避开,呈后仰姿势,右腿飞速用形元包裹后朝小野左胸踢去。小野并非没有准备,顺势将刀插地,以刀为支点将身体倒举,同时左脚猛地踢中猪老大肥大的肚腩,再借力拉远了与猪老大的距离。

    猪老大心中暗喜,正想趁机汇聚形元成多股刀刃朝小野打来,却发现小野身后簌簌地抛来两个小瓶,本能地用形元将其砍碎——

    “砰!”小瓶炸裂,爆出一团毒雾,飞出的几个碎片扎在猪老大肚子上——他将形元具现成刀刃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用形元包裹全身来防御。虽然猪老大皮糙肉厚,但那碎片不仅刺入皮肤而且有一股格外的疼痛。猪老大赶紧屏气闭眼,放开手里凝聚的形元,转而迅速用形元护住眼睛和口鼻,在这不设防的档口,睁开眼只看到小野一拳打来,猪老大闷哼一声,硬接下了这一击,被那劲力带飞数米远。

    “可恶……这玩意好像有毒……已经入血了,要是再运功的话,会随血流走遍全身……”猪老大随机想到,小野和大壳联手的攻击自己已经无法招架,而小野身上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法器,这些鬼差见自己落了下风更不可能出全力,他们也不是小野的对手。想到这,猪老大决定就此罢手。

    “你们走不了的,城隍已经下令全城戒严,等王卫军解决了庙里的邪祟,下一个就是你们!”

第八章 鲲游蝶梦

    “唔——”

    平三醒了过来,按理来说自己每次睡醒后都是剧烈的头痛伴随着颈椎或者腰腿的酸痛,除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次是浑身轻快,说不出的舒畅。而这次也一样,不仅浑身轻松,全身好像还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流包裹着,就好像——小时候被奶奶宽大的臂弯抱着一样。

    平三看向同样躺下的茶罗喵……两个人怎么都倒在地上了?这场景,就好像刚来客栈时,茶罗喵假装要上身应付猪老大的盘查一样——等等,这次,他不会真的上身了吧?

    还不及平三做出任何动作,茶罗喵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一把抓住平三的肩膀——

    “XX的,我是假的吗?全部都是假的吗?我们XX的这个世界只是一群路走窄了的人为了掏出另一群无聊的人口袋里的钱才存在的吗?”似乎并不需要平三的回答,茶罗喵双手抱头,痛苦地弯下腰去:“可笑……可笑!爷爷……爸爸……幺叔……他们天天吵架——他们根本就不存在!那他们在吵什么?他们在忙什么!我们都是被设计好的!他们创造了我们,让我们以为自己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让我以为只要不再管别人怎么想……就能让自己舒服!但是连这个想法都是他们强塞给我的!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叛逆的角色……我是角色吧?我是角色……啊啊啊!”(这是茶罗喵的看法,不是我的,巨兵制作组除了拖更什么都好)

    “等一下……茶罗先生,不是这样的,这里……”平三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茶罗喵看来的确是上过身了,而且……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全部的记忆。

    茶罗喵不停地摇头,“我的每一个动作早就被定死了——包括现在!我要继续嚎叫吗?如果我现在没有被要求沉默的话——

    “如果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改变的话……所有的都已经注定……那我为什么在奔跑?不管我跑了多远……我都只能在原点……又或者我什么都不做,自己就会跑到我该在的地方……我为什么在奔跑……我或者……我能想到’我自己’……全都没意义……没有!”茶罗喵想到自己童年的困苦,年少的辛酸,终日闹腾不休的家人……自己两岁觉醒形元,虽然天赋在同龄人里还算突出,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专业修行者的指点,猪老大说,他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蹉跎了多年的时光,家人就像剪断了头发一样断了联系,自己散尽积蓄才搭上了将神门的线,但只能做一个跑腿的——不错,他只是一个被设计成捕蛇的路人角色,或许带上了叛逆的特性,或许在设计他的人看来,根本没必要让他与将神门有联系,更没必要——他也没资格,他这么想着——让他改变自己的人生!

    因为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有改变,相信未来会有转机,所以自己坚持了下来,在平三重伤时,他想重新燃起平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是这么告诉平三的。但是自己多年来的寄托一朝断裂,茶罗喵痛苦不已——活下去的理由,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没了!

    平三握住茶罗喵的手:“茶罗先生……其实……额……这些没必要去想,因为我们的人生——”他用力晃了晃茶罗喵,直视茶罗喵的眼神道:“未来——已经改变了!”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道。

    “茶罗——你想,我之前,也只是一个注定无聊一生的小丑,连在学校这种最安全的地方都撑不下去,我以为我的未来……但是它改变了!看看我现在,我来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见到了这么多神奇的人,还学会了这奇妙的魔法!”平三运转周天,淡蓝色的形元从他全身的精孔冒出,围绕着他——“茶罗,是你帮我弄的吧!谢谢你!遥远的地方,热血的冒险,有趣的朋友,神秘的力量!这些连我梦里都没出现过的,现在都成为现实了!而茶罗先生,将神门的小野带着冰流的信远道而来——这是你离将神门最近的一次了!不只是将神门,甚至可以认识冰流王子!我已经见到魂牵梦萦的小野了——还有可能和他去冒险!如果我的一切在来到这里之后能天翻地覆地改变,那么你呢?机会已经来了!未来已经改变了!”

    “至于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谁支配的,那重要吗?你就当见过女娲或者盘古好了!”

    茶罗喵征征地望着平三,那个从见面起就一直垂头丧气的衰小子,反过来在鼓励自己——?茶罗喵将平三的手从肩膀上抚下,再次握着平三的手,还是那样瘦骨嶙峋的质感,但却好像有股力量从那里传来。他只看到平三的眼里一改死气沉沉的暗淡,相反充满了闪烁的生机。这家伙……虽然长得和我们很不一样,但是——并不讨厌,虽然并不是很帅,可是他现在激动起来的样子……越看越顺眼……

    “我知道了。”茶罗喵低下头,却不松手,沮丧地说道:“抱歉……我没让你同意就看了你的心事……结果反而是你安慰我。”

    平三微微脸红——从来没人和他道过歉。而且茶罗喵握着他的手,还微微摇着,好像在撒娇一样!见到这么一个帅气的大狗狗在眼前向自己撒娇……啊,要死了!值了!

    茶罗喵平复了心情,站起来说道:“其实除了攻击,任何打入身体的形元都有可能唤醒对方的形元——比如祝福,治疗,祈祷,或者——附身。”茶罗喵突兀地叉开话题,介绍起形元来。刚才自己情绪失控,又拉着平三的手和他对视那么久,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他继续说道:“虽然小野帮你运转了一次周天,但是——你似乎一直很抗拒你自己的形元,可能和你那个世界不存在形元有关。如果你自己不相信有形元存在的话,是不可能使用形元的。

    “形元的强弱除了和修炼者的天赋,修炼的时间、功法有关,还和修炼者自己的性格、情绪、执念有关。我们青水国修炼形元的方式主要是’练气’,就是以身体为基本盘承载形元的运转,虽然修炼的速度不如金沙的炼金或者神打,但是形元的发挥受情绪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最小,而且被形元磨练过的身体也能得到大幅强化,修炼时间越长,就越强。”

    平三点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之前剧情里,冰流唤醒小野的形元的时候,冰流只讲了个大概,各国的形元修炼体系和更具体的信息,冰流并没有提到。

    “刚才我附身你之后用我的方法运转了一遍你体内的形元,加上附身后形元再次被激活,现在你四肢百骸内的形元已经能够被你观察并且掌握了。”

    平三再次运转了一遍形元,已经能够做到收和放了!

    “好了,这个掌握了之后接下来的会更难一些,我们先——”

    茶罗喵还未说完,门一下子被撞开了,猪老二喘着粗气闯进客栈。

    “快走!别从地道走!也别去淮坊!”猪老二朝茶罗喵他们吼道。

    “猪老二?这是怎么回事了?”茶罗喵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猪老二转身关上门,用桌凳顶住,茶罗喵和平三这才发现猪老二背后被砍得血肉模糊。

    “猪先生——您……怎么了?”平三急道。

    猪老二头也不回,又换回了冷冰冰的语气:“真多话!小野点了信号弹,我撤退的时候被鬼差袭击了,猪老大卖了咱们,现在我们已知的所有撤退渠道都不安全了!我留在这里拖住他们,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信息量太大,茶罗喵和平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茶罗喵刚想再问,猪老二突然朝他们吼道:“快滚!不然都死在这里!滚啊!”

    茶罗喵一跃而上落到客栈二楼窗边,用形元集中在眼部往临街方向眺望——果然有鬼差和和仆役朝这边过来,数量不少!他再跳下来,猪老二突然扔过来一个东西,茶罗喵抬手抓住——是将令。

    “带上这个,我宣布你们现在是将神门的正式弟子,马上去阴将神门报道!别走淮坊,把小野的原话告诉阴将神,还有,猪老大可能叛变!”猪老二冷冷地命令完,扭头,再也不看向他们。

    平三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攒紧了,这算是……遗言吗?这个世界也很残酷!

    茶罗喵点了点头,伸手揽住平三的腰,从客栈二楼的窗户一跃而出。

    “你跑不动,我带你跑。”茶罗喵背着平三,此刻倒是异常冷静,平三心里却思绪万千。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啊?

    跑出好一段路,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巨响。茶罗喵不敢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平三扭头看,惊得捂住嘴巴,眼泪忍不住从溢出眼角——

    客栈被炸成一片火海。

    ——————

    临街,班房

    房外,一个鬼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喃喃着:“今儿个咋了?送进来一头浑身是血的猪……应该是外地来的,本地的话我应该见过。为着这个,掌班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另一个鬼差赶紧提醒他:“干什么呢?这个肯定重犯,连城隍都亲自来了,今天不就是没法给牢里人送衣食赚小钱么,别惹恼了城隍,否则甭想干这行了!等着魂飞魄散吧你!”

    那鬼差赶紧站直了,不敢再多说。

    班房内,猪老三此刻已奄奄一息——其实哪怕是猪老大猪老二过来,也很难认出这是猪老三,此刻猪老三看起来不过是一团被打得稀烂的肉。掌班拿了一条红绢,抓起猪老三的血在印上抹了抹,然后恭恭敬敬地递给城隍。

    城隍此刻已不再是一尊面无表情的石像,而是一个穿着青水官服的兔族——一般来说,城隍爷不能离开城隍庙,但是当城隍积攒到足够香火,收集到足够的愿力后,可以用香火塑身,愿力作躯,如常人般自由行动。

    城隍拿起红绢,细细扫了一遍,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摆了摆手示意掌班退下,缓缓地走向猪老三道:“猪先生,感谢你配合本官的调查。维护青水治安,本就是本官的义务,你们三兄弟通黑峰一案,本官自会秉公处理,但眼下为了不扰将神门清名,本官只能先斩后奏了。”

    城隍接着颔首道:“本官会在名册上除去你的名字,让你成为无资格受香火的孤魂野鬼,再除去你的口舌,以免日后污蔑本官清白,在这临街,根本就没有你这号人,哪怕你的兄弟们也不会记得你——何况本官马上就会送他们来与你做伴。”

    城隍说罢,拂袖离去。

    “掌班大人,里面咋回事啊?”

    “抓到一个黑峰奸细,可惜畏罪自尽了。”

    “可恶!黑峰狼真是贼心不死!多少年了还想坏我们青水国!”

    “此事自有城隍老爷处理,你们只管好好听老爷的吩咐,就是在为青水国尽忠了!”

    “是!”

    掌班走后,两个鬼差互相对视一眼,再不多说一句。

第九章 过河拆桥

    见猪老大和鬼差退走,大壳急忙问小野:“小野,现在怎么办?”

    变色龙倒是不慌不忙,“怕什么?咱上头也有人,冰流王子啊!小小的城隍也敢在王子面前放肆?”

    小野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对大壳说道:“可以肯定城隍就是幕后黑手了!城隍已经把城门封了,现在城内城外联系都断了,猪老二他们看到我的信号弹之后应该撤走了,暂时不用担心他们。只是王卫军一到,城隍就会趁机把所有知情者灭口,所以我们必须赶在王卫军到之前行动——越快越好,说不定现在王卫军已经到了!”

    “奇怪的是......猪老大为什么会带着鬼差来攻击我们?他是被城隍蛊惑了?还是接到了别的任务?”

    “所以?”

    “现在出城肯定可以成功,只要城隍不来那些鬼差门神都不是我的对手。但那样我们就会被城隍打成畏罪潜逃的罪犯,遭到赶来的王卫军的追杀——凭我们是绝对无力对抗王卫军的。日后州司下派的指挥使真的发现了城隍干的肮脏事,城隍也可以把锅扣在我们身上,而且通知各地城隍通缉我们,那么临街枉死的百姓就永远没办法伸冤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走。”

    “啊呀,不能走怎么办?难道冲上去干城隍?”变色龙疑惑道。

    大壳回应道:“变色龙先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城隍不弄死我们是不会罢休的,哪怕是为了自保我们都要制服城隍!”

    “没错,城隍现在肯定加派人手把守城门,城隍庙里的防守响应地就会减弱,这个时候闯城隍庙没准真的能——”

    “不不不,”变色龙眼珠转了又转,“为什么非得去城隍庙?我知道一个更轻松的地方,而且肯定能查出更多内幕。”

    “哪里?”

    “勾结城隍爷,多年来在临街侵占民宅、强买田地、搜刮绝户的无良商人——糜出糜老爷宅!”

    的确,小野回想起一路见闻,这个糜出老爷和城隍爷过从甚密,临街人尽皆知,他的许多勾当都是在城隍的默许甚至暗助下进行的。但这取决于糜出在城隍爷的计划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此刻全城封锁,对于城隍爷来说只要不放走临街镇内任何一个知情者(未受安魂术影响的人),只待王卫军一到,揪出知情者再将其剿灭易如反掌,因而城隍爷分兵的最高优先级无疑是城门——此刻城隍的最优解就是按兵不动,静待王卫军到来,从那些鬼差并没有多少战斗欲望也可以看出;

    而城隍庙只有一处,所以防守只需城隍爷一人坐镇即可,很可能是鬼差最少的地方;

    如果糜宅在城隍的计划中相当重要甚至必不可少,那么除去在城门驻守和街道巡逻的鬼差门神,剩下的都会被派去糜宅,甚至城隍本尊也会前往——能对全城百姓施展安魂术,无论有没有糜出配合,城隍都有不浅的修为,掌握香火塑身的手段并离开城隍庙并非难事,这种情况下去糜宅,将面临最糟糕的情况:糜宅可能不如城隍庙关键,而且对战的是一众鬼差门神加上城隍;

    如果糜宅并没有在城隍的计划中起到重要作用,那么情报价值也一般,城隍并不会特殊对待,虽然安全,但是王卫军很快就要赶到,他们以及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何况临街百姓各个痛恨糜出,变色龙当然不例外,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报复糜宅,而且在糜宅人多聚集,就算遇上最糟糕的情况,城隍也会以小野和大壳为优先目标,凭他的易容术脱身并不困难。但去城隍庙,在鬼差尽散的情况下易容术难以派上用场,周围住民也少,难以脱身,城隍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而变色龙之所以帮助大壳无非是为了自保以及找乐子,并没有为他们拼命的打算。所以变色龙此刻自然是希望先去糜宅的。

    “不,我们去城隍庙。变色龙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大壳的照顾,还有刚才也帮了我们,但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相当危险,如果连累你的话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其他地方的鬼差很快会赶来这里,所以请你赶快离开吧!”

    变色龙眯了迷眼睛,翻转鳞片后凭空消失了。

    “咱就是这样跑路的,后会无期!”

    大壳整了整身上的木衣,坚定地对小野说道:“走!我们去城隍庙!”

    ------

    临街,城隍庙内

    一个门神走到城隍像前,低语了什么,小城隍庙外,候着的是一队受伤而且精疲力尽的鬼差;城隍像前,香炉上插满了香烛,香火弥漫在小城隍庙的每一处角落,仿佛天上神灵的宫殿,香炉旁边放着一块还没来得及挂上的牌匾,是前些日子临街百姓们送来的,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爱民如子”。

    门神告退后,猪老大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向城隍爷汇报到:“城隍老爷,小民方才率众围攻黑峰奸细小野及重犯变色龙,但是对方身手了得,加上小民一时大意惨遭对方暗算中毒,有辱使命,请城隍老爷体恤小民辛苦,为小民疗伤!”

    “这毒挺厉害啊......就这么点量,扛不住了?”城隍的声音悠悠地从石像内传来,“没抓到?罢了,王卫军即将到来,城里的奸细一个都别想走。”

    见城隍爷并没有用愿力为自己解毒的意思,猪老大忍不住开口提醒:“奸细尽除,可喜可贺!只是小民......”

    一张红绢“啪”地一下打在猪老大的嘴上,红绢撒开,赫然是猪老三承认通敌黑峰的认罪状书。

    “你的兄弟好大的本事啊!你说他去槐坊报信,可本官却在西巷口逮到了他,他竟想瞒天过海,偷偷坐槐水入金沙再转黑峰。猪老三已经认罪,你怎么说?”

    猪老大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可能,三弟老实怯懦......他怎么可能会通敌黑峰!他一定是临阵脱逃不敢去将神门,所以才去了西巷口......至于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小民不知啊!”猪老大慌了,不停地朝城隍像磕头:“请让小民见三弟一面!小民一定为城隍爷问清楚!”

    “不必了,你三弟自知罪孽深重,已经自裁了。”

    城隍爷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猪老大却觉得整个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什么?什么自裁?谁?谁自裁了?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不不不,不可能,老三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猪老大只觉自己连跪姿也无法维持了,嗷地一声大叫起来:“不可能!”他突然扑向城隍爷:“让我见我三弟!我要见他!”

    城隍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二弟被指认后拘捕,被鬼差就地正法了。”

    猪老大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缓缓地爬向城隍爷:“不——不会的,老爷,您一定是弄错了——怎么会是我的弟弟们呢,怎么会呢——老爷,您弄错了——”

    “猪家兄弟三人出卖军机,外通黑峰,证据确凿,来人,把他拿下。”

    或许是毒发,猪老大“噗”地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到了下去,两个门神上来,将他沉重的身躯拖出了城隍庙。

    “这临街内的一切事由,若是事后朝廷追究,也都由你们猪家兄弟来背,能为本官死,是你们这些件民的荣幸。”城隍像冒出一股纯正耀眼的形元,在城隍像前凝聚成实体——正是临街城隍的手段——香火塑身,愿力作躯。

    化形后的城隍挥一挥手,将一旁的掌班叫上前来:“准备一下,去糜宅。”掌班喏了一声,也退出小城隍庙,城隍大手一挥,那上书着“爱民如子”的牌匾立刻燃烧了起来。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马上,就要好了。”

    城隍喃喃道。

第十章 烟火香心

    小野和大壳来到离城隍庙约百丈外的房屋旁,小心翼翼地确认没有被鬼差跟踪或者发现后,这才仔细观察起城隍庙来。城隍庙四周并没有居民房或者其他的任何建筑,甚至连稍高一点的树都没有,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能硬闯了!小野这样想着。

    “早知道变色龙能隐身,就让他偷偷摸过去了。”大壳嘀咕道。

    小野只说:“算啦,他能帮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让他为我们拼命。”

    “那,真的只能强攻?”大壳还抱有一丝希望。

    “恐怕是的。”小野确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城隍庙周围并没有巡逻的鬼差,甚至连门口画像上的门神都不见了。整个城隍庙看起来空无一人,透露着一股诡异地死寂。

    大壳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小野,我知道我没什么才能,一会动起手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次,我来作饵,把可能有的鬼差引开后你就趁机冲进去。”

    小野立刻反对:“不行!大壳,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你对上哪怕落单的鬼差,都没有胜算!”

    大壳解释道:“小野,我不是要和他们打斗来拖延他们,我打算搞出点动静让他们来抓我,然后我就逃跑,这样把他们引开,我不会和他们交手的。”

    “你根本跑不过他们!”小野和鬼差门神交过手,也清楚大壳虽然在医术上破有所成,但战斗非他所长,哪怕是单纯的跑路,大壳也比不过鬼差。

    “小野,”大壳双手搭在小野的肩上,郑重地说道:“这和在五步谷那次一样,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你说过,你要拯救的天下是不会抛下任何人的天下,你要成为的英雄是能拯救所有人的英雄,但是如果你不放弃我,临街就会死更多的人,枉死的人也无处伸冤。任何事情都要有代价,做英雄也不例外。小野,我就是那个代价。”

    小野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壳摇起头来:“不是——我是想过会有伤亡,但不是直接让人去送死!”

    “小野,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当你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你才肯做出妥协,所以在五步谷时,你可以放下冰流,我,还有洗月。你必须阻止城隍。难道临街那么多百姓的命不是命吗?”大壳松手,后退了一步:“和当时在五步谷一样,不要管我。我死了,临街的百姓就活了。”

    大壳轻轻一推,转身冲了出去——

    (为了保护此方世界不会因不可抗力消失,以下省略大壳儒雅随和的话,连小野都没想到大壳这么能喷)

    “诶?”大壳挠挠头,“真的没人?”

    大壳试探地朝城隍庙走近几步,“没人我可进来咯?”

    大壳又向前踩了几步:“我真的进来咯?”

    “即使是设置了迎击陷阱,把人放这么近也太离谱了吧?”大壳已经一脚踢在城隍庙的门槛上。

    城隍庙的门槛很高,大壳穿的木衣让他动作更加不便,他吭哧了一会,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顺利翻了过去,而对方也动作利索地跃了进来——是小野!

    “小野!你怎么!”大壳又惊又急。

    “算啦,肯定没人。没想到这么顺利,不仅没鬼差,连城隍都走了。”小野有些欣喜,但是转念一想,城隍要做的仅仅是等待王卫军的到来,可如果他此刻不在城隍庙,就说明城隍庙里可能并没有特别重要的线索——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最好是这样。“总之,动作快!”说罢,便朝庙内跑去。

    大壳回想起刚才,自己明明已经做了死的觉悟,但是根本就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捡回一条命似乎有些高兴,但是刚才在小野面前说的那么壮烈,结果根本没必要,实在是有点尴尬。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快点跟上小野。

    “碰!”小野用蛮力打断了城隍像前,用形元锁链束缚着的书案。“大壳,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我去检查那个城隍像。”“好。”

    还没靠近香炉,小野就被香灰呛得直咳嗽,“咳咳咳——”小野看着已经插满了香烛的香炉,不解道:“是安魂术的作用吗?这城隍明明在城里和糜出一起搞风搞雨,但是糜出人憎鬼厌,城隍却这么受人尊敬。”

    “小野——”大壳心情复杂地叫了小野的名字,“你说的那个猪老大.....他们三兄弟已经死了。罪名是黑峰奸细,但是——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小野心里咯噔一下,几个时辰前还和自己说话甚至战斗的猪家兄弟——既然就这么死了?看来猪老三没能把消息带到将神门,猪老二也没有把撤退的消息传回给客栈——那么茶罗喵和平三安全撤走了吗?还是也遇害了?猪老大明明站队城隍,但是城隍一样对他痛下杀手,真是毒辣得令人发指!

    但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不仅是担心王卫军,城隍也随时可能回来。

    “大壳,书案里的文件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没有,文件不多,都是最近的几起案件和排班表。”

    是啊,重要的信息怎么可能放在这么容易就被打开的书案里啊!

    “对了,大壳,这里有一大堆香,你来检查一下?”小野并没有在香炉上发现什么,说完便离开香炉,走到城隍像前。

    大壳走到香炉边,用指甲挑起一小撮香灰,慢慢凑近自己的鼻子,同时从指端缓慢放出形元带动香灰,他嗅了嗅,肯定地说道:“不会错,就是高级军医用的三善安魂术。形元测试的反应和味道都非常典型,和五步先生教的一模一样。”大壳又从香炉上不同地方抓起几根烧尽的香柄,“这香好像不仅是配料有问题啊?”

    “怎么了?”小野边敲着城隍像边问道。

    “这些香和蜡烛虽然都已经灭了,但是......都是同时熄灭的?而且中间都被剪掉了一部分。”

    “不是吧?这你也能看出来?”小野凑了过来。

    “我能用形元感应物体被破坏的时间,这些香和蜡烛柄部被燃烧的时间是一样的。而且这么多的香,不应该只有这点灰。”大壳指了指香炉,的确,香炉里塞满了烧过的香烛,里面的灰虽然多但确实不应该只有这点。

    “多出来的灰可以被鬼差清理掉啊?不过同时熄灭这点确实挺怪的。”小野喃喃道,“同时熄灭......如果城隍手动加速香烛的燃烧,是不是可以加快获得香火的速度?”

    “应该?可以吧?这个我不太懂,但是城隍的力量来自香火,要想获得更多的力量就应该善待百姓,才能得到更多的香火。如果只有一根香,就算瞬间烧完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看来这位城隍爷性子挺急的。”小野有些无语,“我猜他是加速烧完之后就立刻让镇民补上吧?诶等等,如果鬼差会清理掉香灰的话,为什么不把这些已经烧完的香烛一起处理掉呢?”

    “因为他们不配。”

    大壳心里一紧,这声音——

    室中央,突然出现一团耀眼的光芒,伴随着一股强大而又纯粹的形元外放,光芒凝聚成了人形——一个身穿青水官服,手执玉如意的兔族兽人。

    “特意挑了本官不在的时候进城隍庙么?可惜,本官的愿力之躯并没有实体,只要本官心念所至,便可以出现在临街的任何一个地方。”

    城隍一动不动,眼中饱含杀机:“这里是本官成道之地,你们挑错地方了。”

    动手!

    小野伸手一拍香炉,那沉重的石鼎便朝城隍飞去,城隍动也不动,任由那香炉穿过了自己,他冷冷地朝小野到:“在城隍庙袭击朝廷命官,纵使本官再体恤百姓也绝不能姑息。你二人罪孽深重,无须再审,本官便判你们死罪,立即行刑!”

    大壳指着城隍怒道:“(这里播放一段优美的音乐,休息一下,马上回来)”

    城隍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长耳上下跳动着:“污言秽语,本官定要先将你们喉舌拔除,然后施刑!”

    小野丝毫不惧,举刀向前挑衅道:“堂堂城隍居然亲自下场打架也太掉价了吧,你的鬼差门神呢?”

    “小野!不要提醒他啊!”大壳赶紧阻止小野的作死行为。

    城隍举起手中的一团形元:“他们都在这了。”

    “什么?!”小野和大壳万万没想到,城隍已经丧心病狂到连鬼差门神都不放过。

    “他们也是朝廷编内的,你杀害朝廷命官,你才是最该下牢的那个!”小野怒道。

    “若非本官仁慈,他们也不过是乱葬岗里化作泥土的臭尸,又何来鬼差的人前显赫?一脉相传的饭桶,也配做本官的门神?”城隍冷哼一声,“不错,他们就是要为本官存使存终。也不枉本官当初提携他们的大恩。当时他们都说过,愿意为本官再死一次。”

    城隍手里的形元突然膨胀数倍,小野马上拉起大壳,在城隍将形元丢向他们的瞬间,立刻从窗口跃出小城隍庙,同时用形元护住身体,挡在大壳的前面。形元砸中他们身后的城隍像,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石像随之粉碎。

    “那不就结束了?”大壳高兴地喊出来,“他居然把自己受香火的像打碎了!这下他也要消失了!”

    “没那么简单。”小野不敢松懈,死死盯着城隍的方向,城隍毫不犹豫地对他们使用这种大范围的攻击,显然城隍庙里根本没有他需要顾及的东西!

    果然,倒下的小城隍庙中,升起一股形元,再次凝聚成了城隍的身形悬浮在半空。

    城隍身周浮现出许多小光球,城隍举起手中的玉如意,朝小野一指,那些光球便无规则地舞动着朝小野瓢来。

    城隍知道,凭小野的身手可以轻松躲掉,但是他身后的大壳就不一定了。

    “硬接下来的话,在光球炸破或者削弱你用来防御的形元时,玉如意已经锁定了你,上面蓄力完毕的形元可以瞬发击碎你的身躯,你要是躲开的话,那就能干掉你的盟友。选一个死法吧。”城隍这样想。

    在光球出现时,小野便吸了一口气,同时自中丹汇聚了一团形元,光球发出的同时,小野猛地吐出一团白色的火焰——那火焰一碰到光球就在上面剧烈地燃烧起来,光球也随之炸开,爆炸的形元影响了城隍的视线,剧烈地震动让玉如意丢了准头,但形元威力已蓄,不能不发,城隍用玉如意朝小野的方向一甩,原本贯穿用的形元化作斩击朝小野那边斩去。

    “凭他的身手,打不中的。”城隍清楚,“能够引燃形元的手段,是’八苦业火’——修炼者通常只能将自己的形元变化成一种属性,各别天赋异禀的能够变化成两种。但是八苦业火是在将形元变化成火的基础上,自行添加八种额外特性,变化多端,防不胜防,绝对不能以单纯应对火形元的方法来处理。”

    ’八苦业火’是将火形元再次转化成具有特性的特殊火焰的功法,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附加的额外形元特性千奇百怪,各不相同,通常是根据修炼者的经历和兴趣所决定的,将形元引燃而不破坏其他物体,是小野自己附加上去的特性,对应的是八苦业火中的“老”。

    只是以小野目前的修炼水平,还没有练出八种火。

    从形元障目的地方朝城隍飞来两个小球,城隍手也不动,只用外放的形元就将其压碎。那小球却喷出一大团烟雾,而且极快地扩散到整个大城隍庙。

    “雕虫小技。本官只需加大放出的形元量就能探测到你们,而你们反而会被自己的把戏遮挡视线。”

    城隍刚想这么做,身下的废墟突然传来叮当声,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小野从废墟中冲出来,挥刀朝城隍砍去——

    “应该喊‘小野最帅斩’的。”大壳心想。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大概能猜到小野会用斩击。

    可惜小野并没有喊出这个招式的名字。

    城隍并没有像之前面对飞来的香炉一样任对方穿过,而是迅速后飞躲开了斩击。

    “用形元包裹的攻击能对他起效!”小野喊道。

    借用香火愿力化形的城隍,由于魂魄与形元合而为一,不分彼此,本质上是一团聚集在一起的形元,自然会受到形元攻击的影响,更何况小野的火能够燃烧形元。

    城隍举起玉如意,那玉如意直直发出强大而锋利的形元,好像一把长刀,朝小野砍来,小野举刀格挡,玉如意的形元却在碰撞后立刻消失了,紧接着,城隍左手凝出一团光球朝小野砸来,玉如意上的形元再次出现朝小野刺来,亏得小野反应快,正刺中小野挡在胸前的断刀,小野被猛地撞飞反而躲过了光球的炸击。

    城隍再一挥手,身边出现的不再是光球,而是像玉如意上那样的利刃样形元——和猪老大的攻击方式很像,但是形元的威压却远超猪老大。绵密地剑刃形元如雨点般朝小野飞来——避无可避了!

    从小野的左手心飞出一团火聚成盾状挡在他身前,光剑冲上火盾的那一刻并没有如城隍想象中那样发出碰撞声或者爆炸,而是如同被火盾“吞没”了一样,毫无反应地凭空消失了。

    将形元转移到事先标记好的地方,这是小野的八苦业火中的“爱别离”,但是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形元,而且火盾的大小和转移的距离都是有限的——小野知道此时的攻击无法抵挡,而且无处可躲,所以只能用出此招,同时朝城隍冲来。

    城隍未及想清为何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却发现手中的玉如意正被白火燃烧——是在小野格挡玉如意的攻击时以“老”火引燃的。

    “大意了!既然他的火能点燃形元,就该避免接触!”城隍挥手散去玉如意被点燃的部分,正当时,小野已经冲到眼前,城隍正要后退,突然感觉动作慢了下来,是什么东西扔到了自己后背——那只浣熊!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本官未察觉的绕到了身后,扔过来的这东西,应该是定魂符!

    同时小野也从袖中甩出三道纸符,精准地贴中了城隍的上中下三丹处,并用“老”火打向了城隍。顷刻间,城隍全身都被白火点燃,宛如一根燃烧的树桩。

    既然要和城隍过招,那肯定要准备一些对付灵魂类的手段。在蛇族中,符水和药石是治疗伤患的主要手段。大壳在五步谷中,曾经向五步先生学习过应对灵魂损伤的情况,知道如何制作和使用定魂符。定魂符原本是用于稳固灵魂的符咒,而对没有实体的城隍来说,定魂符却成了限制其行动的缚咒。

    “总行了吧?”大壳这么说着,却和小野一样迅速后退。

    “如果是一般的野狐禅,此刻已然魂飞魄散,但可惜——”一股强大的能量自火焰中心爆发出来,震开了城隍身上的火焰,同时吹飞了身上的纸符:“本官乃是朝廷册封的城隍,以本官前生的愿力和临街百姓十数年的香火,若还不能压制区区纸符和怨毒,那便是天方夜谭了!”话音刚落,一股充满着暴戾阴狠气息的形元立刻冲小野射来。

    小野自交战起一直不曾松懈过,但是这股形元速度远超城隍之前的任何一次攻击,甚至在小野调转形元应对前就要打中他的胸口了!

    小野手上的断刀突然光芒闪耀,朝前方爆出一团形元挡开了一部分攻击,而那团形元中赫然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巨人——那巨人完全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小巨兵......”城隍先是惊恐,忌惮,然后是愤怒:“这样的件民——居然也能拿到兵符?”

    接触过支配十万巨兵的帝印的兵器,被称为“兵符”,能够借助帝印的力量创造出类似巨兵的兵器——小巨兵。

    帝印被白辰王封印后消失,下落不明。但在巨兵之乱中产生的兵符辗转流落在各国中,由于其巨大的威力,往往只有各国高级将领才拥有。

    当初,小野的小巨兵在牧云村初现世时,一击就吓退了三个黑峰王刹军,足见其威力。城隍到底是有见识之人,见小巨兵出现,终于认真起来,眼前的狼持有兵符,先不提兵符的存在足以证明这头狼背后可能的深不可测的势力,单凭小巨兵就足以让自己死在这里。

    “业力……业力化成的刀刃……”小野咬着牙说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荒谬绝伦。本官治下的临街井井有条,绝未有任何枉死之人。”城隍调整好心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业力……”大壳思索着,业力与愿力相反,是枉死之人在死前的愤怒、不甘、怨恨以及行恶之人遭受的诅咒所形成的力量,与祥和刚正的愿力不应该同时存在。城隍既然能够使用愿力作躯,为何又能使用业力?

    假设他有特殊的储存业力的手段……那么在临街为非作歹,让百姓怨声载道的糜出,就是城隍用来收集业力的帮凶!

    “还嘴硬,你能使用业力就是最好的证据!”小野提刀指向城隍,小巨兵也作出一样的动作。

    “除非朝廷下令更换,否则本官将永远是临街城隍,受百姓的万世香火!就凭几个不入流的小鬼,也想扳倒城隍?痴人说梦!”城隍的身影逐渐消失,“想拿下本官?先来糜宅吧!”

    望着城隍消失后一片废墟的城隍庙,大壳担忧地问小野:“虽然小巨兵吓走了他,但是他激我们去糜宅,显然是在糜宅做好了准备,如果小巨兵也不能拿下他,我们该怎么办?”

    小野反问:“王卫军还有多久会到?”

    “这……”大壳回答不出。

    “打败城隍,是我们翻牌的唯一希望。打不过,也要打!”小野斩钉截铁地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糜宅奔去。大壳还想说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

    是啊,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小野他们一开始就将城隍庙视为城隍计划中最核心的部分,可现在,似乎糜宅,才是一切的关键。

第十一章 惊天逆转

    “快放我下来!”平三赶紧拍拍茶罗喵,“我好像适应形元了!”

    茶罗喵把平三放下,对平三说道:“正好,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将神门,我去槐江营(临街镇附近的兵营)。”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朝这里一直走,就能到将神门。遇到问话的人把将令给他们看就行了。”说罢,把将令递给了平三。

    平三却不接,反问道:“这个给我了......你怎么让军营的人相信你的话?”

    “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相信我的话?”茶罗喵挑眉,

    “那你去军营......不是为了向那里的长官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相信城隍吗?”

    “啧,所以你真的笨啊。军营怎么可能会听将神门的话,”茶罗喵的眼神突然变了,“我是要去截杀那个送信的鬼差!只要城隍的命令没送到军营那,军营就不可能发兵,小野就能更安全一点。”

    平三怔住了:“你要杀鬼差!?”先不考虑茶罗喵的身手如何,以平三对这个世界浅薄的了解都能知道,杀朝廷命官绝对是诛九族的死罪!何况鬼差的信也许已经送到,再去军营无异于赴死!

    “算了吧......”看对方不是在说笑,平三试图劝说:“鬼差很可怕的......而且攻击鬼差就彻底解释不清了......青水就待不下去了!”

    “真的是蠢钝如猪啊!”茶罗喵强行把将令塞到平三的衣领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茶罗喵真的走了。

    平三一个人站在路上,已经牺牲的猪老二,陷入危险的小野,叛变的猪老大,慷慨赴死的茶罗喵,还有可能赶来的鬼差——要担心要思考的事太多了,他反而一下子什么也不想做了。

    “刚才......他说将神门在哪来着?”

    ------

    天色已暗,但槐江营早早点起了灯。

    主帐内,校尉的桌案上放着城隍差人加急送来的调令,校尉这垂着双手一脸谄媚地站在书案前左侧,本该是校尉的太师椅此刻却坐了另一个兔族青年——个子不高,但是耳朵略长。虽然神色有些憔悴,但外貌却相当清秀。青年左边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白毛海雕,右边站着一个眼睛被火烧毁的蝙蝠——二者体格相当,衬托之下显得这个坐着的兔青年更加娇小了。

    校尉讪笑着开口道:“殿下,临街城隍急发调令,称已查明黑峰奸细,加上近日发现有狼族入城,不可不做准备。事态紧急,小人此刻可否领兵出发?”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兔青年垂眼拨着指甲,看也不看校尉一眼,“这上面不是说入城的狼族就一个,叫小野是吧?”

    “哎,是的是的。”校尉赶紧答话。

    “有意思。”兔青年突然抬头屈身向前,逼视着校尉:“小野是我推荐去将神门的,也是我让他来临街的。小野是我的人,我的人是黑峰细作,那我是不是也是黑峰细作?我是黑峰细作,那父王是不是也是黑峰细作?”

    校尉被吓了一跳,但到底见惯风浪,马上反应过来:“殿下教训的是。奸细与否,还要多番探查才是。小野既然是殿下举荐的人,必然是清白无暇的。临街城隍或许多有误会,小人先给殿下赔罪。”

    殿下微微抬了抬头,校尉赶紧打了个诺退了出去。

    “点兵,去临街!注意一个白毛红服的狼族是冰流王子点名要的人,谁要是伤了他性命,本将军只能拿他的头去请罪!”

    校尉很快将王卫军集结完毕出发了。

    军营内,冰流王子起身,凝然望着临街方向:“不应该啊,小城隍为什么要污蔑小野?”他转向旁边的海雕,问道:“难道真的像小野说的那样,城隍体系出了问题?有城隍配合,小野应该很快找到失踪的人才对......”

    海雕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小野才来临街一天不到。”

    蝙蝠呵斥道:“蠢材!那个城隍要是没问题,就该客客气气地把殿下的人奉座上宾,竟敢污蔑殿下里通外敌,真是罪该万死!”

    海雕回击:“那你就是说城隍一定是黑峰奸细了?”

    蝙蝠毫不退让:“城隍和小野只能有一个有问题。你的意思是殿下的人是黑峰内鬼了?你在污蔑殿下有眼无珠吗!”

    “殿下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你才没有眼珠!你的确没有眼珠!”

    “别吵。”冰流压出一句话,终止了两位护卫的争吵。“我不放心,我要去临街找他。”毕竟城隍递来的书信里已经写明处死了几个黑峰细作了,信里特别提到小野,足以证明小野还没有落到城隍手里,虽然已经提点了校尉,但冰流还是担心事态发展超出预计。只要小野撑到王卫军到来,就一定不会有事。但万一小野在此之前就——

    “不行啊殿下,太危险!有冯大人就去就够了!”海雕劝道。

    “有什么可怕的,这临街还有什么人会比殿下更强吗?我倒要看看有那个不长眼的,不用殿下出手,我先解决了他!”蝙蝠愤然道。

    “吵死了......出发。”冰流拿起海雕递过的长枪,也朝临街去了。

    ------

    糟了!在远处的山上,看到王卫军浩浩荡荡地从槐江营出来,茶罗喵感到大事不妙——不能让他们进城,否则小野必死无疑!

    可是,凭他的实力,在王卫军面前连蚊子都不如,谈何阻止王卫军进城呢?

    正当他焦急的思考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

    “汪呜——”茶罗喵一下跳起来,本能地朝后面挥拳,把站在身后的平三给打飞了。

    “死猴子,怎么是你?”看到是平三,茶罗喵赶紧将他扶起,“不是让你去将神门的吗?”

    “额......这个......猪老三已经去了......他要是到不了那我也到不了......他要是到了,我也不用去了......所以......我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平三不敢说实话,要是让茶罗喵知道他根本没记住将神门怎么走,茶罗喵估计会把他活撕了。“哇——这么多人——这就是王卫军吧?鬼差已经把信送到了,现在怎么办?”

    “呼——”茶罗喵深吸一口气,“去临街,通知小野撤退。”

    平三惊慌失措地说道:“可是城里......城隍就在那里啊!而且不是有那个什么催眠、什么幻术!进城、进城也是找死啊!”

    “你不要你的偶像了?”茶罗喵戏谑地说道,“怕死就不要加入将神门。”

    沉默。

    平三只是想热血和冒险,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

    茶罗喵没有时间和他耗,马上朝临街的奔去。他感到身后有一阵风动,回头一瞟看到平三正运转形元提速,随他而来。

    “这家伙......难为他了。”茶罗喵这样想。

    “躲开!”正跑着,茶罗喵听到平三这样喊,身体便往前一冲,躲开从侧面扔来的一块石头,急踩住地面停下脚步,一个身影从侧面攻过来,举起手中的水火棍朝茶罗喵辉去,茶罗喵跳起躲过这一击,同时拉远了距离,平三也停了下来,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察着。

    是一个鬼差。之前就是他奉城隍命将调令送去槐江营,本该在拿到校尉的答复后才回城,但今日槐江营内来了贵客,他连正门都不能踏入,门卫粗暴地拿了调令就把他轰走了。此刻他正在回去向城隍汇报情况,还不知道城内的鬼差已经被城隍回收愿力,魂飞魄散了。

    战斗不可避免了!为着之前的事,城隍肯定把茶罗喵和平三的定为通缉犯,此刻让这个鬼差撞上了,他正好拿人去向城隍邀功。

    “哟,哟,这不是今早冲撞了城隍的恐兽和将神门的叛徒吗?城隍爷有请,跟我走一趟吧。”鬼差装腔作势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等茶罗喵答话就再次挥棒砸来。

    茶罗喵顺着棍侧向前突进,挥拳击中了鬼差的面部——完美的击打,茶罗喵心想,奇怪的是这鬼差的身手怎么和印象中相比下降了这么多?是因为这里离城隍庙远,还是这个鬼差表现不佳,分到的愿力少?

    “哇杀——”鬼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怪叫,鬼差一回头看到平三正冲过来,随手朝平三辉去一掌,平三却意外地没躲开,而是冲上一拳,拳掌相撞,两人都被彼此的形元震开。

    “危险啊,小子,快撤!”茶罗喵冲平三喊着,也冲上来攻击鬼差。

    “茶罗,你跑的更快,你去报信,我拖住他!”

    茶罗喵觉得自己耳朵肯定出问题了。这种话怎么会从平三口中说出来?

    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哭包?那个掌握形元不到一天的家伙?

    平三站在鬼差面前,喘着气——不知是因为刚才的碰撞,还是因为紧张。他的双腿也在微微发抖,但是眼神却很坚定。

    “相信我,茶罗,快去找小野!”平三边喊着,边朝鬼差冲过去:“我是认真的,如果小野死了,我也不活了!”

    茶罗喵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平三给自己打掩护,犹豫片刻,便转身朝向临街——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鬼差感觉自己被看轻了,举起水火棍便刺,只是包括鬼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形元变得浅了一些。

    “来啊,和我打!”很近了,平三瞄准鬼差的后心部,汇聚形元打去。但鬼差却立刻掉转水火棍,回身朝平三横扫过来,平三下意识地举起左臂格挡,接着惯性,平三没有停下,一拳冲出被鬼差格挡下,再移向右侧,不顾方才左臂擦着棍面被磨得皮开肉绽,继续朝鬼差出拳。鬼差每次使用形元,都变得更浅了一些,只是变化是以渐变的方式进行,一直观察的话很难发现。

    “野球拳是吧,山猴猴叫得挺狂啊,其实根本就没练过吧!”鬼差嘲笑道,的确,平三自小到大都没打过架,反应慢,身体也弱。但是平三的关注点却落在了奇怪的地方:

    “山猴猴是谁?”

    好吧,如果用展开对话也行,毕竟是以拖延为目标。可是鬼差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挥棒朝平三打,一边讲着: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山猴猴我的父母用来哄骗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的童话,山猴猴会潜伏进每一个被爸爸妈妈批判的孩子的房间里偷走他们的梦!”

    鬼差发现,眼前这个“山猴猴”实在是羸弱,不止表现在身体上,招式上,也体现在形元上:他每次想汇聚形元出拳攻击时,全身的形元都会往即将发动攻击的手上涌,不仅暴露了进攻的意图,还让全身其他地方成了破绽,而且他还不会分配形元的量,每次落空的攻击都是全力一击,哪怕自己不出手,他都会因为自己的出招耗尽形元灯枯油尽而死。

    如果鬼差来之前照过镜子的话,就会发现在不断使用形元躲避和出击的途中,他也在慢慢变浅。

    “哈啊,”平三喘气更厉害了,发现茶罗喵已经走远了,现在可以跑了!平三掉头就走,但鬼差可不会这么放过他,拖起水火棒追来。

    “你也——有梦、你的梦、就是当、城隍的、走狗!”平三希望鬼差注意力尽可能地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低头,那水火棍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去,那一块皮肤刺辣刺辣地疼。

    “奶奶告诉我,像狗一样活下去,才有机会活成人。实际上,我用了三吊钱就买了这个鬼差,而一般人连给城隍做狗的荣幸都没有。”

    平三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挨了一下,面朝前倒去。想用抬手保持平衡,却发现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了——因为刚才的擦伤,脚也因为大量集中形元跑路,腿部肌肉承载形元超过负荷,像被突然打断了一样剧痛无比,头上的鲜血也恰好留到眼部,模糊了视线,肺里好像扎进了许多根针,每一次呼吸都在剧烈作痛,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外涌。刚才因为血气上涌而忽略掉的疼痛和不适,随着这一跌倒一齐发作起来。

    更糟的是,他感觉再也无法运转体内的形元了,那种感觉就像把手指往一个方向扳到极致一样——身体的本能让你停止下来,告诉你再继续会断掉一样,如果再使用形元,就会直接暴避。

    鬼差慢悠悠走上前来,一脚踩在平三背上,然后蹲了下去:

    “那条狗敢回临街就是找死。我看他多半是趁机开溜了,哈哈哈!”

    要结束了,好难受啊,快点死吧。平三这样想着,眼睛里渗进的血让他什么也看不见,肺里已经痛到让他不想呼吸了——鬼差那一脚怎么没把他踩死啊?他这样想。

    为什么我死前没有走马灯啊?不过我的走马灯也没什么值得看的......挺好的,这一天,我什么都经历了、比我前半生加起来的那几千天精彩——

    “呃、”平三张口好像想说什么,鬼差脚一用力,平三呕地吐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哈哈,真可怜,像狗一样。”鬼差洋洋得意地说道:“我还活着的时候最看不起狗了,你连狗都不如。你害我少领一份功劳,是不是应该好好道歉啊?”鬼差托着下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在班房的时候,磨死了好多个不长眼的,他们死前哀求的语气,还有那眼神看着非常舒服,那就是我毕生的梦想。你也应该用这种方式来和我道歉——”鬼差抓起平三的头发,“嗯——看你这样子,是没法求饶了。”

    平三横下心来,咬紧牙关调出了体内仅存的形元,顺着鬼差的声音一把抓住了他的头,用尽毕生力气往前甩去,连平三自己都想不到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尽然真的将鬼差摔了个面朝天,实际上鬼差此刻已经变轻了很多。平三张开嘴,血水和呕吐物“噗”地喷在了鬼差的脸上,封锁了鬼差的视线——平三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张嘴是因为想说话。

    “我要小野……我要和小野去冒险……如果你的梦想妨碍我的话……就去死吧……”平三转而掐住鬼差的脖子,鬼差也迅速反应过来,一手马上扣住平三的喉咙,一手用力击打平三的头部——

    “山猴猴——我偷走的不是你的梦,是你父母的梦!哇杀!”平三能感觉到,鬼差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小,平三抬起头——眼睛的血污已经在地上被蹭掉了,惊奇地发现鬼差已经是半透明的模样!

    此时城隍庙已经在小野和城隍的战斗中被摧毁,维持鬼差的阵法已经消失,加上城隍早就断了鬼差的愿力补给,眼前的鬼差已经到极限了。

    看着鬼差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身体慢慢地消失,平三感觉到又有一股血气在往脑袋涌。

    我干掉鬼差了!

    我做了连茶罗都做不到的事!

    我了不起!

    眼前一黑,平三这次真的倒了下去。

    另一边,跑到临街东门的茶罗喵,意外发现东门已经乱成一团,维持秩序的鬼差一个也看不见,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哄抢小贩的货物,有人想挤进城,更多的人想往外冲。

    根据猪老二的说法,城隍已经下令全城封锁,东门不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是管他的,这样可以很方便地混进去。

    考虑到城内有城隍干扰认知的术,茶罗用形元在手臂上写下“告诉小野兵来了”,随后掏出罗盘定位小野的位置。

    “糜宅,好,他在糜宅。”

    说罢,茶罗喵刷刷几步飞起进了东门。不过东门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他。

第十二章 天降神兵

    此刻糜宅外,围着一大群人。

    刚才,糜宅的外观突然就变了,从一间豪华的宫殿变成了一个破烂的屋子,门口也堆满了凝固的血迹,门上甚至还挂了一具风干的尸体,腐烂味和血腥味从糜宅内传来,还有苍蝇蚊子嗡嗡在门前飞舞着。

    “咋了这是?”围在糜宅附近的居民们议论着。

    虽然他们平日对在镇上搞风搞雨为非作歹的糜家恨之入骨,但是糜宅凭空变成鬼宅,还是让他们心里不由得恐惧,但是好奇和凑热闹的天性压倒了恐惧,他们都围在糜宅周围猜测着议论着,但没谁敢再靠近一点。他们大部分都达成共识:有一个苦其久矣的勇士终于决定“匹夫一怒”,将糜宅图图了个干干净净。至于这些血迹和尸骸,还有破旧的豪宅都表明这位勇士应该是很久以前做的,可是为什么到今天、到刚才才被发现?明明白天还看到糜宅的人在街上横行霸道呀?镇上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形元的存在,更不可能相信这些是城隍的手笔,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灵异事件。

    “哈哈哈哈,报应,报应啊!”有个老太太这样讲着。

    “善哉善哉,此乃天罚。”有个谢顶老头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说道。

    周围的百姓纷纷表示好死,大快人心。

    正当外围百姓对糜宅的怪相好奇、猜测、诅咒以及幸灾乐祸时,突然有个年轻人跑了过来,他的一句话如同惊雷把周围人炸开:

    “大事不好啦!城隍庙炸啦!”

    大伙们惊诧不已,议论得更热烈了,但也更加恐惧了起来。

    临街位于青水国与金沙国交接处,经西巷口走槐江就可以顺流而下直达金沙行省——哈加城。在现任城隍到来前,哈加城城主曾经诱杀了当时临街的最高长官,然后趁机侵占了一大块青水国土,这件事在当年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青水方面选择做出让步,这才维系住了两国对抗黑峰的联盟。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青水国在之后指派了这位强大的城隍到临街赴任,并在明里暗里都给临街城隍不少优惠,甚至破例给城隍紧急调动王卫军的权限。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临街百姓并没有遗忘这件事,金沙随时兴兵来犯的恐惧时刻包绕着他们。如今城隍庙已毁,临街居民们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金沙军来了!”“什么什么?又要打了?”“快跑啊!”“我要回老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抢啊!”一声发出,如同点燃引线的火花,临街居民顿时四散开来,开始哄抢街上,店铺里,粮仓里,邻居家里的所有物资,一把火很快从糜宅附近点起,更多的居民手持火把、钢叉、锄头,相互之间推搡着殴打着,在小野大壳往这边赶的同时,人潮正从糜宅往整个临街扩散。

    “怎么搞的,这么乱?”茶罗喵正在往糜宅赶,突然发现远方隐隐冒出不详的火光,还能听见许多人叫骂、踩踏、斗殴的声音,还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他跳上一间房子的屋顶,想要借助开阔的视野看看发生了什么——城隍庙倒塌,糜宅正置身熊熊烈火之中,到处都是哄抢打斗的住民!

    冷汗从茶罗喵额头上冒出,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只是临街动峦,野心勃勃的金沙很可能也回来凑热闹,到时候在青水和金沙之间可能又要爆发一场战!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从背后拉了一下茶罗喵,茶罗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拳头被凭空停住,接着一个人影慢慢显现在茶罗喵面前——正是他抓捕多年没有收监归案的变色龙。

    “咱想到爷爷说的话,别人恐惧的时候你要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你要恐惧。就在刚才,咱已经发了一大笔财。”变色龙洋洋得意道。茶罗喵甩开他的手,同时身体后撤,问他:

    “你想怎样?”

    “茶罗老弟,咱现在已经没有留在临街的理由了,但是咱有个事情还没解决。”变色龙眯起眼睛,直视着茶罗喵:“你是将神门的,对吧?你现在是要去城隍庙帮城隍呢?还是去帮你那被定为细作的将神门同伴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对方是在临街多年作奸犯科的通缉犯,茶罗喵此刻自然不想和他纠缠——他需要尽快找到小野,通知他撤退!刚才他发现,现在整个临街一个鬼差都没有,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离开机会了!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是去帮城隍的,那咱可不能放你过去。”变色龙突然掏出一把刀,“茶罗老弟,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可尊可敬的城隍爷,尽然是个吃人的恶鬼!这些年临街消失的百姓都是让他吃了!”

    “胡说,临街根本没有多少失踪的人!”茶罗喵下意识否定道。

    “哎呀呀,咱怎么忘了,你也被城隍的术给催眠了呢?咱还多说一句,猪家兄弟已经死了,刚才咱跟着那头将神门的白狼看到的!顺便说一句,城隍庙已经在战斗中被毁了,城隍和小野他们将在糜宅展开最后的决斗~”

    什么?茶罗喵不敢相信,也就是说,阴将神门那边是不会得到情报了?猪老大倒向了城隍,也被城隍做掉了?城隍庙被毁了,城隍像还在吗?为什么城隍没有消失?城隍又为什么会在糜宅和小野决战?“们”?小野找到他失踪的同伴了?需要思考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见茶罗喵有所动摇,变色龙收起了小刀,向茶罗喵发问:“所以,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茶罗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要冷静,必须做点什么,王卫军就要来了,平三还在城外和鬼差打呢!变色龙虽然是城隍庙的通缉犯,但凭他一个人绝对没办法搞垮城隍庙。茶罗喵接着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一瞬间就解决了两个门神的小野——凭他的实力,的确更可能是和城隍掰手腕的那个。变色龙说小野在糜宅,和自己用术式算出的小野位置的结果一样,如果这点没撒谎的话,其他的也大概率可信。姑且相信他吧!想到这,茶罗喵回答道:

    “从槐江营的王卫军已经出发,很快就要进城。我是来通知城里的同伴离开的。”

    听到“王卫军”,变色龙瞪大了眼睛:“乖乖,王卫军都来了!咱得马上走!”言毕,马上翻转全身鳞片化作透明人消失了。

    茶罗喵不敢停滞,接着往糜宅赶去,一路越过乱哄哄的街道,看着那些无力反抗而被抢走财物、被打伤后跌倒在地上遭到人流踩踏的居民,内心感到无比难受。他想停下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就算停下来也救不了几个,也只是有心无力。只有阻止城隍才能阻止这一切——如今这个情况,城隍是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了。

    唉,想那么多干嘛。这些都是州司军营的大人物该考虑的。茶罗喵这样想着。

    乱哄哄的街道上,一名浣熊族登上高屋的房顶,他手持着小野的将令,大声喊道:

    “请诸位父老乡亲冷静一下!临街周围很安全!王卫军马上就要到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喊话的人正是大壳,小野知道糜宅附近人流较多,因此将将令交给大壳让他帮忙疏散附近的百姓,以免在之后的战斗中造成伤亡,但是场面实在是太乱了,他的喊话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不过茶罗喵却认出了他手上的将令是小野的,立时改变方向,朝那里几步跳跃就到了浣熊的身边,向那浣熊问道:

    “小野现在在哪?我是临街将神门的替补,将令给同伴报信去了没法拿出来,请你相信我!”

    大壳回答道:“我相信你,”大壳知道,城隍已经将临街内的手下都回收了,而且对方在见到将令后没有马上攻击自己,足够证明对方不是城隍的手下了,大壳朝靠近糜宅的一条街上一指:“小野在那里。”

    茶罗喵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条奔跑着的白狼,他刚想追上去,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向大壳说道:“我进城前看到王卫军出发了,半个时辰内就会到!城门的鬼差已经不见了,你抓紧撤退吧!”

    小野虽然很强,但是恐怕没法在半个时辰内解决掉城隍。茶罗喵心想,现在撤退的话的确是功亏一篑,但是至少能保住一条命,等王卫军到了,在城隍的指挥下所有人都会白白送命的!活着的话至少有人能把真相带出去!

    但是显然,茶罗喵跑不过小野——修为差太多了!

    茶罗喵看着不断靠近糜宅的小野,心里更加着急,他摸摸身上的东西——对了,信号弹!他拿出信号弹,虽然身上没有带火石,但是这里到处都是火。他将信号弹往旁边熊熊燃烧的房子扔去,信号弹即刻点燃往上发出烟花。茶罗喵在心里祈祷,希望小野能够被信号弹吸引注意,最好能够看到他。

    但是小野头也没回地冲进了糜宅,信号弹没有影响到小野,却引起了另外几个人的注意力——

    “殿下您看啊,那不是将神门联络用的信号弹吗?”海雕指着信号弹朝冰流汇报道。

    “的确,小野可能在那里。”冰流将形元凝聚在脚底,踩在街边的屋檐上,轻轻一跃便跳出数十米的距离,以轻功飞快地朝那里移动,后边的蝙蝠和海雕也加速赶上。

    “嘭——”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剧烈震动从糜宅内传出,整个糜宅都化为了飞灰,在烟雾中隐约可见两个巨大的人影在战斗——是小野召唤出的小巨兵,以及城隍用愿力和业力化出的法相。

    小巨兵挥舞着手上的巨剑朝法相砍去,法相左手持愿力所化的盾,向前格挡住这一击,右手持业力所化的剑,朝小巨兵刺去,小巨兵被一击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收到多大的影响。

    城隍暗暗叹道:“不愧是帝印的力量,连衍生物都有这样的强度。”

    而在两个巨人短兵相接时,小野已绕道了法相身后,举起断刀挥出一道剑气朝法相劈去,剑气混杂着八苦业火,落在法相上迅速燃烧起来,但又很快熄灭。小野的八苦业火能够燃烧形元,本该是城隍的克星,但是城隍毕竟受临街百姓香火十数年之久,加上不久前曾经加速收集了临街百姓的业力,形元深厚绝非小野可比,因此竟用远超小野的修为强行压制住了八苦业火。

    糜宅,或者说已经被震成废墟的糜宅外,人群已经被这动静吓跑了,只剩下茶罗喵呆呆望着小巨兵和城隍法相。这种等级的战斗,他根本没资格插手。正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时,有一个人从背后碰了他一下——今天第三次了!茶罗喵又是本能地一拳,正中大壳面门。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茶罗喵赶紧道歉,幸好大壳毫不在意,马上擦掉流出的鼻血说道:“犬先生,你会堪舆之术吗?我感应到你身上有类似的形元。”

    茶罗喵实话实说道:“会一点,不是很精。”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大壳接着问:“听口音你应该是临街本地人,能帮我找找临街的掌班在哪里吗?在见到城隍使用业力后,我忽然想起好像在掌班上感应过类似的形元。”大壳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能敏感地分辨出形元的种类和彼此间细微的变化,起初被城隍抓去班房时,他就感应到那里的掌班身上有一股透着不详气息的形元,但他以为那只是因为掌班修炼过左道的法门。而在城隍在他们面前使用了业力后,他立刻发现那气息和掌班身上的形元一模一样——现在想来掌班身上的形元就是业力,只是因为太微弱了所以没有一下被认出。直觉告诉大壳,这个掌班肯定还没死,而且和城隍有莫大的联系。

    “好,我试试。”茶罗喵掏出罗盘,开始寻人。在临街生活多年,见过掌班很多次了,茶罗喵寻人的对象与他越熟悉,见面次数越多,他了解对面的资料越详细,寻人结果就越准确。

    “找到了!”罗盘指针停下,指向糜宅旁边的一座屋子。大壳立刻跑去那里,茶罗喵跟在身后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大壳回答道:“我好像知道城隍的秘密了。城隍像毁了,但是城隍并没有消失,说明城隍还有一个用来受香火的媒介,那很可能就是——”大壳冲进屋里,从房梁下朝他跳下来一个人,大壳事先已经察觉到他的位置,往旁边一躲,然后捏爆了一个小球。小球发出一团烟雾,那人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急忙往外跑去,被茶罗喵拦了下来——那人正是一直在城隍身边做事的掌班。

    此刻的掌班看起来有点怪,掌班全身露在外面皮肤的毛已经掉光了,皮肤也呈铁青色,甚至还有一些斑点,看起来——没错,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茶罗喵拦住掌班的去路,同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壳从屋里走出,手上拿着几道符咒,回答道:

    “一般来说,愿力和业力是不能共存的。愿力是靠做好事获得,而业力是靠做坏事获得,两者是会相互抵消的。所有的城隍都必须有一个城隍像作为载体来承载愿力和香火,一旦城隍像被毁他们就会消失。临街城隍既然能够使用业力,就说明他除了城隍像之外还有一个用来承载业力的载体,就像城隍像用来接收香火一样,这个载体用来接收业力,因此不会干扰到生前存好的愿力。别让他跑了!”

    大壳和茶罗喵同时扑过去,牢牢地逮住了掌班,掌班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被抓住后手也只是无规则地乱动,大壳把符咒贴在掌班身上,掌班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赶快把他带出临街!”大壳说道。但是茶罗喵还是不解,他扛起掌班,和大壳一边往外跑,一边问道:“所以呢?他和临街失踪的百姓,城隍干扰认知的术,还有城隍做这一切的理由有什么关系吗?”

    大壳回答道:“这段时间失踪的百姓,还有糜宅的人做的恶事,恐怕都是城隍为了收集业力而做的。你们之所以没有察觉失踪的人,以及没有把事情联想到城隍,都是因为城隍对你们施展了安魂术。这个掌班,应该是城隍把自己生前的肉身缝进另一个人的身体做出来的尸鬼,再用一些障眼法,加上城隍庙里浓重的香火气息,因此连我也没有发现他竟然不是活人。因为城隍有两个承载力量的载体,所以在城隍像被毁后他依然不会消失。至于城隍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

    茶罗喵听完,马上说道:“那么城隍就只剩下这一个载体了?我们为什么要把他带走?直接毁掉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这是尸鬼,处理不好的话尸毒扩散全城,整个临街都会变成鬼城的。”

    大壳接着补充道:“我没有十足处理尸鬼的把握,所以只能先把他带出临街,城隍的法相离载体越远就会越弱,这样小野才有机会赢。”

    “他赢不了,你们也走不了。”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大团形元,形元凝聚成城隍模样。

    茶罗喵看到是城隍,马上掐着掌班的脖子道:“别过来,否则我毁了你的肉身!”

    城隍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你没有听到那浣熊说的吗?本官肉身被毁尚有整个临街陪葬,你们若真不惜命那就尽管动手吧!”

    糜宅废墟那里,一大团形元爆炸,整个临街跟着地震了起来,小野被那剧烈的冲击撞飞,小巨兵也逐渐化为飞灰。

    “哈哈哈哈!”城隍再次放声大笑,“刚才只是为着那白狼才无暇顾及你们,可小巨兵也不过如此,一样是本官的手下败将!你们机关算尽,但在本官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样不堪一击!”

    可恶啊,敌人真的很强,我真的......小野失望地闭上眼,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掉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人柔软的怀抱里。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让专业的人处理吧。”冰流稳稳地接住了小野——以公主抱的方式,然后平稳地着地。冰流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小野走到大壳面前,说道:“请照顾好他。”然后抽出背着的长枪,挡在了三人面前。

    那掌班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而大壳和茶罗喵面前的城隍像也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吹散——

    “青水四王子麾下右护卫队队长,花蝠子!”那高大的蝙蝠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掌班。

    城隍的法相被几根羽毛射穿,射穿的地方马上扩散紧接着出现几个大洞——

    “青水四王子麾下左护卫队队长,鬼头雕!”那海雕又飞出几根羽毛,很快打散了城隍的法相。

    城隍的愿力之躯再次聚拢,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齐地脚步声从城外传来,王卫军进城了。

    花蝠子朝城隍喝到:“临街城隍,你还想负隅顽抗吗?束手就擒,王上念你往日功劳或许能从轻发落。”

    被王子护卫呵斥,那城隍竟毫不畏惧,坦然道:“本官有何罪?”

    见这城隍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茶罗喵怒火中烧,愤然抢先道:“你还敢讲!你在临街吃人、勾结糜家人侵吞土地、还用抓细作的名义害死了多少好人!你该死啊!”大壳从背后拉了茶罗喵一把,示意他不要激动。

    “笑话,本官若真如此刁民所言罪恶滔天,为何本官治理临街数十年来样样井井有条,百姓无不歌功颂德?为何数十年来上到州司下到百姓无一人对本官提出异议?自本官奉王上命就任临街以来,对内勤政抚民,对外力拒金沙,对青水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本官功绩与清白,岂是区区刁民几句话就能否定的!”

    “因为发现真相的都被你砂了!你这个人渣!”茶罗喵挣开大壳,继续向城隍咆哮道。

    此刻,王卫军已经进城驱赶作乱的人,维护城内秩序。在校尉的带领下,一队王卫军包围了城隍。校尉走到冰流面前,讨好地说道:“殿下,虽然临街城隍是王上亲自指派的,但临街现在一片混乱,城隍难逃失职之责,殿下不如以此为名将城隍押赴都城,让王上会同三司审问。”

    鬼头雕立刻飞出数根羽毛,城隍回身躲避,花蝠子提起掌班说道:“束手就擒吧!不然我吃了你的肉身,我可不怕尸毒!”

    但是城隍显然不当一回事,手朝掌班一指,那掌班急速膨胀了起来,显然是要自爆!冰流马上伸手搭在掌班身上,掌班全身便被冰块冻住了。

    见冰流出手,城隍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冰流殿下,小臣发现了能够快速提升城隍战斗力的方法,只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如果殿下能够当做从未来过临街,小臣愿将此法献出,若殿下再将此法献给王上,王上一定会对殿下大加赞赏的。”

    冰流问道:“代价是什么?吃人吗?”

    城隍陪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凡人罢了,但是回报却是超乎想象的。”

    茶罗喵听到城隍居然想用这种下地狱的邪法来和上头来的人讨价还价,对吃人的行径更是无半分悔意,气到无以复加,要不是大壳捂住他的嘴拉住他,他又要跳起来斥责城隍了。

    虽然大壳阻止了茶罗喵,但是心里也在担心。之前认识冰流的时候,冰流就说过,他愿意为了守护天下牺牲一切。他听小野说,在嚎叫山,知道帝印下落的白辰公主被黑峰王将读取记忆时,冰流甚至想过杀掉白辰公主来保护住帝印的秘密。

    这个城隍现在说的结合自己的推测来看多半是实话,城隍的确可以通过吃人来收集业力,再用这样的邪法配合安魂术,如果冰流王子接受,那么青水各地的城隍实力都能大幅提升——就像眼前这位城隍一样,可以说是大壳知道的城隍中最强的一位了。但是那样的话,青水各地将每天都会有大量的人消失,被城隍吃掉,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城隍不管在自己的辖地做什么都无人能够制约——百姓永远都会在安魂术的作用下感激城隍,给城隍上香。

    的确,对冰流来说,牺牲掉的人、被吃掉的人都是凡人,是他可以牺牲掉的代价。他可以让青水更加强大,守护“天下”。“为了守护天下,一切皆可牺牲。”他是这么说的。

    千钧一发的时刻,冰流一旦开口,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可冰流只是很冷静地说:“我是凡人,父王也是凡人。”

    呼——大壳在心里松了口气。

    城隍再次大笑起来:“可笑!本官勤政多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到最后竟因殿下的不信任成了罪人!既然青水容不下本官,本官只能另觅他处!”说罢,掏出一块镂空的球形石头,冰流一眼认出了那东西——“空间石!阻止他!”

    还没等花蝠子和鬼头雕出手,城隍的身躯凭空出现了一个洞口,城隍手上的石头也飘了起来,一个上面绣着八卦图案的布袋包裹住了城隍。大壳和茶罗喵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忍了这么多年,攒够啦!咱终于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啦!”

    茶罗喵和大壳同时喊出来:“变色龙!”

    “保护殿下!”花蝠子和鬼头雕马上挡到冰流面前,冰流却毫不留情地推开:“让开,我去看看是什么。”冰流能够感觉到,突然出现的这个隐形人,形元深不可测,和这个城隍不相上下!在临街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变色龙翻转鳞片,让自己显形,他扛着包袋,捏碎了空间石,前方出现了一个扭曲的空间门——不知通往何方。变色龙朝大壳和茶罗喵喊道:“这张脸是咱最后一次用啦!下次你们没认出咱,咱也不会怪你们的!”说罢,跳进了空间石,周围的王卫军想上前,但都来不及阻止。

    “可恶!”冰流握住长枪重重砸了一下地面。然后转身对校尉和花蝠子、鬼头雕说道:

    “临街城隍失踪,从王都请来的城隍还有一段时间赴任,这期间请冯大人带领王卫军维持临街的秩序,同时注意金沙的动向,一旦来犯立即上报州司。花蝠子,鬼头雕,你们留下来协助冯校尉。”

    “是!”

    冰流走到小野面前,看着正在给小野疗伤的大壳,问道:“他怎么样?”

    大壳使用出在五步谷学习的青囊经,将形元注入小野体内疗伤,通过形元感应到了小野内脏的情况:“受了很重的内伤,而且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形元,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醒了。”

    茶罗喵走向前,问道:“你还会疗伤?”大壳回答:“我会。”

    茶罗喵有些不安,接着说:“那我有个朋友之后也要拜托你了。他可能受了很重的伤。”说罢,低下头去,“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我、我现在出城去找他——”

    “小野!冰流!还有大壳!”一个茶罗喵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平三!

    而且他活蹦乱跳的!身上一点血污都没有!人看起来非常精神!他不是和鬼差战斗了吗?哪怕是自己都不能在和鬼差战斗后是这么轻松的状态!茶罗喵疑惑不解,而平三已经朝冰流他们跑了过来——

    “哇,真的是大壳!小野怎么了,他受伤了!很严重吗!哇,冰流,手好软——”

    “哪来的怪物!离殿下远点!”“保护殿下!”“来人,把他叉出去!”花蝠子、鬼头雕和校尉同时喊起来。

    “哇啊!——”

    好吧,这反应的确是平三,差点以为是变色龙又来了。茶罗喵心想。至于发生了什么,他现在看起来挺好,等一会儿再问他吧。而且......大壳冰流小野和你很熟吗?拜托我们认识的时间明显更久啊!你居然唯独不喊我的名字?

    作为在场唯一认识平三的人,茶罗喵转过脸去,装作不认识他。

第十三章 蝇与蛆

    平三睁开眼,只看见自己正躺在一片金黄的麦田。整片天空都是橘黄色,不刺眼,但是非常压抑。

    “难道我又穿越了?不会吧,我超喜欢巨兵世界的!”平三试着运转了一遍周天,发现自己体内根本就没有形元。“难道今天的事,只是一场梦?”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亲眼见到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事物,可竟然只是一场梦?但是,这些的确只可能在梦里才会有。

    平三觉得非常失望。一天之内经历了几次死亡,他觉得自己本该更珍惜生命,哪怕是在原来的世界度过庸碌辛劳、死气沉沉的一生。但正因为经历了今天梦里的一切,往后那无聊的人生才更难以难受。

    更何况,这里的世界对他并不是那么友好。

    他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的确是一片宽阔的麦田,似乎看不到什么其他的活物。不过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树林,树林里往外冒着烟——看起来像工厂烟囱冒出的那种烟。平三觉得那里应该会有人,就往那里走去。

    在树林里走了一段,一条有他大腿那么粗的眼镜王蛇突然从草丛堆里立起上半身,脖子向两侧膨大,朝他发出“嘶嘶”的嘶哄。

    平三吓了一跳,换作以前他可能会直接瘫坐在地上,但是经历了今天那么多事情后,他的心理素质强大了许多。他很快冷静下来,回想起关于眼镜王蛇的知识——

    “不能跑,蛇对移动的物体很敏感。”

    “人是跑不过蛇的。”

    “蛇的视力很差,对缓慢或者静止的物体不感兴趣。”

    他慢慢地脱下外衣,同时朝那条蛇走过去,可那条蛇却转身滑了。

    好吧。平三转危为安,但不知为何又感到有些失望。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又走了一会,平三看到有一俩撞在树上的车,车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这场意外是很久以前发生的。平三心里突然一阵难过——倒不是因为这个出车祸的倒霉蛋,平三原先生活的世界并不鼓励他做一个悲天悯人、包含同情心的人,并且平三一向很听话。而是看到车后,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地梦碎了。

    终于走到那冒出烟的地方,是一个占地很宽但是只有一层楼的木屋,在门的另一侧屋顶有一根烟囱,烟就从那里冒出来。门边放着一张铁质的老爷椅,旁边也是一个铁质的小小的圆桌,圆桌上倒扣着一本书,封面上是平三不认识的字符——可能是法文或者拉丁文。屋子周围的地上开满了一种褐红色的花,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大片血迹。

    平三走近那道门,越过那些花时闻到一股恶臭味——平三记得这是一种叫“臭牡丹”的植物,很招苍蝇。屋子的主人是嫌树林里的苍蝇不够多么?平三走到门前,那门却自己打开了。

    “打扰了,有人吗?”平三扶着门槛探头问道。

    屋里传出沙哑的声音:“进来吧,我的孩子。”

    听起来是美剧的腔调,但是为什么说的是汉语?难道住在这里的是个懂中文的外国人?不对啊,平三学校里的外教也不这么说话啊?

    平三走了进去,屋内看起来像一条狭长的通道,两边间隔刻着竖线纹路,这让整个通道看起来很像昆虫的蛹。两侧隔几米就有一扇门,门与门之间都挂着一副稀奇古怪的画像——是平三欣赏不来的抽象画,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不仅怪异,而且莫名让人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这使得这个狭窄的通道令人更加压抑,平三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还是等见到屋子主人再走吧,起码得知道这里是哪里。平三心想。

    声音从通道的另一端传来,平三忍受着两边怪画的精神折磨,快步走到了尽头。尽头开阔了起来,是一个更加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同样挂着那些压抑的抽象画——这下不只是抽象画,还有一些上了色的风景画,同样是黑红色调。左边摆着一张生锈的铁方桌,右边是一个圆木桌,上面排列着许多蜡烛,桌上都是干掉的蜡,地面上的蜡已经堆到圆木桌的一半高了——不怕着火么?通道正对着一个有宽大靠背的座椅,那里坐着一个看起来很高大的人。

    那人从阴影出递出一束鲜花,继续用那沙哑的嗓音开口道:“欢迎来我家做客,平三。我等你很久了。”

    见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平三有些疑惑:“我没说我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谁?”

    那人回答:“因为我观察你很久了——在你扔掉你最喜欢的玩具和照片的时候,在你把头埋进枕头里哭泣的时候,我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你。你也许并不相信我,但我对你其实是有一点同情的。”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偷窥我?”难道像自己在看《巨兵长城传》里的小野一样,眼前这个人是更高级的存在,并且一直在看着自己?

    “当人们渴望得到什么时我就会出现,但我却不会给他们任何东西。人们总因为我即将出现而心存希望,但当我真的到来时人们又往往陷入绝望。我有过很多名字,我最喜欢的那个名字是——’未来’。”

    对方缓缓从阴影中站起,手持鲜花朝平三走来,平三这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真的是人吗?宽大的头颅,皮肤像是铁片一样通过屋里仅有的烛光泛着金属的光泽,巨大的红色复眼占据了脸的大部分,嘴部是一个长管,末端连着吸盘样的口器,有四只手,手臂皮肤也如金属一般,能清楚看见分节,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通过粗短的脖子能看出身体也是一环一环的分节,背后有一对透明的翅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苍蝇?

    不过平三也是见怪不怪了,比起震惊主要还是好奇。他问未来:

    “请问未来先生,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苍蝇嘎嘎笑到:“这里是生死之间。放弃生的欲望自我了断的人,以及有着强烈求生欲但却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有时不会消失,而是来到我这里。”

    好怪哦,不过这样看来,我只是死了,并没有回到人类世界,也还不错。

    “请问……未来先生,我既然来到这里,那我是死了吗?”平三试探着问道。

    “不错,你在和鬼差的战斗中用光了所有的生命力。你死了,但是你非常渴望留在那个世界,所以你的灵魂来到了生死之间。”

    “那么,到这里的人,生死之间的人最后都会怎么样?”

    未来已经走到平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平三,那束鲜花几乎要贴在平三的脸上了:“我会给他们选择。他们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然后意识会慢慢消失,化为你在外面看到的小动物。又或者……他们可以选择回到’生’的世界,代价是作为猎手,为我杀掉五个寄生虫。”

    平三激动起来:“我还可以回去?寄生虫是什么?这个任务非常难吗?”

    未来缓缓回答:“一些试图靠近你的人,他们可能表面上人畜无害,但却是实打实的人渣。你必须时刻睁大眼睛提防他们——他们会假装成为你的朋友,别让他们骗了。他们只会怀着残忍的动机来伤害你,甚至杀了你。他们以此为食,以此为乐。我将这些人叫做’寄生虫’。我以寄生虫的灵魂为食,但我不能离开生死之间,所以我会寻找每一个进入此地的人,说服他和我做交易。”

    “这听起来是件好事啊?我能回去,坏人能得到制裁,未来先生也能填饱肚子?”

    “不错。之前有很多来到这里的人,他们大部分宁可变成虫豸也不愿意为我捕猎。所以我喜欢你,平三。我现在就赠给你一样东西。得到来自我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代价的,但是不要担心,这次是免费的。”说罢,未来掏出一面铜镜递给了平三,平三接过,疑惑道:“这是?”

    只见铜镜上突然起了一层雾,平三下意识地去擦拭,拭去表面的雾后,铜镜倒映的不再是平三的脸,而是一副画面——画面里,是两个平三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他的父和母。

    “你一直渴望能够和父母畅谈心事,你一直渴望能和父母平等的交流。你不想回去弥补和父母的遗憾吗?看看他们的泪水,能否化解你的不满与委屈?”

    平三从小很听父母的话,也听老师以及所有长辈的话。他真的很想当一个孝顺的,礼貌的,总之所有符合这个世界对他要求的正面特质的人。

    也许他的父母被他的顺从,或者说是懦弱惯坏了,父母从一开始希望这个体弱多病的婴儿健康长大,到对这个少年的要求越来越高。从小父母对他非打即骂,他变得越来越内向自卑,很不擅长与人交流。

    也许正因为是最亲密的人,所以才知道哪些是最伤人的话。但是平三对那些锥心刺骨的话语无力抵抗。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人类世界教他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教他勤良恭俭让,教他忠孝礼义廉耻,却没教他怎么给大人送敬,没教他怎么和陌生人打成一片,没教他怎么哄女人,没教他怎么让自己真正的快乐。

    他学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却被要求做一个有用的人。人类世界就是如此的冰冷且荒诞。

    “如果他们死了,我也会哭的。”

    “那么,你可以回到巨兵世界。只要你收下这束花,我们的契约就生效。”

    平三“啪”的一下把花抢了过来:“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我还没有说完。你每一次离开生死之间,都需要一个无辜的人的命。以命换命,这是生死之间的铁则。”

    未来抬起一只手,指向那圆木桌:“看到那些蜡烛了吗?每一枝燃烧着的,都是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熄灭蜡烛,拿走一个人的命,你就可以离开。”

    平三拿起蜡烛,并没有吹灭,而是问道:“既然这些蜡烛可以决定活人的生死,你自己熄灭寄生虫的蜡烛不就好啦?为什么还要我来做你的猎人呢?”

    “死亡并不会修复任何东西,痛苦也不会因为死亡而停止。因此我只是一个住在生死之间的普通人。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利用这里的规则,以命换命。”

    平三点点头,若有所思:“还有一个问题,我要熄灭的蜡烛,是巨兵世界的,还是人类世界的?”

    “你来自人类世界,当然是人类世界。”

    “呼。”

    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毁掉别人的人生,哪怕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每一次考试,每一次招聘,甚至“大人”一瞬间的心意,都会毁掉很多人的人生。人类世界从未给过平三一丝怜悯和温暖,所以平三也不会泛滥自己被消磨殆尽的善良。

    “和寄生虫相比,你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他们不知道’你知道的事情’。你将成为我的猎手,惩罚他们所犯下的罪恶。

    “在你悲哀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多少过客,此刻起他们会主动现身,到时你自会知晓。

    “你将会为了自己的存活而进行反抗,尽一切可能保护自己。也许你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不会杀人,但那些人——他们可不会犹豫。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也有机会拯救你自己。

    “去吧平三,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你的生活将彻底改变,你可以在快乐中,再做一回你自己。”

    有一个可怜的男人,他全身瘫痪,正悲哀地躺在床上等死。

    他大约四十几岁,本不该是受这罪的年龄。

    二十年来,他勤勤恳恳地养家糊口,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爱好,把人生当做筹码压在了一个不可能有回报的豪赌上。他把所有的心血和钱都给了自己的家,给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一个月前,一场意外让他全身瘫痪——他再也不能为妻子和女儿带来钱财了。妻子和女儿迅速带走了所有的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间屋子里。他不能自主排便和排尿,不能进食和饮水,也不能联系什么人来拯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忍受全身病变和饥饿口渴的痛苦,在一动不动中祈祷自己快点结束。

    随着蜡烛的熄灭,他得偿所愿。

    平三再次睁眼,眼前是他与鬼差大战过后的那片树林。虽然鬼差消失了,但是地面上的水火棍和打斗痕迹足以证明这一切。

    平三掐了掐自己——“好痛!”

    再运转周天,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形元!而且形元好像变得更强了!

    “好耶!小野我来啦!”平三确认自己是在巨兵世界后,立刻拔腿朝临街跑去。

第十四章 异路异心

    在冰流的主持下,由槐江营的王卫军顺利进入临街维护秩序,同时州司与将神门的人也得到消息来到临街调查与协助。临街的局面很快就稳住了,只是关于城隍的恶行被瞒了下来,对外宣称是调往他处。虽然城隍消失了但是安魂术的效果依然存在。

    以下是调查结果:

    大壳的姑父一家均已遭城隍毒手,城隍似乎通过一种独特的秘法能直接将活人转化为业力,临街失踪的百姓都是被城隍以此法杀害。

    城隍在最后掏出的是产自黑峰的稀有矿物——空间石,捏碎后可以开启连接做好标记的位置的传送门,由此来看城隍很可能早已与黑峰暗通款曲。

    但是城隍收集业力的秘法从何而来,以及动机仍未查明。通常城隍的肉身必须保存在王都,为何临街城隍的肉身会在他自己手上仍需进一步调查。从城隍想引爆肉身掩护自己离开来看,城隍应该有第三个载体,并且在青水国外已经找好容身之地。

    “变色龙”此人从始至终未在青水住民名册上,并非青水人。登记在临街的身份和样貌来自一个很早以前就在青石镇意外身亡的避役族人,潜伏在临街长达四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茶罗喵非常不解:“那个混蛋和糜家在临街做了这么多年丧心病狂的事,到最后将神门的人还要帮他隐瞒!”

    大壳只能这样劝解茶罗喵:“如果城隍吃人通敌的事为人所知的话,整个青水的百姓都会怀疑他们家乡的城隍,这对整个城隍体系和青水国的稳定的打击都是灾难性的。在黑峰和金沙公然违背条约的当下,青水国首先要稳住国内局势,然后才能保护青水百姓。”

    茶罗喵非常失望:“那我们呢?临街死掉的那么多人呢?猪家兄弟……还有平三也差点死了!我们不是青水的百姓吗?”

    大壳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有的时候,一个人’看起来’的意义要比他’做起来’的真相更重要……临街城隍在百姓眼中就是勤勤恳恳、爱民如子的好官,百姓会像支持他一样支持之后的城隍……青水百姓还需要城隍的庇护,还需要尽快回到正常的生活,而这比真相更重要。”

    “怎么,你们对冰流王子的处理有什么不满吗?”花蝠子朝两人走来,茶罗喵纵使心里有再多的不快也只能闭嘴,只是感到一阵迷茫——原来在王室眼中,百姓的命根本不如维护城隍体系的平稳重要。这样看来,青水王族和临街城隍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

    那么将神门呢?那个由英雄们留下来的流派,在青水国也不过是州司和城隍的打手吗?是临街才这样,还是青水国都这样,还是普天之下都这样?

    虽然自己一直崇拜那个救人于水火,受人敬仰的将神门,想正式拜入将神门下,但在城隍体系下,将神门只能非常有限地帮到百姓。譬如这次临街城隍事件,如果不是比城隍权限更高的冰流出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唉,自己只是一个捕蛇人,就没必要浪费脑子想那么多了!

    鬼头雕挤进两人之间,伸出翅膀搭在两人肩上:“真的不满意也可以提,冰流王子一向从谏如流,通识大体。都可以提,有什么不能提的?”

    大壳赶紧说道:“我去看看小野的情况。”然后迅速站起来跑了。

    “你呢?”鬼头雕笑眯眯地看向茶罗喵。

    茶罗喵在将神门和城隍庙之间往返跑腿多年,就是再蠢也知道此刻不能乱说话了。他也站起来,对两位大人说了声告辞就找平三去了。

    “平三!你小子在干啥呢?”茶罗喵推开驿站里平三的客房,见到平三正伏在桌子上拿着笔画着什么。

    茶罗喵平复了一下刚才消沉的心情,打趣道:“你还有心思画画?你偶像都睡了两天了你不去看一下?”

    平三没有停下画画的动作:“去看了也不能让他好起来啊……”

    “这画的啥?”茶罗喵凑近看了看,“一个——豹族?看服装是黑峰军人?这个是——很多房子?是金沙的建筑吧?旁边这个鹿族是谁?”

    “你不是看了我的记忆嘛……怎么会不知道……”

    “关于你原本世界的记忆太震撼了,我被吓得直接解除了术,所以其实也没看到多少——”

    茶罗喵发现,自从平三和鬼差打完回到临街后对他冷淡了许多。问他是怎么打败鬼差的他也不解释,只是岔开话题,再问就干脆不说话了。

    是因为那天自己撇下他一个人面对鬼差,所以他生自己气了吗?茶罗喵有向平三道歉过也解释过,但是平三却却说拖住鬼差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也从未生过茶罗喵的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茶罗喵有点心累。不能向临街百姓说出真相让他觉得自己没法再面对临街的百姓,因此整个临街镇能说话的就剩下大壳和平三了,可平三不仅和之前一样一心都在小野他们身上,甚至对自己也是爱理不理的。

    在茶罗喵百无聊赖地坐在平三旁边打哈欠时,平三偷偷瞟了眼茶罗喵——“他,会是’寄生虫’吗?”

    茶罗喵看着平三画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

    “平三!你之后打算怎么向别人解释你的来历——现在知道你是穿越者的就我和小野了。你要想在青水继续待在小野旁边,总得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吧?”

    平三停下笔:“这个嘛,我还真没想过……一直都在想着小野……”

    “哇,你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吗?”又是小野!茶罗喵觉得有些不爽,继续说道:“你看,我给你搞定好了!就用之前猪老大给你编好的,芦浮岛恐兽实验的受害者——”

    “你说什么?”平三立刻站了起来,“你给报上城隍庙了吗?”

    茶罗喵没想到平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试探着说:“是呀?一般是报道城隍庙的,但是现在城隍庙没了所以是报给冰流王子在临街的……”

    “芦浮岛就是冰流搞沉的!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假的啊!”平三抓起桌上的两张画就朝冰流的临时议事厅跑去,茶罗喵心想我干嘛要自讨没趣,但也跟了过去。

    “请问,这几天的补办申请是不是都要交给冰流王子?”平三气喘吁吁地跑到议事厅问那里的当差人,当差人的回答让他放心:“临街现在一大堆破事要殿下处理,这种小事怎么敢麻烦殿下呢!去槐江营自己办!”

    平三刚想松一口气,但是当差人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了起来:“不过殿下好像对一个叫平三的很感兴趣,指明说那人的身份补办他要亲自处理——算那平三有福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长得这么怪,你不会就是平三吧?”

    平三扭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身后的茶罗喵一眼,茶罗喵赶紧摆手——

    不怪我啊!我哪知道一次碰上两个,两个都是弄沉芦浮岛的!

    完蛋!平三微闭起眼,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深呼吸了一次,“没错,我是。请问殿下现在是否有空?”

    那当差人上下打量了平三一眼,伸手在他全身摸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凶器后,便打开门:“殿下现在正好有空,请吧。”

    跟在后面的茶罗喵赶紧朝当差人招手,然后掏出将令:“我是他的保人,将神门茶罗喵!我也要去!”

    “将神门的?行啊,进去吧。”

    ------

    临街临时议事厅内

    小野猛地一睁眼,只看见议事厅的天花板,而自己正躺在硬木床上,他掀起身上盖着的绒被,挣扎地想要坐起来。一边的大壳放下手中的药汤,上去把枕头垫在他腰后,扶他坐起。小野抓住大壳的手,急切地问道:“我这是在哪?城隍跑哪去了?临街现在怎么样了?”

    大壳把药汤拿来,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递到小野的嘴边:“临街一切都好,城隍已经伏法,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听到大壳的话后,小野稍微安心了下来,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喝药,然后马上躲开:“别这样,我自己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冰流一脸关切走到小野床边——花蝠子和鬼头雕也跟了进来,然后又停了下来,换了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淡淡地问道:“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但是,”小野看起来有些难过:“猪家兄弟真的死了吗?茶罗喵和平三还好吧?”

    “猪家兄弟的确已经遇害,除了猪老二并没有找到另外两个人的尸骸,应该是被城隍用邪术转化成业力了。茶罗喵和平三没有危险,但还有点事要弄清楚。”冰流接着给小野解释起他昏迷后发生的事和对城隍后续事件的调查发现。

    死了呀......小野嗫嚅着,双手紧紧攥住绒被,耳朵也耷拉下来:“要是我不来临街的话......猪家兄弟就不会死......城隍也不会提前动手,鬼差和门神就不会有事......还有临街的普通人......就不会变成这么惨了。”他长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大壳赶紧安慰他:“小野,别这样想。害人的是城隍不是你,如果你不来的话,临街的事最多就按失踪案来处理,那城隍以后还会在临街待上很多年,害死更多人。而且那些鬼差门神也在临街祸害了很多年,被城隍回收是他们自找的,与人无尤。毕竟事前我们都以为最多就是黑峰奸细威胁城隍,没想到城隍本身就是问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知道的是表妹他们的死讯,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冰流颔首道:“看来城隍体系并不是完全没问题,相信除了临街城隍,青水境内其他地方的城隍也可能有出现变质的情况。等回到王都,我会向父王禀明,城隍体系确实需要彻查一次了。至于那个变色龙......这样的高手隐居在临街多年目的绝对不简单,他对临街事件似乎知道什么,这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且他居然有自己的肉身,看来王都也有内应,或者只是纯粹因为受贿而交回了城隍肉身。”

    听到冰流说要彻查城隍,鬼头雕看了花蝠子一眼,花蝠子的耳朵动了动,鬼头雕想说些什么,但被花蝠子示意阻止了。

    小野似乎对冰流决定隐瞒城隍的恶行十分不解:“冰块脸,你真的不打算把城隍的真相告诉临街的人们?”

    “是的。”

    小野激动起来,一下子坐起:“那那些被城隍害死的人呢?他们的家人不能知道真相吗!猪家兄弟白死了吗?他们用命换来的真相,难道临街的人不能知道吗!”

    “不能。”

    小野直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冰流,良久,小野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自言自语:“对哦,你就是这样的。‘为了守护天下,一切皆可牺牲’,是吧?”

    “没错。”

    “被城隍吃掉的人不是你的子民吗!他们不是你要守护的、咳咳!”话说到一半,小野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壳赶紧拍着他的背,用治疗形元帮他缓解。

    “你的看法与我无关。如果临街百姓知道真相的话,下一任城隍的工作很难展开,青水的百姓也不会再信任城隍。没有城隍,百姓靠自己无力对抗流寇和鬼患,青水境内的交通、物资也很快就会瘫痪,整个青水国都会动荡。黑峰一直对青水虎视眈眈,金沙又背弃了盟约,如果让他们看到可乘之机,战争爆发,会死掉更多的人。”冰流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大壳说:“纯粹用形元造成的内伤很难自己愈合,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再运行形元了。”

    “好。”大壳答应着。

    小野大声喊道:“大壳是大夫!他比你更清楚!忙你的天下去吧王子!”

    冰流停了一会,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壳把枕头往前挪了点,扶着小野躺下,他一边帮忙盖上被子,一边说:“小野,你和冰流都很聪明,你也知道他身为青水王族很多事不能由着自己来......我也听说了,你一个人来临街找我,冰流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他还是把手札和将令给你,后来还为了你爽了他哥哥(大王子)的约改道来了临街。如果不是他,我们恐怕已经死了,所以别生他的气了,来,喝药。”

    “哼!”小野抱着尾巴,赌气把身子转到一边。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平三和茶罗喵。

    平三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小野,刚想快步走上前去,但看到小野一动不动,就小声的问大壳:“他醒了吗?”

    大壳回答:“醒了,但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们——要不要改天再来?”

    茶罗喵双手垫在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他这是咋了?和谁吵架了?不会是和王子吵架吧?我们刚才一进来就见到王子了,他表情好可怕。”

    大壳没有接话,走到门口探出头左右扫了一眼,然后退回来关上门。“以后少开这样的玩笑。”大壳的语气非常严肃,茶罗喵耸了耸肩。

    平三把画纸抱在胸前,怯生生地说道:“既然......小野现在心情不好......我们......改天再来......先去找冰流......那个......补办身份。茶罗,走吧。”

    大壳歪着脑袋看了会平三:“对哦,平三先生,说句冒犯的话——你看起来真的和我见过的人不太一样,你是猴族还是貘族的?”

    平三挠了挠头,脸微微有点发红——小野可是醒着呢,要是说实话的吧,之后很难和冰流解释;不说实话的话,小野对他的印象变差了怎么办?

    茶罗喵朝平三翻了个白眼——之前不是还很自来熟地冲上去和人家打招呼吗?现在怎么扭捏起来。哦,是怕被小野发现撒谎吧?他替平三回答:“猴族的,被抓去芦浮岛做实验才变成这样。”讲完又斜眼看着平三——死小子,这个总不可能也是弄沉芦浮岛的吧?

    “恐兽实验?”大壳似乎多少知道点什么。这不奇怪,他和小野冰流相熟,小野肯定有和他说过。“那么平三先生,你介意我给你做一些检查吗——我不是要故意勾起你伤心的回忆的,只是恐兽实验对身体的摧残很大,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你之前又被门神和鬼差打伤过,可能复发所以——”

    茶罗喵赶紧拉着平三走了,平三甚至没来得及捡起掉在地上的画。搞毛啊,一个个都这么不好忽悠!茶罗喵愤愤地想。

    平三拼命想要挣脱:“我的画!我要亲手交给小野的!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让小野接受我的机会了!”

    茶罗喵用胳膊夹着平三的脖子拖着往冰流的议事厅正大厅走,他用手狠狠地顺了一把平三的头发,坏笑道:“反正大壳会捡起来给他看的,他知道是你带来的不就行了?走,去找王子解释一下——借口你自己想!我不会再帮你了!”

    大壳果然把画捡给小野看了:“这是平三带来的,上面好像是一个人和地点。你认识吗?”

    “这个肖像画上的豹子不认识,看服装是黑峰的军官吧?这个风景画上的鹿......鹿哥!”即使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小野也能认出来,那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鹿族哥哥,收养他的鹿族人的儿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鹿旷。小野从床上跳起来,不顾大壳的阻拦往门外跑去。

    “平三,等一下!——”

第十五章 翡翠杀机

    冰流端坐在书案前,仔细看着茶罗喵替平三交上来的申请。

    “芦浮岛坠毁后所有的恐兽都死了,你作为一个那时还不会形元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平三低头绞着手指,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思考如何应对冰流的问话。

    要不说自己是一只患了掉毛症的猴子怎么样?不行,大壳就在这边,他一检查绝对瞒不住。

    那要不实话实说?好像真相更扯......冰流相信才有鬼了。

    “傲雪事件事关重大,不肯说的话只能带你回王都了。到时候由诏狱的人来接手,你不仅瞒不住还可能会死。”冰流只是在陈述事实,但是平淡的语气却让平三感觉到巨大的威胁。

    如果说我是穿越来的,一样要进诏狱吧?毕竟这可是能颠覆这个世界的消息,统治青水国的王族肯定不会放过啊!

    完蛋!怎么着都是死啊!

    冰流啊,我一直都觉得你在《巨兵长城传》里表现的特别酷,所以看在我的崇拜上,能不能饶过这一次啊!

    见平三不答话,冰流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印着青水王族徽章的信封,将平三的申请塞了进去,然后嘱咐两边的花蝠子、鬼头雕:“花蝠子,送他去槐江营,好好看管,鬼头雕,你去他在驿站的客房搜查。”

    两人答了一声,然后就朝平三走来,不由分说拖着平三往外走。

    不要啊!

    “等一下!我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小野从门外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大壳。

    “证明吧。”冰流示意花蝠子和鬼头雕停下,两人又把平三拖回座位上。

    “但是他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野说完转向平三,举起他落在房间里的两张画:“这个画像上的鹿是谁?”

    被小野直视着,平三心砰砰狂跳,“鹿哥......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但是你是叫他鹿哥......”

    小野抓着画像逼近他,平三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气:“你为什么要画这个?你是不是见过他?这背景是哪里?他现在在哪?”

    平三缩成一团,下意识地尬笑着,小野一只脚跪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都坐在他身上了。哎呀,从哪里说起好啊?

    大壳伸手把小野从平三身上抱下来,“小野,你太激动了,吓到他了。让他喝点水冷静一下,慢慢说吧。”

    大壳,谢谢你!

    咕嘟咕嘟——

    小野把靠背椅转了过来再坐上去,右手搭在靠背上,竖眉盯着拿着水壶灌水的平三。

    平三终于缓过来,捋了捋思路开始回答:

    “小野......你知道的,我是......你的超级粉丝......”

    “快点啊!你不想进诏狱的吧!”小野挠着座椅的靠背,看起来非常抓狂。

    “所以......我......我在‘原来的地方’看过你,也看过鹿哥。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到了金沙,所以我按照记忆画了出来。”

    小野眨眼想了想,似乎认可了平三的回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太好了!鹿哥没事!鹿哥还活着!

    “鹿娘......鹿夫人让他读完村里所有的书,因为鹿哥说要帮你实现你的英雄梦想......然后他读完书之后......就去了金沙学习机关术......后来牧云村才被烧毁......”

    大壳无奈地摇着头拍了下脑袋——这家伙就算想和小野拉近关系也不该提牧云村啊,小野生活的村子被毁了,之后有段时间一提到这个他就情绪失控。万一小野不打算帮你了,你就真的要被冰流送到诏狱去了!

    幸好小野没有发作。

    “那这个豹子呢?是谁?为什么要画他?”小野抽出另一张画。

    “他......就是他烧毁牧云村的!黑峰王将!花郎的弟弟!”

    冰流和大壳同时皱眉——这家伙太不中用了。

    小野“啪”地一下拍在靠背上,手里紧紧握着那张豹子的画。

    “黑峰——我就知道是黑峰!”小野用力握住拳头,怒目着,眼睛变得通红,全身的毛也倒立起来。

    大壳靠近小野,试图安抚他:“小野,冷静、你伤还没好——”

    “轰”的一下,一股强大的形元从小野体内迸发出,一下子弹开了大壳,震碎了椅子,那股形元犹如烈火般在大厅舞动着,宣示着小野的敌意和怒火——

    平三突然心灵所至,朝小野喊道:“小野,不要乱来啊!鹿哥还在金沙等你呢!”

    对......鹿哥——我一定要到金沙找到鹿哥,告诉他牧云村的灾难,和鹿哥一起逮到那个黑峰王将!逮到那个凶手!

    ------

    金沙国,优比城。

    与青水黑峰接壤的金沙国,没有黑峰恶劣严寒的气候和山地,也不比青水温暖多雨的水乡,而是炎热的温度与大片荒芜的沙漠。

    金沙国的主要成员是沙狐,骆驼,蜥蜴,蛇,鬣狗,守护金沙财富与荣誉数百年之久的是王族——流沙孔雀。

    金沙国的城市往往以绿洲为核心,向四周放射,或是建在翡翠河旁,这里的建筑墙厚窗小,以阻止热量进入室内。金沙国干涸的沙漠虽然不能种植作物,但却有丰富的矿物宝石,绿洲和盆地盛产的水果也深受巨兵世界各族兽人的喜爱。

    金沙国因地制宜,利用这里的矿产大量发展冶炼工艺,这一行为在古代被金沙国叫做“炼金”,后来也延伸为对各种未知领域的探索——比如药理,火药,机关,数学等等。由于植物和水源的欠缺,金沙国非常注重科技的发展和学术的研究,机关术和火药术在巨兵世界始终领先黑峰和青水,其主城坦格尔更是全大陆机关师的圣地。

    可以说,整个金沙国都是建立在“炼金”的基础上的。

    也因此,在这里能观察并掌握形元使用的人被称为“炼金术士”,所有的异术都被称为“炼金术”。

    由于气候恶劣,资源缺乏,金沙国采取城邦自治的制度,各个大城的城主——大部分都是金沙王族,在名义上听从金沙王的调遣,定期向金沙王纳税、提供士兵与物资,而金沙王则为各个城邦提供法理上的保护和扶助。在很多人看来,金沙就是“由许多个小国组成的大国”。

    就在今日早晨,金沙国腹地的一个小城——优比城爆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优比城城主被发现惨死在家中,他的身份是从衣服、散落的羽毛纹路还有城主夫人辨认而确认的,因为城主的首级被割走了,同居室内的情人也遭杀害,倒在房间门口——看起来差一点就跑出去了,而凶手没有放过她。

    整个城市很快就进入戒严状态,欣喜若狂的城主独女,优比城法理上的唯一继承人暂时出面主持大局,同时等待来自主城的任命诏书。代理城主声称已经紧急通知邻近的城邦协助搜捕凶犯,相信真凶很快就能落网。

    入夜,真凶在卡由城得到来自优比城的消息前就已经潜入城内。凶手来到一家地下旅馆,处理掉身上的血污和衣服。他摘下面罩,洗掉血污,换上一身卡由城常见的服饰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了。夜色降临,沙漠的卡由城会异常寒冷,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减少。但是人们很难联想到,这个在街上瞎溜达,背着一个挎包的鹿族帅小伙,居然会是杀害优比城主的凶手,挎包里装的当然是优比城主的头。

    起风了,大风卷起沙子模糊了街上的所有场景,那少年也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卡由城的黑市,尽管入夜了,但这里交易的人并不会因此而变少——他们大部分有能够让自己在寒冷的夜晚保持体温的手段。他们许多都是“炼金术士”。

    鹿少年走近一间小屋子,用手在门上先叩三下,再急促地叩两下。门被一只乌鸦打开了,乌鸦探头看了看周围后,示意鹿少年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乌鸦来到一个水缸前,抱着水缸左右转动后,一股诡异的形元从地板爬上了水缸,如蛇一样在表面摸索、交汇成了一个圆形的通道开口,乌鸦朝鹿少年点点头,示意他从这里进去。待鹿少年爬进去后,乌鸦再用特定的节奏拍打水缸,那道开口就消失了,水缸完好无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鹿少年现在来到了一个宽大的房间,周围都是土彻成的墙,没有什么装饰和家具,只有前方一堆乌鸦围在一个仅有的坐着的孔雀旁边。那只全身羽毛洁白如雪没有一根杂色的羽毛,尽管身居陋室,但神态怡然自得,他抬眼看向少年——眼神锐利却温柔,举手投足间高贵大方,尽显王族风范,任何人单与他对视仿佛就要下意识地屈膝在他面前。只是孔雀的右眼下,有三道并列的刀疤,刀疤上不能生出羽毛,因此看起来格外明显。

    一只乌鸦走上前,朝鹿少年喝到:“停下!再靠近亲王将会被击杀!”

    鹿少年听话地停下来脚步,低头交出手里的挎包:“甲等十六组鹿旷,取得叛徒首级,完成任务!”

    甲等吗?这么小的孩子。那只乌鸦心里暗暗赞叹,走上前打开了挎包,又有两只乌鸦上前,三人一同确定了后朝孔雀亲王点了点头。

    亲王轻轻地拍了两下翅膀,赞叹道:“了不起,本王庆幸得人。你被编入牛鲨组,代号师匠,三天内找到‘牛鲨’向他报道。”

    “是。”鹿旷低头应答。

    “进入翡翠会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将放弃自己以前的身份和过往,不管是小偷、乞丐、纪女或者强盗——你们的身份并不能影响你们的才能,因为你们都是被埋没的璞玉,而翡翠会,就是发掘你们才能的所在。只有翡翠会,能够抛去世俗的成见,解开你们身上的桎梏,将你们雕琢成璀璨生辉的珠玉。

    “在进入翡翠会后,都是彼此的手足兄弟。你们都经历过最严苛的选拔,接受过最严厉的训练,即使在将神门也是难得一见的好手。你们被翡翠会栽培,但翡翠会也因你们的存在而熠熠生辉。是翡翠会选择了你们,也是你们成就了翡翠会。

    “今后,你们都将是保卫国家的无名英雄,尽管民众不会接受你们的存在,也不会认可你们,但翡翠会和金沙国将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功绩。

    “相信翡翠会的诸位携手,就能让流沙王族,让金沙再次伟大。”亲王展开双翅,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无比高大。

    通道再次打开,鹿旷回到了小屋,他一出来,接待他的那只乌鸦就把水缸砸得粉碎,然后迅速离开了小屋。

    鹿旷走出小屋,此刻卡由城的街上已是刺骨的寒冷,但是鹿旷却丝毫未放在心上,只是怅然望向远方——那是青水国,他的家乡的方向。

    此时的鹿旷,对牧云村的遭遇和小野的状况一无所知。

    他举起手摸了摸后颈上的刀疤,伤口已经不再作痛了,塞入的夺命翡翠的异物感也消失了。

    很好,已经习惯了。他心想。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早就学会等了。

    不管再等上多少年,我都要回到小野的身边。

    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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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介绍:
这是一个因为内卷而猝死的人穿越进动画片《巨兵长城传》里的故事。
“人总要学会成长.....因为我一意孤行的梦,已经让太多人受伤了......梦想、英雄,或许不是属于我的词。”
“我根本就不重要,我以为成为英雄是为了帮助更多人,但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在自取其辱。”
“他们都很了不起,和他们在一起,恍惚间我好像也成了英雄。但是我也时刻提醒自己,我只是被耀眼地光芒眷顾过的平凡人。”
“本王......我,什么都不会忘。”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关于我意外进入巨兵长城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