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人质
诸葛方明还在向他走去，一步一步，好像很艰难，但他从未放弃。
“二师兄，先生一个人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啊？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叶赏不安地问。
“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群人要搞什么，诸葛方明这样贸然行动实在是太冒险了。”丘平初说。
“可那边的是梁及啊，那是先生最珍视的人啊。”叶赏不假思索道。
“谁知道那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叶赏没话可说了，她看着诸葛方明的方向，眼中有不忍心。她想跟上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迈不开那一步。
“我们自然要跟着先生，我相信先生的判断。”顾信之说着跟了上去，叶赏终于放下顾虑，也跟了过去。
“大人，我们要不要跟着过去？”陆全希小声问。
丘平初环视一圈四周，眼神犀利而尖锐，他说：“当然要跟过去，情况不明，最好不要分开。”
陆全希点点头。
“你要提高警惕，这群人不是简单的角色。”丘平初边走边说。
陆全希继续点头，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点头，绝对听从大人的安排。
被绑在高台上的梁及，衣衫完整，垂着头，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诸葛方明也能猜到他现在双眼紧闭，等着别人来唤醒。
庄梦把剑横在梁及的脖子上，他手上那柄剑，闪着熟悉的光芒。
“赤渊。”顾信之低声说。
诸葛方明猛地停住步伐，站在高台下面，抬头看着上面的人。
“你想干什么？”诸葛方明问。
庄梦不说话，他看着东边的红衣男人，似乎在等着他的指令。
“按理说，这一切应该跟梁将军无关才对，为什么他会被抓来这里？”丘平初百思不得其解。
诸葛方明停下来了，他们也不得不停步，毕竟他们有人质在对方手上。在看到圣迹之前，所有的牺牲都是白费的，所以他们要尽量减少伤亡。
“庄梦！”顾信之高声叫，他认出了那柄剑，“快把大师兄交出来！”
一直无视他们的庄梦在听到这句话，忽然往他这边看了看，说：“你放心，他会出来，只是还没到时候。”
他的话显然不足以让别人信服，顾信之习惯性皱着眉头。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诸葛方明却抢先一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是问庄梦的，刚刚他没有回答。庄梦似乎并不想说这么多，但是他一直看着的红衣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时候还没到。
庄梦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梁及，说：“诸葛方明，你能骗得过别人，还想骗过我吗？”
“你是悟得了天书，可天书从未在你的手上。”他说，“你为什么八年都不能悟得天书？为什么八年之后，下了一次山就对外宣称已经悟得天书？”
诸葛方明被他说得心头一跳，眼中的担心满得似乎就要溢出来了。
“因为那八年你都离天书远远，所幸天书最终还是主动找上了你啊。”庄梦无比羡慕地说。那似乎是他很想得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诸葛方明哑着声音说，他现在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他自己发出来的，那种恐惧已经让他的声音自动变了，变得颤抖、喑哑。
“不要再掩饰了，这个秘密我们都知道。”庄梦说，他手中的剑往上抬了抬，满意地看到诸葛方明的眼眸颤了颤。
“他就是天书，梁及就是天书。”
此话一出，顾信之等人都是一惊，在他们的印象里，天书一直都是无形的存在，从未有人见过，就算悟得天书的人，也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见过。
所以在常人的认知中，天书或许就是一种能力，或者是一种知识体系，或者是一个法术，但绝对想不到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诸葛方明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嘣”地一下断了，那种秘密被当众说出来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崩溃的，最让牵动他心的还是高台上被绑在柱子上一动不能动的人。
那是他的命啊。
巨大的风从他的四周散开，卷起的狂沙熏了每个人的眼。天书的能力被他发挥到淋漓尽致，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梁及还是被绑在那根柱子上。诸葛方明至此才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幻境，这是真实存在的。
而他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就是希望高台上的那个人安然无恙。
“你想让他死吗？”庄梦说。
诸葛方明收回周身的气压，他抬头望向那个人，说：“你想要怎么样？”他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
“只是借着天书一用罢了。”庄梦话音刚落，庄冷和黑衣男人从高台上下来，他们冲着诸葛方明的方向走来。
“这还多亏了你，把天书找出来了。”庄梦说。
顾信之马上靠近诸葛方明，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们很被动。
“圣迹也是你们盗走的？”丘平初问。
庄梦点头，他收回了剑，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说：“不错。”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丘平初继续问。
“你们没有必要知道。”庄梦说。
看着这熟悉的人，顾信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猎物一样，一步步被人引诱进陷阱里。
丘平初亮了武器，既然庄梦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没有谈判的余地了。
“既然你不说，那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知道。”他说。
陆全希把他背后的大刀拿下来，明晃晃的刀锋，不知亮了谁的眼。
“你们不是对手。”庄梦说，他面色平静，握着那柄剑一步步向他们走过来，那神情好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顾信之默然，他说得没错，这里或许没有人会是他们中任何一个的对手。但是他们毕竟在人数上占优势。
可是对面有人质。
顾信之正在犹豫之时，他身边的诸葛方明一闪而过，他的愤怒和忍耐到了极点，此刻的他只想着他干倒眼前这个嚣张的人，救他的命。
战斗一触即发，丘平初和陆全希冲向那个黑袍男人。叶赏看着他，说：“二师兄，看来我们也不能幸免。”
顾信之点头，在这瞬间，叶赏已经冲到庄冷面前了。他看了看东边高台上依旧站着不动的红衣男人，这里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一样。攻略那个差生
183 无名
他还是有些担心，诸葛方明的武功并不是那么好，但是此刻的他，和庄梦并不是拼体力，而是精神。
“二师兄！”叶赏叫了他一声，顾信之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他微微侧身，躲过庄冷的剑。
庄冷，慕容胜身边的谋士，原以为他只是个文官，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好身手。顾信之趁势拔剑，与他缠斗在一起。
虽然是两个人对一个，但是他们依旧感觉很吃力。丘平初那边也不例外，那个黑袍男人强到变态，毕竟他可是从魔种森林出来的啊。
他拥有单独对抗魔王的能力，此刻仅仅是面对两个人类，他虐他们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黑袍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毫无破绽。丘平初这么些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远处的红衣男人，依旧背对着他们站在高台上，风吹起他红色的衣摆和墨色的长发，他依旧纹丝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顾信之猛然想起，他们还有个事情忘了，那就是裴婴，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裴婴总要出事。
那个红衣男人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强大的威压，顾信之不知道对这场战争到底有多大的胜算，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圣迹还没有出现。
“轰”的一声，裴婴满手的血消失，周围的景象快速变化。他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开满蓝莲花的小潭边上。庄梦早已消失不见。
想起刚刚的幻境，裴婴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扫视一圈周围，发现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还想着在这里继续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不过忽然想起顾信之还在外面等他呢。
裴婴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走，他经过门口时，一直蓝色的蝴蝶如同精灵一样，翩翩然飞到他面前，积极地给他引路。
他却犹豫着停了下来，那只蝴蝶不用说也能看出是庄梦的，这人的蝴蝶，能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呢？
而且那蝴蝶走的并不是他来的那条道路。裴婴知道沿着来时的路肯定能够回到那个山洞，可是那个山洞到底应该怎么出去，他却不知道了，因为他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思索再三，裴婴终究还是决定跟着蝴蝶走了，再差不过就是再次掉入庄梦挖好的陷阱里，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跳进去了。
说起来，他这次的幻境好像是它自己破解的，他并没有能力去破解这种幻境。明明到了关键时刻了，但是幻境却主动解开了，这真不像是庄梦的风格。
至于理由，裴婴归结于自己运气好或者是冥冥之中他的金手指开启了。
他却不知道他能够从幻境中出来完全是因为诸葛方明在那一瞬间完全释放了天书的能量。
跟着蝴蝶走倒是安全，可裴婴还是觉得心里瘆得慌，他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带着的赤渊剑不见了，大概是被庄梦拿走了吧，毕竟这可是一柄宝剑啊。不过对于他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了，反正他也不会用。
蓝色蝴蝶带着他走过幽深的过道，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裴婴看着觉得心里慌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终于露出了一点点光，裴婴心中一喜，想着应该是快到终点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越靠近终点，周围吵杂的声音就越大，好像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裴婴没有心思理那些杂乱的声音，他一心只想出去。或许这些吵杂的声音在他心里只是乱他心神的东西。
终点越来越近，那道光也越来越强，终于，蝴蝶消失在光亮之中，裴婴扑了出去。强光让他一直处于昏暗中的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过了一会，他才移开放在眼前的手。
映入眼帘的景象很奇怪，周围吵杂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可以确定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一眼就可以看见人群中飞上飞下的顾信之，他好像是在跟什么人打架，看起来很生猛。
裴婴心中一喜，他冲着顾信之的方向大喊：“顾信之！”
他这开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只见他从中间的火盆下方出来，冲着顾信之笑。
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惊讶，只是每个人的惊讶都不一样。顾信之的惊讶中带着喜悦。
他飞快格挡开庄冷的剑，向裴婴奔来。
庄冷迅速反应过来，挥剑扑上去，却被叶赏挡在原地。
谁也没有注意，一只轻盈的蓝色的蝴蝶轻轻地飞往庄梦，停在他的耳朵旁边，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诸葛方明意识到这一点，瞬间，那只蓝色的蝴蝶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裴婴见到顾信之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兴，真是太高兴了，终于见到大腿了。
顾信之见到裴婴的第一感觉就是安心，他安然无恙，就是天地间最好的消息了。
“你没事吧？”顾信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裴婴，问道。
“没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搞这么大？为什么打架啊？”裴婴不解问。
顾信之摇头叹气，说：“一时说不明白，你呆在这里别动，小心他们伤到你。”
“哎？那你要去哪？”裴婴拉住他。
“我去帮叶赏师妹，她一个人对付不了庄冷。”顾信之说。
“可是我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个人啊。”裴婴指了指东边。
顾信之转头望去，看见那个一直站在高台上的红衣男子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准确地来说，是向裴婴走过来。
长发遮住了他的脸，之前他一直持观望态度，直到裴婴出现，他终于要动手了。
“那是谁啊？”裴婴问，他看了看周围，庄梦在和诸葛方明玩，不认识的黑袍男人以及在维谷山庄见过的庄冷公子，人很齐。
“他该不会就是所谓的牡丹术士吧？”看那人一身红衣，裴婴不由得猜测道。
红衣男子此时已经走近，不知是通过什么手段听到裴婴的话的，他轻笑道：“你猜得不错，十四年前，我确实是被人叫做牡丹术士。只不过现在......”
他扬起头，露出他看不出年龄的脸。
“赤铭先生！”诸葛方明惊呼。攻略那个差生
184 实在不知道起什么标题
“赤铭先生？”裴婴不解。
“就是把你我带到玄贞书院的人，夫子的至交好友。”顾信之握剑护在他前面。
被认出来的赤铭并没有停下步伐，他还在继续前进。他目视前方，脸上张扬着笑，同时，带着些许失望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
顾信之眉头紧皱，看来赤铭那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救命恩人？”裴婴问。
“是他当初救下我们，送我们到玄贞书院的。”顾信之简单介绍。
“怎么说？救命恩人现在要过来杀我们了吗？”裴婴说。
“怎么会杀你们呢？”赤铭说，“我怎么舍得。”
“那你过来干嘛？”
“只是想请你帮个忙罢了。”赤铭终于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他一来，整个气场都变了。
诸葛方明终于明白为何庄梦会有那么强的造梦能力了，那都是因为这个红衣男人在。
“阿婴，你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果然，我不该把你放在那个老头身边的。”赤铭自顾自地说。
“你要干嘛？”裴婴警惕地看着他。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战场分割成两半，叶赏受了轻伤，站回了顾信之身边。丘平初和陆全希也停手了，两人没好到哪里去。他们这边唯一好一点的就是诸葛方明了。
而对面，完全看不出任何吃力的情况，他们轻轻回去，还是保持原样，站在赤铭身后，十分低调，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想借你一用，不过，那样的话，就要你记起从前的事情。”赤铭说。
他刚说完，庄梦大手一挥，试图生造幻境。诸葛方明还没来得及拆解，便见赤铭摆摆手，说：“不必了，没用的。”
“是。”庄梦点头。
裴婴看得莫名其妙，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赤铭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诸葛方明，似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本裴婴还应该在幻境中的，却因为方明你动用了天书的力量，所以让他出来了。”
“阁主，可他的记忆还没有被唤醒。”庄梦说。
“光靠幻境是不能唤醒他的记忆的，所以啊，我们要换一种方法。”赤铭说。
裴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越来越强烈，他看着周围奇怪的布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
“你大概看出来了吧？”赤铭忽然说。
“看出什么？”裴婴懵懂地问。
“这是一个唤醒圣迹的阵法。”诸葛方明说，所有人都看着他。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放着一件圣物，给唤醒圣迹提供能量。之前这四件圣物应该都没有被唤醒的吧，而裴婴他们走的这一趟，直接把四件圣物都给唤醒了。”
“我们唤醒的？”裴婴下意识问。
“唤醒圣物需要用最真挚的感情，维谷山庄左林对慕容胜的感情、路长行对聂铮的感情，都是唤醒天音琴的引子。”
“也就是说我们被耍了？”丘平初道。
“现在四件圣物都齐了，唯一还缺的是中间那把钥匙。”诸葛方明说。
赤铭笑道：“不愧是知晓天下的诸葛先生啊。那你也应该猜到中间那把钥匙是谁了吧？”
诸葛方明脸色微变，不言语。
裴婴心里一沉，脱口而出：“我靠，该不会是我吧？”
诸葛方明看着他，还是不说话。从他那便秘的脸上，裴婴看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所以，”裴婴转而问赤铭，“你该不会是让我去跳那个火盆吧？”
赤铭微笑不语。
顾信之护在他身前，沉声道：“你们别想打大师兄的主意，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开启圣迹的。”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赤铭说。
“我很好奇，”诸葛方明突然问，“你们为什么要开启圣迹？据我所知，圣迹中蕴含着能够毁灭整个世界的能量，如果贸然开启，你就不怕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吗？”
“呵，”赤铭轻笑，“你知道同文馆是干什么的吗？”
他这么一问，诸葛方明顿时不说话了。同文馆是干什么的他比什么人都清楚，那就是个疯子团伙，专门研究圣迹的。
“我们对圣迹的了解远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赤铭说，“圣迹的开启，不仅仅是世界的毁灭，更是一种新生。”
“新生？”诸葛方明问，“你们对圣迹的了解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到了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的程度。”赤铭说完，他周围扬起红尘，四周的圣器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裴婴小声问。
“开启圣迹的时候到了。”赤铭痴狂地说。
其余几人都纷纷回归原来的位置，中间巨大的空地上，只剩下赤铭，以及裴婴几人。
裴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刚刚在梦境中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从他眼前飞闪而过，他想要抓住看清楚，可是却抓不住任何东西。
渐渐地，他的脑海中涌进大量陌生的记忆，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却无比熟悉的记忆，慢慢地将他吞噬，把他埋没，将他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红色的气压还在升级，赤铭的气场彻底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在他的气压之下，无人敢有丝毫的放松。
顾信之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裴婴，紧皱的眉头透露着满满的担心。就算是他这样有修为的人都受不住赤铭这样的压力，更何况是裴婴这样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他伸手，或许这能够帮助到他。
只是顾信之的手尚未触碰到他，一股强大的气压从裴婴周围绽开，如万马奔腾，掀翻了所有人的保护膜，打破了所有人的平衡。
一圈一圈冰蓝色的波纹从裴婴身上荡开，将之前那缱绻缠绵的暗红色驱散殆尽。所有人都后退了好几步。
顾信之只觉得一阵凛冽的风迎面吹来，熟悉而惊心。
风过后，顾信之抬头，迎面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和坚毅的脸庞，感觉什么东西失去了，什么东西又回来了。
他知道，此时的裴婴已经不是那个会怂怂地跟在他身后的人了，理智和强大的剑圣回来了，或者说，他从未离开过。
裴婴目视前方，双眸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微微侧脸，瞥了一眼顾信之，脑海中关于他的那些记忆全都涌了出来，那么沉重，他差点就被陷在那里了。
“是你，回来了吗？”顾信之小声问，带着期待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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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归来（胡汉三回来了）
裴婴收回视线，只那么一眼，他从未想去记得那些过往，可是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就只有那些过往了。
“阿婴。”顾信之叫他。
风尘过后，众人也终于看清了站在中央面无表情的裴婴。
“真正的剑圣回来了。”赤铭忽然无限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看不清裴婴这个人，这个人不行于色，一张脸总是没有表情，话也不多，但是他身上的秘密却比他这个人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光是一个眼神，就让在场所有人明白这已经不是之前的裴婴了。或许那个无人能敌的剑圣真的回来了。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他。
而裴婴，耳中只听得到顾信之叫他的声音，顾信之的声音还是那样，低低沉沉的，在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以前裴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大概知道了。
他微微转头，对上一双眸光跳动的眼睛，那眼里的深情满到快溢出来了。
“我的剑呢？”裴婴问。
顾信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把手中的剑递给了他。
裴婴接过，眼神认真地看着那柄剑，忽然说：“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柄石榴吗？”
话音刚落，顾信之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是裴婴脸上毫无波澜。
他恢复记忆了！
顾信之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不然他也不会知道石榴。如果他恢复记忆了，那他会如何看待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呢？
是要来找他复仇的吧？
顾信之眼眸黯了黯，虽然他早就已经准备好忏悔了，可当裴婴真正站在他面前揭开这层伤疤的时候，他还是很害怕。
这种害怕甚至让他无法直视裴婴的眼睛。
“看来是不记得了。”裴婴说话间竟有小小的失望。
“自然记得。”顾信之快速回答，“永生难忘。”
“可为什么没有带在身边？”他又问。
“因为我不配。”顾信之终于有勇气抬眼直视他的眼睛，“我这样肮脏的人，根本不配使用石榴。”
裴婴拿起手中那柄剑，仔细端详着，缓缓道：“难道忘川的水还没有把你洗干净吗？”
顾信之愕然，摸不清他说这话的意思。
“上一辈子的恩怨就在忘川那里结束吧，既然你我都已经各自为人，就不必再执着过去了。”裴婴说。
“你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了，难道就不恨我吗？”顾信之问。
“恨？早就恨不起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又重新再活了一次，信之，我何必再浪费时间恨你呢？”
顾信之默然，低下了头。
周围的人竟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两人说话，不插一句，也不做任何打扰。这一番交谈，他们之间都已经期待太久，也错过了很多。
“那么我们之间的恩怨从上被辈子便结束了。”顾信之喃喃道，“我......”除了上辈子的恩怨，顾信之竟然再也无法想到他与裴婴之间还有什么值得牵扯的。
貌似两人可以就此两清，形同陌路了。
一想到这一点，顾信之的心里就如同被凝血塞住了一样，堵得慌。
“可不是嘛，上辈子虽然结束了，可是这辈子不是才刚开始吗？”裴婴看着他。
顾信之的眼眸暗了又亮，最后，眸光中带着惊喜看着他。
“叙旧叙够了吗？”赤铭打断了他们。
裴婴抬头，眼眸犀利，看向赤铭，恢复记忆的他也明白了一切。
“你应该不希望我醒过来吧？”裴婴问。
赤铭依旧保持微笑。
从某种意义上，他确实不太想裴婴恢复记忆，重新成为剑圣。但是他同样没有想到的是裴婴会失去记忆。
这一部分是他的意料之外，因为这个“意料之外”，他甚至还以为事情差点成不了了。
不过，还好他的人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从十三年前开始布置这个局开始，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他每一天都在算最最后的结果，直到今天，他才依稀看到了那隐藏在千山万水后面的结局。
不过，他原本要准备的就是裴婴一直清醒着。
“或许吧。”赤铭说完，随手一挥，赤渊剑稳稳地落在裴婴面前，他继续说：“用这柄剑吧，这才是专门为你打造的。”
裴婴看着那柄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看来不准备接受我的好意。”赤铭自嘲道。
顾信之却上前，把赤渊剑拔起，接着又把他的那柄剑从裴婴手中拿走，说：“或许应该放下了。”
那一双眸子里，从未见过的平静。
裴婴松手，接过赤渊剑，顿时，原本封印在赤渊剑里的剑气散了开来，所有人被逼得后退了几步。
那本就是专属于他的剑，用他的意志封印着的圣剑，如今也只是物归原主了。
看着裴婴重新得到赤渊，赤铭似乎很满意，他气场全开，说：“如今，让我们一较高下吧，一了今世恩怨。”
他说得认真，裴婴提剑而往。
毫无疑问，赤铭就是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目的就是要重启圣迹，但是到底重启圣迹的原因是什么，重启圣迹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谁也不清楚，包括始作俑者这个人。
后果是不可估量的，在这不可估量的后果前面，裴婴或者说玄贞书院只能选择阻止这一切。
“来吧，我输了，这一切就此结束，而我赢了，你将会成为重启圣迹的祭品。”
两人气场相碰，一触即发。
明明这一切都已经摆在面前了，但诸葛方明仍旧有些想不通，总觉得他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可是当一切都跟透明似的摆在他面前，他反倒不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每个人的欲望都那么赤裸裸。
风，掀起满地的沙尘，四周的高台在这巨大的风中隐隐颤抖，站在高台上的人，一动不动，也丝毫不关心处于大风中央的两人。
他们的关注点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身子单薄的娇俏女子。
在这大风中，叶赏这单薄的身子差点被吹倒，她自然地往顾信之那里靠过去。顾信之心中眼中此刻也只有站在不远处的裴婴，沙尘把他的身影稀释得越来越模糊了。
“二师兄，你还好吗？”风带来叶赏的声音，极清极小。
顾信之回头。
“噗！”
利器入肉的声音，一柄精致锋利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上。而握着匕首的手却是女子的柔荑。
186 回来又怎样？
顾信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还在把匕首缓缓推入他的胸中。
叶赏似乎说了什么，但是风太大，他只看清了嘴型，她分明在说对不起。
风，戛然而止。
诸葛方明回过神来，叶赏已经随风而去，跳到了赤铭身边。
顾信之无力倒下，而在那之前，裴婴早已赶到，接住了他。诸葛方明冲了上来，查看他的伤势。
“先生不用看了，那匕首上有毒。”叶赏说。
裴婴猛地抬头，看着她。
“大师兄不必如此看我，因为我一直想要做的只有这件事了，亲手杀死曾经毁灭上丘的人。”她刚说完，右边的脸上浮现了一条条红色的花纹，就好像一朵妖艳的牡丹花在她脸上盛放。
她这么一说，诸葛方明忽然明白了。此刻，再愚蠢的人也都明白了。
“你是上丘人。”诸葛方明说。这个局早就开始了，从十三年前就开始了，就连十三年后谁会去参与这个任务，赤铭都已经想好了。
叶赏这颗棋子，赤铭从一开始就已经放在他们身边了，而且寻找圣迹的这一路上，她肯定没少引导几人往赤铭想要的方向走。
对于这个，丘平初和陆全希最清楚不过了，仔细回忆起过往的一点一滴，他们出事的时候，叶赏总是不知所踪，或者她总是在某个节点上做了微不足道的事，却正是那件小事，让他们都往着她想要的方向走。
她在默默地引到他们一个一个地完成赤铭交给她的任务。
光是想到这点，丘平初就觉得窝火。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发火了。
顾信之躺在裴婴的怀中，浑身是血，裴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种名叫悲伤的情绪。他看着怀中的人，眼眶湿润。
“阿婴......”顾信之感觉到胸口疼痛，浑身使不上力气，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大概是要死了吧，顾信之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有好多好多想要说的，想要求得裴婴原谅的，但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唯有如此，他才能死后也不会忘记他吧。
“别说话，会好的。”裴婴说，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就不该这么高冷的。
在外人看来，他已经变回了那个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剑圣大师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是这个时代的裴婴，还是21世界的裴婴，都在他的身体里。
他只是想着，如果他变回那个高冷的裴婴，也许就阻止这一切悲剧的发生。可是他终究没能阻止，他还没开始，敌军就已经攻城掠寨，直取核心了。
看着顾信之浑身是血地躺在怀中，裴婴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一天，废墟和横尸之中，他的怀中也抱着一个将死之人，她的胸口同样插着那柄锋利无比的匕首。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他心底里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他。
“这就是你的命啊。”
一个讨厌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裴婴心一酸，眶中的泪水掉落下来。泪水朦胧了视线，他隐隐约约看到顾信之努力地抬起手，接近他的脸，终于轻轻地摸着他的脸颊。
就算他快要死了，他的动作还是那样轻，那样温柔。
“阿婴......别哭啊......”他说。
泪水一点一点，仿佛像春天的绵绵细雨，落个不停。
“我原谅你了！”裴婴说。
顾信之只能微微笑，嘴角扯出一个勉强难看的弧度，一点也不像他。或许这时，裴婴心中才真正明白顾信之在他生命中的意义，那不是任何人能够替代的，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的。
这个人从百年前就已经根植在他的心里了，从未离开过。
“阿婴......”
顾信之终于闭上了他的双眼，手无力地滑落在身侧。他终于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次叫唤，只是，他还未听到那个人的应声。
裴婴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情绪。
顾信之停止呼吸的那一刹那，整块大地都震了，巨大的风沙掀翻了所有人。裴婴的悲伤，似乎蔓延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陆全希下意识地挡在丘平初前面，风沙过后，他从丘平初身上爬起来，一边抹去脸上的风尘，一边看着中央那个落寞的身影，问身下的人：“他这是暴走了？”
丘平初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此刻也像是个泥人似的，没好气地说：“大概是了，咱们还是躲远点吧。”
“可是，这样对裴兄来说未免也太不仗义了吧。”陆全希说，“他刚刚才被人背叛，而且自己最在乎的人也没了，我们不是应该......”
“不用，我们走远点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以他的能力，我们反而碍手碍脚的。更何况，这种仇恨，只有自己亲手复仇才算是真正的解脱。”丘平初直接往回走，头也不回。
陆全希听不懂，但也知道这不好多问，只是挠挠头，跟在他后面。
诸葛方明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他没有走，也没有前进一步。此时，无论是谁靠近裴婴，都会直接被甩飞出去的。
裴婴抱着顾信之的尸体，他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最后肯定会变得冰冷无比。
在那之前，他能让顾信之复活吗？
四个高台上的人瞧见叶赏把匕首刺入了顾信之怀中，便再也不关注这边的事情了，知道刚才那场巨大的风沙直接把他们掀翻，几人才回过头来，却也只看到中间那个落寞的身影。
叶赏完成任务，几个起落，快速往东边的高台飞去，那里之前站着的是赤铭，现在他下来了，她只好去代替他了。
他们四个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想在与人颤抖中浪费力气。
只是她刚离开，诸葛方明就追了上去。
叶赏回过头来，拉开与诸葛方明的距离，问：“先生如何来追我？”
见她停了下来，诸葛方明也停下来，看着她，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叶赏似乎早就猜到他的问题，只是笑了笑，说：“先生真的想知道吗？”
诸葛方明点点头。
“我本来就是赤铭大师放在玄贞书院的一枚棋子，既然是一个棋子，自然就要做好本职工作，发挥棋子该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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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回来完结呀
“你就甘愿当他的一枚棋子？”诸葛方明似乎难以接受她给出的理由。
叶赏微微笑，她认真地看着诸葛方明，问：“先生到底想问什么？”
她这么一说，诸葛方明好像一下子被噎着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确实不一样了，从前的她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
“其实我也知道先生到底想知道什么，可是我却不想说，抱歉，每个人心里都她不愿公诸于世的秘密。我也一样，学生只能说一句，辜负先生了。”她说完，不再理诸葛方明，飞身上了高台。
诸葛方明愣在原地。
他一回头，便看见裴婴手持赤渊架在赤铭的脖子上，而后者，毫无惧意，脸上带着淡淡而肆意的笑。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然就与我同行了。”赤铭说。
“放她走。”裴婴重复这三个字。
“我从未束缚她，走不走是她的自由。”赤铭说，眼睛盯着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那柄剑周身散发着丝丝寒意，顺着那柄剑网上，便是裴婴冷漠的脸，只是此刻他的双眼通红，好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你自己尚未管好，便来管别人了。”赤铭嘲笑他。
“放她走。”裴婴只是重复着这三个字。
“她背叛了你，杀了你最在乎的人，你竟然就这样原谅她了？”赤铭笑道。
“与你无关。”
赤铭早就知道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直到现在依旧如此，他始终未看透裴婴。就好像他永远不知道裴婴为何在叶赏背叛他、杀死顾信之之后还要放走她。
高台上远远观望的叶赏，同样面无表情，从前在她脸上的天真活跃全都在此刻消失了。
她只想这场战斗快点结束。
同样的，站在其他高台上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与我无关？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三个的命都是我亲手捡回来的！”赤铭说，“你知道叶赏为什么要杀顾信之，因为她只是在复仇，她也是一个被龙玄毁家灭国的上丘人。”
赤渊剑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把他的脖子切断。
然而赤铭丝毫不惧，他直视裴婴，说：“其实她杀得还不够，她还没有真正地报仇，因为你才是毁掉上丘一族、毁掉她人生的罪魁祸首！”
“当你的子民在战火中流离失所、哭喊疼痛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还在护着凶手，你还在亲眼看着他们把你最心爱的人杀死！”
“嗡！”
赤铭剑响，在剑落的那一刹那，赤铭不知是怎么逃开的，只是声响之后，已经在中央的高台上，那里是一口燃着熊熊火焰的火盆。
裴婴提着剑，一步步靠近，最终停在了不远处，他木着一张脸，双手把赤渊剑插入地里。
“既然如此，今天所有人都别想离开这里。”他说。
“我既然来了，就从未想着离开这里。”赤铭大声说，“如果你是想要为顾信之报仇，那就来吧。”
他刚说完，整个地面开始颤动。
裴婴是很强，可是赤铭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强，这么大的一个阵法，在他面前竟然毫无作用。
或许他的能力从未真正完全地展现在任何人面前，因为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旦出现，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但是这个阵法是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打造了，赤铭不想就这么毁在了裴婴手中。
他必须要应战了。
衣摆轻动，赤铭主动发起了进攻。裴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进攻，快速拔剑，正面迎了他一击。
赤铭的速度极快，裴婴也不甘落后，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旁边离得远远地看戏的丘平初和陆全希两人，眼睛都直了，万万没想到之前跟在他们身边什么本事都没有还神经质的男人竟然如此厉害。
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难道这就是剑圣真正的实力吗？
“大人，你说，他们真的在打架吗？”陆全希揉着眼睛问，面前两人的速度已经快到他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一红一白两道影子在跳来跳去。
而丘平初早就放弃了，他们离得远，而且实力相差太大，看不看都无所谓了，反正最震撼的场景他们都已经看过了，不，是经历过了，那种直接被气势掀翻的感觉可不好。
“不然呢？你以为这两人闲到耍杂技啊？”丘平初没好气地说。
“那，大人，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啊？”陆全希又问。
“我怎么知道，看都看不清楚。”
陆全希迅速转过头来，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那我们靠近看看吧？就当学习学习......”
他还没说完，丘平初就当头给了他一个爆栗，说:“你是不是没死过？这两人打架一看就是那种地动山摇的主，你靠过去是想找死吗？”
陆全希一下子缩了回去，小声而委屈地说：“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厉害的人打架，不过去看仔细点觉得很可惜啊，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是啊，”丘平初忽然也感慨道，“确实是难得，以后肯定是看不到了，这两人，今日肯定要拼个死活的。如果是裴婴赢了，那我们就完成任务了；可如果是红衣男人赢了，我们大家都要玩完了。”
陆全希看着他，不敢再说一句，安安静静的看着中央那两人打架。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跑呢？反正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就不差那最后一步了吧？
可是陆全希也没有问丘平初，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虽然裴婴实力强劲，可赤铭毕竟实战经验丰富，两人打起来，不相上下。只是两个这么强的人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这个阵法可坚持不了那么久。
事情已经大大地超出了赤铭的计划。
裴婴如今是一心想要杀了他。
“你对我敌意这么大也是没用，就算你把我杀了，顾信之也不会回来了，更何况，又不是我杀了他。”赤铭辩解道。
裴婴并不理会他的话，只是执着地进攻着。
完全狂怒的他，再也没了防守，只是一味地进攻，哪怕遍体鳞伤。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启圣迹吗？”赤铭又问。
裴婴依旧不答。
“我可以帮你救回顾信之。”赤铭终于说。
裴婴终于停止进攻，飞开很远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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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完结个屁，你个扑街
他那双通红的眼睛透着吃人的光芒。
“你别想骗我。”裴婴说。
赤铭微微摇头，说：“我研究了那么久的圣迹，没有人比我更懂它，你以为我们是要利用它来毁灭世界吗？”
“当然不是，圣迹的力量是很强大，强大到可以颠覆一切，但是我绝不会如此浪费它。我并不是你眼中那种十恶不赦的人，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与夫子是很好的朋友，除去圣迹这一块，我算的上一个不错的人。”他继续说。
“说重点！”裴婴听得有些不耐烦。
赤铭笑笑，说：“圣迹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当然也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如何拯救？”这次是诸葛方明发问。
“打破人魔平衡，除掉魔族。”赤铭说，“圣迹的力量可以做到。”
“那你怎么保证这股力量不伤害到人类呢？”裴婴问。
“这当然是我掌握的秘密，这么多年来，我也不是毫无收获。这世界上难以置信的东西太多了。你以为是什么让他们为此死心塌地的？”他指了指叶赏，继续说：“不是因为我承诺了什么，而是他们相信启动圣迹会让他们得到想要的。”
诸葛方明深深地看了眼叶赏，忽然有些明白了，对叶赏说：“你是不是以为圣迹可以让上丘复活？让你的亲人都回来？”
叶赏倔强地别过脸，并不理会他。诸葛方明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想要的是无比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却无法得到呢？”赤铭说。
裴婴低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不远处顾信之的身体，他原本就黑色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染上了血迹，从这里看，他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睡得特别沉，让人不忍打扰。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裴婴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在这一刻，他非常非常不想看到顾信之就此永远都躺在那里，永远都不能动了。
他还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在顾信之后面，问东问西，担惊受怕，可是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会很安心。
想要他回来，想要他活着，这个想法竟然无比地强烈。
“过去的事情已成历史，你如今这样做岂不是强行改变历史？”诸葛方明说，“逆天而行是要天打雷劈的，况且，过去之事却要伤及他人生命，这对那些受到伤害的人来说，何其不公。”
“先生是要为魔族鸣不平吗？”赤铭反问。
“并非魔族，你这个阵法需要活人献祭，对他来说，这一切是否公平？”诸葛方明说。
赤铭下意识地看着裴婴。
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裴婴的耳中，他扭头看了看那个巨大的火盆，心中有一丝动摇。
他飞身过去，站在中央的高台上，看着那汹汹燃烧的火焰，通红的双目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变回原来瞳色。
远处观望的两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两人打着打着就突然停了下来，并且裴婴还靠近了那个火盆。
要知道他可是这个阵法的祭品啊，靠这么近是会出人命的啊！
陆全希心里都替他着急，在他靠近火盆的时候，陆全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他该不会是要跳进去吧？”
丘平初猛然回头看他，心中一跳，说：“不会的，怎么会有人找死呢？”
“可我觉得裴兄就是这样的人啊。”陆全希说，“他那样的人，认定一个目标就绝对会做到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更何况，那是顾信之啊。”
顾信之在裴婴心中的分量，是谁都比不上的。
远离纷争中心的两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陆全希在裴婴靠近火盆的那一刻，本能地感受到了同类的绝望与无奈。
他直觉裴婴是想要跳下去的。
“如果他那么做了，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呢？”丘平初抬起头望着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呈现一种诡异的靛蓝色。他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真正的天空，只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天空罢了。
正如有好些事情他看到的不是真相，而是别人安排好的假象罢了。
可是在这种时候有谁会在意呢？
在这种生死存亡，世界毁灭的大问题前面，有谁会去追究天空是真是假？
“大概会变得很糟糕吧。”陆全希说，他的眼中泛过一丝丝恐惧，他看着那个站在火盆旁边的身影，心里一横，往回冲了出去。
“你去干什么？”丘平初吓了一跳，下意识追去，大声问他。
“我要回去！”陆全希笃定地说。
“你回去能干嘛？会死的！”
“我一定要回去，大家都要死了，我回去看看他们，或许他们需要我。”陆全希依旧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丘平初紧紧地跟在后面。
回去见最后一面吗？反正都是要死了，倒不如死在一块。
倒也不失是一个浪漫又仗义的死法。
丘平初心里笑了笑，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裴婴站在火盆旁边，他眼中的血色终于褪去，余下一双自带冷意的眸子，他轻声问：“是要我跳入这火盆中吗？”
赤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说：“是，只要你跳入火盆中，以你的血肉之躯献祭，这个阵法马上就会启动，圣迹的力量就会被激活，到时候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
“我只要顾信之活着，可以做到吗？”裴婴认真问。
赤铭点点头。
“阿婴！你回来，你要干什么？”诸葛方明叫住他。
裴婴抬起了头，看着诸葛方明，说：“先生，我决定了，启动圣迹，让所有人回来。”
“你回来！你要是这么做，就掉入了赤铭编织的圈套中了。圣迹的力量一旦启动，整个世界都会失衡。人类与魔族本来就是靠着圣迹的力量保持着平衡，一旦这个平衡点被打破，会有不可预知的风险。到时候谁也无法估量其中的风险，哪怕是启动圣迹的人也无法掌控任何一个人的生死！”诸葛方明大声说。
赤铭看着裴婴，问：“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裴婴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就当没有听见这句问话，只说：“哪怕这是圈套，我也甘愿跳下去；哪怕毁了全世界，我也要把他救活。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欠自己的心安。”
诸葛方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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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继续写
他最后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黑色身影，他顿了顿，往回走，诸葛方明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而裴婴只不过是回头，把赤渊剑轻轻放在顾信之身边。
顾信之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但丝毫不影响他超高的颜值，纵然是睡着了，他也是这世间最帅的男人。
用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醒来了吧，然后收拾整齐，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人，依旧会迷倒万千少女。
裴婴光是想到他那个样子，就开心得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泪光闪动，裴婴看着面前的人，薄唇轻启，没有声音，嘴唇一张一合，他只是重复了三个字：对不起。
仿佛是做了最后的道别，裴婴站起，他雪白的衣衫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但丝毫不影响他挺拔的身姿。
再次回到中央高台上，裴婴没有丝毫犹豫，在诸葛方明痛心的眼神中，跃入火盆中。一如当时他义无反顾跳入荷塘中一样，明明知道结果是什么，可是仍旧会坚持自己的想法，或许这就是裴婴。
诸葛方明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婴跳入火盆中。他本可以上前去阻止裴婴的，但是他却无法动弹。
他死死地望着不远处的庄梦，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能够隔空控制人的行动了。
而庄梦，像其他三人一样，冷漠着一张脸看着一切发生，不阻止也不推进。他们不是操盘手，也不是掌控大局的人，只是一个奢望从这场打旋涡中乞求实现心中之愿的可怜人罢了。
谁也不比谁高贵。
“裴兄！”陆全希的叫声惊起了波涛，他赶到的时候，火舌刚好吞没了裴婴。他身后，丘平初面如土色地看着那个巨大的火盆。
从最初的震惊和悲伤，到最后，陆全希伸手从背后拔出他那把巨大的刀，冲着火盆劈去。
上天没有给他机会，从裴婴坠入火焰里那一刻，整个阵法就被启动，中央高台跟四周高台突然联系在一起，发出的力量他把在场所有人掀翻。
赤铭借助那股力量，稳稳地停在中央高台上，他是阵法的建造者和发动者，他是最终的掌控者。
诸葛方明终于重获自由，可是这片大地却在刹那间颤动，尘土翻滚。陆全希还在执着地往前，丘平初上前阻止他。
眼看着已经无法挽回了，诸葛方明失魂落魄地看看高台上的梁及，再看看地上躺着的顾信之。
他略一沉思，毅然决然地朝顾信之走去，既然是裴婴用命换来，那他就帮着试试看吧。
大地从火盆中央开始慢慢往外塌陷，丘平初强行把陆全希拖走了，诸葛方明抱着顾信之往回赶。
四周的高台浮在空中，高台上的每个人都面向中央火盆站着，在进行着某种模式。
那些被安放在高台上的圣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中央火盆的火焰漫上天空。
地动山摇，整个世界都陷入混沌之中。
裴婴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没有掉入荷塘之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师兄，无人能敌的剑圣。可是他却感觉不到这世间任何有意义的事情。
他的人生除了剑就是空白的。
直到顾信之的出现，裴婴才感觉到原本冰冷的世界突然有了温度。
顾信之总是皱着眉头，满腹心事的样子，别人问他，他还总是会说没事，只言片语就把人打发了。
所以别人都以为他跟大师兄一样是不容易相处的人，其实裴婴最清楚，他只是懒得跟别人说而已。因为就算说出来，也得不到任何一点帮助的。而裴婴自己，则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东西，所以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
裴婴和顾信之看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根本就不会是那种能够走在一起的人。
可是顾信之打破了这一切。有一天，他忽然主动找上了裴婴。
他叫着裴婴的名字的时候是那样自然亲切，裴婴恍惚间以为他跟自己已经熟识多年。
可是进书院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说过话。
顾信之问他：“你将来想做什么？”
裴婴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他之前都是按照夫子说的去做，去成为玄贞书院的支柱，成为万人敬仰的剑圣，在剑会上轻轻松松击败所有人。
可是如今有人问他将来想做什么，他却迷茫了。
顾信之笑笑，没有继续刨问，转而说起了自己：“你知道我将来想要做什么吗？”
裴婴还是摇摇头。
“我想要找到一个人，跟他道歉，把生命还给他。”
“为什么？”裴婴第一次有了好奇心。
“因为我欠了他好多好多条命，本来我这一条命是不够的，但是我也只有这一条命了。我想我把我仅有的一条命还给他了，他应该就会气消了。”
听到这里，裴婴抬头望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在想这命要怎么还呢？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他。”顾信之又说。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吗？”裴婴问。
顾信之摇摇头，说：“我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回他。”
裴婴轻轻皱眉，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多年后再回想起来，裴婴却明白了一切，那个时候的顾信之肯定记得前世的所有事情，但是他却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个时候顾信之指的“找回他”可能就是让他重新想起过完。可是在想起过往之前，裴婴忽然找到了自己想要坚持一生去做的事情。
既然他的人生除了剑就是空白，那就让剑成为他的人生。
追求极致的剑道，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剑圣，达到一个从未有人达到的剑术高度。
当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么过了的时候，顾信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让他想起了从前的一切。
那段肮脏、混乱、痛苦的记忆就那么硬生生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不断地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复仇。
他再也无法静心练剑了，他所追求的道终于被这段记忆毁了。
顾信之曾经把剑递给他的手中，亲手帮他把剑递到自己的脖子上，对他说：“我的命，你拿去吧。”
可是裴婴根本就不想拿他的命，他要他的命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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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如我所愿，正文完
这一世，他只想单纯地坚持自己喜欢的一样东西，哪怕这样单调又无趣，也比掺和进那错综复杂的世界要好啊。
可是他就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正如顾信之所说，这是他的命他的劫，是无法逃脱的。
既然如此，当年自己是怎么逃脱的，只要用同样的方法，就能重新回归平静吧。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跳下了那个掺了一半忘川水的荷塘之中，希望一觉醒来，能够忘掉过去的一切，哪怕就连剑道也忘了也无所谓，反正他还有一生可以消磨，足以让他再练就另一种本事。
可一觉醒来，他已经成了另外一个裴婴。
整个世界在急速地发生变化，陆全希也反应过来了，他拼命地往外跑。看这个样子，世界将被颠覆，那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避开这场混乱呢？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他边跑边问。
丘平初头也不会，说：“去安全的地方。”
“可是大人，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呢？”
“会有的。”丘平初笃定地说。
既然他说会有的，那么陆全希就相信他，跟着他走，因为此刻这个世界上，他们就只有彼此了。
他们远远地避开了阵法的中央，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头上停了下来，因为此时他们已经暂时离开了波及范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安全了，可是这个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不知道。
陆全希靠在巨大的石头上喘着粗气，他问：“大人，你说死去的人真的会复活吗？”
丘平初摇摇头不说话，他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诸葛方明的身影。这种情况下，自己都顾不得了，哪里还会顾得上其他人？
只是看不到诸葛方明，丘平初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诸葛先生抱着顾兄呢，也不知道怎么了。”陆全希低声说。
丘平初就好像没听见他这句话，轻轻地回了他一句：“如果是圣迹，也许会复活吧。”
“可是也会毁灭吧，会有更多的人死吧。”陆全希忽然说，“用更多的人的性命来换某些人的生命，真的合理吗？”
许久，丘平初才说：“欲望从来就不是合理的。”
欲望，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的词语，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欲望驱使而成的，只是人民不习惯把那说成欲望罢了。
天崩地裂的声音轰隆隆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陆全希警觉地站起来，看着那翻涌的天地，哭丧着一张脸说：“大人，又来了。”
他们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呢？
丘平初却站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跟他一起看着那翻涌的天地，说：“没关系，反正都是逃不掉的。”
陆全希转头惊讶地看着他。
“阿希，你跟了我多久了？”丘平初问。
陆全希仔细想了想，发现他根本想不起来，他数不清自己跟了丘平初多久了，只记得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丘平初的样子。
“很久了吧，久到你都快忘了。”丘平初说。
陆全希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么久了啊！”丘平初无比感慨道，“我都没想到你会跟着我这么久，我以为你终究会跟其他人一样，用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我，嚷嚷着要离开我。”
“我......”
“我知道你没有，你很好。”丘平初抢着说，“你是在我身边呆得最久的人，也算是我最亲近的人。反正今天都逃不了这一劫，还不如别浪费时间逃跑了，就这样跟你一起静静地呆一会，说说话也挺好的。”
陆全希感觉丘平初抓着他的手更紧了，或许是因为不舍得，但绝不是因为害怕。
既然如此，就别浪费时间逃跑了。
陆全希紧紧地回握了他的手，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混沌天地朝他们席卷而来。
“如果有来世，你想干什么？”丘平初问他。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想跟着大人，大人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陆全希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难道就没有点自己想干的事情吗？”
“有啊，那就是永远跟在大人身边，永远当大人的助手。”
“真好啊......”
天地把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吞没了。
如果曾经遇到了那么一个让自己交心的人，那就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抓住，留在他身边，哪怕将来你会错过无数有趣的人，可是再也遇到跟他一样让你上心又放心的人。
陆全希不曾错过丘平初，所以在最后，只要在一起就无惧任何事情。
可是有的人却终其一生都在错过。
诸葛方明也许再也见不到梁及，裴婴也再没有拥抱顾信之的机会了。
多年后，当他们终于明白这份感情的珍贵，或许会抱头痛哭一场，却再也无法站在那个让他牵肠挂肚、又爱又恨的人面前，跟他说喜欢他了。
有些人注定像时间一样，一去不复返。
跳入火盆的时候，裴婴到底在想什么呢？
虽然已经恢复了原主所有的记忆，但是他依旧只是个21世界来的屌丝大学生，他才没有那种为了一个人屠杀整个世界的勇气，他只是想，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个世界死去了，终于能够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世界了。
虽然他会舍不得这边的人，但是他走了之后，世界都毁灭了啊，所以他们应该也不会伤心了吧。
他以为自己会开心了，但是跃入火盆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点点后悔，不对，是很后悔，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张苍白帅气的脸。
哎，他都快死了，他应该更悲壮和帅气啊。
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留下来眼泪。
唉，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顾信之了，心里堵得慌，从今往后，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那样对他了吧。
诶，他走了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呢？
他还蛮想知道的。
但是这火烧得他真的好痛啊，那种血管爆炸的感觉真特喵难受。
裴婴从梦中惊醒，他茫然地望着熟悉的房间，简单的设计，邋遢的地面，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他的衣服，桌上的电脑还没合上。
他穿越回来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适应，门咔嚓一声打开了，老妈手握扫把进来，看见他，嘴上马上快速数落道：“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快点起来，明天就滚回学校去！”
裴婴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他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大叫一声，抱住中年女人，默默哭泣。
太好了，还是能够见到亲爱的老妈的。
“干嘛干嘛？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掉家务，还是要拖地的！”
“好的好的，我拖。”
“你今天怎么了？”中年女人伸手默默自家儿子的额头。
“我高兴！”裴婴大声说。
“好啦好啦，等会跟我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中年女人一把扯开他，实在是不习惯这么肉麻的儿子。
“好的哦，老妈，这次你买多点，我觉得我壮得亚匹！”
老妈一扫把把他横扫在地上，说：“壮？说什么瞎话。”
裴婴趴在地上，却嘿嘿在笑。
“阿婴......”
眼前快速闪过那张熟悉的脸，裴婴仿佛听到顾信之在不远处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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