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醒来
烟波亭中，一白衣男子长身而立，他的面前，莲叶漫天，荷花在碧叶上绽放。阳光直直照射下来，那红与绿交错相映，看得人心旷神怡。只是这么一晃眼的瞬间，那立在亭中的男子便离开了护栏，直直地坠入那莲塘中。
只听得扑通一声，水下便再也没了声响。
“快来人啊，大师兄落水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莲塘四周涌来一群身穿蓝白相间衣裳的男孩，他们争相恐后地往方才那男子站着的亭子上走。
此事似乎也轰动了什么大人物，一个瘦小老头，白发白胡子，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也过来了。
掉下去那人似乎是个重要人物，让这岸上的人乱成了一锅粥。
裴婴醒来，只觉得脑袋胀痛，有一种宿醉的无力与昏胀。他醒了醒神，勉强睁开了眼，触目所及，皆是陌生。
这里到底是哪？
他环顾四周，古式的床，两边摆放着燃了一半的蜡烛。中间是一张圆桌，上面放了一套茶具，雪白的瓷器，没有任何花纹。再往后便是门了，门边摆了两个简单的瓷器。木制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门古色古香。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21世纪的房间。
裴婴费劲地揉了揉太阳穴，掀了被，发现自己穿着白色单衣，交领，明显不是21世纪的衣服，而且这样出去颇有些不像样。
忍着脑袋的胀疼，他翻身下床，正到处找衣服，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响，他回头，看见一十三四岁的少年端着水和毛巾进来。那少年见了他，又是惊喜又是慌张，险些把那盆水给洒了。
“夫子，夫子，大师兄醒了！”少年便喊边往外跑。
裴婴不明所以，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外袍，还没等他研究透怎么穿那衣服，另一扇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白发长须的瘦小老头，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被刚刚那个少年扶进来。
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中年先生和一些身穿统一蓝白色衣服的少年。
老头看见了他，忙吩咐身旁的少年：“小六，快扶你大师兄躺下，让常先生再看看。”
被唤作小六的少年立马应声上前，亲自把裴婴送回了床上。裴婴懵懵懂懂地被人按回床上，又接受各种嘘寒问暖以及医生的望闻问切，整个过程吵闹而让人脑阔疼。
常先生收起手，转身在旁边的桌子上写了张单子，又吩咐了几句，便带着药童离开了。他一走，裴婴感觉坐在他面前的老头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大师兄需要静养，小六，你留下照顾，切莫再出意外。”老头吩咐道，围着的少年们都应声答应下来，不一会便都出去了。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老头又对裴婴说。
裴婴点点头，他实在是不认得这老头，不过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坏人。
老头说完便拄着拐杖出去了。
裴婴揉着微疼的太阳穴，小六马上上前紧张地问：“大师兄，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裴婴忙摆手，说：“没事，就是脑子疼。”
“大师兄稍微忍耐一下，药已经在煎了，很快便好。”
“你叫我大师兄？”裴婴抓住了一丝线索。
“是啊，大师兄是我们玄贞书院开院的第一个弟子，而且是这世上公认的剑圣，自然是我们的大师兄！”少年说起来倒颇为自豪。
只是裴婴却听得心里直发苦，又是玄贞书院又是大师兄，还有什么剑圣的？对他来说，这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几乎是下意识地，裴婴就觉得自己肯定是穿越了。他只不过是在给母上大人买酱油的路上贪玩游戏，一时不留神，掉进下水道里了，居然就这么穿越过来了。而且他穿过来的这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裴婴觉得头更疼了。
“咦？大师兄为何如此问？”小六觉得奇怪，这事大师兄不是最清楚吗？怎么又问他呢？
裴婴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透露身份比较好，便扯开话题：“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是。”小六也没多问，转身就出去了。
裴婴躺在床上，头依旧有点痛，不过却比先前要好一点了。他也躺不住了，干脆翻身起来，在这屋子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这个房间简单整洁，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最里面摆放着卧具，走出来右边便是书房，放着木制书桌，靠墙的那边则放着巨大的书架，书架上全是书。裴婴饶有兴趣地过去翻看起那些书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全是各种史书，裴婴随手抽了一本，呃……《白国简史》，再抽一本，《大周通史》……
裴婴：……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也不全是坏事，虽然他不喜欢看文史书，但是他却可以靠这个来了解一下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
如此一想，裴婴翻开了那本大周通史，虽然这些文字与现代汉语不一样，但是不知为何他却能看懂。目前他穿越过来的是一个叫大周的国家，这个国家历代帝王都是女性，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男性当权，不过也没维持多久。
目前当政的是极有手段的朝阳女帝，自十八岁称帝一来就一直把持朝政，掌管着大周朝内十二个诸侯国。大周朝内十二个诸侯国，以女帝为尊，又有各自的封地，在各自的封地内有一套自己的律法。
裴婴看了一下午才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点了解，但是关于这个玄贞书院，他却是不甚了解，而且他根本就不认识这里的人。刚刚那个关心他的老头想来应该是老师之类的身份了，而像小六这样穿着统一服装的应该就是学生了。
刚刚小六竟然称他为大师兄，还有那一脸崇拜的模样，裴婴想自己应该是穿越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身上了。
正当裴婴看得入迷时，小六敲了敲门，发现里面没动静，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顾不得礼仪了，忙推门而入，却看见裴婴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看书。
听到开门声，裴婴把脑袋从书本里拔出来，看见小六，便说：“药煮好了？”
小六点头，快步走上前来，没想到大师兄病着也还是这么好学啊，而且他手上的那本《大周通史》乃是最基础的史书，听说大师兄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如今仍旧在读，想来是温故而知新了。
小六当下无限佩服，说起话来都十分激动：“大师兄，晚饭也已经备好了，请您用了饭再吃药吧。”
裴婴把手中的书放下，起来随口说：“好的。”他想伸个懒腰，却突然瞥见小六那崇拜的眼神，不知为何，这懒腰伸不起来了。于是他只好强忍着走了出去。
只是一打开门，他就愣了，这触目所及一片云雾缭绕，群山环抱是怎么回事？小六见他呆住不动，生怕做错了什么，便小心翼翼问：“大师兄，怎么了？”
02 惊鸿
裴婴迅速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无事，你在前边带路。”
小六点点头，在前边开路。
裴婴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是他看到周围都是山雾缭绕，他此时居住的一个房子好像是独立建在一座山顶上的小院。这么小的院子，裴婴当然不会认为是整个学院，而且他跟着小六走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其他人。如此看来，这个院子应该是专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
毕竟是一个书院的大师兄，地位仅次于学院的老师，有这么一所院子也说得过去。
“六师弟，我病的这些日子学院可有什么事发生？”裴婴问，想从小六这里套点话。
小六对他毫无戒心，稍微思索了一会，说：“倒也没什么大事，本来大师兄落水就是最大的事了，夫子为此还把学院的莲塘给填了。”
裴婴：“填了？”还有他竟然是落水而伤的吗？他不是很厉害的大师兄吗？为什么会落水呢？而且落个水不至于惊动了全派吧？
“对啊，赤铭大师说过大师兄是不能碰那个莲塘的，可是大师兄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就掉进里面去了，夫子吓坏了，第二天就让人把那莲塘给填了。只不过……”小六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裴婴问。
“那个莲塘可是唯舞先生的最爱，只怕她回来要跟夫子闹。”
“唯舞先生？”这又是谁？
“大师兄久居落霞居有所不知，唯舞先生一个月前下山去了，算着日子该是回来的时候了，且学院中人人皆知唯舞先生爱莲如命，她回来若是看到满池的莲花被填了，指不定怎么闹呢。”小六无不担忧地说。
裴婴想，只不过是一个莲塘而已，那位唯舞先生若是闹起来，再挖一个给她就是了，这对于一个书院来说并不是难事吧。只是，他又细想了一下，觉得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小六刚才提过一个大师说过他不能碰这个莲塘，为何他不能碰？
想必这个莲塘是个特殊的地方，只是他现在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方便问。
“此事夫子自会处理，我们不用过多担心。”裴婴沉吟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此时，也到了饭厅，小六便也抛开了这事，亲自给裴婴上菜装饭，不过这里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裴婴这才吃上了一口热饭，不过在小六面前，他不能太过于放飞自我。
饭后，裴婴便自己回房了，继续看他的史书。
若是他能拿出看史书一半的认真去复习的，他也许能考个更好的大学。看完一本之后，他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已经黑透了，便想着洗漱一下，准备上床睡觉。
谁知他才刚洗漱出来，便看见窗口闪过一条黑影。裴婴顿时心下一惊，卧槽，该不会有人过来偷看他洗澡吧，这个山头可是只有他跟小六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他轻手轻脚地挪到门边，准备悄悄出去通知小六，谁知一开门，便看见一身黑衣站在他房门口的帅气男子。裴婴愣了，显然，对方也愣了。
“你……唔……”裴婴刚开口，便被对方捂住了嘴，黑衣男子凑近他耳边，低声说：“别出声。”
裴婴能感觉到他呼出来的微弱的气息，挠得他耳朵痒痒的。他定睛看着黑衣男子，只见对方如墨般的眼睛沉静如水，安静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裴婴慌乱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明明不认识他，却总感觉有一种熟悉感，明明这时候应该处于危险之中的，可是他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危机。
裴婴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松开了手，接着拉了他的手说：“阿婴，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裴婴：？？？
合着两人认识啊，既然认识就早说啊，让他白紧张一场。当然，裴婴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
那黑衣男子拉着他来到院子里，今晚的月光特别好，柔和的光芒倾泄在院子里，照得整个院子都通透光亮，犹如白昼。
黑衣男子指了指院子中央那棵树，裴婴才看清那树上有一团黑影，偶尔会动一下。他不解地看着黑衣男子。
“那是惊鸿鸟，你一直想要找的，如今，它就在你的院子里。”黑衣男子低声说，像是害怕惊动那只鸟。
只是惊鸿鸟是什么东西？裴婴真是听都没听过，应该是原主一直想找吧，既然如此，那就把它抓回来养着啊。
裴婴转身想找个什么东西把那只鸟给抓住。黑衣男子却拉着了他，问：“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得找个东西把那只鸟给抓了。”既然是原主想要的，那肯定还是有很大价值的，很有必要抓回来。
“扑哧……”黑衣男子忍不住笑了，裴婴奇怪地看着他。
他止了笑，对裴婴说：“阿婴，惊鸿鸟是抓不住的。”
“嗯？！”
“你看。”黑衣男子说着，手上使劲，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石子，直接往那棵树飞去。速度很快，只是，还没等到那颗石子碰到那棵树，院子中央就迅速闪过一抹红色，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而树上那团黑影，也不见了。
“这便是惊鸿鸟。”黑衣男子说。
果真是惊鸿，那绚烂夺目的红色一下子出现在天空该是多么让人惊讶又赞叹的事情。刚刚才欣赏过这美景的裴婴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便响起了一道更惊讶的声音：“是惊鸿鸟！”
紧接着，十三四岁的少年冲了出来，望着天边渐渐淡去的一抹红独自兴奋。
“六师弟？”裴婴下意识叫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站了一个“黑衣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六这才发现了两人，忙过来请安说：“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也在这里啊。”
二师兄？裴婴惊了，原来此人还是师弟吗？
“原来夫子让越宁师弟过来照顾你了，如此我便放心了。”黑衣男子说。“越宁，你可还有事？”
“无事，只是见空中异象，出来瞧瞧罢了，却没想到竟然是惊鸿鸟的踪迹。”
“嗯，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知道了。”
“回去吧。”
裴婴就这么看着两人一来一去地隔着他说话，怎么看怎么别扭。原来小六大名叫越宁，他之前一直六师弟六师弟地叫人家，得多不好意思啊。别人穿越过来应该都会附送什么前世记忆的，为什么他没有？！
就在裴婴发愣的时候，黑衣男子拉了拉他的手说：“阿婴，该回去了。”
“啊？哦。”裴婴刚走两步，黑衣男子便拉住了他，说：“怎的没穿鞋？”
裴婴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洗漱完，忘记穿鞋就出来了，刚刚太过于紧张，竟然也没发现。
“是我疏忽了。”黑衣男子抱歉说了句，上来就给了裴婴一个公主抱。
裴婴：？？？
“放我……”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几个起落，把他轻轻松松带到了房门前。裴婴赶紧挣脱他的怀抱，下来整理好仪容，十分正经地说了句：“二师弟，请你今后别这样了。”主要是两人都是男的，太gay了！！
那人愣了一下，有点不信地问：“你，叫我二师弟？”
裴婴皱眉，心里大呼，完了完了，难道原主以前不是这样叫他的吗？而且看着他那一脸的受伤样，总感觉两人以前有什么故事。
“自然。”裴婴还是硬气地回了句。
那人盯着他看，直看得裴婴心里发毛，最后，黑衣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果然，莲塘还是把你的记忆洗去了。”
嗯？还有这种说法？裴婴一脸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阿婴，今晚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告辞了。”黑衣男子拱拱手，转身飞上屋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裴婴觉得莫名其妙，总感觉这里的人怪怪的，而且他越来越觉得他的身上有种某种谜团，只是这个谜团，谁也不肯告诉他。
只是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了，看了一天的书，他也累了，回去洗了把脸就躺到床上了。只是刚一躺下，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他就忍不住想起现代的家里。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当初母亲叫他出去买酱油，他这么久没回去，不知道她会担心成哪样。
裴婴不敢想象，一想起来就会无休无止，他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03 信之
第二日醒来，早已日上三竿了，裴婴刚打开房门，就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此时，小六正在他房外洒扫，看见他，忙恭敬道：“大师兄，你醒啦，今日感觉好点了吗？”
裴婴揉揉太阳穴，走到阴凉处，才说：“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但是常先生开的药还是要吃上一副的，我已经备好早膳了，请大师兄前往饭厅就餐。”
裴婴一边应着一边跟着他去了饭厅，吃了早膳之后，他又喝了药才被放行。不得不说，小六照顾他还是十分上心的。
就在裴婴准备到处逛逛时，小六背了一把剑正准备出去。
“六师弟，你这是……”裴婴不禁问。
“哦，我要去书院上课呢，今天是夫子的剑术课，不许缺席。”小六说。
裴婴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然后，他在这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这地方是真小，除了两间屋子，便只剩下些简单的景观了。周围则是荒地，南面有一条小道下山，小六离开的时候就是走的那条道，估计玄贞书院便在下面。
裴婴想着，反正没事干，就下去走一走吧。
于是他就一个人到处逛着逛着，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没经过书院大门，他怀疑自己连书院都没靠近。这儿环境虽然是好，就是没什么人，害他连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所幸在他饥渴交迫之时，终于找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他敲了敞开的门，没人应他，裴婴便不请自进，看着这打扫得纤尘不染的房子，终于确认这里是有人住的了。
他继续往里走，却突然听到一阵阵利器划破空气的响声，倒像是在训练什么的。裴婴循声来到一个开阔的空地，中央的一块地方，正有一个黑衣男子在耍枪。来来去去的同时发出嚯嚯响声。
裴婴顿时好奇心起，凑近了才看清，那正在耍枪的男子正是昨晚找他的二师弟。原来这里是他的住处啊。
此时正专心练枪术的人并未察觉到裴婴的到来，一杆红缨枪在他手中灵活飞舞，力道与巧劲并行，看得裴婴心中不住地赞叹。
最后，黑衣男子一个漂亮的收尾，转身便看见裴婴呆呆地站在下面，正仰了头看他。
见黑衣男子收枪过来，裴婴忙说：“二师弟的枪术真是厉害！”
“叫我信之便可。”男子似乎不怎么喜欢裴婴以二师弟称呼他，故而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他正是玄贞书院排行第二的弟子，全名顾信之。
裴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好。”
“你此次前来有事吗？”顾信之问。
“正是没事闲逛过来这里了。”裴婴环顾四周，继续说：“这是你住的地方吗？倒也挺别致的。”
“比不得落霞居。”顾信之淡淡道。
裴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疏离，笑了笑，赞道：“你的枪法很好。”
这回顾信之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裴婴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啊，见到别人舞枪了，肯定要赞一番的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顾信之没接他的话，而是问：“不知大师兄来此何事？”
他这么一问，裴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该怎么把他迷路了随便逛到这里然后想让人顺便带个路回去的想法委婉而不失尴尬地表达出来呢？
裴婴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难不成是专门过来看我的枪法的？”顾信之笑道。
他笑起来很好看，把他峻冷的眉眼柔和化了，更加地吸引人。只是裴婴来不及欣赏，说：“你的枪法确实很值得看，只是我本想去学院看看的，却不想迷路了，于是便来了这里。”
听罢，顾信之叹了口气，说：“你依旧不认路啊。”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小六的声音突然响起，裴婴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救星终于来了。
小六收好剑，看来是刚刚上完剑术课过来的，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大师兄、二师兄好。”
“越宁师弟你来得正好，大师兄迷路了，你且带他回去吧。”顾信之说，从他的态度和语气来看，裴婴才发现这原主原来是个路痴啊，那就更好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认路了。
“是，大师兄，请随我来。”
“麻烦了。”裴婴说。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顾信之的院子。
本来小六想直接带裴婴回落霞居的，但是裴婴半道却说要去学院看看，好不容易有个向导，当然要去看看了。
小六也是个听话的小孩，二话不说就带裴婴过去了。
进入学院之后，裴婴马上就说想去看看那个莲塘。小六却说：“大师兄，那个莲塘夫子已经让人填了，委实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裴婴坚持要去看，小六也只能带他去了。
一路上，裴婴不停地祈祷那个莲塘千万要留下哪怕一个带水的角落啊，让他跳下去能回去就行。
小六带他穿过干净整洁、典雅清新的回廊，一路上还有不少穿着蓝白相间服饰的学生跟他们打招呼。不过裴婴一概不认识，都是小六来应付的。
最后，小六在一片荒无一物的空地前停下来，说：“大师兄，这里便是那莲塘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已经被填了。”
裴婴看到那一片黄土，内心一阵绝望，十分悲痛地问：“六师弟，难道这莲塘全都填完了吗？就没剩一点有水的地方？”而且这个莲塘看起来也很大啊，至少得填好几天吧。
小六摇了摇头，说：“没有，夫子吩咐的活，没人敢偷懒，更何况这个莲塘让大师兄遭受了这么大的罪，当然是要尽快填了，以防它再伤人。所以说，大师兄你不必害怕，它再也威胁不到你的安全了。”
这才更糟糕好吗？！裴婴内心是崩溃的，没了这莲塘，他还怎么穿越回现代啊？不过，他转念一想，听说这莲塘水很不一般，也有可能是这水的原因才让他穿越的，也许，找到那水说不定可以穿越回去。
他刚想问那水排去哪了，却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裴婴闻声转身，只见一团粉红影子飞快冲过来，趴在莲塘边，一边使劲扒着那土，一边哀嚎：“我的莲塘啊，莲塘……”
04 作死
裴婴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另一个穿着橙白相间的女子快速过来，奔到先前那个粉红身影旁边，着急说：“师父，你别这样，快起来呀……”
看到这情景，小六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跟裴婴说：“这是唯舞先生和她的学生叶赏师姐。”
裴婴了然点头，原来是那个爱莲如命的先生，竟是个女先生。
“我的莲塘没了，我辛辛苦苦照顾了十几年的莲塘就这么一朝没了，不行我要去找那老头算账！”粉衣女子从地上起来，气势冲冲地回过头来。
却在看到裴婴的第一眼，满脸的怒气才收敛了些，小步奔过来，关切地问：“阿婴啊，你没事吧？”
裴婴皱眉，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唯舞又说：“哎呀，还是这么喜欢皱眉头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样不好看的。对了，阿婴啊，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不？”她笑得有些心虚。
裴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六，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可把唯舞脸上的笑都摇掉了，虽然那莲塘是她的命，但她眼前这个人却也是那老头的命啊。不过如今，她的命已经没了，而这老头的命还在啊，虽然没了记忆，但至少人还在啊！而她的莲塘呢？连一滴水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唯舞又是一脸的愤怒，气冲冲地说：“阿婴，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下次再给你好好道歉，我现在必须要去找那老头算账！”
“唯舞先生，夫子正忙着呢，您风尘仆仆赶回来，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小六一边说一边给叶赏使眼色。
叶赏忙接话说：“对啊，师父，咱们还是休息好了才能有力气找夫子算账的呀。”
裴婴：……
他们在搞什么？
“呵呵，他毁掉老娘几十年的心血，我一刻也等不及要把他碎尸万段！”唯舞从来不是听劝的人，发起疯来谁也拦不住，叶赏只能跟他们道歉，也跟了上去。
裴婴见唯舞好好的一个美女子，身材样貌都是顶好的，却为了这么一个莲塘要不顾形象地找人算账，便问：“这莲塘没了，再挖一个不就好了吗？”
小六摇了摇头，说：“大师兄有所不知，这莲塘里的水是唯舞先生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收集而来的，虽然夫子极力反对，也是因为担心大师兄，但是后来大师兄搬去了落霞居，夫子才不管这事了。所以，这莲塘对唯舞先生来说十分来之不易，自然也珍贵，而且里面种植了多种世间罕见的莲花，就连女帝都亲临看过的，唯舞先生也就更珍爱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十几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确实不妥。
“若要重新建一个，最难的便是那莲塘水了，若有那水，一切也就好说了。只是当初夫子吩咐把那水全排到后山里去了。”小六继续说。
“后山？可否带我去看看？”裴婴问。
“后山那处是流动的泉水，想必那水一进和山泉水混在一起，流入海河了。”小六十分可惜地说。
“无妨，且带我去瞧瞧。”
见他这么坚持，小六瞧着天色尚早，便带着裴婴往后山去了。
后山寒潭处，一个身材颀长，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站在岸边，只是那白衣男子眉头紧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讨厌的事情。
“大师兄，你看，当初夫子就是让人把莲塘水排到此处的，这寒潭上下水流动，那莲塘水肯定是取不回来了的。”小六说。
“我知道大师兄不想让唯舞先生难过，但是这是为了大师兄的安全着想，那些水再怎么珍贵也不及大师兄啊。”小六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裴婴却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不知深几许的寒潭，思考着到底应不应该跳下去呢？要是跳下去了没穿越回去，反而弄得自己半生不死的，岂不是更糟？但是这也是唯一的机会啊，趁着那个莲塘水刚倒下去没多久，赶紧抓住机会。
小六见自家大师兄良久没说话，以为是生气了，刚抬头就看见身边的人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寒潭里。
小六：……！！！
“大师兄！”他惨叫一声，慢了半拍扑上去，结果把自己也扑进了寒潭里。
“啊啊啊啊……”
裴婴入水，只觉得这寒潭水彻骨冰冷，似要夺去他的呼吸。那种包裹感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一点求生的意志都没有，只是随着水流飘荡。终于，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开始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叫他，全身上下都难受得让人不愿面对，他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还是看到那张熟悉的床，雪白的被子和天花板，头痛欲裂。裴婴勉强坐起来，入目还是那个古色古香的熟悉房间。他顿感失望，看来是并没有穿越回去啊。
再一看房间，这回并没有看见小六，裴婴起身喝了点水，感觉稍微好点之后，便想开门出去走走，谁知一开门，便看见小六跪在廊上。
“你为何跪在这里？”裴婴问。
小六闻声，猛地抬头，看向裴婴的眼睛里满是欣喜：“大师兄，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沙哑，一点也不如之前那般清脆。
“唔，你快些起来吧，我们去吃点东西。”裴婴又说。
“我……我还不能起来，夫子没说我什么时候能起来。”
“他为何让你跪着？”
“是我罪有应得，没有保护好大师兄，让您掉入那寒潭了。”
“不关你的事啊，是我自己跳进去的。”裴婴赶紧说。
小六摇摇头，说：“终究是我不好，让大师兄受苦了。”
裴婴觉得他不可理喻，于是亲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小六也是倔，愣是不肯起来。裴婴也没辙了。
“越宁师弟，你起来吧，既然大师兄已经醒了，你就不必跪着了，不然谁来服侍他？”旁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裴婴回头，便看见顾信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俏的姑娘，正是那日见过的叶赏。
“就是啊，六师弟，这可是夫子的意思哦。”叶赏也帮腔。
听到这话，小六倒是不推辞了，马上站了起来，只是跪得有点久了，又站得猛，一下子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裴婴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
“多谢大师兄。”小六拱手道。
“举手之劳。”裴婴淡淡道，又对另外两人说：“你们来这何事？”
05 点名
“当然是来看看大师兄了，大师兄可是躺了三天三夜，让夫子好担心的。”叶赏抢先道。顾信之亦点头。
这么一恍惚，他竟然睡了三天了，那也不知道小六跪了多久，多半从一开始就被夫子罚跪了。想到这里，他心疼地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只见他蓝白相间的衣服已经脏了，头发也是乱蓬蓬的，嘴唇干涸，脸色稍白。
裴婴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十分滚烫。小六则有些受宠若惊地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生病了，快些请大夫过来看看。”裴婴道。
“不碍事的，大师兄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您做。”小六依旧十分乐呵地说。
还未等裴婴开口，顾信之便说：“常先生还在这边，你先去看看吧。”
叶赏则是一脸笑意地说：“是啊，六师弟，咱们大师兄可关心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不是让大师兄担心嘛，这样病情怎么会好呢？”
“那……”小六看了看顾信之，又看了看裴婴，最后行礼道：“那我就先去一趟常先生那里。”
待小六走了之后，裴婴故作轻松道：“现在我没事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
“让我瞧瞧。”叶赏伸手替他把了把脉，一会，说：“从脉象看确实好多了，再静心调养一下就没事了。”
“如此甚好。”顾行之说，“对了，不久就要下山历练了，还望大师兄早日准备。”
“嗯？”裴婴不解，“下山历练？”
“大师兄果然忘了。”叶赏说，“不过也不急，且等你病好了再说。”她说着，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堆礼盒，递给裴婴说：“这是师父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上次的事情？应该就是他掉入莲塘的事了，裴婴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倒不用这些东西，便推辞道：“道歉我接受了，只是这些东西，我要来无用，还是还给唯舞先生吧。”
“你就拿着吧，师父吩咐了要给你的。”叶赏硬是塞到他手里，裴婴无奈，只能接下来了。
“唯舞先生可还好？”裴婴问。
“没事，就是让夫子教育了一顿，回房反省去了。”叶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就好。”裴婴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
“那就不妨碍大师兄休息了，我先回去了。”叶赏送完东西也算是完成了任务，还要赶回去修炼呢。
裴婴点点头，正转身关门，却看到门口还伫立着一个人。
等等，他好像忘记顾信之了。
“二师弟，在外面站着多不好，进来说话。”裴婴笑着说。
顾信之没说话，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给拿到屋里去了。
一会后，两人坐在桌子边，面前都放了一杯茶，那是顾信之亲手沏的。气氛一度有点尴尬，裴婴只好端起茶，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你，当真不记得下山历练之事？”顾信之问。
“嗯。”裴婴点头，“自从落入莲塘之后，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裴婴实话实说。“所以下山历练是怎么一回事？”
“以下山历练之名，帮助女帝寻回圣迹。”
“圣迹？”
“前不久，藏于淮安城中的国宝‘圣迹’忽然失窃，女帝大怒，派密探司司长亲自追查此事。另外，女帝还点名让你参与。”顾信之说到此处，幽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裴婴。
而裴婴早已凌乱了，他说啥？他这么厉害他自己怎么不知道？竟然女帝还点名让他去追回“圣迹”，这，他恐怕要辜负她的厚望了。
“二师……信之啊，你看我现在这种状况，能不能别去了？”那种任务好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啊。裴婴还不想丢掉性命这么早，他可是家里的独生子，还要回现代去好好读书，赚钱养家的呢。
“此事事关重大，密探司已经开始查了，玄贞书院也只是协助而已，你不必担心，具体的安排还要等夫子决定了再通知。”顾信之并未正面回答他，只是模棱两可地告诉了他。
裴婴却知道，此事若是女帝点头，那他便可不去，但女帝乃一国之君，所说都是圣旨，圣旨又岂能轻易改变？既然已经决定了，裴婴除非不在了，否则还是要遵旨执行的。
而这“圣迹”乃一国之宝，能够盗走它的人肯定能力非凡，裴婴都可以预想到这一路上的凶险。最重要的是，这个任务可能并没有期限，若是他一辈子都没法找回“圣迹”，那么他一生都要在追寻“圣迹”的途中劳苦奔波，且毫无收获。
这还不是最坏，最坏的是若是女帝心情稍微不好，可能就直接让他人头落地了。届时，别说回现代了，就是在这里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
裴婴想想都觉得可怕。
“大师兄？”顾信之见他良久没说话，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呢，“你才刚醒过来，暂时不必想太多，先养好身体。”
“啊，是。”
“便不打扰你休息了。”顾信之起身告辞。
他走之后，裴婴才发现他面前那杯茶，纹丝不动。浅绿的茶汤映着房中光景，仿佛另外一个世界。
裴婴把面前的茶水喝尽，才发觉此茶入口清香，咽后回甘，却不知是何茶。
小六上午看的大夫，下午就生龙活虎地过来给他端茶递水了。彼时，裴婴正捧着不知从哪个角落找出来的玄学书看得入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从电视和小说中得知，某种异象能够使人穿越时空。
而裴婴，正在致力于寻找这种异象，见小六过来添水了，他便随口问：“小六师弟，你知道书院里观天象的地方和人吗？”
“大师兄你说的应该是司天监了，司天监总局在淮安，直属朝廷，不过我们书院是有一个分局的，目前是诸葛方明先生掌管。不过司天监洞天察地，所看所知皆是天机，恐怕不能随便打探得出来。”小六说。
“无妨，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裴婴笑笑说，才不是随便问问啊，他要去打探消息的，看看什么时候天有异象，到时他好借助异象回家！
06 考试
以裴婴现在的能力，是不希望能够从司天监的人口中打探到那些“天机”的了，于是他就只好拜托小六去帮他打探消息了。
一日，小六蹭蹭蹭地跑过来说：“大师兄大师兄，有消息了，司天监的人说白国境内将出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灾。”
“白国是哪里？”
“就是南边一个富饶的诸侯国啊。”
“离我们这远吗？”
“还挺远的。”
“太远了，有没有近一点的？最好是在书院周围发生的。”
小六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一拍脑袋说：“有了，听说今天穆老先生要在后山悬崖处祭祀呢，那里昨夜突然跃起一只白狐，同时朝南方向惊现红光，司天监的人说南方恐有狐妖作怪。”
“卧槽，你们这地方竟然还有狐妖？！”裴婴大惊。
“啊？”
“没事，快带我去看看。”
“好的，大师兄。”
小六十分乖巧听话，马上就把裴婴带过去了。而裴婴看着下面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心扑通扑通地跳，这个地方，真的可以跳下去吗？跳下去了真的可以回到现代吗？
不管了，反正回不去将来也要去送死的，不如搏一把。
如此想着，裴婴往前挪了几步，小六见状，忽然想起了寒潭那一次，一把冲过去，抱住裴婴大喊：“大师兄，你要干什么？你别想不开啊！下面很危险的，会死人的！”
自从那次裴婴跃入寒潭差点丧命之后，小六就仔细分析了一波他主动跳进寒潭的原因，最后得出自家大师兄可能是因为实在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觉得人生无望，才会寻死的。
果然，这次大师兄又在跳崖了。
“你干嘛？快放开我！”让我跳下去啊！裴婴万万没想到小六还防了自己一手。少年人不大，力气倒是挺大的，裴婴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大师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夫子和书院的学生都很担心你的，大家都很喜欢你的啊！”
我妈也很担心我啊！裴婴内心呐喊，一使劲，两人脚下俱一滑，直冲悬崖。
裴婴内心当时想的是：完了，该不会连小六都一起带回去了吧？
然而并没有，他们落到半空中，腰间忽然被束住，两人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且在不停地晃悠。
裴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绑在自己腰间的绳子，刚想伸手去解，便听到小六惊喜道：“太好了，二师兄来了。”
语毕，两人被快速往上提，一眨眼的功夫，便重新站在了刚刚的悬崖边上。顾信之在旁边默默地收绳子。
裴婴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转身，想要再次跳下去。却在掉下去之前，整个人被拉住了，顾信之冷漠着一张脸，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回了落霞居。
小六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他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大师兄，印象中的大师兄高冷超俗，生人勿近，与二师兄也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甚交往，如今看着这幅样子，倒觉得两人之间，关系甚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裴婴被顾信之拖着回到落霞居的，自尊心碎一地，颜面无存。但其实一路上只有小六一个人看到了。
回到落霞居，裴婴就跳脚了，他只不过是想穿越回现代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刚脱离束缚的裴婴就跳起来质问顾信之：“你干嘛呢？”
“阻止你去死。”顾信之愣愣道。
“我不需要！谁说我跳下去就会死了？”裴婴大声道。
“悬崖下面是无人之海，你知道无人之海是什么吗？那是一个虚无之地，你跳下去了，谁也找不到你。”
裴婴一愣，随即想，那还真是一个适合穿越的地方！
“我不管，我就要去！”他开始撒泼，反正刚才都把脸丢尽了，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我不许你去。”顾信之把要往外冲的某人拉住，使出刚才的绳子，把他绑在柱子上。
裴婴挣扎之间，伸脚一扫，把旁边桌子上的茶具给扫下来了，顿时哐哐铛铛地配合着裴婴的叫声吵闹了一阵。
在门外候着的小六听到这阵声响，好一阵担心，他以为两位师兄已经在里面打起来了。要知道这两位可是代表了他们这一代的书院最强者啊，他们要是认真打起来，整个书院都不够赔。
好在没过多久之后，里面的响声便没了。
顾信之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残渣，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一套茶具。”
“老子现在不喜欢了！”
“也罢。”顾信之摇摇头，转身出门吩咐小六进来打扫。
小六战战兢兢地进来，看到裴婴被狼狈地绑着柱子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十分精彩。
“想笑就笑吧。”裴婴有气无力地说。
“大师兄，二师兄这也是为了你好。”好久，小六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在裴婴的眼刀中赶紧打扫完溜了。
后来，顾信之还是给裴婴松了绑，只不过是一天之后的事了。之后，他便吩咐小六要形影不离地跟着裴婴，以防他再做蠢事。
裴婴开始不信邪，还作死了几次，结果无一例外都被顾信之发现并被绑了几天之后，他就学乖了，靠作死穿越回去是绝对不行的。
不作死的日子里，裴婴想着也没什么事干，就把书房里原主的书给看了。虽然有些看得不太懂，但也能打发时间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裴婴在这里衣食无忧，因为身份尊贵还很受尊重，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只是好景不长，半年一度的考试又来了，虽然他是大师兄，最近因为生病的原因也不用上课了，但是试还得去考的啊。
初听到考试安排，裴婴不以为意，想着在二十一世界考上985、211名牌大学的大好青年，怎么会怕考试呢？虽然他没上过课，但是混个及格还是可以的。
于是裴婴大手一挥，直接让小六把复习资料拿过来。
小六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大师兄，什么是复习资料啊？”
“你们考试没有复习资料吗？就是考试范围啊。”
“我们考试的内容全是先生课上所讲的，教材倒是有的，也只是基础知识。”
“也行，拿过来吧。”
“好的。”
小六屁颠屁颠地把教材拿过来了，裴婴一看，全是文言文，看得有些艰难，不怕，还够时间。
如此复习了几天之后，裴婴一脸无谓地进了考场，刚看到考卷，他懵了，再一细看，他感觉脑袋一片空白，看了这么久书，竟然一道题也不会。
最后，裴婴已经放弃挣扎了，瘫在座位上望天思考人生，最后交了一张白卷上去。
出来之后，小六殷勤地在旁边递水递吃。
“大师兄定是成竹在胸吧，这次的榜首肯定胜券在握。”
裴婴只回了两个字：“呵呵。”
裴婴以为终于考完了，下午想去颓废一波，结果小六说：“下午还有夫子的剑法考试呢，不过大师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啥？剑法？”裴婴又懵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界的人怎么懂剑法啊？就算懂得耍剑，那应该也不是他们所说的剑法吧。
“嗯，师兄可是剑圣啊，每年的这个时候，书院上下的弟子都会过来抢着要看大师兄舞剑的。”小六双眼冒着星星，无限向往。
07 对决
“这个……”裴婴突然捂住了肚子，说：“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疼，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不用管我。”说完就跑。
小六赶紧跟了上去，紧张地说：“大师兄，你没事吧？还是让常先生过来瞧瞧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但是小六不愧是小六啊，愣是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明明是他肚子疼，小六比他还要着急还要上心。就在小六坚持说要把夫子和常先生请过来之后，裴婴果断直起了身子，说：“我感觉好多了，就是下午的剑法考试我恐怕不能参加了。”
“可是，夫子那关恐怕不好过，不过如果是大师兄的话，亲自去说，夫子应该能体谅的。”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亲自去跟夫子请假就可以了？”
“应该……是吧。”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裴婴让小六赶紧带路，小六不敢耽搁，风风火火地把裴婴带到了夫子的房间。
裴婴敲门，里面传来老者的声音：“进来。”
他开门进去之后，发现夫子正坐在上首跟常先生说话。见他来了，夫子高兴地抚抚胡子，说：“阿婴来了啊，下午可要好好表现啊，身体感觉如何了？”
“大师兄气色不错，想来是大好了。”旁边的常先生接口道。
这，还让他怎么扯谎说自己肚子痛了？算了，不扯了。
“夫子、常先生好，学生此来有一事相求。”裴婴拱手道。
“你说。”夫子倒是干脆。
“下午的剑法考试学生恐怕不能参加了。”
“为何？”
“不为何，学生……不愿参加。”裴婴又把头低了几度。
“这可不行，玄贞书院从未有过不明原因而放弃考试者，即便你是大师兄也不能例外，这是规矩。”
“可是学生……”
“若你没有能够说服我的理由，此事不要再提了。”夫子摆手说。
“若是我说我的身体尚未痊愈呢？”裴婴试探着说了这么一句。
常先生马上说：“大师兄看起来倒不像是身体有恙之人，若是真的感觉哪里不舒服，不如就让我在此为你诊治一番吧。”
裴婴无话可说。
“阿婴，我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次考试你必须参加，不然，可要辜负全书院上下的学生了。”夫子语重心长地说。
裴婴这才明白这场考试自己是无法推托的了，便不再坚持，回去了。
好吧，脸终究还是要丢的，只是迟早，这次剑法考试先让他们适应适应，等到笔试成绩出来的时候他们才不至于那么惊讶。
他已经做好准备，摆好心态了。但是下午考试时站在台上，他还是很紧张，因为对面是顾信之。
顾信之这个人，他还是有点了解的，至少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打赢他。裴婴至今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顾信之舞枪的身姿，那嚯嚯的枪声好像催命符一样一声一声打在他的脑子上。
两人面对着站在台上，互相不说话，裴婴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开始的同时也有点畏惧顾信之的出招。
他们这样久久不说话，也不对招，下面的师弟妹开始议论纷纷了。
师弟甲：“他们在干什么？”
师弟乙：“这是高手之间的对决。”
“所以呢？”
“难道你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的空气流动都不一样吗？显然师兄们在用内功进行较量，他们随便表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实则周围早已暗潮汹涌，危机四伏。所以说我们千万不能靠近。”
师弟甲立刻眼冒星星，崇拜地说：“哇哦，好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师弟乙十分膨胀而神秘地笑了笑，道出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他才刚说完，便看见自家大师兄毫无形象和章法地举着一把剑“呀呀呀呀”地叫着冲向对方。
顾信之剑柄翻转，一个借力拍在了裴婴的背上，裴婴毫无防备，菜鸟一个，瞬间被拍得重心不稳，“哐当”一声，掉下台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裴婴已经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了，看见众人吃惊的表情，强装镇定，朝顾信之拱拱手说：“信之师弟好厉害，我服输了！”
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哀嚎之声。
万万没想到，他们一直敬仰的大师兄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今日的比试的。就连旁边观赛的夫子都惊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自己的爱徒比试输掉的结果。
顾信之冷着一张脸从台上下来，他走到裴婴身边，似乎有些愤怒，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大师兄莫闹，请认真跟我比试。”
裴婴看了他一眼，说：“你赢了，我输了，这就是结果，不用再比了。”要是再被他打一剑，他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下半生都躺在床上不用起来了？
“你……”
“不用再说了。”裴婴打断他，同时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早就忘记了那些剑法，不管你再怎么说，我也是不会的。”说罢，搀着小六一瘸一拐地回落霞居去了。
路上，小六好奇地问：“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二师兄啊？”
“我没有啊，我尽力了。”裴婴无辜地说。
“可是你还没开始出招呢。”
“我就会那一招。”
“……大师兄，你别是骗我吧？”
“我没骗你。”裴婴为了让他信服，特意停了下来，十分认真地说：“小六，你听好了，我已经不再是你们那个无敌的大师兄了，现在的我什么都忘记了，当然包括剑法，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会看到一个更难以置信的东西。”
“可是，你可是……”大师兄啊。
“没什么可是的。”裴婴打断他，“这个世界上啊，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啊。”
感叹完，裴婴这才带着小六回去了。
经过裴婴这么一场比试，整个学院都炸开了锅，人人都在讨论那场匪夷所思的比试，却没人能够讲个明白。
几日之后，先前的考试成绩也出来了，放榜那天，裴婴为了回避现实，躲到了落霞居后面的小树林里。
书院北边，一雅居里，老者看着手中的名册，额上青筋凸起，气得不轻。一会，他强忍怒气，冲身边的人说：“去把裴婴叫过来！”
旁边的人行了礼，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裴婴就耷拉着脑袋跟在那人后面。早知道会有今日，却没想到这么快啊。
裴婴进去之后，带路的人马上识趣地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关上。
他对上一脸怒气无处发泄的夫子，顿时心有些凉，完了完了，今天该不会是交代在这里了吧？
老者把手中名册摔在他面前，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你看看你的成绩，玄贞书院自成立以来就没见过这么低分的人，竟然一点也不会吗？”
裴婴捡起了那名册，是个成绩单，上面圈红那一个正是他的成绩，毫无意外的零分，旁边还有阅卷老师的评语：玄贞史上第一个考零分之人，载入史册的时刻。
额……
裴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还是跪下了，说：“学生愚钝，让夫子费心了。”
“你并非愚钝，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夫子怒极，指着他到：“你明明都会，却要这样做，上次和信之的比试也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看不起咱们玄贞书院了？”
冤枉啊，裴婴马上磕头：“学生并非此意，只是那日掉入莲塘之后，委实是什么事也记不得了，就连平日引以为傲的剑术也是，这几日虽然一直弥补，但是却毫无起色，学生已经尽力了。”最后一下“咚”地一声，重重地嗑在地上。
夫子一愣，满腔的怒气顿时不知该发向何处，只好瞪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末了，他又问了句：“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你上来，让我看看。”夫子不放心，要亲自查看。
裴婴身正不怕影子斜，立马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夫子面前任他检查。夫子查看了一会，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最后他大声道：“呔，唯舞那混账，老夫定要找她算账！”
说罢，怒气冲冲地往外走，旁人拦也拦不住。
他走后，裴婴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汗，心里默默说：唯舞先生，对不住了。
08 不要
裴婴赶过去的时候，夫子和唯舞两人已经打起来了，唯舞住的半个院子都被掀翻了，满地的残花败柳。夫子生气起来就跟失了理智一样，下手也不知轻重，把唯舞精心培养的花花草草毁了一半。唯舞性格本来就暴躁，自然忍不了，两人越打越激烈。
眼看着他们就要把剩下半个院子也毁了，叶赏赶紧把裴婴给请来了。
他们这高手对决，裴婴哪敢上去劝架啊，他又不会武功，万一被误伤可不又要躺十天半个月了？他可不去。
“大师兄，你要不去劝架，别说师父这个院子了，到时候恐怕整个书院都要遭殃啊。届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叶赏语重心长地劝道。她旁边的一些女学生也是苦口婆心地劝着。
裴婴于心不忍啊，却又真的无能为力啊。
思索半刻，他突然灵机一动，说：“快快快，你们去把二师兄请过来！”顾信之他肯定有办法。
叶赏立即派人去请顾信之，回头却看到夫子一个大招就要往主卧砸，她惊慌错乱之下，往裴婴手里塞了把剑就把人给推出去了。
“大师兄，师父的卧室不能坏啊，拜托你了。”因为唯舞十分认床，一旦卧室受损，会出大事的。
一脸懵的裴婴就这么被推出去了，而且叶赏力气不小，想必是用了些功力的，他就这么直直地往夫子的大招上撞。
“啊啊啊啊啊啊啊！！！！！”反应过来的裴婴马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一旁正在发招的夫子，看见裴婴突然间挡在了他大招前面，当时吓得不轻，愣是把到手的大招给撤了回来，差点憋出内伤。
“咳咳，阿婴，你在这里干嘛？！”夫子道。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唯舞，一看见裴婴马上无比关心地凑了上去，柔声道：“阿婴，你没事吧？”
裴婴：……还好夫子功力深厚，才没把他打死。
“哼！用不着你假好心，我们家阿婴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你害的！”夫子没好气地说。
这次唯舞倒是没有顶嘴，而是歉意十足地对裴婴说：“阿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在这里跟你郑重道歉，不管你跟我提什么要求我都不会拒绝的！”
说实话，像唯舞这样美貌与身材并重的玄贞第一美女，就算是在整个大周都排得上名号的美人，这样低声下气地跟别人道歉，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原谅她的。
当然，裴婴也不例外。他刚想点头，夫子就冷哼了一声，说：“那你把他的修为和脑子还回来！”
唯舞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半天才抓狂似的地吼夫子：“你闭嘴，老娘要是能把他复原早就复原了！”然后又十分委屈地转向裴婴：“阿婴，你就原谅我吧，只要你跟着我学习，我保证让你像半个月前一样优秀！”
此话一出，夫子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拳把她揍飞，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了，站这么久没说一句话的裴婴马上识趣地拉住了夫子，说：“夫子，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事到如今也是不可挽回的了，你们俩就别为此事伤了和气吧。”
“阿婴，她都害得你这样了，你还帮她说话？！”
“阿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道歉！”
……
裴婴被他们两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瞬间放弃了劝架，摆摆手说：“你们继续吧，我要去吃饭了。”
“哇，大师兄，你不能就这么放手不管啊！”叶赏大叫。
正在两人闹得鸡飞狗跳，一团糟的时候，传来一道沉静的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师兄，你终于来了！”叶赏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顾信之还是那副冷静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见缠斗在一起的夫子和唯舞，冷冷地扫了一眼裴婴，险些把后者给吓跑。
“夫子，”顾信之朝正缠斗在一起的两人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与其在这里追究这件事，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大师兄现在，可不适合下山。”
他刚说完，夫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手，拍了拍他那身打了这么久还是干净如初的袍子，边往外走边说：“你说的不错，你们俩跟我过来！”
“是。”顾信之拱手道。
“臭老头，别想走！”一旁被晾下的唯舞追了过来。
结果就是“啪”地一声再次被夫子打飞了。
“师父！”叶赏赶紧上去扶人。
裴婴无奈摊手，跟在夫子身后。
迎德堂内，一老两少三个人皆是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半晌，坐在上首的夫子突然一拍桌子，严肃道：“不行，阿婴，你必须得去！”
“我不去！”裴婴坚决道。
“大师兄，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抗。”顾信之说。
“管她陛上还是陛下，反正我不去。”
“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夫子摸着胡子，眼中充满忧虑。
“我又没有九族，大不了就贱命一条，她要她就拿去！”裴婴满不在乎地边说着边往门外走，最后还不忘挥挥手说：“我先回去了，折腾了半天，肚子也饿了。”
余下二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毫无办法。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夫子伤心地说，转而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唯舞那个混账，我饶不了她！”夫子已经自动自觉地把裴婴变化的所有原因都归结在唯舞身上了。
而顾信之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眼眸深深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摆脱了麻烦悠悠回到落霞居的裴婴心情大好，看了一早上的戏了，终于可以吃上小六做的美味午餐了。
当他美滋滋地走进饭厅的时候，看见小六杵在了一边，整个人愣愣的，一点也不如往常那样伶俐。
裴婴走了过去，问：“小六师弟，你怎么了？”
小六一脸受伤并且不敢相信地抬头问：“大师兄，他们，他们说你考试考了……考了……零分，是吗？”最终他还是说出了那个难以启齿的词。
听到这话的裴婴嘴角一抽，这事竟然已经传到了他耳朵了吗？而且，小六说他们？他们是谁？该不会全书院的人都知道了吧？至此，裴婴才觉得后悔，因为真的好丢脸啊！
“是真的吗？大师兄？”小六又问了一遍。
裴婴十分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是考了零分。
“不可能，大师兄，不可能的，你怎么会考零分呢？你可是大师兄啊！”在他心目中，大师兄可是无所不能的。
09 烦躁
看着少年那不愿相信事实的眼神，裴婴叹了口气，说：“是真的。”少年的脸色又垮了几分。
“哎呀，小六，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不要这么在意，何况我也不在乎这些功名啊。”裴婴努力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拍着少年的肩膀安慰他，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他考了零分，为什么要他安慰别人啊？
“我不信！”小六打掉他的手，“大师兄才不是会考零分的人，大师兄那么努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让给二师兄的。”
“不是哦，小六，可能你会失望，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大师兄了。”
“为什么？大师兄，为什么你不可以一直都那么厉害？”在他的眼里，大师兄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完美形象。突然间，他的大师兄变得剑法也不行了，考试也不行了，怎么可以？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他一直所崇拜的完美大师兄已经不是他崇拜的样子了，甚至变得比他还要差劲了。
泪水从少年的眼眶中漫出来，看来是悲伤到了极点了。
借着身高优势，裴婴一手按住他的脑袋，说：“六师弟，没有什么人是一直都很厉害很完美的，我是人，又不是神，总有一天我会被人打败，也会变得一无是处，只是这一天提前到来了。如果一个人一直都站在顶峰，无法被打败，那他是很厉害，但是更厉害的是，我们能够直面自己的缺点，勇敢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样也是一个男子汉！”
裴婴刚说完，脸上还挂着泪水的少年扬起了头，忽然破涕为笑，带着满脸的傻气和纯真，说：“果然，大师兄还是最厉害的！”
裴婴跟着一起笑了，心里却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忽悠过去了，小孩子什么的果然还是要哄啊。
哄完小六的裴婴美滋滋地吃完饭，就回卧室躺尸了。他却不知外面早就闹翻天了。
听说自家一直以来无所不能的大师兄考了个零分，刷新了创院以来的最低分数，。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他是无数光环加身的大师兄啊，于是所有人都沸腾了！
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能够胜过大师兄，这真是一件值得疯狂开心的事情。
一觉醒来，裴婴觉得很是舒爽，伸了个懒腰，拉开房门，便看见小六站在外边，见了他，过来神色不安地说：“大师兄，不好了，现在全书院上下都知道你考零分的事情了，他们都在幸灾乐祸呢！”
早就已经放弃了的裴婴大手一挥，十分潇洒地说：“小六，你记住，我们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无论别人怎么说，都要坚持自己的内心！”
“嗯！”小六答得两眼放光。
“对了，大师兄，夫子刚刚让人过来请你过去迎德堂一趟呢。”
夫子这种时候请他过去无非就是要说那件事，反正他是不会去的，懒得应付他们，便跟小六说：“小六，你去告诉夫子，若是因为那件事就不用过来了，我还是那个答案，不会去的。”
“好的，大师兄。”小六转身就跑了出去。半路却想起为什么大师兄不亲自去告诉夫子呢？大师兄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半晌后，小六回来了，同时又带回了夫子的话：“夫子说你要是不去的话，可是会连累整个书院的。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夫子想要我帮他做事，专门吓唬我呢！”裴婴说，“你不用害怕，你就跟他说不要再来试探了，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小六点点头，又去了。
……
两个人互相不待见，就靠着小六在中间传话。
晚饭时，小六又带了夫子的话：“夫子说你要是不答应，他就把你逐出书院！”
“他爱逐不逐！”裴婴摔碗，“老子就不去！”
半刻，他觉得这样子跟自己老师说话好像不太好，转头，小六已经不见踪影了。
裴婴：……
真是个令到必行的乖孩子。
最后当然是小六这个耿直的孩子完完全全地把裴婴的气话说给夫子听了，还学得惟妙惟肖，听说夫子当场就把价值几千两银子的古董碗给砸了。
大概是被气到了，所以小六再回来的时候也没带回夫子的话。裴婴倒是悠哉悠哉的，丝毫不担心，饭后散了步觉得无聊就窝在书房里看书。
小六见他这么勤奋，自然不忍打扰，退的远远的，裴婴房间三米内飞不进一个虫子。
裴婴又在看那些枯燥的史书，没办法，谁让他这里就只有这些书了，而这个世界竟然跟古代一样无聊。幸好裴婴在现代的时候宅惯了，只要给他一点事情做，他就能在这屋子里一整天。
而看书，是消磨时光最好的事情。
只是今天的史书有点看不进去，也不知为何，裴婴的心情有些烦躁，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手中这本书了，又不想干坐着，就只要到书架上翻别的书。
这么多书，他总能翻出一本有趣点的吧。
翻了一圈之后，哦，还真没有。
裴婴干脆坐到地上，背靠书架，仰头看天花板，仿佛看见了母亲的影子。他终于明白了今天这莫名的烦躁是什么了，那是一辈子也无法放下的东西，只能让它在心里烦躁着。
唉，他明明都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没遇到机缘回去啊？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虽然父亲经常不在家，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但是也好比现在一面也见不了啊。
想到这里，裴婴觉得更烦躁了。
恰在这时候，房门响了。小六探了个头进来，小声问：“大师兄，我给你送宵夜了。”
看到小六那张年轻的脸，先前压在裴婴心头的烦躁被驱散了不少。
“进来吧。”裴婴说。
“没打扰到大师兄学习吧？”
“哪里的事，你给我送宵夜我很高兴。”
小六把宵夜放在桌子上，裴婴也从地上起来了，坐在椅子上开始享用宵夜。但是他刚才翻书翻得太过火了些，书架旁边乱得很。
小六很自然地过去帮他收拾。
“不用收拾了，你也过来吃吧。”裴婴叫他。
“不行，大师兄呆会还要用的，我还是收拾赶紧比较好。”小六笑着说，把地上的书一本本地整齐放在书架上。
裴婴知道他的性子，也由着他去。
半晌，小六“咦”了一声，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跟裴婴说：“大师兄，你看，这是什么书啊？很奇怪呢。”
10 真香！
这本黑色的书确实有点奇怪，裴婴放下了手中的宵夜，接过去瞧了瞧，封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暗魔法书？”小六大叫。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魔法世界，这肯定是一本武学秘籍！难道他就要走上金庸小说男主的逆袭之路，身怀绝世武功，撩走神仙姐姐，走上人生巅峰了？
“诶？大师兄，你看起来为什么如此陶醉啊？”
“啊？没什么。”裴婴赶紧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他看着手中这本书，终于翻开了第一页。
Emmmm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圣迹。
“啊？原来这是一本讲‘圣迹’的书啊，害我白期待了。不过‘圣迹’是大周的国宝，好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具体‘圣迹’是什么，好像没人说得清楚呢。”
小六刚说完，就看到眼前多了一本黑乎乎的书，他惊讶抬头，便听见裴婴说：“你要看吗？不如你看完之后说给我听吧。”
小六：……大师兄是在开玩笑吗？
结果那本叫“圣迹”的书被扔在了桌案上，裴婴洗漱完回来，看到那本黑乎乎的书，忽然有了兴趣想要去看。之前一点也不想看实在是因为“圣迹”跟那件危险的事情有关。
结果他坐下来，翻开第一页就停不下来了！
这本书真的是太太太好看了！
翌日凌晨，天才蒙蒙亮，落霞居忽然窜出一个身影，飞一般地往山下走。没过多久，迎德堂的小十二刚开门，便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随后彻底清醒了。
“有刺客！”尖叫声响起，整个迎德堂都震了三震。
夫子早就穿戴整齐，听到这一声，刷地拉开门，顿时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何人？”夫子快速把那道黑影拿下。
“夫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夫子低头看着被自己踩在底下的人，一身睡衣，凌乱的头发好像被狗啃过，形容枯槁，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人误以为是用灰涂上去的。
这不是低配版的裴婴吗？
夫子把脚拿开了。
裴婴迅速起来，一把抱住老者的大腿，仰着脸，一脸期待，眼含星星，说：“夫子，经过我一夜不眠不休的考虑，为了书院的繁荣与昌盛，为了大家伙的未来，我决定答应您，跟他们一起下山！”
夫子看着转变这么快的裴婴，下意识觉得有炸，便说：“老夫已经另有人选了，何况这件事不是你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的。请勿儿戏！”
“夫子，学生真的考虑清楚了，先前是我考虑不周，请夫子怪罪，但是陛下的指令不可违啊！”
“老夫昨日就已经上书陛下说明原因了，更何况你已经丧失能力，陛下说让你好好休息！”夫子斜眼看他。
裴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夫子~既然你已经上书过一次了，那么再上书一次也可以的嘛~”
“你当老夫是谁？！滚！”夫子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被踹出来的裴婴顿时觉得两眼一黑，完了，昨晚一夜没睡！
“夫子夫子，完了大师兄又不见了！！！”小六大声嚷嚷着走进来，却看见地上躺着个熟悉的人，尤其是那身睡衣，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上去把那人的脸给翻出来，马上认出是裴婴。一脸担心地说：“大师兄，你怎么了？”
探了探鼻息。
“啊啊啊啊！！！！！大师兄没呼吸了！大师兄死了！大师兄被暗杀了！”
一旁扫地的小十二捂着耳朵，一脸无语，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一会后，常先生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把药箱扔给药童，对小六说：“你们的大师兄没事，就是劳累过度，现在是睡着了，等他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多谢常先生！”小六躬身。
常先生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真是的，谎报病情，老夫也是很忙的！”
裴婴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许是始终惦记着下山那件事，后面睡得有些不安稳。下午，小六进来看看他，裴婴却被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喊了一声：“夫子！”
小六被吓了一跳，随即缓过来，说：“大师兄，夫子不在，并且他老人家说了，近段时间不许你再去找他了。”
“啊？他老人家怎么这么绝情？我不是他最爱的学生吗？”
“曾经是。”小六纠正他，“现在大师兄什么都不是了。”小六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裴婴有些愣愣地接过了茶，喝了一小口，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大师兄，你可以去找二师兄啊，以前除了你，夫子最听二师兄的话了。”小六建议。
说得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裴婴大手重重地拍在小六的肩膀上。然后赶紧换好衣服，直奔重山院，顾信之的居所。
裴婴到的时候，顾信之刚好在书房练字，裴婴也不打招呼，直接破门而入。
“信之信之，我找你有事。”
顾信之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裴婴能察觉到他的不悦，随即软了声音道：“信之师弟，刚才是我鲁莽了，不过此事十万火急。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才会跟夫子说不下山的，但是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还是要去的。只是，现在听说夫子已经换人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顾信之。
“所以呢？”顾信之问。
“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很想去历练一下，你也知道，自从掉入莲塘之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此次下山说不定能找回记忆呢。”
顾信之看向他的眼睛森森的，半晌他才说：“阿婴，你不会想要找回记忆的。”
“啊？为什么？”
“因为这与你今生追求的道不一致，既然不一致，那便是不好的记忆，那你最好是不要想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我只是想跟你下山历练啊。”裴婴又装作一副可怜模样。
只是顾信之照样皱着眉头，问：“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了。”
“好，我帮你，只是因为你如今功力尽失，下山之后的一切事宜都要听我的。”
“你放心你放心，一切都听你的。”你不用说我都会这么做的！裴婴笑嘻嘻地说。
顾信之让他先回去，自己马上去夫子那边了。
不知为何，裴婴莫名地觉得安心，感觉只要顾信之出马，这事就稳了。只不过此情此景，莫名地熟悉，从自己早上冲进夫子房间抱着他的大腿求着要下山的时候开始，裴婴就觉得熟悉了。
想了一会，他一拍脑袋，幡然醒悟，这不就是玄贞版王境泽吗？
上一秒他还嚷嚷着我裴婴就算从无人之海跳下去，死在里边，也不会下山的！
下一秒：顾信之带带我。
11 出发
没过多久，顾信之就一脸冷漠地回来了。裴婴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这个家伙是越来越面无表情了。他这副样子难道是没成功？
结果顾信之却说：“夫子同意了，我们后天出发，此事已经拖了很久了。”
“诶？啊？啊！他居然答应了？为什么？那新上的人选呢？”
“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人。”顾信之扔下一句就回房了。
而此时此刻的裴婴，终于没能忍住，朝天大喊了一句：“真香！”
出发那天，抱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裴婴终于来到书院门口，看着轻装上阵的叶赏和顾信之两人，不禁提醒他们：“我说你们这一去应该要好长时间吧，你们就准备这么点东西？”
“大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叶赏反而惊讶地问他。
“当然是要下山历练啊。”裴婴理所当然道。
“不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只需要带必要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即可。”顾信之说。
“小六，把东西拿回去。”夫子也下了命令。
“哎？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自己不带也不能强迫别人不带吧？”裴婴不满地说，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小六师弟不能跟我一起去？他不在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大师兄，我们是去历练又不是去度假，为什么还要带上小六？”叶赏好笑地跟在他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他被顾信之拖着走。
此行一共便只有这三个人，先去淮安城中与密探司司长丘平初汇合，掌握相关信息再一起决定追查方向。
裴婴终于混上了这支队伍，既是不幸也是幸运，不幸是从此他可能要遭遇更多的危险，生活不可能安宁。幸运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回家、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方法。
而那个方法，藏在他那天晚上看了一整晚的如今还藏在他胸口的书里，“圣迹”便是能够送他回家的方法，所以他才要那么不管不顾地要求跟着下山，跟着寻找“圣迹”。
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够找到它，那么不管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找下去的。
“圣迹”失窃的地方正是淮安城，此前，“圣迹”一直藏在淮安城中某地，具体的位置只有女帝和密探司司长知道。但是有一天晚上，那盗贼却在时任密探司司长丘平初的眼皮底下被盗走了。
为了彻查此事，淮安城现在还在戒严当中。
而从玄贞书院去淮安城，则必须经过一个地方——维谷山庄，这是一个可以和诸侯国媲美的地方，可以说除了庄主慕容胜没有称王立国之外，维谷山庄在大周的地位丝毫不比其他诸侯国差。
此外，听说维谷多出美人，每一个都貌若天仙。
“哇，那我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可不可以留下来多呆几天啊？”裴婴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叶赏白了一眼他，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不肯骑马，硬要我们跟着你坐马车，我们会这么迟？你还好意思要求在那里多呆几天？我们这次可是要去淮安城见女帝陛下的啊！！”
裴婴无语，那能怪他吗？他是个正宗的21世纪人，不会骑马很正常啊！
此时马车刚好停了，顾信之说：“到了。”
裴婴马上会心一笑，说：“哎呀，这不就到了吗？小师妹你别生气了。”
“呵呵，比计划整整晚了三天！”叶赏生气归生气，但是还是没耽搁地下了马车，一抬头，维谷山庄恢弘大气的几个字就悬挂在城门上，这便是山庄的内城了，相当于一个国家的都城。
如果没有山庄内城的通行证，马车是不能进内的。所以他们才会在城门口下车。
裴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真实的古迹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顿时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了。
“进去吧。”顾信之说。
叶赏紧随其后，回头看见裴婴还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城门，便拉了他一把说：“大师兄，我们该走了，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
“哦，好。”裴婴踉踉跄跄地跟上。
他们刚走进这座城时，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城内的气氛也十分不对劲。好像大家看起来都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的。
裴婴好奇地凑到顾信之身边，小声地跟他说：“信之信之，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城怪怪的？”
“嗯。”顾信之只应了这么一声。
裴婴愣了，按道理他不是应该把自己的猜想之类的说一遍的吗？可他居然就“嗯”了一声，他要怎么接？
“哎呀大师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啦，我们要静观其变，不要打草惊蛇。”叶赏说。
“哦……”裴婴丧气地应了声，缩了回去。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客栈里，顾信之正在跟掌柜的定房间，裴婴就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客栈。这个地方不算大，人流量倒是不少，可现在应该不是旅游旺季吧？
“客官，真是对不起，小店只有两间上房了，其它房间倒是还有，只是怕辱了客官的身份，可不敢向客官介绍。”掌柜抱歉地说。
“那便换一家呗。”叶赏道。
“这位姑娘，如今在这内城中不管是哪个客栈，基本都是满客了。”
“啊？为什么？”
“三位应该不是维谷山庄的人吧？”掌柜问。三人点头，他继续说：“三位有所不知，咱们维谷山庄的慕容庄主要过三十岁生辰了，正所谓三十而立，这寿宴自然要办得隆重些，便请了天下英豪齐聚一堂。”
“诶？既然是庄主生辰，应该是好事才对啊，为什么这城内的气氛这么古怪的？”裴婴好奇问。
“客官有所不知，哎，那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掌柜的忽然朝另外一个进来的人招手。
他刚说完，顾信之便掏出一锭银子，说：“剩下的两间上房，我们要了。”
“哎，好嘞，我这就带您上去看房间。”掌柜的眉开眼笑地收下银子，在前面开路，把三人往二楼上边引。一边走还一边回答刚刚裴婴问的问题。
12 暴君
“客官这边请，几位初来乍到，有几点可得注意了，第一，入夜不要出门，第二，不得靠近元央院……”掌柜边走边叮嘱。
“元央院是哪里？”裴婴问。
“那是庄主住的地方，近年来，庄主性情大变，做了许多不恰当的事，甚至弄得民不聊生，所以客官才会看到外面那种情形。虽然庄主生辰值得庆贺，但同时也劳民伤财。为了建起元央院中那座元央塔，郊外乱葬岗的尸体不知多了几层了。”掌柜微微叹气，多是无奈。
“既然如此，为何不反抗呢？”裴婴问。
掌柜笑了笑，说：“反抗？诸位终究不是身在其中，不会明白的。时间也不早了，几位就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说话间，掌柜已经把他们带到了房间，裴婴还想追着问，顾信之却拉住了他，跟掌柜道谢之后，掌柜便下去招呼客人了。
“干嘛拉我？这种事情不是要问清楚吗？”裴婴不满地说。
“此事与我们的行动没关系，不必太过刨根问底，更何况身处此地，掌柜能跟我们说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顾信之说。
裴婴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想了。
“二师兄，你们要住哪一间？”叶赏问。两间上方是连在一起的，格局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叶赏毕竟是最小的师妹，自然要问一下两位师兄的意见。
“应该都一样吧，我住这间。”裴婴随手指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间。
“那好，我就住这间吧。”叶赏美滋滋地抱着行李进去了。
片刻后，裴婴放好行李回头看见顾信之坐在那里，吓了一跳，说：“你怎么还在这里？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啊。”
顾信之悠然喝了一口茶，说：“只有两间房间了，今晚我们一起睡。”
裴婴这才想起了房间不够这件事，不过还是感觉刚刚那句话怪怪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裴婴迅速跳上床，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上面，说：“我睡床！”
顾信之瞥了他一眼，说：“嗯，我也是。”
裴婴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顾信之面前大声道：“你说什么？你也睡？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
顾信之踱到床边，看了看，说：“足够大，可以睡两个人。”
“不行！”裴婴干脆拒绝，“两个大男人怎么睡在一起啊？你睡地上！”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信之淡淡地回了句，转身去收拾行李。裴婴真想把他和他的东西都扔出去，但是他打不过顾信之！
“大师兄二师兄，下来吃饭了。”叶赏在门外叫。
裴婴这才感到自己的肚子饿了，哼了一声，不满地拉开门，转脸就笑眯眯地跟叶赏说：“小师妹，我们今天吃什么啊？”
“咦，你这个称呼好恶心！”叶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以前他可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要么连名带姓，要么你你你的，可以说极度无情。所以，现在裴婴突然这样，她有点不适应啊！
“小师妹这个称呼多可爱啊，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裴婴拍拍她的肩膀，本来他想拍她的脑袋的，但是担心会直接被叶赏一剑削掉半只手。
“随便吧，大师兄今天想吃什么？”叶赏无奈。
“这家店有什么招牌菜啊？”
“这个啊，等会找小二问一下吧……”
……
两人就这么边聊边走下楼，顾信之沉默着跟在后面，听着他们激动地讨论着维谷山庄的美食。
三人下去大快朵颐了一顿之后，终于满足地靠在椅子上享受起人生来了。
“啊，好饱好满足啊，从来没吃过这么饱！”叶赏感叹。
“啊？我记得玄贞书院的伙食还挺好的啊，你居然都没吃过饱饭？”裴婴惊讶地问。
“不是书院的饭菜不好，而是因为要练舞，师父让我不能吃那么多，所以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饱。”叶赏略伤心道，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唯舞在饮食控制上面相当恐怖。也导致叶赏吃不饱饭，苗条的身材对于一个舞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那你以后跟着我们就吃香的喝辣的，管饱！哈哈哈……”裴婴大笑，而且还是公费吃喝，想想就觉得开心。
他们两个倒是聊得开心，顾信之在旁边沉默不语，默默喝茶。
此时隔壁一桌青衣刀客，其中一个大概是喝高了，噌地从把刀从桌底下拔出来，大声道：“可恶！我现在就去把那暴君杀了，把路先生救出来！”
旁边立马有人按住他的刀劝道：“你疯了，竟敢在这里说这些东西？快放下！”
“是啊，老三，你这样冲动行事，到时候不仅没能救出路先生，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了。”另一人劝道。
那青衣刀客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恨恨地把刀放下了，很不甘心地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最终无奈地说：“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路先生被抓走坐视不理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他慕容胜也说了是把陆先生请去为他演奏，我们不必太担心，庆生宴过后，也许陆先生就回来了。”
“慕容胜！难道你还相信他的鬼话吗？进了那个院子的人就从来没有出来过！”
此话一出，其他人沉默不语。
“请问，”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沉默，“你们说的路先生可是路长行？”
青衣刀客循声望去，一个黑衣女子蒙着面纱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就知道不是本地人，更何况，此时一个女子出现在这种地方，想来也不是简单的人。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问：“你是谁？”
“姑娘家的名字可不能随便告人，诸位也不必紧张，我只是和听你们说起路先生，刚好我也和路先生是同乡，他许久未归，家里人都有些担心了。”
听她这么说，青衣刀客稍微放松了，听这口音，倒像是荆地的人。
“不错，我们方才所说便是路长行路先生，先生为人光明仗义，却被那暴君抓去了。还说什么要路先生为他在庆生宴上演奏，他这样的人也配！”
“多谢告知。”黑衣女子极有礼貌，弯腰道谢才离去。那道身影，轻飘飘的，她离开了，那三个青衣刀客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顾信之看着那道身影，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13 邀约
“啪嗒啪嗒”几个军士匆匆进门来，客栈所有人都吓得惊慌失措，那身熟悉的黑色铠甲，正是维谷山庄的护卫军。
掌柜马上迎了出来，笑道：“几位军官，可有什么事？”声音还有些抖。
为首的军官扫了一眼周围，不理掌柜，直接冲裴婴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一时间整个客栈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军士走动的声音。
几个军士走到顾信之面前，拱手道：“维谷山庄一等护卫兵见过几位少侠。”
此话刚落，客栈众人俱是一惊，一等护卫兵，那是从来不离慕容胜身边的精英护卫兵，由慕容胜的专属近身护卫左林统领，只听慕容胜和左林两人的号令。
为首军士从身上取出一张黑金镶边的请帖，递给裴婴，道：“久闻玄贞书院大名，庄主请三位后日元央院一同饮宴。”
后日便是慕容胜的庆生宴，十分盛大，而如今一等护卫兵亲自来下请帖，请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前去饮宴。
玄贞书院在大周也是赫赫有名的，前有绝世舞姬唯舞大师和绝代智谋诸葛方明先生，现有帝国剑圣大师兄裴婴，这些都是大周有名的能人。而现在坐在这里的三个年轻人，很显然，在座的各位都没有认出来，但是玄贞书院的名号却是不虚。
裴婴伸手接过那张请帖，瞧了瞧，扔给顾信之，说：“你看看。”
顾信之反手把请帖递了回去，道：“我们有要事在身，明日便要出发，恐怕不能赴约。”
那军士却当没听见似的，朝三人拱手大声道：“后日，庄主在元央院恭候三位大驾光临！”说罢，也不等裴婴等人反应，带着人转身离去。
直到那几个军士走远之后，客栈的众人才松了口气，只是看向裴婴三人的视线都变了。
裴婴拿着那张请帖，看向顾信之：“怎么说？鸿门宴？”
顾信之沉默不语。
叶赏却是心情不错地抽走请帖，说：“听起来好像还挺不错啊，不如我们去看一下吧。”
“不行，”顾信之想也不想就否决掉了，“时间紧迫，我们要赶紧赶去淮安城和司长汇合。”
“恐怕不去也不行了吧。”刚刚还在玩笑的叶赏忽然变得十分认真，“刚刚那人的语气好像不准人拒绝，如此看来，这还真是一个暴君啊。如果我们不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们既然知道我们是玄贞书院的，想必也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甚至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裴婴一怔，这也就解释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切，突然派人来送请帖，甚至知道他们是玄贞书院的。
而他们此行是绝对机密的，只有书院几个长老和夫子知道。
顾信之手指翻转，把请帖收进怀中，刚想起身离开，转身却看见不知何时那三名青衣刀客围了上来。
见他突然转身，为首的人怔了一下，随即抱拳道：“少侠唐突了，原来几位是玄贞书院的弟子吗？”
“何事？”顾信之直截了当地问。
那青衣刀客却犹豫了，旁边一人却是等不及了，上前一步道：“其实我等是想请三位少侠救救路先生。”
“路先生？”裴婴好奇问。
“就是路长行路先生，他是我们的恩人，前不久被慕容胜抓进元央院去了，明面上说是让先生为他的庆生宴奏乐，实际上却是想加害先生！”
“噢！你说的就是那个帝国第一乐师路长行路先生？！”叶赏突然变得异常兴奋。
“不错。”
“真的是路先生吗？他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琴师啊！你们放心吧，此等人物，慕容胜也会爱才的，应该只是请他去奏乐的。”
“姑娘有所不知，”青衣刀客着急地说，“慕容胜是个十恶不赦之人，路先生的挚友也是被他所杀，为报挚友之仇，先生也曾多次公然反抗过慕容胜，两人已经结下深仇大恨。此前只是碍于先生名号，没有机会下手，这次是绝好的机会，慕容胜一定会…….”
“你放心！”叶赏突然拍着胸脯说，“我们一定会把路先生救出来的！”
“诶？”正在认真听故事的裴婴等人一脸懵，这就决定了？他转头看顾信之，后者果不其然地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开口反对。
“你们就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多谢三位少侠！”三个青衣刀客齐声道。
最后叶赏壮志踌躇地走在前边，带着两个美男子，走到房门口，分别时她还不忘说：“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早点起来制定作战计划！”
待回到房间，裴婴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顾信之，终于忍不住问：“难道你就任由她这么闹下去？那可是鸿门宴啊，可能会死人的啊！”
顾信之瞥了他一眼，说：“叶赏师妹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也是危险的，此时也只能赴约了，我只是想知道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可是我们不是要尽快赶去淮安城跟密探司的人汇合吗？这件案子更大吧，干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你放心，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丘大人了，迟点到也无碍。”
“……”
好吧，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最终，裴婴放弃了，转身舒服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啊，此时再来一个手机就完美了。说起手机，他记得他掉进下水道的时候身上是带着手机的啊，怎么手机没穿过来？……好吧，他忘了他是魂穿的了。
说起来，穿越来这里这么久，他好像没认真观察过自己的模样，印象中是个帅哥，仙风道骨，气质卓然……
一翻身，便看见顾信之黑着脸站在床边，沉声道：“起来。”甚至带着点怒气。
“干嘛？”裴婴做起来，奇怪地看着他。
顾信之干脆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说：“洗完澡再上床。”
裴婴：…….？？？！！！
“变态！”他小声骂了句，他看电视剧古人也不是每天都洗澡的啊。“大男人，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不洗澡更有男人味啊。”裴婴说着一转身又躺在床上了。实际却是他太懒了。
谁知他才刚躺下，顾信之就把他从床上拉起来，顺手绑在了旁边的柱子上，说：“不洗澡就别想睡床。”
“洗洗洗，我洗！”裴婴大喊。
最后，裴婴抓着衣服跟顾信之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澡堂，这货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绝美的肉体，包下了整个澡堂，赶走了所有人。
……
14 前夕
两人洗完澡回来，天已经黑透了，裴婴这才发现这澡洗得有点久了。不过他在路上奔波了好几天，而且整个人泡在澡堂里又太舒服了，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这客栈的气氛有些不对，两人路过大堂的时候，一群士兵在守在那里，似乎在盘查着什么。
见两人出来了，马上有士兵过来询问两句，还没问完，街的领边突然一阵骚动，想必那边应该发现了什么。士兵们马上掉头就走。
等他们走后，裴婴看到愁眉苦脸的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想必他这一晚上都吓得不轻。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裴婴问。
“唉！”掌柜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元央院里又进刺客了。这一天天地闹刺客、盘查，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又？”
掌柜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你们有所不知，近年来，慕容胜愈发地暴虐残忍，为了制出长生不老药，把庄内的名医都抓了到元央院里去了，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脑袋搬家。不仅如此，为了建起那座元央塔，不知多少庄民葬身其中。”
“所以，这庄内的侠士看不下去了，暗中策划了一个又一个的刺杀行动，只是，”他顿了一下，神色忧伤，“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就连聂铮也不例外。”
裴婴惊了一下，随即问：“聂铮是谁？”
“帝国第一刺客，路先生的挚友。”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既然这帝国第一刺客都无法刺杀慕容胜，为何还有其他人前去？”顾信之问。
“因为信仰，没有人愿意永远活在别人的奴役之下。”掌柜轻声道。而且，聂铮是因为刺杀了慕容胜才成为的帝国第一刺客，这是他死后人们给他的荣誉，致敬他为不平而反抗的勇气。
“难道这个慕容胜就这么厉害吗？”裴婴问，“竟然谁也不能奈何他？”
“不是他厉害，而是他身边的魔人左林厉害，那可是堕入魔道的怪物！”旁边立马有人恨恨地说。
魔道？裴婴记得在那本黑色封皮的书看过关于魔族的介绍，自从这块大陆有了人类一来，魔族便存在了，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魔族的破坏力和生存力远比人类要强，只是因为有“圣迹”的存在，镇压着魔族，才让人魔共存到现在。
如今，“圣迹”被盗，没了“圣迹”镇压的魔族指不定要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呢。
而现在他们所说的人魔、堕入魔道是怎么一回事？
裴婴不解地看向那人。
掌柜说：“魔人左林，传说他与魔族交换，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并且用这力量保护着慕容胜，时刻不离其左右。所以所有去刺杀慕容胜的人都难逃他的魔爪。他实在是太强大了，所以才会被人叫做怪物。”
“有这个怪物在，我们永远也别想动慕容胜一根汗毛，永远也别想为聂铮大侠报仇！”
裴婴汗颜，这也太玄幻了吧，所以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世界啊？
“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顾信之说。
裴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他们只是洗完澡路过而已，于是跟掌柜道别之后两人便上楼了。
推开房间门的一瞬间，一阵阴风扑面而来，顾信之快速伸手把他护在身后，两人定睛一眼，叶赏身穿夜行衣站在窗边，窗户开着，夜色浓郁。
见此情景，顾信之眼疾手快地把裴婴拉进来，关门拉栓。裴婴却直接蹦跶到叶赏身边，一脸兴奋地问：“小师妹，你这是去哪里回来啊？”
按照裴婴的了解，叶赏穿夜行衣肯定是大晚上出去飞檐走壁、劫富济贫的。
叶赏伸手把窗户关上，与此同时，顾信之也伸手把裴婴给捞回了身边。
“叶赏师妹，你这是？”
“二师兄，我刚刚去元央院探视了一番，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叶赏眼波流动，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秘密一样。
“发现了什么？”裴婴忍不住问。
叶赏认真地看着他，说：“当然是……什么也没发现了！”她眼中有戏谑之意。
“那你说个屁啊！”裴婴下意识就怼了回去。
“不过，”叶赏转瞬又认真了起来，看了一眼顾信之，继续说：“二师兄可别罚我，慕容胜莫名前来送请帖，又知道我们是玄贞书院的人，我实在是不放心，这才去他查探一番的。结果当然没能发现他的目的，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确认那座塔是有问题的。”
“哦，你说的就是那座耗费无所庄民青春与生命建造起来的元央塔吧？”裴婴抢先道。
“是，我们后日便是要在那座塔上饮宴。”
“那座塔有什么问题？”顾信之单刀直入。
“一个我现在还说不清楚的问题，二师兄，我们不能去。慕容胜可是个疯子。”
顾信之却全然不在意，冷漠着脸，说：“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二师兄？”
裴婴看看顾信之又看看叶赏，最后说：“快回去吧，你现在穿成这个样子，小心被别人发现了。”
叶赏无奈，看来顾信之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了，站在窗边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我在元央院里还遇见了另外一个人，应该是他们今天所说的刺客，好像，是个女的。”
“你还有同伙？”裴婴震惊道。
“怎么可能，我要有同伙，那也是你们俩啊！”
“这就奇怪了，会是谁啊？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说明盯上这座大院的人很多，我们要加倍小心。”顾信之说，“这是一趟浑水，一旦进去了，没人能够干净上岸。”
元央院内，明德堂中，身穿黑色烫金龙纹服饰的男子背手而立，一身强大气场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身边，一个同样身着黑衣却戴着面具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
“看好药堂和路长行，绝不能再出意外！”黑衣男子威严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属下遵命！”跪在地上的将军肃然道，他身穿盔甲，已然全副武装。
“下去吧。”
将军起身退下，之后，站在黑衣男子身边的戴面具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阿林，你放心，孤一定会让你恢复原样的。”黑衣男子换了另一种温柔带点愧疚的语气。
“庄主，请您别这样了，这已经是第108个刺客了。”面具男人声音沙哑如铁，不堪入耳。
“那又如何，他们永远也伤不了孤！”
15 赴宴（上）
宴会这日一早，三人刚走出客栈，慕容胜来接人的马车就到了。
这次来的是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男人，身穿灰青色的袍子，见到三人，马上过来，笑容可掬道：“三位少侠，庄主已经备好马车，这边请。”
“多谢。”顾信之点点头，带头上了马车，其他两人随后。
中年男人也不耽搁，亲自上了马车，为三人驾车。
一路顺畅，路上行人不多，倒是能看见不少士兵站在街上，看来通往元央院的路应该都被清理过了。
“我昨天说的可记住了？”顾信之突然发问。
裴婴下意识就点头说：“记住了啊，就那么几句话，我又不是傻子。”抬头看了看叶赏，突然指着她说：“怎么只问我啊？她呢？”可不能让他一个人接受教育啊！
顾信之却靠在旁边闭目养神，说：“叶赏师妹又没失忆。”
裴婴：……
没过多久，马车在古朴清雅的门口停下，叶赏掀开帘子，便看见元央院三个字悬挂在门上。
“三位少侠，元央院到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顾信之掀开帘子，率先下来，其余两人紧随其后。
单看这门口的风格，还以为是哪个书香门第呢。门口还有不少像中年男人一样的人，穿着统一的灰青色袍子，来来往往地接待着同样制式的马车。不愧是一庄之主，门庭若市，这气势一点也不输。
“三位少侠，这边请，庄主设宴的地方在元央塔，位于元央院最北边，并不远，走几步便到了。”中年男人微微笑着说。
“多谢大叔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裴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鄙姓田。”
“那我叫你田叔了。”
“少侠多礼了。”
“哈哈哈，田叔啊，宴席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啊？庄主来了吗？”裴婴马上自来熟地跟田叔套近乎。
“少侠请耐心等待，等所有宾客来了，宴席就会开始了，届时庄主也会来的。”
“啊，原来这样啊，听说路先生会在席间演奏，是真的吗？”
“是的……”
两人一来二去地说着些跟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实则每一句话顾信之都在脑子里过了三遍。
“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叶赏奇怪地问，以前的裴婴不是以高冷著称的吗？
“不用管他。”顾信之扔了句。
田叔在右前方领路，走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和走道，他们终于看见了那座传说中的元央塔，数不清有几层，每一层的边缘都有精致的琉璃瓦覆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座塔看起来都笼罩着一层耀眼的光芒。
乍然看到这么一座亮晶晶的塔，三人的步伐顿时都停了下来，忍不住抬头凝望那塔。
“快点！快！”突然，右边传来吆喝声。
顾信之迅速转头，看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在抬着什么，他想看清楚一点，视线却被田叔退后一步挡住了。
“想必又是那些粗人在催促下面的人干活了。”田叔笑眯眯地所，“庄主生辰大事，事情又多，元央院上下不敢懈怠，所以干活时难免会粗鲁一些，三位见谅。”
他这么一解释，裴婴倒是秒懂，遂笑笑，只是余光瞥见叶赏的神情似是不对，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
“小师妹，我们走吧。”裴婴说。
“哦，好。”叶赏收起眼中的神情，恢复如常。
三人在田叔的带领下，继续往元央塔走，只是走到塔旁，田叔却拐了个弯，把几人带到了清风亭中，亭中还聚集了其他人。
“不是要上塔里吗？”裴婴问。
“庄主吩咐先让各位在清风亭中休息，具体何时上塔，得看庄主吩咐，属下只能送三位到这里了。”田叔拱手施礼道。
“如此，多谢田叔了。”顾信之也拱手道。
田叔才刚走，便有侍从过来引他们入座。
应该是挂着玄贞书院的名号，三人的位置在比较靠前的地方，身为大师兄的裴婴坐在前面，顾信之和叶赏则是坐在他后面。
三人刚落座，便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还不曾有，只是众人都没想到这三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鬼竟然会坐在那么靠前的位置。裴婴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此时，另一人走入亭中，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裴婴不识得那人，只听到别人都是大人大人地叫他。想来是大周有名的官员了。
值得庆幸的是刚刚笼罩在他身上的那种不安感终于消散了，他松了口气，却听得后面顾信之说：“叶赏师妹。”
裴婴回头，却看到恐惧的神色重新爬上叶赏的脸，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二师兄，刚刚那是……尸体。”
“尸体？”裴婴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刚刚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在搬尸体。”
“尸体！！”裴婴震惊了，顾信之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看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还在热衷于奉承某人，才放下心来。
“小声点。”顾信之叮嘱他。
裴婴点点头，顾信之这才放开他的手。
“所以我才会说慕容胜是个疯子！”叶赏说着看向顾信之，“前天晚上，我潜入这里的时候，亲眼目睹了一场大屠杀，整个房间，堆满了尸体，那种感觉就仿佛置身地狱一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顾信之问。
叶赏摇头：“不知道，那些人全都被挖心掏肺，死不瞑目。”她说这话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裴婴一把揽过她的肩，说：“小师妹，你别怕，有我在！慕容胜此等歹毒凶恶之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事情复杂了。”顾信之小声说了句。
正在此时，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并且不知道何时各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清风亭正门，为首的男子身着烫金龙纹黑衣，霸气外漏，他一踏入亭中，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来，裴婴也跟着站起来。
男子侧边跟着戴面具的黑袍男子，那面具遮盖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高大的身材被包裹在黑袍之中，整个人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