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抄家
萧敬带着弘治皇帝的旨意很快便重新出现在了云中。
谢至郑重其事接了旨意后,萧敬便挥手招呼来了身后的十几个随从,道:“谢知县,陛下知你在云中无趁手能用之人,便命咱家留下些人手帮着你尽快处置了云中之手,谢知县莫要客气,有活儿直接吩咐他们便是。”
萧敬留下的这些人虽说都是些阉人,却也都是东厂的特务,又是弘治皇帝授命委派来的,不仅能力出众,其可信度也是很高的。
反正谢至也没什么需瞒着弘治皇帝之处,对弘治皇帝授命派下来的人也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地方。
谢至拱手,笑嘻嘻的道:“多谢萧公公了,这对某来讲真是雪中送炭啊。”
萧敬淡淡笑了笑,回道:“陛下心里惦记着谢知县呢,牟指挥使已亲往汝宁缉拿杨泰和了,等杨泰和一押到,便可按旨把之与马家父子一道问斩了,好了,谢知县公务繁忙,咱家便不打扰了,咱家还得去云中郡王府以及大同府衙去宣旨。”
萧敬拱手告别正要离开,却是被朱厚照给拦了下来。
朱厚照拉着萧敬的胳膊,神秘兮兮的道:“不知父皇给云中府衙和大同知府的旨意怎样?”
萧敬看了一眼朱厚照,朝旁边随从伸了下手,那随从很快解下肩膀上的包袱递到了萧敬手中。
萧敬从包袱里拿出明黄色的卷轴递给了朱厚照。
这圣旨是给朱成钯和伍永福的,按理来讲,即便朱厚照是太子也没提前观看的权限。
萧敬把旨意拿出来已是有违礼法了,朱厚照那厮却是在瞧了旨意之后,评头论足了一番后,又把旨意拿给了谢至。
“父皇也真是,对伍永福过分宽容了些吧?杨泰和纵容马家在云中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他必定也是从中牟了不少利的。”
谢至从朱厚照手中接过圣旨还给了萧敬,道:“陛下既然有这道旨意那自是有陛下道理,子不言父过,殿下为臣,为子怎能说如此之言。”
说着,又批评萧敬道:“萧公公,这圣旨是给云中郡王和大同知府的,怎能率先与殿下看,这不是陷殿下于不义吗?”
萧敬接了圣旨,满脸堆笑道:“真是该死,咱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谢知县一个小娃娃考虑的周到,真是罪过,罪过...”
萧敬是弘治皇帝的得力干将,又深的弘治皇帝信任,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着些,说不准哪句话就由他传到弘治皇帝耳中了。
萧敬收了圣旨,很快便离开了县衙。
在萧敬离开后,朱厚照才委屈巴巴的道:“真是该死,本宫说那话肯定又得被萧公公告给父皇了...”
朱厚照大道理都是知晓的,就是太放飞自我了,说话做事不顾着后果,等到话说了,事情做了,才晓得什么是后悔。
谢至也没搭理朱厚照那厮,若那厮不会的事情,谢至倒是可告知,明明自己知晓对错的事情,却还要犯错,那谢至可就无能为力了。
顿了一下,谢至直接道:“既陛下旨意已到了,萧公公也留下了人手,不如抄马家之事尽早办了吧,探探马家产业如何,之后也能够商量接下来之事如何解决,一直在县衙这般无所事事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谢至提及此事后,朱厚照立即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兴冲冲的道:“抄马家?本宫也去!”
王守仁顺着朱厚照意思回道:“在抄马家之前,还得是先把陛下旨意公告出去,也算是按百姓之民心,自马家之事爆出也有四五日时间了,虽是不长,但百姓也都翘首以盼着呢。”
王守仁考虑事情向来周到,谢至直接便应允道:“嗯,是应该发个告示出去了,朱主薄,你来写,依旧通俗易懂些,告示本就是为告知于民的,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作甚。”
朱厚照作为主薄做的就是这个事情,对谢至的吩咐应道:“嗯,放心吧。”
朱厚照走至桌案之前,几下写成了一篇告示。
本衙告云中百姓,陛下旨意已到,马家父子,马天南、马进学斩立决,前任知县杨泰和斩立决,在杨泰和押往云中之后一并处决,其家眷皆充军为奴,原云中佐贰官责仗三十,充军...
朱厚照用白话文讲明白了弘治皇帝的旨意后,谢至在仔细瞧了一眼后,便招呼贺良拿出了官印,在上面盖上了大印。
有了这大印,才能让普普通通一张白纸有官方效用。
在盖好大印后,谢至把告示递给了刘瑾,道:“把这告示贴出去。”
只是贴个告示,也不在乎刘瑾耍什么心眼。
刘瑾既然已跟着出来便不能让他吃白饭,也得是该派些活儿给他的。
谢至吩咐,朱厚照不反驳,刘瑾只能是领命照办。
在安顿好这些事情后,谢至便带着他的几个小伙伴以及萧敬留下的那十几个随从直奔马家而去。
谢至在进入云中假装游玩的那几日,还特地去马家附近瞧过。
高门大院的,比谢家还要强上不少。
谢至一行到了马家门前,自是有东厂的特务雷厉风行的一拳拳锤在了马家的漆黑色大门之上。
在瞧了几下之后,门栓才落下,一伙东厂特务横冲直撞的便闯了进来。
在东厂特务闯进占据了一席之地后,谢至才紧随其入走了进去。
那门子早在东厂特务闯进之后,便飞奔回主院报信去了。
在谢至进入主院当中时,几个衣着华贵,梨花带院的妇人便杵在那里了。
谢至沉着脸,厉声道:“本县领陛下旨意前来彻抄马家,所有人皆在院中集合,不得随意走动,若有违者,杀之勿论。”
谢至带来的虽说只有十几个东厂特务,但凭借东厂臭名昭著的名声,用以震慑这些没有主心骨的妇人已是足够了。
谢至此言一出,一群妇人中立即幽幽起了啜泣之声。
谢至也不理会这些妇人,喊道:“管家呢?管家何在?”
谢至喊了几声后,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颠颠拍了过来,“这里,这里...小人马庆,是马家管家...”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在马庆肚子上拍了一把,笑嘻嘻的道:“这是捞了多少油水?”
马庆下意识吸回了肚子,保证道:“小人对老爷忠心耿耿,在马家做管家这么多年,不曾贪污过马家的一个铜板!”
这保证对马天南是有些效果,对谢至恐就是差强人意了。
谢至随即收敛了笑容,厉声道:“马天南鱼肉乡里,你不曾贪污,那更是为虎作伥了,马家账目何在?是你拿出来,还是本县自己找出来啊?”
马庆哆嗦一下,摆手回道:“账目皆在大少爷手中,小人随时马家管家,也就是管些杂活罢了。”
马庆说的即便是实话,但他作为管家,对马家的一些情况也不见得丝毫不清楚的。
谢至推了一把马庆,推到其中一东厂特务跟前,道:“先看着,按顺序抄,抄出之物皆要核准入账。”
随着,又吩咐道:“伯安,伯虎,衡父,辛苦你们三人陪同着东厂这些公公们先把马家明面上这些账目核查入账...”
王守仁三人自是不会拒绝,领命道:“是,知县。”
安排下去之后,谢至便带着朱厚照在马家四下转悠起来。
马家不久院落皆是青砖绿瓦,就连花园中栽种的花草也并非是一般品种...
不止如此,各房间摆放着的瓷器书画,皆都价值不菲。
财不外露,马家这露在外面的这些东西至少也得上万两银子了吧?
第137章 雄厚的马家
朱厚照在房间之中的一堆名贵瓷器之中来回抚摸着,嘴中皆是啧啧赞叹之言。
“这乃前宋官窑所出吧?得值千八百银子吧?”
“谢五,谢五...你快来瞧...这个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吧?”朱厚照急吼吼的喊道。
谢至放下手中的一件汝窑瓷器,走至朱厚照身边,在那字画之上仔仔细细的瞧了几番,道:“宋徽宗双龙小印倒是有...”
谢至瞧了半天后,朱厚照发问道:“这清明上河图到底真假?”
谢至可没鉴别古物的本事,哪能知晓真假。
谢至向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沉吟片刻后,道:“某不知,此物还是递给陛下,请陛下找朝中有学识之士鉴别吧。”
清明上河图这物件绝对是重量级的东西,放在私人手中不仅会带来祸患,最重要的是也不能保之完好。
唯有放于皇家,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朱厚照一脸的痛心,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下来。
谢至在拿了清明上河图之后,便直接喊来了贺良,道:“萧公公此事很有可能还未离开大同府,你把此物马上交于他手中,请他呈交陛下。”
这东西交于萧敬,总比谢至派人亲自送入京中要好一些。
若是真的,再有些闪失,那可真就要命了。
把这个事情交给贺良后,谢至与朱厚照便率先离开了马家。
有王守仁在,清点这些东西自是不在话下,谢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谢至才回了衙中不久,云中郡王的一仆从便出现在了衙中。
“谢知县若是方便,我家郡王殿下想请谢知县过府一叙。”
对朱成钯谢至倒也还是感激的,若非朱成钯的帮助,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云中的事情解决了。
直到现在,还是朱成钯的人在守着牢房。
谢至没做过多考虑,爽快回道:“没何不方便的,本县正好也又空闲。”
朱厚照在准备离开之前,又叮嘱朱厚照道:“朱主薄看县中还有何事,便着手整理一下。”
朱厚照还未做回应,那仆从又道:“我家郡王殿下说了,若王县丞他们有空也可一块前往。”
谢至又没等朱厚照回答,开口道:“朱主薄还有事,对吧?”
王守仁一块前去是没问题,朱厚照若是去的话,被朱成钯认出身份,那时不时可就不太好了。
谢至一个眼神投过去,朱厚照一脸的不情愿,咬牙道:“某是有事要处理。”
很快,谢至随着那仆从便出现在了郡王府。
朱成钯府上不如马家奢华了,但也算不错了。
有着郡王头衔,没什么太大志向,逍遥一辈子不是问题了。
谢至到了郡王府,直接被请到了正堂中。
朱成钯已在此等着了,见到谢至,急忙起身迎接道:“谢知县,来了?本来本王是不应与谢知县多做联系的,但本王思来想去,本王还是应是请了谢知县来,好生答谢谢知县的。”
酝酿了半天,朱成钯终于说到了正题之上,道:“本王已接了陛下旨意,陛下对本王此番借与谢知县几个人马称赞了一番,还赏了百金,谢知县想必也清楚,本王这位置颇为尴尬,不说是本王这般小小的郡王了,哪怕是正儿八经的王爷,那都很难被朝廷重视,若不是谢知县与陛下提及,陛下哪能知晓区区一个云中郡王。”
朱成钯这话倒是真理,老朱二十六子,自己都不见得都能记着孙子辈都有谁,更别说是隔了五六代之后了。
弘治皇帝连自己兄弟之间的子弟都不见得记着,更别说快要出五服的一个郡王之后了。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微微一笑道:“郡王殿下对臣帮助甚大,臣自是要如实呈报陛下的。”
寒暄了半晌后,谢至终于被朱成钯请上了桌。
桌上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极为的丰盛。
看得出来,这顿饭菜,朱成钯是用了心的。
谢至率先端起酒杯,道:“殿下,往后臣在云中还承蒙殿下照拂,臣先干了。”
干了杯中酒后,谢至便抓起筷子,开始了大快朵颐。
“殿下莫要介怪,臣便不客气了,殿下是不知晓,自从抓了马家人,控制了衙中的一部分差役后,衙中的正常运转便瘫痪了,这几日的饭菜都是伯安负责的,口味倒是不错,就是太清淡了。”
朱成钯愣了片刻后,笑了笑道:“谢知县自便。”
说着,又吩咐下面人道:“再去准备一桌酒菜送到县衙去。”
谢至也并未拒绝,他吃好了,总不能让朱厚照几个还饿着吧。
谢至也顾不上与朱成钯多说,只一个劲儿的消灭着桌上的饭菜。
在把桌上饭菜吃下了半桌,才摸着肚子,满意道:“今日多谢殿下款待了...”
吃过酒菜,谢至并未在朱成钯这里多待。
正要告辞之时,朱成钯招呼着不远处一人到了跟前,介绍道:“这乃本王的庖厨,其他的事情本王帮不上忙,这厨子便先借与谢知县几日,等县衙能够正常运转了,再还与本王。”
给与借,那还是有差别的。
毕竟,一方主观若是与分藩王爷关系密切,是要惹人忌讳的。
朱成钯知晓这个道理,谢至并未多言,直接拱手道谢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谢至带着那厨子回到县衙之际,朱成钯已差人送来了饭菜,朱厚照几人已吃了一半。
谢至才把那厨子打发去了后厨,朱厚照便问道:“谢五,你吃吗?要不一块吃些?”
谢至摆手道:“吃过了,某知晓你们这几日都没吃好,便与云中郡王请求,请他送来了一桌,刚才那人瞧见了吗?云中郡王借的庖厨,往后我们的吃喝也无需发愁了。”
几人手上油乎乎的,嘴角上扯着满意的笑容。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在这么下去,云中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们便得被死了。
吃饱后,王守仁领着唐寅和徐经便又开始了对马家家产的继续登记核对。
在当天晚上的时候,萧敬便带着贺良转交的清明上河图回了京师。
才一回京师便风尘仆仆的去见了弘治皇帝。
在见弘治皇帝的时候,顾不上汇报其他消息,直接便把清明上河图递了上去。
毕竟萧敬也算是个文化人了,对这些东西也是在意的很。
“陛下,这乃为前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是谢知县从马家搜出来的,真假谢知县摸不准,请陛下找人鉴定一下。”
这个时候信息不像后世那般发达,即便没见过真迹,大部分人都知晓长得如何。
这个时候的人也只是听过一嘴,至于内容如何,根本就不会有一个大致轮廓的。
弘治皇帝一听是清明上河图,立即来了精神,道:“是吗?来,打开,朕瞧瞧。”
萧敬招呼了两个内伺,一人拉着一个卷轴,慢悠悠的把一副前宋汴梁的盛世画卷呈现在了弘治皇帝面前。
弘治皇帝在每处细节之处仔细打量,惊叹画师的技术高超,也在怀疑这画卷到底是真还是假。
“萧伴伴,你说这是真还是假?”
萧敬迟疑半晌,笑嘻嘻道:“奴婢哪有那个本事判别。”
弘治皇帝笑了笑,命令收起了画卷。
随即,又道:“李东阳在书画方面颇有造诣,宣他来,把谢迁,刘健一并都喊来吧,这东西是谢家小子呈上来的,是真的,朕便让他们开开眼界,也算是朕还谢家小子人情了,若是假的,也笑话不到朕头上来。”
谁是弘治皇帝是老实人,这也太鸡贼了吧?
若是真的,只一饱眼福便算是还了谢至这么大一个人情。
第138章 被押回云中
谢迁在书房读了书,正准备洗洗睡了之时,却得宫中传旨,只得是急急忙忙进了宫。
自家儿子在云中搞出那么大动静,谢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莫非是云中出事了?
心中焦急,丝毫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便往宫中赶去。
一路穿过几道拱门,走至暖阁不远处便瞧见了由宫中内伺掌灯照亮的亦步亦趋往前赶得刘健。
“刘公...”谢迁喊了一声。
刘健听到声音,转身回道:“谢公,你也来了?”
谢迁问道:“不知陛下紧急召见,是所谓何事啊?”
刘健也知晓云中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却是并未想到谢至身上,摇头道:“这个倒是不太清楚了,下值之时也未曾见有紧急公文啊。”
正说着,后边又有一打着灯笼急急而来的一人。
走近之后,才终于发现来人是谁。
谢迁和刘健同时拱手,招呼道:“李公。”
李东阳微微一笑,回道:“刘公,谢公,二位可知陛下紧急召见是所谓何事?”
谢迁摇头。
刘健则是道:“既然都不知,那快些去见陛下吧,一见陛下所有想要知晓之事不久真相大白了吗?”
很快,三人齐齐出现在了暖阁。
行礼后,谢迁率先问道:“不知陛下相召,是所谓何事?”
弘治皇帝起身,招呼内伺拿来了那幅清明上河图,道:“朕得一物,想请三位卿家辩一下真假。”
随着清明上河图展开,李东阳随即凑了过去,只瞧一眼,便脱口而出,道:“这是前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弘治皇帝点头,道:“是啊,李卿之见,真假?”
李东阳并未马上回答,在清明上河图之处仔细查看起来。
谢迁和刘健也不闲着,与李东阳一道仔细瞧着。
先查看了落款,又瞧了绢布,最后目光落在了细节之处...
半晌之后,李东阳解释了几句,给出了真迹的答案。
弘治皇帝挥手内伺收起了卷轴,笑呵呵的道:“三位卿家,坐吧,来,看坐...”
李东阳坐下之后发问道:“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
这个事情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弘治皇帝如实回道:“是谢至查抄马家之时所发现。”
弘治皇帝此言一出,几人皆有些震惊。
李东阳道:“金兵南下之际,宋徽宗所藏所有金石字画皆被掠之一空,其中就包括这幅清明上河图,元廷建立,被装裱工匠以赝品所换出去,之后,这清明上河图便在民间流传,自然,真假也不易辨别了。”
弘治皇帝能收到很是高兴,嘴角之处的笑意已是涵盖不住了,道:“既是真的便好,朕能收这图也算是有幸了。”
清明上河图还真就能称作是绘画界中的巅峰之作了。
......
谢至虽不知清明上河图的真假,但就马家那些其他的古玩瓷器,名贵字画可见,这图十之八九是真的无疑了。
就马家父子那境地,这图放在他们手中,真是暴殄天物了。
朱成钯借与的厨子手艺倒是不错,几日来,谢至每顿吃的皆是酒足饭饱,感觉都胖了几斤。
吃过午饭,谢至正端着茶杯清着肠胃之际,朱厚照与王守仁几人出现了他面前。
几人不知眼角之处带着黑眼圈,也消瘦了不少。
一进门,抱着一大摞账本的徐经把这些东西往谢至面前一方,有气无力的道:“知县,马家产业皆已核对出来了。”
谢至手搭在账本之处,笑嘻嘻的道:“辛苦了,某已吩咐准备酒菜了...”
谢至话音才落,唐寅摆手道:“不成了,在下先睡了。”
王守仁无力扯起一道笑容,道:“伯虎已是三日不曾休息了,是该歇息一下了...”
马家产业实在太过庞大,核准这些账目着实得费些力气。
谢至回道:“是该好生歇息了,极为先去歇息吧,其余之事等歇息好了再说。”
谢至开口后,王守仁,唐寅和徐经先后离开。
几人走了之后,朱厚照并未有离开的意向,谢至开口问道:“殿下怎不去歇息,不累吗?”
朱厚照往大大咧咧的坐于椅子上,懒洋洋的回道:“累啊,怎能不累,谁像你似的,把这些事情交代下去,便在衙里享清闲了。”
谢至本是没想差遣朱厚照干这种繁重之事的。
毕竟朱厚照那厮往后是要做皇帝的,不能得罪太惨,万一这厮往后挟私报复,也反过来给他安排些脏苦累的活儿,那他连哭都没地儿哭了。
还不是朱厚照那厮,与谢至去了一趟马家,瞧见马家那产业便两眼放光,道儿都走不动了,非要留下帮忙。
谢至不好拒绝,也唯有应允而已。
现在朱厚照再说这话可就不够意思了。
谢至一脸无奈,道:“殿下,臣本意是想让殿下也在衙中歇歇的,是殿下...”
谢至还未说完,便被朱厚照打断了,抓起账本道:“先不说这个,你知晓马家产业有几何吗?马家那管家马庆还不说,本宫在马天南书房找到一格挡,里面有马家全部地契,房契...本宫已派人核查了,全部准确无误,没有丝毫差错。”
朱厚照不愿提及这个事情,那谢至便给他这个面子。
谢至接过朱厚照递来的账本,直接翻到最后,眼睛落在了最后的统计数目之上,诧异问道:“两万五千亩田产,两千亩林产,五百亩果园...这真把大半个云中都占了?”
朱厚照翻看另一本账本,道:“这还不算,马家粮仓中有上万石存粮,现银铜钱加些银票也有将近五万两了...”
提及这些东西,朱厚照两眼放光,激动的道:“谢五,这下咱可发财了。”
这个时候,是讨论发财与否的时候吗?不应该是痛恨马家的贪心吗?
谢至脸上露出一个不宜察觉的笑容,道:“陛下说,马家和杨泰和那里查抄之物皆归县中自由调拨,是吧?”
朱厚照点头应道:“是啊,要不本宫说,咱发财了。”
发财倒是真发财了,有这些东西,谢至在云中便能办成不少事了。
......
又等了两日时间,牟斌押解着杨泰和才终于到了云中。
才一到云中地界,不知从哪呼啦啦聚拢过一群百姓,开始之时,这些百姓只是指指点点。
后来,不知是何人朝杨泰和扔了一个臭鸡蛋过去。
锦衣卫正要呵止,被牟斌拦了下来。
这些百姓一瞧没人管,朝杨泰和的攻击越发猛烈了。
更有甚者,还扔起了石头。
杨泰和罪名已定,无需审讯,即便被愤怒百姓打死,也是咎由自取。
至始至终,牟斌都未作一下阻拦。
锦衣卫皆是些如狼似虎之人,杨泰和被从汝宁押解回云中,本身就快要掉一层皮了,被这些愤怒百姓击大的更显狼狈。
县衙之中的谢至听闻牟斌押来杨泰和的消息,迎接出去的时候,牟斌已带着杨泰和到了县衙门口。
谢至急急出门,拱手道:“牟指挥使辛苦。”
牟斌脸上没多余表情,下马道:“本指挥奉陛下之命,已带来了杨泰和,陛下吩咐,锦衣卫可在云中多留几日协助谢知县解决了收尾之事。”
弘治皇帝考虑还是很周到的。
谢至笑着道:“多谢陛下,多谢牟指挥使,牟指挥使车马劳顿,先进衙中歇息,本县说不准还真有需牟指挥使帮忙之处。”
现在县中的事情是解决了,两狼山的土匪还亟待解决。
谢至手中没什么可用兵力,锦衣卫或许还真能帮上忙的。
自然,谢至也知晓两狼山土匪皆是被逼上梁山的,若能和平解决,谢至自是也不愿刀兵相见的。
第139章 上了两狼山
次日在按弘治皇帝旨意解决了一切该解决之人后,东厂特务回京复命了,牟斌带着手下十几人留了下来。
“谢知县,可有何吩咐,只管说来。”
谢至自是不会客气,回道:“两狼山上还有一伙杆子,这些人皆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某先往之探探情况,若能说服那最好,若其执迷不悟,少不得还需牟指挥使帮忙的。”
牟斌授弘治皇帝旨意,听谢至指派本是情理之中。
可谢至如此做法着实有些冒险,牟斌却也不得不提句劝告之言,道:“既是杆子,当请朝廷派兵驰援直接剿灭,谢指挥使上山未免有些太过冒险。”
这伙杆子皆是云中人氏,上山落草实属无奈,多年以来,从未搅扰过乡中百姓,即便劫掠商队,也从未伤过人,可见其还算有人性,若直接剿灭,未免有些太过可惜。
谁让谢至善良呢,一旦朝廷出兵,这二三百人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淡淡道:“谁让本县是云中父母官呢,两狼山杆子皆是我云中百姓,当初落草实属无奈,岂能轻易出兵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总归是得给他们一个机会才是。”
谢至这番冠冕堂皇之言出口后,王守仁,唐寅,徐经包括朱厚照纷纷主动请缨要求一同前往。
若能带这么多上去,谢至就带兵了。
谢至一笑,摆手拒绝道:“哪能去如此之多的人,伯安陪着某去便是,你们在县中等消息便是。”
谢至拒绝后,朱厚照即刻便道:“这个事情怎能少得了本宫呢,本宫也去。”
朱厚照他倒是敢去,也得谢至敢带他去呢。
朱厚照是何许人也,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可就是天大的事儿。
这个后果可不是谢至能够承担起的。
谢至连忙摆手道:“殿下还是在县中等着吧,如此冒险之事着实不是殿下千金之躯能够参与的了的。”
朱厚照还想再做辩解,一旁的某并赶忙也出言劝道:“谢知县所言极是,殿下着实不该冒险,再说,殿下若去了,谢知县少不了还要顾忌着殿下,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
这个事情牟斌也算是参与者了,若是朱厚照真的出些什么问题的话,那牟斌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在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之下,朱厚照的固执己见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最后不得不与唐寅和徐经留在了县衙中。
谢至和王守仁从县衙出来后,便骑了快马直接便往城北的两狼山赶去。
才靠近两狼山,还未到山寨门前,从草丛中钻出一伙手持长矛之人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谢至呵住胯下之马,拱手道:“几位乃是两狼山的吧?在下乃云中新到任知县谢至,这位是县丞王守仁,本县想见你们两狼山主事之人,烦劳去通报一声吧。”
谢至在介绍了自个儿身份后,那伙人便面面相觑颇为诧异。
在谢至介绍完毕后,为首一人愣了半晌,吩咐其他人道:“你们几个看着,某去知会大当家。”
在那为首之人离开后,谢至马上翻身下来。
才下了一半,一人长矛指着他,紧张道:“作甚?”
至于这么紧张吗?这东西也是能够随便比划的吗?万一一不小心没把握住分寸,那可要在身上留个血窟窿出来了。
谢至用手拨拉开了长矛,解释道:“兄弟,本县能做何事?本县只是累了,想下马歇息一下。”
片刻,那人考虑半天,才移开了长矛。
谢至下了马,又招呼王守仁,道:“伯安,下马来歇息一下吧。”
把王守仁招呼下马后,谢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杨树,道:“那里有片阴凉,本县可否去那里坐坐?”
或许是谢至态度还不错,那手持长矛差点在他身上留下血窟窿的男子应了下来。
谢至把手中的缰绳随便递个一人,与王守仁一道坐在了那棵大杨树之下。
两人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去报信那人才跑了过来,走至谢至身边,道:“大当家有请。”
谢至原本以为会像影视剧那般蒙着眼睛的。
走了几步,却是都未发现这些人有如此意图。
看来,影视终究是影视。
其实,谢至所有的心理准备都已做好,既然上了两狼山便要遵照这里的规矩办事。
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便瞧见了木栅栏弄成的寨门。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备还算严密。
进了寨门,谢至和王守仁直接被带入了一大木房子中。
木房子正前方放着一把椅子,上面还有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在这把椅子上坐着一颇为清秀的男子。
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横七竖八对着酒坛子,酒碗,在这桌子旁边的几把椅子上也坐着几人。
一进门,带谢至来的那男子,便道:“大当家的,人带到了。”
坐在正前方椅子上的男子,挥手知晓自己知晓。
谢至不理会那些人不善的眼神,微笑道:“这位壮士便是两狼山大当家何三友吧?”
那男子点头道:“是又如何?谢知县来此所谓何事?劝降?”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道:“说是劝降其实并不妥,本县来此只是想给各位一条活路罢了,先前,杨泰和容各位占据两狼山自立杆子不去禀告朝廷,是因他怕暴出他于云中所做的那些腌臜之事。
如今杨泰和、马家父子皆备处决,云中之事已是真相大白,两狼山之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到时朝廷出兵已成必然,各位皆是穷苦农户出身,区区几百人怎能抵挡朝廷所派之兵?”
谢至说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没等那些人怎么思考,谢至又道:“杨泰和,马家父子是该死,他们现在已经伏法,各位岂能为他们一块去陪葬。”
顿了一下,谢至紧接着道:“本县既上了两狼山便是带着诚意来的,既是劝各位下山,自然也是要为各位生计考虑的,凡是两狼山下山之人,由县衙帮助修缮房子,原本有田者,按原本账目系数放还,若原本无田者,又想种田之人,可租种官田。
县衙中衙役被牵连者甚众,一些日常事务已是无法进行,若有想去县衙者吃皇粮的,本县也欢迎,只是本县得提前说好,去往县衙之人不是人人都可行的,首先好吃懒做之徒本县就不欢迎。”
谢至说了一大堆,并未有人反驳,可见这些人并不是顽固到非要留下当杆子的。
没人回话,谢至又道:“本县看两狼山上也有老弱妇孺,想必皆有各位家眷吧,不为你们自身考虑,也得考虑一下给他们一个安稳日子吧。”
说着,谢至又补充道:“本县也知晓,各位以前所做之事不过也只是拦路抢劫了商队罢了,手中并未有人命,此事县中不再追究,好了,本县言尽于此,本县可给各位三日时间已做考虑。”
谢至该说的,该承诺的也就只能是这些了。
这些人如实如此的话,还不满意,那谢至也没办法了。
谢至和王守仁扭头正要告辞,何三友走至谢至身边,道:“你所言皆可兑现?”
既然问这话,那便说明有妥协的希望。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笑嘻嘻的道:“本县吐一口唾沫那就是一颗钉子,说出来的话岂会反悔,不过,你的心情本县能够理解的,这样吧,衙中有不少事儿还得去处理,本县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手,你可与本县下山,一方面帮本县的忙,另一方面也算是亲眼见见,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何三友做事还挺爽快,脱口而出吩咐道:“老二,你留下看家,你们几个随某去!”
何三友在吩咐之后,又问道:“需要几人?”
谢至回道:“二十几人便够。”
谢至原本只是为劝说这些杆子下山的,他自己都没想到最后竟还带了了些帮手。
不过说起来,倒也可以理解。
何三友这些杆子占据两狼山起杆子,完全是被逼无奈,现在有了机会,也想弃暗投明。
可弃暗投明又不敢轻易相信官府,有个先行探风的机会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
第140章 侥幸收了杆子
谢至带着何三友一众二十余人回衙不过才过去两个时辰而已,也才到了太阳才落山之时。
“何大当家,请进!”谢至邀请着何三友进了县衙。
县衙中,朱厚照几人正与几个锦衣卫归置收整着一些杂物。
朱厚照身上毛病是不少,但却也是亲力亲为,在做这些事情之际,也没袖手旁官,挽胳膊别袖子的正卖着力气,瞅见谢至回来,立马丢下手中的扫把,迎了过来,欣喜问道:“回来了?事情可办成了?”
说着,瞧见谢至身边多出的人又道:“这几位是?”
谢至微微一笑,回道:“这位便是两狼山大当家何三友,咱县中琐事颇多,本县便找了何大当家来帮忙。”
朱厚照起疑,不解道:“不是说...”
王守仁打断了朱厚照的不解,道:“朱主薄,何大当家既来帮忙了,就莫要耽搁了,还有何事只管交于他们去做便是。”
王守仁这话之后,朱厚照便也心领神会了,道:“前衙已洒扫完毕,只剩下后衙还需打扫了。”
一旁的谢至即刻接话,道:“那便劳烦何大当家去打扫一下后衙,本县告示已发,明日便着手对被马家霸占之地进行无偿归还苦主之事,此事少不了要县衙派人重新丈量,此事还需何大当家帮忙才是。”
何三友面色冷然,没有过多表情,回道:“好说。”
何三友应下之后,谢至便带着王守仁几人回了正堂。
现在解决了杨泰和和马家之事,正是需要他们一展抱负之时,好多事情自得是着实落实才是。
一入后堂,朱厚照便好奇的问道:“那何三友这算是同意了?既是同意,为何只下山二十几人?”
朱厚照既然好奇,谢至便也就满足了他这个好奇心。
“何三友等人上山落草被逼走投无路,现如今欺负他们的马家和杨泰和是被处决,可他们却已是对官府失去了信心,想让他们对官府重拾信心,便得看我们如何做,这不得是下山来吗?”
谢至一番解释之后,王守仁便带着温和微笑,道:“知县如此策略着实高明,在下与知县上了两狼山,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便说动何三友跟随一道下山,在下原本以为少不了要费些周折呢。”
得王守仁如此称赞,谢至心中美滋滋的。
朱厚照那厮不合时宜的问道:“何三友在县中所看到的结果若是不满意呢?”
朱厚照也不在乎房间之中其他人嫌弃的眼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谢至,等着谢至的回答。
谢至瞅了朱厚照一眼,笑了笑回道:“有了杨泰和做榜样,我等保持如今这般,何三友自己就会下山了,他们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安稳日子罢了。”
解决过此事后,谢至便道:“两狼山之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便得着手解决县中之事了,伯安,这几日你核点一下县中杂役,能用之人继续用着,若不能用的便打发回家去,万不可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民心当为重中之重,欺压百姓,鱼肉乡民之事不可再出现。”
王守仁随之应道:“好,没问题,放心吧。”
吩咐过此事后,谢至又道:“其他人明日独自带着两狼山之人为那些被抢土地之人,重新丈量,核准之后再做归还。”
顿了一下,谢至又道:“百姓虽为弱势群体,但难免却也会有刁民无赖会从此事之中浑水摸鱼,凡是领走土地之人,皆要由本村村正,以及本村两户无亲缘关系之人作证,一旦查证有人冒领,作证之人要受连坐之责。”
谢至这番话之后,王守仁接着道:“嗯,这倒也算是一个好办法,若是不能秉公办事的话,不止会让官家土地外流,也会让百姓对官府失去信任,自然也会很难约束百姓,一县秩序也会因此而破坏。”
......
在掌灯之时,何三友已带人把县衙收拾的铮明瓦亮了。
收拾出来的县衙,才让谢至有了几分主人翁的归属之感。
有朱成钯派来的庖厨主厨,衙中的饭菜倒是也不会太差。
三四十人的饭菜做出来倒也很有特色。
衙中众人人忙碌了一日,谢至也没矫情,直接把所有人喊到饭堂一块解决晚饭问题。
正吃饭的档口,一人闯了进来。
现在虽说没杂役守着门,但这好歹也是县衙,这般登堂入室总归是不好吧?
瞧着进来的人,一旁的贺良出口,道:“你是何人?有公事明日再来!”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应,何三友便起身道:“这是小人的人。”
何三友起身之际,那人便回道:“小人见门开着便进来了,小人实在不是有意冒犯...”
正说着,何三友便走至了他身边,脱口而出,问道:“有何事?”
那人回道:“二当家的老爹去了,二当家伤心难平,带人去截杀押往雷州充军的马家人报仇去了。”
这人虽是对着何三友说的,但在场之人却都是听到了。
朝廷旨意已下,半路截杀,即便是苦主,押解之人都有权当场斩杀。
即便没被押解之人斩杀,真杀了想要杀之人,少不了也要受朝廷律法处置。
要不然的话,只要是有人不满朝廷处置结果,就都要半路截杀,那岂不是乱套了。
未等何三友反应,谢至便问一旁的牟斌道:“牟指挥使,充军之人还在锦衣卫手中吗?”
牟斌点头道:“此事乃陛下特别旨意,一路押解皆由锦衣卫负责。”
押解之人若只是普通差役,两狼山那二当家还能活命,若是锦衣卫的话,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锦衣卫是何许人也,那一个个可都杀人不眨眼。
谢至第一时间道:“请牟指挥使遣人为两狼山一众人留条性命,其余事情之后再说。”
谢至这番话才落,一身着飞鱼服之人急吼吼的闯了进来,在牟斌耳边耳语一番后,才在原地恭恭敬敬的站直身子。
随之,牟斌开口道:“锦衣卫已拦下了两狼山之人,并不曾伤及性命,若有伤也是些小伤,本指挥使遣人把那几人送回来。”
锦衣卫能留下他们性命来,也算是他们的造化了。
谢至笑嘻嘻的道:“那便多谢牟指挥使了。”
牟斌并未多言,挥手打发了那锦衣卫后,便端起碗继续吃饭了。
谢至一笑招呼何三友道:“何大当家,来继续吃吧,幸好并未造成太严重后果,本县会像陛下请旨,宽宥了二当家的,”
谢至一番话落下后,何三友冲着谢至直接屈膝。
何三友跪了下去,他手下的一众杆子立即也起身下跪。
“至此往后,小人愿誓死追随谢知县,至死不渝,只是两狼山愿过安稳日子的兄弟,小人不便干预。”
何三友能在两狼山组建起杆子来,可见也是有些能力之人,即便只有他一人追随,谢至也算是满意了。
没想到,何三友此言一出,他带来的那二十余人也是齐声,道:“小人皆愿誓死追随谢知县。”
这么简单就成了?
谢至自己都有些怀疑,截杀那件事是否是他安排的了。
早知晓如此能成,谢至便从这方面下手了,又何必那么麻烦。
忠心表完,谢至端起酒杯,道:“好,各位皆是云中子弟,往后便随本县为云中乡民的安稳日子出一份力。”
谢至率先喝了酒,一众人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二十余人便算作是谢至目标之上的元老之人了。
任何一座大厦皆不是一人能够建造起来的,身边可用之人越多,自是越好的。
第141章 牟斌回京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带着一行十几人出现在了县衙当中。
此时,谢至几人已吃完了饭,正坐于院子中央闲聊。
两个锦衣卫把一行十几人带进县衙后,便告辞离去。
在锦衣卫离开后,何三友便从一旁的台阶处起身,一拳打在了为首之人的脸颊之上。
看得出来,何三友是花了大力气的,一拳打的那人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某让你留下看家,谁让你去送死的?”
那人支吾不言,何三友道:“还不快谢谢谢知县和牟指挥使。”
那人听之之后,带着被锦衣卫送回来的十几人拱手致了谢。
谢至摆摆手,道:“索性此事没造成太严重后果,本县会直接与陛下上折为各位求情,陛下宽容,必不会过分为难尔等的。”
何三友领头,道:“多谢谢知县。”
谢至也不再过分纠结此事,道:“二当家老父刚刚过世,回去处理令尊后世吧,想必二当家也知此事后果,不会再做了吧?”
那人点头,道:“小人知道错了,老父去世,打伤老父的凶手并未偿命,只落一个充军之罪,小人心中实在难平,便带了兄弟们去报仇...险些连累兄弟们命丧黄泉,也差点断送了两狼山的前程。”
一时莽撞不可怕,怕的是撞了南墙都不知晓回头。
他们能从锦衣卫手中侥幸活得一命,也多亏了牟斌在云中镇守,间接显现出云中了云中的重要。
谢至没做多言,笑着道:“可以理解...二当家也乃至孝之人。”
其实,充军之刑并不比斩立决要好多少。
一旦被判充军,那子孙后代便世世代代都是军户,若在京中做个大头兵也还好,其他地方的军户,那很难再有出头之地的。
尤其从北方一下被发配到南地,能活下来就已是极为不易了。
解决过二当家之事,谢至随之道:“何大当家,县衙告示已出,明日要由县衙归还百姓被马家占据之地,本来,本县是准备以各村,村正做保,已避免奸滑懒惰之徒,从中浑水摸鱼,现在有了两狼山兄弟皆来相助,倒也好办多了,请何大当家从两狼山挑选些年龄稍长之人,他们都是云中本地之人,对本村情况也当是了解的,有他们去往本村协助,也可避免毛领之事的发生。”
何三友既已决定追随谢至,这点小事自是不会含糊,爽快吩咐道:“李甲,你回上之后先按照谢知县吩咐派一些兄弟下山,其余之人等谢知县之后的吩咐。”
李甲便是那个二当家。
此事完成之后,牟斌便道:“谢知县既已找到人手,那本指挥使便与陛下复命了,谢知县可有何须带与陛下的?”
牟斌这般问,说白了,也就是让谢至对那个李甲的事亲自给弘治皇帝做个交代。
谢至也不含糊,回道:“本县给陛下写个折子,烦劳牟指挥使转交。”
说着,谢至便抬脚进了书房。
贺良特别有眼力劲,在谢至才进书房,便紧随谢至而来,抬手为谢至研起磨来。
谢至深思片刻后,贺良的墨已研好。
谢至抬笔写下那种千篇一律的敬语,随之便动笔写了有关于李甲之事。
谢至也直接,直接以此事并未造成太大后果,请求弘治皇帝能特许对李甲等人网开一面。
这个事情,当初调查之时把刑部都察院下派下来是为了平朝臣的幽幽之口,后来一些列处理措施皆委派了锦衣卫和东厂。
虽说是不太合乎情理,但也少了几分聒噪,省下了不少的麻烦。
碰到一些事情,弘治皇帝自己就做主了,无需再召集各部大臣进行商议。
谢至在为李甲求情之后,紧接着便说了接下来要归还被马家所占土地之人原有土地之事。
其实,一些事情根本就不用谢至介绍的太详细,牟斌说是来帮谢至的忙,但云中的一些情况,却都是会事无巨细的汇报到弘治皇帝耳中的。
写好折子后,谢至直接递与牟斌。
牟斌拿了谢至折子,连夜便赶回了京师。
没什么大事,牟斌回了京师也并未急着进宫,等早朝之时开启宫门之后才随那些朝臣一道进了宫,在进宫之后也并未急着去见弘治皇帝,一直在暖阁中等到早朝结束,才见到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见到牟斌回来,有些诧异,问道:“云中之事皆以解决了?”
牟斌率先拿出谢至的折子,道:“还不算解决,谢知县收归了两狼山的杆子,当有三百余人,云中也无需臣帮忙了,臣便擅自做主回来了。”
在牟斌说话的功夫,弘治皇帝也瞧了谢至的折子,问道:“李甲之事怎么回事?”
弘治皇帝问起,牟斌便一五一十介绍了谢至是如何收归两狼山土匪之事,何三友又是如何发誓誓死为谢至效忠的。
两狼山之事,牟斌并未见过,在弘治皇帝面前一番滔滔不绝之言,就好像是他亲自所见一般。
看得出来,牟斌对谢至颇为的欣赏。
弘治皇帝听了牟斌的介绍之后,微微一笑,道:“看来朕不曾看错那小子。”
弘治皇帝把谢至的折子放到一边,又问道:“谢至有无说解决了百姓土地之后如何行事?”
牟斌摇头道:“谢知县虽年轻,倒是看不透,行事看起来好像毫无章法,却好像事事都在自己手中牢牢把握,谢知县并未提及,接下来要做何事,不过,臣倒是觉着,云中情况一切都在谢知县把握之中,就云中如此一个难题,谢知县都能解决,其他的应当更不会有问题。”
牟斌为人憨厚,一般情况之下都是有一说一,绝不会多言的,像今日这般还真是少有的。
弘治皇帝扯起一道微笑,道:“看来牟指挥使,对谢至颇为看好嘛。”
牟斌还未回答,门外一内伺喊道:“陛下,太皇太后请陛下过去一趟。”
听到喊声,弘治皇帝答道:“朕知晓了。”
应了那内伺之言,弘治皇帝也未再与牟斌多谈,起身道:“牟爱卿去忙吧,李甲之事便依了谢至吧。”
大是大非之上,弘治皇帝都对谢至放手不管了,更别说在此等可做原谅的小事之上了。
弘治皇帝从暖阁出来,直接遣去了仁寿宫。
周太后虽说年老,气势却是不减,弘治皇帝进门行礼之后,便道:“皇帝,前朝之事哀家着实不该过问,只是哀家属实担忧皇帝会因宽仁葬送了我大明江山的。”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道:“不知皇祖母何出此言?”
周太后中气很足,道:“谢至,谢至这几日又在云中做何事情了?听闻谢至一到云中便把那里搞得鸡飞狗跳,谢卿家也算是忠厚之人了,怎就生出那么一个混小子来,皇帝啊,不可因谢卿家之功,就纵容其子啊,年轻人把嘛,该敲打还是得敲打的。”
听了周太后的一番言语,弘治皇帝也算是切身体会到谢至所言从上至下改变大明现有弊端的难处了。
现在谢至不过就只是在云中做了些事情,触及的不过只是一个乡绅的权益,便有周太后在他面前说这种不温不火之言。
若真由朝廷制定出一些措施的话,估计半数大臣会冒死反对的。
很多时候朝廷所存在的那些弊端,皇帝不见得不知晓,但为了稳定,却也不得不假装不知晓。
弘治皇帝淡淡一笑,道:“正因谢至年轻,孙儿才打发他去了云中一个小县,让他也好生历练一下。”
后宫不得干政,周太后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从仁寿宫出来,弘治皇帝便吩咐身旁内伺道:“去查查这几日庆云侯家中之人可去仁寿宫。”
这个事情不用想都是如此。
若是没有周家兄弟从中挑拨,周太后岂会与谢至一个小娃娃过不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弘治皇帝得到庆云侯才从仁寿宫离开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弘治皇帝靠在椅背之上有些怅然...
他想巩固中兴,缔造盛世,最先为他出难题的却是他一直纵容的外戚,这让他多了几分的落寞。
第142章 薛庄吃请
云中境内的田间地头皆有人在重新丈量田地。
一些百姓脸上皆洋溢着笑脸,只要别碰到灾年,能有自己的田地,除了给朝廷交税之外,他们全家的口粮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谢至待在县衙之中坐镇后方,并未亲自参与此事。
两狼山之人皆是云中之人,与他们协助,此事也不会出了差错。
“张老伯,你家是十亩吧?”
朱厚照负责为薛庄丈量,按照他在县衙所提诉状,出言问道。
张六点头应道:“是,是,是十亩...”
朱厚照并未马上应答,与一旁的一汉子问道:“可属实?”
那汉子憨憨一笑,道:“属实,张老伯在村中一向老实,自是不会说谎的。”
朱厚照了然一笑,挥手让人去重新丈量田地,他则是递了一份田契,又拿了印泥,道:“先按了,田契会在盖上县中大印后还归的。”
张六丝毫不含糊,也没做辩驳,直接在契约之上摁上了手印。
朱厚照收了田契,道:“这十亩良田便归你所属了,往后还需辛苦劳作,方才不辜负这良田。”
张六点头称是,道:“是,这是自然,朱主薄不知谢知县可忙?”
朱厚照脱口而出,正准备说谢至在县中享逍遥之际,却也是及时收了回去,道:“自是忙的很,县中还有不少事需知县去做,有何事某可代为转达!”
张六憨厚一笑,回道:“小老儿想请谢知县去家中吃顿薄酒,不知谢知县可方便?”
朱厚照立马回道:“方便,方便,没有不便,何时?今日晚上吗?某与谢知县一道去,张老伯,某也去不知可方便?”
朱厚照这厮眼界太窄些吧?这是缺他吃还是缺他喝了。
朱厚照他都已这般说了,正常情况之下的一般人都是不会拒绝的。
张六爽快应道:“方便,方便,方便的很,那小老儿便等着谢知县和朱主薄了。”
谢至在衙中待了一日,却是并未闲着,把云中县志翻看了一遍。
县中的底库账目皆有水分,无法真的确信,也唯有着县志是不曾掺假的东西,翻看一下县志,也可以大致把握一下接下来该做之事。
解决了马家这种占据大半财富的绊脚石,也是该就富一县之事做一番布置了。
想要让云中富起来,那便得按云中特有地理环境进行着手。
不过,就云中县志目前看来,唯一一优点也就只有盐碱地较少,产粮还算不错。
谢至翻看县志之后正为云中往后发展有些焦头烂额之时,朱厚照那厮一进门兴奋的喊道:“谢五,薛庄的张老伯请某吃酒,某带你一块...”
张六请朱厚照吃酒,谢至怎这么不信呢?
谢至用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神情盯着他,半晌,朱厚照噗嗤一笑,拉着谢至就走,喊道:“是请你,请你...本宫替你应下了,这个时辰,张老伯那里肯定准备了,我们若不去,岂不是浪费,快走,快走...”
谢至即便是不给朱厚照面子,那也得给张六面子不是。
毕竟想在云中做些事情,率先还得是得百姓支持才是。
谢至和朱厚照两人从县衙牵了两匹马,便直奔薛庄而去。
一到薛庄,张六孙子虎子窜到谢至的马前,喊道:“知县老爷,我家大父让我在此候着,知县老爷一到,就让小人带知县老爷去家中。”
虎子话音才落,谢至还未开口,远处呼啦啦又闯出几人,站在谢至马前,先后邀请谢至去他们家中。
“谢知县,小人家中也准备,去小人家中。”
“谢知县,去小人家中吧,就他家那婆娘准备的茶饭,还能吃吗?”
“说什么呢?你家才不不能吃。”
在一群人吵吵闹闹之中,张石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道:“谢知县是我家请来的,凭啥去你们家中,谢知县哪都不去,就去我家了,你等想请,再选日子吧。”
谢至真就没想到,他竟能积累了这么高的人气。
谢至朝朱厚照得意洋洋瞟了一个眼神过去,凑过去道:“殿下,学着点吧。”
谢至也不理会朱厚照的态度,从马上翻身下去,走至一群人身边,道:“各位日子都拮据,准备酒菜恐是不易,不如这样,本县看着天儿不错,繁星满天的,村里有打谷场吧?各位谁家准备酒菜了,皆都拿到打谷场上,全村之人凑在一块吃顿便饭,岂不乐哉。”
谢至虽是张家请去的,若去了张家,浮了其他人的热情相邀,终归是有些不太妥当的。
谢至这个办法已算是目前最为合适的,都是同村之人,凑在一起吃顿饭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有了第一人应答后,其他人也纷纷应了下来。
张石虽有些不情愿,但也并未拒绝。
百姓这些年生活困苦,也没能聚在一块吃酒的桌子,也就只能一群人席地而坐。
妇人带着稍大一些的孩子端着锅碗瓢盆的放在打谷场上围坐的男人身边。
谢至是主场之人,自是所有的饭菜皆往他身边放的。
张家父子作为首告之人,功劳不小,谢至也是他们家请来的,坐在谢至身边的除了村正,便是张家父子了。
谢至笑着道:“田中皆已种下了,种子是由马家出的,给朝廷交了税,其他的便可留于你们了,留下来年的种子,剩下的用作全家口粮应当是够了吧?”
村正是个念过六旬的老翁,点头道:“足够了,薛庄百姓能有今日全仰仗谢知县,若非谢知县到任,薛庄乡民苦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儿。”
谢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百姓的感谢,摆手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皆是本县该做的。”
正说着话,远处有了一阵吵闹之声,村正率先起身,朝着远处瞭望一番,道:“石子,那是你家婆娘吧?”
谢至随之起身,瞧见的便是两妇人在干架。
张石起身瞧了清楚,喊道:“这败家娘们。”
张石急吼吼的朝干架的妇人而去,谢至紧随其后跟在张石身边。
张石拉开两妇人之后,便要朝自己女人动手,被谢至抓着手腕拦了下来。
不管这个时代的观念如何,谢至好歹也是从后世而来,最看不惯的便是男人打女人了。
抓着张石手腕,谢至问道:“先问清情况再动手。”
正拉扯间,一汉子也跑了过来,问道:“石哥,总是某家那婆娘又惹事了吧?”
那汉子才开口,他身旁的妇人便哭啼了起来。
谢至也知晓生活之中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没想到他只是来吃个饭,竟也能碰到。
村正开口道:“有何事便说,别这般哭哭啼啼的,当着谢知县的面,成何体统。”
村正一般都是村中大姓的族长,或是经族长同意所选出的本家出众的年轻后辈。
薛庄的这个村正,明显就是大姓张家的族长。
村正这言一出,妇人指住了哭啼,指着张石妻子道:“是她不问青红皂白便冲妾家动手。”
张石凶巴巴盯着自己妻子,等着她一个答复。
张石妻子瞅了一圈,瞅到自家儿子,疾走几步,把其拉到身边,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老娘给你出气,你倒是又与他家小子玩到一起了。”
张石妻子在拉回自家儿子之际,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与虎子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
张石妻子家训虎子,那妇人也拉着那孩子,道:“不让你与虎子玩,你怎老是记不住。”
“娘,我就想与虎子玩。”
“娘,我就想与强子玩。”
......
两个孩子先后之言出口后,谢至算是明白了,这是两个孩子间的矛盾,直接上升到了大人间的仇恨。
一众人无言以对后,谢至笑着问张石与那汉子道:“二位没仇怨吧?”
二人皆是摇头。
随之又问向两家妇人,道:“二位除了孩子间的事,再无其他仇怨了吧?”
两人看了一眼后,也是相互摇头。
谢至扯起一道微笑,道:“只是孩子间的矛盾倒也好办,孩子嘛,就是这样前一刻还打得不可开交,好像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下一刻便又得好的穿一条裤子了,若因此伤了双方长辈和气,实属不该,好了,本县只是建言,此事终究是薛庄内部之事,还得是薛庄自行解决才是。”
谢至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反正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像这种内部问题终究还得是靠村正来解决的。
第143章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虽说出了一些小小的状况,但丝毫不会影响谢至现在吃酒的心情。
谢至坐在原有位置上,张六为谢至倒了酒,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家中妇人性子泼辣了些,给谢知县添麻烦了。”
一门心思护着自己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谢至笑了笑,道:“算不得什么麻烦...”
谢至话音才落,一老翁端着酒杯颤颤巍巍走至他身边,喊道:“状元公...”
谢至愣神功夫,张六便起身道:“张先生。”
老翁回应了张六,随之介绍道:“小民张宽,乃是成化八年的秀才。”
虽只是一个秀才,却也能称之为读书人了。
谢至邀请,道:“张老先生请坐。”
张宽半晌后,才坐了下来,有些恍然道:“谢知县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老朽蹉跎一生,却也只中了一个秀才。”
有人一生科举,却终究不得高中。
有人只考一次,便连中了三元。
这世道着实不公的很。
谢至作为那个只考一次便连中三元之人,对这老秀才的落寞以何种角度开口都显得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唯有闭口不言方才为最合适的。
张宽喋喋不休,接着又道:“小民读书习文一生,府试市十余次皆不得中,小民便于乡中做起了私塾先生,只求小民学生等代小民题名于金榜,小民教授过无数乡中弟子,也就只有马家子弟马进学一路靠中举人,可惜了,马进学虽有举人之功名,却无忠君爱民之心...是老朽教导之责,本来老朽是无颜多说的,可老朽身为云中人,又读过几本书,不得不为云中子弟多说几句。”
张宽虽喋喋不休,但谢至还是很有耐心的,问道:“先生有何言只管说来!”
想要做一个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便得从点滴小事中做起,张宽接下来要说之话有道理听着,没道理也得听着。
只不过把如何听的方式方法注意到便是。
张宽缓缓道:“县中贫寒子弟皆无能力读书,近几年,县中贫寒人家越发了,能入学读书的也就只剩下马家子弟了,现在好多人家有了田,手头也能宽裕些,送子弟读书也容易些了,县学是否也该修缮一下了?”
县学之事,谢至倒也是主意到了。
自马进学之后,云中便再没出过一个拿到功名的读书人了,不说是拿到功名的读书人,就是一般的读书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县学自然也是荒废了。
原本县学授课的几间大殿更是灰尘满布,人气寥寥。
对张宽的这个问题,谢至笑了笑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这个是应当的。”
张宽点头应道:“好,有谢知县这句话,老朽便放心了。”
谢至一向都不喜欢拖拉,既然答应了,谢至也没有拖延的意思,需要着手之事还很多,能做一件是一件了。
谢至随之开口道:“老先生是乡中的读书人,对云中之事自是颇为熟悉,待归还田地之事结束,请老先生去一趟县衙,为本县也做一下参谋。”
张宽或许是没想到谢至会邀请他参与,愣了一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之后,在薛庄的一顿酒饭倒也没再出什么状况,只是在喝酒之后,时辰已是不早了。
谢至和朱厚照也喝的有些微醉,便直接宿在了张六家中。
一早起来,又在张家吃了一口便带回了县衙。
回县衙之后,朱厚照也没顾上歇息,直接又去了田间。
就喜欢朱厚照这厮这个劲头。
在朱厚照离开后,谢至喝了杯茶,正构思县学之事时,以前两狼山杆子担任的门子跑了进来,道:“知县,有一行脚商贾说是唐寅先生的同乡,要去大同府经商,稍来了唐寅先生妻子的一封信。”
谢至接了信,问道:“人呢?走了?”
那门子回道:“走了!”
谢至淡淡哦了一声,把信放置桌角,猛然想起了什么?
史书中记载,唐寅因科举舞弊案失了功名回乡后,夫妻失和,家庭事业的双重打击之下,
开始放浪形骸的快意失和。
现在唐寅同样被科举舞弊案牵扯,虽没曾回乡,估计夫妻失和也还会发生。
谢至有种想拆了唐寅信的想法,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事情可不道德。
举着信冲着阳光瞧了半天,也只能看到里面信件中有黑色字体,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最后,只能把信放了下去。
那门子费解瞧了谢至半天怪异动作后,诧异问道:“谢知县,小人?”
谢至这才发现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大活人呢,摆手道:“你怎还在这里?去忙吧!”
太阳将要落山之时,朱厚照便回来了。
“怎样?都弄完了?”
朱厚照端起茶壶喝了茶之后,欣喜回道:“好了,本宫经手的田地归还之后还有两千亩盈余,这些以后便归县衙所有了吧?”
是归县衙,又不是归的,至于这般高兴吗?
谢至点头道:“是,既是无主的,自然是要归官府所有。”
很快不久,王守仁,唐寅,徐经便也回来了。
在唐寅一进门,谢至便把信给了他,道:“门子说这是你一个同乡稍来的。”
唐寅没多说,直接从谢至手中拿了信。
开始唐寅拿信之际还有些期待,后来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谢至猜想到心中内容,自是也时刻注意唐寅变化之人,率先发现了唐寅的一样,问道:“出何事了?”
唐寅沉声道:“她讨要休书!”
果然!
朱厚照没理解,道:“谁啊?”
顺手从唐寅手中接过信,把里面的内容瞧了了清楚。
估计上面说的话不太好听,朱厚照窥探到唐寅的秘密,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尴尬把信放在了桌角处。
女子若被夫家给了休书会无颜见人,男子若被女子强行讨要休书,自是会更无颜见人的。
唐寅脸色微沉,一副不快的态度。
既然遇到了这个问题,总得是解决的。
谢至得知了也得说句话的,开口道:“那便给了她,不能共患难,何谈共富贵,在你低估之处她离你而去,在你登上高峰之际,她便没有了一览风景的资格。”
无论从哪种角度劝说,都容易挨雷劈。
毕竟非鱼,又何谈鱼的欢乐和忧愁。
但,既然要劝也只能这般说了,难道要唐寅死皮赖脸的求着。
即便唐寅求了,那也得人家能够回心转意,得到的恐是更大的侮辱罢了。
唐寅沉默不语,抓起书信便走。
唐寅心中正是郁闷之时,需自己一人静静去排解苦闷,谢至等人自是不会打扰。
在唐寅离开,王守仁就几日归还田地之事做了具体核准,核准下来之后,无主土地,还有一万余亩。
也就是说,归还出去的不过才不到一半。
剩下这下没有归还的,要不是家中无人,要不就是近些年以来马家开的荒地。
解决了这个问题,谢至又道:“昨晚去薛庄吃酒,有个老秀才提出修缮县学的问题,某也想这个事情着实得排上日程了,这个事交于伯虎负责,我们先商量着,最后再与他敲定一下。”
谢至是解元,唐寅也是解元,但若论字画功夫,谢至自是不敢相提并论的。
这个事情也唯有交于唐寅方才是最合适的。
无人反驳,谢至又道:“某准备在每村皆免费办个私塾,在两狼山再弄个书院,为朝廷培养些清官廉吏,这也是百姓的福气,县衙可用银子也多,这些事情倒也不是多大的难事,你们看呢?”
谢至既是找他们几个来征求意见的,那有意见便也是要听取的。
第144章 建学堂
第二日,是张石与村中几个汉子抬着轿子送张宽到了县衙。
大红色的轿顶,轿帘...估计不知谁家娶妇用的。
“老先生先来了?请坐!”
张宽虽只是一个秀才,但毕竟年龄把摆在那里,尊老爱幼还是很有必要的。
张宽应了一声,张石却道:“谢知县,张先生...小人在外面等着去。”
张石打字不识一个,留着他也无用,谢至点头应允。
张石出去后,谢至便率先道:“本县几个商量之后,想出了各办法,由县中出银钱,在每村办私塾,村中所有子弟皆可入学,每家子弟可在私塾中读书六年,两次童子试皆无法合格者,若还想继续读书,需每岁缴纳铜钱五十贯,这也是为促使各家子弟能用心读书,以避免县中银钱白白浪费,张老先生意下如何?”
县中出银钱为每村建免费私塾,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张宽颇为震惊,诧异问道:“谢知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谢至既然敢出此言,岂能是没做考虑而为之的,笑了笑回道:“这个本县知晓,马家和杨家抄家之物得陛下恩旨归县中自由调度,本县说过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本县便想着先把本县的教化之事做起来。
自然,本县不指望县中子弟皆可高中,若人人都居于庙堂之上,那谁还去种田,不去种田,只读孔孟,岂能饱腹?
但,俗话说得好,读书知礼,读了书,县中鸡盗之事便可少了些。”
当然,谢至这也是从大方向说的,读了书也不见得都能之礼,或许还会多了伪君子。
不过,总的来说,教化终究还是有用的。
谢至的一番话出口之后,张宽颤颤巍巍起身朝门外叩拜,道:“陛下皇恩晃荡...”
之后,又拜了谢至,道:“谢知县仁义,小民替乡中百姓叩谢谢知县大恩...”
能送家中子弟读书,恐比分了田地还要高兴。
一旦子弟得以高中,便可一跃龙门,彻底摆脱现有的贫寒。
其实,虽说科举有了让寒门子弟读书入仕的机会,可真正有余钱供子弟寒窗十年的,却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做到的。
谢至起身搀扶起张宽,笑呵呵的道:“这个事情,少不了张老先生帮忙,本县会于明日于县衙当中宴请于本县所有秀才,毕竟每村皆办私塾也是需要先生教授的,自然,凡是在私塾授课之人,每月县中也会补发些银钱用于补贴家用,张老先生在县中威望甚高,此事还需张老先生从中斡旋。”
这个事情其实简单的很。
这些秀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又没本事高中,生活是颇为窘迫的。
能有县中出资聘用他们与私塾之中对他们也是个好事。
张宽爽快,应承道:“好,老朽定当竭力以赴。”
张宽应下之后,谢至又道:“唐寅担任县中教谕,此事往后便由他全权负责。”
张宽随之冲唐寅,行礼喊道:“唐教谕。”
只是协商了此事之后,张宽便又张石等人又抬着走了。
张宽离开之后,王守仁道:“既是要办私塾,便得在各村中建造学堂,这个事情也得着手去做了。”
谢至点头应道:“此事是该落实了,每村的学堂除了建造间屋子外,还需桌椅,桌椅倒是可从马家原有林地中砍上几棵树解决,只是文房四宝以及些一些书籍,却是需要现行采购了...”
想了一下,谢至又道:“这些物件加起来一村五两银子便可解决了吧?”
村中的私塾开始之时,不过就是启蒙而已,采购的也无非就是些千字文之类的东西。
王守仁点头回道:“应当是足够了。”
一旁的唐寅有些心不在焉,还是回道:“够了,在下会着手督促此事的。”
唐寅已给妻子写了休书,但若想调节好心情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
对唐寅的心情不快,谢至等人也只能是自动忽略罢了,他们这些人劝的多了,反而会让唐寅更觉郁闷。
唐寅应承之后,谢至又道:“还有两狼山书院也得加紧了,这书院算作是我们几人私人创建,务必得在下次春闱之中有弟子高中,只要有人高中,那我两狼山书院才能使得更多子弟慕名而来,我两狼山书院若能成为与岳麓书院相比之处,某便知足了。”
谢至脸上皆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朱厚照皆是满满的欢喜,道:“若能如此的话,本宫作为书院副院长岂不也能扬名立万了。”
谢至呵呵一笑,回道:“这个是自然。”
其实嘛,朱厚照身为铁定的皇帝,无论恶名还是善名,扬名立万那是必然的。
两狼山书院,谢至出资最多,自然是恬不知耻做了这个院长了。
而为避免这个书院往后风头太大惹人非议,便拉上朱厚照挂名一个副院长。
如此一来,哪怕是整个书院学生皆入仕为官了,谢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商量完毕这些后,谢至便把建造事交于了贺良。
在之后,谢至等人便按县中所记名单,为各村秀才写了请柬。
县中出面邀请,请柬自得是有的。
在亲自书写了差不多有六十余份请柬后,谢至便委托县中差役以快马送往各秀才手中。
这些差役皆是两狼山杆子,跟随何三友留在了县中。
现在县衙的这套班子基本都算是谢至重新组建的人马了,以前县中的一些老差役,倒也有。
这些人资格低,根本就参与不到马家和杨泰和的事情,对这些人,谢至总不能是抢了人家饭碗。
次日一大早,张宽便被张石送到了县衙。
在张宽到达不久,好多秀才便先后到了衙中。
谢至请柬之上的时间是定在中午的,这么早到席,倒也挺给面子。
数了数人头,该到的也都到了,本来定在中午酒席之上要提及的问题,谢至也便提早说了。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
“各位静静,既然大家都提早到了,那本县便提早把召集各位前来的事情与各位提及一下了...”
紧接着,谢至又喊道:“唐教谕,你来说!”
唐寅担任了教谕,以后难免要时不时与这些人接触,早接触一些对唐寅往后的事情也能方便一些。
谢至给了机会,唐寅起身拱手见礼之后,随之便简单介绍了情况。
内容很简单,大致内容是:“县中要在各村建私塾,愿这些秀才能为启蒙孩子们授课,大一些的村子,安排两人,小一些的村子一人,为方便,各村负责各村的,若本村没有的,便从就近村子调配一些,每位私塾先生每月二十贯做俸。”
唐寅讲了大致方略,最后如何做,还得是这些秀才之间相互调配。
在这些秀才协商之际,谢至又道:“事情也就是这么个事情,具体如何做,还得是各位相互协商,县中目前最大限度的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张宽颤颤巍巍起身,道:“各位,我等本就是云中人,谢知县有如此心思,我等还有何好顾虑的,多教授一个子弟出,便是我等没白读这圣贤之书。”
张宽话音落下,果然有了附和之人。
在附和之声落下后,谢至随之道:“说是私塾,其实也不能说是私塾,称之为学堂更合适些,所有设施书本皆由县中出资,各位回村之后,把县中意思做一下传达,本县不怕耗费银子,能够入学读书子弟越多越好。”
一番交谈之后,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谢至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道:“本县已吩咐下去,着手建造各村私塾,不,称之私塾还是有些歧义,还是以学堂相称的好,每村名加学堂这倒是好些,等到学堂建好,便可入学读书了,半月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本县望半月之后,云中各村学堂皆能准时入学。”
第145章 组建云中卫
解决了归还田地问题,又解决了县学问题,两狼山那伙杆子也是该解决了。
总不能让这些人黑白不说,一句简简单单留在县衙了事。
皆是些汉子,总得需要养家糊口,不能指着一日三餐就打发了事的。
自然,县衙也不能每月白白为这些杆子支取酬劳的。
前几日,为了县衙周转安排了少量一些人,大部分却都还是没事可做。
安排了的,自是也算安定了,自是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思,那些没安排的也得考虑了。
这些人之中大多都是十几二十的年轻后生,谢至是很像把自己收入囊中的。
云中想要发展,无非需要的不过就是经济,军事,文化。
现在文化有了,经济也勉强算是岂不了,唯有军事还一穷二白。
这群人若能成为云中兵备力量,倒也算作是一个极好之事了。
不过,却也不能强求不是,得征求到每个人同意才行。
只有心甘情愿,才会具备凝聚力。
此时间,也正好赶上李甲已处理了其父的后事,谢至便把二人皆都喊至了衙中。
“三友兄弟,李甲兄弟...现在衙中紧急之事也都处理好了,已留在县衙的,他们也算谋了份官差,也算是掏了份安稳营生,应当没有人有再想着离开了的吧?你们而二人包括其他兄弟可回家去了,县中会按计划,为你们修缮房子,你们可自行谋个营生,娶妻生子,日子也安稳了。”
何三友有些费解,诧异问道:“谢知县是赶某走了,是某有做的不妥之处?”
谢至读书不多,但为人却精明的,与他说话自然也得是长个心眼的,笑了笑,谢至回道:“没,没有...这些时日两狼山兄弟对某帮助甚多,若非两狼山兄弟,县中出了如此大事,怎能在这么多时间之恢复?”
何三友也没停顿,随之便道:“那为何...”
何三友既然问到,那谢至便直说了,回道:“既然三友兄弟愿留下,那本县便直言了,县中安置余下那些兄弟,自是没这个办法了。”
谢至说的完全没有虚言,以前衙中一些不管事的杂役,接触不到杨泰和和马家之事,虽有些贪墨的小勾当,但也属常情,谢至一人不能安置云中杆子就把人家饭碗砸了。
好歹也都是一家老小,没了饭碗,难不成让人家和西北风去?
谢至他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为人父母的,怎能不把一碗水端平。
谢至一番话之后,李甲刚要开口,被何三友拦了下来。
谢至笑了笑,不置可否接着道:“所以,本县便想着以剩下的兄弟组建一支云中卫,我县距大同府不远,鞑靼若再犯边之际,我云中也可就近驰援,这也算是做到了一个大明子民该为之事?”
顿了一下,谢至紧接着又道:“本县为难之处在于,你等皆非军户,这些事情本事无需你们参与的,到目前为止,你等已可过安稳之日了,若编入云中卫中,对你等实在不公,本县都有些难以启齿了。”
这个事情,谢至却是很不好开口的。
何三友等人既然跟着他,就是为了谋一个好前程的,谢至不能给人家好前程了,总不能让人家去入丘八队伍吧?
李甲猛然从椅子上起身,道:“某无牵无挂,光棍一条,编入军户又如何?”
若只是担心这个倒也好说,谢至道:“本县不能保证你们其他东西,但本县却可保证,云中卫兵丁军户无需世袭。”
李甲恍然,道:“那更没啥好怕的了?谢知县定是不会役使我等,家中子弟也不用手上官役使,即便是军户又如何?”
何三友稳稳当当的从椅子上,起身道:“某信谢知县的。”
一句信字,谢至怎感觉这么重呢。
扯起一道笑容,谢至拱手回道:“多谢二位兄弟了。”
何三友能在两狼山拉起杆子,成为杨泰和的心腹大患,也是有本事之人。
别看何三友年纪轻,但在两狼山众人中却是极具威望的。
何三友同意后,两狼山众人无一人不愿跟随的。
谢至却是规定下来,而立之年往下的留下,上了而立之年的,愿种田的,县中负责调配,若是想做些买卖的,县中可借钱。
上了而立之年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如年轻小伙了。
若练精兵,这些人自是不合适。
谢至这些做法也是无可挑剔的,打发了这些人回家后,留下组建云中卫的还有将近一百余人。
这些人若能训练出来,反倒是有较强的机动性。
留下这些人,谢至把其都安排在了两狼山。
谢至也决定了,往后云中便安排在此处了。
计划是有了,可要真正实行,却也得弘治皇帝的同意。
不然虽只有一百精兵,谢至区区一个小知县,却也构成了圈养私兵的名目了。
这私兵可不是那么容易圈养的,一不小心那得与谋反挂钩。
各朝统治者最忌讳的就是谋反,可皆都本着宁杀一千,不放一个的原则。
谢至现今这番成就,在穿越者中也算是翘楚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
在与何三友谈话之时,谢至没与他人商量,核可留名单之后,谢至也没经他人同意,在与弘治皇帝上书之前,谢至还是喊来了王守仁,朱厚照和徐经。
唐寅负责县学之事,两脚不占地,不在县衙中。
几人到了之后,谢至便先率先提道:“某准备组建云中卫,营地就建在两狼山,何三友等人已确认了人头,而立之年之下的留下,而立之年往上的,由县衙负责,为他们找个营生。”
几人皆有些微愣,朱厚照脱口而出,问道:“你何时做成的此事?”
谢至淡淡一笑,摊手道:“刚成。”
王守仁则是随之道:“你只是一知县,组建卫所恐有些不妥吧?”
还是王守仁的问题问到了关键之上。
谢至蠕动了一下身子,回道:“是没有,某找你们来,一方面是与你们就这个事儿通个气,另一方面也是让你们协助为那些而立之年往上的人谋个营生,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某得就此事与陛下上个折子,陛下同意后,还得弄些兵器用以练兵。”
谢至虽知晓他能被任职知县,是弘治皇帝对他的一些想法赞成,但若组建卫所,真不见得会不会犯了弘治皇帝的忌讳。
弘治皇帝宽仁是有,但毕竟也是帝王。
帝王之心难测,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王守仁不做言语,谢至又道:“自然,若陛下不应的话,此事就当某没提过。”
朱厚照那厮倒是来了兴趣,道:“不管父皇应不应,云中卫都得组建,若是不应,本宫就盖上本宫的大印,往后父皇追究起来,本宫一力承担。”
靠,还有这种操作,谢至怎没想到。
朱厚照这厮既然愿背锅,谢至也不介意。
谢至很快写好了折子,由贺良交于谢迁,去直接转交谢迁。
这个折子与当初马家和杨泰和之事不同,别看是建兵的大事,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求情折子。
既然是要托谢迁转交的,谢至少不了是要写封家信的。
不管怎么说,孝顺的人设还得是保持稳的。
朱厚照现在也学精了,见谢至写了折子,也不含糊,也不用别人多说,直接写了信递给谢至道:“把这个也一并交于父皇吧,不然,父皇又得说本宫本宫不孝了。”
为了被不说不孝才写,又不是发自内心的,与不写又有何区别。
自然,这些话谢至是没说,收了朱厚照的信把之夹在折子中递给了贺良。
“把这折子托爹递给陛下,这是给爹的家信,不必着急赶夜路。”
第146章 分工合作
送于弘治皇帝的折子,第一时间便收到了回应,在折子之上只写下了一个准字。
虽简单,但却是拿到了定心丸,往后即便是有人就此事弹劾,最起码不会引得弘治皇帝的忌讳。
在接到弘治皇帝批准折子的第一时间,谢至便找来了朱厚照和王守仁。
很多事情得让朱厚照背锅,自然也就少不了得让朱厚照有些知情权。
一进门,朱厚照见到谢至身旁的贺良,率先开口问道:“怎样,父皇可应了?”
谢至也没多做言语,直接把回复的折子递给了朱厚照。
朱厚照开启折子,瞧见上面一个御笔朱色批阅的准字,合上折子,有些吃味的道:“本宫就猜父皇定会准的,你去求父皇,父皇定会应允的。”
随之,朱厚照又问道:“父皇可有给本宫书信?”
谢至总不能伪造一封出来吧,摇头!
朱厚照郁闷了,半晌后问道:“本宫的书信给了父皇吧?”
弘治皇帝是没有回信,但不能怀疑他的人品吧?
谢至瞅了一眼身后的贺良,冷声道:“殿下问话呢?”
贺良委屈了,回道:“给了啊,少爷交于小人的,小人皆都给了老爷。”
朱厚照倒也不是真的怀疑,贺良没把信递上去,贺良回答之后,他也不多说,有些闷闷不乐的道:“父皇真是,本宫费力写了问安的书信,他好得给本宫回复一句啊。”
谢至也不搭理郁闷的朱厚照,喊一旁的王守仁,道:“伯安,陛下已应下组建云中卫之事,陛下如此信重,我等当竭尽全力把这云中卫培养成一支精兵才是,你熟读兵书,接下来如何做,可有想法?”
王守仁能剿灭宁王叛乱,可见在军事方面也是有所成就的,这个问题询问他,也能得到些宝贵意见的。
王守仁并未马上回答,反问道:“一支强军有何必须必备之物?”
朱厚照走出了没收到弘治皇帝回信的阴霾,脱口而出回道:“强兵。”
谢至则是扯起一道笑容,微微一笑,淡淡回道:“一支所向披靡所主要需要的不过就是人和物而已,人需精兵,物便需要强力武器,武器好说,战马,火器,刀枪剑戟罢了,而人就不同了,兵丁的健壮与否,主官的领导决策之力,以及行兵方阵,这都会对一支精兵与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谢至一番话后,朱厚照点头道:“有道理。”
王守仁却是开口询问,道:“就说兵器,这支精兵是以火器,骑兵亦或是步兵发展,这些都需有个定数,这也是需首先定下的一个大致方向。”
朱厚照脱口而出,回道:“当然是骑兵啊。”
王守仁不做回话,等着谢至的回答。
谢至好歹也是穿越者身份,现代化武器的威力,他也是听闻过,岂能局限于区区骑兵的。
冷兵器时代,骑兵威力却是不容置疑。
可火器若能发展好,那骑兵得被秒成渣渣。
不过,就现在大明所处的时代,不说谢至根本就不是枪械专家,是谢至真掌握了一些枪械原理构造,以大明现有的铁,最简单的一些枪炮也没办法弄成的。
任何时代的发展都是需时间作为沉淀的,一下想要达到质的飞奔凭一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谢至则是笑了笑回道:“骑兵,火器,步兵缺一不可。”
当现代化武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骑兵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但谢至也不会那么狭隘的,他即便能弄出超现在几百年的燧发枪,骑兵的作用仍旧不可忽视。
骑兵的淘汰可不是在热兵器交战刚派上用场之时便淘汰了的。
王守仁点头微微一笑,回道:“在下也甚是赞成。”
朱厚照的意见与王守仁和谢至相左,不服气道:“我大明若有鞑靼之骑兵,他们岂敢犯边!”
火药早就发明了,而把火器用在军事上何时?真正组建起火器营又是在何时?也真不能怪朱厚照眼界短。
王守仁能有超同时代人眼界,谁让人家本来就不是常人呢。
对朱厚照的垂死辩驳,谢至回道:“骑兵优势着实存在,但若大面积培养骑兵并不现实,鞑靼之地,一马平川,人口稀疏本就适合放牧,马匹自然也就能够得到充分成长,但我大明之地人口稠密,山川又多,不是骑兵的绝佳成长之地,想要取胜,得以已之长胜其之短,不可以自己不足去比他人之长的。”
王守仁随之,道:“太宗当初,五征漠北之时,神机营着实曾发挥过巨大效用,这点是不可忽视的。”
朱厚照也不见得是不能听进别人意见的,谢至和王守仁先后回答,让朱厚照也算是听了进去,问道:“那具体当如何行事?”
谢至叹了口气,道:“我们组这个云中卫,于律法不合,能得陛下支持已是不错,火器,普通兵器,甚至是战马都得我们自己想办法了,唯一庆幸之处是,我们手中有银有粮,倒也不算太过为难...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来想想办法,如何?”
王守仁率先开口道:“战马还属胡人的要好,在下去马市走走,正好,马夫是原县衙中留下的,伺弄马匹一辈子了,马匹的良劣与否,他还是能够知晓的。”
朱厚照也没有王守仁争抢,回道:“那本宫去弄普通兵器去,找个铁匠,打造些出来便是。”
普通兵器的打造虽说最为轻松,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也并非那般容易。
不过,朱厚照那厮看起来虽说不靠谱,但但也还是能够办了事的。
谢至并未反对,回道:“那火器的事情便由某去办。”
三人分工之后,很快开始行动。
谢至坐在衙中一直未出发,贺良待在一旁倒是着急了,问道:“少爷,你不是说要去弄火器吗?怎么还不开始?少爷可是已有了想法,小人可去办。”
谢至这几年的改变,贺良也算是改了看法。
若以前谢至这般,贺良肯定以为谢至是在偷懒了。
弄火器,谢至其实是瞅准神机营了。
民间当中,若想找个懂火器的人那一时半会的哪能找到,神机营自然有现成的,谢至何不直接请旨与弘治皇帝讨要个懂火器的匠人?
若是碰到个机灵些的,谢至稍微指点一下,燧发枪便成了。
历史上燧发枪的发明者乃是出生于枪炮,锁匠和钟表匠世家的马汉发明,可见这燧发枪的发明是得知晓些这方面原理的。
谢至指点了办法,说不准便能够尝试出来了。
燧发枪真正发明于1547年,有人说,若后清乾隆朝若能装备,便可缔造一个强大的王朝。
若真能发明,那可是提前了将近两百年了,那大明将再次走上巅峰,如大秦和大唐,诸夷将不会有再敢来犯者。
对贺良的问题,谢至笑了笑,道:“你还得回趟京师,本少爷写道奏折,你托爹呈交陛下。”
贺良倒也不烦,回道:“是,少爷。”
幸好,云中距京师距离不是很远,这若远的话,一趟又一趟的,得耽误多少事情。
在奏折中,谢至道了一肚子口水,直言说,本是不想麻烦弘治皇帝,但怎奈不麻烦还不行,想请弘治皇帝派个懂火器的工匠来,用以装备云中卫。
还特别强调了,只要工匠就行,其他的他自己想办法便是。
接了谢至吩咐的贺良,随即便往京师赶去。
而谢至便稳稳当当的坐在县衙之中,等着弘治皇帝的消息前来。
在请求建云中卫之际,谢至倒不是没想到火器问题,只是那时候,他就要东要西的,恐会让弘治皇帝对组建云中卫之事也不甚感冒的。
现在云中卫已着手开始组建,只是个懂火器的工匠,对弘治皇帝来讲也不是太过难以解决的事情。
第147章 大忽悠谢至
王守仁,唐寅,朱厚照都有事要忙,晚间吃饭之际,诺大的圆桌之上,只剩下了谢至和徐经二人。
“知县,可还有何事须在下去做的?伯虎他们都忙去了,在下闲在衙中自觉无用至极。”
谢至既然带着徐经出来了,自然是要给他安排些事情的,不会让他吃白饭的。
对徐经的问题,谢至笑了笑,道:“某正想与你说呢,有个事情某倒是想交于你负责,只恐你回嫌弃。”
徐经放弃继续科举,跟着谢至出来就是为做番功业,苦累都不会嫌弃。
徐经想都没想,便道:“知县请说,无论何事在下皆愿前往。”
徐经现在说的痛快,只怕谢至说出口,他便会犹豫了。
徐经发问,谢至回道:“某想请衡父你着手负责本县的商业之事,士农工商,商未末位,这着实不算是个清高的差事,衡父你若是不愿,某也不会建议。”
唐寅负责县学,最为清高。
王守仁负责云中卫,虽说没落些,但也还能说出口。
可这商贾之事,实在是...
徐经果然有了犹豫,半晌后,问道:“具体如何做?”
谢至放下手中筷子,道:“县中无论是各村学堂还是往后的云中卫,都需银钱作为支持,我们虽有抄马家的些,目前来讲是足够了,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吧?只靠些田地,按朝廷律法收租的话,是远远不够支撑巨大花销的,某计划,由你负责开辟条商路,为县中创造收益,也未百姓创些财富。”
谢至简单说了一些计划,徐经还在考量之中。
若要做个商贾,又何须多寒窗苦读那么多年。
谢至见徐经有些为难,也不做逼迫,道:“这个事情,衡父你自己考量,你若不愿,那某另选人去做,只不过,暂时之间,找到一个如衡父这般能担当此大任的人着实不易。”
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谢至叹了口气又道:“民以食为天,只有埋头种下粮食,才是盛世安定的保证,商贾牟利颇丰,为避免无人种田皆去经商,历朝皆在打压商贾,其实,当粮食有了结余,其他劳动所创造出自身用不尽的产物,这是需要商贾把这些东西售卖出去的,不然的话,自己用不尽,别人又需要,从开始的以物易物,到现在以银交换,这是进步,绝非倒退。”
商业的发展,也是文明的碰撞,更是文化的交流,取长补短之中方才奠定了科技的发展。
自然,这些高声的东西,谢至说了,徐经也不见得能够明白。
不过,作为徐霞客高祖,谢至相信徐经也是差不了的。
谢至这番感叹之后,徐经终于开口,问道:“不知知县对商贾之事有何想法?”
徐经又问到了,那便说明在这个事情之上徐经还是有所想法的。
谢至回道:“此处与鞑靼之部不愿,可与此处特产与之交换,拿到他们特有的东西自然也不仅仅是销售给我云中百姓,毕竟区区云中,所能赚取收益又有多少,要把这些东西拿到其他地方进行销售,此处距天津卫也不甚遥远,可通过那里的海路,销往海外,把途径之地的产物再带回来销售,在鞑靼之处不值多少银子的皮毛,或许到了海外便是价值连城了,此事所赚的便是这些差价。”
把商人排在末等行业,其实也有那些士人的刻意打压。
毕竟,金钱对酸腐文人来讲便是粪土,这种削尖脑袋赚取差价的行为更上不了台面。
徐经在思考当中,谢至又道:“一个国家是否富裕,要拿粮食保证,却也要看银钱多少,自然,这个银钱得看市场...”
高深的经济学,徐经恐怕难以接受,还是说的简单一些吧。
顿了一下,谢至又道:“虽看银钱,但也不能一味的创造银钱,就拿太祖弄出来的宝钞,这些宝钞创造的多了,只能使之贬值,这样的银钱再多也不能称之为富裕的。”
把这个问题解释到此,谢至又道:“民富决定了国富,就像我们接下来要做之事,我们有了银子,在云中剩余之后,便可拿给朝廷,让朝廷充盈国库去兴兵,经商之人多了,朝廷征收来的银子自然也就多了,便可免除从土地之中的征税了,朝廷不再征税,开荒地权限也可放低。
那些皇亲贵戚手中土地也就不再值钱,最终只能是低价抛售,如此一来,百姓有了自己的田,谁还会背井离乡,自家种田,所得粮食皆是自己的,在全家留足口粮,还有余粮的话,便可卖出这些粮食,这样的话,真正各行业的民富便也就达成了。”
谢至这番话把徐经说的是一愣一愣的,半晌后问道:“此事就这么简单?”
谢至微微一笑,回道:“说起来容易,真正操作起来难,所以便需要一个能做事之人去做,先驱之人自是不是那般容易,不过,这条商路,若是能够开通的话,某的想法便成功了一半。”
顿了一下,谢至继续道:“在陛下的努力之下,虽使大明进入了中兴,但历代王朝所存在的问题已经凸显出来了,若努力一把的话,便了让大明再开创一个盛世,这样做的话,风险也相对来说低一些,比直接去撼动那些皇亲贵戚利益要好上很多的...”
谢至还未说完,徐经起身道:“知县有如此鸿鹄之志,在下岂能因顾忌自己声名而犹豫不决,此事在下应下了,知县尽管放心,在下定能行好此事。”
这就答应了,徐经突兀的答应,让谢至有些反应不及,愣了一下,才道:“若考虑好了,那便做吧,所有资源县中尽能所用,若有需朝廷出面之处,某去与陛下请旨。”
徐经又是拱手道:“谢知县。”
谢至抬手招呼道:“某能得衡父相助,三生有幸,也省得有衡父伯虎还有伯安这些不计名利之兄弟的相助,不然,某这些事情如何可成?”
徐经扒拉了几口饭后,便冲冲告辞。
这真是够雷厉风行的,刚才还做考虑呢,现在便匆匆忙忙去办事了。
谢至吃了饭,看了会书后,便去睡觉了。
中午的时候,贺良便回来了,在他身边还带了一老一少父子两人。
“少爷,这位是尹匠,这位是他儿子...”
正在院中藤椅上读书的谢至,听到贺良的介绍,随即从藤椅上起身问道:“造火器的?”
那父亲点头回道:“小人尹水,拜见知县老爷。”
谢至挥手制止了正要叩拜的父亲,道:“不必了...尹水?名字倒有意思。”
尹水憨憨一笑,回道:“小人的爹说,小人要与火器打交道,便取了个这名字,说是能保小人平安。”
尹水介绍之后,贺良随身拿出一信道:“这是陛下给少爷的,还有些火器和火药,由神机营出了十余人押送,小人怕少爷着急,便带着尹匠父子先回来了。”
贺良说话的功夫,谢至便也打开了信,翻来覆去看来半天,上面没一个字,举着透着光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划痕,这是搞暗号?
谢至把信拿到面前,问道:“这是陛下给的?字?天书啊?”
贺良一愣,回忆了半晌,道:“小人把信给了老爷后,便一直在家中等着陛下的回信,是萧公公把这信交给小人的,萧公公领着小人去了神机营,传了陛下口谕,带出了尹匠父子和一些火器火药的,小人也没再瞧过这封书信啊...”
经手这封书信的也就只有萧敬和贺良了,他们两个自然是毫不理由换了书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弘治皇帝给的时候就是空白的。
什么意思,直接说明白不好吗?非得打什么哑谜!
不过,谁让谢至聪明呢,瞧着这封书信谢至倒也能理解弘治皇帝的意思,这怕不是嫌他麻烦了吧?
他可是个实诚人,他在离开京师的时候,弘治皇帝可是说过有事可找他的。
谢至不再多想,收了书信,道:“赶得夜路吧,先带尹匠去歇息,晚些的时候,本县有对火铳的一些想法要与尹匠交流。”
第148章 研究燧发枪
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一队身着神机营特有甲胄的兵丁便出现在了县衙外面。
两辆马车,十几个兵丁护送着。
听到消息的谢至,亲自迎了出去,走至马车旁,揭开防晒布,随便拿了把火铳,打量一番放回远处,道:“几位兄弟辛苦了,来,进来坐,贺良...找上几人,把这些东西直接拉到两狼山去。”
云中卫的营地在两狼山,把这些火器放在两狼山,方便,也不需再放多余兵丁看守了,最重要的是,两狼山较为宽敞,即便发生意外,也不会造成太大伤亡。
不等贺良回应,为首的兵丁拱手道:“多谢谢知县好意,火器既已送到,小人几个便回去了,县衙小人就不进去了。”
这些兵丁要离开,谢至自是不会非得把人家邀请进去坐坐。
这些兵丁离开之后,贺良带了几个衙役,直接护送着这批火器去了两狼山。
将近傍晚的时候,尹水醒了,寻到了在花园浇花的谢至。
“知县,小人歇息好了,有何需要小人去做的,吩咐便是。”
谢至放下水壶,转身问道:“尹匠世代皆在专研火器?”
尹水点头回道:“是,小人高祖在太宗爷组建神机营始,便为神机营效力,一直都在为神机营打造火器...”
明朝时期,不仅军户是世袭,就连匠户都是世袭的,包括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是世袭的。
一出生便会决定了往后所从事的工作。
工作是确定的也就罢了,就连父辈的职位都能世袭,就拿军户来讲,父辈若是个百户,那儿子直接便是百户,若父辈是个千户,那儿子接过来的时候直接便是千户了。
当然,若父辈只是个大头兵,那只能凭自己本事,依托军功升级传承自己儿子了。
所以说,投胎是个技术活,投到什么人家,直接就能决定自己需要奋斗的起始点在哪里。
咳咳...扯得有些远。
尹水世代专研火器,从小耳濡目染,又伺弄了大半辈子的火器,对火器的构造自然已是烂熟于心了。
谢至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谢至拉着尹水去了自己书房,找出早已画出了一张火铳图纸,道:“尹匠,这乃本县对火铳研究的一些心得,若是可行的话,便可简化射击过程,射击过程的简化,在战场之中便会抢占先机,摊手一挥间的功夫便可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而且,这种火铳发火成功的系数会较之之前的高上很多,射击准确度也会极大提升。”
谢至说了一大堆他所研究火铳的好处。
半晌后,才道:“当然,尹匠是行家,可行与否还需尹匠来做参谋的。”
这火器是根据谢至所大致所知的燧发枪原理,结合他所学到的工科知识所绘制而成的。
不过,这图纸也是谢至在弄明白燧发枪原理后,反向画出来的一个图纸罢了。
至于把这图纸变成实物,谢至倒是没这个本事了。
这毕竟是要装填火药的,一个不小心,小命就得交代了。
尹水在拿着图纸参谋之时,谢至指着图纸上的结构介绍了起来,道:“现在的火铳是以火绳燃烧火药发射的,本县的这个火铳,可完全取代火绳,加装燧石,利用传火孔处的这个击钻,扣动扳机撞击燧石点燃火药完成发射,若是可行的话,可就是火器上的一大创举了。”
随之,谢至又问了一句,道:“尹匠看,本县这火器能否弄出来?”
尹水凝眉思考了老半天之后,回道:“小人试试吧。”
愿意试那便成了。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颇为感激的道:“若是此种火器能成,尹匠便是大功一件了,本县定与陛下为尹匠请功,因此火器,尹匠封妻荫子就在眼前了。”
尹水憨憨一笑,道:“小人不敢想那么多。”
嘴上说不敢想,心中不见得没想过,谁该没做过一个当皇帝的梦。
谢至不再多说,笑了笑,道:“这火器第一次尝试,难免要做几次尝试,危险性自是不容多说,一切小心才是。”
不用谢至安顿,尹水都知晓尝试新的火器,不可能是一下而成的,危险肯定的有的。
尹水倒也没有脱缩之意,回道:“小人明白。”
尹水从谢至这里拿了图纸之后,连夜便带着儿子去了两狼山。
在谢至吃完饭的时候,朱厚照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兴奋的道:“铁匠本宫找好了,一批生铁也联系好了,已让刘瑾统统送至两狼山了,咦...王守仁还没回来?你那火器弄得怎样了,不会还没弄吧?这么说来,本宫还是第一个弄成的啦?”
朱厚照那厮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厮攀比心怎这么重呢?
谢至瞅了一眼朱厚照,本是不想给这厮泼冷水的,但谁让他说不来假话呢,笑了笑了,淡淡开口道:“火器的事儿臣已办成了,贺良已把人安排在两狼山了,臣还研究了个新式火器,这个火器若是弄出来,可取消火绳发射,已吩咐人手具体操作了。”
朱厚照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道:“你何时办成的此事?怎这么快?”
谢至回道:“臣遣贺良去了一趟京师,与陛下讨要来的。”
朱厚照脸色更惨了,可怜兮兮的道:“既然你能与父皇讨来,何不把兵器之事一并解决了,又为何非得让本宫亲自去做?”
谢至不理会朱厚照的脸色,招呼人为朱厚照添了碗筷,道:“殿下还未吃饭吧?若与陛下讨要了,怎能彰显殿下能力?臣这也是给殿下一个机会,好让陛下瞧瞧殿下自己也是能够成事的。”
朱厚照有些不信,狐疑问道:“真的啊?臣何时骗过殿下,这不,殿下亲自去做,此事不也成了,伯安的马匹解决了,练兵之事便可着手提上日程了,往后这云中卫便交于殿下和伯安负责。”
谢至这番话之后,朱厚照信了,抓起筷子道:“嗯...练兵的事,其实本宫自己也能办了的。”
朱厚照上心的事情不见得办不成,但把王守仁那样的天才放于一边不用,不是暴殄天物吗?
对朱厚照这番言语,谢至不置可否,也没做回答。
第三日中午的时候,王守仁才满身疲惫的回来。
谢至主动问道:“怎样?这么久才回来,购买下多少良马?”
王守仁喝水之时朝谢至伸出了一根手指。
谢至欣喜问道:“一百?伯安...”
王守仁咽下了最后一口水,回道:“一匹都没有。”
惊呼的不仅是谢至,还有朱厚照,道:“这么久怎能一匹都没有?”
王守仁寻了椅子,坐下道:“是一匹都没有,臣跑了几个马市,那里的马匹皆并非良马,即便好一些的,也都年老体弱,难以充当战马,而且只要稍微好一些的,便不卖与汉人。”
朱厚照倒是有些怒了,道:“为何不卖与汉人,就说那蛮夷不可靠。”
谢至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是与朵颜几部有关,在之前,某曾记得,辽东有折子说朵颜三部有心怀不轨之心,被斩杀了三百余人。”
王守仁点头,回道:“是,着实是与此事有关,几月前,朵颜诸部朝贡之际与陛下上报了此事,陛下遣了顾朴前往辽东核查,在下在打听到原因后,便仔细去核查了此事,且找到了些证据,被明军斩杀的那三百余人,皆属兀良哈部普通百姓,至于分道入寇之事存属天方夜谭。”
谢至面色微沉,道:“兀良哈部积弱,为避鞑靼欺压才归附我朝,若我朝挤压,势必会反身归附鞑靼,这不是为鞑靼送上一口肥肉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多浅显的道理。”
王守仁点头道:“确实嘛!此事我朝若是处理不好,兀良哈部势必会与鞑靼有所牵扯了,到时候抵御起来将会更不易。”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之后,谢至直接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找到证据了?不知这证据是?”
第149章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王守仁直言回道:“在下探查了被斩杀兀良哈之人的埋骨之处,凡是刀口入骨留下痕迹的皆在背部,前胸,乃是腹部,脖颈处最容易受伤之处,没一具有此特征。
这样看来的话,若是是这些兀良哈人有入道夺贼之心,怎没有一具有正面冲突的刀口?即便是被发现,也不会没有一人正面去反抗吧?这些伤势看起来反倒像是在逃跑之际被人所偷袭造成的?”
王守仁介绍之后,朱厚照诧异回道:“你去刨坟了?”
谢至立马道:“殿下,伯安为查真相可谓是肝脑涂地,忠心可嘉啊。”
朱厚照随之回道:“王县丞着实忠心,本宫记着了。”
王守仁也不做回答,官职高低他一向都不在乎。
王守仁所介绍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偷袭,那必然是精兵,若是精兵怎会在危急关头连反抗的都不知晓?
谢至又问道:“其他方面可有证据?”
王守仁摇头道:“没有,其他证据,恐早被处理干净了,短时间之内很难查明的。”
谢至脑海之中过了一下这个事情,一拍桌子,道:“还需何证据?这些便已足够了,某即刻起草折子,弹劾辽东总兵李杲,此事无论是否与他有关,都是他下辖所出之事,某要那这个折子把参与此事的人都给逼出来。”
谢至话音刚落,王守仁率先反驳道:“这个证据不太够吧?是不还得再找一些才成?”
谢至既然已经出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对王守仁的劝谏哪会听从,吩咐贺良备好了纸墨,着手便写了折子。
在折子写好后,等墨迹干涸之时,笑嘻嘻的道:“顾朴为官也算清廉,此事交于他去调查,肯定不会有徇私舞弊之事,可云中卫组建刻不容缓,战马源源供应之处也就只有兀良哈处了,再者说,我等既知晓此事,若无动于衷,若使兀良哈部与鞑靼部联合,那岂不是罪人了。”
谢至说的冠冕堂皇,好像是无从反驳。
一番话之后,谢至找来了贺良,把折子给了他,道:“把这折子送到京师去。”
贺良一脸为难,道:“还去送啊?”
平凡给弘治皇帝递折子,贺良都烦了。
谢至瞅了谢至一眼,没好气的道:“让你去送,你便去送,哪那么多废话!”
贺良耷拉着脑袋,不做辩驳,回道:“好吧,少爷,小人去送。”
贺良走了几步,正要离开,被谢至喊了下来,道:“这个折子不能让我爹拿给陛下,去了京师递给萧敬,由他拿给陛下。”
贺良诧异,也不敢发问。
朱厚照正要询问,谢至主动道:“殿下,恐还有个事情需刘瑾去办。”
朱厚照顺嘴答应之后,好奇反问道:“你一向不都与刘伴伴不对付吗?怎还吩咐他去做事?”
谢至与刘瑾不对付,还不都是因为朱厚照这厮看他不顺眼,以至于埋下他与刘瑾不对付的导火索。
谢至白了朱厚照一眼,回道:“正要因臣与刘瑾不对付,他去做这个这是事情才会更有可信性,请殿下吩咐刘瑾,把臣递交陛下折子的事情往出传传,传的越广越好。”
半晌后,朱厚照恍然大悟,道:“哦,是以此逼出参与此事之人啊!”
谢至笑了笑,道:“也是让朵颜三卫知晓某在这个事情上所出的力气。”
王守仁表情凝重,道:“如此一来,也是在逼迫于陛下了?”
这个情况谢至当然清楚,要不然他怎会让萧敬去递折子,又怎会让刘瑾去散步消息。
萧敬虽说也不算恶人,但牺牲他,总比牺牲了他老爹强些。
谢至大手一挥,道:“某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为了大明,某自当肝脑涂地。”
谢至一番话说得大义凌然。
......
贺良回了京师后,直接找了谷大用转交了谢至的折子。
贺良在那次求谷大用喊了王德辉之后,便把谷大用的意思与谢至谈过了。
谷大用想走在人前,谢至也没什么意见,历史所记载的那些八虎,还未成长起来,把控他们还不算难事。
有时候的一些事情还非得是他们不可。
就像现在,若没有谷大用这层线索,贺良区区一个长随,怎能把折子送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手中。
贺良拿着谢至的折子,找了谷大用道:“谷公公的事,小人已与少爷说了,当时殿下也在,少爷说,谷公公既然有此意,倒是可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谷公公调过去的。”
谷大用显得很高兴,道:“多谢贺良兄弟,贺良兄弟突然回京,是有事吧?不知可有咱家能够代劳的?”
谷大用问到,贺良也不在客套,拿了谢至密封的折子,道:“少爷有个折子想请谷公公找萧公公直接呈交陛下,这个折子实在重要,小人等不到老爷下值了,请谷公公能尽快找到萧公公呈交。”
谷大用一听说着急,立马接了折子,道:“好,贺良兄弟放心,咱家马上就去找萧公公。”
现在的谢至很得到朱厚照信任,想要继续在朱厚照那里冒个头,自是得把谢至的事情办好。
拿了谢至折子的谷大用,很快找到了萧敬。
萧敬拿了折子,倒也没有不满,挥手道:“咱知道了,你去吧。”
谷大用并未马上离开,踌躇道:“谢知县的长随说,这个折子很重要...”
萧敬能递折子已是很不错了,谷大用的催促,让萧敬有些不快,摆手道:“咱知道了,你若不放心,可去想其他办法递交陛下去。”
谷大用尴尬一笑,回道:“放心,放心,那牢房萧公公了。”
谷大用嘴中说着放心,心里哪能放心,万一这个事情办砸,那他的梦想也就破裂了。
一直在角落瞧着萧敬,等萧敬拿着他交上去的折子去了暖阁,才算是真正的放心。
萧敬拿着折子进了暖阁后,便把折子递了上去,道:“陛下,谢知县托人又递折子来了。”
弘治皇帝放下手中的御笔,道:“那小子,说是出去给朕先富一县去了,麻烦倒是没给朕找。”
弘治皇帝嘴中说着怪怨的话,也没真正怨怪,温和微笑着,开启了折子,只瞧了几眼,脸色变拉下来了。
脸色不喜读了折子后,砰的一声扔到了桌案上,道:“他一个小小的知县,辽东的事情也要管上了?”
萧敬作为司礼监太监,本就有披红之权,直接拿了谢至的折子,扫了起来。
扫了几眼后,重新放了回去。
怪不得,这次的折子不用谢迁转交了,谷大用那傻瓜,还真以为是事情着急,等不到谢迁下值呢。
就这折子,谁递谁蹙眉头。
你好好的云中知县不做,挖人家兀良哈人的坟做啥?
萧敬看了折子不做回答,弘治皇帝反问道:“萧伴伴,是朕对谢至太过宽容了?”
萧敬知晓弘治皇帝对谢至的喜爱,自是不会说谢至坏话,回道:“谢知县做事沉稳,为人谦和,又知书达理,陛下对之宽容些也是情理所在。”
这话还不是说,对谢至是宽容了。
弘治皇帝叹了口气,道:“朕一方面是觉那小子所言一县富一国或许还真就可行,另一方面也是让那小子能好生带带太子,太子跟着那小子,进步着实是有的,朕倒也指着那小子,能从纨绔一跃拿下状元,能做好一个守成之君,朕便满意了。”
弘治皇帝感叹之后半晌,萧敬问道:“这折子怎么办?”
弘治皇帝合上折子,道:“先留中吧,顾朴不是已去核查此事了吗?待有了结果之后再做商议吧,兀良哈也绝非善类。”
第150章 弘治的怒气
五日之后,文渊阁。
谢迁,刘健,李东阳三人分别对各部呈上的折子进行票拟。
如此多的折子,自是不会每道三人都会一起商议后才做票拟,那得干到猴年马月去,一般都是,三人对一些普通折子分别票拟,只有在重大事情上,一人无法下定论之时,才会一块进行商议的。
三人正在埋头审阅之际,刘健突然叫道:“呀...谢公,李公,你二位你快来瞧...”
听到喊声的李东阳和谢迁同时起身,朝刘健的方向走起。
“是有何大事了?”李东阳又笑呵呵的问道。
两人同时走至刘健的位置,接过折子,一道看起来。
在看折子的功夫,刘健便问道:“你家那小子给陛下递折子了?”
谢迁从折子上移开了视线,有些茫然的道:“没有啊,他倒是让老夫转交过几次折子,但都是与云中有关之事,不曾有牵扯到辽东的啊。”
这个时候,李东阳也是已看过了折子,合上道:“会不会又是找的王华?”
谢迁想了想,半天后道:“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此事之上也牵扯到了王华儿子王守仁,按那小子行事,不应该找王华的啊。”
刘健随之回道:“极有可能此事也是有人对谢至的陷害,那小子可曾得罪过周家和张家,就那两家的尿性,出此招数也不是不可能。”
谢迁没做言语,李东阳紧接着道:“不管如何,这道折子得及早呈交陛下的。”
刘健不再纠结事情的真假,回道:“是该马上去见陛下,谢公,不管如何,先去见了陛下再说。”
目前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如此了,总不可能去找谢至核实真假吧?
谢迁点头应道:“只好如此了。”
三人进暖阁,行礼。
弘治皇帝笑呵呵的喊内伺看了坐。
刘健率先开口道:“陛下,都察院右都御史顾朴上了道折子...”
弘治皇帝表情依旧温和,笑着问道:“哦?是有结果了?”
不用弘治皇帝吩咐,一旁的萧敬便从刘健手中接了折子,转身呈交到了弘治皇帝手中。
在弘治皇帝接了折子后,刘健便开口道:“顾朴在折子中说,辽东几地已有传言,说是云中县丞兀良哈分道入寇被斩杀之人尸骨上查看,有异样,云中知县谢至已把此事上报了朝廷。”
不知是因刘健这一番话,还是因折子上的内容,弘治皇帝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李东阳紧接着道:“陛下,此事或许是有人陷害于谢知县也说不准,还需详查才是。”
弘治皇帝也不作答,把折子用力扔在了御案之上,反问道:“陷害?”
随之,命一旁的萧敬,道:“把折子找出来!”
刘健和李东阳异口同声问道:“真有?”
毕竟与自家儿子有关,谢迁选择沉默才是最为上上之策。
弘治皇帝不做言语,刘健道:“这么说来,王守仁还真去刨坟了?”
说话的功夫,萧敬已把折子找了出来。
在弘治皇帝的授意之下,折子被先递给了谢迁。
谢迁接过,不用细看,只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出自自家儿子之手,细微一撇,只觉自己脑仁疼。
他一个云中知县,与辽东八竿子打不着,插手人家辽东的事情干啥啊!
谢迁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
若自家儿子在身边,非得拿鞋底好生抽他不可。
“臣不知那小子递了这么个折子,若知晓的话...”
谢至还未说完,弘治皇帝冷声道:“卿知晓了,又该如何?”
谢迁被问住了,他还真就不知该如何?
以前犯错的时候,无论如何管教,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看起来好像什么话都听,却是主意正的很,又什么话都不听。
他若知晓这个折子,是可以拦下不让递,可总不能一直拦着吧,千万种办法,总能递上去的。
谢迁无法回答,刘健倒是开口打破了冷场,道:“陛下,这折子是由何人转交的?”
弘治皇帝给了萧敬一个眼神,回道:“那小子精的很,绕过了谢卿,绕过了王卿,托萧敬递上来的。”
萧敬嘴角抽搐了几下,把谢至的祖宗十八代骂了遍。
好事情你让你家老子去传,坏事情却是给了咱家,这不是害人嘛!
由于当事人萧敬在场,对这个事情刘健也不好再多言了。
自然,现在也不是批判谢至的时候,得就辽东之地的流言做个解决才是。
朝廷若是迟迟没有动静,那兀良哈败诱杀的三百人很容易让人怀疑是朝廷所授意的。
一向虎视眈眈的鞑靼,借此机会,纠结兀良哈长驱直入的话,恐又得大面积起刀柄之祸了。
刘健主动开口道:“陛下,当下此事该如何解决,是否命顾朴抓紧彻查此事?”
以往的弘治皇帝会把群臣的意见都顾忌到,没想到今日弘治皇帝态度极为强硬,命道:“即刻召谢至回京,朕倒想听听他的解释。”
萧敬正要离开,刘健又道:“陛下,写折子的是谢至,辽东流言之事是否是另有其人?”
刘健与谢迁私交不错,对谢至也颇为欣赏,这个时候,谢迁不好说话,他得护着这个年轻后辈。
弘治皇帝冷声回道:“辽东流言与这折子相差无几,到了朕这里后也就只有朕看过,谁能传出如此流言?”
刘健被问住了,他这样说也就是想就此事最后在为谢至辩解一番。
若仔细看这个事情的话,从哪看,与谢至都脱不了干系。
若真与谢至有关的话,那便是以此在逼迫陛下,使陛下不得不对此事抓紧处置。
怪不得,陛下这么生气呢。
算了,还是让那小子自求多福吧!
刘健不再言语,弘治皇帝挥手道:“几位卿家皆回去吧!”
刘健,李东阳拱手告退,谢迁有些迟疑,毕竟是他儿子的事情,他若就这么走了,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看出谢迁的为难,弘治皇帝摆手道:“谢卿也去忙吧,朕也不会与他一个小娃娃计较的。”
谢迁勉强扯起一笑,回道:“谢陛下,待那小子回来,臣定当好生教训。”
......
萧敬接了弘治皇帝的旨意便马不停蹄的往云中的方向赶去,一个都不曾停歇。
到了云中地界的时候,刚过正午,一路疾驰,又顶着一个大太阳,不仅感觉浑身快要散架,口干舌燥,浑身的衣裳都已湿透。
进了云中城后,便直奔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门口,一个鬼头鬼脑的人即刻迎了出来,喊道:“萧公公,来了?我家少爷让小人迎你进去!”
见到贺良,萧敬赶了几个时辰路更加重了此此时心中的火气,一巴掌呼在了贺良满脸堆笑的脸上,骂道:“狗东西,谢至的那折子是你给谷大用的吧?谷大用那狗东西,别让咱再见到他!”
贺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的委屈。
萧敬也不搭理贺良,直接便往县衙走去。
进了县衙后,便直奔正堂而去。
正堂中,一个外族装扮之人正与谢至进而朱厚照满脸笑意拱手告辞告别。
谢至高声喊道:“贺良,贺良...”
喊来了贺良,瞧见贺良脸上的巴掌印,瞧了一眼已走近的萧敬,也没做多言,只是道:“去送送布鲁德。”
贺良一脸的幽怨,委屈巴巴的回道:“是,少爷。”
在布鲁德离开后,萧敬脸色不喜的问道:“刚才那位是兀良哈人?”
一旁的朱厚照立即出言,洋洋得意的道:“是朵颜卫派来的,在本公的一番说和之下,他愿先给我们十匹上等的良马。”
萧敬脸色更不喜了,责问道:“为了这十匹良马,你便至朝廷利益不顾?”
当然,这个指责是针对谢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