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刚穿就被罚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谢至嘴中哼着小曲,脚踩着小黄车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今天是他拿到博士毕业证的日子。
二十岁的年纪,在所有人同龄人还都挤在高考的独木桥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之时,他便已经在捧着博士毕业证到处游山玩水了。
看这风景,多秀美。
看这天儿,多晴朗。
呃...
好像就是太阳大了些,晒得人有些口干舌燥的。
谢至抹了把汗,骑车才刚走上一小桥,便瞧见不远处一辆银白色的雪佛兰轿车歪歪扭扭的飞速朝他这边疾驰而来。
尼玛,这运气也太差了些吧...
咣当...
噗通...
顿时,谢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片清凉,一洗先前的炎热,无比舒服。
......
“少爷,少爷…”
谢至周身之中充斥着无尽的黑暗,只能感觉到耳边有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女声。
循着这道声音慢慢摸寻而去,渐渐有了一道亮光。
“少爷,洗脸水打好了,快起来洗漱吧,今日便是老爷留于少爷抄写论语的最后期限了,少爷今日若是不早些开始抄的话那恐真抄不完了,到时肯定又要被老爷责罚了。”
谢至才睁开眼睛,一道如银铃般的女声便喋喋不休的在他耳中唠叨个不停。
谢至打量着房间之中明代中期特征显著的家具和摆件,所有的一切第一眼看起来明明陌生的很,但好像却有些有关于这里的一些记忆。
谢至从床榻之上翻身坐起,唤醒了潜意识之中那道模糊的记忆,试探着问道:“你是香月?”
那小丫头放下手里的毛巾,急走几步走至谢至床榻边,急切中带着几分的担忧,问道:“少爷,你怎么了?不认识香月了?可莫要与香月玩笑。”
虽没得到这小丫头的正面回答,但也证明了他潜意识之中的那道记忆并非来自他的幻想。
谢至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现在是大明弘治九年?”
香月担忧更甚了,但还是回了一声,“是啊!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谢至也不理她,直接又问道:“那今日是六月初二了?”
香月担忧之中依旧回了一句,“是啊!”
谢至仍旧不罢休接着问道:“那我爹是内阁大学士谢迁?”
香月虽担忧,却还是茫然点头又回了一声,道:“是啊!少爷,你…真没事?”
哈…
谢至兴奋了,若不是当着这小丫头的面要表现的有涵养些,他就要跳起来手舞足蹈了。
穿越这东西神乎其神的,完全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穿越成高官二代那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堂堂内阁首辅的儿子,这得是奋斗几辈子才能混到的阶层。
矜持,矜持...
谢至咳嗽了一声,嘴角扯起一道大大的笑容,漫不经心的回道:“瞧你吓成何样了,本少爷与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来你还挺关心本少爷的嘛,嗯,不错,往后在谢府本少爷罩着你。”
香月这才收起了担忧,拿来了毛巾递给谢至,薄唇轻启道:“香月自幼进了谢府,老爷夫人待香月就很好,没人欺负香月的。”
这小丫头怎这般实诚?他说这话,她不应该回应几句感谢的话吗?
谢至胡乱擦了一把脸,把毛巾还给香月,问道:“你说今日是我抄写论语的最后期限了?”
香月收起毛巾,为谢至拿来衣服又开始喋喋不休了,道“是啊,老爷为少爷规定了五日时间,今日是最后一日了。”
尼玛...
这原主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一命呜呼了吧?
可怜他,才刚来便得面临抄书的命运。
他前世寒窗二十年可都没有一次被罚抄书。
算了...
既然占用了人原主的身体,人家爹娘都要认了,再认一个过错也没大不了的。
在香月为之穿衣之时,谢至便道:“你拿些吃食到书房来,本少爷垫吧垫吧,就去抄。”
香月愣了一下,之后兴奋的道:“少爷,你真愿抄了?昨日夫人劝你之时,少爷答应的痛快,香月以为少爷是在敷衍夫人呢,想不到少爷真肯抄了,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开心的。”
说着,香月竟有些喜极而泣了。
原主以前到底是多纨绔?这是给这小丫头留下何种印象了?
他不就是说要抄个书吗,至于让这小丫头激动成这样吗?
男子汉大丈夫的,承担自己的过错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谢至瞅了那小丫头一眼,没好气的道:“本少爷好歹也是个爷们,有错岂有不认之理?那日也确是本少爷的错,真不该烧书烤鱼的。”
香月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回道:“少爷能这般想那真是太好了。”
谢至也懒得再与这小丫头过多解释了。
原主的纨绔形象已在这小丫头心中根深蒂固了,若想改变这小丫头的看法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
“来,帮本少爷先把头发梳好。”
前世的时候,谢至的父母都是博导,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实验室,要不就是到处开会。
他自小便脖子上挎着钥匙,自己煮饭,自己上学,早就养成了自力更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习惯。
若非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要留着那么长的头发,谢至是绝不会让香月帮他梳头发的。
在香月的帮助之下,谢至很快便洗漱完毕穿好了衣服。
看着铜镜之中那个面色颇为黝黑,身材魁梧,长得人模狗样的身体,谢至倒也还算满意的。
“你去为本少爷找些吃食来,再把贺良喊来研磨!”
贺良和香月一样都是谢至的贴身仆从,自小便跟在他身边,专门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谢至的书房就在他卧房的旁边。
从卧房出来,谢至也不顾打量他那小院的风景,便直接扑进了书房。
论语共有二十篇,在一日时间全都抄完也不是件易事。
书房之中红木打造的书架之中空无一物。
书架之前的桌案之上放置着的文房四宝倒是挺全的,却均是崭亮如新。
谢至在房中转了几圈,才一屁股坐在了桌案之前的椅子上。
片刻的功夫,一青衣小帽的少年便吱呀开了一条缝隙,从外面闪身钻了进来,恭敬喊道:“少爷...”
这青衣小帽的少年便是贺良,与香月以及谢至的年纪不相上下,都在十五六岁左右。
谢至手撑着桌子,道:“本少爷要抄书,去找本论语去!”
谢至吩咐出口后,贺良反倒是走自其桌边,笑嘻嘻从怀中拿出一本线装着的蓝皮书,道:“那日少爷烧了书后,老爷便吩咐把少爷书房剩下的书都搬走了,只留了这本论语。”
说着,贺良便谄媚笑着问道:“少爷不会把这本论语也给烧了吧?老爷吩咐,这本论语由小人保存,少爷若是再毁坏的话,便把小人与少爷一块责罚。”
看着贺良这个态度,谢至贼兮兮的笑了一下,在其担忧之中许久才开口道:“放心吧,上厕所本少爷都嫌硌得慌。”
得到谢至保证后,贺良才走上前,眉开眼笑的道:“小人为少爷研磨。”
第2章 朱厚照的小九九
谢至虽说是博士毕业,让他写几个硬笔字倒也勉强还算工整,但要是用软笔写的话,那还真就不能看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谢至艰难的写下了几个字,端详了半天不甚满意。
丢掉....
再写,依旧不甚满意。
如此反复了几次,终究不能达到令他满意的效果。
“你来试试?”谢至把毛笔递给正在研磨的贺良道。
贺良立即连连摆手,带着几分惶恐回道:“少爷的字迹老爷是认识的,若造假的话,老爷那里恐不好交代的。”
看来平日之中若是不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的话,以后无论再做什么也很容易被人看偏的。
谢至白了贺良一眼,没好气的道:“谁说让你代笔了,本少爷只想看看你字写得如何,不可吗?”
贺良脸上的惶恐转变成了尴尬,笑嘻嘻的放下手中的墨块,在身上擦了一下双手才从谢至手中接过毛笔,一脸的贼笑道:“哦,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写几个字倒也是容易,可这事怎么如此让人不信。
谢至白了贺良一眼,也懒得与他计较了。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贺良写得虽然有些费力,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几字也是很快落在了纸上。
几个字虽说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但最起码还能被人认出来。
不像谢至,那字写得就好像是抓了一只蜘蛛,任由其在上面爬过的一般。
贺良在写了几字之后,便把笔递给了谢至,笑嘻嘻的道:“少爷,小人识不了几个字,也只能写这些了。”
谢至端详了半天,气呼呼的把贺良写过的宣纸丢掉了一边,“继续研磨。”
像他好歹也是博士毕业,写的字竟连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厮都比不过,这让他情何以堪。
谢至再扔掉了几张宣纸后也不再强求了。
字这东西毕竟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辛苦磨炼才能成的,若是一味强求字迹的好坏,不说今日一天就抄完论语一本书,就是再给上一年时间恐也也很难完成的。
从早上到中午...
从中午又到了晚上...
一整天的时间谢至除了吃了几块糕点,期间上了一趟厕所之外,一直都待在房间中奋笔疾书。
他抓着笔,奋笔飞舞,“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
直到掌灯之时,依旧奋战在书籍的海洋之中。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香月端着些饭菜走进来。
“少爷,夫人吩咐拿了些吃食过来,先吃些东西再抄...”
......
谢家膳厅,谢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在一起。
谢迁膝下有六子,两女。
两女最长已出嫁。
老大谢正最先出言道:“爹,五弟今日在房间抄书一日未出,想必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了,要不先把五弟喊来吃了饭再说?”
对谢正的求情,谢迁根本就不买账,冷哼道:“老夫留给他五日时间,他若早些抄写的话,可早就完成了。”
谢夫人适时回应道:“老身已吩咐香月拿了饭菜过去,至儿好不容易才愿意进书房,就让他去抄吧,听香月说,今日还是至儿主动提出要抄的,以往之时让他写个字,那可比登天还难,看来,至儿是终于懂事了。”
谢迁则是一副不看好的态度,“望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才好!”
就在此时,谢家管家谢林走进房间,在谢迁身边道:“老爷,有客拜访,小人已请至客厅了。”
谢迁愣了一下,扒拉干净了碗中的米饭,起身疑惑的道:“如此晚了,会是何人?”
谢迁从膳厅一刻也未耽误便进了客厅。
在进入客厅见瞧见主位之上坐着的锦衣男子以及其旁边站着的少年明显有些诧异,但还是加快脚步走至其身边,行礼喊道:“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没错,那锦衣男子便是弘治皇帝朱佑樘,站在他身后的少年是未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
弘治皇帝起身走至谢至身边,笑呵呵的道:“谢卿免礼,太子仰慕谢卿之才,早就想登门拜访,今日朕好不容清闲下来便贸然带太子造访,希望朕的唐突不会给谢卿添了麻烦。”
朱厚照眼睛四处飘着,哪像是仰慕谢迁的样子。
谢迁瞄了一眼朱厚照,对弘治皇帝这番客气之言总也只能笑着回道:“不会,不会...”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至终于抄写完成了一本论语。
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把房间之中堆得乱七八糟的宣纸按照先后顺序整理了一下,递给一旁的贺良,道:“去,把这些拿给我爹!”
贺良接过谢至递来的宣纸,高兴答道:“少爷放心吧,小人马上便拿给老爷去!”
从谢至的小院出来后,正好碰见了谢家管家谢林。
“谢管家,少爷的论语抄写完了,吩咐小人拿给老爷,不知老爷现在何处?”
谢迁好歹是当朝的内阁大学士,自家宅院自是不会太过寒酸的。
豪门大院的想找个人自不是那般轻易的。
谢林对谢至能够抄书也是颇为欣慰的,道:“老爷在客厅见客呢,你拿着去外面等等,待老爷送走客人,你立即拿给少爷,见到五少爷的抄书,老爷必定会高兴的。”
谢迁作为一家之主高兴,那他们这些下人自是也能跟着高兴。
毕竟主人家若是不高兴的话,即便与自己没关系,却也难免要受无妄之灾的。
贺良眉开眼笑的道:“是,谢管家,多谢谢管家。”
贺良拿着谢至抄写的论语赶到客厅之际,果不其然瞧见谢迁正在里面与弘治皇帝对坐而谈。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贺良正全神贯注打量着房间中的情形。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朱厚照便飞奔出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带至了大厅。
进入大厅,贺良诚惶诚恐的喊了声,“老爷!”
弘治先于谢迁开口,道:“太子,把人松开!”
这毕竟是人谢迁的家事,弘治皇帝只是客罢了,没理由参与其中。
朱厚照听了弘治皇帝的话后,才松开了贺良的衣领。
被松了衣领的贺良才把手中的宣纸递给谢迁,道:“少爷吩咐小人来送抄写完的论语,小人本想着在老爷送走客人后,第一时间拿给老爷,却是不成想打扰到了老爷,小人该死!”
谢迁黑着脸,拿了论语,冷声道:“出去!”
贺良躬身作揖回道:“是,老爷。”
贺良退出去之后,谢迁把宣纸放在一旁,笑着道:“下人不懂规矩,陛下见谅。”
弘治皇帝还未说话,朱厚照手中拿着谢迁才放置在一旁的宣纸,惊呼出声道:“这还是字吗?放只蜘蛛都比这强?”
谢迁颇为尴尬,干咳一声无言以对。
弘治皇帝接过朱厚照手中的宣纸,很想否认上一句,半天之后也找不到合适的词。
谢半晌之后谢迁终于开口道:“臣惭愧的很,不知怎就出了如此一个不肖子弟,自小不学无数,惹是生非,前些日子在家中花园钓鱼吃,用书点了篝火,臣对之实在是头痛之际,打,皮糙肉厚的难以使之长了记性,骂,那更是听不进去,臣也就只能命之抄书了,这次好歹动笔抄写一下,往常之时连笔都懒得动一下。”
弘治皇帝心中愕然,想不到堂堂大学士家中还有如此子弟?
他那儿子与之比较起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之间,弘治皇帝有了些许的欣慰。
朱厚照心中则是兴奋了,想不到还有比本宫还纨绔之人。
不学无术,狗爬一样的烂字...
瞬间,朱厚照感觉自己的形象好像高大上了不少。
果然,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若是让这纨绔做了自己伴读,那他岂不是妥妥优秀青年一枚。
朱厚照长舒一口气,言语之中有些兴奋的道:“谢师傅是大明的肱骨之臣,整日为大明殚精竭虑,怎能再为家事操劳,父皇,要不就让谢师傅公子进宫做儿臣的伴读吧,谢师傅要操心国事自是不能整日盯着谢公子,进了宫,有王师傅盯着,也能好些!”
第3章 邀请做伴读
朱厚照的一番话出口之后,弘治皇帝还未说话,谢迁便连声拒绝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臣那不肖子何等德性臣再清楚不过了,太子乃是大明的储君,储君乃是国本,若让臣那不肖子做伴读的话,恐是要误了太子,误了大明的。”
自家儿子什么德性谢迁再清楚不过了,平常在家中乃至在外面惹个事那也就罢了,若是进了宫,那一切可就全都无法想象了。
再者说,太子顽劣,即便是找伴读,那也应该是一好学之人才是,若把如此两个货色放在一起,那詹事府恐都得被拆了。
谢迁拒绝之言才出口,朱厚照连忙抢在弘治皇帝之前开口,道:“谢师傅,此言差矣,谢家乃是书香门第之家,谢公子诗书不通不过只是一时之事,在东宫做上一段时间伴读想必能够好些,说不准还能拿个状元回来,如谢师傅一般又是大明的又一肱骨之臣。”
谢迁嘴角抽搐一下,还拿状元?那不肖子若是能安稳做个小吏,他便已经烧高香了。
谢迁还未回应,朱厚照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弘治皇帝面前,乞求道:“父皇就答应了吧,谢师傅每日忙于公务已经够累了,父皇难道就忍心看着谢师傅再为谢公子殚精竭虑?把谢公子放在东宫,有王师傅管教着,谢师傅也能少操些心。”
弘治皇帝看见自家儿子这般跪在自己面前心软了。
他的老爹成化皇帝宠爱万贵妃使他虽身为皇子,却六岁才得以认祖归宗,往后的一段时间虽已是太子,但也生活在万贵妃的魔爪之下,整日都在担惊受怕。
他那父皇,只顾沉迷于女色之中,却从未对他尽过丁点父亲的责任。
所以,在自己有了儿子之后,便对之赋予了最大的宠爱,就是想要弥补自己童年留下的那道缺少的父爱。
不过,毕竟自己是一国之君,往后自己儿子也要做这个一国之君的。
因而,这个时候在对其的教育之上便不能马虎。
谢家那小子,纨绔成性,带坏自家儿子可就不好了。
但看自家儿子这般跪在自己面前又不忍拒绝,只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道:“这样,谢卿,把谢公子喊来,让太子见见再说,如何?”
弘治皇帝如此决定,也是想让谢至当着朱厚照的面直接决绝的。
对弘治皇帝的旨意,谢迁只能答应,回道:“遵旨!”
随即,便喊了个仆从去叫谢至。
朱厚照见弘治皇帝答应,立即便兴奋的起身,道:“多谢父皇!”
相比较于朱厚照的兴奋,谢迁又开始惆怅了,他那不肖子向来是不懂礼节的,若是见驾之时失了礼...
皇帝宽容,再加上有他的面子倒是不至于被追究处罚。
可却是也要丢了谢家面子的。
而谢至这边在吩咐走了贺良后,便抓起桌角的米饭,开始了大快朵颐。
明朝中后期的吃食与谢至所生活的后世已是相差无几了。
谢家的庖厨手艺倒也还算不错,烹饪出来的这些饭菜倒也能顶的上后世星级饭店大厨的水平了。
香月递给了谢至一杯茶,道:“少爷慢些吃,若是不够的话,香月再去拿。”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还能慢的下来吗?
香月了解原主,拿来的这些饭菜自是能够正好填饱肚子的。
在吃光了饭菜之后,谢至才接过香月手中的茶杯,一口气全灌进了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谢至心满意足的起身,道:“本少爷困了,去睡了!”
谢至占了原主的身体,也为他留下的过错买了单,也算是对得起原主了。
往后,他就可他按照他自己的意愿生活了。
想他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怎能再如原主那般浑浑噩噩的当个纨绔呢!
谢至正要从书房离开,谢家的一仆从便闪身走了进来,道:“五少爷,老爷让你立刻去客厅!”
谢至有些诧异,他才送了抄写的论语过去便要喊他过去了,难不成是想表扬他?
若是表扬的话,不应该是去书房的吗?
“可知是何事?”谢至问道。
那仆从大概是怕谢至如往常一般直接一个大巴掌打过去,距离老远,战战兢兢之中回道:“小人不知。”
谢至笑嘻嘻的往那仆从身边走,那仆从一个劲儿的往后退。
那仆从再退也赶不上谢至的速度。
谢至在走至那仆从身边后,嘴角带着笑意道:“本少爷知晓了,马上便去,你去忙吧。”
得到谢至的特赦之后,那仆从一溜烟便走,比兔子都快。
瞧瞧...
原主的形象得有多差,都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由于谢至带着原主的记忆,对谢家内部的一些布局也了解,因而也无需有人带着的。
在打发走了香月之后,谢至从小院出来直接便去了客厅。
谢至喜好玩闹,他的小院是谢家主人所住小院最为僻静的,也是距前厅最远的。
在差不多一炷香之后,谢至才终于走至了客厅。
对客厅之中的弘治皇帝和朱厚照自是有些诧异的。
在诧异之中先与谢迁行了礼,规规矩矩的喊道:“见过父亲。”
这还是谢至穿越而来第一次真正的见到谢迁。
果然不愧是内阁首辅,举手投足之间带出来的都是一些儒雅。
谢迁大概是没想到谢至竟还有如此有礼的一面,愣了一下后,黑着脸,道:“见过陛下和太子。”
这下谢至的诧异直接变成了震惊。
陛下?那不就是弘治皇帝吗?
那太子?就是朱厚照了!
在历史课本才能见到的皇帝,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了?
“愣着作甚?还不快行礼。”谢迁冷声呵斥道。
被谢迁从震惊之中拉了出来,谢至才作揖见礼,道:“草民谢至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弘治皇帝笑呵呵的抬手,道:“不必多礼!”
谢至还未回应,朱厚照便立马开口,道:“本宫想让你进东宫做伴读,你意下如何?”
伴读?进东宫?
谢至感觉他自从进来,一直都处在震惊之中。
刚来就见到把一夫一妻践行到底唯一帝王弘治和那个堪称天才的熊孩子皇帝朱厚照也就罢了。
这怎么来还被邀请进东宫做伴读了?
凡是能做伴读之人那不都是品学皆优之人吗?
就原主留下的那形象那也做伴读了?
谢至呆愣之中瞅了一眼笑呵呵的弘治皇帝,又瞟了一眼一旁的他那老爹。
只见他那老爹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谢至这下明白了,做伴读是朱厚照自己的心思,无论弘治皇帝还是他那老爹都打心底里不愿意的。
现在是弘治九年,距离朱厚照那厮即位还有九年时间。
若是这个时候就把弘治皇帝得罪了,那往后的那九年时间可就不好过了。
对朱厚照的询问,谢至微笑着回道:“多谢殿下美意,草民恐无此才能,殿下还是当选贤良之人做这个伴读才是。”
谢至的拒绝让弘治皇帝和谢迁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接着谢至的话,谢迁马上便道:“犬子所言极是,殿下当另觅贤良才是。”
弘治皇帝也是随即开口,道:“既然谢家小子不愿,太子就莫要强人所难了,时候不早了,回宫吧!”
第4章 旨意到谢府
朱厚照可不是那般就能轻易罢休之人,从谢家出来又与弘治皇帝请求了一番,没得到其同意,在回宫之后便直接跪在了坤宁宫外面。
弘治皇帝后宫之中只有张皇后一人,歇息之时大多便都是在坤宁宫的。
“陛下,厚照在外面已跪了快有半个时辰了,晚上天凉,要不就应了吧?”
弘治皇帝有些烦躁,沉着脸,踱步在房间之中。
“伴读之事可是马虎不得的,谢家那小子,那纨绔习性在京中也是有名的,朕今晚去谢家之时,刚被谢卿罚抄了论语,你可知被罚原因是什么吗?烧书烤鱼!”
张皇后面色大惊了一下,道:“谢公也算书香门第之家了,家中出了如此一个败家子,可不得气死!”
弘治皇帝附和道:“着实如此,今日厚照提出让那小子做伴读之时,谢卿可是被吓得不轻。”
“殿下,殿下....来人啊,快来人....殿下昏过去了...”
就在此时,坤宁宫外面一片吵杂。
弘治皇帝与张皇后听清外面的喊叫之后,随即便往外面跑。
跑至外面便瞧见宫女,太监的围了一大群。
“陛下来了,快让开...”
弘治皇帝和张皇后从宫女太监让开的路之中走至朱厚照身边,便瞧见他正躺在东宫内监刘瑾的怀中一动不动。
张皇后蹲在朱厚照身边,连声喊道:“厚照,厚照...”
弘治皇帝则是大声吩咐,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随即便责备负责朱厚照饮食起居的刘瑾,道:“太子身子一向健壮,如此一会儿功夫怎就昏过去了?”
刘瑾战战兢兢,低声回道:“前个儿殿下淋了雨一直在烧着,今日非要跪着,奴婢没能劝住殿下,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朱厚照什么脾气,弘治皇帝也了解,他要做的事情,凭一小小内监岂能拦住。
再说了,弘治皇帝是仁慈之君,即便是下面人真有错也会从轻处罚,绝不会轻易降罪的。
对刘瑾的请罪,弘治皇帝摆手,道:“罢了,把太子先抬进殿中去!”
很快,便有太医院的太医赶至了坤宁宫。
“陛下,娘娘...”
弘治皇帝焦急万分,抬手道:“不必多礼了,先行为太子瞧病!”
那太医把药箱放下,便把三根手指搭在朱厚照的手腕之上,另一只手的三根手中捏着胡须,半天之后才终于起身,与弘治皇帝禀告道:“殿下只是感染了些风寒,并无大碍,臣开个方子,几日便可痊愈!”
张皇后焦急之中,询问道:“那太子怎还会昏倒?”
太医一五一十的报道:“殿下感染风寒身子本就虚弱,因长久跪地,一方面耗费了些体力,另一方面也是寒气再次入体所致,喝些祛风寒的汤药,明日应当就能醒了。”
听太医所言无碍之后,张皇后才放下了心来。
折腾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早,朱厚照才幽幽转醒。
守候在床榻边的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立马出声惊喜的喊道:“厚照,厚照...”
在宫女太监如云的皇宫之中,弘治皇帝和张皇后能双双守着只是感染风寒的朱厚照,着实是难能可贵的很。
朱厚照那厮不仅不用面临后朝康熙之时九龙夺嫡的处境,竟还能得到父母如此这般悉心的照料,完全算作是几千年潮流之中最幸福的皇帝了。
朱厚照睁开眼睛,瞧见旁边的弘治皇帝,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父皇,伴读之事?”
张皇后毕竟是女人,看到虚弱的儿子,最先于弘治皇帝软下心来,附和着开口道:“陛下,要不?”
弘治皇帝看着妻儿这般实在不忍拒绝了,起身道:“传萧敬。”
说起萧敬,那也算作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在历史中也算是能排上名号的宦官了。
在明英宗之时便被得其宠信,在成化年间虽受东厂厂公的牵连,但在弘治即位后却又被得到了重用。
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凡是能够执掌司礼监的那都是皇帝信任之人,自然也要替皇帝办些私事。
弘治皇帝宣了萧敬那用意很是明显了,朱厚照随即便眉开眼笑的,道:“多谢父皇。”
有了谢至那纨绔与自己对称,那就是妥妥的优秀青年一枚了。
想想都开心...
心情好了,朱厚照感觉自己身上的病也好了很多。
很快,一腰已经有些佝偻,须发花白,身着宦官官服之人走了进来。
此人进来之后先与房间之中的几人行礼。
“奴婢萧敬拜见陛下,娘娘,殿下...”
在朱厚照迫不及待之中,弘治皇帝才开口道:“传朕旨意,着内阁大学士谢迁五子谢至于今岁本月初十日入詹事府随行太子伴读。”
萧敬诧异了一下,确认自己耳朵没问题,才回道:“遵旨!”
萧敬在接了弘治皇帝的旨意后,立即便拟定了圣旨,亲自前往谢府。
谢府之中,谢至正躺在自家小院的躺椅之中晒着太阳。
蓝天白云,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自己身上,时刻都告知着他,现在的这个身份并非是在做梦。
首辅公子?
想他上辈子见的最大的一带官之人,也就是居委会主任了。
穿了一下竟成了名副其实的官二代?
“少爷,少爷....”贺良着急忙慌的边跑边喊道。
谢至从躺椅之上起身,没好气的道:“被狼追了?何事?”
贺良走至谢至身边,不顾行礼,便道:“夫人让少爷去前厅接旨!”
谢至听清楚事情之后,又懒洋洋的靠在了躺椅之上,道:“本少爷不过是个举足轻重的小人物,有大哥和娘在便行了,本少爷过去又有何用?”
贺良却是又含含糊糊的道:“那旨意就是给少爷的。”
谢至这下直接便从躺椅之上猛然起身,诧异的道:“给本少爷的旨意?”
一瞬之间,谢至反应过来了。
昨日晚上朱厚照提出要让他进入东宫做伴读,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事情?
谢至抬脚便往前院而去。
此刻的前院,谢夫人已等候在那里了。
见到谢至风风火火而来,谢夫人立马迎了上去,带着笑容小声道:“接旨之时恭敬些...”
原主留给人的纨绔印象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谢至也只能从生活之中的点滴小事之中慢慢挽回了,总不能广而告之天下人,他是穿越而来的,那原主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谢至非常敢保证,他若是敢这般说的话,那谢家人非得把他再搞死一次。
人家原主再不靠谱,那都是人家谢家的人,他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外来之人罢了。
对谢夫人语重心长的叮嘱,谢至嘴角扯起一道笑容,回道:“放心吧,娘,儿子知道深浅的。”
谢夫人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不信任,却也不能不让谢至去接旨。
在谢夫人怀疑的表情之中与旁边传旨的萧敬,不放心的道:“萧公公,请开始宣旨吧!”
说着便拉着谢至跪了下去。
谢至被冷不防拉的跪了下去,片刻之后才道:“草民谢至接旨!”
古人最不好的一点儿便是动不动就要下跪。
跪天跪地跪父母也就罢了,就连接个旨也要下跪,皇帝也没在跟前,这跪的不就是前面的宣旨太监吗?
谢至脑中想着这些之时,萧敬已然开口了,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内阁学士谢迁五子谢至于今岁本月初十入詹事府伴驾太子,钦此!”
朱厚照那厮还真把他弄成了伴读?
那日在谢府,谢至可是瞧得清楚弘治皇帝明显是不愿他做这个伴读的。
“谢公子,接旨啊...”
萧敬催促了一下,谢至才反应过来,问道:“草民可否不接?”
萧敬脸色大变,谢夫人立马在谢至后脑勺之上拍了一巴掌道:“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为人臣子岂有不接之理?”
谢至微微一笑,无奈摊手道:“儿子这不是怕接了这道旨意爹他老人家不高兴吗?”
谢至可是清楚的话,谢迁也是最不愿他进宫的。
啪...
谢夫人在谢迁的后脑勺又被敲了一下,责怪道:“混账话,你爹岂能不让你接陛下旨意,快接旨!”
这是你夫人让我接的,别回来又怪我。
“草民领旨!”谢至伸手道。
萧敬这才把明黄色的卷轴放在了谢至的手中,笑着道:“谢公子能入东宫那是陛下的皇恩浩荡,望谢公子能不负陛下所望。”
对萧敬的这番场面话,谢至直接应着便是了,道:“是,小子定当努力,绝不负陛下所望。”
第5章 满满的不放心
谢至接旨全程没出大的岔子,谢夫人还算欣慰,送走萧敬之后,便语重心长之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安顿道:“陛下的旨意既已下达了,也就无法再做推辞了,入东宫那是必然之事,这几日先行准备一下,便莫要再出去胡闹了。”
对谢夫人这般叮嘱,谢至乖巧的回道:“是,儿子听娘的。”
谢至这般听话,谢夫人也不太相信。
随即,叮嘱一旁的贺良,道:“你好生看着少爷,若他离开府门半步,老身便把你与少爷一道责罚!”
贺良对这样的牵连虽然叫苦连连,但却也是不得不恭敬的回应,道:“是,夫人!”
谢至也在贺良之后,开玩笑道:“娘,儿子这么大人,还用人看着吗?”
没成想却是得来了谢夫人没好气的回答,道:“你小子若没人看着,把房子都烧着,行了,好生在府中带着,不准出门,不准打扰你那几个兄长的课业...”
谢夫人一连说了好多的不准。
谢至彻底收了开玩笑的态度,无奈摊手道:“儿子知晓了,娘亲放心吧,儿子就待在房间中,哪都不去!”
谢至在谢夫人面前乖巧的很,离开了其视线彻底忘记了刚才被不放心的那种无奈,捧着明黄色的卷轴,一蹦三尺高。
圣旨,圣旨啊...
这东西在茫茫历史长河之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见过。
他才刚穿来,不仅才见到了皇帝,竟还接到了圣旨?
刚拿到博士毕业证便遇到了车祸,本来已算作是倒霉了,却是没想到否极泰来,刚来这里就碰到了如此之多的好事。
不管怎么说,他这运气还算不错了。
......
晚上掌灯之后,谢迁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
才刚回府,谢夫人便与之说了圣旨的事情。
这个事情可是当下谢府的大事情,若是谢至在东宫惹出些什么大乱子来,即便当今陛下宽仁,那谢家恐也会被伤筋动骨的。
“老夫听说此事了,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眉开眼笑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都在等着看谢家的笑话!那不肖子接旨的之时没惹事吧?”
谢夫人如实道:“倒是没有,只在最后说是要询问老爷才能接旨...”
谢夫人还没说完,谢迁便破口大骂,道:“混账...旨意都发了,是老夫不同意就能撤回的吗?”
谢夫人看着谢迁暴怒的样子,笑着道:“老爷遇到至儿之事也着实太过暴躁了些,妾身倒是觉着,至儿应当是故意如此的,他是怕老爷怪他,老爷,难道没发现最近几日至儿变了很多吗?老爷罚他抄书,他也抄了,以往他可宁愿挨打也不肯动笔的,今日老身让他待在府中,他可是连他那院子都没迈出一步,我们至儿或许真是长大了。”
听了谢夫人的这番话之后,谢迁明显有些愣神,半天之后才开口道:“希望如此吧,他若真能懂事,去了东宫也不指望他能用功读书,只要安分待着便是,太子那习性...”
谢迁叹了口气,道:“陛下只有一子,望他莫要误了太子才是,陛下对太子过分宠溺了些,昨日太子在坤宁宫跪了几个时辰,伤寒复发...竟依太子选至儿做了伴读。”
谢夫人诧异问道:“太子为何非要至儿做伴读,他们二人以往按理说来也没认识的机会才是!”
谢迁又是一口叹气,道:“这哪能知晓,太子想法本就奇特很难让人捉摸出其心思。”
说着,谢迁换了话题道:“这也没几日时间了,老夫趁着晚间的这段时间,好生教授一下其宫中规矩,失了礼数总归是不好,也让厨房每日为他开个小灶,好生调剂着补补身子,进了东宫在家中吃饭的机会就少了。”
很快,谢至便被喊至了谢迁的书房之中。
谢迁的书房之中除了一些画作之外,其余满满当当放置的都是一些线装书。
在谢至的记忆之中并未有有关于谢迁书房的内容,看来原主十几年的时间都不曾到过这里一次。
谢至进了书房,四下打量了许久之后,才乖巧喊道:“父亲!”
谢迁黝黑的脸色对谢至的乖巧依旧没有丝毫的转变,冷哼一声,道:“再过几日便要进东宫做伴读了,这几日时间老夫便教你一些宫中礼仪,进了东宫安分些,老夫也不指望你能所有所成,莫要惹事便是了,待太子的新鲜劲下来,老夫便求陛下免了几这个差事。”
谢迁这就有些门缝里看人了。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道:“父亲,太子殿下脾性你也知晓,是儿子安分就能安分下来的吗?万一太子殿下惹事了那该如何?”
谢迁一拍桌子,横眉竖眼的道:“你的脾性老夫也知晓,十个太子也抵不上你一个,肯定也是你先惹事的。”
原主若是进了东宫是否先行惹事,谢至不敢保证。
但,他去了东宫是绝不会惹事的,他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一枚,岂能与朱厚照那厮沆瀣一气。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无奈的道:“爹,儿子是你亲生的吧?你怎能如此这般看低儿子呢?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也不能老是用以前那种眼光看待儿子,儿子好不容易才有进入东宫的机会,是想学有所成的。”
谢至这番说的倒是情真意切,可惜没能打动了谢迁。
谢迁冷哼一声,就差呸谢至一口气了。
“少油嘴滑舌,你何等尿性老夫一清二楚,你若能学有所成,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这是一学富五车的文人能说出口的话吗?
幸好也就是弘治皇帝宽仁,不然的话这就是妥妥的一个文字狱。
谢至无语,谁让原主留给人的印象是在太差,解释太多反倒变成了油嘴滑舌。
“老夫教你的礼仪,你要牢记心中,少詹事王德辉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就连太子都敢打,陛下求情都不买面子,你若犯错老夫都无法保你...”
说到这里,谢迁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道:“尊师重教,你若敢对王德辉动武,老夫便打断你的狗腿!”
谢至怎么感觉在他的面前飞过了几百只乌鸦。
谢迁难道觉着他会依靠一身的蛮力殴打老师不成?
谢至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放心吧,儿子会做到尊师重教的。”
第6章 进东宫
自从接到圣旨之后,谢至一日三餐好了不少之外,每日在跟随谢迁学过宫中礼仪之后还有一顿夜宵等着。
六七日的时间,谢至感觉自己好像更壮硕了些。
在初十日的一大早,便有宫中内监到谢家来接人了。
谢夫人拉着谢至的手,担忧中带着关切,道:“到了宫中要守规矩才是,莫要惹事让你爹难为,知道吗?”
这对他也太不信任了。
他进宫做伴读了,那也是去上学的,叮嘱之言难道不应该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
对谢夫人这位慈母的叮嘱,谢至笑嘻嘻的道:“放心吧,娘,说不准借太子的金口玉言,儿子便能拿个状元回来了,创造一门二进士的佳话。”
历史上谢迁的二子谢迪着实也是中过状元的,但那是在弘治末年之时。
谢夫人眼神之中虽说是满满的不信,言语之中却还是道:“那娘便等着我儿的这个状元了,行了,去吧!”
接着又把早就为谢至准备好的束脩递到他手中,道:“进了宫,别忘把束脩交于先生。”
束脩是从孔圣人之时便开始的学生赠与先生的拜师之礼。
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以及干瘦肉条。
虽说并不贵重,却有着深厚的寓意。
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从谢夫人手中接过束脩,谢至在次保证,道:“放心吧,娘,儿子会恪守礼仪的。”
谢夫人又对谢至叮嘱了半天之后,才走至那内监身边拿了些银子悄悄放置在其手中,道:“至儿头回进宫,劳烦刘公公多加照拂一下。”
谢迁身为内阁大学士,平日之中只有别人给他送银子的份。
当然,谢迁为官清廉肯定是不会收的。
像今日这般,谢夫人却把银子给了一个小小内监,完全是为了让谢至在宫中能够顺当一些的。
尼玛,这哪来的风,吹得老子眼睛都湿了。
那内监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道:“好说,令公子聪慧伶俐,又是太子殿下亲自选中的伴读,自是不会受了委屈的,行了,谢夫人,咱家该回去了,若是晚了的话,太子殿下那里恐是会不高兴的。”
谢夫人温婉的带着笑容,道:“好,刘公公慢走。”
谢至则是与谢夫人摆手,道:“娘,放心啊,儿子晚上就回来了!”
谢至跟着那内监走出谢府的大门,才并排与他走至了一块,笑嘻嘻的问道:“不知公公高名是否为瑾?”
谢夫人给的银子不少,那内监完全还在沉浸在银子的喜悦当中,对谢至的问题,回答的也是很干脆。
“咱家出身低贱当不得一个高字,不错,咱家全名着实为刘瑾!”
刘瑾乃是正德年间臭名昭著的八虎之首,贪赃枉法,陷害忠良。
在抄家之后,有金24万锭,碎金57800两,银元宝500万锭,碎银1583600两,宝石两斗,玉带4160条,余物不可胜计。
这也就是因八虎的内部斗争,刘瑾被扳倒,在朱厚照还在位的时候,便被处死。
若是一直存活到嘉靖年,那家产恐能顶得上大明国库的几倍了。
对刘瑾谢至自是没有好感,也深知与他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谢至却是不能对刘瑾敌意太大。
此时朱厚照那厮还与他不甚熟络,他若与刘瑾有了矛盾的话,但无论对错,倒霉的肯定是他。
谢至嘴角扯起一道笑容,笑呵呵的道:“幸会,在下早就听闻刘公公的大名了,今日一见公公气度不凡,猜想必然是刘公公无疑了!”
刘瑾的气度样貌与谢至比起来还真是相差甚远。
但,谁都喜欢听好话,哪怕这个好话是假的。
刘瑾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回道:“谢公子嘴真是甜,东宫有咱家在,谢公子尽管放心。”
刘瑾现在的话说的倒是挺大的,若是现在在位的是朱厚照那厮,他说话或许还有用。
别忘了上面可是弘治皇帝朱佑樘。
弘治朝可算是历朝历代之中较为清明之时了,岂能容下一个阉人祸乱朝纲?
刘瑾这般说,谢至应着便是了,“多谢刘公公!”
在刘瑾的带领之下,谢至很快便进了宫。
前世之时,谢至以游客的身份也曾在这里旅游,打死他都想不到,有朝一日竟是以大明之时的太子伴读进入。
在绕过几个宫门之后,终于带了东宫。
少詹事王德辉已正襟危坐了,朱厚照手中捧着书却是四下瞭望。
见到谢至走来,立马起身咋咋呼呼的喊道:“快来,快来...”
王德辉咳嗽一声,朱厚照才不情愿的重新坐在了座位之上。
“草民谢至参见太子殿下。”谢至一进门便率先与朱厚照行礼。
朱厚照瞅了一眼王德辉才敢起身,笑嘻嘻的走到谢至身边,道:“本宫盼星星,盼月亮的,可是把你给盼来了?”
盼我来?盼我来是为我让我背锅的吧?
对不起,本少爷是来学习的,可不是为来你背锅的。
谢至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回道:“草民来迟了。”
坐在孔圣人画像之前的王德辉咳嗽一声,冷声道:“寒暄过了,便就坐吧!”
这个王德辉不会是因谢至再给朱厚照见礼之后没接着与他行礼,有些吃醋了吧?
朱厚照依王德辉之言就坐之后,谢至并未马上落座,而是行了一个大礼,道:“学生谢至拜见先生。”
尊师重教着实是很有必要的。
况且,王德辉名王华,乃是心学大师王阳明之父,其学识以及师德自是不会差到哪去。
先生不仅是传业受道解惑之人,更应该做到的还是言传身教,以自己的德行去为学生做个好的榜样。
能把这些做好的先生,自是也能当得起学生的大礼的。
王德辉完全没想到恶名远扬的谢家小子会对他行如此标准的学生之礼,愣了一下,才走至了谢至身边。
未等王德辉开口,谢至递上手中的束脩,道:“先生,这是家父为学生准备的束脩,家父说,学生虽只是太子伴读,但却也要听先生授业解惑,那自然便是先生学生,既是学生,便就应当遵行学生之礼才是。”
同朝为官,王德辉对谢迁也是有所了解的,为儿子准备束脩,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一向以纨绔留名的谢家小子竟能如此这般规规矩矩的为他递上束脩,那就真是让他诧异了。
“先生,先生...”
谢至喊了几次,王德辉才反应了过来,从其手中接过束脩,走至桌案旁边,提笔在纸上挥洒开来。
片刻之后,拿着那写好的东西回到谢至身边,道:“老夫送你几个字,望你以后能够勤奋向学,早日学有所成。”
谢至不得不怀疑,王德辉是因为没想到他会递上束脩,所以并未准备贺礼,才会临时写了几个字作为回礼。
先不说王德辉这几个字写如何,只凭王阳明老爹的名头,就能让这字在后世之中升职不少。
若是能留给子孙,作为传家宝的倒也不错。
“敏而好学。”谢至拿着王德辉的字念了下来后,才微笑着道:“多谢先生。”
王德辉脸上是有诧异,却是不见丝毫笑容,板着脸,道:“好了,坐回座位吧,今日第一日晚些也就罢了,明日若再晚便莫怪老夫责罚!”
王德辉一开始并未把谢至当做学生看待,恐只是存了应付皇帝的心思。
因而即便谢至迟到,他也不做吭声。
现在收了谢至的束脩,那便就是谢至的先生了,理当严格要求的。
严师出高徒,作为先生严格要求自己的学生,那也是自己该尽责任。
作为学生自是没有让先生等着的道理,对王德辉的叮嘱,谢至恭敬回道:“是,先生。”
朱厚照茫然看着谢至与王德辉的一些互动,费解了。
这事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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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朱厚照被打
朱厚照嘴中咬着笔,屁股下面就像是放了针一样来回的扭动着,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对面坐的笔直的谢至。
谢至老早就用眼梢瞥到朱厚照的这德性了,只是懒得搭理他罢了。
他进宫做伴读虽是不得已,但也是存了提升自己的心思的,可没工夫与朱厚照挤眉弄眼。
谢至不理朱厚照,王德辉却是不会把朱厚照当做羊一样放了的。
砰砰...
王德辉手中的的戒尺在桌上用力敲打了几下,把正瞅着谢至的朱厚照吓了一个激灵,“王师傅,本宫听着呢,听着呢...”
王德辉面容严肃,板着脸,道:“昨日臣便提前让殿下熟记诸葛孔明的这篇《前出师表》,现臣又讲了如此之多了,不知殿下背诵之况如何?”
朱厚照在如此之短的一会儿时间都不能专心研习课业,私下之中又哪肯废那个功夫,自是没有那本事背诵出来,对王德辉的询问,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满是愁容的回道:“昨日本宫感染了些风寒,头痛欲裂,此时才觉好些,还没来及背诵王师傅交代的课业,实在该死,下次...下次即便是天塌地陷了,本宫也定当完成...”
王德辉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戒尺,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朝着朱厚照身上打去。
对王德辉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朱厚照后底气不太足喉头蠕动了一下,道:“王师傅莫急,本宫要不先试试...”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说着,朱厚照又拿起书,瞟了几眼,终于开始了背诵。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磕绊的背诵了几句,终于还是进行不下去了,“王师傅,再给本宫一炷香,本宫一定能背诵出来的。”
王德辉叹了口气,道:“君子坦荡荡,匹夫尚有敢作敢为之勇,殿下即便不曾背诵,也当勇于认错才是,每次以此拙劣借口逃脱错误,岂是君子所为?”
被王德辉识破后,朱厚照满脸的讨好,回道:“是,王师傅所言极是,本宫昨日着实贪玩了些,忘记了背诵。”
王德辉对朱厚照的这份讨好,丝毫没有动容,板着脸,满是严肃的举起戒尺道:“敢于认错,也当敢于为己行为承担后果才是,殿下是国本,将来要担起大明的江山社稷,百姓的荣辱兴衰,臣为殿下授业解惑,自当严要求才是,请殿下伸手!”
我靠,不愧是王阳明的老爹。
当朝的储君,未来皇帝都敢打?
谢至一副静候下文的态度,一旁伺候着的刘瑾倒是开口了,指着王德辉的鼻子吼道:“殿下乃千金之躯,岂是你可僭越的?”
王德辉没有王阳明的本事,但也不弱,怎会把刘瑾放在眼中,横眉冷对着怒骂道:“老夫有陛下亲赐戒尺,岂轮得着你等阉竖多言...”
刘瑾被王德辉骂了一通还未还口,王德辉便又冲着朱厚照道:“臣为殿下授业,就有督促殿下努力向学之责,即便臣下一刻罢官回乡,也当尽好臣之最后一责才是,请殿下伸手...”
这也太执着了吧?
半晌之后,朱厚照终于有些不情愿的伸出了左手。
王德辉也是毫不含糊,直接便抡起戒尺往朱厚照的手心之上打去。
朱厚照演技着实夸张了些,搁在后世那绝对是影帝的料,鬼哭狼嚎的大叫着,堪比杀猪一般夸张。
“王师傅,王师傅..本宫错了...本宫错了...”
王德辉根本就不管朱厚照的鬼哭狼嚎,在打了那十几下之后,才终于罢手,道:“望殿下能谨记教训,用功向学。”
朱厚照再没有了先前的嬉皮笑脸,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咬牙切齿的道:“是,王师傅的教会本宫定当铭记于心!”
刘瑾抓着朱厚照被打肿的手,满是心疼,好像被打的是他一般。
“殿下忍忍,奴婢去找药来,若不上药,明日恐更肿了。”
朱厚照满脸的惨兮兮,却是不顾自身的疼痛,反倒是指着谢至道:“王师傅,谢兄,谢兄他还没背诵呢,谢兄他也是递了束脩的,王师傅同堂教学总不能厚此薄彼的。”
泥煤,朱厚照这厮够黑的啊!
自己挨打了就要找个垫背的不成?
王德辉瞅了一眼朱厚照,提溜着戒尺便往谢至这边而去。
朱厚照眼底的那幸灾乐祸,谢至可是瞧得很清楚。
作为寒窗苦读过很多年的新时代大好青年,岂能让一个不学无术的熊孩子称心如意了。
还未等王德辉走至桌边,谢至便起身道:“先生,学生在家无聊之时恰巧就读到过诸葛丞相的这篇《出师表》,着实感念诸葛丞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义,忍不住多读诵了几遍,学生若有背诵错误之错,还望先生斧正。”
说着,谢至优缓的语调便开始了记忆之中的背诵。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没用一炷香,谢至便一字不差的背诵了通篇的内容。
谢至怎么也没想到,进了东宫所上的第一堂课竟是《出师表》。
中学生必背64篇古诗文中可是收录了诸葛亮这篇《出师表》的。
作为已拿到了毕业证的博士生,重新背诵一片中学时代记得滚瓜烂熟的东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在王德辉讲解之时,谢至便已是重新滚瓜乱熟记住了这篇《出师表》。
以原主留下的那纨绔到家的形象,谢至虽有了之前递上束脩之时的表现,但让人改变已刻在心中恶劣的印象自是不是那般容易的。
自然,谢至的这番表现着实是震惊了王德辉和朱厚照。
半天之后,王德辉才开口道:“嗯,背诵的丝毫不差,不可懈怠,还需继续用功才是!”
谢至又是一作揖拱手,恭敬回道:“是,先生,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朱厚照没能看到谢至被打,心中可谓是郁闷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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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阴险的朱厚照
作为太子伴读,一大早便要进宫与太子一道进行早课,之后一整日的时间吃喝拉撒睡的都得与太子待在一起,直到晚间一整日的课业结束之后才能出宫回家。
王德辉在授了上午的课业之后,谢至自是要与与朱厚照一道用了午膳。
朱厚照只是左手被打的有些发肿,又不是残了,放着好端端的右手也不用,四仰八叉的靠在官帽椅上,指着桌上的饭菜让一盘的刘瑾喂。
“这个...”
“那个...那个...”
刘瑾忙的是不亦乐乎。
“狗东西,想烫死本宫啊?”
“奴婢该死,奴婢为殿下吹吹...”
谢至也懒得理会朱厚照和刘瑾的主仆情深,只埋头扒拉着米饭。
半晌,嘴中含着饭的朱厚照,含糊不清的喊道:“谢至...”
听到自个儿的名字,谢至放下碗,颇为茫然的道:“殿下吩咐...”
朱厚照想了一下,干脆起身,朝着谢至身边走来。
尼玛,这是要干啥?
走至谢至身边的朱厚照,凑在了谢至眼前,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进宫之前谢师傅可有叮嘱?”
谢至彬彬有礼,拱手回道:“有,家父叮嘱草民用功读书!”
谢至又不傻,怎能与朱厚照那厮实话实说。
朱厚照也不罢休,拍着自个儿的胸脯道:“谢兄不必畏惧嘛,在詹事府,有本宫护着,谁敢为难与你?怎么说来,谢师傅他也是管不到本宫头上来的,往后,谢兄自然些,该如何就如何!”
管不到你头上?能管到本少爷头上,好吗?
再说了,被区区一个王德辉就能打的鬼哭狼嚎,还何谈保护本少爷。
还让本少爷自然些,怕是再给本少爷挖坑吧?
谢至对朱厚照的这番大义凌然的保证,标准一笑,道:“是,草民尽力而为。”
对朱厚照谢至也只能敷衍着来了,总不能直接告知朱厚照他的真实心思吧?
下午课业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朱厚照挨了一顿板子,下午的时候明显安分了许多。
虽说不像谢至那般端坐的比直,却也不见再有游离之思。
“今日课业就先到此,请殿下继续背诵《出师表》,谢至你今日就背诵一下《后出师表吧》,明日老夫再做检查,谁若不能背诵,便莫怪老夫不客气了!”
王德辉威胁之意十足,朱厚照苦巴巴的回道:“本宫知道了。”
谢至倒是颇为的恭顺,笑着拱手回道:“是,先生!”
王德辉告退之后,谢至也起身,道:“殿下,草民也就先告退了!”
朱厚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书本,笑呵呵的道:“何必着急回去,在本宫这里用了晚膳再走也不迟。”
谢至明知晓朱厚照那厮是找自己背锅的,没必要的时候还与他待在一块那才是真的傻。
“多谢殿下好意,草民第一日进东宫做这个伴读,家母恐早就已是心焦至极了,草民得早些回去才是。”
谢至执意要回去,朱厚照也没强留,回道:“既如此,那谢兄便回去吧,记住本宫说的话,在詹事府有本宫罩着,谢兄不必拘束,率性些便是。”
朱厚照这厮够阴险,时不时的提醒着谢至恢复往常的纨绔面貌。
对朱厚照的叮嘱,谢至就当作是听明白了吧!
“是,多谢殿下,草民尽力。”
“刘伴伴,你去送送谢兄。”
刘瑾曾拿了谢夫人的银子,对谢至也没太多恶劣印象,欣然应道:“是,殿下。”
刘瑾愿意,谢至还不愿意呢?
若是萧敬,谢至还能可与之多说句话,就像刘瑾这样的人,能保持多远的距离,还是保持多远距离为好。
万一,老天一个闷雷下来,连累他一块遭殃。
“不劳烦刘公公了,刘公公带草民进来之时的路线,草民还记着,草民自己出宫便是了。”
朱厚照毕竟是找谢至来背锅的,若是谢至在出宫之时犯了什么宫中的忌讳,那朱厚照更是乐得自在。
谢至不愿刘瑾相送,朱厚照也没再坚持,回道:“好,听谢兄的,那就明日见了。”
谢至从东宫出来也没敢在宫中逗留,直接便沿着青砖出了宫。
远远便瞧见,一隐隐绰绰的人影提着灯笼,旁边还停一马车。
远瞧着那人影倒像是贺良,谢至快走几步,才走近,那提着灯笼的人影便道:“夫人遣小人在此等着少爷,少爷上车吧。”
谢至也不客气,也不用脚踏,直接跳上车,钻进了车厢之中。
车厢之中的矮桌之上已放有些糕点了,谢至正抓起要吃,外面的贺良便已经开口了,“夫人还准备了些糕点,少爷先垫吧一下。”
谢至倒也不饿,在东宫,他也没客气,吃的很饱的。
御厨手艺自然不是盖的,既然抓到了如此之好的机遇,谢至自是不会错过的。
“少爷,今日一天在东宫还顺利吧?”外面赶车的贺良问道。
谢至虽不饿,但也没放过那些糕点,嘴中塞了一块,嘟囔着回道:“当然是顺利啊,像本少爷这般...”
谢至正要解释,话说到一半还是罢休了。
原主那根深蒂固的形象,岂是他区区几言能够挽回的。
若他老娘信任他,就不会派了贺良来接他,若贺良信任他,也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若想让人改变对他的看法,还得是依靠他的实际行动,从潜移默化之中慢慢来了。
马车一路颠簸,很快便在谢府门前停了下来。
车才刚停稳,谢至便急吼吼的边跑,边喊道:“娘,儿子回来了,香月,本少爷回来了...”
谢至穿来虽有几日的时间了,但整个谢家混熟的也就只有那区区几人,能喊的也只有这两人了。
谢至喊了几声,香月娇小的身躯便出现在了他面前,笑意盈盈的喊道:“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今日在东宫还算顺利吧?”
谢至扶额,笑嘻嘻忠透着几分无奈道:“是担心本少爷,还是觉着本少爷去了就一定就会惹事?”
香月顿了一下,才薄唇轻启,笑着道:“少爷说哪里话,少爷从未进过宫,香月也是担心少爷出了岔子!”
香月这小丫头反应还很灵敏的嘛!
别以为她如此说,就不知晓她心中作何想法了。
“至儿回来了?”
老远谢至便听到了他老娘的声音,即刻便冲声音传来的方向,恭敬行礼喊道:“娘亲!”
谢夫人疾步走至谢至身边,问道:“今日一切都安好吧?”
谢至无奈至极,扯起一道大大的笑容,回道:“娘亲放心吧,今日一切皆都安好。”
说着,门口传来了几个家丁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谢至扭头,谢迁便已一身绯色官服进了门,冲着谢迁行礼后,直接回道:“儿子今日在东宫一切皆都安好,王先生讲授了《出师表》,儿子在王先生要求之下,一字不差背诵了下来,王先生又为儿子安排背诵《后出师表》,即刻儿子便前往书房背诵,若无法背诵,儿子便准备挑灯夜战了...还有,儿子于太子殿下相处也颇为融洽,出宫之时,殿下还吩咐刘公公相送,不过,儿子认识出宫的路,也就谢绝了。”
与其等着谢迁再来询问一遍,还不如谢至直接先行与他解释个明白。
谢迁的脸色对谢至的这番叙述不曾有丝毫改变,淡然道:“既如此,那便去背吧,饭菜让香月送到你书房去,贺良,你去大少爷那里去拿《出师表》去。”
难道说,明朝的所有文人都是一个德性吗?
一个王德辉,一个谢迁,好歹换个脸色啊,整天板着一副面孔,不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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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用功补习
谢至回了自己小院后,一头便扎进了书房之中。
原主这厮留下的这形象,得何时才能转变?
吱呀一声...
片刻功夫之后,香月手中端着饭菜推门走了进来。
“少爷定是饿坏了吧?快趁热吃,夫人说了,少爷想吃什么提前吩咐厨房做就是了。”
谢至从椅子上坐直身子,抓起筷子,笑嘻嘻的问道:“今日这才可是为本少爷单独所开的小灶?”
香月把托盘中所有的菜肴全都放在桌上,才回道:“是,夫人说,少爷做太子伴读辛苦了,得吃些好的补补才是。”
哼!
给他补身子?别是存了贿赂他,好让他去了东宫不好意思捣乱吧?
算了,看着这些美味佳肴的份上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谢至扯起一道笑容,端起米饭道:“娘亲真是疼爱本少爷,爹为官清廉,家中也不甚宽裕,今日就这样吧,明日告诉厨房,就不必再为本少爷准备这些了。”
香月脸上皆是惊疑,半晌之后欣慰之中带着几分感动,就差流下一行清泪了。
“香月会把少爷这话原本转述于夫人的。”
至于吗?他不就说不再吃小灶吗?
谢至解决了香月端来的那些菜肴,还不见贺良的出现。
谢至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狼毫,道:“贺良那家伙死跑哪里偷懒去了,不就是取本书吗?能用如此之久吗?”
正说着贺良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进门把叠好的宣纸恭恭敬敬放在谢至旁边,笑嘻嘻之中带着几分谄媚的道:“少爷,亲自誊抄了《后出师表》,一字都不差的。”
怪不得贺良拿本书用了如此之久,原来是他大哥谢正当即做的誊录。
这是怕他把整本书再烧了不成?
前些日子,他抄的那本论语,怎不见他大哥也抄写下来再送来。
还有贺良这厮,如此这般讨好是怕他因这誊抄的《后出师表》而对他挥拳不成?
一个个的怎都如此德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谢至把手中的狼毫放在笔架之上,漫不经心的开启那宣纸道:“大哥这字书写的着实有几分功底,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本少爷要背书了。”
谢至如此这般态度,让贺良有了几分不确定,试探着问道:“大少爷誊录的这可行吗?”
可行,吗?不行又能如何。
他若说不行,贺良他还能把整本书都弄来?
谢至白了贺良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不行还能怎么办?就这样吧,行了,你们都忙你们的去,本少爷要背书了。”
谢至在前世学《出师表》之时,就曾接触过《后出师表》了,虽谈不上滚瓜乱熟,却也算作是熟读了。
再次背诵下来自是也不是个难事的。
......
香月从谢至的书房出来之后,把他吃剩下的残羹剩饭送至了厨房之中,才在膳厅之中找到了正吃饭的谢家人。
“至儿吃过饭了?”谢夫人见到香月进来,随即便开口问道。
香月恭敬行礼之后,才回道:“吃过了,少爷现正在房间之中背着书呢。”
谢夫人温婉一笑,道:“这孩子倒也知晓用功了。”
谢家其他人并没做表态香月接着又道:“老爷,夫人,少爷说,老爷为官清廉,家中不甚宽裕,明日就不必为他单独准备饭菜了。”
这次谢家众人脸上皆有了几人诧异,谢夫人还未说话,谢迁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道:“那混账,又要出何幺蛾子?”
谢夫人在一旁抓着谢迁的手,劝慰道:“至儿这些日子变化颇大的,还说不准真就能够体谅家中难处了!”
谢迁横眉冷对,吹胡子瞪眼的道:“那小子若能真如此想,就是我谢家祖坟冒青烟了。”
谢正憨憨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爹,五弟既能体谅家中拮据,不如就依了五弟的这份孝心,反正每日五弟回家之时,也适逢爹下值,全家一块吃饭也热闹。”
谢正读书虽一般,却也憨厚老实。
谢迁对谢正这个长子也还算是满意,对他的意见自是也要考虑一番才是,回道:“那竖子,他倒还不愿吃了,他不愿吃,老夫倒省了,通知厨房免了小灶,明日让他来此一道吃饭!”
香月行礼回道:“是,老爷!”
在香月退出之后,谢夫人才问道:“老爷今日当值之时可有否听闻至儿在宫中表现如何?”
谢夫人这般询问,谢家几兄弟也巴巴的等着谢迁的回答。
鬼知道,谢至进东宫做伴读,每日提心吊胆的竟是他们。
“老夫今日一整日都心绪不宁的,倒是也没等来东宫的消息,若没消息,当时不会有大事的,待遇见王德辉,好生询问他一番。”
......
由于谢至前世就接触过《后出师表》,因而没用半个时辰便熟记于心了。
看着桌上谢正誊录的那光洁,乌黑,大小齐平的馆阁体,谢至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在这个时代,一手好字那可是引以为豪的东西。
就连朱厚照那厮那手字都比他强些,他好歹也是堂堂博士毕业的,岂能差了朱厚照不学无术的那厮。
看来,得抓紧练习才是。
“贺良,贺良....”
谢至喊了几声之后,一旁支着胳膊正打盹的贺良一咕噜从椅子上爬起来,躬身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贺良在谢至背书的功夫去吃了饭才又过来候着的。
即便是晚上起夜之时,那都是谢至自己去的,可从未半夜喊起过他来的。
由于他是谢至的常随,在谢至进宫之时,他便无事可干了,即便是有些事情吩咐他去做,那也是极为微小。
怎么着也不至于,如此睡眠不足呢。
以前的时候,原主或许苛待过贺良,但谢至他来了这里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贺良他如此这般倒好像显得是谢至苛待了他。
谢至皮笑肉不笑的,扯着笑容问道:“乏了?要不你去睡?”
贺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这是真的让我无睡觉的态度吗?
“不乏,不乏...”贺良摆手连声回道。
贺良他敢说自己乏了吗?
第10章 对比之中的伤害
贺良研磨,谢至提笔默写了《后出师表》。
写过之后,自己端详了半天之后,出言问道:“你说本少爷这字写的如何?”
贺良脸上僵硬了一下,嘴角扯起一道笑容,道:“好,那自然是极好的,龙飞凤舞的,极有大家风范!”
尼玛,这马屁拍的够有水准的。
若不是谢至又这个自知之明,岂不是要被这狗东西给混弄过去了。
呸...
做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青年,怎能出口骂人呢?
谢至把好不容易抄写的《后出师表》,揉成一团扔在纸篓里,道:“少拍本少爷的马屁,好赖本少爷还是知晓的,行了吧,本少爷去我爹那里一趟,你去睡吧,省的说本少爷苛待你。”
谢至是真心让贺良去睡觉的,可贺良却是没那个胆子,还以为谢至这般说是出于先前他的打盹,立马眉开眼笑,谄媚着道:“小人不乏,就让小人陪着少爷吧!”
人真是不能做坏事啊!
一旦做了坏事,再想要洗白那可真就难了。
他可发誓,他是真的让的让贺良去睡觉的。
算了,解释多了倒变成掩饰了,愿陪着那便陪着吧。
谢至带着贺良一路沿着长廊到达谢迁书房之中时。
果不其然,书房之中正亮着隐隐绰绰的灯光,里面还有一挑灯夜读的人影。
谢至走至房门边,敲了几下,直到里面传来一道进来的声音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在谢至进了书房后,贺良就恭敬等候在了外面。
“爹...”谢至喊了一声后,谢迁抬头诧异了一下之后,立即板起了脸,沉声问道:“何事?”
这态度是打定了他这个时候过来是没好事吧?
被误会多了,谢至也不在乎了,嬉皮笑脸的扯起一道笑容,道:“爹,儿子是有个事情想来讨教一下的。”
谢迁翻了一页书,头都没抬,竟也没搭理谢至,就好像没听到一般。
谢至扶额,走了几步,走至桌旁,道:“爹,儿子自觉那手字实难出手,想着刻苦练习,又怕走了弯路,用功却无所进步,便想着在开始练习之前,便与爹来讨教一番。”
谢迁诧异之中,放下书本,不确定的瞧了一眼谢至,满是不信任的道:“两三岁孩童之时开始练字是时机最为合适之时,你如此年纪再做练字,有所成就虽为很难,但若肯用功,还是能够有所进步的。”
谢迁不信任谢至真能用功练字,但还是仔细做了提点。
“太宗之时,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度一手正雅圆润的书法颇为太宗赏识,之后朝中上下便争相效仿,逐渐形成了如今官方馆阁体,不过,经岁月沉淀,此种字体颇大的限制了书法的灵活,从先帝之时开始,便有士人在此方面转变了。”
谢迁讲的详细,谢至恨不得拿个小板凳来听了。
改变原主留下的纨绔形象只是第一步,他也想做个学霸,在大明朝混的顺风顺水一些的。
自身没有实力,即便幸运有了穿越的机会,成为了内阁大学士的儿子,又能怎样?
还不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被瞧不起的纨绔!
谢至听得认真,谢迁从开始的敷衍开始变得认真了。
“你自小不愿练习书法,也就没受到馆阁体的束缚,在做练习之时也就不必再拘泥于馆阁之上了,李东阳阁老和吏部右侍郎吴宽在书法之上皆有些造诣。
吴侍郎继母去世去岁便回乡守孝了,陛下便为他保留了詹事府詹事之职,你若能留在东宫到明年,也能的他指点一二,至于李阁老嘛,你先练着,若是短时间之内,能有些许进步的话,老夫便舍下脸面,带着你去见见李阁老。”
谢迁好歹是当朝阁老,又是名士出身,自是信守承诺。
其所尊崇的孔圣人的学生曾子都能为了其妻的一句承诺,为儿子杀猪,谢迁他可没必要为哄骗他这么大一人说假话吧。
对谢迁的这个承诺,谢至拱手回道:“爹的一些话让儿子受益匪浅,儿子还想着,若练习书法,目标又在哪里,这下儿子明白了,爹及早歇着吧,儿子告退了。”
直到谢至从房间中退出去,谢迁还在发蒙之中。
这竖子竟也能听进这些了?
谢至从谢迁的书房出来后,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才去睡觉。
......
朱厚照自谢至出宫之后,便跑去了坤宁宫。
一进门,便委屈巴巴的扑在张皇后的怀中,伸着自己的左手道:“母后,那王师傅今日又打了儿臣手心!”
张皇后心疼的想要抚摸一下朱厚照的手,还未靠近,朱厚照便如杀猪一般叫喊了起来。
张皇后嗔怪,道:“你这孩子,娘还没碰到!”
朱厚照尴尬了一下,即可恢复了原样,道:“哦,还没碰到啊,那母妃你碰,你碰...儿臣保证不叫了。”
朱厚照装模作样的,张皇后也罢了再动朱厚照的心思,问道:“可有上药啊?”
朱厚照回道:“上过了,刘伴伴帮着上的。”
张皇后接着又问道:“谢家小子今日表现如何?也被王先生打了?”
朱厚照说到这里更委屈了。
他找伴读,是为显他的优秀的,可不是给自己找对手的。
“谢至那小子,哼!”
张皇后惊疑,担忧问道:“怎么,那小子敢欺负你?照儿啊,谢家那小子若真敢欺负你,便禀告王师傅,若实在不行的话,就告知你父皇,让你父皇下旨让谢卿家去收拾他。”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朱厚照从张皇后怀中起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道:“那倒没有,借他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动儿臣分毫的,母后,不如重新再给儿臣找个师傅吧?”
朱厚照满脸的乞求,张皇后差点就动心,半晌终于道:“你这孩子,王先生哪里不好了,先生还岂有说换就换的!”
“参见陛下!”
张皇后与朱厚照正说着话,听闻外面宫人的声音之后,双双起身,在弘治皇帝走进之后,先后行礼。
弘治皇帝坐在张皇后坐过之处,笑呵呵的道:“来,坐,皇后!”
待张皇后坐下之后,弘治皇帝便一本正经的朝着一旁的朱厚照,问道:“今日所学课业可温习好了?”
弘治皇帝虽说宠着朱厚照,但也不会在课业之上为他放水的。
朱厚照扯起一道笑容,乖巧中带着几分讨好的道:“儿臣这便回去温习,父皇,要不给儿臣换个师傅?若换师傅的话,儿臣一定头悬梁锥刺股,用功读书...”
弘治皇帝脸色越发的沉下。
朱厚照见自己老爹如此,话还没说完,便拱手道:“父皇,儿臣突然想起,王师傅所留课业还未完成,儿臣告退了。”
朱厚照风一般的跑了之后,张皇后才道:“今日照儿又被王德辉打了手心。”
弘治皇帝早就见怪不怪了,有些愁云,道:“照儿天赋秉异,却唯独对读书不上心,满朝之中敢如此管束储君的没几人,也还真就得王德辉如此之人才是,那王德辉固执起来,朕的面子都可不给,如此之人管着倒也正为正合适,若非照儿乃嫡子,身皆祖宗江山,朕倒是希望他一生无忧,做个逍遥王爷的。”
弘治皇帝再宠爱朱厚照,为了大明的江山也得找个严厉的师傅管着才行。
第11章 刘瑾献计
朱厚照带着刘瑾回了东宫后,自然不忿的很,一脚踢在了一旁的台阶之上。
脸上只不过有了些轻微变化,刘瑾便即刻跪地抱着朱厚照的脚丫子,咋咋呼呼的喊道:“殿下,踢疼了吧?明儿奴婢便找匠人来,把这台阶都取了去!”
朱厚照从刘瑾手中抽出脚丫子,没好气的道:“狗东西,长本事?你明儿取了这台阶,一炷香的功夫,父皇就能取了你脑袋,信吗?你自个儿找死可别拉着本宫!”
朱厚照心情不好,也就只能找这些身边的内监出气了。
刘瑾拍马屁尽管拍在了马腿之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尴尬,紧接着又堆砌起了笑容,道:“是是是,殿下所言极是,殿下说不拆,那便不拆..”
朱厚照烦躁的脸上扯起了一道笑容之后,抬手在刘瑾谄媚的脸上抚摸了一二,笑呵呵的道:“你这狗东西,倒是挺会说话嘛,不错,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去,给本宫搬把椅子来,再把灯掌到院子里来,本宫要在此背书。”
听得朱厚照的这番表扬之后,刘瑾更加的眉开眼笑,回道:“多谢殿下称赞,奴婢往后定会让殿下更加喜欢的。”
就冲着刘瑾这费拍马屁的功夫,若非在朱厚照那厮即位之后便表现的太过张扬了的话,伴随正德一朝恐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来人,为殿下搬把椅子来。”
“你们几个为殿下掌了灯。”
“还有几个,别偷懒,把殿下的书拿来!”
随着刘瑾的吩咐,整个东宫的内伺,宫女的都开始了行动。
有人搬椅子,有人掌灯,有人拿书,还有倒茶送水拿糕点的...
反正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无一人偷懒。
在放置好这些之后,朱厚照大剌剌的往椅子上一坐,一手端起书本,另一手则是放了一颗红杏在口中。
吐了内核,问道:“刘伴伴,你说,谢至那小子能背诵过那《后出师表》吗?”
刘瑾能做八虎之首,那完全在与他能够随时随地摸准了朱厚照的心思,岂能不知朱厚照费了那般大的力气把谢至弄进宫的意思,自然也就知晓这个时候该做如何回答的。
“谢阁老家中五子那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今日能背了那《前出师表》也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明日那《后出师表》定是背不出来的。”
刘瑾这话说在了朱厚照的心坎之上,立即眉开眼笑的,回道:“今日让谢至那小子看了本宫笑话,明日本宫可就要看他笑话了,行了,你去忙,没有本宫的招呼莫要来打扰本宫。”
这是坚信谢至背不出来了?
朱厚照捧着书,高声念读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就在朱厚照专心背书之际,在内殿门后躲着几个内伺也小声议论着。
“亲小人,远贤臣?如此之多的圣人名家经典,那王德辉为何偏生要教授殿下这篇出师表,在整个詹事府也就我们几人与殿下走的最近,难道说,我们就是殿下必须要远离的小人了?”一名为张永的内伺道。
张永在成化十一年便进了宫,后升为内宫监右监丞,被调入东宫c伺俸朱厚照不过才几月时间罢了。
刘瑾安顿好朱厚照之后,便也在这里躲清闲了,对这个问题阴沉着脸附和回道:“张公公所言正是,那王德辉是张狂了些,他不过是只是詹事府的少詹事罢了,我等身为内伺,在殿下身边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那王德辉每次至东宫为殿下授课,对我等皆未有好脸色,这口气得是迟早得出了才是。”
今日,王德辉因要打朱厚照手心,刘瑾忠心护住,为朱厚照说了几句好话,可是被王德辉直接破口大骂了一顿。
这口气岂是能这般轻易就过去了的。
刘瑾的这番话成功引起了东宫的一群内伺更大的怒火。
他们这些身份的人本就低人一等,有谁没受过几口窝囊气。
若现在有机会的话,这群人可是敢去王德辉家中烧房子的。
朱厚照在外面背书,刘瑾和几个内伺则在内殿大骂前朝的那些大臣,偶然也聊一些那些大臣的绯闻八卦。
弘治皇帝吏治清明,自是没有哪个大臣与他们这些内伺沆瀣一气的。
自然,他们这些内伺对满朝文武的大臣都瞧不上眼的。
那么多的大臣,轮流诋毁上一次,估计三天三夜也聊不完的。
“你们可知咱殿下那伴读做过何荒唐事吗?”
“不就是烧书烤鱼吗?这早就不新鲜了!”
“谢迁大学士自诩清高,从未把我等这些人放在眼中过,竟也出了如此这么一纨绔,估计被气的七窍生烟了吧?”
几个内伺不乏幸灾乐祸。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就谢伴读那德性,也就是今日时间短,狐狸尾巴还未露出来,若是时间久了,定会有好戏看的。”
“那感情好,正巧我们在这宫中还找不到乐子的。”
谢至在京中有些恶名,再加上现在做了伴读,与他们又有些交集,自是少不了他这个探资的。
几个内伺聊得正起劲,刘瑾却是起身,打开了个哈欠,道:“殿下背书已是许久了,咱家去去瞧瞧去,你们聊着。”
刘瑾跑去朱厚照那里献殷勤了,他们这些人又怎能真就继续聊下去。
几人一同出了内监,走在外面的朱厚照身边。
还未走近便听得了一阵轻微的鼾声,刘瑾率先跑过去,道:“殿下睡了,夜里凉,恐是会得伤寒的。”
第一个跑至朱厚照身边的刘瑾,轻声喊道:“殿下,殿下...”
迷迷糊糊的朱厚照瞧见一旁的刘瑾,下意识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道:“刘伴伴啊,喊醒本宫作甚,本宫还要睡!”
朱厚照这厮,恐根本就不知晓他现在睡在哪里吧?
刘瑾搀扶着朱厚照的胳膊,道:“外面凉,殿下回去睡!”
朱厚照这才四下打量了一番,自个儿起身,道:“本宫去睡了,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
刘瑾搀扶着朱厚照并未放手,一直把他送入了殿中。
坐在榻上,已宽衣了的朱厚照也清醒了些许,满是惆怅的道:“刘伴伴,本宫那书还未记熟,明日可该如何是好?”
现在还是弘治皇帝主政,刘瑾也只是在背后嘀咕一下王德辉,若是真去与王德辉硬碰硬的,他也没那个胆量。
对朱厚照的这个问题,他所能想到的问题也是有限的。
半晌之后,刘瑾趴在朱厚照的耳边嘀咕了半天。
朱厚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可行吗?若是被父皇发现了?”
刘瑾满脸堆笑的道:“殿下,陛下即便真就发现了,奴婢一力承担,今日殿下回屋便睡觉了,什么都没听到!”
对刘瑾此言,朱厚照很是满意,扯起一道笑容,笑呵呵的道:“好,不过是本宫最为宠信之人,此事你看着办吧,东宫之人任由你调遣,行了,本宫睡了。”
第12章 王德辉的迟到
刘瑾从殿中出来后,脸上的谄媚渐渐变得有些阴霾。
刘瑾满是阴霾的脸色中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测笑容之后,抬脚便往内伺歇息的偏殿而去。
张永虽进东宫没几月时间,但在宫中却也是有些资历了,自是能混得一个单间的。
咚咚...
刘瑾敲了几下门,还没等里面回话,便推门堆着笑的走了进去。
“张公公,咱家与你说个事儿。”
张永重新系好衣带,客气的道:“请坐,刘公公,有何事尽管说来。”
刘瑾脸上笑容变的有些发苦,无奈道:“唉,殿下那终究书还是没能背过,今日就因此事被那王德辉打了手心,殿下...”
刘瑾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
张永在杯中倒了水,推到刘瑾面前,道:“刘公公,喝水,刘公公有话就请直说,咱家虽进东宫的时间没有刘公公的久,但同为东宫内伺,自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在咱家面前还有何不能讲的,若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咱家定竭尽所能的。”
刘瑾喝了口张永递来的水,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殿下遣张公公去教训一番那王德辉,再让他明日不能来詹事府授课便成,殿下说,张公公是忠实可靠之人,以前一直未找到能让张公公尽忠之事,现如今有了这个机会,相信张公公定会不负所望的。”
张永一个愣神,有些惊慌了,“教训王德辉?他可是詹事府的少詹事,若是被陛下知晓...”
刘瑾既然设计,岂能轻易被张永问住。
“张公公所忧虑极是,陛下虽宠爱殿下,却唯独在课业之上要求过甚,此事一出,锦衣卫想找出证据那自是轻而易举的,是瞒不了多久的。”
刘瑾语速不快,慢悠悠的道:“所以说,殿下回屋便直接睡了,他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晓,此事皆是张公公一人忠心护主所为。”
张永眉头紧皱,还未说话。
刘瑾便又道:“陛下宽仁,往后知晓此事是张公公所为,张公公只要咬死说,是看殿下背书辛苦才出此下策,最后顶多就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但陛下自此便会认为张公公乃是十分忠诚与殿下的,而殿下那里自是也会把张公公当做自家人一般信任了,张公公自也是会融入东宫了,待陛下百年,殿下继承了大统...那张公公可就飞黄腾达了吗?”
刘瑾画了一个很大的馅饼,只不过想要吃这个馅饼得付出些代价。
气氛沉闷,刘瑾也不催促,默默喝着水。
张永眉头紧锁,试探着问道:“这真是殿下的意思?”
刘瑾把杯子咣当一声放置在桌上,道:“张公公,你这是何意?是怀疑咱家诓你不成?张公公若是不信,可直接去问殿下,亏得咱家还大力在殿下面前大力举荐张公公,却是不成想,张公公竟是如此想咱家。”
说着,刘瑾气哼哼的就要走。
张永一把拉住刘瑾的袖子,笑着道:“刘公公莫要多想,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咱家信刘公公的,既然这是殿下的意思,那咱家照做便做了。”
张永承诺,刘瑾大笑着,起身拍了一下张永的肩膀,道:“张公公大义,殿下乃重情之人,往后少不了张公公的好的,若不是殿下非要给张公公一个机会,咱见就要亲手办此事了。”
......
一大早,谢至收拾好个人卫生后,便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东宫。
昨日的时候,王德辉可是特殊叮嘱,不能迟到的。
若因这个区区迟到便被王德辉责罚了,那不是白白让朱厚照那厮看了笑话吗?
再说了,不迟到,不早退,这是身为伴读最重要的一个修养。
等谢至到了东宫的时候,朱厚照已坐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看书了。
这厮,何时变得如此勤奋好学了?
谢至走进殿中,自是得先与朱厚照见礼的,道:“草民谢至参见太子殿下。”
朱厚照放下书,抬头笑呵呵道:“谢兄,来了啊?不必多礼,快坐吧。”
“多谢殿下。”谢至拱手谢礼后,便坐在自己位置上。
等了许久不见王德辉的影子,便铺开了一张宣纸,开始了练字。
字这东西,着实是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有所成就的,历朝历代当中,哪个名家不是经过日复一日的,年复一年的练习,才有之后的造诣。
朱厚照的心思本就不在书上,见谢至提笔练字,带着满肚子的好奇,走至谢至旁边,见谢至生成的字,心中顿时充满了些许得意,不过,却也没嘲笑,反倒是劝道:“王师傅也没在,谢兄何必如此逼迫自己?趁着这会儿空闲,何不放松一下自己?”
本少爷放松自己?那你刚才怎还装模作样的看书?
对朱厚照这个这个“好意”,谢至动作不减,淡然回道:“草民进宫是为殿下做伴读的,若是放松了自己,那便就愧对殿下的提携之恩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进东宫做这个伴读是谁一手操纵的。
朱厚照从谢至手下抢过笔,道:“本宫的《出师表》还未背诵熟络,请谢兄帮着本宫熟记一下,如何?”
在人家朱厚照的地盘之上,谢至能说不吗?
谢至转身拱手,笑嘻嘻的道:“是,殿下!”
朱厚照那厮的心思就不在背诵之上,说是与谢至一道念读的,读着读着便只剩下谢至一人的声音。
谢至不得不停顿等朱厚照的跟上。
不过才只读了两遍,朱厚照便摆手,道:“谢兄,歇歇吧,本宫实在口干的不行了。”
人朱厚照好歹是堂堂的太子,人家口干要喝水,谢至总是不能拦着吧?
朱厚照喝了水,也不再提背书的事情,谢至自是也不会主动提起。
他这个伴读,只是陪着朱厚照一块学习的,可没有监督他是否用功向学的义务。
朱厚照不愿背诵,那不背便是了,反正挨打的人也不是他。
柔和的阳光透过精美的门窗射入殿中,映照的整个大殿越发的明亮,却是久久都不见王德辉的人影。
昨日这个时候,王德辉可已是滔滔不绝的讲了不少了。
谢至心下起疑,再瞧着朱厚照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怎么感觉,王德辉这个点儿都没出现是与他有着脱不了的干系的。
第13章 差点被冤枉
一直到中午快用午饭之时都没见到王德辉的人影。
像王德辉这种连太子都敢打的人,自是敬业很,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缺课这么长时间的。
要不身体抱恙下床都困难。
要不就是有人故意使坏,使他有不得已的原因实在无法按时赶到。
但,若是身体抱恙的话,最起码得有人来东宫通知一下吧?
都已快到午时了,东宫这里还未接到任何消息,那便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王德辉必是遇到了自己无法主宰的特殊原因了。
“谢兄,谢兄...想何事呢?马上就到午膳之时了,你有何想吃的,吩咐他们去准备!”
又不是在自己家,挑肥拣瘦的就有些不合适了。
谢至摆摆手,微笑着回道:“多谢殿下,草民不挑,随便吃些便成了。”
朱厚照反正也不是真心想让谢至自己去挑的,既然谢至拒绝,朱厚照也未再客气,直接吩咐道:“刘伴伴,本宫饿了,吩咐膳房准备午膳吧。”
“是,殿下!”
刘瑾领了朱厚照的命令,退着才走至门口,便瞧着有一头戴翼善冠,身着明黄色常服的影子,随即便慌忙行礼,道:“拜见陛下。”
听到刘瑾这声音,朱厚照立即正襟危坐捧起了书本。
倒是谢至,听到刘瑾的这道声音,放下手中的笔,正准备起身行礼,便瞧见在弘治皇帝身后还跟着他的老爹。
谢至心下虽起疑,却也依旧按部就班的行礼,道:“草民谢至拜见陛下。”
谢至才刚行礼,弘治皇帝还未开口,谢迁便急吼吼的走到谢至跟前,吹胡子瞪眼的喊道:“混账东西,狗改不了吃屎,老夫还以为你这几日没再惹事,是准备改好呢?老夫教你尊师重教,都学狗肚子去了,王少詹事是你的先生,你竟敢伤了他?”
说着,举起巴掌就要朝谢至身上打来。
如此这般粗鲁,这还是当朝内阁大学士该有的风范吗?
谢至被谢迁这番话炸的还在发蒙之中,抓着谢迁就要落下来的巴掌,无语的道:“爹啊,儿子又怎么了?这段日子好像也没做惹你老人家生气的事情吧?”
谢迁倒也没绝尴尬,从谢至手中抽出手,气呼呼的道:“你敢说,王少詹事受伤之事不是你所为?”
谢至他不过就在东宫见过王德辉一面而已,王德辉受伤的事情怎就又怪到他的头上来了?
谢至瞪大眼睛,惊奇道:“王先生受伤了?昨日不还好的很吗?”
谢迁怒气更大了,指着谢至问道:“敢做不敢当的东西,王少詹事今早进宫之时,被人殴打了一通装入麻袋吊在了一树枝之上,王少詹事在朝中并未有仇敌,此事若不是你所为还能有谁?”
靠,人真是不能做坏事。
坏事一旦做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得怀疑到他头上来。
弘治皇帝与他老爹一道找来,估计出了王德辉这个事情之后,怀疑他的并不止谢迁一人吧?
谢至摊手,委屈巴巴的道:“爹,你不能不经查证就这般冤枉儿子吧?儿臣与王先生可是也没有仇怨的!”
谢至否认的干脆,弘治皇帝倒是拦下了谢迁,温和的道:“谢卿,谢伴读所言也对,此事是该查证妥当才可下定论,朕也吩咐牟斌去查证了,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了,咱君臣二人便在此稍后片刻。”
弘治皇帝虽拦下了谢迁对谢至的指控,但那言语之中对谢至并非伤了王德辉的猜想没有半分松动的。
谢至也不在乎了,只要那牟斌能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便是。
幸好,弘治皇帝吏治清明,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是个厚道人,并不会行那些冤假错案之事。
朱厚照那厮见风波平息了一些,才起身与弘治皇帝见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弘治皇帝见到自家儿子,立马扯起一道慈爱的笑容,道:“免礼吧。”
朱厚照走至弘治皇帝身边,扶着其胳膊,把之送到孔圣人画像之前原属于王德辉的桌凳,道:“父皇必是乏了吧,先在此歇息一下。”
弘治皇帝看着如此懂事的儿子,脸上笑容更甚,抬手道:“谢卿,你也坐吧。”
谢迁拱手谢礼后,便坐在了谢至的位子上。
谢至也就只能站在他老爹身边了。
站在他老爹身边,自然也能瞧见他老爹脸上一些微表情。
看他老爹不断蠕动着后槽牙,这是准备把他给嘎嘣咬碎了吧?
看过他老爹的微表情,再瞧朱厚照那厮。
满脸皆是得意,若此事与他无关,打死,谢至都不信。
“父皇,还未用膳吧,不如就在儿臣这里吃吧?”
朱厚照这厮这般安排,是怕弘治皇帝考校他的功课吧?
疼儿子的弘治皇帝却是把这当成了朱厚照的孝顺,带着慈爱的笑容,道:“嗯,好,为谢卿,谢伴读都准备上,就让他们父子也一道吧!”
朱厚照立即眉开眼笑的冲着候着的刘瑾,道:“刘伴伴,还不快去准备!”
才打发走刘瑾,朱厚照便拱手道:“父皇,要不去膳厅等着。”
弘治皇帝疼爱朱厚照,宁愿以为自己儿子是个孝子的,询问道:“谢卿,要不就依去膳厅等着?”
不过只是个吃饭问题,谢迁也是不会拒绝的。
到了膳厅不久,便有菜肴端上了桌。
“谢卿,谢伴读,你父子莫要拘束,吃着。”
谢迁与谢至双双拱手谢礼后,便开始了动筷。
“父皇,吃这个,这个极好吃。”
“父皇,这个也很好吃的。”
“父皇操劳国事,累了吧,多吃些。”
.....
朱厚照这厮,这是存心嫉妒谢迁吧?
谢至倒是想要学着朱厚照的样子,给他老爹夹上几片菜的,可如此一来,便会失礼了。
既然不能如朱厚照那般,谢至闷头吃饭便是,至于弘治皇帝和朱厚照的父子情深,他就当没看到好了。
就在此时,一身着蟒服,佩戴绣春刀的男子走了进来。
一进门便见礼,道:“臣牟斌拜见陛下。”
弘治皇帝放下筷子,擦了嘴,问道:“事情有结果了?”
牟斌回道:“是,臣已仔细详查,伤了王少詹事之人...”
在几人期待与紧张之中,牟斌不慌不忙的道:“乃是东宫内伺张永。”
听了牟斌之言,反应最大的竟是朱厚照。
朱厚照筷子拍着桌上,骂道:“张永那狗东西,竟敢伤了王师傅,刘伴伴,张永呢,叫他来。”
弘治皇帝脸色对朱厚照的慈爱消失不见,转而带起了几分威严,道:“把那张永叫至殿外。”
吩咐之后,便抬脚率先往殿外走去。
谢至靠近谢迁身边,悄声道:“爹,知道儿子是冤枉了吧。”
谢迁倒是不像刚才那般恨不得吃了谢至的样子,却也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闭嘴。”
现在谢迁是不生气,可生气之人换成了弘治皇帝了。
弘治皇帝虽说仁慈,但那也是天子。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可不是玩笑。
谢迁生气遭殃的只是谢至一人,弘治皇帝生气,那可真就说不准了。
第14章 这是亲爹吗
弘治皇帝现在不仅生气,也觉懊恼无比。
在接到王德辉被打的消息,连锦衣卫探查的半个时辰都等不及,便直接怀疑到了谢至身上。
若只是心中猜疑也还就罢了,竟还喊来了谢迁。
这明显就是到东宫与谢至兴师问罪的啊!
这可该如何收场啊?
弘治皇帝沉着脸一言不发,谢迁倒是主动出声,道:“陛下,阁中还有几份公文要做处理,臣便先行告退了。”
谢迁并非那种咄咄逼人之人,此事既然已证明与谢至无关,那他便没必要留在此处让一向宽仁的弘治皇帝因判断失误而难堪了。
谢迁主动告退,弘治皇帝倒是阻拦了下来,竟还当面承认了错误,道:“谢卿不必着急回去,朕听闻王卿被贼人所伤,未经查证,便怀疑在了谢伴读身上,实乃罪过啊。”
谢至是知晓弘治皇帝带着他老爹前来,是怀疑到了他头上,但怎么也未想到弘治皇帝竟能当着他们父子当面认错。
谢迁对弘治皇帝的此番道歉倒是并未有太多诧异,淡然的很,回道:“犬子生性顽劣,也不是无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
有这么给自己儿子身上泼脏水的吗?
谢至翻了了白眼,也懒得在为自己做多余的辩解了。
他是这个事件之中差点被冤枉的当事人,弘治皇帝虽也放下身段做了道歉,但那是对他老爹的,又不是对他的。
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就在此时,朱厚照便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态度极为的诚恳,道:“父皇,张永乃是儿臣东宫的内伺,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儿臣有御下不严之错,请父皇责罚。”
弘治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儿子,突然想到谢家小子可能做出欺师灭祖之事,他那儿子也不是没可能,板起脸,沉声问道:“御下不严之错稍后再说,你就说张永所为之事可是你所吩咐?”
朱厚照也不傻,他当然知晓这个事情是不能随便承认的。
朱厚照摊手,可怜兮兮的道:“儿臣冤枉啊,儿臣对张永从未有过任何吩咐,儿臣也不知晓张永为何要如此,等张永来了,儿臣定也要问个所以然来的。”
正说着,一个内伺窸窸窣窣的行在弘治皇帝面前,跪下见礼,道:“奴婢死罪,辜负陛下重托,愿承担一切罪责,但,此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殿下并不知情,请陛下莫要责罚于殿下。”
这内伺才刚请罪,朱厚照便有些义愤填膺了,厉声问道:“张永,王师傅与你有何怨,你为何要对王师傅下手?”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众人屏息凝神等着张永的回答。
张永却是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回道:“奴婢与王师傅不曾有任何仇怨,奴婢看殿下深夜还在背书,不想殿下如此辛苦,便自作主张为难了一下王少詹事,奴婢也深知此事罪责颇大,奴婢愿一力承担。”
张永承认了,朱厚照却是开始为张永求情了,道:“父皇,看在张永所为也是为儿臣考量份上,求父皇对张永能从轻发落!”
朱厚照今日的所有举动,都透露着一种诡异,若说此事他丝毫不知情,那可能性真是太小了。
“陛下...”
谢至才出声,谢迁便抢在前面,道:“陛下,张公公所行也算是一片忠心了,是当从轻发落,至于殿下,并不知晓张公公所为,也无需做惩处了。”
他老爹是何意,是怕他说出不利朱厚照之言来?
天地良心啊,谢至开口也是为朱厚照那厮求情的。
不说他现在只是怀疑朱厚照提前知晓此事,即便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他也绝不会傻乎乎的把朱厚照给拖下水的。
别看他现在是高官子弟,是内阁大学士之子,但在人皇家面前不过就是一蝼蚁罢了。
他敢保证,若是真这么做了,不说往后在东宫混不下去,就连弘治皇帝也容不下他了。
谢迁一番话自之后,弘治皇帝倒是笑呵呵的道:“谢伴读啊,朕看你也有话要说,有何言尽管说来?朕给你做主。”
虚伪,若是拿出不利朱厚照的证据,还会给他做主吗?
谢至笑嘻嘻的拱手道:“陛下,草民知晓自己位卑言轻,但敬佩张公公之忠心,也想为张公公求个情,顺带着也为殿下求个。”
谢至敢保证,他这话出口之后,松口气的人很多。
“既然谢卿父子皆为张永求情,这样吧,张永责仗三十,至于太子嘛,管束下属不严,罚跪两个时辰,谢伴读,就由你来监督。”
监督太子受罚?这可是两边都不讨好的事情。
谢至即刻拒绝道:“陛下,昨日草民才给王先生递交了束脩,今日王先生受伤,臣想着去看看他,还望陛下能够应允。”
谢至如此正当的理由,弘治皇帝根本就没理由拒绝。
却是没成想,弘治皇帝还未开口,谢迁便否认了,道:“还未到散学之时,哪都不准去,想去看王少詹事也得等散学。”
谢迁厉声呵斥了谢至,又与弘治皇帝拱手道:“陛下,犬子实在顽劣,若此时溜出去还不知又要惹出何事来!”
谢迁都已经这么说了,弘治皇帝自然是要买面子的,客气的道:“那谢伴读便委屈一下了?”
谢至心中把他那老爹吐槽了千万遍,却也不能上演一场父子大战的戏码吧,只能扯起一道笑容,道:“不委屈,不委屈,王先生既然没大事,草民晚些时候去看他也是一样的。”
谢至话音才落,谢迁便厉声呵斥道:“跪下!”
谢至茫然,眼神才落在了谢迁身上,便又得来了如此一声,道:“跪下!”
跪就跪嘛,何必如此?
谢至才跪下,谢迁道:“尔乃太子伴读,当与太子共进退,既太子既要跪两个时辰,你便也跪上两个时辰吧!”
与太子共进退,是比监督太子受罚要好些,可他又没犯错,为何要受罚?
谢至心下委屈,也深知辩驳不过他那老爹,也就只能认命了。
谢迁教子,弘治皇帝虽为皇帝,却也不好插话,只好喊道:“牟指挥使,准备好了便开始吧。”
很快,随着棍棒入肉以及鬼哭狼嚎的声音便充斥在所有人的耳膜之中。
在历朝历代,责仗乃是颇为稀疏的一种刑罚了。
谢至怎么也没想到,他穿越到刑罚并不重的弘治朝没几日时间竟也亲眼见识了如此一事。
谢至作为穿越者震撼不小,朱厚照他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土之人,竟也有些被吓傻。
打了张永后,弘治皇帝便道:“带下去治伤,往后有谁若再行此教唆太子不向好之人,朕决不轻饶。”
清理干净了现场,弘治皇帝便又吩咐牟斌,道:“留下一人看着,时辰不到不准起来。”
牟斌听命的只是弘治皇帝一人,既然弘治皇帝有吩咐,他没经任何迟疑,便拱手回道:“遵旨。”
谢迁接着也道:“请牟指挥使也一并盯着,他若不服管束,尽管使出锦衣卫该有的本事来,伤残老夫皆不归罪。”
尼玛,这还是亲的吗?
让锦衣卫看着也就罢了,竟还让其拿出该有的本事?
弘治皇帝不否认,牟斌也就只能应承了,道:“谢阁老,尽管放心。”
第15章 回家诉苦
谢至被贺良接回家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了谢夫人。
今日这个事情若真是他所为,即便是受些皮肉之苦,那他也绝无任何怨言的。
承担自己所造一切因所结出来的果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
可关键是,他也没种下这个因啊。
先是,作为明君的弘治皇帝竟不等调查结果,便带着他老爹把他指责了一通。
这也就罢了,谁让原主留下的名声不太好呢?
可后来在事情真相一清二楚之后,他那老爹却还是他罚跪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啊!大热天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既然找他老爹说不明白道理,那便换个角度去找他老娘了,在这个家中也就他老娘能为他做这个主了。
一见到谢夫人,谢至便声泪俱下,委屈巴巴的道:“娘亲,儿子今日好惨啊...”
也许是谢至的表情太过夸张了些,竟丝毫没能打动谢夫人。
谢夫人温婉中有些嗔怪,道:“你这孩子,有话就好好说,这是作甚?被你爹看到,又要与你吹胡子瞪眼了。”
剧本可不是这么演的啊,他都如此委屈了,他那么老娘不是应该急急忙忙的询问原因吗?
“娘,儿子真是冤枉的很啊...”
谢夫人无奈,笑着问道:“好,你就说说你有何可冤枉的?娘听着。”
这是明显的敷衍吧?
算了,敷衍就敷衍吧?总比一句不问的强。
谢至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委屈的道:“娘,明明那张永已承认王先生是他所伤了,爹却依旧罚儿子跪了两个时辰,儿子到东宫不过才一日时间,连张永是谁都不认识的,与那个事情真就一丝关系都没有的。”
谢夫人这下完全收起了笑意,凝重的撩起谢至的裤脚,瞧见膝盖之处若隐若见的肿胀,起身取了药箱,拿出一瓷瓶所装着的黏糊糊,黑乎乎的药膏涂抹在谢至的伤患之处。
谢至是找人做主的,不是来上药的。
“娘,儿子自己能敷的。”
谢夫人手下动作不减,道:“至儿啊,别怪你爹,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你爹若不罚你的话,太子被罚,你在一旁看着,难念会让太子心中不快,往后你在东宫还如何待的下去?”
与太子一道受罚是要比看着太子受罚好些。
可他从来就没想做朱厚照那厮的伴读啊。
就朱厚照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主,还不够连累他呢?
“若真待不下去了,儿子正好便不用去了,反正,无论是陛下还是爹都从来就不愿儿子能在东宫长待下去。”
谢至话音才落,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屑的道:“混账东西,就知晓你狗改不了吃屎。”
谢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谢迁抄起一鸡毛掸子就要朝着他身边飞奔而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谢至从椅子上飞奔起身,便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谢至跑的贼快,谢迁自是并未追着打。
见谢至跑了,谢迁便把鸡毛掸子扔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问道:“那小子是来抱怨的吧?”
谢夫人温婉的一笑,倒了一杯茶,没做回答,只是道:“老爷,喝茶。”
谢迁端起茶杯,并未喝下,只是道:“今日若真查出是那小子打了王德辉,往后老夫在朝中可就彻底没脸了,如今,虽有东宫内伺承认,但若说太子丝毫不知情那完全没可能,好在那内伺机灵,并未攀扯到太子身上,不然的话,可不止是罚跪两个时辰那么简单了。”
谢夫人温婉一笑,回道:“至儿年纪还小,将来会理解老爷的一片苦心的。”
谢迁脾气倒是也不小,仰头喝光了茶水,不屑的道:“老夫用不着他理解!”
......
谢迁昨日便承诺,让谢至与谢家人一道吃饭了。
自然,到了饭店的时候,谢至便自己出现在了膳厅。
在一大圆桌之上,谢家几个兄弟都已经在了。
谢至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这么全乎的见识谢家的这几个兄弟。
“大哥!”
“二哥!”
“三哥!”
“四哥!”
“六弟!”
谢至一一喊了人,那几兄弟倒也不说,回应之后,纷纷喊道:“五弟,来,快来,坐这里,爹娘来了,便可开饭了。”
谢至一向都秉承,别人敬他一尺,他就得敬别人一丈之理,既然谢家几个兄弟如此客气,那他自然也就要礼貌回之的,笑嘻嘻的回道:“好,多谢大哥,二哥。”
谢至坐下不过才片刻的功夫,谢迁和谢夫人便出现在了膳厅之中。
谢迁沉着脸一句话都不都说,倒是谢夫人满是温婉,笑呵呵的吩咐了一旁的下人上菜。
随着几个小菜陆续端上桌,在谢迁拿起筷子后,谢家几兄弟才陆续拿起筷子,端起碗。
谢至端着碗,吃了几口米饭,道:“爹,娘,儿子吃了饭想去瞧瞧王先生。”
谢迁不做回应,谢夫人道:“这是应该的,你给王先生递交了束脩,那便是他的学生,学生探望先生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今日家里买了些桂花糕,你带去一些给王先生。”
谢夫人安排的这般妥当,谢至道谢便是,道:“多谢娘亲。”
谢过谢夫人,谢至正准备端起碗继续吃饭,谢迁却是开口,道:“王少詹事若是伤势颇重,今晚你便不必回来了,留下照顾着王少詹事...”
谢至正准备开口回应,却是没想到谢迁随即便叮嘱,道:“只能留在王少詹事家中,若敢出去胡作非为,老夫便打断你的腿。”
这也太不放心他了吧?他能干什么去!
谢至无奈摊手,道:“是,儿子知晓。”
饭桌之上的气氛颇为的沉闷,谢迁即便开口,所言的也不过是谢家几兄弟的课业。
谢至好歹也是谢家子弟,一个爹妈生的,坐在一起却显得有些突兀,除却端起碗闷头吃饭,却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看来,他还真就得抓紧时间读书了,不然连与谢家人坐在一块聊天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