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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骁骑校     穿越者txt下载     穿越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帝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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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员偏将献策道:“不如把水囊装满海水,哄骗士卒说是清水充裕。”

    “这是望梅止渴之策。”张世杰摇头叹息。“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众将默然不语,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场仗已然输了,垂死一搏不过是不想当鞑子的俘虏罢了。

    张世杰独自出了舱室,凭栏眺望,元军的战船封锁了出海口,想突围难上加难,上岸拼杀更是以短击长,何去何从,他心乱如麻,可是骄傲的自尊又不能接受陆秀夫的提议。

    忽然,远处的嘈杂声引起了张世杰的注意力,他皱起眉头,极为不悦,正要下令严惩闹事的士兵,目光刚转过去就愣住了。

    桅杆上竟然凭空挂着一道瀑布!

    是妖道在做法!不,不是妖道,是匡扶宋室的道长。

    张世杰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大宋!”

    与此同时,元军旗舰上的张弘范也在注视着这道从天而降的奇异瀑布,饥渴战术是他的杀手锏,没想到宋军竟然用妖法破了这一招,作为经久沙场的老将,张弘范深知宋军低迷的士气会得到极大的提高,这一仗怕是更难打了。

    一声叹息。

    ……

    张弘范猜的没错,有了淡水保障,宋军上下士气大振,甚至主动出击,摧毁了两艘元军的小型战舰。

    八位仙人的软禁立刻解除,并且得到皇太后和皇帝的召见,八人在太监的带领下,穿过数十艘艨艟巨舰并列的甲板,来到位于舰队核心位置的巨大楼船,这是皇帝的座舰,水上的行宫。

    流亡小朝廷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八人直接进舱觐见,舱室不大,尽可能的装饰的富丽堂皇,彰显着赵宋皇朝最后的荣光,宝座上端坐的正是宋朝最后一位皇帝,今年才七八岁的赵昺,赵昺身后有一道珠帘,杨太后在帘子后面垂帘听政,皇帝穿着小号的龙袍,绣绒球在金冠上颤巍巍的,小脸红扑扑,煞是可爱。

    “这孩子长得真萌,来,阿姨抱抱。”关璐呵呵笑道,竟然想上前动手动脚,幸亏被刘彦直拦住,“注意点影响好不好,那可是皇帝。”

    小皇帝说话了,童声稚嫩无比:“谁是刘彦直?”

    “在下刘彦直,见过官家。”刘彦直微微欠身。

    没人责怪他失了礼数,凡人的规矩是不能套用在神仙身上的。

    “嘻嘻,听说你会变戏法,给我变一个好玩的。”小皇帝说道,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年纪,屁股在龙椅上坐不住。

    “那就给官家变个牛看看。”刘彦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头青牛,转眼又变了回去,把个小皇帝乐得拍着巴掌大笑,说还要再看变戏法。

    “官家还是以国事为重,等打跑了鞑子,我天天给官家变戏法。”刘彦直道。

    珠帘后面的杨太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惊喜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里默默道:“奴家只知道是会法术的道士,没想到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下凡来救赵家了。”

    小皇帝看也不看其他人,指着关璐道:“你会什么?”

    关璐道:“我啊,我会讲故事,还会做好吃的。”

    小皇帝又问甄悦:“你会什么?”

    “我……”甄悦张口结舌答不出。

    “朕封你做国师。”小皇帝指着刘彦直道,“替朕打鞑子。”又指着甄悦道,“你给朕当妃子。”

    众人捧腹大笑,甄悦闹了个大红脸,心说这孩子也太皮了。

    “那我呢?”关璐凑热闹,“封阿姨做什么大官?”

    “你……”小皇帝的目光在关璐胸前打了个转,“朕封你做奶妈。”

    哄堂大笑,连珠帘后面的杨太后也笑了,太监宫女们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硬忍着,龙船上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官家闹够了,下去玩吧。”杨太后终于发话了,赵昺的年纪太小,她才是代表皇室的幕后人物,不过这位太后并没有强大的魄力和手腕,她就是一个寻常的后妃,被历史的潮流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而已。

    杨太后顶着太后的头衔,其实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少妇而已,哪有什么见识,但她背后有陆秀夫的指点,有心想将这几位道长收为朝廷所用,便问刘彦直的道号。

    “在下并非道人。”刘彦直道。

    杨太后心道你当然不是道人,你连人都不是,你是神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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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封官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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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太后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年轻时皮肤黝黑,一只眼睛还有病,因为家世的原因被选入宫,后来生了一场麻疹,皮肤蜕落,变成了肤如凝脂的美人,眼睛的病也好了,于是被选为夫人,继而进封贵妃,皇后,她历经了宋理宗、宋度宗、宋恭帝三位皇帝,一个老太婆苦苦支撑着国家,最终还是难以挽回大局,求和不成,只好带着五岁的宋恭帝投降元朝,但另一方面却安排大臣江万载带着益王、广王和一批官员撤离临安,意图重建大宋。

    流亡朝廷起初拥立的益王赵昰,杨太后本来还是杨淑妃,因为儿子被立为皇帝而成为皇太后,两年后九岁的赵昰坠海受惊夭折,于是又立另一个妃子的儿子赵昺为帝,皇帝太小,名义上的皇权就落在太后手里,杨太后是赶鸭子上架,根本没那个能力,所以大事小情都要她弟弟杨亮节做主,外戚干政,老赵家的人就不开心了,宗室们和杨亮节斗的激烈,文臣武将们也彼此争权夺势,前丞相陈宜中就和陆秀夫水火不容,前殿前司指挥使江万载和大将军张世杰的关系也不睦,好在如今陈宜中远走占城,江万载为救皇帝淹死,大宋行朝中的争斗总算是少了些。

    杨太后召见八仙,实乃国舅爷杨亮节的主意,杨亮节想扶持自己的力量和文武大臣、宗室们对抗,这几个外来者就是最好的选择。

    “既非道人,就能授官,就定远将军吧。”杨太后轻飘飘的就给刘彦直封了个官,比起小皇帝许诺的国师来可差了老鼻子了。

    杨太后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认为刘彦直只是一头牛,绝非八仙中的核心角色,那俩女的先排除在外,金毛生番也不必说,少年人和长得跟赵云似的大汉也不像是能拿主意的人,剩下那俩倒是生的好相貌。

    这俩其实是同一个人,中年版党爱国和老年版的党还山。

    宋朝人的审美观点和其他朝代略有区别,对于美男子的概念有着独特的标准,肌肉健硕身材高大的猛男统统不入流,能入眼的唯有那种中等身材,溜肩膀、大肚腩、肌肉松弛、肤白如雪、说话慢声细语,最好留着三绺胡须的男子。

    党爱国虽然不是全部符合,但气质最为接近,尤其是一副金丝眼镜,莫名增添了许多文士风采,杨太后是个颜控,她认为长得好的人才是主角,所以自然而然的认为党爱国才是八仙之首,封了刘彦直做定远将军之后,开始与党爱国交谈。

    党爱国是大学教授出身,口若悬河,比刘彦直口才好多了,一阵滔滔不绝之后,杨太后惊为天人,当即封他为翰林学士、金紫光禄大夫。

    至于其他人,杨太后连问话的兴趣都没有,但也没有亏待,每人都封了一个官儿,刘汉东因为外形威猛得了个游击将军,其他人都是昭武校尉,关璐和甄悦也赏了个宣节校尉。

    除了封官,还有赏赐,虽然是流亡朝廷,排场还在,金银玉器绸缎还有官服鱼袋盔甲,一群年轻宫女在船舱窗外偷看,窃笑不止,搞得大家摸不着头脑。

    召见结束,朝廷给八仙安排了新的住处,每人都有单独的舱室,这是相当高的待遇了,要知道整个水师有二十多万人,平均下来每艘船要住二百个人,况且这二十万人里有大量的宗室、官员、太监、宫女、随军家属,老弱妇孺鸡鸭猪狗,真正能战斗的人不过五万而已,有身份的皇亲国戚、文武大员和他们的家眷、族人、下属需要优先照顾,为了争夺舱室,闹出的矛盾可不少,能挤出八个空舱来已经是皇室最大的诚意了。

    八仙聚在一起,眉飞色舞的品鉴着赏赐的珠宝,谈论着彼此的官职,党爱国笑道:“太后到底是妇道人家,不要钱的散官也不舍得给。”

    刘彦直不懂,问他什么是散官。

    党爱国道:“散官和职官不同,讲起来就复杂了,简单来说,就是军衔一样的东西,部队里团长通常都由上校担任,团长就是职官,上校就是散官,当这个人从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或者转任参谋长的时候,职官发生变化,但散官是不变的,依然是上校。”

    刘彦直道:“那咱们都是多大的官儿?”

    党爱国道:“你比较大,按照宋制,定远将军是正五品,汉东稍逊一筹,是从五品,其他人都是正六品,两位女士嘛……杨太后虽然是女人,但是很歧视女性,给你们的是八品官。”

    关璐和甄悦都直翻白眼。

    “那你呢,是几品?”刘彦直问道。

    “我和你们不大一样,翰林学士是职官,金紫光禄大夫是散官,都是正三品,而且我是文官,你们都是武官,宋朝重文抑武,就算品级相同,也略逊一筹。。”党爱国洋洋得意的科普道。

    不多时,两名军官来请刘彦直,说张元帅召见,刘彦直跟随他们去了一艘挂张字帅旗的战舰,在甲板上吹了半个时辰的海风也没见到张世杰,不禁有些恼怒,正要离去,军官来了,拱手道:“元帅军务繁忙,暂时不得空闲相间,请大人将乾坤袋留下,我家元帅想欣赏一下。”

    刘彦直道:“想要乾坤袋?好啊,有本事就来拿。”说着拿出腰间的褡裢袋,倾斜袋口,顿时一股清水流了出来。

    “不遵将令者,斩!”军官似乎就等这句话呢,一招手,八名禁军挥舞着铁头棍棒打过来,他们哪里是刘彦直的对手,被他一通暴打,横七竖八躺在甲板上哀嚎着。

    刘彦直扬长而去,绕了一圈后回到自己的船舱,却发现屋里坐着个穿红戴绿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六七岁,怯生生看着他,身子明显在发抖。

    “你是谁?”刘彦直皱眉问道。

    “奴家叫绿竹,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你真的是牛精么?”小姑娘小声问道,一口临安口音。

    “谁告诉你我是牛精?”刘彦直哭笑不得。

    “你不是太上老君的坐骑么?奴家还小,你饶了奴家吧。”绿竹吓得直往角落里缩,捏紧了腰带衣角,生怕刘彦直变身硕大无朋的青牛来个蛮牛硬上弓。

    刘彦直气笑了,出舱去敲隔壁刘汉东的门,发现舱里也有个叫辛晓婉的宫女,刘汉东正给人家看手相呢,再看李驹的舱室,这里的小姑娘年纪更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李驹腼腆的束手无策。

    原来是杨太后的第二波赏赐,这次更下本钱,每人赏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宫女,至于关璐和甄悦,则委托女官给她俩提亲,所配的都是宗室年轻才俊,不过唯独党爱国没有宫女,只有俩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这回轮到党爱国傻眼了,以党教授的智商不难猜出,杨太后对自己有好感,一个流亡朝廷的太后娘娘,爱上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听起来是够浪漫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大敌当前,文武不和,再来这么一桩破事,想想都头大。

    那些宫女并不是赐给他们做丫鬟侍女的,而是太后赐婚,不要也得要,男人们倒还无所谓,最苦逼的是两位女士,莫名其妙就被嫁了出去,好在是战争期间,也没人逼她们立刻成亲,只是以此表示一下朝廷的关怀。

    刘彦直的态度很坚定,坚辞不受,他让这些宫女都回御驾龙船上去,可她们哭哭啼啼不愿回去,闹了半天终于有人来收场了,这位便是国舅爷杨亮节。

    国舅爷先遵照八仙的意义,把宫女们打发回去,几个宫女如蒙大赦,匆匆走了,随后太监们取出食盒,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普通战兵连淡水都喝不上,这儿却有奢侈的烧乳猪,生切鱼脍、各色水果、陈年女儿红,各色菜肴琳琅满目,香气扑鼻,看得出是御厨的手艺。

    杨亮节先敬了大家三杯酒,然后唉声叹气说,太后孤儿寡母的,被这帮文臣武将欺负惨了,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刘彦直平心静气的问道。

    “太后密旨在此。”杨亮节警惕的看看四周,神神秘秘从袖子里摸出一方黄色丝帕来,“大宋千秋存亡之际,需要刘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效命啊。”

    刘彦直接了密旨一目十行的看了,抬手给了杨亮节一个耳光:“大敌当前,还想着内斗,我算是知道崖山之战怎么败的了。”

    原来刚才刘彦直多了个心眼,他认为以张世杰的人品和作风,不大可能强取豪夺,看中什么直接抢,这也太掉价了,果不其然,他又发现了另一艘挂张字帅旗的艨艟巨舰,悄悄飞上去,从舷窗外看到了真正的张世杰。

    张世杰身材高大,面如重枣,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赳赳武夫,他压根没派人去索要什么乾坤袋,而是一直在和众将商议破敌之策。

    于是刘彦直明白了,这只是一个针对自己的计谋,策划人就是面前的国舅爷,强敌在外,这帮外戚还想着争夺兵权,利用自己干掉张世杰,这样的朝廷,不覆灭才叫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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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决战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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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耳光把杨亮节打懵了,捂着脸跳起来大叫:“来人!”

    几个军汉扑了进来,却不敢冲刘彦直下手,毕竟神仙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整个水师二十万人全靠神仙乾坤袋里的淡水才能存活,和神仙动手,那不是活腻了么。

    杨亮节也心有忌惮,指着刘彦直恨恨道:“你你你……”

    “我我我,我怎么了,你敢矫诏夺权,我杀你都不冤枉,打你一个耳光算轻的。”刘彦直横眉冷目道。

    “说得好!”舱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文天祥一身紫袍乌纱走了进来,拜刘彦直所赐,误会被澄清,他现在又是大宋朝的右丞相了,只不过他的兵马都在陆战中丧失殆尽,现在仰仗的是左丞相陆秀夫的势力,也只有两位丞相合力,才能在朝堂上和张世杰分庭抗礼。

    以杨太后为首的后党下血本收买八仙的事情迅速传到了各方耳朵里,张世杰不屑一顾,文臣们却对此非常敏感,尤其是文天祥,将八仙视为自己的新班底,怎能轻易放弃,于是匆匆赶来,正好碰上杨亮节吃瘪。

    杨亮节上位靠的是裙带关系,哪敢和大名鼎鼎的文天祥呛声,只好灰溜溜的离开,文天祥鄙夷的看他一眼,撩起袍子落座,开始叙谈。

    文天祥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八仙能辅佐大宋收复万里河山,将来可不止是封侯拜将这么简单,起码裂土封王,他还暗示当今皇帝并不是杨太后的亲生,从长远来看,依附于后党外戚是没意义的。

    刘彦直表示辅佐宋室没问题,但是大势已去,蒙古人的国运还在上升通道中,想力挽狂澜实在太难,不如远走海外,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自古以来,凭一旅之师,一城之地,统一天下的例子不少,何况我们君臣一心,将士用命,只要仙人愿意鼎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文天祥依然苦劝不止。

    “主少国疑,外戚干政,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还有一个刚愎自用的主帅,这仗真的没法打。”刘彦直两手一摊,“别说我不是神仙,就算真的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文天祥还不死心,正要再劝,外面传来密集的鼓点声,这是集合士兵准备作战的信号,鞑子有进攻了。

    大家走出船舱,凭栏眺望,只见出海口方向无数战船涌来,张弘范这是摆出了决战的架势。

    刘彦直立刻招呼阿布凯上天,小周下海,其余人等原地候命,自己前去迎敌。

    对于战役的结局,刘彦直不抱太大希望,虽然自己是万人敌,还有小周这样的恶龙助阵,但几十万人规模的合战,个人的勇武只能在局部压制敌人,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水战开始了,双方隔着海面拼命的放箭,漫天都被箭雨笼罩,黑压压的如同蝗虫群飞来飞去,船板上钉满了羽箭,有些用床弩发射的大号铁矢威力极其强劲,能洞穿厚实的船板,导致船只漏水,很多士兵在对射中死伤,海战容易落水,士兵通常都不穿铠甲,只着战袍,对箭矢的防御力下降,所以伤亡率比陆战还高。

    元军冒着箭雨接近了宋船,两军开始用长兵器互相击打,同时跳帮作战,一时间短兵相接,到处都是殊死搏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哪儿的战斗最激烈,哪儿就有刘彦直的身影,他从一个元将手中抢了杆狼牙棒,这玩意比刀枪犀利多了,一棒一个,打得元兵脑-浆迸裂,骨断筋折,他所到之处,宋军欢声震天,士气高昂,但其他地方都是被元军压着打,刘彦直东奔西走,成了救火队,饶是他体力过人,杀的人多了也心力交瘁,因为死在他手上的元军也都是汉人,真正的蒙古兵不习水战,都在陆地上观战呢。

    宋军旗舰顶层甲板上,张世杰看到了浴血奋战的刘彦直,严肃刻板的大红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有此虎将,何愁此战不胜。

    其实刘彦直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满打满算才杀了二百多元兵,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小周,这条恶龙浑身坚硬如铁,还有一副钢牙利齿,一甩尾巴能打翻舢板,虽然咬不透战船的船底,但是能把尾舵打坏,导致元军的战船失去方向控制。

    不过小周有个缺点,就是智商偏低,在水下玩的兴起,就分不清元军和宋军的旗号了,见船就砸,见落水的人就咬,一条黑漆漆的恶龙在海水中翻腾出没,给元军造成的心理压力比刘彦直这个煞神还大。

    元军损失了三艘大型战船,仓皇撤出战场,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双方死伤人数三七开,宋军有刘彦直和小周助战,这一战算是大胜。

    战后,宋军主帅张世杰接见了刘彦直。

    刘彦直浑身上下的袍服靴子都被血浸透了,虽然貌不惊人,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让张世杰这样的沙场老将都为之肃然,将士们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恨不得山呼万岁。

    “见过元帅。”刘彦直胡乱一拱手,拉了把椅子自顾自坐下,大喇喇的态度并未激怒张世杰,反而哈哈大笑:“不拘小节,果然是性情中人。”

    刘彦直开门见山道:“元帅,仗不是这么打得,你把船都锁死了,没了机动性,任由人家到处下嘴,就算多十个我这样能打的角色,也很难击退元军。”

    这话说的太无礼了,张世杰手下众将脸色难看起来,元帅也有些愠怒,但是依然强忍着怒火,耐心和刘彦直讲解他的战略部署,将大战舰组成长蛇阵有利于兵力调动,还能杜绝逃兵等等。

    刘彦直早知道张世杰是个倔脾气,陆秀夫都无法说服他,自己更没这个能耐,正要不欢而散,南风将元军那边的奏乐声传了过来。

    “不好,张弘范要发起总攻了。”刘彦直道,“现在斩断铁索突围还来得及。”

    张世杰道:“这是开宴的奏乐,元军这是要喝酒了,本帅和他们打了二十年的仗,这点还看不出来么。”

    刘彦直道:“他们就是想让你误认为是宴饮,才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张世杰道:“刘将军多虑了,且退下休息吧。”

    刘彦直带着一肚子气离开旗舰,回到座舱,党爱国满脸惊恐道:“完了完了,元军也发起总攻了。”

    按照历史进程,元军以奏乐降低宋军的警惕性并且作为总攻信号,接着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发起总攻,张弘范投入了全部兵力猛攻宋军,此役后,南宋正式宣告灭亡。

    刚才的一仗,刘彦直已经见识了元军的战斗力,同比而言,他们强于明末的清军,无论战斗力还是作战意志,而南宋军的组成比较复杂,最精锐的殿前司禁军负责保卫皇室,不参与一线作战,正规军包括水师和一部分淮军,但数量也不多,中坚力量是闽粤之地的民军,说得难听点就是乌合之众,虽然意志顽强,但素质太差,战斗力远逊于元军。

    所以,当元军最后摊牌的时候,宋军的末日就到了,这不是一员勇将能力挽狂澜的事情,必须做好万全的打算。

    “党教搜,你带大伙儿去龙船上保护皇帝,群龙不能无首,没了皇帝,南宋就亡了。”刘彦直嘱咐道。

    “还用你说。”党爱国深情严峻,生死存亡之际,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是成为崖山海域十万浮尸中的一具,还是成为海外中华的开国元勋,就看这几个时辰的努力了。

    果不其然,奏乐声结束后一刻钟,元军战船从三方驶来,没有奇谋诡计,没有虚张声势,完全就是正面强攻,实力碾压。

    宋军仓促应战,这回元军动用了重型武器,装载在战船上的投石机,也称回回炮,蒙古军在征服西域的战斗中用此物攻城略地,立下汗马功劳,这玩意用在攻城战时屡试不爽,但是上船海战还是头一遭,也算是张弘范的首创了。

    无数石块从天而降,将宋船砸的七零八落,桅杆风帆船舱损失严重,士兵们也无法在暴露的甲板上射箭,蒙古军的刀盾兵趁机跳帮,登上铁索连成一片的大船,发挥陆战优势,连克数船。

    刘彦直能借助阿布凯的眼睛关注全局战场,他迅速赶来增援,这回他带了一个助手,猴子杀气人来不比他差,而且更加残忍血腥,一刻钟后,元军退却,可是南边又吃紧了,元军的火箭点燃了宋船,黑烟滚滚,宋军上下咳嗽不止,涕泪横流,被元军趁机攻下两艘船。

    危急关头,刘彦直从天而降,挥舞着狼牙棒打退了元军,整个甲板上全是血,湿滑无比,他的狼牙棒上也站满了红白之物,手柄打滑握持不住,宋军士兵们累得气喘吁吁,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元军的进攻又开始了。

    “他们难道不怕死么!”刘彦直挥棒砸死一名元军校尉后,仰天哀叹,当年他在近江城外单枪匹马杀退吴三桂上万大军,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横刀立马,可是现在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些被他杀死的元军,也许几年前还是金国或者宋国的士卒,在抵抗元军入侵的战争中胆小如鼠,屈膝投降,换了个东家之后,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连死都不怕了?

    元军继续蜂拥而来,刘彦直杀的厌了,丢下狼牙棒,扯出等离子棍扫了过去,几十名元军被灼热的光柱扫成两段,残躯落进海里,被偷懒耍滑磨洋工的小周跃起吞吃,小周吃的人太多,扁扁的带鱼身子都变的圆滚滚了,行动也没那么迅猛便捷了,只出工不出力,智商虽低,奸猾狡黠不输他人。

    悍不畏死的军队,就算伤亡再多也不会后退,此时的崖山海面,风雨交加,元军各个击破,张世杰为之骄傲的一字长蛇阵被人斩成了数段,到处都在激战,到处都在流血,杀声震天,甚至掩盖了雷鸣。

    刘彦直知道大势已去,索性带着猴子飞往整个水师的核心位置,也就是皇帝的龙船。

    陆秀夫和文天祥已经登上龙船,并且将连接其他船只的铁索斩断,可是龙船体型巨大,周围又都是大型船只,想突围都冲不出去。

    暴雨中,一艘挂宋军旗号的快船迅速接近,船上的人大声喊道:“丞相大人,我等奉张元帅将令,前来接官家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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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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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在按照既定轨迹行进,在原始版本的崖山之战中,据说也是如此这般的情形,元军占据压倒性优势,张世杰派小船来接皇帝,乱军中不能辨别真假,陆秀夫见大势已去,不愿皇帝被元军俘虏,背着年幼的赵昺跳海自尽,皇帝殉难后,十万宋朝遗民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毅力,相继跳海,整个崖山海面被浮尸覆盖,场面惨烈至极。

    快船上有三十名宋军,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各持短兵,一个个身材健硕,目光锐利,看起来颇为精锐,但这些面孔对陆秀夫来说都过于陌生,他们不是殿前司的禁军,也不是张世杰的亲军,口音南腔北调,实在可疑。

    此时战场已经不分彼此,到处都在激战,宋元两军拉锯争夺,战线犬牙交错,敌军乔装改扮渗透进来绑架皇帝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丞相大人,事不宜迟,快快随我们突围。” 快船上的人还在催促,大雨瓢泼,快船在浊浪中剧烈摇晃着,露出蓑衣下的已经上弦的强弩。

    “汝等且回,要张世杰亲自来接圣驾!”陆秀夫当机立断,严词拒绝,文天祥也支持他的做法,快船上的士兵也不回话,划动船桨靠上来,想要上船抢人。

    龙船上住的大多是太监宫女,只有少量侍卫禁军,而负责指挥调度这些禁军的正是国舅爷杨亮节,左丞相一声令下,杨亮节带着禁军们冲上船舷,挥动金瓜斧钺,猛砸那些妄图爬上来的家伙。

    嗖嗖的破空之声传来,冲在最前面的禁军胸前中箭倒下,那些人果然是元军细作,而且是十万军中精心挑选的死士,个个身怀绝技,以一敌十,禁军们虽然扛着御前侍卫的名头,但没打过仗见过血,哪里是这些猛人的对手,而且兵器也不趁手,金瓜斧钺看起来威风凛凛,其实是仪仗器具,中看不中用,打起来占尽下风。

    此时刘彦直刚落在船尾,龙船太大,船头的战斗他并不知晓,本想寻找同伴们,可是找来找去不见党爱国等人,满眼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太监宫女,他随手揪住一个宫女,那宫女看见他的模样,尖叫一声:“牛……”好歹第二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刘彦直定睛一看,这不是绿竹么,便问她同伴们哪去了。

    “他们想上龙船,被国舅爷赶走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绿竹答道。

    “你们乱糟糟的慌什么!”刘彦直质问道,心中怒火万丈,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失联意味着死亡,党爱国等人战斗力低下,唯有刘汉东和汉尼拔勉强能自保,他们很可能在乱军中被杀死或者坠海淹死,成为十万浮尸中的之一,这全怪杨亮节这个小人,不行,得去杀了他!

    刘彦直放走绿竹,径直走向船头,却发现禁军们正在和一帮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殊死搏杀,一名黑衣人正将长刀插进杨亮节的胸膛,刀尖从后背露了出来,杨亮节手中宝剑落在甲板上,黑衣人抬脚将他蹬开,抽刀出来,继续去砍下一名禁军。

    “我来也!”刘彦直大吼一声,冲入敌群,劈手夺了一柄手刀,宋朝的手刀和汉唐以来的环首刀、横刀形制不同,厚脊薄刃,坚重有力,非常适合破甲,这柄手刀在刘彦直手中舞的泼风一般,几颗戴着斗笠的大好头颅飞上天空,失去了脑袋的身子继续向前走了几步才扑倒在甲板上。

    禁军们得到强援,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黑衣人们赶下龙船,海浪滔天,只要落水就活不成,大伙儿懒得追杀落水敌军,忙着去将皇帝接出来突围。

    刘彦直本来想杀杨亮节,却亲眼目睹了国舅爷牺牲的场景,对他的恶感降低了许多,此时杨亮节还没死透,嘴里不断喷着鲜血,奄奄一息,刘彦直扶起他,问他还有什么话说。

    “救……救驾……”杨亮节的肺被刺穿了,吐出一串血泡,气绝身亡,两眼大睁,死不瞑目,密集的雨点落在他脸上,大量失血后的脸庞很快变得惨白。

    刘彦直伸手掩上了杨亮节眼帘,提刀向船尾走,只见陆秀夫背着赵昺慌慌张张而来,一群禁军和太监簇拥在周围,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太后呢?”文天祥在怒吼。

    “不知道,没人看见。”暴雨中一名太监拉着哭腔回应道。

    文天祥一跺脚:“顾不得了,先走!”

    “张世杰在哪里?”陆秀夫大声问道。

    “张世杰叛了。”不知道是谁回应道。

    陆秀夫如遭重击,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踉跄了几下差点栽倒,幸亏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扶住,是刘彦直。

    “有我在,必保护皇帝周全。”刘彦直从陆秀夫背上接过赵昺,小皇帝竟然不怎么害怕,瞪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

    “大宋朝就系在将军肩上了。”陆秀夫忽然拜倒在地,紧跟着文天祥也跪下了,然后是太监宫女禁军们,整条船上的人此刻全部跪在刘彦直面前,四下的喊杀声暴雨雷鸣此刻似乎与他们隔绝,只有肃穆悲壮的气氛在激荡。

    “定不负诸君!”刘彦直觉得眼眶一热,鼻子发酸,他环顾众人拱手回礼。

    “你带御驾先走,别管我们。”陆秀夫道。

    “上岸之后,收拢残兵,去福建找江家。”文天祥嘱咐了一句,“水师已经完了,张世杰也靠不住了。”

    刘彦直心头一阵寂寥,他重振宋室的计划落空了,只有一个小皇帝,没了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这一帮英雄的相助,单凭自己是无法建立一个海外宋朝的,与其这样,不如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他断然道:“水师还没完,这一仗还有转机!”

    “怎么转?”文天祥哀叹道,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大宋这边,这是天要亡宋啊。

    “水师中那艘船最大最强?”刘彦直问道。

    “当然是御驾龙船。”陆秀夫答道。

    “二十万军民都知道这是官家的座舰吧。”刘彦直又问道。

    “自然知道。”

    “好,我们就以龙船直击张弘范的旗舰,就算死,也要死的壮烈,就算亡,也要亡的轰轰烈烈!” 刘彦直自信满满,眼中燃烧着雄雄斗志。

    “吾等唯你马首是瞻!”文天祥和陆秀夫异口同声道,他俩都是四十不惑的年纪,明白这支水师是大宋最后的力量,水师覆灭了,即便皇帝活下来,也很难东山再起,与其终生被追杀,不如悲壮的赴死。

    “升旗!”刘彦直接过来龙船的指挥权,从容下令。

    一面黄色的巨幅旗帜冒雨升上了最高的桅杆,这是皇帝的象征,大宋的皇旗,汉家江山的图腾,有这面旗帜在,就表示大宋不亡。

    “乐师呢,全拉上来,奏乐!”刘彦直发布第二条命令。

    虽然是流亡朝廷,但该有的仪仗都有,只是规模缩小罢了,二十多个乐师走上甲板,各自拿着笙箫竽鼓等吃饭的家伙事,惶恐的看着刘彦直。

    “满江红会不会!”刘彦直喝问。

    “会~~”

    “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给老子奏满江红!”刘彦直说完,拔地而起,浮空将拦在龙船前面的各种船只一一推开,硬是推出一条水路来,他也是豁出去了,体内洪荒之力喷薄而出,这一手震惊了龙船上所有人,乐师们鼓起腮帮子开始奏乐,是当年的抗金大英雄岳飞元帅所做的名篇《满江红》。

    刘彦直回到船首,迎风屹立,拔剑指着远处风雨中模糊不清的元军旗舰轮廓喝道:“目标,张弘范,冲!”

    龙船配备了风帆和船桨,大暴雨中船帆失去作用,全靠人力划桨,好在龙船巨大,人手众多,那些不能打仗的宗室、厨师、太监们也都主动下去拼命划桨,巨大的龙船开始移动,桅杆顶的大宋旗帜在移动,不是在逃跑,而是主动接敌,向元军的旗舰发起了冲击。

    刘彦直清清嗓子,跟着乐声低唱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

    文天祥加了进来,陆秀夫加了进来,禁军们也加入进来,继而是宫女们婉转清脆的声音,乐师们也从最初的惶然恐惧到大无畏,这种精神自然地融入了隐约,满江红悲壮雄浑的曲调愈加激昂起来,回荡在崖山海域。

    ……

    张世杰已经远遁了,他发现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就命人斩断了铁索,带着十余艘大船向南而去,之前也曾派了一艘小船去接皇帝和陆秀夫等人,但是一去不返,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索性不等了,自己先行突围。

    “这是老天要亡宋,我已经尽力,对得起赵家了。”张世杰站在船头,心如死灰。

    “元帅,你听!”身旁的小将道。

    张世杰仔细倾听,风雨中似乎有音乐,是满江红,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满船的人都听到了歌声。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没错,有人在高歌满江红,张世杰急忙走到船尾,抬眼看去,只见瓢泼大雨中,一艘悬挂着大宋皇朝旗的龙船正独自冲向元军水师,歌声就是从那艘船上传来的。

    那是大宋皇帝的御驾龙船,别管是哪位大臣裹挟皇帝发起的自杀式冲锋,这旗帜,这艘船,都代表着大宋的最高存在,七岁的皇帝御驾亲征,臣子们却当了逃兵,就算活下来,这辈子也要背负耻辱。

    众将的目光集中在张世杰脸上,有激动,有希冀,更多的是毅然决然。

    “儿郎们,随我杀回去!以死报国!”张世杰抽出宝剑喝道,两道热泪横流。

    十余艘已经突围成功的宋船调转方向,义无反顾的杀了回去。

    更多的宋船斩断铁索,跟随那面旗帜向元军发起了逆袭。

    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雨悄悄停了,海风呼啸,湿透了的旗帜被风吹开,一个巨大的“宋”字猎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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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崖山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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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暴雨的戛然而止,整个崖山海面上的两军数十万将士,全都看见了宋朝皇帝的龙船冲向张弘范的旗舰,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很清楚。

    战争的天平在龙船发起自杀式冲锋的那一刻起,发生了微妙的倾斜,而这一点点倾斜将会演变成一场逆天的大胜,刘彦直的一个念头,改变了十万人的生死,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也改变了历史,改变了世界。

    二十万宋朝遗民,已到了生死的最后关头,当绝望、彷徨、恐惧占据了全部内心后,继续生存的勇气也就丧失殆尽了,为什么崖山之战后十万军民集体跳海自尽,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活下来的理由。

    但那面迎风飘扬的大宋旗帜给了他们活下去的理由,七岁的皇帝决死冲锋,做臣子的还有什么理由不舍命杀敌!第一人振臂高呼:“杀鞑子!”无数个人跟着发出最后的怒吼:“杀鞑子!”这种情绪是会感染的,二十万军民此刻齐力同心如一人,别管是禁军还是民军,老人还是妇孺,也许昨天还在为了一口淡水一块干粮大打出手,尔虞我诈,此刻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当一个人不再惧怕死亡的时候,哪怕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会变成猛虎。

    其实元军水师的组成以汉人为主,蒙古人只占了极少部分,大家同为汉人,身体素质差距不大,半斤八两的情况下,拼的就是斗志,二十万宋人一瞬间变身狂战士,元军久攻不下本来就有些急躁了,此刻士气被压制,各个局部战场都发生了逆转。

    元军水师旗舰上,张弘范冷笑不止,宋人疯了,居然主动上门送死,这种做法虽然感人,但并不明智,更改变不了全军覆灭的下场。

    “开炮。”张弘范下令道。

    战舰上的回回炮开始轰击,石块落在海水中溅起高高的浪花,丝毫不能阻止宋军的冲锋,元军严阵以待,弓箭手们列队进入战位,每人背上是一壶雕翎箭,船头的床弩也张开了弓弦,巨大的铁羽箭对准了宋船,刀盾手们耐心等待着,箭雨覆盖打击过后就轮到他们跳帮过去贴身近战了。

    忽然一阵惊呼,排在后面的元军刀盾手们摔得满地都是,一条黑漆漆的蛟龙爬上了甲板,浑身鳞甲闪着幽光,狡黠残忍的小眼睛四下乱看,嘴角还残留着一只惨白的人手。

    刀盾手们很快恢复了镇定,扑上去用钢刀乱砍,那蛟龙满身鳞甲坚硬如铁,刀斧加身,火星四射,丝毫也伤不到它,坚韧锋利的大尾巴一甩,七八个元军就飞上了天空,紧跟着尖牙利爪一起上,将排列的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尽数赶下海去。

    大显神威的是小周,这夯货终于开窍了,能认清元军的旗号,游过来大开杀戒,左冲右突,杀的兴起,没被它咬死的也吓得跳海了,顷刻间小周就清理完了一艘船上的人,迈着小四方步走到船舷边,昂头瞅瞅那艘船上人最多,旗号最大,自然是张弘范的旗舰最合适,于是它跃入海中,像一条带鱼般扭着身子游了过来。

    旗舰上的弓箭手慌忙乱箭攒射,箭矢白白落入海中,根本无济于事。

    小周速度极快,游到跟前,蹭蹭就爬了上来,一片惊叫声中,弓箭手们四散而逃,扑通扑通的相继跳海。

    一群亲兵涌入张弘范的座舱,要护着他上小船逃走。

    “混账,给我退下!”张弘范大怒,此时此刻,旗舰不能有任何异动,否则整个战局就乱了,全军的眼睛都盯着自己的旗舰呢,当主帅的先跑了,将士们怎么保持军心。

    张弘范的亲兵们拼死缠住小周,用生命拖延着时间,张弘范亲眼目睹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们一个个横死在龙牙下,哀叹一声,只好让步,任由亲兵侍卫们架着自己上了小船,仓皇撤往另一艘战舰继续指挥。

    旗舰上的帅旗降了下来,这是一个极为不好的信号,古代战场上旗号的作用极大,帅旗在,军心就在,帅旗倒了,就说明这场仗败了,张弘范的帅旗虽然是暂时降下来,但在散布在各处的元军将士眼里,那就是倒了。

    这样一来,军心士气更加低迷,元军的战船数量本来就少于宋军,占据的只是士气上的优势,这个优势没了,战役的结果可想而知。

    等张弘范换了旗舰,再度升起帅旗的时候,各处战场的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本来压着宋军穷追猛打的元军被宋军反压制,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元帅,退兵吧……”幕僚见势不妙,上前低声劝说。

    “谁敢言退,定斩不饶!”张弘范厉声喝道,他深知这一仗打不赢,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宋朝皇帝的龙船还在继续接近中,而且身后跟了上百艘战船,张弘范忽然有一种错觉,几百头山羊向狼群发起冲锋,但这群羊倔强而坚韧,每只羊头上都长着尖利的羊角。

    那个屹立在龙船头上的宋人,正是前日劫走文天祥的妖人,当日他口出狂言,要在战场上打败自己,没想到那不是一句狂言,而是堂堂正正的战书。

    “拿本帅的马槊来。”张弘范道,今日一战,他必须全力以赴,张家是燕赵人士,将门世家,从父亲张柔开始,受到大元皇帝的恩宠,张弘范年纪轻轻就做到高位,南征之前,皇帝封他为镇国大将军,南征主帅,虽然他是汉人,但可以指挥蒙古人,谁敢不从,有权先斩后奏,这是信任,也是荣誉,皇恩浩荡,唯有一死能报。

    一杆丈八长的马槊递到了张弘范手中,他横槊立于船头,静静等待着和宋人决一死战。

    龙船还有十丈远的距离,元兵疯狂放箭,龙船上扎满了箭矢,乐师们依然在盾牌的层层保护下奏着满江红,仗打到这份上,每个人的肾上腺素都在急剧分泌,进入了悍不畏死的模式。

    一枚巨大的床弩铁箭射了过来,洞穿了盾牌,当场将两名乐师钉死在甲板上,其他乐师若无其事的继续演奏,刘彦直大怒,恨不得飞过去斩杀敌军,但是他必须留在龙船上坐镇指挥,现在他是宋军的主帅,不能只顾着呈匹夫之勇。

    但是这股怒气和胸中激荡的豪情在迅速发酵,膨胀,在体内来回激荡着,总要找个宣泄的出口,刘彦直宝剑指处,忽然放出一个硕大的火球,高速飞向元军战船,将那架床弩炸的粉碎,八名操弩的元军也粉身碎骨。

    刘彦直喜出望外,无意之间他竟然掌握了释放能量球的能力,接着再试着释放,依然是一枚枚火球顺着剑尖发出去,排球大小的能量球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带着施放者的怒火,将元军战船砸出一个个大洞来,继而进水、倾斜、沉没。

    一群幕僚和副将跪在张弘范周围,苦苦哀求他退兵。

    “元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一个幕僚抱着他的腿哭道。

    “罢了,罢了。”张弘范目睹妖人施放火球接二连三的摧毁自己的战船,斗志渐渐消散,这是天意,并非自己无能。

    副将校尉们涌上来将张弘范架进船舱躲避,旗舰向崖山外海退走,同时发出了退兵的旗语,敲击铜锣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此时鸣金收兵已经晚了,张世杰带领的战船反过来封住了出海口,又是一番恶战,最终元军只有一艘船突围成功,其余全军尽丧与崖山海域。

    元军水师全部战船不是损毁沉没就是被宋军俘获,数万水师将士死的死,降的降,海面上飘满尸体,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但惨胜也是胜利,南宋流亡朝廷经历了数年辗转流离,无数次的背叛和失败后,终于迎来了一次胜利。

    崖山海面,雨过天晴。

    宋军的铁索阵完全解开了,海面上到处是熊熊燃烧的战船残骸和巡弋的战船,打捞物品,救护伤员,岸上的蒙古兵们目睹了这场海战,全都看傻眼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大元竟然败了,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莫名其妙就输了个精光。

    一艘快船从岸边驶过,宋军向岸上发射箭矢进行挑衅,蒙古骑兵们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他们是陆地上的霸王,下了海就是旱鸭子。

    宋军得寸进尺,登岸挑战,若在昨日,蒙古兵一定纵马上去杀个痛快,但是海战的惨烈让这些草原的雄鹰也为之胆寒,拨马便走,不敢接战。

    ……

    风平浪静,崖山海湾中,出海口已经被大宋水师占据,皇帝的龙船在四艘战舰的拱卫下停泊着,宋廷的文武大员们在甲板上举行朝会,论功行赏。

    首功当然是刘彦直的,此刻他静静站在群臣最末的位置,心如止水。

    同伴们都安然无恙,海战开始的时候,党爱国带着大家去龙船避难,被杨亮节阻拦后便找了另一艘船只栖身,战斗中也起到了很积极的作用,刘汉东一个人砍断了很多铁索,第一个响应龙船,跟着发起逆袭的也是他们。

    杨太后也没事,她只是吓傻了没出舱室,现在依然坐在皇帝身后垂帘听政。

    宫女们探头探脑,目光都集中在刘彦直身上,尤其是绿竹,也不在乎什么牛精牛怪的了,满眼都是对英雄豪杰浓浓的爱慕和敬仰。

    杨太后和两位丞相商议过了,得给刘彦直一个合适的官职封赏才是。

    初步拟定的官衔是:太子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殿前司都指挥使,加封镇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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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一代镇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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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规格的封赏已经是大宋朝廷能给的最高级别了,而且极具诚意,开府仪同三司是一种散官级别,为朝廷对重大功臣的赏赐,意思是这个官员可以单独开设自己的衙署,旗牌伞盖和卫队的规格与三师三公一般无二,太子太师是从一品职官,和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并称东宫三师,如今天子不过七岁,哪来的太子,所以这个官职实际上也是虚的,只是一种待遇水平。

    但殿前司都指挥使这个从二品的职务就是货真价实的领兵职官了,宋朝的殿前司相当于御林军,统率御林军的指挥使是皇帝最亲近信任的大臣,就凭这一点,足以证明朝廷对刘彦直的信任。

    镇国公是爵位,国公和郡王都是从二品,再往上就是亲王,以刘彦直的功劳裂土封王也是应该的,但这只是力挽狂澜的一战,以后还会有很多胜仗,很多功劳,朝廷不可能一次性封赏到位,导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境地,难不成把皇位让给他坐不成。

    这一套封赏是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商量出来,报杨太后批准的,事实上张世杰引咎辞职,要把枢密副使、水师大元帅的位子让给刘彦直坐,是两位丞相极力挽留才阻止了这种撂挑子的行为,但此战过后,张世杰一蹶不振,再也不敢专横跋扈,说一不二了。

    龙船外侧遗留的战斗痕迹还没有清理完毕,密密麻麻的箭矢彰显着胜利者的骄傲,甲板上一群乐师在演奏着满江红,他们个个满面红光,神清气爽,鼓着腮帮子吹的那叫一个起劲,宫中乐师本是身份低下如同太监的人物,但是决胜战斗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太后给他们每个活着的人都赏了一个五品朝散大夫的散官,以后虽然还继续奏乐,但身份不同了,是五品乐师,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事实上此役之后,所有死了的人,活着的人,都官升三级,朝廷不在吝惜赐予这些头衔,残存的十余万人中,连妇孺都是八品官。

    “刘彦直上殿听封。”大太监一甩拂尘,拉长腔说道。

    刘彦直箭步上前,没有三拜九叩,只是略一拱手,这是很不合礼数的行为,大太监沉吟道:“嗯”

    但是太后丝毫不在意,道“赐卿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之权。”这是古时候皇帝赐予权臣的一种特殊待遇,宋朝已经有了高脚椅子等家具,之前汉唐时期人们都说席地而坐,上殿需要脱掉鞋子,解除武器,可以穿着鞋带着配件去觐见皇帝,非常能说明这人的权势和恩宠,就别说什么跪拜之礼貌了,别人磕头虫一样三拜九叩,他只需要微微颔首即可。

    若是换了旁人,大家一定认为是乱臣贼子,仗着功劳欺负赵家的孤儿寡母,但刘彦直不同,他本来就不是红尘俗世中人,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神仙,这会儿在众大臣和杨太后心目中,神仙坐骑这个词组中后两个字已经自动删除了,神仙就是神仙,坐骑咋了,坐骑也是神仙。

    “太子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殿前司都指挥使……镇国公……”太监拖长腔将朝廷的封赏念了出来,大家羡慕的不得了,一仗打出个国公爷来,这买卖太划算了,但是细想起来,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换谁都得怂,更别说有胆裹挟着皇帝发动自杀式冲锋,所以别说一个国公爷,就是王,也当得起。

    心情最复杂的就是绿竹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已经情窦初开,幻想着找一个白衣秀士般的夫君,当然要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千万别是舞刀弄枪的夯汉,她早就幻想过一幅凄美的场景,自己和一个文弱书生相恋,但太后却把自己许配给粗俗不堪的武将,在成亲前夜,自己跳海自杀殉情,书生得知后也跟着自杀,二人的魂魄化作海鸥,在海上比翼双飞……

    但是现实比梦想还残忍,太后竟然把绿竹许配给一只牛精!得知这个消息后,绿竹恨不得立刻跳海,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只是被人拦了回来,好言相劝,说是为了朝廷牺牲一下吧,不然你父母亲戚都得遭殃,绿竹这才忍辱偷生,好在那牛精大概是骟过的,对女人不感兴趣,把宫女们都赶了回来,绿竹庆幸不已,想想都后怕。

    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没人再说牛精的坏话,反而说他是大英雄,救世主,是天庭派下来保护大宋朝的神仙,还有人说他根本不是牛变成的妖怪,人家本来就是天庭正儿八经在册的神仙,变成牛只是七十二变中的一种,人家那是哄皇帝玩呢。

    那些讨厌的宫中老嬷嬷们,原先总是拿牛精的梗来吓唬自己,说什么牛的那话儿巨大如擀面杖,只有乡下悍妇能受得,绿竹这样纤细苗条的女子,一夜就弄死了,现在她们的口风又变了,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什么那话儿越大越好,呸,羞煞人也。

    绿竹这个年纪,对嬷嬷们在意的东西还没有概念,但她的审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越看越觉得刘大人顺眼,什么贫寒书生,什么白衣秀士,和开府仪同三司、镇国公爵这些头衔比起来,屁都不算,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太后啊太后,千万别忘了给镇国公赏赐几个宫女,不然人家一个单身汉怎么生活啊,不得有人铺床叠被什么的,暖床泡茶什么的,那不得优先选择自己啊。

    小宫女还在想入非非,太后又说话了:“镇国公尚未婚配吧?”

    刘彦直道:“未曾婚配。”

    太后道:“堂堂一个国公,没人照顾生活起居可不行。”

    绿竹一颗小心脏开始砰砰跳。

    “赏五个宫女,三个太监侍奉国公爷的起居,回头国公爷自己去挑吧。”杨太后道,“另外再从宗室中挑个品貌相当的公主来婚配,此事汝等记着,好生去办。”

    这话是对大臣和宗室首脑们说的,大庭广众之下要给刘彦直安排媳妇,还是公主,这份恩宠也是没谁了。

    绿竹那个失落啊,若是前日不矫情,自己现在不就是国公夫人了么,如今后悔药没得吃,最多能当个陪嫁宫女,不过那样也心甘情愿,给盖世大英雄端茶倒水都是福分,认了!

    在场的宗室们也开始盘算了,谁家有适龄的公主,还得品貌俱佳的,这回可算是发达了。

    “在下有未婚妻。”刘彦直当即回绝。

    “哦?”太后表示很感兴趣。

    “就在我们之中。”刘彦直不愿多说,太后也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人家有媳妇啊,别管是那个个高的,还是那个胸大的,品貌上似乎都配得上国公爷。

    于是婚配之事暂且作罢,但赏赐宫女太监还是要做的,另外又赏赐了大批的绸缎、玉器珍宝,金银首饰,还有五十名殿前司的士兵,充做指挥使大人的侍卫亲军。

    刘彦直没有惺惺作态,而是照单全收,再次拱手谢恩,太后赐座,太监搬来一把太师椅,刘太师四平八稳的坐在皇帝身旁,这可是连文天祥陆秀夫都没有的殊荣。

    杨太后接着封赏,文武大员们全都有恩赐加封,八仙们的品级也再次上浮,党爱国虽然未立大功,但是架不住太后青眼有加,升为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太子少师。

    刘汉东等人一律被提拔为正三品,左右散骑常侍,冠军大将军什么的头衔不要钱一样丢过来。

    “这算什么级别?”刘汉东小声问道。

    “把皇权刨除在外的话,彦直是正国级,我们都是正厅级干部。”党爱国道,“我嘛,算是副部级领导。”

    封赏有功之臣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张弘范的水师覆灭之后,元朝在两年之内很难再凑出同等规模的舰队,现在整个亚洲的海面上没有任何一支舰队能和大宋水师抗衡。

    宋军的步兵已经登岸,驱逐元军骑兵,占据水源地,建造宫殿房屋,这么多人在水上长期居住不合适,人总要住在陆地上才舒服,以前是惧怕元军袭扰,现在张弘范新败,短期内元军不敢来犯。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封赏才结束,整个水师笼罩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中,朝廷大宴群臣,普通人也分到了肉食和干粮,在龙船的宴会桌上,君臣开始商讨下一步战略部署。

    有了这次大胜垫底,大宋君臣们的信心倍增,一个个憧憬着收复广州,收复泉州,收复江南西路,打回临安去,重建大宋朝,和蒙古划江而治是最好的结局,实在不行,每年多送些岁币也不是不行。、

    几个大臣说的眉飞色舞,似乎已经看到了临安城内的车水马龙,纸醉金迷。

    “一派胡言!”刘彦直拍案而起,“汝等能打得过蒙古骑兵?”

    若在之前,定然有人和他呛声争吵,但如今刘彦直是太子太师,是镇国公,是执掌兵权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就算文天祥、张世杰都不能小瞧的高官,大家只能安静的听国公爷的看法。

    刘彦直侃侃而谈:“先打广州,再打泉州,获取补给后回到海上,向南,占据琉球、琼州、麻逸,在海外建立新大宋,休养生息,繁衍人口,大力扩展海军,封锁大陆海岸,迫使鞑子实行禁海令,二十年后,舰队直取渤海,从河间府登陆,攻占大都,元朝,亡,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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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反攻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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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话就概括了南宋今后二十年的战略规划,也只有刘太师有此气魄了,若在以前,文武大臣们不免要激烈争论一番,但今天却没人应声,都是和蒙古人打了多年交道的人了,深知蒙古骑兵的威力,海战侥幸胜利,不代表陆战就能连战连捷,太师的意见,值得考虑。

    但张世杰还是说话了:“泉州怕是不好打……”

    两年前蒲寿庚叛乱的时候,张世杰曾经攻打过泉州,在城内有接应的情况下依然攻不下泉州城,蒲家根深蒂固,家大业大,泉州内外藩客回回众多,又有大量海船水师,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我负责打泉州,灭了蒲寿庚,我们至少能多出五年时间。”刘彦直道,蒲家执掌泉州市舶司上百年,对海上贸易和远洋航海极为精通,而且拥有大量熟练水手,有蒲家在,元朝就能用最短的时间打造出一支新的舰队,若把泉州夷为平地,将蒲家斩尽杀绝,那么元朝的海军就遥遥无期了,甚至极为可能改变国策,实施禁海令,这样一来,缓冲空间可就大多了。

    至于刘彦直强烈建议的偏安海外,其实流亡朝廷上上下下在心理上都不是特别的抵制,赵家偏安是有老传统的,从北宋的檀渊之盟,靖康之耻,到南宋数百年偏安杭州,不惜重金岁币和儿臣称谓讨好北方强敌,这种憋屈事儿他们干的多了,崖山之战只是兔子急了咬人而已,真说要挥师北上,他们自己就得先吵起来。

    战略规划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了下来,接下来是如何具体实施,张世杰建议说,元军水师新败,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到泉州,不如利用缴获的元军旗帜船只,冒充张弘范骗开泉州城,如此一来,省了许多刀兵。

    他虽是水师大元帅,但极为仰仗刘彦直,所以这话是以商量的口吻说出的。

    刘彦直沉吟片刻道:“也好,不如分兵两处,张元帅带领轻快战船去取泉州,吾等先去拿下广州,补充粮食辎重人口。”

    文天祥、陆秀夫两位丞相并无异议,战役方向明确,张世杰依旧带着本部人马北上杀奔泉州,文天祥则带领其余的船只过伶仃洋,直取广州。

    刘彦直正式开府建牙,他的殿前司衙门设在一艘艨艟战舰上,麾下统领三千精锐禁军,一身袍服也换成了金盔金甲,外罩大红战袍,挺立在船头任由海风吹拂着衣襟,满船人见了,都惊为天人。

    “岳爷爷再世,也不过如此。”有人叹曰。

    一条谣言不胫而走,说刘彦直其实是岳飞岳武穆下凡转世,来拯救大宋子民的,人民只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对于不合理的细节视而不见,于是再也没人提什么太上老君的青牛,只道刘彦直是岳武穆再世。

    张世杰带走了三百艘战船,水师还有七百多艘,剩下二百艘损毁战船依然留在崖山整修,其余的尽发广州。

    广州是宋朝广南东路的治所,相当于广东省会,是距离最近的大城市,有百姓数十万之众,偏安海外需要大量移民,此行就是去召集人马,舰队浩浩荡荡经过伶仃洋的时候,文天祥想到不久前自己还是阶下囚,如今又成为大宋丞相,百感交集,又赋诗一首,不过比起前作来差了许多,并未流传千古,这是后话不提。

    舰队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广州,广州城内的元军倒有数万之众,但是张弘范新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全军上下风声鹤唳,不敢擢宋军锋芒,闭城不出,准备好了滚木礌石,只等着宋军来攻。

    珠江江面上,宋军战船一字排开,水手们将缴获的回回炮固定完毕,向广州城墙抛射石球,城头上也用床弩还击,双方以远程武器开始第一轮战斗。

    刘彦直在他的旗舰上指挥作战,身畔站着副将刘汉东,他既是都指挥使,就有权利组建自己的班底,刘汉东就是他的副指挥使。

    刘副使摩拳擦掌道:“直哥,放大招吧。”

    刘彦直道:“咱们现在是大宋正规军,别称兄道弟的显得江湖气那么足,喊我官衔。”

    “遵命!太师大人,您放个雷吧,就是前天放的那种,跟街霸里放的那种大招一样一样的。”刘汉东拱手道。

    刘彦直暗暗叫苦,他何尝不想放个大招,一火球把广州城墙砸个大窟窿,可是能量球似乎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施放出来,也许得情绪酝酿到一定地步才行,这个规律他还没找到,但这话不能说,只能淡淡一笑道:“他们配么?”

    “也是,宵小之辈不值得太师大人耗费内力放大招。”刘汉东是个很好的捧哏,挥刀指着城墙说,“让我带兵攻城吧。”

    “你省省吧,云梯兵的伤亡率百分之九十,你上去也讨不着便宜。”刘彦直当即否决,他不是那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主帅,非常体恤士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人命往上填。

    可是怎么才能不损耗士兵把广州拿下,刘彦直伤透了脑筋,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奇迹出现了。

    广州城其实已经是一座空城,汉人居民早被元军杀的十室九空,百姓们跑到城外藏身,东躲西藏,怕的就是元军的屠杀劫掠,此时大宋舰队来到,家家户户都从藏身处走出,来到江边要求登船躲避战祸。

    一夜之间,舰队多出来十万人口,本来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但是刘太师有令,来者不拒,都是大宋子民,朝廷有义务保护他们周全。

    第二天,广州城头竟然没了动静,刘彦直派出阿布凯侦察敌情,海东青在空中俯视着广州城内外,城内空荡荡的如同一座鬼城,原来元军势单力薄,昨夜趁着天黑弃城而走。

    刘彦直大喜,亲自带兵开进广州城,兵不血刃就收复了广南东路第一大城,元军走的匆忙,粮草辎重都没带走,大批的兵器铠甲弓箭都便宜了宋军。

    广州城头,大宋旗帜冉冉升起,皇帝和太后也上了岸,将广州府内衙署当成行宫暂住。

    但是此地不可久留,用不了多久蒙古人的大队人马就会开到,所以必须趁着这个空窗期抢运物资粮秣人口,这些事务交给文天祥和陆秀夫两个文官处理即可,刘彦直惦记着泉州战线,他担心张世杰打不赢。

    ……

    泉州城南,占地三百亩的蒲家大宅,家主蒲寿庚的书房内,逃窜于此的大元朝镇国将军,南征大元帅张弘范沮丧萎靡,唉声叹气,坐在他对面的是泉州城的主宰者,大元朝昭勇大将军、闽广都督兵马招讨使兼提举福建、广东市舶、福建行省参知政事、江淮行省中书左丞兼泉州分省平章政事,色目人蒲寿庚。

    蒲寿庚已经是古稀老人,他虽然生在泉州,但依然保持着祖先的传统,此时穿着的并非官服,而是宽松的白色长袍,他灰色的眼睛,下巴上灰白色的大胡子,都显示着他色目人的特征。

    张弘范对这位老人有些忌惮,要知道赵宋对蒲家可谓优厚至极,明知道他们不是汉人,还让蒲家世代执掌泉州市舶司,积累了亿万财产,但是等到宋朝江河日下之时,蒲家丝毫没有知恩图报之意,反而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宋朝,投降也罢了,还杀光了泉州城内的宋朝宗室、官员、士兵数万人作为投名状,这份狠劲,张弘范都自叹不如。

    他很担心,元军水师尽丧,宋朝又缓过劲来,眼前这个狡黠的老东西,会不会转脸就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毕竟蒲寿庚只是一个生意人而已,生意人不讲道义,不讲廉耻,只要能赚钱,会把绳子卖给绞死自己的刽子手。

    当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蒲寿庚和宋朝的血海深仇不是倒戈就能化解的,他和蒲家已经被绑在大元的战车上,下不来了。

    蒲寿庚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张弘范会大败而回,元军水师的战斗力他是清楚的,其中包括投降宋人的水师人员,以及蒲家赞助的海船和水手,纵横南海不在话下,怎么可能一天就全军尽墨。

    “宋人有妖孽助战。”张弘范深吸一口气,还是将这个事实告诉了蒲寿庚,“本帅亲眼所见,有妖龙,有妖人,隔着千步距离能释放冰盘大小的火球,我军不能敌,非战之罪也。”

    当日战斗结束后,张弘范只身逃走,数万人的水师,无百余艘战舰,只剩下一艘船,数十人,他知道广州城池弱小,挡不住宋军反攻,所以直奔泉州而来,蒲寿庚家大业大,还能凑出几百艘船,几万人马来给自己翻本。

    他必须翻本,否则张家就彻底完了,折损了这么多兵马,自己以往的战功全部都得抵消进去,幸亏闽粤距离大都数千里遥远,等到战败的消息传到大都,起码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再等到皇帝的处罚决定下达,又是几个月时间,这个期间内,若是自己重建水师,打败宋军,一切就都可以挽回。

    成败与否,全在蒲寿庚的一念之间。

    老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却是纯正的闽南汉话:“张元帅,老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你当如何报答?”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什么都能当成生意。”张弘范心中鄙夷,一块石头却落了地,他干咳一声道:“蒲家需要什么,张某就能提供什么。”

    “你还有什么?”老人狡黠的笑了。

    张弘范有些愠怒,即便他一败涂地,依然是大元朝的蒙古汉军元帅,镇国上将军,江东道宣慰使,要杀蒲寿庚这条首鼠两端的老狗,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是他不能意气用事,杀了蒲寿庚,就再无翻盘的可能性。

    他只能忍,忍着愤怒和憎恶鄙夷和这个鲜廉寡耻的生意人做一笔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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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泉州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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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弘范调整心情,向北拱手正色道:“某虽新败,还有陛下的信任,还有一方帅印,陆上数十万兵马,更兼钱粮无数,这些,不知道蒲大人可否看得上眼。”

    这话就略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别看我打了败仗,依然是大元帅,手上还有许多张王牌,水师尽损,但是陆上的步骑兵却毫发未损,我收拾不了南宋水师,还治不了你泉州城和蒲家么!

    蒲寿庚淡淡一笑:“张元帅拥有的这些,我都看不上。”

    张弘范怒了,压低声音道:“那你想要什么,莫非是张某的项上人头不成?”

    他当然明白蒲寿庚不敢杀自己,但这个老狗很可能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比如索要整个福建行省的统治权,形成事实上的裂土封王,或者要求上百年不纳税,这些都不是张弘范能做主的事情,就算伯颜来了也得考虑一下,这老狗若是不开眼,真的提出这些,那就一拍两散,自己提兵来打泉州,抢了海船再去和宋军决战。

    蒲寿庚盯着张弘范的眼睛说:“当然不是,我要元帅皈依真主。”

    张弘范一愣,他是河北人,武将世家出身,自然不会信佛,对于道教也不甚了了,可以说除了权力和刀把子,他没有任何信仰,蒲寿庚是藩客回回,信的是天方教,大元朝的皇帝对于宗教的态度也比较模糊,奔着海纳百川的精神,来者不拒,不管是本土的道教还是天竺传来的佛教,亦或是西域的天方教,极西之地的景教,都可以在大都传教,但可以想象,如果汉军大元帅皈依天方教,势必能影响带动一批人,甚至影响到皇帝也未可知。

    张弘范立刻明白了,蒲寿庚的野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他要把全国变成天方教的地盘,不过那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事儿了,入个教门而已,又掉不了一块肉,这笔生意,可以做。

    “成交,但是要在打胜之后再皈依。”张弘范伸出一只手。

    “成交!”蒲寿庚和他击掌为盟。

    达成协议之后,蒲寿庚命人献上礼物,泉州是东方第一大港,每年贸易何止亿万,蒲家两代执掌市舶司,自家还做着大买卖,家财富可敌国,光是宅院就有三百亩,楼台亭榭,花园假山,比大都的皇城还气派些,蒲寿庚的礼物很丰厚,也很不俗,珊瑚树,硕大的珍珠串,于阗美玉,还有成箱的金币,宋朝货币主要是方孔铜钱,并无金币,这些印着番人头像的精美金币都是来自远洋海外。

    “蒲大人客气了。”张弘范只是略一拱手,照单全收,他并不贪图钱财,只是重建水师需要花钱,蒲寿庚的钱反正不干净,拿多少都不心虚。

    收了大礼,宾主双方的关系就融洽多了,蒲寿庚陪着张弘范在蒲家花园里散步聊天,谈到泉州还有多少可战之兵时,蒲寿庚摇头道:“不足一万。”

    张弘范大惊:“为何如此至少?”

    蒲寿庚耐心解释,福建本是烟瘴之地,人口本来就不如中原江浙之地众多,这几年战争频繁,宋军和元军来回拉锯,自家也为了肃清叛贼,在泉州周围杀了许多人,那些不服王化的宋人都逃到深山老林里去了,想抓民夫都抓不到。

    这些都是实情,蒲寿庚为了以绝后患,将泉州城内外忠于宋室的汉人都杀绝了,甚至连来自波斯的,不同教派的回回也杀了个七七八八,他本是来自大食的逊尼派,和来自波斯的什叶派乃是世仇,平时不好动刀动枪,这回借着平乱来了个大灭绝,昔日繁华富庶的泉州城,被蒲家杀的人头滚滚,被杀之人的家财房屋,全都成了蒲家的私产,大元朝只在乎港口和贸易赋税,死多少人才不在乎,现在报应来了,连兵都征不到。

    “那能凑到多少战船,多少水手?”张弘范再问。

    蒲寿庚说,泉州虽然是大港口,但并不是每天都有海船进港,海船是跟着季风和洋流走的,每年夏季是外船进港最繁忙的时候,冬季是放船出海的时候,泉州市舶司本来有上万艘船,可是被宋军劫走一部分,上个月又有一大批载着货物出海去了,蒲家本来自有的二百艘船,已经捐给朝廷水师,前日尽沉于崖山,现在还想拼凑出水师来,难上加难,就算把港内全部船只强行征用,也不过百余艘而已。

    这也是实情,这年头海上贸易危险重重,海盗层出不穷,海船上的水手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换一身衣服就是水师,蒲家确实捐献了二百艘船和一万多人,这不都被张弘范这个败家子砸在崖山了么。

    张弘范很郁闷,倒背着手说不出什么,蒲寿庚宽慰他说,此事急不得,只要再过几个月,成千上万的海船随着夏季贸易风抵达泉州,到时候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要军饷有军饷,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能拉起一支水师来。

    “那就有劳蒲大人了。”张弘范深深一躬,他深知这些事务没有蒲家的支持是做不了的,若关系处理不好,蒲家稍微使些手段,自己就万劫不复。

    “下官背了菜饭,请元帅赏光。”蒲寿庚在前面引路,领着张弘范来到一处水榭,下人摆上菜肴,竟然没有酒水,张弘范恍然大悟,蒲寿庚是回回,教规不能饮酒,客随主便,那就不饮酒吧。

    正吃着,从人来报,说是一支打着元军旗号的船队来到泉州港外,要求入港进城。

    “定然是宋军假扮而成。”张弘范怒道,“当我等是痴儿么。”

    蒲寿庚一声冷笑:“元帅随我来,看我怎么将计就计,诛杀宋狗。”

    蒲家下人牵了战马来,蒲寿庚七旬老人身法矫健,翻身上马,与张弘范一起前往城头指挥作战,蒲家众儿郎也骑马跟随而去,放眼望去,尽是鼻梁高挺凹眼窝的色目人,蒲家在泉州繁衍生息,却不和汉人通婚,上百年来保持了血统的纯净。

    一行人登上泉州城头,从东门城楼望过去,港口外足有三百艘战船,看旗号确实是元军的,甚至还有一面张字牙旗,宋军还真是胆大,冒充起张弘范来了。

    “让他们进城。”蒲寿庚道,“咱们来个关门打狗。”

    三年前,南宋流亡朝廷的船队来到泉州港,要求进城休整,补充粮秣,那时候蒲寿庚已经暗地里投降了元朝,他假意应允,请皇帝御驾进城,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哪知道诡计被张世杰察觉,双方冲突起来,张世杰抢走了蒲寿庚几百艘船,裹挟了数千名水手,而蒲寿庚则杀尽城内宋朝宗室和官员军士,第二年,张世杰再度围困泉州,足足攻打了三个月,尽管有泉州百姓的拥戴和士族的支持,依然没能打下泉州城。

    此时张世杰也在船头眺望着泉州,他和蒲寿庚有一笔总账要算。

    计策成功,泉州东门大开,迎接王师,张世杰派了前锋登岸入城,这支三千人的军队全都穿着元军盔甲,打着元军旗号,陆续登岸,整队,开进城内。

    “蒲寿庚,我要亲手斩你的首级。”眼看大功告成,张世杰恨恨道,忽然远处三声炮响,泉州城门上的千斤闸落了下来,将几个倒霉蛋当场压成肉饼,城内大街两侧的房屋上,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城头上也忽然冒出各色旗帜和顶盔掼甲的士卒。

    “不好,中计了!”张世杰恼羞成怒,下令强攻。

    先行入城的部队被人包了饺子,几乎没能反抗就全部被射杀在街道上,城外的兵马没有准备云梯,也只能被动挨打,强攻不成只好撤退,但也折损了一千多人。

    张弘范捋着胡子大笑,崖山之耻总算是报了一点点了。

    计策败露,智取变成了强攻,水师攻城本来就不在行,也缺乏云梯、楼车等工具,只有用回回炮不断轰击城墙,用弓箭覆盖射击,就这样打了三天,不分胜负。

    第四天,刘彦直率领一百艘战船前来支援,船队行驶到泉州外海,远远就看到一座雄城,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刘彦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清代的京师、汉朝的长安,北宋的卞梁,这都是一等一的大城,可泉州并非国都,连福建省的首府都算不上,但和长安比起来都不遑多让,城高墙厚不说,城外的建筑物鳞次栉比,港口更是宏大无比,每年贸易季节,来自大食、波斯、日本、高丽的海船不远万里来到此地,送来各种舶来品,用真金白银买走中国的瓷器、丝绸、香料,上百年的海上贸易,给宋朝带来了异域的文明,也带来了丰厚的收入,养肥了蒲家这头白眼狼。

    “泉州的光辉历史到此为止,蒲寿庚的命也到头了。”刘彦直站在船头轻轻说道。

    “太师,请把蒲寿庚让给我杀。”刘汉东请战道。

    “你有那个技术么?”刘彦直反问道,“谋反之人是要凌迟处死的,你能剐他三千六百刀,还能让他不断气,我就让你杀。”

    刘汉东两手一摊:“太高难度了,我只会一刀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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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身先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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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何难,派死士撞开城门,一拥而入,齐活。”刘彦直轻松说道,张世杰账下众将气的鼻孔冒烟,这几日他们就是这么干的,连夜伐树打造云梯,抽调敢死之士,持刀盾蚁附爬城,用粗大的树干作为攻城锤,几十个人抬着撞门,城头上滚木礌石齐下,城下死尸累累,就算勉强有几人登城,也立刻被赶了下来,自古以来没有三倍于敌的强大兵力,就别谈什么攻城,这个活儿没有技巧可言,纯粹就是用人命填。

    “太师说的轻巧。”一名将军撇嘴说道,此人名苏景瞻,在张世杰麾下为将,颇受信任,乃父苏刘义也是开府仪同三司的大官,所以底气很足。

    其余众将也都面露轻蔑之色,在他们眼中,刘彦直依然是个妖道,和靖康时期的神棍郭京是一个性质的,这种人哪里会什么行军打仗,只会夸夸其谈罢了,崖山大胜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是二十万军民齐心协力,是天佑大宋,是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起了作用而已。

    刘彦直知道自己虽然在崖山之战中立下大功,但并不能让张世杰等水师将令心服口服,这次就是让他们彻底服气的好机会。

    “不信,本太师就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看。”刘彦直解开战袍,露出里面的铠甲来,慢条斯理的问道:“谁愿意跟随本太师第二个登上泉州城头?”

    张世杰麾下众将没一个吭声的,刘彦直正要调侃他们几句,忽然有一彪形大汉出列道:“某愿往!”

    “怎么称呼?”刘彦直上下打量,此人身高八尺,生着一双虎目般的吊睛。

    “我乃福建路云霄民壮首领陈大举,乡亲们都叫我陈吊眼。”大汉答道

    “原来是民壮,怪不得不要命。”刘彦直呵呵笑道,“张元帅,我就借陈吊眼一用,拿下泉州就还你。”

    不待张世杰回答,陈吊眼道:“太师若能破了泉州,陈吊眼甘愿为您驱使。”

    张世杰面色尴尬,陈吊眼并不算他的嫡系人马,而是一直坚持在泉州附近打游击的民间武装,陈吊眼想跟谁那是他的自由,只不过这会让自己有些下不来台。

    刘彦直才不管那些官场上的礼节规则,宋朝数百年的官场陋习不是一朝一夕能打破的,若要按照自己的规划开拓海外,发展科技,必须破除这些人为的禁忌,消除对高官权威的迷信和服从,这些不用刻意为之,从一点一滴做起即可。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拿下泉州。”刘彦直将罩在盔甲外面的战袍解下来,身后自有亲兵接过,递上太师大人的专用兵器,一杆熟铜打造的狼牙棒。

    “也罢,本帅就为太师击鼓助威。”张世杰不想落了下风,但他这把年纪又不可能赤膊上阵,只好采取这种方式刷一下存在感。

    战鼓声起,刘彦直带着刘汉东和陈吊眼,三人骑着战马来到泉州城下一箭之地,城墙外的房屋都被元军一把火烧了,防止成为宋军的掩蔽物,城下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令人触目惊心。

    “且住,看我施法。”刘彦直将狼牙棒挂在得胜钩上,拔出宝剑,念念有词,期望能释放出一个能量球来,把泉州城门打破。

    “小心,捂住耳朵。”刘汉东提醒陈吊眼,举起双手先掩住了自己的耳朵。

    陈吊眼有样学样,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也捂住了耳朵,瞪大眼睛看着刘太师整幺蛾子。

    城头之上,张弘范也在注视着刘彦直,他深知此人妖法高深,此时站在城外空地上念念有词,怕是要闹出大动静了。

    “让儿郎们小心戒备,妖人来了。”张弘范传下令去,同时他的亲兵们也做好了准备,情况不妙随时护着元帅撤退。

    元军上下紧张万分,蹲在垛口后面汗流浃背。

    宋军们也屏住呼吸,期待奇迹出现,两军阵前鸦雀无声,只有远处海面上旗舰中传来的战鼓声,那是张世杰大元帅在亲自擂鼓助威。

    “放!”刘彦直挥剑,可是剑尖上毫无动静,体内的洪荒之力似乎沉睡了。

    “放!”刘彦直再次尝试,可是依然无效,他脸上挂不住了。

    “再放!”刘彦直这回用力过猛,宝剑脱手而出。

    城头上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被打破,紧跟着一阵箭雨射过来,稀疏的落在马前草地上。

    宋军这边一个个脸色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彦直恼羞成怒,调转马头回到宋军大队,从掌旗兵手中夺过一面大旗,猛夹马腹向泉州城冲去,城头上的弓箭手反应过来,一波波的放箭,顿时箭如雨下,刘彦直挥动旗杆拨打着箭矢,战马越跑越快,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驾!”刘汉东也紧跟着冲了上去,见陈吊眼没跟上,回头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

    陈吊眼也是个直肠子,见太师和将军都冲上去了,也不顾有没有人跟上来,纵马扬鞭跟随着二刘发起冲锋。

    宋军队列纹丝不动,他们没有接到军令,连一步都不会向前。

    “元帅,他们三个人攻城去了。”苏景瞻报告道。

    张世杰依然在挥动着鼓锤,他打的很有节奏,有板有眼,似乎对攻城战并不在意,头也不往那边转,只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须臾间刘彦直已经到了城下,昨日攻城战之后遗留的云梯已经被付之一炬,派不上用场,城头上射下的箭矢更加密集,全被他用大旗一挥全部裹走,再全力一甩,箭矢飞上城墙,射死一片。

    刘汉东和陈吊眼也到了城下,刘彦直道:“随我登城!”将旗杆往上一抛,一手拎一个,拔地而起,两人就觉得血往头上冲,一阵眩晕后,脚下踩着的已经是泉州的城墙了。

    元兵全看傻了,三个宋将刚才还在城脚下,怎么一眼看不见就上来了。

    刘彦直手一伸,接住了刚才抛上来的大旗,以两丈长的旗杆为武器,当场来了个横扫千军,可怜这些弓箭手在近战中丝毫发挥不出优势,被旗杆扫到了一片,紧跟着又被刘汉东和陈吊眼剁死了七八个。

    “元帅,他们上城了!”苏景瞻的声音急促起来。

    张世杰心中一喜,击鼓的节奏也加快了。

    登上泉州城头的三名宋将都是万人敌,城墙上空间狭窄,不适合兵力展开,三人互相配合着,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张弘范所在的敌楼,元军拼死来挡,被冲在最前的刘彦直一个个扫下城去,他只顾猛冲猛打,把后方交给了两位勇士,三人竟然如入无人之境。

    张弘范已经有经验了,迅速在亲兵的保护下沿着马道撤离城楼。

    刘彦直冲上南门城楼,抢了一把刀,斩断了元军的大纛,将宋军的战旗插上城头。

    “元帅,看!”苏景瞻的声音惊喜而颤抖,“太师真的做到了!”

    鼓声戛然而止,张世杰抬眼望去,城头上大宋旗帜迎风飘扬。

    城下宋军依然不动如山,虽然士兵们急不可耐,但军令就是军令,擅自出战是要杀头的。

    张世杰把鼓锤丢给苏景瞻:“你来击鼓!”

    亲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了,捧上张世杰的宝刀,张元帅抽刀出鞘,下令道:“全力攻城,杀进泉州,三日不封刀!”

    军令既下,宋军带着复仇的怒火潮水一般涌向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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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南海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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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彦直听到宋军大队的喊杀声,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是占领不了泉州的,如果张世杰是个小人,故意按兵不动,借刀杀人,那他只有回去杀掉张世杰了,很幸运,张世杰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大义。

    “你俩守着大旗。”刘彦直将战旗交给刘汉东和陈吊眼守卫,自己一纵身下了城墙,守卫城门的元兵一哄而散,搞得他很是纳闷,难道城门这么重要的地方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么,定睛一看才明白,城门洞里堆满了砖石,蒲寿庚做好死守泉州的打算,把四门都给封死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没辙,刘彦直只能再度返回城头,三人以这面旗帜为圆心,一次次击退元军的进攻,城下宋军万箭齐发,搭上云梯,奋勇爬城,第一批十余名勇士爬了上来,占据了十丈长的城墙,掩护兄弟们继续登城。

    城下,张世杰挥刀怒吼:“杀进泉州,诛蒲耿寿九族!”

    越来越多的宋军如同蚂蚁般登上了泉州城,元军支撑不住,节节败退,沿着马道往下退却,忽然大街上响起暴雨般的马蹄声,一队精锐骑士杀到,个个身披锁子甲,手持大食弯刀,高鼻凹眼,异域相貌,他们是蒲家的亲兵卫队,整个泉州战斗力最强的一支人马。

    回回骑兵挥起弯刀乱砍一气,将挡路的元兵统统砍翻,骑着马往城墙上冲,妄图将宋军赶下城去,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蒲寿庚把家底子都豁出去了,但是骑兵并不是这么用的,矫健的高头骏马应该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而不是在狭窄的城墙上和步兵厮打。

    宋军作为南方军队,和拥有骑兵优势的金军,蒙古军打了上百年的仗,积累了无数对付骑兵的经验,阿拉伯骑兵的逆袭没有让他们乱了阵脚,而是从容的举起了长矛,挥动斧头,上刺骑士,下斩马腿,当年金兀术的铁浮图在朱仙镇都被这一招打败了,更何况蒲耿寿的回回骑兵。

    人喊马嘶乱成一片,骑兵们挤成一团丝毫发挥不出机动性强的特点,被逐一放倒,马腹内插着长矛,马腿被硬生生砍断,骑士被倒下的战马压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刀斧加身。

    越来越多的宋军爬上城头,更多的元军从三面围过来企图将他们赶下去,城内也不断有元军开过来,战斗进入胶着状态,双方都死战不退,争夺每一寸城墙。

    张世杰终于忍不住了,推开苦苦阻拦的亲兵们,亲自爬云梯登城指挥作战,亲兵们只能手持盾牌护着元帅登城,片刻后张世杰和他的帅旗一起出现在泉州城头,参加战斗的都是水师士兵,元帅亲临战场对他们的鼓舞可想而知,一时间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大局已定,刘彦直扔了砍得满是缺口的刀,找了快干净地方坐下,感慨道:“这会儿要是有根烟抽就美了。”

    陈吊眼问道:“太师,什么是烟?”

    刘彦直道:“就是一种南美洲传来的草叶子,晒干了卷成卷,点着了抽一口,很提精神。”

    陈吊眼懵懂的摇头,没听说过这玩意。

    刘彦直道:“没关系,等打下菲律宾,在岛上种几万亩烟草,咱自己生产雪茄,到时候抽个够。”

    刘汉东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来:“我一直没舍得抽……”

    话音未落,被刘彦直劈手夺了过去,烟盒里还有七八支香烟,拿出三支来点燃,分给二将一人一支,美滋滋抽起来,陈吊眼没这个福分享受香烟,强忍着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又不想在太师面前失仪,那叫一个难受。

    忽然远处黑烟冲天,刘彦直问那里是什么所在,陈吊眼说那是蒲寿庚的宅子。

    “不好,蒲寿庚狗急跳墙,要把财产付之一炬!”刘彦直跳了起来,“你二人赶紧回去,各带本军入城,用殿前司的封条把府库、蒲宅封了,别让乱兵祸害。”

    ……

    这是一场惨烈至极的城市巷战,泉州城的每个角落都在战斗,宋军和元军争夺拉锯每个院落,每间房屋,双方都杀红了眼,不死不休,一直从中午打到夜里,宋军源源不断的登陆,增援,围城,而元军越打越少,渐渐地士气崩溃,元军中的汉军部队率先打起了白旗,而忠于蒲家的回回亲兵依然在垂死挣扎。

    彻夜血战,直到次日上午战斗才结束,泉州城内狼烟滚滚,无数房屋被点燃,街道上遍布尸体和瓦砾,殿前司禁军占领了蒲宅,水师攻占了市舶司和城内最大的仓库,都斩获颇丰。

    蒲家经营海上贸易近百年,积累了大量财富,宅子建的精美绝伦,是阿拉伯风格和中式风格的完美结合,建筑使用了华丽的大理石和昂贵的楠木,堪称建筑艺术的精品,可惜一场兵灾烧毁了半个宅子,蒲家的男丁大部分都战死了,留在宅子里的老弱妇孺成了俘虏。

    刘彦直进驻蒲宅,巡视战利品,上百口箱子摆在院子里,都是蒲家各房多年来收藏的奇珍异宝,当兵的大老粗,只认金银珠宝绸缎香料,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毁掉了不少,非常时期,也没人在意那些了。

    院子里还有上百个年轻女眷,大多是肤白貌美的大食、波斯女子,也有少量汉人女子,这些都是蒲寿庚和他的儿孙们的妻妾,还有几十个孩童,藏在母亲的怀抱瑟瑟发抖。

    “殿帅大人,如何处置?”一名禁军都虞候请示刘彦直。

    刘彦直兼殿前司都指挥使,按规矩该称呼为殿帅,所以禁军们各亲各叫,不称他为太师,而是称之为殿帅。

    刘彦直扫视着这些俘虏,再看看麾下士兵们饥渴迫切的眼神,他知道按照这个时代的做法,应该将女性俘虏交给士兵们发落,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至于这些孩子,或许斩草除根最利索,可是那样做和禽兽有何区别,他下不了这样的命令。

    “蒲寿庚呢?”刘彦直问道。

    “回禀殿帅大人,蒲寿庚和他的三个儿子都被水师俘虏了。”

    “先把财物送回船上,俘虏待会再说,谁也不许乱碰,违令者斩。”刘彦直下了命令,前往市舶司衙门去见张世杰。

    张世杰一夜没睡,熬得两眼通红,依然兴奋无比,他终于报了两年前的大仇,抓住了蒲寿庚和他的儿子们。

    前年泉州之变,蒲寿庚杀了上万忠于宋室的汉人,后来又屠杀了数万人,双手沾满鲜血,如果不将此獠碎尸万段,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烈士。

    刘彦直带着一队亲兵走进市舶司衙门,看到院子里坐着一群神情萎靡的俘虏,其中一个头发花白,下巴上蓄须的老者,想必就是蒲寿庚了,那老者似乎感到了什么,抬眼看来,阴鸷的目光让刘彦直想到了一些冷血动物。

    两位主帅见礼,交换了一下意见,张世杰说泉州府库里的粮食足够水师吃上一年的,现在已经派人搬运了,市舶司库房里的金银铜钱极多,串钱的绳子都发霉断裂了,这些硬通货若是用来招兵买马,足够大军两年的开销。

    “蒲家的财货也不少,本官已经派人运送了。”刘彦直道,“有一事请教元帅,蒲家的妇孺该如何处置。”

    张世杰沉吟道:“我大宋乃礼仪之邦,自然不会如鞑子那样虐杀无辜,女眷和幼童,充官为奴即可。”

    “那蒲寿庚等人……”

    “按律理应凌迟处死,可是军中没有会这门手艺的刽子手,这倒是有些麻烦……不如寻个杀猪匠将就一下。”张世杰叹口气,“真是便宜了这老狗。”

    于是蒲寿庚被明正典刑,他的三个儿子待遇没这么高,只是车裂而已,其余俘虏一概斩首。

    正式处决的只是蒲家的男人们,泉州城内其他回回就没这么幸运了,被义军用各种方式杀死,一夜之间,泉州城内的藩客回回无一幸存。

    斥候侦察得知,有三股元军正向泉州方向急行军,其中骑兵就有一万之众,张世杰立刻下令加快搬运,实在搬不动的就放火焚烧,一草一木也不能留给鞑子。

    三个时辰后,宋军撤离泉州,此时的泉州已经成为一座空城,没有活着的人,没有完整的房子,到处是熊熊烈火在燃烧,到处是血流成河。

    次日,张弘范带着三路大军开进泉州,城内建筑毁于一旦,市舶司积累百年的财富被搬空,权倾一时的蒲家也彻底完蛋,士兵在一处猪圈内找到了蒲寿庚和他的儿子们的残肢断体,杀猪匠手艺太差,没把蒲寿庚片干净,还剩了囫囵大半个身子。

    张弘范并没有一丝怜悯,蒲家背主求荣,迟早会落的如此下场,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启禀元帅,末将找到一个活口。”

    “哦,带上来。”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被带了上来,张弘范看了看,让从人拿来清水给其洗脸,洗干净之后,大家惊为天人,这孩子长得太俊了,西域人种的高鼻梁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纤细柔弱,楚楚可怜。

    张弘范心中狐疑,伸手往男孩裤裆里一掏,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男孩,不是女扮男装,他心中便是一喜,问道:“你是何人?”

    “我叫阿布,是我爷爷的孙子。”

    “你爷爷是谁?”

    “是他。”阿布指着猪圈里的蒲寿庚残躯说道。

    这下张弘范想起来了,好像是在蒲宅见到过这孩子,貌似蒲寿庚小儿子蒲均文的一个庶子,蒲家的男丁全都死了,就剩这一个孩子了,怎么也得好好照顾起来。

    “以后就跟着我吧。”张弘范叹口气道。

    从此阿布就跟在张弘范左右担任书童,白天侍奉,晚上侍寝,张弘范次年回到大都之后被下狱治罪,家人为疏通关系,将阿布阉割之后送入宫中为奴,阿布深得元帝宠爱,居然赦免了张弘范丧师辱国之罪,这是后话不提。

    泉州蒲氏一族,从此灭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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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流求种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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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这栋宫殿,昔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刘彦直不禁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史前时代,两人双宿双飞,孤独的生活在只有恐龙和鹦鹉螺的地球上。

    “老爷,喝水吧。”脆生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侍女绿竹在说话。

    绿竹是杨太后的亲信宫女,拉拢大臣当然要用自己人,所以最终绿竹还是成了刘彦直的侍女,负责他的日常生活起居,其实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什么的都有丫鬟们去做,绿竹最大的职责就是侍寝,不过至今刘彦直没碰过她一根指头。

    熟水是宫廷中最流行的饮料,用沸水冲泡紫苏、白豆蔻、甘草等药材,密闭数日后就成了熟水,用银壶盛着,渴了就喝一杯,宛如后世的饮料。

    绿竹端着一杯紫苏水熟水递过来,刘彦直接过一饮而尽,他脸上大汗淋漓,绿竹摸出一方丝帕伸出宛如春葱般的纤纤玉指去帮太师大人擦汗,正被刚进院子的甄悦看了个正着。

    甄悦扭头就走,跟在后面的关璐瞄了一眼,呵呵笑了,追出来拉住甄悦:“怎么,吃醋了?”

    “谁吃他的醋,我是看不过那个绿茶发骚的样子。”甄悦气哼哼道。

    “好像那个丫鬟不叫绿茶,叫绿竹。”关璐笑道,“还说不是吃醋,丫鬟而已,最多当个妾,威胁不到你的地位的。”

    “我不管她到底叫绿竹还是绿茶,反正就是个古代版的绿茶婊,还有,我和刘彦直以前,现在,以后,每个时空位面都不会有任何关系!”甄悦信誓旦旦道。

    “别嘴硬了。”关璐一撇嘴,根本不相信甄悦的话。

    “这些男人都一样,穿越了就想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没一个例外。”甄悦嘴上发着狠,心里却在纳闷,自己是怎么了,不是丝毫对刘彦直没感觉么,为什么看到丫鬟给他擦汗,就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对,一定是自己看不惯他们这些男人的作风。

    新落成的大房子外围还有一圈木质栅栏,此刻刘彦直就站在大门口眺望甄悦远去的背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绿竹跟了过来,酸溜溜瞄了一眼远去的甄悦,叹气道:“是奴家的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刘彦直道:“她不是夫人,至少这个她不是。”

    绿竹听不懂,懵懂的看着心目中天神一般的太师大人,大眼睛眨啊眨的仿佛会说话。

    “夫人已经不在了,死在秦朝了。”刘彦直道,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绿竹更加确信太师大人是天神下凡,他的夫人死在秦朝,那他不得活了一千多年,能给神仙当侍妾也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事实上不但绿竹是刘太师的脑残粉,广大百姓们也深深敬仰崇拜刘彦直,不是因为他打败了张弘范,拯救了大宋朝,而是这位朝廷一品大员没有架子,总是和群众打成一片,背着弓箭进山打猎,扛着斧头伐木砍树,赤着脚开荒播种,甚至挖土烧制陶器,这些本该猎户匠人农夫干的活儿,他洋洋在行。

    不是刘彦直喜欢干活,而是他必须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三十万宋人移民流求,可不是每家每户都带着坛坛罐罐,桌椅板凳的,大多数人只带了很少的行李和口粮,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没有一个高效的政府是不行的,而朝廷的两位丞相文天祥和陆秀夫都是文人出身,不善此道,所以“八仙”就得扛起这个责任。

    在刘彦直的推荐下,党爱国出任大宋朝工部尚书兼流求路转运使,亲自规划指挥高雄府的建设施工,他一身本领终于派上用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带着一群官员到处视察指导,在他的操持下,高雄的城市规划有板有眼,居民区,行政区、商业区,军事区划分清晰,主干道宽阔,两侧有排水明沟,居民区的下水道体系也很发达,台湾多雨,排水系统做不好就会内涝,为了百年大计,必须把看不见的部分先做好。

    党爱国最大的贡献是“发明”了轮窑生产红砖,中国自古使用的建材是青砖青瓦,而红砖是欧洲人的传统建筑材料,两种砖头各有优点,但当下急需砖瓦,那么生产效率高的红砖是更佳的选择。

    轮窑和烧制青砖的砖窑不同,连续作业,产能巨大,再配上一台畜力挤砖机,一窑能产出十万块红砖,足够供应宫殿、民居、军营、城墙的建筑需求,一栋栋红砖建筑物拔地而起,宋宫也是完全用红砖红瓦建造的中式宫殿。

    高雄府一派蒸蒸日上的火热景象,港内海船桅杆如林,每天都有船只从广州、漳州方向来,带来大批新移民和物资,城内的市集也建立起来,百姓交换商品,寻找工作,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大宋朝在流求扎下根来,先前逃亡到占城的前丞相陈宜中闻讯来投,被张世杰排挤走的前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将江钲也从福建赶来,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一概照单全收,委以重任。

    人多了,事就来了,不甘寂寞的陈宜中纠集一帮老部下,开始争夺权力,他先将矛头对准了刘彦直,唆使御史进行弹劾,说他行为不遵,有失官体,秽乱宫闱,贪污受贿,邀买人心,意图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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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弹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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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谁来出头成了一个大问题,在座的官员都是人精,出谋划策可以,冲锋陷阵不行,于是弹劾刘彦直的重任就落在了以为年轻的监察御史身上,此人名为吕越礼,是昔日襄阳守将吕文焕的同族侄孙,吕文焕苦守襄阳五年后叛降,成为伯颜的马前卒,吕家满门皆降,唯独这个吕越礼孤身南逃,不久前才在广州跟上大部队,年轻人一根筋,脾气冲,用来当枪使最合适了。

    ……

    大宋行朝在流求站稳了脚跟,各项法度也日益回归正轨,经过多次高层博弈,文武官员的职务有了新的调整,文天祥不再兼任枢密使,把这个位置让给了张世杰,自己只担任右丞相,文武分开,避免大权独揽,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

    每日右丞相都会在都堂之上处理日常性政务,每隔七日,文武百官在朝堂上向皇帝汇报工作,称为朝会,每逢朝会,平章军国政事陈宜中就会参加。

    次日,朝堂之上,监察御史吕越礼向皇帝上书,正式弹劾殿前司都指挥使刘彦直一干人等秽乱宫闱、意图谋反。

    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但弹劾刘彦直,还把八仙全部给装进去了,吕越礼理直气壮,斗志昂扬,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直挺挺的跪在朝堂上,大有朝廷不立刻诛杀奸贼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陈宜中暗道不好,这个小吕立功心切,树敌太多,不但参刘彦直,还把党爱国等人也参了,这是摆明了要得罪太后啊。

    小皇帝不懂事,坐在龙椅上只顾玩,坐在帘子后面的杨太后也慌了神,自家经常招工部尚书太子少师党大人进宫来给皇帝讲课,难道这也要避嫌?这就叫秽乱宫闱?

    得亏刘彦直等人不在场,要不然以着他的脾气今天朝堂之上就会有血光之灾。

    按照大宋律条,监察御史弹劾任何级别的官员都是合法的,必须按照程序处理,杨太后定了定神道:“文丞相,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文天祥也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官员,对这一套打击政敌的路数熟悉的很,如果直接处理吕越礼,那么陈宜中等人就得逞了,如果按照程序调查取证,那么必然会寒了忠臣良将的心,他沉吟片刻道:“本官想请吕御史去四下走一走,看一些东西,还请陈大人做个见证。”

    吕越礼接受了,他的大招已经放出来了,不管对方怎么回应,自己的目的都达到了。

    事到如今,陈宜中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文天祥又请太后带着小皇帝一同前去,杨太后明白这是文天祥的对策,欣然答应。

    太后和皇帝在丞相、平章军国重事等大臣的陪伴下,轻车简从,没带仪仗,只有十几个带御器械随从护卫,一行人前往高雄府库,这里是大宋行朝的命脉之一,储存着几乎所有的粮食、钱银和兵器盔甲,如果府库失火,那么三十万军民就得活活饿死。

    路上车水马龙,道路平整,夯土压实的路面上铺着一层碎石子,这样即使下过暴雨之后也不会泥泞,而且道路两侧有排水明渠,远处一排排红砖房屋,那是朝廷免费分发给百姓居住的,连行宫都是用这种红砖砌成。

    “如果没有党大人发明的红砖,三十万军民至今还在海上漂浮,亦或是住草棚木屋。”文天祥淡淡说道。

    吕御史冷哼一声,陈宜中不置可否。

    车驾抵达府库,守卫库房的官员前来迎接,文天祥吩咐他把武库中的火箭取来。

    片刻后,一具硬木打造的导轨架送到众人面前,架子上摆着五枚铁皮卷成的尖头细长圆筒,中间和尾部头类似箭矢羽翼的铁翅膀。

    “这是兵部军器监根据党大人的图纸制造的飞天神火箭,可飞三千步远,无论是陆战攻防还是海战,都是第一等的犀利火器,由此利器,我大宋水师必将无敌于海上。”

    吕越礼低声道:“奇技淫巧而已。”

    陈宜中捋着胡子不说话,老奸巨猾的他已经明白,这次弹劾已经失败。

    文天祥又让库官拿出账册来,汇报一下粮食库存情况。

    库官说库中有粮十万石,以每人一日半斤米来计算,尚够三十万军民吃三个月之久。

    文天祥再问:“崖山之战时有多少存粮?”

    库官想了想道:“崖山时存粮已尽,只有干粮和盐菜。”

    文天祥又问:“如今存粮中有多少是从广州和泉州运来的。”

    “回禀大人,广泉二州运来的粮食早就吃完了,现在府库中的粮食都是太师变出来的。”

    “陈大人,吕大人,可听清楚了?”文天祥略带讥讽的说道。

    “妖道,妖道啊!”吕越礼忽然捶胸顿足起来,“妖孽当道,大宋危矣”。

    文天祥道:“吕大人每日养活妻小的俸米,可都是妖孽变出来的,我看不如就把吕大人的俸米停了吧。”

    行朝流亡海外,官员们的俸禄都折合成粮食发放,吕御史每月能领取一百斤大米,养活一家四口略微困难,但也不至于饿死,如果停了俸米,下月全家就得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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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蒸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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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官员们的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这纯粹胡搅蛮缠了,刘太师在崖山之战中确实变出了几十万斤的清水,但这些粮食其实不是他变出来的,而是朝廷派船去占城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占城稻,假托太师变粮食之说,是为了给三十万军民吃个定心丸,毕竟没什么能比神仙坐镇更让人放心的了。

    以陈宜中的政治智慧,当然明白这一回合失败了,他是打算偃旗息鼓,可是文天祥却得理不饶人,继续带着大家参观,中途退出也不行,毕竟皇帝和太后都还在呢。

    这回参观的是工部军器所,这本是工部下属的一个制造盔甲弓弩刀枪的作坊,但现在已经成为行朝最大的机构,拥有上万工匠,无限制调拨钱粮的权力,以及皇帝、太后和左右丞相、大元帅的全力支持。

    本来陈宜中是打算扳倒刘彦直之后再对军器所下手的,工部大权独揽,占据了行朝八成的人力物力开销,这还了得!军器所的大工匠每月有五百斤的俸米,比四品官员的收入都高,一帮赋闲的冗员早就看不惯了,只是没有合适的发难机会而已,因为军器监有禁军把守,闲人莫入,一时半会还没找到把柄,现在文天祥主动带他们参观,可是天赐良机。

    军器所设在海边一处空地,距离老远就能看到高高的细长圆形空心砖塔,每天都有黑烟冒出,宋人不认识那是砖砌的烟囱,谣传说是仙人造的巨型炼丹炉。实际上烟囱下面的建筑物和炼丹炉也差不多,那是党爱国设计建造的炼钢厂。

    圣驾莅临军器所,在此主事的工部尚书、太子少师党爱国亲自迎接,带领大家参观这几个月以来的成绩,先视察的甲弩坊,这是军器所下属的一个作坊,生产最新型的锁子甲和突火枪。

    宋军装备的铠甲不输于金、元,弓弩的质量也不亚于蒙古人的复合弓,所以朝廷的将帅们都认为兵器上并无改进之处,但是看到一领领用细密铁环编制而成的锁子甲时还是大吃一惊。

    唯有陈宜中不屑一顾,锁子甲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西域诸国都能生产,这种铠甲胜在柔韧轻便,能随体而动,但是对于斧、锤等钝器打击基本没有防御能力,而且制作繁琐,耗时耗力,得不偿失。

    党爱国何等的机智,早已看出今天的视察来者不善,他笑吟吟道:“西域锁子甲通常都是四连环,六连环已经是稀罕之物,但甲弩坊生产的锁子甲都是八连环,蒙古军中只有张弘范这样的大将才穿的起。”

    有那识货的人频频点头,锁子甲也分三六九等,四连环的相对稀疏,六连环的就强上许多,八连环的致密紧凑,乃是锁子甲中的上上品,但是制作也更加繁琐,掌握这门技术的工匠本身就不多,即便是熟练工匠制作一领八连环锁子甲也需要一年的时间,这还不算工本费,锁子甲的原料是一枚枚细小的扁平铁环,这些铁环需要工匠用铁丝一个个的加热、锻打、扭曲、焊接而成,工作量可想而知。

    仿佛猜到众人所想,党爱国道:“甲弩坊每日可产锁子甲一百领。”

    众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起码需要上万个工匠吧,但整个军器所也不过就这些人,不可能全部用来生产铠甲。

    陈宜中是当过丞相的人,考虑问题更加全面,他断定党爱国在夸大其词,制作这么多铠甲首先需要的是铁,但流求根本就没有铁矿!

    “党尚书,能否参观一下作坊,看看匠人们是如何制造的。”陈宜中冷笑着提出要求,他料定党爱国会吃瘪,而文天祥会打掩护,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党爱国欣然同意。

    制造锁子甲的工坊在一处用红砖建造的巨大房子里,离得老远就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党爱国也不解释,领着众人进门,站在门口欣赏他的杰作。

    车间内,几台钢铁机器正在蒸汽机的驱动下工作着,从隔壁炼钢厂的炼钢炉中炼出的钢坯进入水箱式拉丝机,拉成长长的钢丝,然后被车床截成均匀的一段段,冲压成扁平的钢环,趁热链接成三尺宽的钢布,最后的环节才是手工制作,匠人们按部就班的将这些钢布制成锁子甲上衣,领口和袖口用棉布包裹,内衬一层丝绸。

    另一侧的机器里,一顶顶铁盔正在流水线上生产出来,这是冲压出来的铁盔,没有红缨尖顶和凤翅抹额,但是内衬牛皮,另有皮条用于扎在下颌处,盔上还有一个冲压的宋字,工匠拿着毛笔蘸着红漆,挨个给这些宋字上色。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不用人工,全凭机器,这到底是仙法还是妖法!

    吕御史似乎变成了哑巴,陈宜中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词儿来挑毛病,他虽精于内斗,但大面上的问题看得清楚,大宋兵器犀利,将来收复故土,大家都有的官做,总比在这小岛上争权夺势要强。

    事到如今,想鸡蛋里挑骨头的人都改变了立场,一个个就像是走进了科学少年宫的小学生,急不可耐的想看到更新鲜更离奇的玩意。

    党爱国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在靶场上演示了军器所的镇店之宝,镇国大将军炮。

    这是一门用青铜铸造的火炮,采用了空腔注蜡技术,铸造过程中不会形成气泡砂眼,火炮打磨抛光过,外表锃亮光滑,精美绝伦,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现场演练的炮兵是禁军中挑选的膀大腰圆之士,四名炮手操作一门大将军炮,炮身上有两个耳,正好卡在炮车两侧的凹槽里,炮车装有铁箍木轮,可以人推马拉,也可以装在战船上使用,士兵们推着炮车来到海边,构筑炮兵阵地,将炮车尾部的驻锄埋在土里,拿出一个木制的规尺像模像样的测量了一番,调整了炮口的高度,然后用烧红的钢钎引燃了药室的发射药。

    一声巨响,炮口火焰四射,一枚炮弹出膛了,眨眼间就落在远处的海里,溅起一股高高的水柱。

    小皇帝赵昺当场就吓哭了,按说皇帝也是从小见惯了大场面的,刀光剑影见的不少,但如此震耳欲聋的炮声来的太突然了,别说他一个七岁的孩子,就连陈宜中都差点当场尿了。

    炮手测量了距离,报告说打到一百丈的距离。

    这下陈宜中明白为什么张世杰会大力支持工部占用钱粮了,军器所生产的火炮实在是犀利至极,这种炮无论用在陆战还是海战,都远远胜过蒙古人的所有武器,什么回回炮,床弩,轻骑马队,统统不在话下,海战更是占尽优势,距离百丈一炮就能打沉敌船,由此利器,大宋必将称霸海上。

    陈宜中还在畅想之中,第二炮又响了,原来这门炮还是子母结构,炮身后部是活动的,有分解式弹仓,每个弹仓都是统一规格,装有一枚八斤重的圆球形铸铁炮弹,以及一个用布包装着的优化配方的发射药,只要弹仓供应的上,战斗射速可以高达每分钟二十发。

    一干官员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党爱国还嫌他们受到的惊吓不够,介绍道:“这种八斤镇国大将军炮是陆战用的小炮,海战用的是口径更大的镇国公型大炮,可以打五百丈远,用开花弹的话,一炮下去,能歼灭一个列队整齐的蒙古千人队。”

    众人点头如捣蒜,都露出崇拜敬仰的神色,就连吕御史也收敛了气焰,虚心听讲。

    “工部正在建造新的战舰,一艘战舰,能装这样的炮三百门。”党爱国依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样的战舰叫战列舰,小一点的装二百门炮,叫巡洋舰,还有一种船,可以在海中潜行,名曰潜艇,可以从海口进入内河,一直开到蒙古人的眼皮底下。”

    有人发问,潜艇没有露在外面的风帆,如何前进。

    “用电,电池,你们不懂的。”党爱国道。

    这些发成果都是他一手建造的,江东大学历史学教授的本事其实不在写论文,而在钻研各个朝代的穿越与种田术,党爱国用了十年时间研究穿越者如何在古代迅速建立蒸汽文明,这是一个系统繁杂的过程,欧洲人用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完成,党爱国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初步完成了蒸汽机、钢铁厂和兵工厂的建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首先他有大宋朝廷的全力支持,民间的铁匠,军队中制造盔甲兵器的匠人,以及大批的民壮全都无偿调拨使用,只需一天管两顿占城稻做的干饭即可,他先建造的是烧制红砖的轮窑,有了快速生产的红砖红瓦,优先建设炼钢炉。

    宋代已经有成熟的炼铁技术,也能炼制比较优良的钢,但效率不高,能耗极大,党爱国建的是十九世纪才发明出的转炉,炼一炉钢只需要半个时辰,而且是脱磷脱氧的优质高碳钢。

    炼钢用的煤炭来自于流求北部的煤矿,铁矿石来自山里的铁矿,台湾的煤铁资源都不够丰富,但对大宋行朝来说已经足够,每天都有船只从北部开来,运来一船船煤炭,每天都有大量的铜铁矿石从山里靠肩挑人扛运出来,送入军器所的炼钢炉。

    有了煤,就能练出焦炭和煤气,有了焦炭就能炼钢,有了钢,就能拉出钢丝,有了钢丝就能编织锁子甲,当然锁子甲只是副产品,拉丝机更大的用场是拉制铜丝,用来绕发电机的线圈,用来做通讯电缆;而钢材的作用也不止是生产铠甲兵器,更多的板材源源不断的送往港口的造船厂,用以建造铁甲兵舰。

    或许留在这个时代也不错,统一全球不在话下,这是党爱国偶尔浮在心头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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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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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党爱国的心声自然不足外人道也,此刻前来参观视察的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继而是无限的憧憬,有了犀利的子母火炮,有了铁甲兵舰,有了能在水下航行的潜艇,收复故土河山就不再是遥远的梦,而是每个人在不久的将来都能亲自见证的未来。

    吕御史心服口服,羞愧难当,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远远跟在队伍末尾不敢出声,陈宜中也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文天祥见效果已经达成,并不出言讽刺,结束参观,打道回府。

    回到朝堂之上,吕御史撤回了自己的上书,并且当场请辞,情愿去军器所担任一名普通文书,文天祥当然不会批准,好言抚慰一番,此事就此作罢。

    当晚,丞相府外,红砖红瓦的屋檐下挂着两盏灯笼,一名老军拄着水火棍站岗,巡夜的禁军不时从门前经过,附近就是皇宫大内,周边住着的也都是朝廷大员,但戒备并不森严,毕竟敌人远在海峡对岸,一年半载不会有危险。

    一顶小轿悄然来到府外,常随递上名帖,老军送了进去,片刻后府门大开,将轿子迎了进去,文天祥一袭便装脚踩木屐,手中还握着书卷,在院子里等候着这位不速之客。

    老夜访的居然是政坛上的死敌陈宜中,两人见礼,进屋叙话,一番客套后,陈宜中进入正题,正色道:“文山先生,大宋危矣!”

    文天祥一怔:“此话怎讲?”

    陈宜中道:“白日军器所一游,所见之物令人欣慰,有如此犀利战船火器,我大宋水师横扫宇内不在话下,但我想请问一句,国朝之内,谁能制衡他们?他日克复中原,他们若要废立皇帝,甚至取而代之,又有谁能阻止?如今皇帝尚且年幼,十年之后亲政,届时定然是血雨腥风啊!”

    文天祥看了看苦口婆心一脸严肃的陈宜中,忽然放声大笑。

    陈宜中脸色从青变红,正要拂袖而去,文天祥这才止住笑声,道:“陈大人多虑了,本相早有安排。”

    “有何安排?”陈宜中道。

    “不是什么军国重事,就不劳陈大人操心了。”文天祥轻飘飘一句话就打发了对方。

    “既如此,告辞了。” 陈宜中脸色铁青,一拱手转身就走,文天祥也一拱手:“恕不远送。”

    出了丞相府,一抹阴笑就浮现在陈宜中脸上,这一计叫做挑拨离间,他就不信以文天祥的学识见解,会对这八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完全信任。

    ……

    文天祥当然不会对八仙完全放心,他也安排了相应的对策,首先是解除刘彦直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职务,这一点不难做到,因为刘太师本身也不喜欢收束缚的工作,他向往的是“星辰大海”,所以主动肩负起海上贸易的重任,带领一个船队四处游荡,把闽粤之地不愿意臣服鞑子的百姓送到流求,把军器所生产的武器铠甲送到抵抗元武装手上,把工业品卖到高丽、倭国,换来金银货币,再去占城买来大量的粮食,偶尔还会劫掠几艘异国海船,小日子过得浪漫而拉风。

    刘彦直不再执掌禁军,但刘汉东依然是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手里掌握着宫禁的安全,而八仙中的两个女子都在宫中担任女官,辅佐杨太后教育小皇帝,至于其他人等,在党爱国的强烈要求下,建立了一所新的国子监,不但招募大臣勋贵的子弟,也面向民间良家子弟招收学生,这也罢了,毕竟用人之际,可据听他们几个人从不教圣贤书,教的都是奇技淫巧,格物数学之类,这就让文天祥不满了。

    宋朝的皇宫向来以精巧见长,在面积上远不如汉唐,也不如后世的明清,流求行宫临安的皇宫要小上许多,只有五进院落,服侍太后和皇帝的太监宫女不过百人而已,往日那些繁文缛节都取消不用,大臣要觐见皇帝,只需要临时通禀即可,就跟老百姓串门差不多。

    次日,文天祥照例去宫中觐见皇帝,他很关心小皇帝的教育问题,生怕被人带坏了。

    果不其然,皇帝没在御书房念书,据太监说去海边玩了,文天祥听了大惊,水火无情,万一皇帝溺水了怎么办!他急忙去面见太后,可是在后宫门前被太监拦住。

    “太后在读书,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太监战战兢兢道,“丞相就别难为小的了。”

    “太后读什么书?”文天祥皱起眉头,杨太后最近似乎不大正常,据说总召党爱国进宫商量事情,莫非这会儿也是在和党爱国密谈?

    “小的不知道。”太监嘴很严。

    文天祥拂袖而去,坐上轿子直奔海边,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小皇帝的下落,远远的一片平坦的白沙滩上,赵昺正穿着小裤衩,拿着小铲子建沙丘堡垒玩呢,旁边两个女子,身着寸缕,胴体几乎完全暴露在外,何止是伤风败俗,简直是妖女下凡!

    “成何体统!”文天祥气的两眼发黑,一跺脚,直挺挺倒下去,侍从赶紧掐人中,灌凉水,撸胸口,好一阵文丞相才缓过来,大放悲声:“大宋危矣,这简直就是妲己再世啊。”

    流求天气炎热,这会儿正直夏季,盖屋的伐树的工人们只穿一条犊鼻裤还热的不行,但朝廷一品大员就得穿着长袍大袖的官服,头戴纱帽,丝毫马虎不得,文天祥又怒又热,急火攻心,不昏过去才怪。

    他看到的两个妖女正是关璐和甄悦,二女闲得无聊,自己手工缝制了三点式比基尼泳装,带着皇帝来海边避暑玩水,反正服侍之人不是宫女就是阉割了的太监,被认看见也无所谓,只是没想到被文丞相看到,还把对方气了个半死。

    文天祥并没有立刻上前质问斥责,反正皇帝还在稚龄,暂时不会被美色迷惑,倒是杨太后那边比较危险。

    “去国子监。”文天祥低声道,他需要仔细盘算应对之策。

    国子监的规模也不大,学生分为三个班,初级班都是开蒙的幼童,中级班是少年,高级班由原先的太学生组成,文天祥没有惊动他人,悄悄来到初级班窗外,看到那个叫李驹的少年在黑板上写了一排排蚯蚓昆虫般的文字,并教幼童们发音:“啊,窝,俄。”而文天祥的一个庶出的儿子就在其中,还朗朗上口的跟着念。

    放着百家姓、千字文不教,学什么番邦文字!文天祥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这是要教坏我们的下一代啊,但他依然隐忍不发。

    过了几日,文天祥布局完毕,在军器所里安插了眼线,又收买了一名宫中太监,经过数日监控,终于发现一件让他无比崩溃的事情。

    党爱国持有杨太后赐予的玉牌,可以昼夜出入宫禁,据工部衙门和军器所的人说,尚书大人经常彻夜不归,不晓得睡在哪里。

    看来吕御史所说的秽乱宫闱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

    丞相府内,陆秀夫和张世杰正襟危坐,大宋行朝的三位顶梁柱今天聚到一起,商讨的是如何清君侧。

    文天祥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叙述了一下,两位同僚都深以为然,虽然八仙没有贪污纳贿,没有卖官鬻爵,没有欺男霸女,也没有专权揽政,但他们的危害比历史上任何奸臣权臣都要大的多。

    “养虎为患,罪责在我,此事过后,我当辞去丞相之职。”文天祥痛心疾首道。

    “丞相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知大人有何良策?”张世杰出言安慰。

    “功过相抵,礼送出境。”文天祥道,“如果杀之,怕是要引来滔天祸患。”

    张世杰摇头:“请神容易送神难,依本帅之见,不如设宴款待七人,暗地埋伏刀斧手,摔杯为号,将他们剁成肉泥,待那刘彦直从海外归来,用军器所铸造的大将军炮装开花弹轰击他的车驾,就算是神仙也躲不过雷霆一击。”

    陆秀夫道:“大善,除掉八妖人之后,就说是八仙飞升归位,吾等要给他们立碑列传,不能以乱臣贼子称之,不然大宋的脸面就没了。”

    文天祥和张世杰都深以为然。

    “军器所的匠人们学会了铸炮,造甲之技了吧?”张世杰关切的问了一句,他不关心党爱国的死活,但是水师的大炮不能断了供应。

    “放心,党贼从未藏私,无论是烧砖还是铸炮造船,总是倾囊相授。”说这话的时候文天祥心头黯然,他真的不想杀这些人,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士大夫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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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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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心理斗争激烈,但文天祥等人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八个妖人,因为这八个人损害的已经不仅仅是赵家的统治,汉人的江山,而是儒学的统治地位,读书人的根本利益,从这个层面来说,他们甚至比蒙古鞑子的破坏力还要大,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华夏千秋,必须剪除之。

    兹事体大,必须谨慎从事,三人密谋了一夜,制定了详细稳妥的计划,只有最核心的亲信才知道计划的内容和目标。

    皇宫大内,三更天,党爱国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小心翼翼的将被枕的麻酥的胳膊从杨太后脑袋下面抽出来,仔细端详身畔肤如凝脂的尤物。

    杨太后本是宋度宗的妃子,宋度宗从小智力水平低下,因为是唯一皇族继承人才当上皇帝,在任期间重用奸臣贾似道,不理朝政,昏庸无道、荒淫无耻,全部精力都放在后宫生活上,好色皇帝挑选的后妃自然在容貌身材上不会差,杨淑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后妃之一,为皇家生下一儿一女,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

    三十多的少妇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宋度宗死后,杨太后一介女流承担起行朝名义上最高领导人的责任,担惊受怕的日子过了整整四年,直到八仙降世,崖山一战拯救了大宋,她的苦日子才算到头,八仙中最有神仙风姿的当数党爱国,风流倜傥,学识渊博,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自打第一眼,杨太后就芳心暗许了。

    行朝在流求扎根之后,党爱国更是立下大功,这个神奇的男人发明了红砖,给千万百姓建造了遮风避雨之所,皇宫也是他设计建造的,杨太后也是正常的女人,她需要男人的慰藉,但是身边除了太监就是禁军,这些人要么不是男人,要么身份太低,堂堂太后即便是偷情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不是,身为八仙之一的党爱国就是最好的选择。

    在一个瓢泼大雨的傍晚,党爱国在宫中给太后讲课完毕,不知不觉间发现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都不见了,杨太后含情脉脉,酥胸半露,党教授也是正常的男人,安太财团的太子爷,平日身边不乏名模名媛之类,穿越以来也是饥渴难耐,杨太后投怀送抱,他岂有不笑纳之理,对他来说,太后只不过是寡妇而已,无论找男人还是再婚都是合理合情合法的,自己不过是做了件好事罢了。

    当然,大宋的太后是不可能下嫁给大臣的,所以两人就成了一对野鸳鸯,经常在后宫幽会,起初不敢留宿,来一发就走,后来发现大臣们都忙于政事,基本忽略对后宫的关注,胆子就大了起来,现在都敢彻夜留宿了。

    床头点着一根红烛,豆苗般的火焰摇曳着,党爱国不禁有些恍惚,穿越这么多次,这次时间最长,成就也最大,且不说拯救了一个国家,光是睡了太后这一条就够吹一辈子牛的了,就是感觉缺点什么,对了,缺一斗优质的烟草,回头得想办法弄些烟草的种子,在流求种上几万亩烟田,供应自己抽烟之外还能创造经济价值。

    杨太后醒了,她从被子里伸出两条滑腻的胳膊揽住党爱国的脖子,冲他撒娇卖萌:“尚书大人,奴家还要……”

    党爱国翻身过来,掀开杨太后的红肚兜,正要动作,忽然愣住了,眼前浮现出虚幻的场景,一队禁军冲进来将自己从杨太后肚子上揪起来,像拖一条死狗般拖到院子里,手起刀落,一刀斩了。

    “不好!”党爱国赶紧爬起来穿衣服,把杨太后吓一跳:“怎么了,党郎。”

    党爱国穿裤子,稍微镇定心神,他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但并不精准,这幅画面也许会发生在几分钟之后,也许会发生在几周、几个月之后都有可能,但可以确信的是,纸里包不住火,他和太后秽乱宫闱的事情必将大白于天下。

    “东窗事发,你我当如何处之?”党爱国道。

    “奴家不管,奴家宁愿不当这个太后,跟你回天宫,哪怕当个侍女也心甘情愿。”杨太后紧紧抱住党爱国的腰部,泣不成声,“别走,奴家好像有了。”

    “有什么了?”党爱国觉得两眼一黑,怕什么来什么,太后怀孕了,这乐子可大了。

    “有你的骨肉了。”杨太后幽幽道,“大臣们容不下我们,我们就远走海外,到一个大雕也飞不到的地方去住,你耕田,我织布,共同抚养我们的孩子,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金枝玉叶,奴家都不稀罕。”

    党爱国愁的都快哭了,这些台词都是他经常拿来哄杨太后玩的,对方却当了真,他继续穿起袍服,焦躁不安道:“最近别召我进宫,确保安全之后,我给你弄个假死,带你出宫找个地方隐居。”

    哄住了杨太后,党爱国匆匆出了寝宫,避开巡逻的殿前司禁军,从侧门出了皇宫,溜回自己府邸,依然惴惴不安,派小厮去把殿前司副指挥使刘汉东找来商量。

    八仙的府邸距离很近,刘汉东顷刻便到,看到党爱国满脸惧色,顿生疑窦:“党教授,何事惊慌?”

    “我预感到他们要对我们几个下手。”党爱国道,“时间不会太久,我们要早做准备,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刘汉东道:“卸磨杀驴啊,这事儿直哥知道么。”

    党爱国道:“彦直还在占城贩米,等他回来就晚了,汉东,你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马?”

    刘汉东盘算一番道:“殿前司是御林军,别看平时称兄道弟的,真打起来不会向着我们,手上能用的只有从民壮中招募的十几个家丁。”

    “从现在开始,你要留心周围的一切动静,尽可能的多招纳一些信得过的人咱们得预备着和他们翻脸。”党爱国来回踱步,故作镇静,其实他根本镇静不下来,刘彦直不在,他们七个人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且这桩事是自己惹出来的,怪不得别人恩将仇报。

    ……

    次日,高雄港外有一队战船入港,从澎湖调来的水师步勇三千人上岸列队,开进兵营,这是张世杰手上最为精锐的军队,殿前司的禁军已经靠不住了,诛杀八妖,必须用信得过的人。

    文天祥派人送帖子过府邀请党爱国等七人赴宴,党爱国受到请帖,立刻命小厮将其他人请来商议大事,七人齐聚一堂,党爱国忧心忡忡道:“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文天祥要杀我们。”

    “为什么要杀我们?”大家都很不解。

    党爱国心说我总不能告诉你们是因为我睡了杨太后的缘故吧,他沉重无比道:“我们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权臣们担心我们左右朝政,影响皇帝的决策,甚至谋朝篡位,我有预感,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我们去赴宴,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刘汉东急道,“直哥不在,真动手我们不占上风啊。”

    “我早有准备。”党爱国搬开桌子,掀起一块木地板,下面是个暗格,藏着一箱子武器弹药,每人发了两把军器所生产的燧发短枪,两颗土造手榴弹。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党爱国道,“张世杰从澎湖调兵来就是强烈的信号,他们要动手了。”

    大家面面相觑,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但他们都相信党教授的判断力,于是连细软也不要了,当即拿了兵器出府,高雄没有城墙,没人阻拦他们离开城市,向东不远就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进了森林就安全了。

    那边文天祥等来了回复,七人统一口径,都推说偶感风寒不能赴宴,这也太凑巧了吧,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文丞相当机立断,派兵上门抓人。

    张世杰调来的三千步勇连饭都没来的吃就开出兵营,包围了八仙的府邸,冲进去搜查,才发现人去楼空。

    朝廷大员们紧张了,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七妖人有所察觉,提前遁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坏事总是接踵而来,港口方向传来消息,从占城贩米的船队要进港了。

    “快,预备火炮!”张世杰道,“把刘彦直炸死,其余七人不足为虑。”

    禁军从军器所拉出来四门大将军炮,装上开花弹,秘密埋伏在港口外的必经之路上,又怕火炮不保险,另外安排了三百弓弩手,乱箭齐发也能将妖人射成刺猬。

    刘彦直的船队从占城满载而归,除了满船舱的占城稻,还有两串南海出的珍珠项链,一串给甄悦,另一串是给绿竹的。

    船只进港,民夫们忙着搬运稻谷,刘彦直下了船,有人牵过战马请他上马。

    “不用,在海上漂泊久了,喜欢踩着大地的感觉。”刘彦直拒绝骑马,步行回府,走过长长的栈桥,踏上坚实的地面,感觉很好。

    本该车水马龙的道路今天却空荡荡的,空气中似乎有火药的味道,刘彦直耸耸鼻翼,怀疑自己神经过敏了,也许是水师在附近试炮带来的硝烟味吧。

    忽然远处有一个绿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向自己冲来,边跑边喊:“快走!快走!”

    是绿竹!

    炮声响了,四门大门同时发射,紧跟着是漫天的箭雨。

    这一切在刘彦直眼中都如放慢一百倍的慢镜头,黑黝黝的炮弹在空中翻滚飞行,羽箭的箭镞寒光闪闪,密密麻麻,都向绿竹纤弱的后背飞来。

    情急之下,刘彦直下意识的一挥手,以绿竹的身后三尺处为界,飓风卷起,将所有的炮弹、羽箭连同发射它们的数百人尽数刮走,狂风呼啸中夹杂着人喊马嘶,绿竹愕然回首,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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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者介绍:
小女孩歪着头问:什么是时光穿越者?
费教授说:他们可以跨越时空,改变历史,扭转乾坤,拯救人类……他们是和时间赛跑的人。
穿越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