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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大拯救全文阅读

作者:茶碗的彼岸     明末大拯救txt下载     明末大拯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93 伤人的缝衣针

    所以,苏文铤找了个借口,仓皇“逃离”了苏宅。

    苏文铤曾暗中发过誓,今生,定不辜负小爱,或者说柳如是。要娶,就八抬大轿的娶,哪能让柳如是嫁过来做妾,受委屈呢?

    逃离苏宅后,苏文铤径直去了醉仙居。

    在醉仙居门口,那守护醉仙居的女兵户,自然已经知晓,苏文铤,已经是他们的千户大人了。

    所以,这些女兵户们,全都恭敬行礼,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散漫。以前,他们都是叫苏文铤苏公子的,现在,只能叫千户大人。

    看到这些女兵户,苏文铤瞬间想起一事,几天前,苏文铤曾吩咐女兵户们的百户大人,王婕,将一个百户112人的编制招齐,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不知王婕弄得如何了。

    “去将你们王百户叫来,我有些事要问她。”

    进入醉仙居后,苏文铤对一个女兵户吩咐道。

    那女兵户不敢怠慢,立即去了,苏文铤在此等了极短的时间,那女百户王婕,就小跑着过来,对苏文铤躬身拱手道“千户大人,属下来迟,请大人赎罪。”

    苏文铤摆手,道“王百户,不必多礼。”

    “王百户,你还记得几天前,我交代给你的事么,处理得如何了?”

    “禀千户大人,112人已经招齐,属下心知大人新任长洲千户,事物繁杂,属下本想过两天再通禀千户大人的。”

    “嗯,好。以后我会亲自指点你们如何操练,操练的地点么,就在这醉仙居后院,你们自己划出一块地方即可。”

    “是,千户大人。”

    “对了,你找来的那些人,我要亲自查验,查验不通过的,就不能留下。”

    “属下明白!”

    “好,王百户先下去准备吧,操练一事,宜早不宜迟,你准备好以后,就派人通知我。”

    “是,千户大人!”

    此时,柳如是饭毕,正在花厅饮茶,侍女梦竹伺候在旁。

    苏文铤处理完了王百户的事,就直接去了花厅。

    “公子,你来了!公子,奴知公子这段时间事务繁忙,公子应当将心思用在公事上的,奴家此处,公子不用常来。”柳如是起身行礼,侍女梦竹亦跟着行礼。

    “哈哈,不来怎么行,万一柳大家你将我忘了呢?岂不亏大了!”苏文铤笑道。

    “我……”

    柳如是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让她说“不会忘了你!”这样的话么?女孩子应该矜持,这样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哎,这两天确实有点忙,头有点晕,柳大家,帮我按一按。”

    “好……好吧!”

    说到帮苏文铤按一按,柳如是心中不免泛起涟漪,因为苏文铤喜欢将头枕于她两膝之上,呼吸着她的芬芳,闭上眼睛,享受柳如是对他脑袋的按摩。

    在花厅,自然不可能行此亲密之事,柳如是羞答答,将苏文铤带到了她的闺房,同时,侍女梦竹也被拒之门外。

    苏文铤以喜欢的姿势躺好,头枕柔软,两只好似一百瓦灯泡的眼睛往上一看,柳如是浮凸的身材尽显。

    “公子……奴家要开始按摩了,公子请……闭上眼睛!”

    被这样看着,柳如是心如小鹿乱撞,脸蛋躲闪,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柳如是虽从小成长于风尘之中,但她洁身自好,平时见客,都是展示才艺歌舞,乃是处子之身,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接触过。

    因此心中不免慌乱与羞涩。

    “好!”

    苏文铤笑着,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柳如是的手才在苏文铤脑袋的太阳穴上按摩起来,轻轻柔柔的,很是舒坦。

    “嗯?不对!”苏文铤心中暗道。

    苏文铤陡然睁开眼,手一伸,老鹰抓小鸡般,捉住柳如是左手。

    柳如是被吓了一跳,苏文铤突然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

    这本来是完美与温馨的时刻,苏文铤像个乖宝宝般枕于她双膝之上。

    她为苏文铤按摩太阳穴,按得好好的,苏文铤也闭上眼睛,好似睡着般,享受着她的按摩,安安静静的,多好。

    可是苏文铤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陡然睁开眼,将柳如是吓了一跳。这一吓,不亚于半夜的破庙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怒目金刚的两只铜铃大眼。

    因为柳如是一边按摩,一边盯着苏文铤英俊的脸庞。苏文铤闭上了眼睛,柳如是就可以肆无忌惮,美目泛彩,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文铤。

    可是,苏文铤猛然一睁眼,岂不是将柳如是那略显痴迷的神色,也给看了去?女子都是害羞的,特别是古代的女子。

    除了被“怒目金刚”般的睁眼,吓住以外,自己痴迷般看着苏文铤的“丑态”,也肯定被苏文铤发现了,好羞耻!

    等到柳如是的左手,被苏文铤“残暴”捉住后,柳如是以为苏文铤又要发狂了,因而尖叫连连。

    柳如是心知,将苏文铤带进自己闺房,还是行那按摩太阳穴之事,非常容易“擦枪走火”,只是柳如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苏文铤……也太心急了些!

    屋内的尖叫连连,自然传到了门外,被侍女梦竹听了去。

    梦竹虽然被拒之门外,但是梦竹并没有离开,她其实有些好奇,小姐和苏文铤,两人独处房中,究竟会发生何事。

    梦竹一直趴在房门上,隔着细如发丝的门缝,往屋内偷瞧,紧贴了耳朵,偷听屋中动静。

    柳如是的尖叫,自然清晰落入梦竹耳中,梦竹腿脚轻颤,心潮澎湃,那……那件事,真的要在今天发生么?

    话说,苏文铤为什么突然睁眼,并捉住柳如是左手呢?

    因为刚开始按摩后,苏文铤就察觉到,柳如是按摩得……不太平衡!准确来说,右边的太阳穴,柳如是用了三根手指按摩,而左边,却只有两根手指。

    苏文铤记得,前几次柳如是替他按摩太阳穴,左右两边,各有三根手指的,今天却一边三根手指,一边两根手指。

    这种不平衡,让苏文铤简直如鲠在喉。

    但同时,苏文铤又想到,柳如是左手那根手指,莫非出了什么问题。联想到柳如是前几天说的,要给他缝制一身衣服的事,莫非……

    柳如是的手指被针扎了?

    有此疑惑,苏文铤才闪电般捉住了柳如是的左手,并捻出那根手指,嗯,是无名指,并将那细细的指尖拿到眼前一看。

    一个小小的红点,在指尖上格外显眼!

    苏文铤不幸言中了,柳如是的手指,还真被缝衣针给刺破,留下一个红色的小伤疤。这手指头被针尖刺破,自然不能再用力帮苏文铤按摩,所以,柳如是为苏文铤按摩的左手,只用了两根手指。

    当苏文铤查看柳如是手指尖的时候,柳如是连连尖叫,苏文铤却无动于衷。苏文铤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这陡然睁眼,以及闪电捉住她左手的动作,将柳如是吓坏了。

    尖叫一阵,见苏文铤只是在看她的手,柳如是心中松了口气。

    然而,心中刚松口气,却又立即紧了起来,手指头上的伤,怎么被苏文铤发现了?

    “柳大家,要不我们别缝什么衣服了!”

    柳如是的手,如那滑溜的小鱼儿,趁苏文铤不注意,那小鱼儿一摆尾,从苏文铤手中滑脱,被柳如是藏到了身后。

    苏文铤一乐,笑道“柳大家,我都看见了,你隐藏也没有用。柳大家,说真的,我们家又不缺衣服穿,不需要你亲手缝衣服。”

    “哎!”

    柳如是像泄气的皮球,不再掩饰,娇艳的脸蛋浮现出惭愧之色,说道“公子,奴家真的好没用处,就连最简单的刺绣,都做不好,公子,奴家是不是很笨啊?”

    苏文铤起身,从后面半抱住柳如是,掐着她的下颌,说“你不是笨,只是不擅长罢了,你的专长不在这里。”

    “比如说我,画画,弹琴,舞蹈等,这些我就不行,而柳大家你,对这些可谓手到擒来。恐怕整个南直隶,或者说整个大明,能够超过你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

    柳如是听苏文铤提起画画和弹琴的事,不免想到几天前,苏文铤化身“跟屁虫”,无论她做什么事,苏文铤都要来横插一脚的情景。

    特别是在她作画的时候,苏文铤捣乱,瞎点评。她弹琴的时候,苏文铤则瞎敲木鱼,打乱她弹琴的节奏……

    一想到这些,柳如是不禁掩嘴而笑,乐不可支。

    “柳大家,你笑什么?”

    苏文铤郁闷,心说我在这好好开导你,你却笑得花枝乱颤,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莫非非常滑稽不成?

    “公子……弹琴、舞蹈,那都是贱业,公子提它作甚!”

    “什么贱业,那是艺术,艺术懂吗?”苏文铤咆哮。

    “奴家……懂了!”

    “嗯。”

    苏文铤十分满意柳如是的顺从。

    他前世的女朋友,那个名为小爱女孩,刚好与柳如是相反。

    她也太过有主张了些,有时候苏文铤说的话,对她的劝告,她不会听,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这曾让苏文铤很是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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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南濠街遇贼

    然而,苏文铤刚在心中夸奖了柳如是的顺从,柳如是就开始了自己的坚持。

    “公子,话虽如此说,但为公子缝制衣服的事,奴家还是要做的。奴家初次缝制,可能花费的时间较久,缝出来衣服可能也不如绣房中那些绣娘们缝的好看。万望公子多担待些!”

    苏文铤轻叹口气,说道“好吧,只不过不用心急,慢慢来,被针扎到手就不好了……”

    这句话说到末尾的时候,苏文铤突然心中一动,心中冒出一个想法“缝纫机!我何不做出一台简易版的缝纫机呢,让柳大家使用,也可免去了柳大家一针一线缝制的辛苦!”

    最初那种脚踏式缝纫机,原理并不是很难,难就难在构成缝纫机的零件上。以大明王朝薄弱得几乎没有的工业基础,想要在大明王朝做出一台缝纫机,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苏文铤不同,零件的问题,在苏文铤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敲定完缝纫机的事,苏文铤掐着柳如是下颌,将其臻首转过来,以仰望的姿势,面对苏文铤。

    “柳大家,还记得‘美人壶’么?”苏文铤嘴角带笑的问道。

    “公……公子,奴家不……记得了。”柳如是长长的眼睫毛乱颤,说话都不太利索。

    “那好,孔子曾说过,温故而知新,我们一起温故一下……”

    屋外。

    侍女梦竹,像只章鱼般紧贴房门,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里面到底如何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恰巧此时,那王婕王百户,派出的女兵户来了。此位女兵户,受王婕王百户的命令,前来禀报千户大人,王百户下辖的112位女兵户,已经召集完毕。

    这位女兵户来到柳如是闺房门前,却见侍女梦竹,紧贴房门,耳朵帖在门缝上,似乎……是在偷听?

    “嗯,哼!”

    那女兵户故意弄出点动静。

    “哎呀!”

    侍女梦竹跳脚,忙转身,对那女兵户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又将耳朵帖在门缝上,侧耳倾听。

    这是?

    女兵户拍了拍梦竹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奉王百户王大人命令,特来请千户大人到后院一趟。请帮忙代为通传。”

    梦竹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这个时候,房间里面,可能不太方便……

    “稍等,马上就出来!”

    尽管那女兵户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房间里面的苏文铤听了去。

    梦竹闹了个大红脸,与那女兵户一起,退到房门一旁,默默等候着。

    过了好一阵,房门打开,那女兵户立即拱手上前,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见千户大人,手拉手的拉着柳大家,亦步亦趋走出房门。

    那柳大家,脸红如殷,低着脑袋,抿着嘴唇,被千户大人拉着,跟在千户大人身后,简直就像是一个听话和委屈巴巴的小媳妇!

    再看柳大家的表情和神色,似乎……

    那女兵户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接受百户大人下派的这个任务呢,同时,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前来禀报。

    就不能晚一点么,坏了千户大人的好事,以后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

    那女百户被唬住,虽拱手上前,然而,准备好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苏文铤却没有察觉到那女兵户的神色变化,只淡淡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话毕,苏文铤拉着小媳妇般的柳如是,当先往后院走去。侍女梦竹,赶紧跟上,那女兵户,见千户大人似乎并未责怪于她,于是心里松了口气,也赶紧跟了上去。

    醉仙居后院。

    苏文铤将王婕召集的112位女兵户,按照在长洲千户所使用过的方法,犁了两遍,踢出去十余人。

    将剩下的九十多人,平均分为两队,由两个总旗分管。

    接下来,苏文铤让一队女兵户继续驻守醉仙居,而另一队女兵户,则开始那“惨绝人寰”的“体能训练”!

    苏文铤亲任教头,耐着性子,操练这些女兵户,操练了一个多时辰。

    那总旗,将基本操练方法掌握后,苏文铤就离开此地,在操练一事上,苏文铤总怕控制不住自己,暴起揍人,在此地忍耐一个时辰,已经是他的极限。

    醉仙居一间厢房中,早已摆上一个大大的木制浴桶,浴桶中,盛满了热水,热气氤氲,薄雾弥漫,将房中渲染得如那仙境一般。

    苏文铤还用老方法,将房间中的桌子,搬到浴桶旁边,仰躺上去,让侍女梦竹帮忙搓洗头发。

    刚才练兵,苏文铤出了一身汗。因为计划待会儿要带柳如是和梦竹主仆,出门逛街购物,所以,苏文铤需要先洗一个澡,除去一身汗味儿。

    同一时间,柳如是则回房自行打扮去了。

    自从苏文铤发现柳如是的侍女,梦竹,在洗头、打理头发,以及化妆方面,是个天才后,苏文铤就时不时过来蹭柳如是的侍女。

    帮苏文铤洗头,梦竹已经是轻车熟路。

    这次,梦竹似乎十分高兴,动作轻快,脸上带笑,因为待会儿要出门逛街购物了!

    出门逛街购物,对梦竹来说,简直就像是放鸟归山,被“关”在醉仙居这么久,梦竹早已闲不住。因此,此次出门逛街购物,梦竹十分期待。

    洗好头,苏文铤顺手打赏梦竹一小包小辣条,梦竹如获至宝,连声道谢,还没走出房门,那一小包辣条,就被梦竹吃进了嘴里。

    随着苏文铤对静止空间中那一万五千多个集装箱的“开发”,所发现的各种货物,顿时多了起来。

    小包装的辣条,就是其中之一,现在,苏文铤对梦竹的“打赏”,也不再是单调的棒棒糖,而是多种小食换着花样的来。

    梦竹离开后,苏文铤开始沐浴,沐浴完毕,取过整齐叠放在一旁的衣服,穿上了。而换下来的脏衣服,则直接丢在这里。

    梦竹,除了帮苏文铤洗头、打理头发以外,还要帮苏文铤浆洗衣服。苏文铤新换上的干净衣服,就是上次换下来,并由梦竹清洗晾晒过的。

    梦竹太好用了,无论是洗头,还是打理头发,亦或者是给苏文铤浆洗衣服,梦竹都做的很好。

    而“油耗”,只不过是一颗棒棒糖,或者一小包小包装的辣条。

    蹭柳如是的侍女一时爽,一直蹭一直爽,这也正是苏文铤房中,一直没有添加书童侍女的原因之一。

    梦竹帮苏文铤打理好头发,又帮柳如是弄好发髻,化好妆,做好一切准备之后,苏文铤、柳如是,还有梦竹,三人就出门逛街购物了。

    临出门前,柳如是主动找了一顶白色的“幂篱”戴上。幂篱,形似斗篷,不过幂篱有长长的纱布垂下,将所戴之人的脸面遮挡起来。

    通过这十多天以来的相处,柳如是对苏文铤的脾性,已经有了一定认知。苏文铤不喜她出门被人“围观”,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为了照顾苏文铤的情绪,柳如是就自觉戴上一顶幂篱。

    果然,苏文铤对柳如是的这套装扮,十分满意,

    幂篱垂下的纱巾,长度可直达腰身,幂篱虽然是一种遮挡脸面的帽子,但柳如是戴上后,竟有一种别样的美,引得苏文铤啧啧称奇。

    啧啧称奇的苏文铤围绕柳如是转了两圈,引得柳如是娇笑不已。

    南濠街,位于苏州城外,阊门与胥门之间,临大运河。

    南濠街繁华之盛,丝毫不亚于十里街与山塘街。甚至因为临近大运河,往来的商贾与客商如云,南濠街的繁华程度,似乎还在十里街和山塘街之上。

    苏文铤、柳如是、梦竹,三人选择的逛街购物地点,就是南濠街。

    苏文铤陪着柳如是主仆,购买了各色布匹,各色丝线,又买了一堆胭脂水粉,乃至于家什、字画、笔墨等,也买了一大堆。

    在某首饰店铺,苏文铤付重金,为柳如是定制了一套头面首饰。当然,受限于古代的技术,这套首饰要好几个月之后,才能拿到。

    柳如是虽然是一个富婆,手里的现银就超过十万两,但此次出门购物,苏文铤并未让柳如是掏钱。

    苏文铤身上的现银,虽远远比不上柳如是,但苏文铤有一颗摇钱树——德福当。上次抗回家的五百两黄金,才用掉一点点。

    又将沿街各色小吃通通吃过一遍后,这次出门逛街购物,算是圆满完成。

    人流如织的大街上,苏文铤、柳如是、梦竹三人,漫步消食,同时感受着大街上的喧嚣,以及旁边大运河的繁华。

    这时,走在苏文铤前方的一个老头,被人撞了一下之后,竟倒地不起,直接摔在柳如是身前。

    苏文铤目光一凝,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撞人之人,乃是一位小偷,他撞了老人一下,顺便顺走了老人的钱袋。

    撞人偷钱袋,本是小偷惯用的伎俩。

    但这位小偷比较倒霉,那老人被他撞了一下之后,竟然倒地不起。

    小偷得手之后,并不去管那被撞倒之人,神色自若地从苏文铤身边走过,好似那老人不是他撞倒,他也没有偷老人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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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碰瓷

    刹那间,苏文铤出手,一把拽住了那小偷的手臂。

    苏文铤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因为有柳如是在身边,苏文铤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表现”的欲望捉住这位小偷,送交官府,并将钱袋还给老人。

    弘扬正义,以博得柳如是的好感。

    按道理来说,苏文铤本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得柳如是的好感,但这个念头既然冒出来了,苏文铤就“随心所欲”,做吧,反正这事儿又没突破苏文铤的底线。

    然而,事实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

    苏文铤抓住小偷手臂的时候,柳如是也俯身,搀扶那被撞倒在地的老头。古人心思淳朴,路上遇到老人摔倒,一定会去扶的。

    那老人似乎被撞傻了,不去责怪那小偷,反而拽住柳如是搀扶他的手腕,一道苍老、洪亮,同时饱含着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贼子,莫走,随我去见官……”

    什……什么?

    这老头老糊涂了吧,竟然诬陷柳如是?

    苏文铤心头骤然火起,抓住那小偷手臂的手,顾不得轻重,直接紧拽着小偷,往前一步,走到那老头和柳如是身前。

    “啊!”

    那小偷凄厉惨叫,一眨眼,额头已经冒汗。苏文铤的手,简直就像一把铁钳,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臂,痛彻骨髓!

    苏文铤铁青着脸,一手钳住小偷手臂,一手往前一伸,抓住那老头的衣领,将老头硬生生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老头,看似慈眉善目,却是个糊涂虫!

    更何况,他竟敢诬陷柳如是,这已经触犯到了苏文铤的逆鳞!

    慈眉善目,恐怕是假装的吧!甚至,苏文铤已经在思考,这小偷和这老头是否在联手,演一场戏,准备陷害柳如是,这种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公子……”

    柳如是急忙劝阻,可是现在,苏文铤心里怒火熊熊燃烧,听不进劝。

    苏文铤一手抓住老头衣领,另一只手随手一扔,将那小偷扔到地上,小偷捂着手臂,痛得都叫不出声来。

    碰!

    苏文铤一脚抬起,将那小偷踩在脚下,防止他逃跑。

    现在苏文铤正在气头上,下脚没轻没重的,这一脚踩下去,那小偷躬着身体,“喔”的倒吸一口气,差点丢掉半条命。

    繁华的大街上,骤然发生这样的一幕,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路人们将苏文铤等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纷纷指指点点。

    苏文铤腾出一只手,一扭身,将柳如是拉过来,护在身后。

    苏文铤大发脾气,柳如是,还有侍女梦竹,都被吓坏了。苏文铤虽然强迫过柳如是,但并没有露出像现在这样凶神恶煞的模样。

    苏文铤原来……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么?

    柳如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劝阻了苏文铤一下,后来,就再也提不起勇气劝阻苏文铤。

    那老者,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他并非老糊涂,只是被人撞倒在地,人老了,有点头昏眼花而已,结果认错了人,冤枉了搀扶他的好人。

    但是现在,老者被苏文铤抓着衣领往上举,都将他举的双脚离开地面了。

    “该死的老梆子,你眼睛瞎了?这个才是撞倒你的人!”

    说着,苏文铤饱含怒气地又踩了那小偷一脚。

    “喔!”

    小偷再次躬着身体,发出一声惨叫,他只觉腹中翻涌,好似内脏都被踩得移动了位置,痛得似乎要上天。

    “这位……小哥……”老者说。

    老者满面歉然之色,可是,他话还没说完,苏文铤又开始狂喷

    “老而不死,是为贼。整个社会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种人带坏的,你们怎么好意思苟活于世!”

    “这位小哥……有话好好说……”老者道。

    “各位,各位,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街坊邻居,你们大家来评评理,这位小偷,偷了这位老头的钱袋,还撞倒了人。结果这位糊涂的老头,不问青红皂白,诬陷搀扶他的人。你们说,这还有没有道理!”

    苏文铤踩住小偷的脚,轻轻一震,吼道“你这小偷,还不快把偷的钱袋交出来!”

    那小偷被吓懵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挑这位老人下手啊!

    小偷哆嗦着手,伸入衣兜里取那钱袋。可是,他被苏文铤重重踩了两脚,差点被踩瘫痪,如今都没有缓过气来,那伸入衣兜里取钱袋的手,自然就慢了。

    苏文铤心里的火气陡增,见这小偷竟然还敢如此“敷衍”,于是,又重重踩了小偷一脚,同时怒喝道“磨蹭什么,快点!”

    小偷喷出一口老血!

    坑爹啊,小偷无声呐喊我这不是慢,我这是……被你踩得没有力气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虽然也厌恶小偷,但现在,他们竟觉得,这位小偷,好可怜哟!竟然惹到一位生猛得一塌糊涂的人……

    “公子,他……快被你踩死了!”

    这个时候,柳如是终究鼓起勇气,两手抓住苏文铤的手臂,用力一拉,结果没拉动,反倒因为用力过甚,将自己“送”了过去。

    浮凸身躯,柔柔软软地撞在苏文铤手臂上。

    柳如是这是在劝阻苏文铤。

    再不劝阻,万一这位小偷被苏文铤没轻没重的踩死,那可就麻烦了,虽然他是一个讨人厌的小偷,但也是一条人命!

    偷盗有罪,但罪不至死。

    无论是出于拯救一条人命,还是出于对苏文铤的担忧,反正柳如是豁出去了,就算被苏文铤抓着衣领举高高,就算被苏文铤凶神恶煞的瞪眼,柳如是也必须去做。

    经柳如是高声劝阻,又经柳如是软软一撞,苏文铤转头,看着柳如是的脸蛋,关切、担忧、恐惧,更有一种坚定,几种表情掺杂在一起。

    苏文铤一呆,不知怎的,柳如是这“一套流程”做下来,包括高声劝阻,身躯相撞,多种表情掺杂的脸蛋。

    竟让苏文铤心头的火气消了大半!

    柳如是显然低估了她自己在苏文铤心目中的地位。

    苏文铤抓着那老者衣领的手,缓缓下降,将老者放在地面上,再松开手。踩在小偷身上的脚,也同步撤回。

    那小偷横躺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但他并没有死,四肢还在不停乱动乱颤。那只手仍然颤抖着伸入衣兜,想将那偷取的钱袋拿出来。

    小偷心里那个急呀,再不将钱袋取出,他很有可能被苏文铤踩死!他不想死,即使手臂无法用力抬起,但他仍想将那钱袋取出。

    苏文铤俯身,一手伸入小偷衣兜,从里面取出四五个钱袋。

    “看看吧,哪个是你的!”

    苏文铤将四五个钱袋依次摆在街道地面,对那老者说道。

    而此时,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冒着被苏文铤抓衣领举高高,而进行劝阻的柳如是,见了苏文铤现在的言行,直接愣在此处。

    “苏公子……他……听进去我的劝了?”

    柳如是心中暗暗想到,同时,心头也像抹了蜜一般甜。

    苏文铤如此“残暴”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听进去她的劝,这足以说明她在苏文铤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那老者俯下身,仔细辨认一番,拿起其中一个钱袋,笑道“这个是老夫的。”

    苏文铤起身,老者也跟着起身,苏文铤直面那老者,问道“现在,你有什么话说?”

    “这位小哥,这位姑娘,这的确是老夫的疏漏,以至于冤枉了好人。这位姑娘,老夫给你赔罪了!”

    那老者倒也干脆,并不以自己年长,而以辈分压人。

    他直接对柳如是,躬身行大礼,算是赔罪。

    “老人家,使不得,奴家年纪轻轻,如何受得起您老人家的大礼!”

    柳如是手脚慌乱,扶不是,不扶也不是,说不得,柳如是也跟着他一起行大礼,将老者的大礼还了回去!

    苏文铤心头的火气,本就消失大半,如今又见那老者并没有纠缠不放,并放下身份道歉,苏文铤心中的火气,此时几乎全消。

    “让一让,让一让……”

    此时,围观的吃瓜群众外面,来了两个人,穿着公服,背挎弓箭,拨开人群,直接走到“案发现场”。

    “巡检司的弓兵来了,大家快让开!”

    围观人群中,有人发了一声喊。

    巡检司的弓兵,是负责地方巡逻、缉捕之事的兵士。

    因太湖贼盗横行,整个苏州府的民壮、弓兵、衙役等,几乎倾巢出动,在街上巡逻,在路口设卡,在城门值守等。

    苏文铤在大街上大展身手,引起众多吃瓜群众围观,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自然吸引了巡逻弓兵的注意。

    “怎么回事……”

    那两个弓兵走到苏文铤等人身边,瞄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偷,声音中不由带上了一种肃杀。

    最近苏州城内城外,巡查特别严,他们这些巡逻的弓兵,被告知,但凡发现有问题的,需立即将所有人带回县衙大牢或者府衙大牢,先关着再说。

    宁抓错,不放过!

    那弓兵的视线,从躺在地上的小偷身上,移动到苏文铤等几人身上,待他看清苏文铤面目后,浑身一震,忙上前躬身拱手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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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铳管制成

    苏文铤又取出那一套半旧的锉刀,递给屈窦。

    屈窦如获至宝,看着这大小规格的一套锉刀,嘴角都笑得裂开,如那熟透了的番石榴。

    “好了,这些工具你也认识了,那赶紧开始试一下是否好用!”

    苏文铤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屈窦吩咐道。

    “是,千户大人,属下这就试一试这西洋钻头,究竟好不好用!”

    “对了,屈副千户,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千户大人,什么事?”

    “人家西洋人,打造铳管,乃是直接将钢料敲打成一整根铁管,中间不留孔洞,然后直接使用钻头钻之!”

    西洋人具体怎么打造铳管,苏文铤并不知道,但他只需给屈窦一个说法,然后让屈窦照着做就是。

    “属下明白了!”

    屈窦取出一块锻打完成的钢料,送入火炉烧红,然后用锤子,熟练地敲打,将一整块钢料,敲打成一整根铳管的模样。

    “千户大人,是这样吗?”

    屈窦用夹子夹着铁棒,对苏文铤问道。

    苏文铤看了看,赞道“屈副千户,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我将你召为副千户,可算是召对人了,哈哈!”

    “千户大人过奖了!”

    屈窦挠头,都是体型如那山岳般的人了,经苏文铤一夸,却显得不好意思。

    “好了,让我看看你的钻床。”苏文铤说道。

    “是,大人!”

    屈窦的钻床,被安装在杂造局后面,那条小河边。

    显然,这台钻床乃是使用水力驱动。

    小河边,与这台钻床并列的水力碾压机,给了屈窦灵感,他昨天熬夜,就是在弄这台钻床。

    相比那起种靠人腿脚的踩踏动力的钻床,无疑这台水力钻床,更加高级,动力也更加强劲。

    屈窦是个爱钻研的人,因为他喜欢刨根问底,凡事都想弄清楚它的来龙去脉,正是在这种精神头下,屈窦才能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内,精通打铁的手艺。

    “好,很好!”

    围绕屈窦的“作品”——水力钻床,转了两圈后,苏文铤由衷赞叹,并说道“哈哈,屈副千户,等铳管打造成功,本官重重有赏!”

    “多谢大人,不过大人,赏赐的话,属下就不要了。若铳管打造成功,也是大人的钻头的功劳,属下何德何能,就做了一个钻床,哪里有什么功劳呢!”屈窦说道。

    “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了,屈副千户大人!好了,赶紧开始吧,尽早打造出鸟铳,我们也好按时收回被豪强霸占的屯田与兵户。”苏文铤笑道。

    屈窦抖擞了精神,拱手道“是,千户大人,属下马上就开始!”

    屈窦带着大壮等人,一边安装铳管粗胚与钻头,一边给他们讲解。屈窦本就是一个穷究事物背后原理的人,他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

    所以,屈窦给大壮等人讲解得十分详细,也讲得很透彻。

    苏文铤在旁边听了一会儿,都忍不住对屈窦竖起大拇指,显然,屈窦是一个优秀的老师!

    这些被调入杂造局当学徒的人中,以大壮最为积极与努力,他有认真听,并努力思考,往往提出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引的作为老师的屈窦,频频侧目,对大壮的印象极为深刻。

    就连苏文铤在旁听了一会儿,也发现,大壮是这帮学徒中的“尖子生”!

    铳管粗胚,以及长长的钻头,被安装进钻床,屈窦再将水流驱动水车转动的动力,传导在钻头上。

    擦擦擦!

    钻头快速钻动,屈窦再开启一个由弓弦装置的压力,将铳管粗胚,缓缓向钻头压迫过去。

    滋滋滋!

    在弓弦压力装置的推动下,铳管粗胚压向钻头,金刚般的钻头破开铳管粗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钻入,刮下一层又一层铁屑。

    “这?”

    屈窦无比惊诧,鼓大了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文铤。

    “千户大人,这速度,也太……太快了吧!”

    屈窦已经傻眼了。

    屈窦制作的这台水力钻床,与之配套的水车,就“串联”了三个,屈窦就怕动力不够,所以丧心病狂的加了两个水车,一共三个!

    再者,杂造局后面的这条小河,并不是普通的小河,它经过特别设计,流经杂造局的区段,水流十分湍急。

    湍急的水流,带动三个“串联”的水车,那动力就十分强大了。而且,屈窦还使用了大小组合的齿轮,增加钻头的转速!

    当然,这种齿轮,是屈窦闲暇时造出来玩的,效果自然没有后世齿轮的效果好,但也勉强可用。

    苏文铤也发现了这两个齿轮,然后说他那英吉利朋友,赠送给他的众多礼物中,曾包含着有几个齿轮,待明天带两个过来。

    “按照这个速度,半个时辰多一点,就可以钻通一根铳管粗胚!”

    屈窦鼓凸了眼睛,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冒险家一般,围着钻头,跳过来跳过去的看,看似……一个跳大神的神棍!

    苏文铤也仔细查看了此台钻床的运作情况,良久之后,说道“动力还是不够强!”

    “嗯?”

    “跳大神”的屈窦,小跑着来到苏文铤身边,问道“千户大人,你说动力还不够强吗?可是,这已经是极限了!”

    “屈副千户,你可以考虑一下使用畜力,多用几头牲畜也可以,那样的力量,将是水力的十几倍。”

    “还有,这个东西。”

    苏文铤指了指那个弓弦压力装置,说道“这个也可以做大一点,将铳管粗胚压紧一些。如此一来,钻通一根铳管粗胚的时间,能缩短在两刻钟以内!”

    “两刻钟!”

    屈窦彻底傻眼了。

    两刻钟,就是三十分钟,三十分钟钻铳镗,再用一刻钟刮铳镗,总的时间,就算一个小时好了,那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就完成钻铳镗,与刮铳镗的工序!

    要知道,在以前,加工出一根合格的铳管,需要一个月啊!

    半个时辰,对比一个月。

    这?

    屈窦脑袋嗡嗡作响,有点不敢接受这个说法。

    但隐隐的,屈窦又觉得,千户大人所说的,并非虚言!

    苏文铤和屈窦,还有大壮等人,就在钻床旁边看着它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条四尺长的铳管粗胚,果真被钻通了!

    屈窦犹觉不可思议,他拿着那根铳管粗胚,将一端的圆孔凑到眼前一看,可以看见内里一片光亮,粗胚另一端,一个圆圆的亮团,好像夜晚的月亮!

    “千户大人,我们正的成功了!”

    屈窦惊喜之余,又去查看那钻头,那钻头钻通了一根铳管粗胚,却毫发无损,还是如新的一般。

    屈窦更是兴奋,他双脚一蹬,就要在此地跳起舞来。屈窦的女儿屈入墨,赶紧拉住了屈窦,以免自家爹爹出丑。

    苏文铤却十分淡定,手一杨,挥动宽衣大袖,说道“换上刮刀,试一试刮刀的效果。”

    “哎呀!”

    正兴奋的屈窦,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刮刀!”

    屈窦亲自动手,将钻头换下来,又将长长的刮刀安装上去。

    再次开动,飞速旋转的刮刀,缓缓伸入铳管粗胚的铳镗……

    一刻钟之后,屈窦取下铳管粗胚,将铳管一端凑到眼前看一看,再伸手指进入铳镗中摸了一下。

    “好光滑!大人,你摸摸,这铳镗太光滑了,属下以前也曾打造过鸟铳,可是从来没有那一次,打造的鸟铳能有如此光滑的!”

    苏文铤拍开屈窦送过来的铳管,说道“既然屈副千户觉得铳镗内光滑,那就好了,我就不用再看一次。”

    屈窦满脸失望!

    这么光滑的铳镗呢!恐怕整个大明,即使南方的广东打造的铳管,可能也没有这一支铳管的铳镗光滑。

    但是千户大人,竟然都不摸一下,哎,千户大人真是……

    屈窦失望,且失落,总觉得现在的喜悦没人分享,导致这份惊天动地的喜悦都减半了似的。

    “副千户大人,属下……可以摸一摸吗?”

    大壮鼓起勇气,上前躬身问道。

    屈窦眼睛一亮,一把拉过大壮,笑道“大壮啊,你来看看。”

    屈窦拉着大壮的胳膊,生怕大壮跑了似的,将铳管一端,凑近大壮眼前,笑道“大壮啊,你看,这铳镗,是不是非常光滑?”

    在屈窦期待的眼神中,大壮伸出一根手指,深入铳镗内部,摸了一下。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光滑,是不是如那女子的肌肤,滑不溜手?”屈窦笑道。

    屈入墨眼晕,如那女子的肌肤?还滑不溜手?

    我的个天哪!

    屈入墨羞愧无比,掩面奔逃,没脸见人了,眨眼间就跑没了影儿。

    苏文铤看着屈入墨逃跑的背影,一阵愕然,这屈窦……

    “这……这……这……好像……是的……”

    大壮断断续续,这让人怎么回答呢?他又没摸过女子的肌肤,哪里知道是不是滑不溜手!

    女子的手都没有牵过的大壮,心里也很羞涩,这副千户大人,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让人好难为情!

    “哈哈哈……”

    屈窦拍打着大壮的肩膀,笑道“不错,你这小家伙不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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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豪强背后的势力

    “铳镗既然已经完成,那就开始组装吧,我要看一看效果!”苏文铤说道。

    “哈哈……是,千户大人,属下这就开始!”

    屈窦止住大笑,放开大壮,那大壮忙一溜烟跑开。

    屈窦使用苏文铤带过来的锉刀,在铳管上加工出准星与照门,再用专用工具,在铳管末端,做了一个螺丝转。

    做完这两项后,屈窦拿着铳管,猛然想起一事,说道“千户大人,那扳机、龙头、火绳、罩壳、火门盖、铳床、搠杖等,还……还没有开始做!”

    “什么?”

    “属下先前不知道千户大人带来的钻头,如此好用,半个时辰不到,就能钻通一整支铳管。属下原以为加工铳管要一个月,时间充足,所以,扳机、龙头等配件,就没有开始做。”

    “那还等着干什么,赶紧开始啊!”

    “是是,千户大人,属下马上就开工!”

    屈窦带着几个学徒,开始制作鸟铳其余配件。

    杂造局外,那台钻床也没停。大壮等学徒敲打好一支铳管粗胚,就交给屈窦验看,若合格,则送钻床加工。

    冶铁和炼钢的工作,自然也没有停歇。有时候出现一点状况,屈入墨不知如何处理,就需要屈窦亲自出马。

    现在,屈窦成了整个千户所中最忙碌的人。

    而苏文铤这个千户大人,完全成了一个甩手掌柜。

    苏文铤在杂造局待了半个时辰,看了一会儿屈窦如何制作鸟铳配件,然后离开杂造局,举步去了火枪营。

    鸟铳,在苏文铤看来只是一种过渡性的兵器,他并不需要非常懂得鸟铳的构造,因为几年之后,说不定就得鸟枪换炮,鸟铳这种垃圾将被丢进仓库积灰。

    火枪营,韩铁正在卖力操练这一百火枪兵。

    苏文铤去的时候,那一百火枪兵正在韩铁的吆喝下,进行“蛙跳”的操练项目。

    “千户大人!”韩铁第一时间发现苏文铤,他丢下正在操练中的火枪兵们,赶忙躬身行礼。

    苏文铤和屈窦,已经给韩铁配备了两个总旗,韩铁跑过来见苏文铤,自有总旗顶上,不至于无人指挥火枪兵们操练。

    “嗯,韩百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苏文铤问道。

    “千户大人,这些火枪兵们,这两天吃得好,喝的好,虽然每天都被操练得要死不活,但第二天醒来,又是龙精虎猛的一天!”

    “好,继续保持!”

    “是,千户大人!”

    “再操练他们两天,然后就开始火枪装填药与火枪阵型的操练吧,我们时间不多,从火枪营组建开始,到将火枪兵拉出去攻打田家,我们只有七天时间,你要抓紧了!”

    “千户大人,七天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

    韩铁皱眉,火枪兵的操练,虽然不需要像刀盾兵、弓箭手、长枪兵那样,操练个两三年,才能拥有一战之力。

    但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吧!

    只有七天时间,而且还花了一大半的时间进行“体能训练”,这……

    韩铁犯难,才几天的时间,如何能够操练出像样的火枪兵?

    “呵呵,韩百户,你要搞清楚我们操练火枪兵的目的。”苏文铤笑道。

    韩铁一脸茫然。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让这支火枪兵冲杀在前,而是作为一种威慑,对战时,他们每人能够发出一枪,就算很好了!”

    “我对他们最低的要求,是开枪时不要对准自己人!对付区区一个田家,并不需要强悍的火枪兵!”

    “属下明白了,可是千户大人,那以后……”

    “以后我就要求你,将这支火枪兵操练成能够比肩三大营中神机营的勇猛之师!你有这个信心吗?”

    “有!”

    韩铁立即站直了身板,高声回答!

    苏文铤对韩铁的态度比较满意,重重拍了韩铁的肩膀两下。

    在火枪营看了一会儿火枪兵的操练,这时,有个兵户找到苏文铤,附耳对苏文铤说了几句话。

    苏文铤眼中精光爆闪,嘱咐韩铁好好操练,韩铁自然高声应承下来,然后苏文铤在韩铁奇怪的注视下,快步离去。

    中院书房,苏文铤坐在主位,屈窦丢下手中的活计,也赶过来了,坐在苏文铤左侧。书房下面,则是两个人,便衣装扮。

    中院,其实就是长洲千户所正中间的那座院子,苏文铤嫌称呼不太方便,所以特意将之命名为中院。

    中院书房,几乎就相当于长洲千户所的中枢,重大事件的讨论,与重要决策的产出,必然在此地完成。

    “说说看吧!”苏文铤对书房中间的两个便装男子吩咐道。

    两位便装男子中,其中一位拱手,说道“千户大人,副千户大人。属下经过多日打探,终于将田弘光以及崔游罪等豪强,他们身后的关系势力网,一一探明查清!”

    这两个男子,就是几天以前,苏文铤初掌长洲千户所之时,让屈窦派出去查探豪强们背后势力关系网的人。

    现在,他们回来了!

    苏文铤,以及屈窦,这两位长洲千户所的一二把手,此时皆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

    “千户大人,副千户大人。那田宏光身后并无幕后势力,田弘光只是仗着以前百户的身份,在当地兵户中作威作福。他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是因为他每年都向县里和府里送钱,贿赂相关官吏。”

    “另外,属下还探听到,那田弘光,似乎与那太湖西山岛的贼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不过属下没有找到证据。”

    “嗯?与太湖贼寇有关系?呵呵,我本来的计划,只是让田弘光吐出侵占的屯田与兵户,还有积累的不义之财。但现在看来,有了这条理由的话,足以彻底干掉田弘光!”

    苏文铤阴恻恻的笑道。

    “千户大人,这……他只是听说而已,并无证据,我们应该……不能拿田弘光怎么样吧?”屈窦迟疑,还有,苏文铤突然爆发出的阴恻恻的笑容,让屈窦遍体生寒。

    千户大人,原来这么……阴险的吗?

    “呵呵,无风不起浪,既然能够探听到这样的消息,就说明那田弘光的底子绝对不干净!再说,想要找证据,那还不简单!”

    苏文铤对屈窦挑了挑眉,屈窦则一脸懵逼。

    原谅屈窦吧,他并不是一个心思百变且狡猾的人,他理解不了苏文铤对他挑眉所代表的意义。

    屈窦哑口,书房中间的便装男子接着说道“至于那崔家的崔游罪,属下经过多方打探,已经探明,那崔家……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千户大人,那崔家的崔游罪,乃是崔檀之子,而崔檀,乃是苏州府衙通判!”

    “崔檀啊,此人我倒是见过,的确是卑鄙狡诈的一个人!不过这崔檀只是一府通判,算不得什么大官!”

    “千户大人,这崔檀,他背后也有势力!”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说说看。”

    “崔檀,乃是应天府南京城崔家的庶子,而崔家嫡系主脉,也就是崔家现在的家主,崔元,乃是南京工部尚书。”

    南京工部尚书,这倒有点棘手了。

    南京六部,除了南京户部与南京兵部以外,其余四部,南京吏部、南京刑部、南京工部、南京礼部等,其实就是养老的部门,那些犯了事的官员,通通往南京这四部里塞。

    但再怎么说,南京工部尚书,人家的身份品级摆在那里,从身份地位上来看,苏文铤只是一个小小的卫所千户,与南京工部尚书的身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并且,那崔家,在南京根基甚大,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家中更是家财万贯,仆童上千,为南京豪族之一!”

    “哈哈!”苏文铤一笑,道“南京豪族如何,南京工部尚书又如何,想要弄倒崔家,办法总是有的!嗯,这样吧,我们就先将矛头对准田弘光,至于崔家,等收拾了田弘光,再处理崔家的事也不迟!”

    ……

    与此同时,苏晋书坊。

    半价售书的活动已经结束,从今天开始,苏晋书坊恢复正常价位,但苏晋书坊的正常价位,相比于其他家书坊,仍足足降低了三成!

    今天,苏晋书坊依旧火爆,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其实在昨天,涌入苏晋书坊“扫书”的人,已经够多了,人多得简直脚不沾地。但其实,相比起整个苏州市场,昨天来的那些人,还只是少数。

    他们之中,有的孤陋寡闻,在家闭门读书,根本就没有听说苏晋书坊开业当天,半价售书的消息,因而错过了。

    也有很多人,对苏晋书坊不屑一顾,直至看见了别人从苏晋书坊购买回来的书,一见之下,爱不释手,所以,他们今天也来了。

    苏晋书坊的掌柜与伙计们,简直乐得下巴都快掉落,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忙得满头大汗,但绝无一口怨言,仍然卖力干活儿。

    昨天,少东主曾承诺过的赏银,果然下发了,伙计们平均每人分得一两左右,而掌柜的,则独得五两之巨!

    下发赏银后,东主曾说过,这几天刚开业,连续十天以内,倘若每天售出的书籍,达到一定量,就给他们派发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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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洛阳纸贵

    等以后稳定了,则按月计算,倘若当月的售书数量达到某个标准,就给所有伙计派发赏银,并将此定为书坊定例,按月施行!

    无疑,此举极大激发了掌柜和伙计们的激情,他们就像永不知晓疲倦的机械一般,卖力干活,以求在开业这十天以内,多得赏银。

    苏家为什么如此大方呢?

    因为苏晋书坊的利益,实在太大了!

    一本市价一百文的书,别的书坊的成本,可能就要八九十文。而苏家印刷作坊,有多种新技术打底,特别是子母印版转印的技术,竟将成本压缩到了二十文以下!

    别家书坊只赚个十多文,而苏晋书坊,即使降价三成出售,只买七十文,那还赚五十多文呢!

    暴利,苏晋书坊妥妥的暴利!

    昨天一天,半价售书而已,单单苏州城中的苏晋书坊总店,就贡献了400多两银子的纯利。

    但是别忘了,苏州府一州七县,除去处于城区的吴县和长洲县,那一州五县,共六家苏晋书坊分店,也在昨天同时开业了!

    其余州县的分店,由张晋经营,销售所得的四成利润归苏家。

    就算其余六家苏晋书坊的纯利只有200两,那么苏家也能分得500余两……

    也就是说,单单昨天一天,苏家的纯利就有900余两!

    这暴利,给书坊中的伙计们派发赏银,简直就是小意思!

    目前,苏晋书坊只开发了苏州府的市场,等以后开发的市场越来越多,苏晋的获利,将难以想象!

    日进斗金,恐怕都低估了苏家的获利能力。

    即使以后,市场饱和了,苏晋书坊每月售书的数量大幅下滑,那也难不住苏家赚钱的步伐,因为苏文铤早就开始谋划促进话本小说发展的大计。

    “经史子集”之类的书卖不动了,那属于快消品的话本小说,总能带动销量!

    不过呢,苏晋书坊拉低售价,提高书籍质量的策略,虽然保证了苏家大赚,但同时也将天下所有印刷作坊与书坊逼入绝路。

    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联合起来,也给苏文铤带来一些麻烦。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今天,涌入苏晋书坊的客人仍旧如那涛涛洪水,络绎不绝。

    李玉站在苏晋书坊门前,郁闷了!

    昨天,他挤了半天好不容易买回去的红楼梦,被他的师父,文老,寄给远在福建的冯梦龙了,师父昨天曾吩咐过他,让他今天再买一本回去。

    所以,李玉来了!

    “哎!”

    李玉轻叹口气,加入拥挤的人流,挤入苏晋书坊大门。

    今天没有昨天的好运气,昨天李玉碰到吴日生,经过吴日生引荐,李玉直接以客人的身份登上苏晋书坊二楼。

    但是今天李玉并没有碰到谁,既然如此,李玉只得放下斯文,加入如那涛涛江水的人流,一起挤入苏晋书坊大门。

    “哎,别推!”

    “慢点,你踩着我鞋了!”

    “对不起对不起……”

    李玉皱着眉头,忍受着你推我搡的拥挤,甚至出了一身汗,这才勉强挤进苏晋书坊大门!

    买本书,容易吗……

    进入苏晋书坊大门后,李玉直奔书坊前台,红楼梦这本书,昨天他已经看过了,所以今天不用再去翻阅样书,直接到前台掏钱购买即可。

    然而,当李玉排在长长队伍后面的时候,却听见前台方向,有个伙计说道“哎哟,这位客官,对不住,您要的这本红楼梦,今天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怎么可能!明明昨天就没多少人买呀!”

    一位年轻的书生惊讶道。

    “客官,正是因为昨天没有人购买,所以我们印刷作坊才没有继续印刷,今天只有二十本库存,已经被人买走,客官您来晚了,对不住!”

    “这……”

    那书生呆立当场。

    队伍后面的李玉,也感到不妙!

    卖完了,不可能吧!

    李玉有些不相信,因此并没有离开队伍,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接着排。

    随着队伍推进,前面又有几个要求购买红楼梦的,结果皆被书坊伙计告知,卖完了!

    这队伍,李玉排不住了,他直接越过众人,走到前台,问道“真的没有红楼梦了吗?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

    “客官,对不住,真的没有了,若您还要买其他书,请到后面排队!”

    李玉站在前台旁边,心里一阵感叹。

    李玉等人求购红楼梦的事,自然被书坊中大量的人看了去,他们不由心想,这红楼梦,到底是何神书,怎么这么多人求购而不得?

    “这位兄台,你求购的那啥红楼梦,究竟是什么书,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人要买?”

    一位好奇心重的客人,忍不住拱手询问一位求购红楼梦失败的书生。

    那书生皱着眉头,道“这红楼梦虽然只是一本话本小说,但其中的诗词足以惊世,目前只出了三十回,但其中的诗词,称得上千古名句的,不下于十首!”

    “这么厉害!”

    那好奇心重的客人惊讶道。

    “而且,红楼梦还使用了一种新颖的排版方式,初次观看,极为不便,但当看熟练之后,就能发现那种新颖的排版方式,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这么好的吗,哈哈,说的我都想购买一本红楼梦了!”

    “哎,可惜,今天卖完了。哎,算了,我明天再过来问一下,希望这么好的一本书,不要绝版了才好!”

    那书生叹着气,缓缓挤出苏晋书坊。

    此时,苏晋书坊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红楼梦红楼梦,三两银子一本,要的快来啊,手快有,手慢无……”

    这一声大吼,清晰传入苏晋书坊内部,那书生听见了,李玉也听见了。

    “等等,我要买一本……”

    那缓缓挤出去的书生,陡然大叫,像是不要命般往外挤,高声大叫,似乎那不是一本高价出手的红楼梦,而是一座金山,也可能是一位绝世美女。

    这引得书坊中的客人们频频侧目,心中对那红楼梦,越发好奇起来。

    足足过了好几秒钟,李玉才反应过来,想明白后,李玉也往外挤,顾不得斯文,口中大叫道“给我留一本……”

    又来一个?

    书坊中的吃瓜群众们,心中对那红楼梦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层!

    李玉今天运气不好,先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挤进苏晋书坊,结果却被告知没有那本书了。

    结果外面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二道贩子,然而等李玉费劲儿挤出去,那二道贩子仅有的几本红楼梦,早已经被一抢而光!

    这二道贩子的售价,可是三两啊!

    而苏晋书坊的售价,才一百二十文!

    这巨大的差价,更加刺激了围观看热闹众人的神经!

    这到底是什么书?!

    李玉在此地等候了半晌,却再也没有那二道贩子出现,看来今天是买不到那本书了。李玉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

    ……

    与此同时,苏州西市坊,金乡书院。

    书院的后院,鸟鸣啾啾,阳光斑驳,十分清幽与雅静。

    书院的山长大人,躺在一张竹编的躺椅上,闭着眼睛,安然小憩。

    自书院去年重建以来,他这个书院山长,就十分忙碌。他甚至身兼多职,除了是书院的山长以外,还是书院的监院、斋长。甚至他还亲自授课,教授了一帮学子。

    如今,各种琐事终于没有那么多了,他这个山长,终于有时间享受享受生活。在这后院休憩,就是他最喜欢的休闲活动之一。

    “山长,山长……”

    一个声音打破后院的宁静,那山长也从半醒半睡的状态中醒过来,抹了把脸,从躺椅上起身,看向来人。

    来人是他的一个学生,山长见他急急忙忙而来,不免摆出为人师长的派头,将之说教一通,然后问道“找我何事?”

    “老师,学生昨日买了一本书,这本书十分奇怪,学生花了一整晚的时间仔细研读,终于发现,此书的排版方式,竟与古往今来的书籍全然不同!”

    “嗯?什么书,拿过来我看看!”

    那山长起身,在躺椅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浅饮一口茶,正了正坐姿,再从学生手中接过那本书。

    “红楼梦?”

    山长微微皱眉,他一看这书名,就知道这是一本话本小说。

    而且此书封面上的那幅图,一个冠发少年,几个美貌仕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本正经的经世之书!

    自己的学生竟然跑去看这种闲书,山长不由微微瞪了那学子一眼。

    那学子赶忙低头,要不是此书奇怪的排版方式,他也不会让老师知道,他竟然跑去读了话本小说这样的闲书。

    “你刚才说,此书有何不同之处?”山长翻开书页,随口问那学子。

    “山长,这本书,是从左到右阅读的。”

    山长一看此书,果然,按照习惯,从右边开始,从上往下的阅读方式,读不通,只有从左到右横着读,才能读通。

    山长勉强读了两行,脑袋晕胀得厉害,那眉头,不由皱成一个“川”字型。

    在山长看来,这种排版太过离经叛道,也十分别扭,简直……辣眼睛!

    “山长,您博览群书,学识渊博,可曾见过这种排版方式的书籍?”那学子问道,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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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文老亲至【求推荐】

    砰!

    那山长将书册重重拍在石桌上,嘴上的胡须乱颤,两眼一瞪,怒道“这是什么邪书,简直离经叛道,不知所谓!”

    山长陡然发怒,将那学子吓了一跳。他心里有点后悔,看书中的故事不就得了,为啥要拿过来让山长看呢?多此一举!

    “你告诉我,此书从何而来?”山长怒目问道。

    “山长……这是学生从……新开张的苏晋书坊购得……”

    “苏晋书坊?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山长,苏晋书坊是新开张的一间书坊,它原来的名字,叫做苏氏书坊!”

    “苏氏书坊!”山长从石凳上起身,目光深邃,他重新拿起那本书,看了一眼封面,说“苏德,你这是忘了读书人的本啊!”

    那山长作为读书人,同时又是金乡书院的山长,自然对城中各家书坊知之甚详,苏氏书坊,以及苏家的苏德,山长自然知晓。

    “不行,这种书,这种排版方式,简直离经叛道,这不是误人子弟么!我身为金乡书院的山长,不能让此等毒瘤继续祸害芸芸学子了!你和我一起,直接去苏家,我倒要问一问,作为一个读书人,他苏德为什么售卖这种离经叛道之书!”

    ……

    文府。

    李玉两手空空而归,见了文老,只得如实相告。

    “什么?竟然没了!”

    文老惊愕起身,手中握着的毛笔,直接掉落在书案,那书案上乃是一幅刚写了一半的字纸,毛笔落下,在字纸上留下一大团墨团。

    文老眉毛一杨,两眼放光,瞪着李玉。

    文老的反应,比李玉预想中的还要大。

    李玉拱手道“是的,师父,那苏晋书坊的伙计说,因昨日购买此书者稀少,所以印刷作坊停止印刷,今天只有二十册库存,徒儿去……的时候,已经兜售一空!”

    文老离开书案,负手而立,在书房中来回走了两圈。

    李玉模糊听见文老在嘀咕“那‘句读’关乎甚大……”

    “师父,您说什么?”李玉忍不住问。

    文老停下脚步,看着李玉,说道“徒儿,你和为师一起,直接去一趟苏家。”

    “去苏家做什么?”李玉疑惑道。

    “为师要请教请教那苏德,那红楼梦中的‘句读’,究竟是怎么回事!”文老说。

    “可是……”李玉奇怪,那红楼梦不是苏文铤所作么,要问也该问苏文铤,为什么跑去问苏德呢?

    哦!李玉明白了,师父何等身份,要问,自然是问苏文铤的长辈了!

    李玉赶紧吩咐下人准备一切,包括给文老换身衣服,以及出行用的马车等。在李玉看来,这是文老时隔多年“第一次”出门,自然需要重视。

    李玉却不知道,昨天下午,文老曾一个人偷偷溜出府……

    “不用太繁琐,一切从简即可!”

    文老摆手,制止准备“大操大办”的李玉,轻车简行,只带了李玉,以及十余仆从,直接坐上马车,赶往桃花坞的苏家。

    苏宅门口,文老从马车上下来,刚好碰到那金乡书院的山长。

    那山长骤见文老,楞了一愣,待看清那位老人的确是文老之后,立即大喜奔来,持弟子礼,说道“哎呀,文老,在此地竟然也能够见到文老,简直三生有幸,文老,您也……来了?”

    “子长啊,呵呵,不必多礼,快快起来!”文老显然认识此人,笑着将之虚扶而起。

    子长就是那山长的表字。

    “文老您也是为了那啥……红楼梦而来?”那山长激动过后问道。

    “自然,此书关乎甚大,老夫也不得不来一趟啊!”文老笑道。

    听了这话,那山长的腰板瞬间挺直,嘴角带着笑容,春光满面,那股得意劲儿,就像高中殿试第一名的状元,也如那洞房花烛夜的新郎官。

    “有文老这样的文坛宿老亲自登门,那学生就放心了,哈哈,文老,学生来此的目的,与您一样。文老,您先请!”

    “呵呵,好!”

    文老当仁不让,当先进入苏宅大门。

    文老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就命人送上了拜帖,那门房的小厮还是有点眼力见的,见拜帖上竟然写的是“文震享”三字,立即派人去通知老爷,同时大开府门,恭迎文老进府。

    文震享,单凭这三个字,就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文老的名头,可见一斑。

    况且,这位门房小厮,早就知道自家老爷求见文老而不得的事,他因此决定先让文老进府,想必老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他的。

    文老进入苏宅,那金乡书院的山长,则跟在文老身后,雄赳赳气昂昂,以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苏宅中的一切!

    那苏德竟然敢售卖那种离经叛道的书籍,想必苏德其人,也不是一个行得端,坐得直的人。

    所以,那山长四处打量苏宅中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苏德“德行有亏”的证据。

    然而实际上,那山长一路走来,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嘿,隐藏得还挺深!”山长心中暗道。

    文老等人走过苏宅前两重院落,苏德已经小跑着迎了上来,他一路小跑,同时拱着手,喜道“哎呀,文老,您老人家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学生苏德,未曾远迎,还请文老赎罪!”

    苏德终于见到仰慕已久的“偶像”,大笑着激动得像个孩子。

    “诶,修德你不用多礼!”文老摆手,制止即将行大礼的苏德。

    修得,乃是苏德的表字。

    文老来之前,自然做了一番准备,了解苏家的基本情况,比如苏德表字。

    文老直接叫“修得”二字,说明文老是将苏德当成自己的学生晚辈来看待。

    这令苏德欣喜异常,他由来已久的愿望,就是能拜见拜见文老这位文坛宿老,在其坐下聆听教诲,哪怕只是一分钟,那也是好的。

    文老是苏德心中的超级“偶像”!

    “哈哈,修得,这位……”文老遥指他身后那金乡书院的山长,道“这位乃是金乡书院的山长,子长!”

    “子长兄,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尊颜,实乃生平之幸!”苏德拱手道。

    “哼!”

    金乡书院的山长轻哼,随意拱了拱手,算作还礼,却不说一句话。

    苏德也不着恼,哈哈,今天文老竟然亲自登门,还管你是什么金乡书院的山长。刚才苏德所言,只不过客套客套而已。

    “哈哈,修得啊,你不会让老夫一直杵在这里吧?”文老笑道。

    “哎呀,你看我,文老,学生这是高兴过头了,失礼失礼。文老,您请!”苏德亲自在前带路,将文老一行人带到客厅。

    落座,上茶。

    苏德十分兴奋,待文老落座,并品尝过苏家的茶水后,苏德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向文老请教学问。

    那都是一些困扰苏德已久的问题,他精研了许久,却得不到答案,如今既然文老来了,苏德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文老瞬间进入为人师长的状态,开始逐一为苏德分析解惑。

    好为人师,也是文老的一个爱好。

    只不过文老对徒弟可是相当挑剔的,只有成为了文老认可的弟子,或者具有了一定水平,文老才会体现出好为人师的一面。

    至于有教无类的说法,那是书院应该奉行的教条,文老,可不是开书院的。

    明显,苏德的学问,足以让文老“好为人师”。

    苏德和文老一问一答,那金乡书院的山长,可就纳闷了,心说“文老不也是前来质询苏德,为什么要售卖红楼梦那种离经叛道之书的吗?怎么现在……”

    按照那山长的想法,他一来,应当立即高声质问,甚至斥责苏德的!

    可是,文老也来了,山长作为晚辈,他的想法是让文老来开这个口,他从旁“辅助”。

    相信以文老在文坛界的影响力,那苏德必然一击即溃,从而放弃售卖红楼梦那种离经叛道之书。

    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山长如坐针毡。

    终于,苏德的问题问的差不多了,文老问道“修得啊,昨日,老夫这徒儿李玉,到你家书坊买了一本话本,名为红楼梦的,那册书你应该知道吧?”

    那金乡书院的山长精神一震,像只老鹰般,紧盯了苏德,观察着“战局”。

    苏德心中一咯噔,迟疑道“文老,学生……学生知道的。”

    刊行横向排版,并加入各种“句读”的红楼梦,苏德本来是反对的,可奈不住苏文铤、夫人孙氏,以及干儿子张晋的轮番游说,最终,苏德同意了。

    可是……

    苏德就知道,那本书可能会出问题。

    但是没想到,这问题爆发得如此之快,而且,还是被文坛宿老,同时也是他的超级“偶像”——文老,给揪出问题来了!

    “你知道就好,修得呀,老夫正好有一个问题,要请教请教你!”文老说道。

    “文老!”

    苏德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对文老躬着身子,低着头,悲愤说道“文老,都是学生教子无方,您要责罚,就责罚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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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老梆子,你怎么在这里

    文老,在文坛上的地位,就不用说了。

    苏德之所以主动“供认”,并揽下“罪责”,为的是保护苏文铤。

    因为苏德知道,文老,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文坛宿老,文老之子——文景范,乃是南京兵部尚书,暨南京参赞机务官,乃是南京守备的“三大巨头”之一!

    那可是拥有实权的!

    倘若文老真的为红楼梦一事而发怒,那么文老喷出的怒火,足以将苏文铤焚烧个干净!

    那金乡书院的山长,心里那个乐啊,心中大笑道“哈哈,文老出马,果然非同凡响,文老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话而已,那苏德就‘招供’了,好!”

    文老却是愕然,奇怪问道“修得,你先起来。老夫不太明白,老夫为什么要责罚于你?”

    苏文铤,文老早就认定此子文武双全,文可作《望岳》那样的千古名句,武可诛杀太湖贼寇。

    那红楼梦中的“句读”,更是博大精深,文老此番亲自来到苏家,正是为此而来。

    何来责罚?

    听了文老这话,苏德愣住了,那金乡书院的山长,也被惊得不轻,一口茶水差点喝进气管,咳嗽不止。

    文老来此,并非为了“声讨”苏德?

    那山长一边咳嗽,同时心中也成了一团乱麻。

    “文老,您不是为了那红楼梦而来?”苏德疑惑问道。

    “是啊,老夫正是为了此书而来。那是一本好书,只是听老夫这徒儿说,此书今日你家书坊已经售罄,他空手而归,所以,老夫就亲自来了。”文老笑呵呵说道。

    “啊!”

    苏德被惊得里焦外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问道“文老,您是说,红楼梦此书,是……是本好书?”

    “对啊,那的确是一本好书!”文老答道。

    “这……”

    苏德,以及那金乡书院的山长,全都陷入呆滞,这事,出乎了他两人的预料。

    苏德呆滞过后,心中忽然想起一事,顿时脸带愤怒,骂道“逆子啊!”

    “嗯,修得啊,何出此言?”文老问道。

    “文老,您有所不知,其实那红楼梦,还有上万册库存。学生那逆子,因昨日无人购买此书,故今日限购二十册,人为造成一书难求和洛阳纸贵的效果!”

    “这个逆子,如此不择手段,他回来后看我不家法伺候!”

    苏德越想越气,心说“文铤啊,你坑谁不好,偏偏坑到文老头上,你这不是作死么!”

    “诶诶……”

    文老止住苏德,笑道“哈哈,修得啊,你那宝贝儿子,老夫早有耳闻,分明是一个难得的麒麟儿,怎么就成你口中的逆子了?”

    “文老……”

    “呵呵,老夫猜的不错的话,那红楼梦中的‘句读’,恐怕也出自此子之手吧?”文老问道。

    “正是如此!”

    “哈哈,老夫正是为这‘句读’而来!”

    “文老,您请稍等,学生这就吩咐下人取来一本红楼梦。”

    “诶,不必了,既然那‘句读’的创始人在,何须再去看书,你只需将你那麒麟儿叫来即可。”

    “是,文老!”

    苏德亲自吩咐下人,火速赶到长洲千户所,将苏文铤叫回。同时,一本崭新的红楼梦,从库房中取来,被苏德送到了文老手上。

    等待之余,文老就和苏德一起讨论红楼梦中的诗词,毫无疑问,书中的诗词获得了文老的连声赞叹,推崇备至。

    那金山书院的山长,如坐针毡,他见文老如此推崇此书,心知此行的目的已经完全失败了。

    他寻了个借口,半路开溜。回到金乡书院后,他重新拿起那本红楼梦,忍着不习惯和头晕,一行一行往下看去……

    文老和苏德,两人将红楼梦前三十回中的诗词回味了一遍,之后,那苏德忽然心中一动,起身拜倒,说“文老,学生有个不情之请,望文老答应。”

    “修得啊,何事?你先起来。”

    “文老,学生……想请文老收下犬子苏文铤为徒!”

    “呵呵,修得啊,你那麒麟儿文武全才,乃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这倒是满足老夫收徒的条件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老夫还要亲自见一见本人,才能下决定!”

    “应当如此!”

    苏德点头,同时心中祈祷文铤啊,你待会儿回家来,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却说那苏文铤,在长洲千户所的中院书房,听取了便衣兵户打探来的消息,并做了相关安排之后,再次返回杂造局,搬张椅子,优哉游哉坐上去,看着屈窦等人忙碌。

    就在此时,苏德派出的苏家下人,到了。

    苏德只说让苏文铤火速回家一趟,至于原因,没说,那传话的小厮也是一问三不知。

    苏文铤怕家中有什么变故,于是简单交代屈窦几句,立即策马奔腾,以最快速度返回苏家。

    苏文铤进入苏宅,一路来到客厅。

    进入客厅之后,苏文铤一眼就看见客厅中已有三人,一个是老爹苏德,一个是昨天见过的李兄,一个是……

    “老梆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么一句话,被苏文铤脱口而出!

    原来,昨日下午,苏文铤、柳如是、梦竹三人,在南濠街遇到的那位老者,正是文老!

    苏文铤说完这句话后,还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这老家伙还亲自找上门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

    苏文铤皱眉,但却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说完那一句话之后,整个客厅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文老错愕,因为他没想到苏文铤竟然是昨天下午的那人。

    李玉发呆,这位苏兄,还真是开得了口,这可是文老啊,怎么到了他口中就成了“老梆子”?

    而苏德,则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老梆……子?

    苏德差点晕厥过去,这可是文老啊,文老究竟代表着什么,就不用过多赘述了,反正在南直隶地区,文老的“势力”,庞大得厉害!

    而且,苏德刚刚才祈祷过,希望苏文铤回家后,好好表现,争取通过文老的法眼,择他为徒。

    而现在,苏文铤都说了什么?

    老梆子!

    苏德从椅子上起身,摇摇晃晃,扶着椅背,怒喝道“畜生,你说什么呢!”

    苏文铤心中一紧。

    貌似这还是老爹第一次这么激动的斥责他。

    苏文铤的视线从暴怒的老爹身上,转移到文老身上,两眼一咪。

    这老头,看来来头不小啊!

    苏文铤提高警惕,走近苏德和文老,对文老说道“老头,昨日下午,已经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为什么今天还要来骚扰我家?”

    “住口!”

    苏德再次爆喝,苏德怕苏文铤再说出什么惊人言语,立即说道“这是文老,还不赶快拜见!”

    文老?!

    苏文铤惊讶无比,上下打量了文老一眼,问道“你就是文老?”

    文老的名头,在苏州府,乃至南直隶,甚至全大明的读书人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文铤也算是一个读书人,所以文老的名头,苏文铤自然听过。

    文老,也曾是苏文铤心中的“偶像”!

    “正是老夫!这位小哥,没想到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苏文铤,哈哈哈!你我有缘,有趣,哈哈哈!”文老笑道。

    “还不快拜见,杵着做什么!”苏德再次大吼。

    苏文铤看了看老爹,退后一步,躬身行了个揖礼,说道“晚生苏文铤,拜见文老!”

    苏德终于松了口气,但想到刚才苏文铤的表现,心中又觉得拜师的事悬了,于是对文老问道“文老,您看?”

    “嗯,此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的确是颗好苗子。只不过,这脾性也太过火爆了些!”

    苏德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地,心说完了,文铤拜师一事,可能要黄。

    但苏德还不想放弃,于是问道“那拜师一事?”

    “看看吧!”

    苏德瞬间心如死灰,看看吧,那就是没戏了!

    见了老爹这幅样子,苏文铤眼中瞬间锐利起来,文老?又如何!因而出声问道“等等,什么拜师?”

    “哎,文铤啊,为父好不容易求得文老收你为徒,可是你,哎!”苏德连声叹气。

    “收我为徒?!”

    苏文铤负手而立,昂首挺胸,傲然道“文老懂的,我也懂,但是我懂的,文老不一定会懂。何须拜文老为师!”

    “你……逆子啊!”

    苏德扶着椅子靠背,遥指苏文铤,气愤不已。

    “父亲请息怒,孩儿所言,不过实话实说,即使文老盛名再高,但要做我的老师,恐怕还是不够!”苏文铤大言不惭。

    苏德被气糊涂了,而文老却笑道“哦,你这话老夫倒是第一次听,老夫也不谦虚,恐怕整个大明王朝,能在学问上超过老夫的,屈指可数。你年纪轻轻,何出此言?”

    那文老的弟子李玉,已经懵逼在那里了,这位苏兄,可真是狂妄到了没边……

    “好,那晚生就斗胆,出三道题目,若文老解出其中一道,就算晚生输。晚生输了的话,则在文府府前长跪一个月,以赎今日妄言之罪!”苏文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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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拜师

    “有趣,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敢在老夫面前狂妄,哈哈。好,你出题吧,倘若老夫输了,就收你为徒,又有何不可。”

    “到时候晚生再看情况,是否拜入文老门下吧!”苏文铤笑道。

    “畜生……”苏德暴怒。

    “诶,修德,你莫要激动,这是老夫与汝子之间的君子之约,你莫要从中阻拦。”

    “可是……哎,好吧!”苏德无奈了。

    “文老,晚生斗胆,出第一个题目了。”

    “出吧,老夫听着呢。”

    “第一个题目是一颗一斤的铁球,与一颗十斤的铁球,在晴空万里,无风无雨的情况下,同时从十丈高空落下,请问文老,哪一颗铁球,先落地。”

    “呵呵,自然是十斤的铁球先落地!”文老笑道。

    苏文铤并没有以书本上的知识为题,而是提出这么一个“常识”性问题,这有点出乎文老、李玉、苏德的预料,但文老也不是那死读书的书呆子,这样的“常识”,如何不知?

    “错了!”苏文铤却笑道。

    嗯?

    文老、李玉,还有苏德,三人全都愕然地看着苏文铤。

    十斤的铁球更重,当然是十斤的铁球先落地,这没错啊!

    “竖子妄言!看为父怎么收拾你……”

    “诶诶,修德,切莫冲动,且听听文铤怎么说。”

    “为何错了?”文老对苏文铤问道。

    “文老、李兄,你们认为更重的铁球更先落地,是吧?”

    “正是如此!”

    “那好,如果更重的铁球更先落地,那么再准备一个一斤铁球和一个十斤铁球,将之捆绑在一起,组成一个十一斤的铁球,那么,你们告诉我,这个新组合的铁球,相比于单个的一斤铁球和十斤铁球,究竟谁先落地?”

    “自然是新组合的十一斤铁球先落地!”文老的弟子李玉抢先回答道。

    文老不语,显然也认同这个说法。

    而苏德,则在那扶着椅背拍着胸膛顺气。

    “十一斤的铁球先落地是吧?好,那你们从另一个方向来想,按照你们的想法,两个铁球中,十斤的铁球必然先落地,一斤的铁球必然后落地。但是,如果将两个铁球捆绑在一起了,那么其中十斤的铁球必然会加快一斤铁球下落的速度,同理,一斤的铁球势必也会减慢大铁球下落的速度。”

    “所以,这就得出一个结论,一斤的铁球与十斤的铁球捆绑在一起,它会晚于大铁球落地,同时也早于小铁球落地,处于两者中间。”

    “而你们又说十一斤的组合铁球最先落地,那么这两个结果,不是互相矛盾么?”苏文铤嘴角带笑,这是一个大坑,不信坑不了你们!

    “这……”李玉哑口了。

    文老紧皱眉头,心里思考一番,好像,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更重的铁球更先落地,根据这一点,却推导出两个互相矛盾的结果,由此可见,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误的!”

    “正确的答案,应该是不管铁球有多重,在没有狂风大作的情况下,两个铁球都同时落地!”

    “这……怎么可能……”

    李玉和苏德百思不得其解,答案为什么是这样?

    但是更重的铁球更先落地的说法,又被苏文铤很有道理的驳斥了,这……

    文老冥思一阵,哈哈笑道“妙,果然是妙!这一个问题算老夫输了,你再出下一题吧。”

    “好,第二个问题一口气可以将蜡烛吹灭,但是同样一口气去吹燃烧的木炭,却越吹越旺,请问文老,这是为什么?”苏文铤问道。

    这?

    文老、李玉,还有老爹苏德,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冥思苦想。

    任凭他们三人学富五车,特别是文老,更是学贯古今,他读过的书,恐怕比一般书生见过的字还多!

    然而,他们渊博的学识,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却无从解答!

    苦思一阵后,文老解答不出,只得说道“此题老夫解答不出,说第三题吧!”

    “好,第三题是一、二、三、四、五……九十九、一百,这一百个数字相加,所得是多少?注意,此题不能动笔计算,需心算!”苏文铤笑道。

    这……又是一道什么题?

    文老、李玉和老爹苏德,三人头大如斗。

    这题只用心算的话,谁能算得出结果?

    文老博古通今,算术一道,文老也十分精通,无论是《九章算术》,还是《周髀算经》,亦或者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等等书籍,文老都曾深入研究过。

    文老自觉,在算术一道上,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了吧。

    可是苏文铤这道题,文老还是解答不出。

    文老闭目沉思一阵,只得认输,说道“第三题老夫也解答不出,算是老夫输了!”

    “别急,师父。”

    文老的弟子李玉,阻止文老认输的举动,对苏文铤说道“苏兄,这第三题,你该不会是随便乱说的一组数字吧,请问苏兄,你能不动用笔墨,心算而出么?”

    “当然可以,答案就是5050。还有,我可以举两个例子,如果数字是1到……82吧,答案就是……3403。又比如数字是1到150,那么答案就是……11325!”

    “这三个答案,绝对正确,你们可以回去找人核算!”

    李玉也陷入沉默了。

    “呵呵,好,愿赌服输,老夫既然输了,自当遵守承诺。苏文铤啊,你愿不愿意拜老夫为师?”文老笑问道。

    文老早已经达到“随心所欲”的极高境界,即使打赌输了,也不觉得丢失了脸面。

    听闻文老此言,最激动的是苏德!

    苏德原本以为,苏文铤无法拜文老是师了,可是现在的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

    “答应啊!我的傻儿子,你快答应啊!”苏德在心里呐喊,着急得不行!

    苏文铤福至心灵,心中一动,已然有了计较。

    他先是对文老行了一个礼,很恭敬,然后说道“文老,晚生想和您单独聊聊。”

    苏德在一旁急了眼,李玉也是愕然无比。

    那可是文老啊!

    想拜入文老门下的人,不知凡几!

    如今,机会难得,文老都亲自开口询问了,这苏文铤却不“感激涕零”,立即答应下来,反而要和文老单独聊聊,这……

    让那些想拜入文老门下而不可得的人,情何以堪?

    “哈哈,好,修德,李玉。”文老笑着看了苏德和李玉一眼。

    苏德和李玉两人,迷迷糊糊,走出客厅,然后又将客厅的门关上了!

    “文铤啊,如今只有我俩了,你有话就直说吧!”文老笑道。

    “文老!”

    苏文铤直接跪下,对文老一拜。

    文老被惊得离座起身,问道“文铤,你这是何意?”

    “文老,不知昨天下午,搀扶您的那位女子,文老可否记得?”

    “自然记得,那是一个好姑娘!”

    “不瞒文老,她就是柳如是,也是晚生未过门的妻子!”

    文老将苏文铤扶起,了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昨天你发那么大的火。原来那是你的未婚妻!”

    “文老,晚生想请您将柳如是收为义孙女,并以您义孙女的身份,嫁到苏家!晚生也知道,文老不愿收晚生为徒,那么就以此为交换,不知文老意下如何?”苏文铤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为了柳如是的身份,苏文铤不惜给文老下跪!

    要知道,刚才苏文铤还对人家文老咄咄逼人呢,现在马上又对人家下跪行大礼,这是脸面都不要了。

    由此可见,柳如是在苏文铤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苏文铤愿意为之付出良多。

    文老捻须,道“嗯,那姑娘是个好姑娘,不过出身有些低微,倘若她以老夫义孙女的身份嫁到苏家,那么以后在苏家的地位就有了保障。好吧,昨天也算是老夫有愧于那位姑娘,此事老夫应允了!”

    “多谢文老成全!”

    “呵呵,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一码归一码,刚才的赌,是老夫输了,那么你就要拜老夫为师!”文老笑道。

    “这……不拜行不行?”

    “不拜也可以,那老夫就不收那位姑娘为义孙女了!”

    “文老,刚才您可是承诺过的!”

    “我们打赌之前,老夫输了就收你为徒,也是承诺过的!”

    这算是遇到对手了?

    “好吧,晚生信守承诺!”

    “哈哈哈……这就对了!”

    文老哈哈大笑,颌下胡须跟着颤动,似乎极为惬意。

    “对了,老夫收下那位姑娘为义孙女,还有其他条件。”

    “什么条件?”苏文铤心里一突,预感到不妙。

    “为师命你,将那‘句读’之法、看图猜成语之图,通通献上,还有刚才三个难题的原理,一一与为师讲明了,如此之后,老夫才能收那位姑娘为义孙女。”

    “你……”

    “嗯?天地君亲师,老夫既为你师,就如同你父,你敢对你父亲说‘你’字吗?”

    好吧,苏文铤忍了,为了柳如是!

    柳如是做苏文铤正妻最大的障碍,就是老爹苏德,而苏德又敬畏文老,倘若让柳如是以文老义孙女的身份嫁进苏家,老爹必不会让柳如是做苏文铤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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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南直隶六大防线

    当然,在守护留都一事上,单凭一个南京守备厅,还不够,所以,后来又有了守护留都安危的多套“系统”,如“操江都御史”、“应天巡抚”、“凤阳巡抚”、“安庐巡抚”、“总督直隶等处军务”。

    操江都御史,职务全称为提督操江兼管巡江南京都察院副佥)都御史,提督操江指与南京总督操江勋臣一同专管南京所设的新江营水军,南京后来又设太平营。也有权指挥长江流域各地所设的水军,如游兵营、圃山营、三江营、瓜洲水陆营、仪真水陆营、荻港营、安庆营、南湖嘴营等。

    时任操江都御史,王道直。

    应天巡抚,全称为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地方。明代苏松等府粮税居全国之半,故总理粮储之任居守。应天巡抚辖应天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安庆、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十府,以及一个直隶州,广德州。

    时任应天巡抚,张国维。

    张国维乃是张晋的二叔。

    凤阳巡抚,全称是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凤阳巡抚的首要任务是总督漕运,京师物资供应全赖漕河运输,故设漕运总督文臣、漕运总兵武臣,组织漕粮运输,维护上自通州下至扬州的漕河安全。又管辖凤阳、淮安、扬州、庐州四府,滁、徐、和三直隶州。

    时任凤阳巡抚,朱大典。

    安庐巡抚,设于崇祯十年。崇祯十年七月己已,以史可法为右佥都御史,协理剿寇军务,巡抚安、庐、池、太兼辖光、蕲、固始、广济、黄梅、德化、湖口等县。

    时值崇祯十年四月,到七月份史可法才成为安庐巡抚。

    总理直隶等处军务,此官设于崇祯八年,崇祯八年八月,命卢象升任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等处军务。九年王家桢任,十年至十二年熊文灿任。与其他官员不同,总理直隶等处军务专为剿灭农民军而设,其时又设总督陕西三边军务,总理主东南,总督主西北。其他官员划地而守,总理直隶等处军务则需主动进击,或尾随堵截。

    时任总理直隶等处军务,王家桢。

    南京守备厅、操江都御史、应天巡抚、凤阳巡抚、安庐巡抚、总督直隶等处军务。

    这六套守卫留都,或者说守护南直隶的“系统”,其中以南京守备厅权力最大,因为它守护的是大明王朝的留都。

    总理直隶等处军务,权力也很大,应天巡抚、凤阳巡抚、安庐巡抚,皆需要听命于此。而且,总理直隶等处军务管辖的范围太大,只是包括南直隶而已,他的重心还是在西北、四川、湖广等地的农民军身上。

    至于操江都御史,独立性与南京守备厅相当,但权力没有南京守备厅大。

    综上所述,兵部下发的任命文书,第一时间就送到了南京兵部尚书手中。因为南京兵部尚书兼着南京守备厅参赞机务衔,而南京守备厅权力最大。

    南京留都正阳门,往北直入洪武门,进入“千步廊”,再到皇城承天门,这一中轴线的两端,分别有一条街道。

    中轴线以西,为白虎街,白虎街以西,分别为南京通政司衙门、南京锦衣卫衙门、南京旗手卫、南京钦天监衙门。

    白虎街以东,分别为南京五军都督府的中府、左府、右府、前府、后府,与南京太常寺。

    中轴线以东,则是青龙街,青龙街以西,分别为南京宗人府衙门、南京吏部衙门、南京户部衙门、南京礼部衙门、南京兵部衙门、南京工部衙门。

    青龙街以东,则是南京翰林院、南京詹事府、南京太医院等。

    白虎街,南京中军都督府,南京守备厅就设置于此。

    内守备孙象贤与张云汉、外守备陈光浴与方一元,通通到齐后,南京兵部尚书暨参赞机务官文景范,就将兵部下发的任命文书传递给他们阅览。

    因南京守备厅主要的职责范围在南京城,最远不过应天府,虽然南京守备厅可以借着守卫留都的名义,将鞭子伸展到南直隶各州府,但是太湖贼寇这不还没有大规模爆发么。

    经过内外守备与参赞机务官的商讨,他们决定将此任命文书移送给应天巡抚张国维。

    苏州府,正好处在应天巡抚治下,应天巡抚,全称为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等府地方。

    既然提督军务,所以,这新设立的“太湖守备”,自然就该归属应天巡抚管辖。

    太湖守备,自然不能与南京守备相比。

    守备,无品级,无定员,因事而设,统兵戍守。

    但人家南京守备乃是勋官担任,而张晋呢,只是一个卫所指挥使,戍守地区的重要程度更不相同。

    所以,新设立的“太湖守备”,并不能跻身为留都,乃至于南直隶地区的守护“系统”之一!

    它地位低一等,属于应天巡抚的管辖范畴。

    同样是正阳门内,大安西街,会同馆,乃是应天巡抚衙门驻地。

    话说那应天巡抚张国维,一见到此任命文书,也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张晋,是他大哥之子,张晋非嫡子,但却与他这位二叔的关系不错。

    当初,张晋之所以能够以庶子的身份,当上苏州卫的指挥使,除了张晋献上的那块玉佛以外,张国维,亦出力不少!

    张晋与张国维叔侄,关系好倒是好了,但是对于张晋的品行,张国维还是知道的。

    苏州知府陈师泰上奏的题本,张国维事先看过,那题本写的有点夸张,竟将大部分功劳都揽到张晋头上了。

    但实际上,张国维也看过张晋上奏的题本,他那侄儿在题本中说,是一个名为“苏文铤”的千户,以一柄雁翎刀手刃三十余贼寇的。

    苏州知府为什么要这样写,张国维倒是能够猜到,他也没有驳斥,就这样让两封题本送到了通政司。

    按张国维的想法,张晋和那位名为苏文铤的千户,应该会得到一些奖赏,至于剿贼么,要么朝廷派兵去剿,要么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他!

    但是朝廷最终只下来了一道任命文书,并没有任何奖励,而且,还是任命他那侄儿张晋为太湖守备……

    这完全出乎了张国维的预料。

    他那侄儿,真能胜任?

    真能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剿灭太湖贼寇?

    张国维吩咐将此任命文书下达,同时,去信一封,问张晋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及有没有把握等。还在信中隐晦点明,现在李自成、张献忠之流闹腾得厉害,钱粮兵士等不知耗费了多少,他对张晋的帮助有限。

    同一时间,有关太湖守备的塘报,已经送达各处。

    总理直隶等处军务,王家祯,看过塘报后,有下属问是否发兵支援。王家祯摇头,道“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猖獗,我们哪里还有兵派去支援!”

    按理说,王家祯这个总理直隶等处军务的官职,乃是应天巡抚的上官,而那太湖守备,又受应天巡抚管辖,实际上,他王家祯就是太湖守备的上上官。

    但是,王家祯也无能为力。

    操江都御史,王道直,看过塘报后,有下属问道“大人,剿灭太湖贼寇,必然要使用战船,朝廷命太湖守备三月内剿灭贼寇,水兵的训练三个月哪里够!大人,我们是否支援?”

    那王道直粗声粗气,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说道“那太湖贼寇再如何猖獗,也与我等无关。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职责,是守卫长江!”

    “要想我们出面,除非那太湖贼寇打到了南京附近的长江江面!更何况,那太湖守备乃是应天巡抚下辖,我们管不着……”

    那凤阳巡抚、安庐巡抚,看罢塘报后,随手就扔到一边,太湖之事,他们也管不着……

    ……

    苏州府。

    时间已经是苏文铤在崔家安装窃听器的第二天。

    苏文铤照常起床享用早点,吃完后,骑马去了长洲千户所。

    这几天,苏文铤的精力都在长洲千户所上,其余的事,如苏晋书坊、苏家印刷作坊、苏家染布坊等,皆由老爹出面处理。

    然而,苏文铤才到长洲千户所,椅子还没坐热,那张晋派来的亲卫就来通传,说指挥使大人邀请,有事相商。

    苏文铤猜测多半是太湖贼寇的事,于是快马赶到虎丘山以北,卫指挥使司所在地。

    “苏兄……救命呀!”

    出乎苏文铤意料的是,那张晋一见苏文铤,竟张开双臂,直扑过来,面色沮丧悲痛,就差嚎啕大哭了。

    苏州卫另外两个千户也在,分别是张晋的二舅王焕,与张晋的书童张剑书。

    王焕与张剑书二人,也是一脸戚戚然,张晋如此“失礼”,他俩竟然不加以拦阻……

    搞什么!

    苏文铤一个闪身,避开扑过来的张晋,疑惑地问道“张兄,为什么叫救命?”

    难道是那太湖贼寇,从西山岛杀出来了?

    可是王焕还在啊,王焕可是一个高手,足以保护张晋了,为什么大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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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守备与千总

    “苏兄,我和你的……任命文书,下来了,诺,就在那桌上,你看看吧!”张晋“哭哭啼啼”,活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让苏文铤心里一阵恶寒。

    苏文铤皱眉,任命文书?那是什么鬼?

    那张晋的书童,张剑书,狗腿般的将桌面上的文书递送过来,苏文铤展开一看……

    上面写的是任命张晋为“太湖守备”,节制苏州府、常州府、湖州府各卫所,命加强军备,修整器械,限期三月内,剿灭太湖贼寇!任命苏文铤为千总,协助太湖守备剿贼。

    这就……完了!

    没有提粮饷、兵器、以及盔甲等军需的事,只给了一份任命文书,再加一颗官印,完了!

    朝廷这是让张晋将苏州卫所的卫所兵,变成招募的营兵啊!

    而且还是不给钱粮,让你自己解决的那种。

    众所周知,卫所屯田,其实还是个“农业生产单位”,这下好了,你们自产自足,不用朝廷下拨一两饷银,一颗粮食……

    朝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难道朝廷就没有预料到,张晋这坑货,喝兵血喝掉了苏州卫三分之二的卫所兵么!

    或者说,大明基本上的地方卫所都糜烂掉了,想要征卫所兵去剿贼,这种方法可行的话,那朝廷为什么还要下拨那么多军费,用以招募营兵呢?

    苏文铤思来想去,大概是皇帝老儿和内阁的阁臣们,见到了题本中有关张晋勇猛拒贼的描述,认为苏州卫所还堪一用。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苏兄,我就是一个废物,哪里懂得带兵打仗,苏兄,一切都靠你了,我知道苏兄你很厉害的。要不,我再上奏陛下,将太湖守备的位子让给你来坐?”

    张晋显得很慌乱,这人一慌乱,什么问题都想不明白,张晋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苏文铤沉吟一番,说道“那倒不必了,张兄你为守备,我为千总,如此正和我意。”

    “那,那剿贼的事怎么办呢?苏兄你知道的,吃喝玩乐,我很在行,但说到上阵杀敌,我就是一颗菜!”张晋说道。

    苏文铤看了王焕和张剑书一眼,笑问道“王叔,张千户,你们可有良策?”

    张晋见苏文铤问,他也看向王焕和张剑书,问道“对呀,二舅,剑书,你们有什么意见就赶紧提。”

    “晋儿,你知道的,我就是一江湖草莽,哪里懂得带兵打仗,要让我训练几个保镖倒是可以,但操练战阵之法,我一窍不通啊!若贸然带兵,恐酿成大祸!”

    王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张剑书就更干脆了,说自己只是一个小书童,什么也不懂!

    张晋的“左膀右臂”,就是这样的人物,关键时候屁用没有,所以,张晋只得看向苏文铤。

    苏文铤嘴角抽搐,很想扇张晋一个耳光卧槽,你在苏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坐这么久,还真就只顾着捞钱与喝兵血了?

    至少手底下要有点可用的人来打底呀大哥!

    张晋似乎也不好意思,赶紧赔笑道“苏兄,这不还有你么。”

    “哎!”

    苏文铤轻叹,这太湖贼寇,不仅仅是高悬在苏州府头上的一柄利剑,它同时也悬挂在苏家头上。

    太湖三十六寨的贼寇,苏文铤必须要铲除掉!

    可是张晋这坑货……哎,这事儿有点难度了。

    “张兄,我们需要解决四个难题,这四个难题解决了,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剿灭太湖贼寇!”苏文铤说道。

    “哪四个难题?”张晋喜道。

    张晋最喜欢苏文铤成竹在胸的样子,而他此时,心中早已经乱成一团乱麻。

    张晋心中大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虽然是大都督与兵部侍郎之子,但只是庶子,万一这件差事没有办好,张家必不会耗费家里的财力与影响力保他。

    张家像张晋这样的庶子,太多了!

    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张晋就慌乱了手脚,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马德!都怪那个苏州知府陈师泰,瞎写什么啊,在题本中说得张晋很厉害似的。虽然张晋知道,陈师泰这么写,其实是为了给张晋的爹拍马屁。

    张高远舒坦了,陈师泰也得利了,可是,张晋却被坑惨了!

    “陈师泰,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回来!”张晋曾暗暗发誓。

    “第一,人的问题。我们要将所有兵户挖掘出来,被豪强霸占的,就干掉豪强,解救兵户,若还是不够,那就到湖广等地勾兵。”

    “第二,钱粮的问题。这个也简单,等我们干掉当地豪强,自然就有许多钱粮。”

    “第三,兵器的问题。想要出奇制胜,则犀利的兵器必不可少。普通刀剑不要,我们全上鸟铳,当然我们现在的鸟铳肯定不行,得要是鲁密铳。最好还要有佛朗机炮。”

    “第四,操练的问题。我们侧重夺岛和山地作战的操练,因地制宜,专门为太湖贼寇制定一套操练方法。”

    “完成以上四点,我就有足够的把握,彻底剿灭太湖贼寇!”苏文铤斩钉截铁般说道。

    “人、粮饷、兵器、操练之法。”

    听完苏文铤提出的四点,张晋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苏兄,这兵户和屯田被豪强霸占,乃是我大明由来已久的弊病。这豪强恐怕不是那么好打倒的吧?”

    张晋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或许是苏文铤的“成竹在胸”,驱散了张晋心中的慌乱。

    苏文铤提出的四点,的确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算是一盏明灯,为张晋指明了方向。

    “的确,正常情况下,豪强不好打。若是他们很容易被打倒,那就不会有那么多豪强霸占兵户与屯田的事了。”

    “不过张兄,那些豪强大部分都是卫所的旧部,比如我们长洲千户所的田弘光,这种豪强比较好处理,到时候强行恢复他们百户或者千户的身份,将他们变成下属,这就好处理多了。”

    “至于其他种类的豪强,比如霸占长洲千户所兵户与屯田最多的崔家,这种豪强家族,背后的势力与背景一般较为深厚,最好是找到他们不法的证据,将他们绳之於法。”

    经过苏文铤这么一详细解说,张晋忍不住点头。

    张晋并不是一个蠢蛋,相反,他其实非常聪明。

    他刚才只是心中慌乱了,才显得六神无主。

    现在,张晋心中的慌乱早就已经去除,在苏文铤一言一语之下,慢慢建立起一个框架。

    一个如何剿灭太湖贼寇的大体框架!

    张晋这家伙聪明倒是聪明了,只是在苏州卫的任上,简直就是瞎胡闹!

    或许在张晋心中,苏州卫指挥使并不是什么正经事业,只是一个捞钱与喝兵血的地方……

    “当然,张兄,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可以利用起来!”

    苏文铤说完这句话,笑眯眯地看着张晋。

    张晋眼珠转动,思考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大笑道“妙!妙啊!我现在是太湖守备,苏兄你是千总,是可以直接统兵的。而我们的职责,乃是剿灭太湖贼寇。”

    张晋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奸笑道

    “西山岛的太湖贼寇,需要剿灭,而太湖贼寇的同党,也需要剿灭。那些豪强,哈哈哈,在我看来,他们就是太湖贼寇的同党!”

    张晋也是个人精,经苏文铤提醒,张晋立即就想明白其中关节。

    剿灭太湖贼寇,这个理由简直太好用了!

    什么豪强,管他是谁,只要怀疑他是太湖贼寇的同党,那么就带兵去搜。

    即使那豪强不是太湖贼寇的同党,也总能搜出一些东西。

    如此多折腾几次,不信那些豪强还能顶得住。

    张晋与苏文铤,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十分阴险!

    在王焕和张剑书听来,这种笑声……有点阴森与恐怖!

    他俩不禁浑身一紧,遍体生寒。

    “当然,可以这么做的前提,是我们要有足够强大的势力。足够多的兵户,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粮饷问题!”

    “唔,苏兄,刚才你说过,打到了豪强,就以豪强的家资充当粮饷。这个方法好倒是好,那些豪强积累多年,家中的钱粮已经堆积如山,若是将他们的钱粮充作粮饷,剿贼之用的话,远远充足了。”

    “可是,苏兄,我们截下豪强们的钱粮,不会有问题吧?”张晋皱眉问道。

    打击豪强并取其财,这事儿,似乎没有前例。

    他们这样操作,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张兄,朝廷授予你太湖守备的职位,责命剿贼,却不给你下拨粮秣,这就是要让你‘自力更生’啊。”

    “我觉得,打击豪强所得的钱粮,可以取,但需要做好记录,到时候上奏一封题本,向陛下解释一二即可。要不然,就让朝廷下拨足够的粮秣!”苏文铤说道。

    “嗯,苏兄你说的对!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难道还不允许马儿啃两口路边的野草么!管它的,干了!”张晋也说道。

    “除了兵户与粮饷以外,第三点的兵器,也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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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打造鲁密铳

    “苏兄,你刚才说我们要全部使用鲁密铳,可是据我所知,那鲁密铳十分难造,我大明虽地大物博,但是每年造出的鲁密铳还不够塞辽东和九边的牙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湖守备,如何取那得鲁密铳呢?”

    “张兄莫急,我们自己打造即可,打造鲁密铳一事,已经有了眉头。张兄,你还记得那屈窦吗?”

    “记得,他怎么了?”

    “那可是一个活宝啊,他精通各种火器打造之法,通过这几天的努力,他已经成功打造出了鸟铳,估计打造个鲁密铳,不成问题!”

    “真的!屈窦真的可以打造鲁密铳?”

    “张兄不信的话,可以随我到长洲千户所一看便知。”

    “好!”

    当下,苏文铤、张晋,还有王焕、张剑书等人,一起骑马,赶到长洲千户所。

    长洲千户所,杂造局后面。

    “千户大人回来了……指挥使大人,王千户大人,张千户大人!”

    屈窦刚刚改造好那台钻床,见苏文铤,张晋等人一起到来,屈窦行了一圈的礼。

    互相寒暄几句,苏文铤见那钻床已经装上了新齿轮,是苏文铤今早上带来的那一套。

    这套齿轮乃是苏文铤使用钢材,在五轴联动数控机床上加工的,从质量上来说,自然比不上专业的齿轮,但是用在这种原始钻床上,已经足够了。

    带动齿轮旋转的,也不再是水车,而是畜力。

    几头强壮的大黑牛,在人的驱赶下,缓慢走动,带动一个巨大的转盘转动。

    转盘的动力传导在齿轮上,经过大小齿轮组,大大增加了钻头的转速。

    “这是……在钻铳管?”

    那钻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铳管里钻,速度飞快,惊得张晋不轻。

    苏文铤取过一根钻好的铳管,递给张晋,说道“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在一整根铁棒上钻出铳镗,能做到这一步,主要是因为这颗钻头。这颗钻头乃是我那英吉利朋友相赠,整个大明只此一颗,张兄,希望你能保密。”

    “当然,苏兄你放心,我当然会保密了!”

    张晋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根铳管光滑的铳镗内摸了一下,擦了一把口水说道。

    “屈副千户,朝廷已经下达任命文书,任命指挥使大人位太湖守备,我为千总,专事剿灭太湖贼寇之事。”苏文铤对屈窦说道。

    “属下恭喜指挥使大人,恭喜千户大人!”

    苏文铤摆手,道“这并不是什么喜事,不值得恭喜,现在我们决定,直接打造鲁密铳,你有没有把握?”

    “有!”

    “那好,从现在开始,全力打造鲁密铳,先打造一百支吧!”

    “是,千户大人!”

    屈窦得了命令,自去安排打造鲁密铳事宜。

    “张兄,不瞒你说,我已经在长洲千户所准备了一百火枪兵,待几日后,应该就能拉出去打击豪强。张兄你且看着,我是如何打击豪强的。”苏文铤说道。

    “哦,是吗,那我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对了张兄,你手下有多少人,这操练一事,当及早安排,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苏文铤说道。

    “苏兄,吴县和吴江县应该腾不出人手了,两县的兵户们,全都被安排到太湖沿岸,与太湖到苏州城之间的路上设卡了。要操练的话,估计只有从昆山、常熟、嘉定等县开始操练。”

    “对了,苏兄,这操练一事,还得多仰仗苏兄,这样吧,回去我就将苏兄提升到苏州卫指挥同知的位置上,方便统筹指挥各县操练,不知苏兄意下如何?”

    “也好!不过我对各县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嗯……这样吧,你手下不是还有一个卫镇抚么,你让他挑选出苏州卫以前的旧部,等我检查之后,就可以让这些人回去组织操练事宜。”

    “如此甚好!”

    苏文铤带张晋去看了火枪兵的操练,那些火枪兵经过几天的强化训练,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张晋去看时,他们还特意演练了一遍列队与齐步走。

    那整齐的步伐,嘹亮的口号,惊得张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在来火枪营之前,苏文铤就给张晋说过,这一百人的火枪兵,乃是苏文铤精挑细选选出来的,每天以好酒好肉供着,但是他们的操练也是最残酷,最有效果的。

    起初张晋还不以为意,直到亲眼所见……

    “不错,有了这样的火枪兵,不愁剿灭不了太湖贼寇!”

    张晋在练兵布阵之事上,其实是个门外汉,他见火枪兵们步伐整齐,精神旺盛,斗志昂扬,口号响亮,只是单纯觉得好,到底怎么个好法,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一个时辰之后,一把崭新的,刚刚打造完成的鲁密铳,就被送到苏文铤手中。

    两米多长的铳管,使整体的长度都快接近两米五了,看上去很拉风。

    众人把玩一番,苏文铤和张晋决定到校场试枪。

    新打造的鲁密铳,首次试射,自然不可能用手拿着,万一炸膛,鲁密铳坏了没事,伤到人的话,可就不好了。

    偌大的校场中,那只鲁密铳被固定在一个木制支架上,装药与装弹的步骤,已经完成,现在只等扣动扳机,缓缓燃烧的火绳,就可以点燃火药,从而将铳镗里面的铅丸打出去。

    一根长长的绳子,一端捆住了鲁密铳扳机,一端在一丈开外,一道由石头临时砌成的矮墙后面,被一个兵户抓在手中。

    距鲁密铳两百步开外,一个靶子静待被射。

    靶子上罩了一套锁子甲。

    据史载,鲁密铳的有效射程就是两百步。

    对屈窦打造的鲁密铳,苏文铤信心十足,直接将靶子摆在两百步开外。

    “射!”

    屈窦高声命令。

    那矮墙后面的兵户,用力一拉那根长长的绳子,绳子带动扳机,那夹着火绳的龙头猛地往下一点,点燃铳镗内的火药。

    砰!

    一声清晰的巨响,伴随着升腾的白烟与铳口处冒出的火光,一颗铅弹,直奔两百步开外的靶子!

    打没打中,不知道。

    但这支鲁密铳没有炸膛,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打造铳管的钢料,乃是屈窦亲自监制,绝对没有一丝水分,质量有保障。

    所以炸膛这种情况,苏文铤不认为会发生。

    实际上的结果,也没有让苏文铤失望。

    “禀指挥使大人,千户大人,铅丸击中两百步开外的靶子,靶子上的锁子甲也已被击穿!”

    嘶!

    现场一片吸气声。

    锁子甲都被击穿了,而且还是在两百步开外,这鲁密铳的威力,着实恐怖!

    苏文铤吩咐继续试射,在用药四钱,铅弹三钱的情况下,最终试出,两百步内,铅丸可以击穿锁子甲,两百步到两百五十步之间,可以击穿任何棉甲等非钢铁类铠甲,三百步的时候,铅丸的势头明显减弱,已经是强弩之末。

    成功了!

    一阵欢呼过后,苏文铤、张晋、屈窦等,皆亲自上手这只鲁密铳,各放了几枪。

    苏文铤倒不怎么惊喜,不过就是一支火绳枪罢了,有什么惊喜的。

    但是张晋、屈窦等人,简直都快疯了,抱着这支鲁密铳,不肯放手……

    午时,十一点钟左右,苏文铤和张晋离开长洲千户所。

    苏文铤要回家吃饭,张晋死皮赖脸的,跟着苏文铤回家蹭饭。

    而屈窦等人,则被吩咐加紧打造鲁密铳。

    苏文铤已经给屈窦说了苏州卫接下来的计划,那就是打击豪强,解救兵户,夺回屯田等,这把屈窦高兴坏了,不用苏文铤吩咐,他自己都会加紧打造鲁密铳。

    苏宅。

    吃饭之前,苏文铤吩咐下人烧水,他要先沐浴之后再吃饭。

    刚才在校场打靶,弄了一身的汗与灰尘。

    张晋也有点受不了满身的汗,苏文铤在房中准备洗澡时,那张晋也凑过来,说要一起,结果被苏文铤一脚踹到了门外。

    张晋无奈,只得让那下人再烧水,等苏文铤洗完后,他再去洗。

    等张晋洗完后出来,他一手拿着一瓶沐浴露,一手拿着一瓶洗发水,找到苏文铤,说道“苏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也不给我一瓶!”

    “这是我那位英吉利朋友赠送的,本来就没多少,如今更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哪里有多余的拿去送人!”苏文铤说道。

    “哦,是吗?”

    苏文铤将沐浴露和洗发水从张晋手中“夺”过来,放回原位,带着一脸依依不舍的张晋去花厅吃饭。

    饭后。

    苏文铤、苏德、张晋三人喝茶聊天,聊到了苏晋书坊。

    苏晋书坊的局面大好啊!

    张晋决定开拓松江府的市场,将苏晋书坊分店开到松江府去。

    有了在苏州各州县开办苏晋书坊分店的经验,现在的张晋,在开业、造势、举办活动这些事上,已经能够举一反三。

    他说的头头是道,就连苏文铤也不住点头。

    这张晋,管理苏州卫不行,但说到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

    苏晋书坊之事,并不是目前最紧要之事。

    三人简单聊了会儿,苏文铤就告辞,起身去长洲千户所。

    而张晋,则去找那卫镇抚,交代召集苏州卫旧部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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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罪证

    入夜时分。

    苏文铤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小院,关好门窗,取出窃听器,戴上耳机,开始监听隔壁崔家的动静。

    苏文铤在崔家很多地方都安装了窃听器,比如各个大小书房、客厅、花厅、卧室等。

    苏文铤这套监听系统,可以录音,也可以即时监听。

    他调出录音文件,一个文件一个文件的听了过去,前面好几个录音文件都没什么内容,苏文铤听了老半天,都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反倒把苏文铤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苏文铤听崔游罪书房的录音时,苏文铤才捕获了一条消息,一条重大的消息!

    这条消息,如果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它,不仅隔壁的崔家要完蛋,就连苏州府衙的通判,崔檀,也要跟着完蛋。

    甚至远在南京的工部尚书崔家,也不能幸免!

    “崔家,这么快就被我抓到把柄了……”

    苏文铤心中暗暗自语,同时,苏文铤换上一身黑色衣服,准备潜入隔壁崔家,到崔游罪的书房,查找罪证。

    此时夜已深,万籁俱静,只有更夫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隐隐约约。

    苏文铤翻过那堵墙,几个起伏,落到崔游罪书房屋顶。

    书房外面,只有远处廊道上的灯笼,散发出幽幽光芒,勉强照亮了书房门前的走廊。

    方圆十丈以内,空无一人!

    苏文铤轻轻推开书房房门,潜入其中,点燃一根小蜡烛,开始翻找。

    按那录音中所说,崔游罪应该保留了足够多的证据,包括账册与来往书信等。

    现在只需找出那些账册与书信,究竟放在书房何处。

    然而翻找多时,却一无所获。

    也是,这么重要的机密资料,哪里那么容易就让苏文铤找到。

    但是苏文铤也不是普通人,书房就这么大,他干脆逐寸逐地的查找,可疑之处,更是苏文铤重点关注的对象。

    机关,暗格之类的,最有可能!

    一个时辰之后,经过苏文铤坚持不懈的查找,最终,还是被苏文铤找到了!

    某一个书架后面的墙上,开了一个暗格。

    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一丁点异常,苏文铤逐寸逐地的用手轻敲,通过回响,确认这里有暗格的。

    书房方圆十丈之内都没有人,苏文铤轻敲墙壁,自然不担心被人发现。

    马德!

    藏得这么隐秘,没有头绪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竟然开了一个暗格。

    让苏文铤一阵好找!

    苏文铤一边暗骂,一边打开暗格,暗格里面还有一个木制盒子,取出打开后,苏文铤从木盒里取出一本册子。

    封面上什么都没有,苏文铤翻开第一页,往那书册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的是“崇祯二年三月初九,镔铁三百斤,银三千两;崇祯二年四月二十七,细盐一千斤,银一千五百六十二两……”

    苏文铤随手翻了几页,记录的都是一些流水账,至于这些东西卖给了谁,不知道。

    将账册放到一边,苏文铤又从木盒中取出大量信件,苏文铤一封一封看去,也没有找到关键的证据。

    崔游罪这老狐狸,实在太谨慎了!

    木盒中的信件,少说也有百余封,苏文铤一一看去,终于,在木盒最底下的位置,发现一封信件,上面点出了“后金”二字!

    结合上下文,就算是一个傻子,也能看得出,这封信件中提到了卖家、中间人、买家三方。

    而那买方,正是后金!

    “就是你了!”

    苏文铤将这封信件折叠起来,贴身放好,然后将小木盒恢复原样,送入墙壁上的暗格。

    这物证有了,要是再有人证,那就可以彻底干掉崔家!

    胆敢勾结外敌,并将镔铁、盐、粮等物资售卖给外敌,这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苏文铤洒下的泼天大网,不知不觉间已经笼罩住了整个崔家。

    但崔家毫不觉察,他们已是那网中之鱼。

    “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最佳时机。”

    返回苏宅后,苏文铤摸出那封信件,喃喃道“首先,最好要能抓住一个人证。再者,目前苏州卫的能力,还不足以吞下崔家。”

    ……

    打击豪强的事,暂时不用急。

    打造兵器方面,有屈窦在,那鲁密铳在屈窦亲自监督下,正加紧打造。

    剿灭太湖贼盗之事,也急不得。现在就等那卫镇抚召集苏州卫的旧部,希望从中能挑出几个想屈窦那样的活宝。

    苏晋书坊和苏家印刷作坊,也已步入正轨,不需要苏文铤盯着。

    苏家的染布坊呢,还在坊主苏农的主持下,进行改造,短期内应该不会改造完。

    所以,当这一天苏文铤醒来后,发觉自己竟然无事可做了!

    难得闲下来,苏文铤与老爹苏德、母亲孙氏、苏仪小姑娘一起,慢慢享用早点。

    苏文铤一边吃,一边说笑话,逗得苏仪小姑娘四脚朝天,咯咯咯大笑不止。

    “文铤,你应该抽个时间去文老府上走动走动,虽然你现在还没有正式拜文老为师,但拜师仪式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你已经是文老的徒弟了!”苏德说道。

    “嗯,孩儿今天就去!”苏文铤点头道。

    “我儿,你初登师门,不能空着手去,束脩自不能少。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几百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手的,你再从账房支领一千两银子吧,作为酬师之礼。”母亲孙氏说道。

    “哎哟,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为夫竟然忘了嘱咐文铤送礼!”

    苏德一拍额头,尴尬笑道。

    苏文铤得了吩咐,自去置办束脩之礼,也就是十条腊肉。然后从账房支领了一千两银子,装在一个木盒中,搬上马车。

    苏晋书坊已经是一条吸金猛兽,这才几天而已,苏晋书坊就给苏家赚取了几千两银子,利润相当丰厚!

    拿出一千两当做拜师的束脩礼之一,简直就是小意思。

    苏文铤坐上马车,却不直接去观前街的文府,而是吩咐车夫先到十里街醉仙居一趟。

    苏文铤到醉仙居的时候,柳如是正手拿针线,一针一线地缝东西,非常认真与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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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讲解

    柳如是被苏文铤拉着手,拉上那辆马车之后,柳如是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侍女梦竹也跟来了,她同样一脸懵逼。

    “公子这是要带奴去哪儿?”

    柳如是坐下后,见车厢中还有一堆腊肉,以及一个木盒,心中更加奇怪。

    “带你一起去拜师,主要是我拜师,柳大家你跟着去,我有别的安排。”苏文铤笑道。

    “拜师!?”

    柳如是和梦竹惊讶,再一看那一堆腊肉,似乎那正是束脩之礼。

    “公子要拜师,为何奴从未听公子说过呢?不知公子要拜何人为师?”柳如是问道。

    “柳大家,上次我们去南濠街,那个老头,你还记得吧?”

    “奴家自然记得。”

    “其实那个老头,就是文老,现在我就是去拜文老为师!”

    “文老!”

    柳如是再次一惊,文老的名头,她自然听过,只是她没想到上次那个摔倒的老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文老!

    “那公子……为何带着奴一起去啊?”

    柳如是震惊过后,心中又开始纳闷,苏文铤拜师,为什么带着她去呢,令人猜不透!

    “呵呵,保密!”

    苏文铤笑道,而柳如是就无奈了。

    一路摇摇晃晃,马车很快就达到观前街文府。

    苏文铤跳下马车,送上拜帖。

    那门房的小厮早就听说自家老爷又新收了一个弟子,叫做苏文铤的,如今他一看这拜帖,苏文铤三个大字就写在上面。

    这位门房不敢怠慢,立即派人进去通传。

    其实现在,不管是谁来文府拜访,这门房也不敢轻易将人家拒之门外,他的上一任,就是被文老亲自干掉的。

    据说就是因为拒绝了这位新徒弟苏文铤的父亲,文老大怒,虽有李玉李公子劝阻,但那门房还是被文老撤掉了。

    听说那上任门房被赶到下面的庄子上务农,境遇相当凄惨!

    那门房不敢怠慢苏文铤,在府门前,东拉西扯强行与苏文铤聊天,似乎怕苏文铤无聊。

    很快,那文老的弟子,李玉,亲自出来迎接。

    “苏兄,别来无恙乎!”李玉拱手道。

    “李兄,文老在府中吗?”

    “在在,快请进,我带你去见文老。”

    苏文铤将柳如是和梦竹叫下马车,又送上十条干腊肉和一个木盒子,说“李兄,这是束脩之礼。”

    李玉看了那十条干腊肉一眼,眼中深处露出一丝恐惧,但还是笑道“好!”

    李玉吩咐下人将苏文铤的束脩搬进府中,又见与苏文铤同行的柳如是,奇怪道“苏兄,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那柳大家柳如是?”

    李玉忽然想起文老以后要收柳如是为义孙女的事,心头瞬间了然。

    苏文铤给柳如是和李玉两人互相做了介绍,认识之后,苏文铤牵着柳如是的手,梦竹跟在后面,苏文铤又跟着在前面带路的李玉,走进文府。

    享月亭。

    苏文铤见到文老的时候,文老正在钓鱼。

    等苏文铤行礼毕,文老见苏文铤将柳如是也带来了,心中觉得奇怪。

    但又一想,苏文铤将柳如是带来,大概是想早点造成一种“既定事实”吧!

    这小家伙!

    柳如是已经知道,前几日在南濠街摔倒的老者,正是文老,出于对长者的尊敬,柳如是行了个大礼。

    文老丢下鱼竿,虚扶而起,笑道“柳姑娘不必多礼。”

    “徒儿……”

    众人在亭中石桌周围坐下,文老半眯着眼睛,拉长了尾音喊道。

    苏文铤无动于衷,那李玉赶紧起身,躬身道“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文老抬眼看了李玉一眼,说道“李玉你坐下,为师不是叫你。”

    李玉坐下了,转头看着苏文铤。

    师父不是叫李玉,那就是叫苏文铤了!

    苏文铤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也不起身,笑道“文老,您有什么吩咐?”

    “前几日为师交代给你的事,你完成得如何了?”

    苏文铤也不含糊,当即讲解了那“句读”之法,文老听罢,频频点头,命李玉取来纸笔记录。

    接着苏文铤又说“看图猜成语,目前只想出来那么几个,太少了,无法独立成册,等以后多了,再编撰成一册书。”

    文老觉得可以,故这一条通过。

    然后是大小铁球同时落地的问题,苏文铤当众做了个试验,在文府最高的一颗树上,同时落下两个重量不同的铁块。

    经过观察所得,的确是大小铁块一同落地。

    苏文铤解释说,这是他观察所得,他也不知晓其中原理。

    因为这是一个“深奥”的物理问题,苏文铤不觉得文老和李玉等人能够理解,说不定越扯越复杂,更加说不清,干脆就不说。

    文老点头,表示认同这个结果。

    接下来是蜡烛能一口气吹灭,而燃烧的木炭却不能一口气吹灭的原理。

    这个不好糊弄,于是苏文铤只得丢出“着火点”的说法。

    “用蜡烛可以轻易点燃一根蜡烛,却不能轻易点燃一块木炭。反过来说,更容易点燃的蜡烛,就更容易吹灭!”

    苏文铤丢出一个混淆了“着火点”与“可燃点”概念的答案。

    文老捻须道“嗯,的确如此,李玉,赶紧记下!”

    那李玉手忙脚乱,握着一支毛笔,在纸张快速写着。

    “最后一个问题,一到一百个数字相加的问题,这是今天要说的重点!”

    苏文铤招呼文老和柳如是坐下,开始给她们讲解最基本的数学知识,从阿拉伯数字开始……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上午。

    午时,文老留饭,苏文铤与柳如是留下,结果饭菜上桌,全是腊肉!

    饭后,苏文铤接着讲,直接讲到天黑。

    苏文铤带着柳如是告辞,在回去的路上,柳如是忍不住问道“公子讲的算术之学,果然博大精深,奴获益匪浅。”

    “只不过……奴家学这算术之学,似乎并无用处。”

    “谁说没用处,等你以后帮我管家了,不懂算学怎么能行呢,岂不被下面的掌柜蒙蔽!”

    “公子,我……”

    “放心,我一定要用八抬大轿将你娶进苏家!”

    “可是……”

    “柳大家,你早晚都是我的人了,要不我先收点定金?”

    “公子……何意?”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隐约传出一声轻哼,然后了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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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攻打田家

    隔日。

    有一位张晋派出的亲兵来请,说那卫镇抚大人已经召集了诸多旧部,请苏文铤过去看一看。

    现在,苏文铤不仅是长洲千户所的千户,还是苏州卫的指挥同知。

    这样一来,苏文铤出入卫指挥使司就更加方便了。

    筛选人才,是苏文铤的专长,他只是在这些召集回来的旧部中,走了一圈,竟有一大半人都被踢出局,他们将永不被录用。

    最后只剩下三个,刚好够常熟、嘉定、昆山三县分配。

    这三个人,张晋先给了他们一个百户的职位,让他们分别去常熟、嘉定、昆山三县,负责兵户们的操练事宜。

    若干得好,以后有可能提拔为千户。

    那三人自然连连保证,拍着胸脯,说要为指挥使大人操练出一队雄兵。

    他们离开后,苏文铤与张晋再就剿灭太湖贼寇一事,商谈了一些细节。

    再有几天,苏文铤突击训练的一百火枪兵将新鲜出炉。

    兵器方面,在屈窦等人的日夜赶工之下,目前已经打造了六十余支。

    等到火枪兵们训练期满,屈窦等人应该可以打造一百二十余支鲁密铳,这个速度算是比较快了!

    这几天,算是暴风雨的前夜,很宁静。

    现在越宁静,等暴风雨爆发的时候,就越汹涌!

    想到几天之后的战斗,苏文铤有时候手抖得厉害,半夜也睡不着。

    但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期待。

    好久没有体验过拿着凶器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田弘光那座庄园,位于苏州城东北方位,五十里以外。那里已经被苏文铤派出的人盯了好几天。

    苏文铤需要根据田弘光的动向,灵活地调整整个计划。

    田弘光,将作为苏文铤,或者说是苏州卫,打击豪强的试刀石,所以这一役必须成功!

    在这几天的等待中,苏文铤收到从福建寿宁县寄来的信,还有几大箱子的书册。

    这是寿宁知县冯梦龙的回信,冯梦龙已经同意苏文铤刊行他所有话本小说与文集等,并将他亲自校注过的版本寄来。

    冯梦龙亲自校注过的版本,就是那几个大木箱中的书册。

    苏文铤立即将这些书册交付给苏家印刷作坊的坊主——苏农,让他立即开始冯梦龙全集的刊行工作。

    苏文铤因为此事来到苏家印刷作坊,却感到几股恶意,有严重的也有轻微的,皆来自于苏家雇佣的那些工匠。

    “其他家书坊或印刷作坊开始反击了么?”

    苏文铤凝眉,亲手将这些心怀恶意的人赶走,永不录用!

    这件事倒是给苏文铤提了个醒,其他家书坊或印刷作坊,他们的生意几乎全部被苏晋书坊抢走了,以后,苏文铤势必面临他们疯狂的反扑。

    “闹吧,等你们闹出问题来,我就可以执行那套方案……”

    显然,针对此事,苏文铤已经成竹在胸。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时间终于来到计划中攻打田弘光的那一天。

    长洲千户所,火枪营。

    校场,一百火枪兵站成一个方阵。

    横平竖直,火枪兵们的列队虽然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也勉强可看。

    当然,勉强可看,只是苏文铤的认为。

    在屈窦看来,这简直逆天了。

    屈窦也算是操练兵户的行家里手,他以前操练的那些人,在这一百火枪兵面前,简直……不是玩意儿!

    屈窦这些天专注于打造鲁密铳,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百火枪兵竟然被操练成这个样子了!

    “豪强霸占屯田,让我们无地可种,无粮可食!我们要怎么办?只有打倒豪强!”

    韩铁韩百户振臂一呼,这一百火枪兵就像点燃的火药桶,握紧拳头,挥舞手臂,高声大吼道“打倒豪强!”

    “豪强奴役兵户,让我们辛苦一年,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轻则打骂,动则打杀,豪强简直把我们当成他们的奴隶!我们要怎么办?只有打倒豪强!”

    韩铁再次振臂大呼。

    “打倒豪强!打倒豪强……”

    火枪兵们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他们的情绪彻底被韩铁调动。

    这些火枪兵们,早就知道千户大人操练他们的目的,那就是打击豪强!

    他们都是吃过苦的一代人,心中对豪强的痛恨,早已达到不共戴天的程度。

    他们的情绪就如那干燥的火药,一点就着。

    所以韩铁只用了两句话,就彻底调动火枪兵们的士气。

    韩铁的工作完成,后退两步,对苏文铤施礼后,退到苏文铤身后。

    苏文铤上前两步,扫视了这些火枪兵们一眼,高声问道“火枪是否准备好?”

    “准备好了!”

    一百火枪兵们,将新打造的鲁密铳紧紧握在手中,齐声回答。

    他们已经操练了好几天的火枪三段击阵型,虽不甚熟练,但装填药,发射这些流程,已经熟练。

    至少不会将铅丸往自己人身上打,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符合了苏文铤对他们的要求,当然,这个要求只是当下的要求。

    “火药是否准备好?”

    苏文铤又高声问道。

    “准备好了!”

    “铅丸是否准备好?”

    “准备好了!”

    “好,现在出发!”

    苏文铤话毕,直接骑上一匹战马,腰悬一柄镔铁雁翎刀,手执一支两米多长的鲁密铳,催动马儿,一马当先,直奔几十里以外的田家庄园。

    长洲千户所打造的鲁密铳,在既有的鲁密铳形制上,增加了一个“部件”,就是在铳管前端,加装了一柄刺刀。

    这将赋予两米多长的鲁密铳以长柄冷兵器的功能!

    其实,鲁密铳的铳床上,暗藏着一柄斩马刀的,只是用处不大,还不如在前段装上刺刀,用于战场肉搏。

    在鸟铳上装刺刀,也不是苏文铤的首创,只是在鲁密铳前端装上刺刀,还没听说谁尝试过。

    或许有人尝试过,结果却因为那长长的铳管不堪挺刺而放弃吧。

    然而长洲千户所杂造局所打造的铳管,先天的强度就比传统方法打造的强,装上一柄刺刀,完全不用担心那长长的铳管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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