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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双鹤     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     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一九唇枪舌剑

    前半部分当笑再看就行了,后半部分江有此讨论余地六洲曰然,有些条款,我们是坚决不能答应的。”

    阿德首先站出来定调子,他依然坚持刚才的看法:

    “吕宋决不能给他们,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将来打下来的其它地盘肯定会被要求同样对待,到时候咱们真***成朝廷鹰犬了。”

    “不然,我倒是觉得,咱们既然靠上明帝国这棵大树。就要尽量把它能带来的好处用足”

    庞雨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如果我们这次不同意把吕宋并入,那么就势必需要另外一个名义去统治当地一一咱们自己建立一个国家?那这次与明王朝的谈判就毫无意义了。明帝国不可能允许另外一个自称为国家的势力占据海南岛,就算他们打不下海南,但我们和平合法进入大陆的计划也不可能实现了。”

    。用琼海贸易公司的名义呢?就好像东印度公司那样?”

    林峰提出一条新思路,这让旁边莱荐马上竖起耳朵,同时举双手赞同:

    “我喜欢这个建议!”

    但庞雨却依然摇头:

    “不妥,光一个昌宋岛还可以用贸易公司名义进行统治,可如果以后有了更大的地盘?,”再说我们开发南洋诸岛,肯定需要大量招募移民。这些移民只能去大陆上招,而刚才王璞的提醒很有道理:如果说去大明以外的区域,不要说明政府不可能答应,就是老百姓本身恐怕也不会接受,我们招人会很困难

    “嗨,那算什么,招人的时候说来海南就是,上船后往吕宋一拉,还怕他们造反不成?”

    人群中冒出这样的声音,但庞雨甚至懒得去反驳,只是摇摇头没搭理,自顾自接下去又道:

    “除了普通劳力,我们还需要大量的基层管理人员,包括文官和吏员之类。如果完全依靠自己培养,恐怕很难满足需求,光现在菲律宾和台湾两处的人员缺口就不知何时才能填上呢。但其实只要控制住关键岗位。剩下的民政工作,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明朝的读书人。我想大明的吏部会很乐意送人过来填补实缺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后打下来的土地全部要插上大明旗帜?让明朝官吏来管理?咱们辛辛苦苦发展力量,到最后是帮大明开疆拓土?这叫傻”。

    阿德很有点不愉快地叫道,但还没等庞雨开口,边上敖萨扬却先点了点头:

    “这不算傻。而且恐怕我们只能这么做门。

    面对大家疑问的目光,教萨扬不慌不忙扶了扶眼镜:

    “大家不要忘了马尼拉城是我们从西班牙人手里硬抢过来的。这时候的西班牙在欧州正是如日中天,他们绝对不会忍受这种耻辱。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南海上不会就此平静的。到时候哪怕仅仅是为了保持从美洲返回欧洲的航线,肯定免不了还要大战几场。如果再把荷兰与英国这次吃亏后的报复心理一同考虑进去”未来我们在这一带要立住脚跟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开疆拓土了

    阿德哼了一声,他明白教萨扬的意拉虎皮作大旗,明帝国的旗号绝对比区区一家贸易公司管用。如果他执意不肯让这些领土和大明扯上关系,那到时候也只能独立面对来自西方大航海国家的威胁。

    “更何况,恰恰是由于东印度公司的横征暴敛,我们用贸易公司名义反而很容易引起南海土著的反感,他们会把我们和东印度公司当成同一类货色。相比之下,当年郑和下西洋时多栽花少栽刺,大明帝国在南海一带的名声却要好很多。

    如果我们用明王朝的名义搞开拓,相信一定可以轻松许多。”

    虽然事先没有商量过,教萨扬的构想居然也跟庞雨差不多,所泌他也不多话,只是笑吟吟看着大家。这时候边上徐慧却也皱眉道:

    “说是羁康州一切由我们做主”可如果我们占的地盘多了。明王朝会不会生出其它心思束”什么改土归流之类,记得以前看过的哪本书里谈到过这种情况

    “那是肯定会有的阿德撇了撇嘴,“统治理念的不同,肯定会引起冲突。到时候无非又是搞政治斗争而已,虽说当真闹腾起来也不怕他们,可搅在一起终究嫌烦,所以我才想一开始就各自分开,井水不犯河水”

    “在一个国家的名义之下仍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方面你们应该很有经验。”

    敖萨扬脸上忽然显出某种捉狭笑容:

    “我想你们都应该比我清楚,邓公所提出的那条著名政策”。

    “你是说”天!你要在十七世纪的大明帝国搞一国两制?”

    就连庞雨也给惊到了,想不到台湾仔这方面考虑的比他还要深远。他不过只是想着尽量方便日后的民政管理,二诲居然只经提到了政治理论的高度……

    “是,同样挂着大明帝国的旗帜,两种不同的社会管理方式。究竟是东风压到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时候也许都不用打仗老百姓自然而然会用双腿做出选择

    “我日,连和平演变的理念都用上了”算你狠。”

    阿德愤愤卑了一声,但也不再提反对意见,看来是被说服了。

    之后大家又商讨了其它几条,其中莱莉就提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的条款中完全没有涉及到上缴金钱问题?既然在第六条中已经明确了允许贸易事项,我们先前也说过可以为此支付一些金钱。就算那些人再怎么呆板,也不可能放看到手的钱不要罢?”

    “这不是好事情吗,他们不提咱们就不给,还省下来了。

    解席随口笑道,但随即却被老婆狠狠剜了一眼:

    “不懂别乱说,越是这种明显不合情理的地方,越是可能隐藏陷阱”我给他们下了那么多套子,要是稀里糊涂在合同里上了明朝人的当。那可丢脸!”

    “关于这方面,我想我也许能猜到一点。”

    老李教授慢悠悠开口,为大家解释了他所想到的原因:

    一大明王朝刚刚建国的时候,赋税主体就是农业税,商税很少。工业税和服务税更少,至于海外贸易?朱元璋那时候好像还没这概念。所以在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为子孙后代定下的“祖制”中,就没有规定外贸收入这一块该如何处置这就给了他那些贪财的子孙们钻空子的机会。

    后来虽然开了海禁,大量财鲁自海上滚滚而来,但这些钱却并不是作为国家的法定赋税收缴。而是直接被送入内库,成为皇帝的私房钱了,这已成为惯例。

    所以即使这次他们约定好了要向明帝国交多少钱,也跟明政府无关,钱最后还是会被送入夫明内库。既然跟朝廷无关,钱谦益王璞这帮东林党人也就懒得为此磨嘴皮了,君子耻于言利,干脆不提。

    说起来这就是东林党的局限性了一这帮文人总是以清流自诩,平时动不动就上折子要求皇帝动用内库资金充作国用,但却很少有人愿意想想如何帮皇帝多赚点钱。连帮皇帝要面玻璃镜子都想着先撇清自己”这方面比起帝皇家奴出身的阉党差远了,难怪总是斗不过阉党。

    当然莱莉才不关心这些,她只在意一点:

    “君子耻于言利?这么说我们还真能省下这笔钱了?”

    “省不下来!”

    老教授根据他的历史知识马上做出判断:

    “东林党不好意思谈钱,却不代表明政府中其他人不要。就算在这一次的协议里没涉及到此方面,用不了多久肯定会另有使者专门前来谈判此事。而且我估计,按照大明历代皇帝的习惯,多半还会派个信得过的家奴来亲自看着

    “还要派个死太监过来?,,真是恶心”。

    不知为何,莱莉对于“太监”这个词有着特别的反感,一听到就全身上下起鸡皮疙瘩。在听到老教授的推测后,她立即有点歇斯底里的向旁边老解下了条死命令一无论如何,不许让太监上岛!

    对于老婆的要求解席自然是满口答应,之后大家又商议着:与其等大明朝派个贪得无厌的残疾家伙过来伸手死要钱,还不如趁眼下对方谈判队伍里都是些“君子”主动去把缴费问题约定好算了。有个条款在手,也免得以后明政府再反悔。

    。顺便也帮钱谦益一把好了,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要是能借着此次谈判之机,耸助他重入崇祯朝的官场,也许会给垂死的大明带去一丝希望

    李明远教授对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大才子还是很有好感,虽然在他看来。这位明末清初最著名的文人大半辈子寄情于诗词文章应该不是坏事。但在前些日子的交谈中,钱谦益本人却多次无意中流露出自己被迫远离政治舞台的沮丧和失望,老爷子对此颇为同情,所以就想给他个机会。推他一把看看。

    商议到最后,阿德在桌子上画了两条线:

    。好啦。现在我们的底线有了。方略定了。对方么。纪要出来了,底线也差不多摸清一一攻防的阵地已经筑好。从明天起,就是咱们谈判组上场战斗的日子了,弟兄们,让我们加油吧,搞定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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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十 劳逸结合

    此后几天,以李明远老教授为首的穿越众代表团和以钱谦益为首的大明代表团展开了深入谈判。双方以各自的谈判纪要为纲领,一条一条商定最终的协议条款。

    相较于大年初一的那场不愉快,后面的谈判气氛倒是好了很多——因为双方最大的要求都已经各自获得满足。穿越众这边在实质上拥有了海南岛,并且同时获得进入大陆市场,以及和西洋人交易的承诺。而大明方面,则很高兴总算解决了这路匪患,而且还没怎么花钱。

    要知道按照明王朝在陕西的习惯,招抚一批流贼,习惯上都要给出大量钱粮安家的。这次崇祯皇帝在代表团出发前,给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少花点钱——虽然才到崇祯五年,眼下的大明国库已经开始渐渐空虚起来。虽然崇祯即位后查抄魏忠贤家产,获得了相当可观的一笔银两,可在持续不断的天灾**打击之下,哪怕一座银山,也好像太阳下的雪堆一样,眼看着越来越缩小了。

    所以当钱谦益听说短毛这边非但不需要朝廷花钱,还可以反过来每年固定给朝廷一笔资金时,他表现出了相当大的兴趣。即使在听到要去和一个女人商谈具体金额问题时,钱谦益表现得有些犹豫,考虑了半天,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位钱大才子确实有点清高,但还不至于到了不通世事的地步。虽然这几年来远离北京城,但身为东林魁首,毕竟还是可以得到一些来自中枢的消息。所以这次他才能才捞到机会出使海南。根据朝中的东林同僚提醒,说小天子近年来多次为饷银发愁。最近因为怀疑大臣贪污,居然又开始重新向外地和各个要害部门派遣宦官担任监察一职了!这一点很让大臣们感到郁闷——要知道当初崇祯铲除阉党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宣布召回各路内监,并许诺从此不再派宦官干涉政务的。这也是朝臣们觉得当今天子为“英主”的一个重要标志,没想到这么快,美好形象就开始幻灭。

    而让钱谦益颇为吃惊的是,对面那位李老先生虽然不是大明人士,对于北京的朝局却居然也了如指掌,甚至比他更加了解大明财政状况——当钱谦益努力想在对方掩饰大明当前遇到的困境时,却被老人善意的笑容所化解:

    “没什么好遮掩的,我们都知道大明王朝有财政方面的问题——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种问题将持续存在,甚至会日益恶化。所以,钱大人,恕我多一句嘴:未来在大明的朝廷中,谁能为皇帝处理好财政方面的问题,谁就必定飞黄腾达,未来入阁为相不在话下。”

    这种近乎于**裸的挑唆先是让钱大才子有些尴尬,但“入阁为相”的诱惑对于他来说就好像现代宅男在电脑城门口碰上卖生活片的……没过多久,老钱便遮遮掩掩向对方讨教起“经济之道”来——能够让满腹诗书,才华卓绝的明末第一文章大家低下头来诚心求教,李老教授这辈子也足以自傲了。

    当然所有这些交谈都不是公开在谈判场上进行——任何一个稍有点社会经验的人就知道:咱中国人的事情很少是正儿八经在谈判桌上谈出来的。酒桌,饭局,或者休憩娱乐之地才是主要交流场所……这条规则到了大明朝一样适用。自从大年初七重启谈判至今,双方代表团坐在谈判桌两侧唇枪舌剑的场面其实并不多。而本着“劳逸结合”“增强感情”的原则,临高这边位客人们安排了不少参观和娱乐项目,其中有一些,还是他们从未领略过的……

    “啪!”

    一杆击出,一个用硬木雕凿,漆成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条漂亮弧线,远远飞往前方果岭某处,身穿白色短装的球僮立即奔跑过去,为主人观测落点,记录成绩。而击球者本人则仍保持那个挥杆的姿势不变,直到周围爆发出一片热烈掌声。

    “……漂亮!”

    “……真想不到钱大人还是此道高手!”

    旁边观众们在纷纷鼓掌之余,却都在用很是惊异的目光注视着场中主角——这世上难道真有所谓“生而知之”之人?——钱谦益以前肯定没打过高尔夫球,但他在摸到球杆之后,只用很短时间适应了一下,然后随手就击出了这非常漂亮的一杆,那pose摆的绝对标准,就连在国外混了多年,自称在圣安德鲁斯球场都玩过的深衙内也挑不出错来。

    “这哥们儿难道也是……穿来的?”

    不少人脑子里呈现出这样的想法,不过随即,却见钱谦益摆摆手,微微笑道:

    “见笑见笑,诸位先生此种游戏,倒与我大明一种‘捶丸’之戏颇为相似,都是在走动中持棍击球,钱某少年时也曾斗鸡走犬,此戏曾玩过一些,如今倒还能触类旁通。”

    众人这才恍然,不过就算以前有过类似经验,能够这么短时间内就掌握要领,钱谦益的领悟能力也着实恐怖,大才子果然非同寻常。

    于是又一轮夸赞佩服之语扑面而来,这次倒不完全是客套了。

    同一时刻,不远处的另外一片运动场地旁边。

    “茱莉姐,娇娇姐,为什么他们男人可以玩那种半天动一下,还有人帮忙捡球的‘高尔夫’,而我们女人却要打这种跑来跑去累死人的……羽毛球?”

    北纬家的小萝莉林程程一边气喘吁吁地擦着满头大汗,一边很有些羡慕的望着那边熙熙攘攘的绿草地。虽然还只是个小孩子,但毕竟挂上了北纬太太的标签,所以茱莉王娇娇她们在集体娱乐时也总是带上她,包括舒中的黎族老婆佩佩也常常在一起。

    抬头看了看那群装模作样半天才挥一下杆的男人们,茱莉呸了一声:

    “装呗,他们那根本不是运动,而是在摆谱——还是最无聊的那种。”

    旁边王娇娇则叹了口气:

    “因为男人们不用担心身材走形啊……就算挺个啤酒肚也照样能在人前神气活现的,我们可就不行了……程程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大一些了,我们带你打网球,那个最能保持身材了。”

    一边说着,这位穿越众里公认的第一美人放下手中羽毛球拍,随便做了几个形体动作。此时女孩子们都穿着自制的运动装束。穿越诸女中,王娇娇一向是最开放也有自信的,其他女孩的衣裳多少都有些保守,唯独她敢于在这个时代仍旧按从前习惯,把网球裙裾短至膝盖以上!身上薄薄的白衫子本就贴身,此时又被汗水打湿……实在是一幅非常诱人的景象。

    虽然现时周围并没有男人,但就连同为女性的林程程也忍不住用羡慕眼光盯着王娇娇看了半天,然后默默退到一旁,抱起姐姐们用木瓜和牛奶专门为她和佩佩两人配置的健身饮料,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个精光。

    小姑娘的好胃口引得茱莉和王娇娇也嘴馋了,于是两人离开球场,退到一边去喝鲜榨果汁,顺便招呼另外两个躲在旁边,正鬼鬼祟祟用望远镜盯着某个老帅哥死瞧,一边流口水一边嘀嘀咕咕作评价的同伴:

    “好啦,月月,暮雪,该你们上了……别犯花痴啦,那老头儿都五十岁了。”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要是把胡子刮了肯定更帅!”

    “是啊是啊,据文史组整理出来的资料上说:他遇见柳如是的时候都六十多岁了,照样一下子就能把人吸引住,后头又作了几十年恩爱夫妻,可见这老头儿的‘保质期’还挺长呢……”

    “切,再怎么样也是五十几的人了,这年头人都早衰。你看他人前这副样子,私底下还不定吃多少补药呢……而且听庞雨说柳如是的下场可不好,老公一死就被逼得自杀了。”

    “关于这个,回去问问阿德就行,他们情报组不是自称连对方晚上说什么梦话都能知道吗……逼?哼哼,要换了姑奶奶我,倒要看看是谁逼迫谁!”

    “去问那个克格勃?我可没这胆子……对了,茱莉,让你老公去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说我们中间有人想要代替柳如是?让参谋组给作个计划出来?”

    “嘻嘻……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回头把胡大妈她老人家引出来,又要天天作思想工作了。”

    …………

    女人的八卦天性果然不可抑制,先还是朱月月和苏暮雪两人在互相开开玩笑,但很快,运动场上所有女生都被卷了进去,一帮花痴女一边轮番抢夺着那架军用望远镜,一边叽叽喳喳笑闹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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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 短毛军的秘密?

    随着双方接触的越来越多。彼此交流也日益深入。除了上层人物经常在一起活动外,这次跟随钱谦益等人一起过来的明军护卫团队,也与岛上的短毛军进行了几次“友谊性质”的切磋活动。

    明使团的护卫队主要由南京,福建,以及广州三地分别派出的锦衣卫人员组成,应该说都是相当精锐的人员。不过倒也不象武侠小说中吹嘘的那样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事实上,除了廖勇,马辉,周晟这几个统领之外,其他大部分锦衣卫将兵也只是身强力壮,最多习练过一些器械套路而已。

    因此在双方的对抗性较量中,明朝使团接连落败——这还是双方都不用火器,只装备木棍藤甲互相“切磋”的情况。唐健这边都没好意思动用北纬的侦察兵,只随便从一二营中抽调几个连队出来比试。但即使如此,以刺刀格杀和班组配合为主要战术的短毛部队依然每次都能轻松把各自为战的锦衣卫武士捅翻,双方比试人数越多,其差距就越明显。

    打到最后,恼羞成怒的廖勇等人亲自下场参战,这才扭转局势——这几位统领手上确实都有真功夫。以一人之力对抗这边四五名士兵普遍相当轻松。特别是廖勇,一手太极功夫出神入化,一次在被半包围态势下。面对四五根长木棍的同时攒刺时,他随手一圈一带,对面五名士兵的木棍竟然全部捅到自己人身上,直到被判定为阵亡,都还稀里糊涂的没搞清是咋回事。

    到最后这场切磋被确定为平局,这样大家都不伤面子。不过廖勇等人虽然口称侥幸,心里却都有数——短毛这明摆着是让他们了。大明人人知道短毛打仗向来是以火器为主,先前还有人觉得这样的部队只要被贴近之后就会失去勇气,没想到对方在近身搏斗上也是丝毫不落下风。更不用说若是真正战场厮杀,他们这些军官的武功根本没发挥机会,恐怕老远就被攒射击毙了……

    如此剽悍的军队,自然会让使者团中几位那带兵武官大感兴趣——这样的天下强军是怎么练出来的?当然短毛不可能公开回答这个问题,偶尔有时候话题涉及到这方面,都只是被笑嘻嘻敷衍过去,或者干脆不予理睬。但这些人自己也是带兵的,他们带了眼睛会看啊。廖勇,马辉,周晟等三人很快在内部作了个分工,一人负责一块,分头打探短毛军练兵的秘密。

    锦衣卫福建司的副千户马辉脾气粗豪,不适合做太精细的工作,于是就被安排作最简单的事情——观察驿馆外面那些短毛军的操练情况。

    那支短毛的小部队虽然每天主要任务是站岗放哨,以及半公开的对驿馆中人进行监视,但日常训练也是在进行的。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队列和跑步之类,却依然能看出些端倪来。

    于是每当外面短毛军的起床号一响,那边开始集结晨练的时候,马辉就跳到馆驿屋顶上去。站在屋脊上观看这边操练,这家伙擅长的武功主要在手上,除了掌法就是暗器,眼力贼好,哪怕在天色还比较昏暗的时候,隔个几十上百米,照样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能够看清楚,却并不代表能够理解。几天后当他们再次碰头交流的时候,马辉就连连摇头:

    “看不出什么来,短毛的练兵法甚是笨拙,并没有特别之处。”

    ——确实,乍一看起来,短毛军的习练手段似乎并不复杂,无非走走队列跑跑步而已。在马辉眼里短毛的阵形实在是太过于简单,就是一排排横向阵列或是由此组成的豆腐块,只一味追求整齐划一,毫无变化——比起他们大明的梅花阵三才阵鸳鸯阵等等,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而每日的“晨练”也是枯燥而单一,就一个字:跑!马辉曾远远跟着他们跑了一次,就是绕着临高县城跑。前后大约十里地。以他的体质跑下来倒也微微出了点汗,不过除此以外并无其它特殊情况。

    “当然肯定还有更加复杂的操练手段,不可能公开展示出来让我们看见的——廖大人那边可有收获?”

    ——三人中要以廖勇的身手最佳,一身武当嫡传轻身功夫非同小可,还有一手易容本事,于是他承担了最需要隐匿行踪的秘密刺探任务。他们这些锦衣卫中的高手,在当前这种环境下,肯定不可能老老实实成天待在驿馆中的——只要一有机会,廖勇就会化妆易容,设法混出营去,在临高各处打探短毛军情,包括他们的正规军营,还有制造火器的作坊之类,都属于刺探目标。

    此时面对同僚的询问,廖勇微微沉吟道:

    “短毛军的工场设施,乃是集中在城外河边的一处寨堡中。只是那里守卫森严,到了夜间会有很多古怪大灯四下映照,光束所及之处竟然亮如白昼。吾不想冒险,就没有过于靠近。”

    马辉等人点点头,对于廖勇的谨慎表示理解——这种谨慎是非常必要的。短毛对锦衣卫的严重提防心理周晟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充分领教过,当时仅仅因为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就把他们一伙人统统扔进琼州府大牢,直到最后一天才放出来。

    这一次他们总算给钱大人面子,没再启用馆驿对面那片“居住区”,不过周晟可以肯定:一旦短毛发现他们行动不轨,或者哪怕稍稍有所怀疑,绝对会再次把他们都扔进去的。

    “……那廖大人可发现些别的没有?”

    虽然相识不久,周晟却也摸清了廖勇的脾气,若不是在其它方面有所收获,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胆怯。

    “在另外一处河滩上发现了他们的正规军营。大队人马驻守其中,日日操练不辍。”

    廖勇果然接下去说道:

    “比起这边的,果然多了很多发射火铳,拼刺格斗,还有投掷铁块的训练……但奔跑这一项仍然是每天都有,而且还要背着器械跑……噢,对了——短毛军还经常练习挖壕沟,立营寨之类,好像他们全军都要干民夫的活儿。”

    “确实,据我所知短毛军中并没有民夫杂役,扎营驻寨之类的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在做……全军皆为精锐,却也一起承担杂务,这样的军队,真是闻所未闻。”

    周晟抱起双臂沉吟道,他在三个人中间官职武功都不是最高,但头脑的冷静和缜密的分析能力却已让另两人深感钦佩,再加上周晟跟短毛中几个大头领关系不错,所以这次他是负责通过正面接触从对方那里套取消息,以及对所有资讯汇总,从中分析出对他们明朝军队有所帮助的内容……

    “发射火铳这一项与器械紧密相关,我大明军就是想要模仿也没条件。除非他们肯向朝廷上缴制铳之法,或是卖给我们成品……”

    “没戏,钱大人谈过几次。短毛在其它方面都很好说话,唯独在这方面卡的很死,火铳火炮,一样都不肯松口。”

    “那就只能用我们大明自己的火器了,虽然不如短毛铳精利,但若是让兵士习练精熟的话……”

    “谈何容易!”

    廖勇忽然苦笑一下:

    “短毛这边每次习练火器时,那真是不惜工本啊。我看一个兵少说也能放上十来铳,跟实战也相差无几了。可我大明的火器历来都是深藏于内库,若无监军手谕根本领不出来。日常军士连摸一下都很难。就算万幸能领出来操演一下,这实打实的练上两次,恐怕就能抵得上一回实战。这损耗朝廷是万万承受不起的。”

    说到这个问题,马辉,周晟也都只能跟着苦笑,大明朝重视火器,但也管控的极为严格,动用火器的权力是掌握在监军手里,而监军却往往由太监充任。这帮人把钱看得比天还大,绝对不可能同意消耗火药炮子去让士兵练手的。

    ——此路不通,只好转向下一个话题:

    “说起来短毛的拼刺之术倒是颇有可观之处。我仔细观摩了好几天,他们的刺杀术并不复杂,翻来覆去不过三五式,完全是配合他们的火铳插上匕首来习练的,简捷但是有效。”

    廖勇随手摆了几个姿势,正是标准的拼刺术。

    “稍加改动,我们就可以把它用于长矛招式中……不过我大明的枪矛兵多半是列阵而战,很少会像短毛那样分散成三五人小集群的,他们很多相互配合,交错掩护的招数就用不上了,除非进入到混战中。”

    “枪矛兵往往不是精锐,一旦阵列散乱进入到混战,恐怕就是大败之兆了。可若是精兵,以杂为贵,却也不会单纯只用枪矛了……若论近战,戚公鸳鸯阵岂不比短毛散阵有实效得多?”

    马辉有些不服气的插口道,廖勇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单以近战而论,鸳鸯阵当然极强,可人家却是以火器为主啊……唉,也罢,短毛这刺杀之术只是用于弥补火铳不足,我们单练它没什么意思。”

    “那只剩下最后一项:奔跑了。我看短毛军经常操练跑步倒是个极有效的法子,这样练出来的兵丁耐力其佳,说句诛心之语——这样的兵就算逃跑都不容易跑散的。”

    周晟微微笑道,这一次廖勇马辉两人都表示赞成。不过片刻之后,廖勇却又多说了一句:

    “跑步果然是极好的练兵之道,可是,我们能像短毛那样供养军队吗?”

    此言一出。周马二人同时色变,因为他们想起了不久前的见闻……

    ——除了在战斗力方面令这些大明的同行们感到吃惊,短毛军的日常供给也让他们深为羡慕。后勤组在这方面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特别安排,除了几次集体宴请之外,平时多半是把食材送往馆驿,让明朝人自带的厨子自己做,包括护卫人员的份额也在其中。

    供给的标准是和他们自家部队一个样,但最初时,在明朝使团眼中,短毛军肯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

    ——明朝使团的护卫队和魏艾文的驻守连队驻扎地仅仅一墙之隔,每到吃饭时,就能听到从短毛军的营地里传来哼哼唧唧抱怨声……

    “天天红烧肉……奶奶的,也不嫌腻得慌哦!”

    “就是,偶尔换个口味又尽是些小杂鱼,那么多刺,让人怎么吃啊!”

    而在隔壁,明军官兵则一边大口大口吃着辣子鸡拌白米饭,一边暗自冷笑:

    “装……你们就装吧,当兵的天天吃白米饭?连大鱼大肉都能吃腻?真当我们会相信世上有这种事情?”

    ——短毛军毫无疑问是在演戏给他们看,不过大明的官兵对于这种做戏倒一点都不反感——短毛每天送来的食材可都是货真价实。就算他们锦衣卫多半驻扎在城市里,在明朝的军队系统中已经是属于待遇非常优厚的单位,却也从没见过这种连小兵的主食都是大米白面,还能天天见荤的供给方式。

    尤其是短毛军号称他们的士兵每天至少要吃一个鸡蛋,于是每天也给这边提供好几大筐鲜鸡蛋,副食品中也是以活鸡为主。明军自然高兴啊,心想这帮人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算咱们这个使者团人数不多,每天这么供给下来可也得不了。哪怕你短毛舍得花钱摆谱,临高区区一座小县城,周围又能有多少养鸡户给你们这么折腾……且看你们能大方到几时!

    没想到接下来十几天中还真是天天如此,搞的几个明朝火头军都改变了习惯:本来一只鸡要炒上一大锅辣椒的,后来反倒是辣椒要省着点用了……底层士兵固然吃得大叫爽快,上面几个高层人物心下却未免疑惑:

    仅仅为了在外人面前挣个面子,就把自己乡间糟蹋到如此地步?短毛这么干也太没有意思了吧?好像不太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事风格啊?

    直到后来某一天,这边安排他们代表团中的头面人物去参观了一次农场和养殖场,特别是一家大型综合养鸡场以后,廖勇在目瞪口呆之余,当时就对吴南海说了一句话:

    “怪不得……你们海南的鸡可真多!”

    这句话让吴南海也愣了半天,之后又用了很长时间才确认廖勇不是穿越者,他对于现代的海南岛情形并不了解,那句话也并没有其它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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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要求

    旨下次参瑰!后,明使团韭下终千可以确定件事删本不是刻意做戏给他们,短毛军的供给本来就充裕的可怕。

    “说到底还是个钱的问题,有钱才能养得起这样的军队,有钱才能支持他们那么折腾,,咱们纵使学了短毛的法子,伙食跟不上,士兵没力气操练到那种地步,却也白搭。”

    商量到最后,锦衣卫的三统领终于得出这样一个颇让他们感到沮丧的结论一短毛的练兵之法不是靠学能学得了的,需要有非常强大的经济力量作为后盾才行。而大明的军队恐怕很难得到这种支持。

    不过另一方面,他们也终于明白过何短毛军占据琼州府整整三年。其规模却始终不算太大一人家走的完全精兵路线,而这样精锐到极点的军队,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建立起来的。

    “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我看这话用在短飞身上才是真正贴切。现在他们不过两三千人,就已经有如此声势,将来若是继续壮大,真不知会强到何种地步。

    说到最后,廖勇渭然长叹。而另外两人也随之叹息。稍后片剪。他们便过去向钱谦益报告。说短毛的练兵之术无法复制。而钱谦益在仔细听取了他们的分析后,也不得不赞同这种观点。

    “幸亏他们愿意接受招安。否则光是这东南一路”,圣天子洪福,天编我大明

    大明使团首脑人物用于商议的房舍,乃是馆驿中央一幢较为独立的房子。以三位锦衣卫统领的习惯,自是四处检查过,确信没有什么暗藏机关。才会放心把这里作为汇报和交谈地点。

    不过这些人毕竟局限于时代,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屋子的某处檐角。一个通风口里头,安置有一套简单的电声系统,正在把他们的语音转化为电流,通过一根长长电话线在地下弯弯绕绕”直通到馆驿外头一间商铺后的密室,又通过另一套系统还原为声音,最后被几今日夜值班的记录员记录下来,送交情报组的几个头目阅览。

    于是庞雨,阿德,以及教萨扬等人很快就得到了锦衣卫向上司的密谈记录,这让他们心情大好。

    “嘿嘿,,不错。费了那么多工夫,总算迫得这帮鸟人心服口服了

    阿德颇为得意,耍做到这一步可不容易他们现代人知道这崇祯朝乃是末世,明帝国很快就会完蛋,可那些明朝人却不知道。从最初王璞开始,到后来周晨方文正”乃至于王尊德熊文灿钱谦益”这些大明臣子那澎湃的民族自尊心着实让这边感到佩服。这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骄傲感,确实很难想象走出自一个末代王朝。

    不过对于海南岛上这群“反贼”来说,大明臣子的骄傲与自信乃是一种相当危险的情绪,因为那样一来明帝国就不可能重视与他们的协议。双方即使签署了和平条款,也很可能会因为对方的蔑视与无所谓而轻易打破骄傲和愚蠢总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自打和大明朝有接触以来,穿越众这边一直在致力于这样一个。目标:要让大明真正意识到他们这批人的力量,要让明朝人对“短毛军。感到畏惧,只有这样,才能让明王朝真正重视这个团体,将其当作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对象。

    从先前的几次陆海大战,到后期出动铁甲舰,全歼西洋人,再到炮轰广州,,有意无意之间,大家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而这次明帝国的使者团深入海南。更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参谋组借此制定下一整套计发”从先前庞雨在官船上展示火枪威力开始,之后包括负,许明朝人去参观琼海战舰,在码头上列阵检阅”乃至于安排他们到处参观,甚至不惜故意放松警惧,让廖勇有机会偷窥到他们的军事记练”或明或暗,通过这一系列动作,就是为了那些明朝使臣知道:

    一短毛的强悍武力绝对不是什么妖术或者诡计,而是由真正的技术与经济实力所构成。这种强大可以被你大明理解,但却追赶不上!

    “呼,这样一来,大明王朝就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吧。我们的威慑计划算是成功?。

    教萨扬和庞雨也都松了口气,在这场情报组三头目以锦衣卫三统领的较量中,他们总算占据了上风。

    几个人高高兴兴回去向老爷子汇报,却不料网走到老李教授的办公室。却见那边围了一大群人,唐健王海阳等几个都在,包括解席也在内,

    见阿德他们过来,王海阳哼了一声:

    “正好,几个参谋都过来了,你们的要求跟参谋组去说!”

    一只见老教授面前围了几个人,正在述说着什么,见庞雨他们过来,都一同转向这边。为首一个乃是陈涛。前段时间有人说他在追那个吕宋豪商陈家的混血儿美女,还跟着跑到马尼拉去转了一圈,刚刚才回到海南不久。

    以前条件艰苦的时候。大家都睡一间大屋,大通铺,彼此之间嘻嘻哈啥的非常随便,但这时候陈涛的态度却有些僵硬。先是犹豫了一眸子,好不容易,才吞吞吐吐道:

    “庞雨,阿德,老救,我想去北京”。

    “什么?。

    这边几人都是一愣,赵立德一下子没叩懂,还脱口而出:

    “我们暂时并没有进攻北京城的计刮

    但陈涛却先是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

    “不,我的意思是说”在王璞拿来的那份谈判纪要上,明帝国给我安排了一个位置,是京师鸿驴寺的序班,还给了个秀才功名

    “等等,等等”你是想告诉我们”你想去北京当官儿?做明朝的官儿?”

    还是教萨扬最先理解,但随即大惊失色:

    “你傻了?那个根本就是诱饵,明朝的官职地位对我们毫无意义!”

    然而陈涛却仍坚持点着头:

    “我知道,如果我们一直待在海南岛上。要不要明帝国的官位确实无所谓。但是”也许你们不能理解,我家里曾祖上是开私基的,还出过一任道台,在祖父这一代又皈依了天主教。我从小就被灌输了很多古代诗词小学里写作文就常常用文言文哗众取宠”虽然那时候只是为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虽然不明白陈涛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些,大家依然默默倾听。

    “祖父常常看我写的古文,还时常指点一二。他曾经说过。我如果去参加古代科举,考个秀才不成问题。也许这只是老人家的宠溺之言,但是”既然回到了这个时代,我想总可以去尝试一下,考考举人什么

    “笑话,你以为举人就这么好考?你家祖上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清朝的文人,用清朝文字去考明朝的科举?。

    连阿德也禁不住叫起来,但陈涛却不为所动:

    “另外,受家族影响,我还粗通一些拉丁语,对于天主教义也有所涉猎。

    所以我才想去北京,在这个时代,明末北京正有一大批名儒饭依了天主教。其代表人物是徐光启,而这里恰好有他的学生。我已经跟赵翼赵凤翔谈过了,他愿意替我引见

    “你过去能干什么呢?一鸿驴寺序班?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品级吗?一丛九品!兄弟,连严文昌都不如,这种芝麻绿豆小官儿你也想干?”

    庞雨忽然间有些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了。可这却让他感到恐惧。于是不等陈涛说完也粗暴吼叫起来,试图打断他的言辞。不过,旁边李明远教授却轻轻摆了摆手:

    “让他说完

    而陈涛也仿佛下定决心般,语气渐渐变得坚定:

    “我不在乎官职大我只是觉得,海峡对面的那个社会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恐怖,我想要深入进去,我觉得我能够融入进去,而当下就是一个好机会。至于能干些什么,眼下还没考虑好。但是我想,总比留在这里能起到的作用大一些吧

    陈涛这句话让屋子里刚刚兴起的轻微嗡嗡声一下子全部消失,所有人瞬间都陷入沉默中。屋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陈涛揭开了这个团体中某些令人不安的现实”

    一当初琼海号刚刚在沙滩上搁浅时,大家一起劳作,一起作息,白天一样在太阳下面汗流浃背。而到了晚上。则一张大通铺共同分享彼此的脚臭味和呼噜声”那时候一切平等,人与人之间根本没什么差别。

    然而三年之后的今天,在集体中已经明显出现分化。大部分人根据自己的能力和特长,找到了适合于自己的行当,形成各个不同的部门,各自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但终究有那么一些同志,因为能力,兴趣,或者是性格等原因,始终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于是乎,他们在团体中的地位,也就很有些尴尬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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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五意外的要求(补)

    当然。不阻止。并不代表鼓励。老教授在接下来的言恻。廷是重点突出了集体的作用:

    “树挪死,人挪活,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寻找更好的发展机会,这本就是每一个人正当的,应有的的权利。不妨想象一下:如果我们这一船人当初流落到一个比较安全,比较稳定成熟的社会中,分散开来也能够保证生存的话,恐怕大家早就各奔东西,分道扬镰了,,只是因为在这明末乱世,离开了团队的力量,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存,我们大家才不得不聚合在一起,共同在这海南岛上建立新的家园

    “眼下,我们的努力已经初见成效。海南岛上已经相当安全了在与明帝国的和平协议签署之后,深入大陆也不再是那么危险,这是你们想要前往大陆发展的基础条件,而这一切,乃是依靠了整个团队的力量,才能达到的。

    ”

    “团队是什么?团队是我们所有人,在自由意志的基础上,互相合作,彼此协助而形成的集体。团队绝不是个人发展的障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我们这一群人联手协作,扬长避短,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局面。我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联合起来,而是分散开来各自奋斗,无论是谁,无论他多么出色,都不可能取得比当前更好的成绩,这一点,母庸置疑!”

    “作为一群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时空旅行者”或者应该说,时空难民。我们在这个时代的首要任务,当然是生存问题。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一些,,而在这个,首要条件被满足的基础上,每个人都会有各自不同的想法和抱负,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的根基毕竟是在海峡对面,有人想要回到大陆去也很正常。包括我自己,如果今后条件允许的话,我又何尝不想和老伴儿一起回到北京城去,回去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在三百多年之前是个什么样子

    望着下面惊讶诧异的目光,老李教授微微一笑:

    “只是现在,,毕竟是老人啦,没你们小伙子那么锐气十足。虽然和大明签订了和约,却还不敢去冒这个险。你们愿意承担着危险回去。并不是就此脱离了集体,而是在为团队开拓。为其他同伴以后回大陆发展试探道路。从这方面说,大伙儿还要感谢你们呢。”

    “另一方面,想必诸位也都能理解:你们在大陆上的安危,其实并不在于你们个人有多大能耐,而在于我们这个团队对于大明王朝的威慑力有多强正如小陈先前所说的那样:海南岛这边发展的越好,他在北京城就越安全不但对他,对我们所有人都是适用的,这一点,必须要牢牢记住”。

    “最后,我想对大家说:即使离开了海南岛,你们也依然是这个集体的一员。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同伴,我们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成员”。

    老李教授这一番话,让屋子里原本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之后唐健也站了起来,虽然他的脸色依然很不高兴,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所有想去大陆上发展的,打一份正式报告过来,注明自己要去的地点,希望从事的职业,以及本人的能力特长。委员会。军事组,还有参谋组将会根据你们的要求作统笃定排。我们会尽量满足每个人的要求,但预先也要提醒你们:如果集体有需要的话,在地点和职务方面可能会有一些变化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要和大集体的计划互相配合。这一点,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我们可以带几尖枪械走么?”

    见唐健面冷心热的样子,有人大着胆子询问,唐健瞪了他一眼,但终于还是点头:

    “当然。枪械武器是肯定要带的,另外每人可能还要带上几名护兵”此外,你们都要接受学习使用无线电收发报系统的练。将来你们在大陆上不会是一个个孤立的点,而应该形成一张网络,参谋组和贸易公司还要设法往你们所在的地域建立起补给线。今后我们向明朝内陆发展的时候,你们那里就是前哨站

    “如果这样的粀ww.保?凑?勖蔷驼饧父鋈顺鍪耍?环梁颓??嬖偬敢惶福?×肯虼竺鞒???靡坏愕奶跫?V辽僭诠僦昂推烽蠓矫妫?氡鼗箍梢栽偕?簧?俊?

    见老教授他们已经做出决断,庞雨便在一旁补充道。唐健闻言点点头:

    “不错,关于这方面,在确定了目标之后,谈判组肯定会提出新的附加要求”不过眼前,先要把人员和计划安排好,这部分内容就要你们参谋组多费心了,就和进军山东的方案一起作罢。”

    在把事情布置下去以后,唐健正想宣布散会。却见王娇娇,苏暮雪等一干女生推推让让的挤上前来,到了跟前又互相“谦让”了一番,方才由王娇娇代表女生们发

    “那个”唐队长,我们也想申请去大陆,可以吗?”

    “人家是去办正事,你们一帮娘们儿去凑个行么热闹!再说你们能干啥?还是冒充戏班子去陪官老爷喝花酒?”

    工业组的肖朗已经忍了很久。如果不是旁边同志知道他脾气不好,一直努力将他拉扯住,刚才早就跳出来叫骂了。后来李老教授一番言辞虽然让他不再把矛头对准那些要求离开的同志,一股子闷气却憋在心里难以抒发。

    这时候见一帮女孩子突然冒出来生事,忍不住便出言讥刺,却不料那帮姑娘经过这三年的磨砺,早就不是当初网登陆时有事没事就哭鼻子的娇小姐了。面对挑衅,居然是一向看起来娇怯怯的长腿妹苏暮雪率先站出来。小蛮腰一叉:

    “怎么啦,我们就是要去大陆上,找些风流潇洒,知情识趣的好男人嫁掉,你管得着吗?”

    “就是就是,大好青春年华,总不能在这岛上浪费掉,再待下去迟早变老太婆”某些不知道还是不是男人的家伙趁早靠边站吧!”

    你们!,,你们”。

    肖朗脸色煞白,当初他受伤的部个不太好,于是私下里就有流言说他的某些功能受到了影响,尽管肖朗本人竭力否认,还找到为他做手术的石医生出面作证,但此类谣言却总是愈传愈盛的,他也不可能当众去展示一下自己的某项能力“辟谣”只好把郁闷憋在肚子里。

    故此平日里肖朗就非常忌讳此类话题。而大家当然也不可能故意去刺激他一只有这种时候例外。

    总是冲别人一鼻子灰的肖朗这回反被人气得七窍生烟,旁边两个关系不错的工业组同仁见状连忙将他拉走。免得再争下去搞得像上次庞雨那样,捅马蜂窝惹上全体女生,”

    唐健和老李教授也都有点傻眼,两人互相望望,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帮大小姐的要求。好在这时候女生组”正式名称是“妇女权益保障部”的首领胡变大姐匆匆跑来,把麻烦给接手过去:

    “没事没事,回头我跟她们谈谈心”先散会吧

    胡受以前也曾提出过不少要求,不过这一次,唐健响应的最快:

    “没错散会!散会”。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室,庞雨,赵立德,还有教萨扬三人正好还走在一块儿,三人直到出门才想起他们本是兴高采烈来报喜的。没想到却忽然遭遇到这么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搞到最后连来意都忘了。

    “唉,好不容易搞定了大明的使者,咱们内部却冒出来这么一出戏,这叫个。什么事儿哟

    庞雨率先叹气道,旁边教萨扬倒还温和些,闻言只是微笑:

    “出现这种思潮并不奇怪,人类的五大需求,当生理和安全两方面的基础安求得到满足之后,接下来肯定就要追求社会、被尊重、以及自我实现的三大高等需求了。当前外部压力减弱。咱们内部的各种矛盾难免会表现得更加明显一些”老爷子说得不错,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寻更好的发展机会,他们只是想法不同罢了

    “但这也是有其诱因的

    赵立德则看了看手中一叠文件,正是先前王璞拿来的那套封官文书。老李教授交给他,让参谋组根据这些文件为那些想要去大陆的同志安排出路。

    “我刚刚又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他们封官儿可不是胡乱封的,”

    阿德挥了挥那份文书,恨恨道:

    “基本上,给每个人许诺的官职都和各自的家乡,还有原本从事的职业有几分关系。至少是他们所打听到的职业,庞雨你当初弄了座盐场,又自称是南京人,所以他们就安排你去南京管理盐政”知道我给封了个什么官儿吗?广州府的司狱。大明律例,为官不能在家乡附近五百里之内,他们到是反其道而行之”东林党也是煞费苦心

    一边嘿嘿冷笑着,阿德又随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封文件,正是先前窃听到的明使密报,两厢对比看了看:

    “我们使用技术手段对付他们,他们却在用时于人心**的掌握来对付我们”中国是官本位国家,想当官的人太多了。这一招用得好”陈涛那种书呆子,还想钻进这种官僚体系里面去谋求发展”恐怕到时候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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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六 宅男们的碎碎念,以及大陆布局

    几天以后,委员会,参谋组,以及军事组的各位成员再次聚集到这间会议室中,商讨最新的人员安排计划。正如唐健所要求的那样,这些安排是和即将到来的山东攻略计划同步进行,互为一体。

    “到目前为止,共有七个人提交了正式的调离申请——那些女生不算在内,胡大姐说女生组的事情她们内部解决,她会负责去作思想工作,让我们不必多管闲事。”

    情报处的首领阿德一边把整理好的人员和文件资料递交给提前到达的委员会成员们预览,一边笑咪咪随口谈论着这几天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好像是钱谦益的风采吸引了她们,不过却有人嫌他年纪太大。后来不知怎的又扯上明末四大公子……于是那天就有几个女孩子提出也想去大陆上‘发展’了。”

    “她们能发展什么?去大陆上搞工商服务业?”

    “听说提出的正式理由是想去大陆上开‘萌萌熊’的分店……”

    “开玩笑,开分店要那一大帮子人一起去?难不成是想集体去大明朝招女婿吗?”

    也不知是谁随口乱扯,却不料这一下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搞笑呢,古人早婚,那些出了名的才子哪个不是早八辈子婚配过了,就她们那年龄段,在现代都快达到圣女标准了……还想找处男?”

    “就算碰大运撞上个没结婚的钻石王老五,明朝的大户人家娶妻都要讲究个三媒六聘,门当户对。没家世的女人再怎么漂亮也不可能娶为正妻……填房或小妾还差不多,但恐怕她们自己又不愿意……”

    “谁说的,小三转正对于现代女性又不是什么禁忌话题,名份地位都可以慢慢争取么。就咱们船上那几位大小姐的眼光,一般小门小户的肯定看不上啦,要进就进大户人家,最好是皇宫!——只有那轰轰烈烈的宫斗才最能体现出穿越女的风采啊!”

    “……嘿嘿,无论以什么名分进门,总要讲究个来历清白。咱们短毛可是杀过官,造过反,让西洋鬼子都撞过铁板的,敢娶咱短毛女人的明朝男性……啧啧啧,还真是想象不出来……”

    “这有啥想象不出的——大户出身,年轻英俊,有财有势,最好还有一身功夫。背后么必须要有一大帮子表姐表妹或青梅竹马在拼命追求却毫不动心,没遇见她以前表现得像个gay,而碰上本人以后无论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情况都只会翘着嘴角表示淡定——这就是她们心目中的ht啦。”

    ……趁着老李教授等人还没到,会议室里全都是一帮无聊宅男,大家嘻嘻哈哈的瞎扯一通,发泄发泄怨念,过过嘴瘾。回头等胡雯茱莉她们几个进来,可就不敢这么放肆了,谁都不想落得个庞雨或者肖朗的下场,被女生组群起而攻之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说起肖朗,也够倒霉的。据说那天回去后,他一时想不开居然真打算绕主基地裸奔一圈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旁人无论如何劝止不住,最后是被拖到石医生那边打了一针镇定剂。也不知道是用了过期药品还是剂量太大,反正这几天一直躺床上,哼哼唧唧那叫一个凄惨……

    前事之鉴,后事之师——当外面传来喀哒喀哒明显是垫高了鞋跟的脚步声时,一干男性八卦者们迅速各归各位,一个个正襟危坐,专心研究手中的计划文书。见对方进门后又连忙送上一个非常热情的笑容,倒让刚刚走进门的茱莉深感诧异,回头去找了面镜子上上下下关注半天,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当李明远教授和胡雯,唐健等人也先后来到会场之后,会议便正式开始。庞雨拿出一幅大地图,将其铺在桌面上:

    “总体来说运气还不错——除了陈涛和张申岳,其他兄弟所希望的安置地域大都在沿海地区:广东,福建,浙江,还有个本想回昆山老家的——我跟他协调了一下,他同意把定居目标改到上海附近。再加上程大掌柜想去的南京,以及我们预定出兵的山东地区,这样我们将在大明沿海和两京地区形成一张网络,彼此之间用大功率无线电台可以随时联通。包括在北京的陈涛在内,有什么情况海南这边都能够迅速作出反应,无论派遣援军还是运送物资支持都很方便。”

    地图上已经标出了这些未来据点的位置,星罗棋布,恰好沿着明王朝的东部沿海区域蜿蜒向上,最北面一点就在大明王朝的核心,也是未来数百年里整个中国的核心——北京城。

    以每一个据点为圆心,另用铅笔勾画出一个大圆——这是张安江老师所研制出的无线电台当前所能达到最远工作距离,沿海各点位的无线电覆盖区域都有或多或少重叠区域,意味着可以形成通讯链,唯有地图西面位置,一个红点孤零零单独存在,即使给它画上了最大的一个圈儿——意味着配属最好的无线电台,也无法和其它据点形成呼应。

    “唯一麻烦的是陕西,申岳的那个点——进入到内地太深了,连信息都无法联络上。更不用说物资输送……唉,一枚孤子啊,太容易被吃掉了。”

    庞雨唉声叹气道,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没什么效果,而旁边解席也哼了一声:

    “我后来又跟他长谈过几次,但这家伙就是不肯换地方……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要去那儿!”

    众人皆大感头痛,随便你怎么气氛融洽的集体,碰上这种一心犯拧的成员都没法子。

    看了看地图,凌宁建议道:

    “如果能在邻近的其它省份建立一些电台中继站的话,也许应该可以解决通讯问题?”

    “关于这方面,已经和张老师商量过,内陆不比海上,有效通讯距离较短。四川,湖北一带干扰较多,要保持通讯顺畅就只能往东北部平原方向……在河南河北,或者山西等地,建立至少两个以上的联络点,才可以把通讯链接通。只是那些地方近年来都很不安宁。要知道自打三年前‘甲申之变’以后,满洲人入侵中原全都是从山西过境,而陕西流寇一旦混不下去的就全往河南跑——因此在这些地方设站是极其危险的,危险性甚至比陕西本身还要大。我在合作的商人团体中间打听了一下,并没有在那一带开分号的。”

    接下来的话庞雨就没必要说了——他们总不可能派现代人亲自过去设立中继站,稍顿了一顿,只听李老教授问道:

    “那我们和陕西之间有什么办法取得联系吗?”

    面对委员会主席的讯问,庞雨在文件袋里翻找了半天,最后寻出一张名帖:

    “我跟茱莉查了很久,唯一找到有点关系的,就是许敬推荐的这家镖局子。他们以前有保镖前往陕西的业务。但那镖局的总号远在福州,而且最近几年都没接到过去陕西的生意了。沿途匪情已经不太熟悉——您知道那些地方的土匪经常换人换地盘,往往年把工夫局势就大不一样了。”

    “他们跑一趟要好几个月,如果要确保货物安全,每次都必须派大量人手押送。”

    茱莉在一旁补充道,原以为能够开通陕西的商路对贸易公司也大有好处,没想到在仔细了解和计算之后,却发现这绝对是不划算的买卖。

    “那就没办法了,回头让张申岳多带一些护兵,再定期委托镖局输送弹药补充。集体所能帮到他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只能靠自己……就这样决定吧。”

    了解完情况后,唐健迅速做出了决断,总不能因为张申岳一个人的执念而把其他人搭进去。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团队鞭长莫及的地方,只好依靠他自力更生了。

    “那些外出同志在明帝国的官职地位,确定了没有?”

    李老爷子倒是很细致,连这方面都想给安排周到了。于是轮到主要负责与明朝使者打交道的赵立德拿出一堆文件:

    “还没有正式向明朝方面提出要求,不过在非正式场合下,我同钱谦益,王璞他们私下沟通了一次,还是有点麻烦的——像我们这种情况,大明朝也是第一次遇到。按照钱谦益的说法:东林朝臣为了招抚顺利,已经为我们打破了很多成规。朝廷名器可不是街边货物可以随便挑选,先前那份文书中所许诺的官职,已经是他们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才腾挪出来的,再想要更进一步,恐怕……”

    “废话真多,就直说能不能办吧?”

    王海阳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大家相处这么久,彼此脾性也都很熟悉了——要真不行的话阿德肯定不会罗嗦这么多,多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带过去了。

    他这么一催,阿德也不好再卖关子,只好笑了笑:

    “办还是可以办的,只不过要花点钱,办出来的官位也只能算是捐班杂途,哪怕同样品衔,比起那些科考出身的正途官肯定要低上一等。”

    “这个无所谓,弄顶官帽子给他们护身就行,又不指望靠这个往上爬。”

    老教授和唐健等人略作商议,很快便作出决定:

    “无论花多少都给他们办,咱们不差钱!”(!)

三二七 两千名家丁?!

    上一节“甲申之变”应为“已巳之变”,笔误。

    感谢帮忙指出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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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讨论完其他零散人员的安排之后,会议转入到核心议题——关于山东的攻略计划。

    出兵山东原打算是等到招抚一事结束之后再着手进行,到时候随便找个清剿海匪倭寇的名义介入即可。现在之所以提前开始谋划,一方面,是因为要配合那些外出同志的总体安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先前在谈判交涉中,大明帝国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是很不希望他们短毛势力插手南海以外事务。

    在李老教授交给王璞的那份会谈纪要中,琼海军许诺的防御目标是东洋倭寇和西洋夷人一锅端,但到王介山返回来的条件中却只剩下了西夷。对于倭寇只字不提,仿佛给忘了。

    这么大的“疏漏”穿越众当然不可能视而不见,经过多次联谊活动,双方关系也很铁了,于是阿德没费多少事就打听到了此中内幕——居然是和郑家有关。

    先前当大明的招抚团队在福建登陆修整时,郑家对其进行了相当热情的招待,还送了非常丰厚的礼物馈赠,所有这一切,只为换取大明高官的一句话:“髡人制夷,郑氏制倭,各有分野,不得越界。”

    郑芝龙这个人确实很厉害,虽然没有亲身参与,却早就猜测到了短毛会向朝廷提出的主要条件。他很清楚所谓“抵御夷寇”是假的,垄断对外贸易才是真,如果真让短毛接手了大明沿海的所有对外事务,今后郑家的财路就要给断了。

    以短毛军的强势,南海地区郑家是肯定不敢插手了,但他依然希望能够借朝廷之力保住赖以起家的日本航线。而这个打算却也正好投合了明朝官僚的心理——那帮人整天就想着搞平衡之道,肯定不愿看到短毛一家独大垄断海上,尽管他们未必知道这其中包含着多大利益,但政治动物的本能仍然驱使他们按照“大小相制”“分权平衡”之道来处理髡人与郑家的关系。一句话:就是你们谁也别想一家独大,互相牵制最好。

    在打探到了那些朝廷大员们的真实意图之后,阿德也没在这方面再多下功夫——没那必要了。海上归根结底要以实力说话,与其在谈判中跟明朝使者磨嘴皮子,还不如釜底抽薪——反正眼下他们还抽不出空去关注日本那条线,让郑家继续把持上几年也无所谓。回头等到海上力量完善起来,直接去压迫郑家屈服,到那时朝廷喻令又算个鸟?

    只是这样一来,前期要找借口出兵山东就稍微麻烦了点,好在阿德这家伙脑子灵活,在为那些申请外调的同志们谋划官职的时候,顺便找到另一条介入山东地区的捷径……

    “老解啊,看来这次你也要升一升了——你觉得正五品的守备职位咋样?”

    阿德忽然笑眯眯向解席问道,只把后者搞得莫名其妙:

    “我没申请外调啊,我在琼州干的好端端干嘛要跑外面去?”

    “咳咳,因为那帮大明官僚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地方哪……”

    阿德拿出那套封官许愿的文书,指着上面关于有他解席名字的那一处,嘿嘿一笑:

    “看看,谁让你总是自称山东汉子,梁山好汉的同乡。这回可好,他们把你封回老家去了。”

    ——身为短毛军中颇有名气的大头领之一,又是琼州府首脑,明帝国许给解席的官位还挺诱人:直接给了个从五品的卫镇抚职司,顺带附送武举人功名,而指定的任职地点则正是山东登莱地区。

    按照大明王朝以前的习惯来看,这个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要知道当初郑家接受招安,大头领郑芝龙虽然得了个“五虎游击将军”的称号,实际上却无固定品级,纯粹是生造一个名号拿来骗海盗罢了。但对于短毛他们却没敢这么做,通过先前几次接触他们已经知道这伙人个个识文断字,精明得很,绝对不好骗。所以许出来的官位职司都是实际存在,尤其是武职官——文职属于一个萝卜一个坑,吏部那边没实缺就不好安排。但武官编制却是经常变化的,尤其大明这两年在军事上面屡屡吃败仗,导致武职官空缺出来一大堆,兵部封起武官来就不像吏部那样缩手缩脚,反而大方得很。

    只是因为短毛先前一眼看穿了朝廷分化瓦解的意图,连翰林,盐政这些或清贵显赫,或油水十足的一等优缺都毫不犹豫拒绝掉,钱谦益他们对于武官的行情自然更不看好——兵部那帮老爷封官大方,位置可也选的够直接:不是陕北就是辽东,要不就是现在正乱成一团的山东地区,这借刀杀人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就连钱谦益也不好意思在谈判中多提起。

    却不料这伙短毛脑子里想的果然与正常人截然不同——他们大明方面都不好意思提,短毛却主动问起山东情况。钱谦益自然是乐得奉陪,特别是当短毛方面露出口风,他们有意去已经沦陷的登州地区“探探路”时,钱大才子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山东地区之所以闹出兵变,主要原因当然是那些兵将久有叛心,不过明面上的导火索,乃是辽东督师孙承宗从这里抽调人马去支援北方大凌河防线。而之后登莱巡抚孙元化的应对又极其拙劣:先是用错了人,派去平叛的几个将军反而与乱军合流。随即又屡屡判断失误,错失数次平叛良机,这才导致事情闹到不可开交——而这两位大员却都和东林党有着密切关系的。

    大明朝廷里的任何事情,最后肯定都会涉及到派系问题。眼下朝廷里和东林有关的大臣们都在为此焦头烂额,要想办法保住整个派系。可他们东林的最大短板恰恰就在军事方面,清流舆论再怎么犀利,光靠嘴皮子也对付不了叛军啊。

    所以一听到短毛有出兵山东的意图,钱谦益立刻仔细询问。他现在也有点摸清了和短毛打交道的脉络,不玩什么欲擒故纵那套把戏了,有话直说反而更容易交流。他明确告诉阿德:你们想要其它地方的官儿,恐怕要花不少钱。惟有山东地区,只要能帮咱们东林解决那里的麻烦,不但一个大子儿不要,让东林倒贴钱都可以。

    而阿德这边也没客气,跟他讨价还价,把解席的官阶从原先从五品升到正五品,职司也从一个徒有虚名的卫镇抚转变为掌握实权的守备。据阿德说他本来还想直接要个正三品参将衔的,不过钱谦益死活不肯答应,说这个超过自己的权限了。但私下里他又告诉阿德,说我大明最重军功。你们如果真能平定山东兵乱,朝廷肯定还要论功行赏,到时候别说三品参将,二品总兵都是有可能的。

    阿德想想也有道理,就没再追求“一步到位”,马马虎虎先混个守备玩玩——于是解席就在连自己都不知情的形势下,稀里糊涂成了大明朝登州守备。只不过眼下登州是在叛将孔有德手里,需要新出炉的守备大人自己去把地盘抢回来之后,才好上任。

    “我靠,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在听完阿德连说带笑的一番解释后,解席两眼发直:

    “我倒是不介意出去打仗,可是以明朝军官的身份……大明朝会给我配军队吗?”

    阿德笑了笑:

    “按理说是应该提供兵员的。不过明军惯例,武将总是带自家的亲信家丁上战场,那才是主要战斗力——唐队长,这次咱们打算派多少人去山东?”

    唐健想了想:

    “这次的作战规模比收复台湾更大,派遣的部队肯定也要多一些……第三营的步兵全部出战,再从一营二营各抽调一个连;老马的独立炮兵营至少要派两个连作火力支援……嗯,还有北纬,你的侦察大队也要参加。”

    “除了训练和后勤部门,我们侦察大队全体出动。”

    北纬笑吟吟打了个响指:

    “我当然也会去,我要去看看那个平南王孔有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还能去东北转转。”

    “考虑到民政方面的需求,另外再给你配备师爷一名,以及账房先生一位……”

    阿德笑嘻嘻拍了拍庞雨的肩膀,后者因为已经知道这次安排,只是笑笑便罢。但随后被点名的林峰也表露出和解席一样的惊讶:

    “我也要去?”

    “当然,老敖你去不?还是咱们那个队伍,咱们再一起去开疆拓土!”

    解席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要说对外开拓当然是他们当初跑琼州的这批人最有经验,无论文武都能应对,所以这次参谋组尽量还是用原班人马。解席本就是个豪爽的人,既然集体这么安排了,他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承担下来。

    参谋组并不是要求他冒险——五个步兵连,两个炮兵连,一个独立侦察大队,再加上后勤和辅助人员……这几路部队加起来,数量已经超过了两千,乃是他们短毛自成军以来最大一股战力——山东那边的叛军号称有十几万,这里派遣部队时不得不作最坏打算。

    在这次会议之后,阿德正式通知明朝使者团,说咱们这里打算让“解守备”率领两千名“家丁”前往山东上任,廖勇等人当场就傻了。

    “两千人!短毛军那种……家丁?”

    锦衣卫的几个统领互相看了看,同时都感到手脚有些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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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八 朝争

    到了三月中旬,大明王朝的谈判团队完成了任务。准备打道回府。

    双方制定了一份类似于备忘录的协议,但并没有签订什么正式和约——钱谦益没有这个权利,他毕竟只是个布衣平民。而且明帝国也不可能与短毛以平等的身份订立什么契约,在这方面,甭指望大明帝国肯放下架子。

    不过双方这段时间的辛劳交涉当然也不是白费,正如钱谦益第一天和庞雨所说得那样:双方谈判出来的条款,最终将以朝廷招安文书的形式来实现。他需要尽快返回北京去,请内阁根据这份协议发出招抚的文书,最后再由一名正儿八经的“天使”过来宣读一遍,才算是完成整个招安过程。

    有人质疑说万一你姓钱的一去不复返,或者明帝国干脆不守信用,回头在文书中随意篡改条款,又当如何?对此钱大才子只是潇洒一笑:

    “钱某虽不才,在士林之间总算还略有几分薄名,何必专程来到此地,拿自己的一世清名行骗使诈欺瞒诸位?至于朝廷变故,则非钱某所能预料,但是假若朝廷背弃此约,诸位先生不过仍然重操旧业而已,又有何损失呢?”

    话说到如此地步,也没什么好再怀疑的。于是大家只能信任他。不过私下里,钱谦益在李老教授,阿德庞雨等几位“高参”面前,也坦然承认,他自己固然不会背信,却有点担心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朝廷内部的政治倾轧。

    “诸位先生对我大明朝廷的内情似乎颇为熟悉,那么想必也知道,朝中有那么几个小人,专门与我东林作对……其中一人尤其奸狡,钱某曾吃过他的大亏。”

    在某一次玩高尔夫球时,钱谦益一边轻松推球入洞,一边貌似轻松的回头对庞雨笑道——这位东林魁首为人确实潇洒,穿越众所接触到的第一位东林党人王璞用了将近一年时间才逐步适应现代人那种随意坦率的交流方式,而钱谦益只用短短一个月就已经习惯在短毛面前挥洒自如。

    后者眨了眨眼睛,立即报出一个名字:

    “您是指……次辅温体仁?”

    温体仁在崇祯朝的历史中也是个颇有分量的人物,崇祯在位十七年,内阁走马灯般换了无数辅臣,此人却在内阁中待了整整八年,还作过很长时间的首辅,可谓手段了得。不过史书上对此人的评价相当糟糕,典型的奸臣形象。此人是在崇祯二年到十年之间秉政,恰是帝国局势越来越恶化的关键时期,而温体仁在其中就起到了一个相当反面的作用。

    对于钱谦益来说,此人更是他的毕生仇敌——当初小皇帝刚刚上位,初次要建立自己新班底的时候,朝中百官廷推阁臣,他钱谦益的人望遥遥领先。眼看入阁为相不在话下。却正是被这个温体仁联络了另一个奸臣周延儒,翻出一桩陈年科考舞弊案子,使得将钱谦益不但没能更进一步,反而被罢职回乡——正是靠挤走了东林魁首钱谦益,周延儒爬到内阁首辅位置,温体仁则出任次辅,这几年间很是得意。

    此时的钱谦益还不知道,历史上,在数年之后,温体仁还找人诬告他诽谤朝政,想要来个斩草除根。不过那一次未能成功,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终黯然去职。

    但钱谦益有一点非常肯定——温体仁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东山再起的。对于他所主持的这次招安计划,肯定会竭尽一切手段加以阻挠。所以他有些担心——这份与众不同的协议到了内阁之后可能会被驳斥,拖延,或者篡改——他钱某人毕竟为官多年,对于此类官场伎俩绝对门清。

    “这个确实有点麻烦……”

    阿德等人听到钱谦益的担忧之后,全都皱起眉头。他们短毛可以在自己够得着的范围内天马行空,但涉及到这种朝廷内部的党争,却是鞭长莫及。总不见得为这事专门派北纬跑京城去搞暗杀吧——那样说不定还起到反效果。

    钱谦益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并没有指望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参考意见。把话说出来,只是为了事先打个招呼,免得万一事情不那么顺利,被这边把责任全扣到自己头上,那可冤枉。

    见这边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唯恐过犹不及,钱谦益连忙又出言安慰道:

    “当然了,钱某在朝中也不是全无奥援的,至交友好总还有那么几个。这招安之事利国利民,那温某人想要反对,总得拿个像样的理由出来……就凭他腹中那点墨水,哼哼,我倒想看看他用什么理由来杯葛。”

    这次谈判,经过李老爷子等人艰苦交涉,基本上可以说是达到了“双赢”效果。他们短毛固然是获得了想要的海南地盘,贸易权限,以及出兵山东的许可。而用大明王朝的眼光来看,却也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成功。

    ——震慑天下的“四大寇”之一,吓溃了东南明军主力的琼州髡匪不战而降,自愿并入大明帝国的体系。虽然今后不一定能像其它正规军那样随意调动,但至少对朝廷已不再构成威胁,反而可以借其威慑外藩洋夷,这是第一重利。

    ——受朝廷大义感化,这群髡匪中有不少人自愿入朝,更有义士解某,亟待为国分忧,主动率军前往登莱失陷之地,与山东叛军作战,这是第二重利。

    ——令琼海军的数千精锐归顺。却未要朝廷花费一文,今后所有军饷开销全部由其自行负责。非但如此,朝廷每年还能从琼海军处获得一笔金钱,与国家不无小补,这是第三重利。

    而所有这些,在钱谦益看来,全都是他一人孤身深入,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而成,作为一个平民书生,能够为国家做到如此地步,也是极其的不容易了。

    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前途,事情本身办得也算漂亮,钱谦益在写给朝廷的文书自是竭力渲染。他本就才华出众,这一用心更不得了,一篇上报文书写的那叫一个花团锦簇,钱谦益已经很骄傲的将其展示给这边几人看过,纵使赵立德这样对古文不怎么精通的,也觉得那篇文章着实精彩。

    “那温某人文章平平,诗才更劣,只靠奸佞手段发家罢了。若他敢在这篇文书上发难……哼哼,正好将其辩驳一番,也让天子识其无能。”

    钱大才子显然对自己的文字非常有信心,就好像当年科考一样。想要依靠一篇文章去打动皇帝,从而冲破政敌的阻挠。

    这边庞雨等人互相看看,脸上都显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哥们儿还是有点书生气啊。就算他们没在明朝官府中干过,却也知道这种政治斗争绝不可能靠一篇死文字确定胜负。

    不过眼下老钱和他们是同一条壕沟里的战友,若能帮他一把,也算是帮自己。正当庞雨苦苦思索该用有什么手段劝说钱谦益更加实际点时,却听旁边一直沉默的李老教授慢悠悠道:

    “大明官场上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太大忙。不过据我所知,最近这段时间,温体仁似乎正在想办法对付首辅周延儒,想要取而代之。也许钱大人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若是能联络上大明首辅一起压制次辅,想必会容易些。”

    ——崇祯五年到六年期间,趁着山东兵变的机会,温体仁抓住机会忽然发难,将当时的首辅周延儒一举赶下台去,自己爬上首辅位置——这是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所以李老教授提出这一点,希望钱谦益能够参考。

    却不料对方听到他的言辞后却是满面震惊之色:

    “什么?温长卿想要算计周玉绳?这怎么可能——他们俩本就是沉瀣一气,狼狈为奸的。京中人人知道这两人好的恨不能合穿一条裤子,怎么会……”

    老教授这才想起,后世历史书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纪录着的事情,在这时候却未必人人尽知。特别是这种阴谋,在没有最终行动之前肯定是万分保密。周延儒是在崇祯六年下台的,在这之前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亲密战友”会从背后捅刀子,身处京城之外,消息闭塞的钱谦益自然更不可能知晓。

    不过老爷子也没多加解释,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这次在山东坏事的登莱巡抚孙元化,听说就是由周延儒保举上任的,可有此事?”

    钱谦益顿时愣住:

    “不错,孙初阳确实为周玉绳所保荐……啊,我懂了!”

    钱谦益毕竟是个一心想要搞政治的,若再想不到其中关窍,那他也别重回官场了,趁早回家卖红薯拉倒。在被老爷子这么明显的点了一下子之后,钱大才子索性丢了手中球杆,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周玉绳……温长卿……也罢,先对付一个再说。”

    说起来周延儒也是钱谦益的政敌,在当初把他逼下台的那场风波中,此人最后出手,一锤定音,不过钱谦益对他倒反而不象对温体仁那样痛恨,反而颇有惺惺相惜之念。

    因为周延儒这个人本身非常牛,他少年时即有神童之称,万历四十年乡试中举,万历四十一年首次参加会试便高中头名会元,此后殿试又是一举夺魁高中状元。这可不是什么小说评书里的故事,动不动就冒出来个连中三元的天才。要知道整个明朝历史上就出过两个三元及第。从来没有连中三元者,周延儒连中两元已经是强悍之极——而这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岁!

    此后任修撰,掌翰林院……一整套标准的高级文官培养程序走下来,到了崇祯朝初年,百官廷推阁臣时,周延儒在皇帝心目中有着非常重的份量。而正是因为看到朝中百官报上来的名字中没有周延儒之名——他年纪太轻了,崇祯才不想接受那份钱谦益高排第一的推荐名单,从而给了温体仁浑水摸鱼的机会。

    所以后来即使在翻盘过程中主要是温体仁出的力,最终却还是由周延儒出任首辅——这一年他才刚刚三十七岁,在明帝国中央一级的官员中绝对属于超年轻一代。而且此人颇有文采,生平亦有文集传世,故在钱谦益眼中,这是一个与自己同等级别的对手,甚至可能还要更强一些吧?输给他并不算特别丢脸的事情。

    再加上周延儒与东林党的关系也颇为密切,否则也不会推荐孙元化了,这样在山东问题上双方肯定是处于同一战线,自己若在这件事情上找他联手,多半是能够被接受的。要是运气再好点,周延儒想要报复的话,大家一起动作,把那个姓温的次辅赶下台也未必不可能……

    想通了这其中奥妙,钱谦益忽然哈哈大笑,回身向着李老教授一鞠到底:

    “多谢老先生提点,在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哼哼,此番且看那温长卿如何应付。”

    因为心情极佳的缘故,钱谦益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思:

    “不瞒诸位,钱某此番千里奔波,心中也是存了小小私念,盼望能借此功勋重新立于朝堂之上的。原本还担心那温某作祟,但如今,却可以说:此事必成了!哈哈。”

    球也不打了,杆也不要了,钱谦益匆匆返回馆驿——赶着收拾行李去也!

    临走之前,钱大才子再度转向众人,这次是信心十足的说道: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钱某就能再来此地,届时亲口为诸位宣读天子的封敕诏书——以堂堂朝廷命官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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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回北京(上)

    二集箭兴高采烈返回北京城去了

    因为和自己的政治前途息息相关,老钱这次表现的不但非常勤勉,居然也很清廉短毛按惯例临别时要送他些“纪念品”在大陆那边挺值钱的。但这位大才子居然一样没要,到最后只接受了李老教授以私人名义赠送的一副金边夹鼻眼镜,以及庞雨送给他的一大包咖啡豆而已。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接受了这边善意的提醒,自己固然是一介不取,但对外却不能这么清高了。所以此次回程,他为京城里的同僚们准备不少“土仪”以备到时候拿来打点之用。

    钱谦益本人对此并不擅长,他又是个洒脱的人,干脆找上短毛帮忙。最后居然演变为主要是情报组的赵立德与贸易公司的菜莉两人在筹备这件事前者专门从钱家人口中打听京城里的各类人事关系,以及个人爱好等等资料。并且帮助钱谦益分析朝廷局势,决定哪些人需要重点公关,哪些人只要敷衍即可”而后者则负责根据这些资料在公司货品中寻找“最合适”的礼品,保证投其所好。

    有人觉得这样会吃亏,但赵立德和策莉两人可都不这么想一在协助钱谦益制定出一张送礼清单的同时,情报组这边对于北京城中耸前的政治脉络也有了深入了解,再与他们手中的历史资料加以印证和结合,对于穿越众今后应对来自大明王朝的政治压力将极有帮助。

    而贸易公司方面对于送出去的大批物品也毫不心疼朱莉在这方面是非常精明的。她为钱谦益准备的那些小礼品包装精美,品相华贵。并且很实用,就是在数量上控制的非常严格。例如香皂就是那么一小块,香水也就那么一小瓶,说穿了,全是专门拿来打广告的演示性产品。不至于多到让收礼人感觉满足,却又足够把潜在客户的购买欲挑逗起来。

    “你们要清楚,这可不是单纯的送礼,而是作商业宣传的大好机会一我们的货物可以进入大明帝国最核心,最高层那批人家中,还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好呢?”

    在回答手下几个,部门经理关于这些礼物该如何作账的问题时,菜莉一方面指令将其打入广告成本,另外也顺便对她们进行了观念上的教育。这几个姑娘都是最初跟随她的小助手,现在已渐渐成长起来。到如今已经基本可以承担起贸易公司所有的日常事务性工作,朱莉算是解脱出来了。

    下面官员都要打点到位,作为北京城里最大的总饷五崇祯皇帝本人,当然更是万万不能疏漏了。吸取上次思虑不周,因分配不均而引发后宫斗争,好心送礼却起到反作用的教,这一回他们准备得更加齐全。

    而且在菜莉眼中,朱明皇家作为明帝国的第一家庭,在很多方面肯定是会引领潮流的,因此地专门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宣传方案,上一次送礼只是针对皇帝本人,而这回,朱莉决定把皇帝的整今后宫都考虑进去,

    皇帝点名要的玻璃镜子当然是备批,各种型号都有,从最大的穿衣镜子到安装在梳妆台上的半身镜,还有随时可以折叠的镶玻璃镜小化妆盒”,这次在数量上加以充分考虑,绝对不会再发生争夺事件。

    除了镜子以外,其他玻璃产品也准备了不少:例如精美的玻璃酒具,茶具,以及利用镜面反射烛光的高档吊灯之类实再型摆件。庞雨甚至根据钱谦益所介绍的大明宫室布局,设计出一间完整的书房来,包括案台,桌柜,沙发,窗帘,以及全套的落地大玻璃窗和玻璃壁灯等等”让锦衣卫派了几个可靠的人过来学习安装,准备到时候搬去紫禁城安装起来。

    要讨好一个家庭,大人固然重要,从小孩子身上着手效果则会更好。这一点朱莉当然也不会忘记。这时候的皇帝子女应该还不多,但在崇祯三年时已经册封了皇太子,那么传说中那位可怜的长平公主肯定也出生了一据明史记载,她应该是皇太子的姐姐。

    所以芽莉为男孩女孩都准备了礼物,给女孩子的比较简单,无非从“萌萌熊”那边调来一批布偶玩具万花筒,都是最可爱的类型”而给男孩子的礼物就要复杂庞大得多:一套完整的儿童游乐器具,包括跷跷板,滑滑梯,旋转木马,爬爬屋之类,用硬纸板和软木制造,包裹以橡胶或皮革,确保没有危险性。

    此外工业组也提供了几件特殊的“玩具”这是一些利用物理规律制作出来的演示性机械:比方说利用惯性和势能转换原理,能够在一条高低起伏的光滑环形轨道上长时间自行滚动的小滑车;利用钟摆和能量守恒特性反复来回摆动不停的三个并列”诓讣,以及件连钱谦嚣都给吓了大跳的古怪玩意儿捞动转盘,就会在铸造成龙和虎形状的两个金属块之间噼里啪啦放出雷鸣电闪一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摩擦生电演示器而已,却把在场那些明朝人吓得差点没当场跪下。一个个连连乍舌,都说这东西果然只有真龙子嗣才能玩耍。

    除去后宫的妃子们和孩子们,短毛这边还特意为崇祯皇帝本人准备了一套礼物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悲剧皇帝最喜欢什么呢?这个史书上并没有记载,问那些明朝使臣也都说不知道”或者是不敢说?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位大明朝的末代皇帝毕生都在为国家的财政冉题发愁。

    于是穿越众决定送给他的礼物也非常直接:正面刻有崇祯皇帝头像,背面印有“崇祯通宝”字样的金币和银币若干,规格与他们先前铸造的洪武通宝壹圆版相同。

    金币五百枚,银币一千枚,数量不多,但胜在铸造精美,其中皇帝本人的头像尤其出色这次还是由那位以前画漫画的小王同志负责钱币图样的绘制,朱由检的形象是根据大才子钱谦益提供的多幅白描线图作为底稿,又特意做了点艺术加然是要往好的方面。

    本着“要突出这位皇帝坚毅品质”的要求,王克晨同学模仿了切格瓦拉那张著名照片的姿势神态,用上去之后果然效果极佳,用四凸感表现出的版画阴影效果令大才子钱谦益都惊呼妙极,为此他还专门画了好几幅类似的水墨图样,却怎么也表现不出钱币上那种“勃勃英武之气。”这使得他大感沮丧。

    送上这批钱币作为礼物当然是有其目地,而且效果立竿见影:本来那个来自南京户部的官员一直咬定说短毛不能自行铸币,但在看到这份“贡品”之后马上就不再罗嗦了,反而改口询问能不能互相交流铸造技术一天晓得皇帝看到这样的礼物后会是什么反应。朝中人人知道当今天子性情网毅,而钱币上的头像正是投其所好,说不定这些短毛还真能就此得到铸币的特许呢。

    为了避免有人再把“皇帝头像上钱币不合礼仪”这类说辞拿出来挑事儿,短毛又额外附赠了大号展览板一块,上面贴满迄今为止短毛所缴获到的各类西洋钱。金银铜铅各类货币都有,下面标明所属国家和币值一提前告诉对方“西洋惯例如此”想必能堵住那些保守派的嘴。”,凡此种种,光是赠送给皇帝一家子的礼品就装了满满一船,再加上钱大人为朝中同僚们带回的诸多“土仪”以及代表团成员们自己购买的货物”最终代表团不得不紧急要求广州方面再多派两艘大福船过来,这样才能装得下他们所带走的各类物品。

    带了这么多东西,回去时若走陆路那可有得爬了,安全性也很成问题。所以钱谦益在回程方式上也全盘接受了短毛的建议全部走海路,直接去天津港口靠岸。前往天津要经过山东叛乱区,依他本来的性子,是绝对不敢冒这种风险的。但眼下,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他老钱也豁出去了!

    大明崇祯五年的一月末,阳历三月二十,恰好是春分这一天,临高红牌港的码头边,三艘大福船披红挂彩,岸上锣鼓喧天,舞龙舞狮班子跳得正欢。大明帝国前往琼州府招抚南海髦人的一干使者在船上频频挥手,向前来为他们送行的琼海军一干人道别。

    这一个月来明朝使者团在岛上和短毛相处极为融洽,感觉压根儿不象走进了反贼窝,到如今分别时竟然颇有依依惜别之感。不少人都在盘算着下次有机会最好再能来一趟下回一定要带足银钱,从岛上贩一批货回去少说也能顶个两三年开销。

    “招抚大使”钱谦益到现在还没上跳板,仍然站在码头上与几位短毛耸的大头领殷殷话别。这时候的钱家人满脸红光,精神旺盛之极,恐怕就连当年初登桂榜,金殿题名之时,也不如今天这般兴高采烈。

    一当然高兴了,他钱受之苦心孤诣,干冒奇险,来到这天涯海角的蛮荒之地,就是为了借助招抚之事重回大明朝堂。

    比起当初的一介书生,已经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一旦失去自然更加刻苦铭心。到如今,总算大功告成,眼看着又能重新飞黄腾达起来,岂能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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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十 回北京(下)

    想想看,不过两月之前,他钱受之还赋闲在家,一门心思到处钻营想要重返朝堂,恰与此时接到朝中好友来信,说南边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之后,自愿出山担任这“招抚大使”。

    但在其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忐忑不安的——毕竟那时候“琼州髡匪”正凶名在外。若非他们东林党有个内应王介山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反复保证说这些人绝对讲道理,就算招降不成也不会有性命之危,他一个读书人可不敢掺和进来。

    最后虽然壮着胆子出发了,但在钱谦益心下也盘算过:此番即使性命无碍,这能够招降成功的把握大约也只有三成左右——自家人知自家事,就算短毛这边一切顺利,他在朝廷里还有个死对头温体仁呢,届时肯定全力作梗捣乱。

    后来双方在海南岛上见了面,几轮谈下来,倒是放心了不少。对方果然表现得彬彬有礼,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居然大到连海外髡人都知道。钱谦益是个心细的人,他甚至在心底隐隐有那么一种感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他们的首领,那位谈吐阅历皆非同寻常的李老先生在内,似乎对自己都有一种特别的尊重?

    安全问题是彻底不用担心了,接下来便专心于这一次的任务。虽然开头时有些不顺,但双方很快都各自调整了心态,相当灵活的放弃了那些可能会引起冲突的文字,使得谈判一路顺利进行下去。

    等到双方最终谈出一份协议的时候,钱谦益已经非常满足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就要看北京朝堂之上的斗争了。

    凭着手头这么一份协议书,他估摸着,自己这次的冒险总算是有了五分成算——仅仅五分数而已,那个拦路虎温体仁还横在前头呢。人家堂堂内阁次辅,自己就一平头百姓,实力差距明显,虽然到时候会有一帮子故交挚友来帮忙,斗起来形势也并不乐观。

    在整个谈判的过程中,钱谦益曾多次为这些短毛的学识和素养所震惊。尽管周晟等人先前曾跟他谈起过这方面,但只有在亲自接触过之后,钱谦益才明白,为什么大明这边凡是和短毛打过交道的人,都非常肯定一点:这群短毛中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女人在内,都至少拥有不低于秀才的学识,朝廷要招降他们,给个功名一点都不冤。

    ——对方随口道出的许多天文地理,新奇见闻就不提了,反正也没法子证实。可短毛对于大明朝廷内部的情况竟然也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熟悉。特别是最近几年,在朝廷内外发生的许多惊天大事,诸多变化,就是再怎么精明的人物也会感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偏偏在这些短毛口中,也就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便将其前因后果,脉络结局一一析清辨明……几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被他们那么一说,马上便串在了一起。许多看起来似乎隐秘非常的阴谋诡计,在短毛这里却仿佛掌上观文一般清楚——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早已发生过许久的陈年旧事,此时不过随便说来玩玩而已。

    正是因为有这种说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的感觉,他钱某人才试探性把自己的困境在对方面前提了提。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的,却不料随随便便就得了李老爷子的一句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温体仁想要借助山东事件算计周延儒——却让一直彷徨无计,对返回北京颇有畏惧之感的钱谦益面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什么大明次辅,什么礼部尚书——那个温体仁现在已经毫无威胁了!

    钱谦益不知道那位虽然自称是北京居民,但肯定从来没去过大明京都的李老爷子是如何敢作出如此大胆的判断。但既然有人提点,他只稍微综合分析了一下温体仁这个人的性格,以及朝廷里当前的局势,马上就能得出结论:此论可信。

    周延儒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论能力论名望或者论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他都要比温体仁强出几条街去,后者想要算计他肯定只能偷袭。趁着周延儒全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窜上去一口咬死——就好像当年对付自己一样。

    可现在,偷袭者既然已经暴露了目标,那就必败无疑。政治斗争乃是非常精妙的艺术,钱谦益甚至不需要让那位周首辅相信他的言辞,只需要稍微提醒一下对方: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接下来周延儒自然会不声不响修补好所有破绽。若他作不到这一点,那也没资格再立于朝堂首位了。

    要修补破绽,就必须尽早解决山东乱局;而要解决山东乱局,他钱谦益手中所掌握的这把短毛牌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周延儒是个聪明人,和他之间虽然有些龉龃,却终究都与东林关系密切,到时候拉上一些大佬说和一下,双方想必能够达成一个妥协……

    把握了这条线之后,钱谦益非常兴奋的判断:如果朝中大臣不另外闹什么妖蛾子,温体仁也没什么另藏杀招的话,招抚的事情一定能够办下来了。而自己借此机会东山再起的把握,也已经非常大。

    不过他老钱是个谨慎人,这种时候依然保持了一份冷静,所以估算一番之后,最终确定:这次成功的把握约在八成左右。剩下那两分属于天命,人不可逆天么。

    然而在短毛眼中似乎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命之说。按照那位女掌柜的口气:你事情没办成?那肯定是关系没疏通到位,打点还不够——本来有了这八分数,钱谦益本人已经是自信满满,准备杀回北京城去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复官乃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至于短毛的事情么,不妨“顺便”一并办掉。

    大明官员做事情很少有不捞好处的,他钱某人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一味清高的腐儒。以前做主考官时座下举子门生的红包也拿过不少,但这次他早就拿定主意:绝对不能贪心。如果自己在这里管不住手脚,回京以后说不定会被政治对手拿来大做文章,节外生枝,因小失大,那可冤枉。

    可他想做一回清廉大使,那些短毛却还不答应呢,钱谦益不敢收礼的原因对方能够理解。然而让钱谦益感到诧异的是,这帮人号称是海外来客,对于朝廷里打点送礼这一套似乎比大明本土人士更加精通。

    他原本以为这帮人再怎么精明强干,涉及到朝廷内部的人情关系,总要听他这个大明使臣的安排罢?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依赖他,那位赵军师只要他提供内情,具体该怎么打点,送些什么礼物为佳,居然全是那位姓“茱”的女掌柜一手操办,自己都没插嘴的余地。

    开头时候还有点伤自尊呢,但在看到了对方准备的礼物之后,老钱马上闭嘴,再也没有任何怨言。

    ——开玩笑,不要说谈出了那么好的条件,光是眼前这些新奇礼品,相信足以打动京城里任何一名大员,估计直接买个招安都不在话下。更不用短毛还把目标直接对准了皇家,天晓得那位女掌柜以前干什么的,一句“讨好小孩比讨好大人更管用”,让钱谦益感觉自己这半辈子都白活了。

    而当他拿到一枚准备送给崇祯皇帝本人的金币样品时,钱谦益更是心头巨震——送礼要投其所好这个道理人人知道,可真正能做到的却有几人?朝中人人都知道小皇帝性情刚毅,可能够针对这一点,在短时间内绘制出一幅充分表现出这一点的头像,再将其铸造在钱币上,这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这究竟是一群什么人啊?

    钱谦益本来还有几分自傲的,觉得此番招抚,非自己这等大才不能为之。但现在却换了想法——这群短毛本身就可以解决一切,无论谁来操办此事,肯定都能成功,体认到这一点让他很是颓然。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自己也没必要再作什么了,这群短毛所求必然能成功。自己这一次是撞上大运了——借着这批短毛的东风,他的仕途已是一片光明,重新起复的把握已经是十成。

    是的——十成十的把握,哪怕周延儒不同意跟他合作,哪怕温体仁继续从中作梗,光凭短毛送上的这批礼品,也足够了。要知道这些虽然是短毛的馈赠,但到头来可是都要从他手里送出去的,人家免不了也要承他一份情。就算是皇帝本人,也必然会对自己留下一个特殊的好印象。

    想着回京以后的扬眉吐气,钱谦益面带微笑,再次向对面那几位拱了拱手:

    “钱某此番回京,快则两月,至多不过百日,必有回音,诸位先生为国效力之时,当不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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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了点,抱歉。本来能早点更新的,无意中点开了古龙岗的《香港1949》,非常精彩,看到半夜……

    特别感谢猪猫的热心支持!多谢。(!)

三三一 关于穿越人物的知识储备……

    待到那三艘披红挂彩的大福船在海面上渐行渐远,送行诸人先后归还,码头上也渐渐沉寂下来。

    不过解席并没有很快离开,作为内定的山东攻略总指挥官,钱谦益下次再回来他就要准备出征了,但老解并不在意这些,此时他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味的注视着那三艘由于满载而略显笨重的大官船。

    旁边赵立德等几位参谋组同仁也站在原地,随口便议论起来:

    “百日之内必有回音……那姓钱的还真敢打保票啊。我计算过了,以这个年代的速度,从这边就算直接走海路去天津,再从天津到北京,哪怕一般商业贸易,两头都不耽搁,来回也差不多要两个月功夫。他有把握在一个月内搞定大明朝廷?”

    因为以前的职业习惯,赵立德对于此类诺言向来是不怎么感冒的。再考虑到大明王朝一直以来的拖沓作风,虽然眼下才是三月份,他预计能在今年年底之前把事情办好就不错了。

    不过庞雨倒并不这么看:

    “正常情况下会拖拖拉拉,但现在东林党还指望着我们帮忙收拾山东乱局,那他们的效率肯定会很高……记得咱们的文史资料上记载,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登州已经失陷了吧?”

    “不但登州失陷,崇祯五年的正月对于大明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大概就在几天之前吧,好像是正月二十八?明帝国从济南,保定,天津等地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围剿部队在野战中被孔有德打的大败亏输,彻底失去战场主动权啦。再过几天估计连莱州就要被包围。”

    敖萨扬研究那份历史资料挺深入的,竟然连具体的日期都记得。

    “等到老钱回去的时候,大概正是大明朝廷内部一片混乱的当口儿,他在那个时机把我们这股武装力量抛出去,相信一定可以起到最好的效果。”

    “哈,咱们运气真不错……”

    “不是运气好,是个战略方向的选择问题。如果不是我们预先知道历史的发展趋势,选中了千里之外的山东作为大陆攻略的突破口,两广福建这一带一直没什么机会的。强行突破虽然也可以,那可就事倍功半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得正开心,忽听凌宁冷冷来了一句:

    “我说,钱谦益返程路上的安全可有保障么?我记得孔有德叛乱可不仅仅是局限于登州一地,包括海对面的旅顺口也有人呼应,渤海湾有一段时间是被乱军封锁的。老钱那三艘船又慢又重,万一被乱军俘获,我们一番心血可全部白费。”

    凌宁的担忧不能说没道理,其实南海这边一直以来也很乱,只是前段时间他们为了赚名声顺便捞外块,短毛的海军在南海区域开展过“大扫除”,把当地海匪给清理的差不多了,否则钱谦益从江南过来都未必有这么顺溜。

    但大扫除充其量只清理到福建一带,再往北就不属于势力范围了。浙江江苏沿海一带以前是倭寇横行,到如今稍微好些了,可山东那边新近却有正宗的大明水师落草为寇,这时候走渤海湾确实风险颇高。

    但这几天一直跟老钱混在一起的赵立德却毫不担心:

    “没事,我们早安排好了——钱谦益那种人你们还不知道?对自己的小命可看重得很,若是安全上没有绝对把握,他才不会那么笑眯眯的贪捷径走渤海湾呢。”

    ——先前钱谦益在写信回广州要官船的时候,也一并要求广东水师另外派人护送他返程,理由很充足:他的船上有短毛奉送给天子的贡品,若有闪失,广东一路的海事官员统统要倒霉。于是在派遣两条大官船过来装货之外,广东方面另外调派了几艘小战船作为护卫,只是没有得到许可,不能在临高码头靠岸,只好在琼州那边补给并等待。这边三条大官船到了琼州之后就能接应上。

    对付一般水匪海寇,广东水师的战舰应该是够了,但穿越众这边是知道山东实情的:孔有德本为东江镇总兵毛文龙部下,他起兵之后辽东旅顺口的东江水师一部也跟着呼应造反,广东的水师不可能全体出动,光那几条护卫船,万一碰上叛乱的大明水师就嫌单薄了。

    短毛的海军不好出面,于是李老教授用贸易公司的名义,向合作伙伴郑氏家族发出了文书,请郑家也派人派船护送大明使团北上,一直送到北京城去。郑芝龙是个聪明人,他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短毛要求的。

    此外又让解席给自己那位“结拜兄弟”郑芝虎写了一封私信寻求帮助,最好能亲自带队护送。以郑家舰队的实力,以及郑芝虎的勇猛,渤海那边纵然真有什么海上封锁线,也必然可以轻易突破。

    “难怪老钱走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呢,原来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啊……这家伙运气真不错,跑这儿来一趟,面子里子都混上了。这次回去之后只要别犯傻,重新干个三品侍郎估计一点问题没有。”

    “只要与我们合作的人,都可以得到莫大好处——这样的舆论传扬开去,对我们将来在大明官场中的名声是很有帮助的。”

    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老教授抱着双臂,最后总结道:

    “而且,对于那些去大陆发展的同志们……开头的道路想必也会好走一些吧。”

    …………

    打发走了大明的谈判使者,穿越众这边也开始为进军明帝国内地做准备。那些计划要去大陆的人员自然是首当其冲——他们需要接受许多新增的,特殊的训练。

    “……要注意你们的发报手法,必须是用中指按键,用大拇指和食指作为支撑,这样腕部的动作才会有力,有弹性,发报的速度才能提高……”

    ——讲台上,电讯专家张安江老师正在亲自上大课,下面一大帮子人听讲。但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便能发现,坐在后排的明朝本土学生大都认认真真,不但仔细听课还努力做笔记,但坐前排的那些正宗短毛大爷们却有些心不在焉,认真听课的固然也有,目光呆滞走神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因为坐前排不好意思说话或者睡觉,否则估计早开小差了。

    好不容易,一堂大课上完,陈涛稀里糊涂随大流走出课堂,右手中指依然在神经质的微微颤动——发报课除了理论指导更多是练习,一堂课下来学员们的手指头都有点抽筋。

    走到厕所门口,却听里面胡凯正在大发牢骚:

    “奶奶的,那帮子想要单飞,独立跑明朝谋发展的也就罢了,我们是奉命去带兵打仗的,干嘛也要接受这种训练?不是有专门的机要员吗?”

    “唐队长的命令:凡是有可能用得上无线电通讯的成员,全都要掌握这项技能……你没看连张申岳都在接受培训吗?虽然他这回压根儿不打算带收发报机。”

    似乎是徐磊的声音……陈涛进去打个招呼,放完水回到教室,却见庞雨和解席两人都苦着脸,仍在额外接受张老师的热心课外辅导——他们两个手指头比较笨,直到现在都不能正确掌握要领。

    下一堂课,张老师退下,赵立德穿着一套已经不怎么合身的旧西装,神气活现走进了课堂:

    “咳咳,各位同学们好,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密码学问题……庞同学,解同学,请不要交头接耳。”

    “奶奶的!”

    “有种你小子回头别上我的工程课……”

    ——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刚刚登陆,大家“互为人师”的那段时间。海南岛这边是被他们用武力征服了,现代人在这边横着走都无所谓。但到了大陆那边,却不能象现在这样肆无忌惮了,这群穿越众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们不知道将来会遇上什么情况,所以只好在各个方面都尽量做好最全面的准备。诸如无线电的使用,密码通讯,徒手或器械搏斗,野外生存与急救……等等,请来通晓这方面知识的同伴上课,各类技能都尽量多学一些,反正“艺不压身”么。

    当然,根据各人的兴趣爱好以及预定前往地域,每个人钻研的内容还是稍有差别的——比如说张申岳,他虽然也学了一些诸如无线电之类的技巧,但这段时间更多是泡在化学组,钢铁组那边,把从刮硝土到结颗粒的全套土法制作黑火药技术给摸熟了,此外还包括土法炼钢铁,土法制作地雷,土法制造石炮木炮……听说陕西那边有石油,他甚至连土法炼油的技术都给研究了一番。

    而准备走文化路线的陈涛则主要是跟在李老教授身边虚心求教,除了把那本明末历史资料集给背了个滚瓜烂熟外,又请老教授帮他回忆出不少明末尚未出现,以及清代乃至于民国时期的著名诗词文章揣摩记忆。顺便也和另外几个同样想要抄袭纳兰词或者雪芹诗的同志们划分了一下“参考范围”,免得到时候出现撞车事件。

    其中有那么一首词,老爷子还特别作出规定:尽量不要用,真到了万不得已要拿出来显摆的时候,绝对不能说是本人所作,而必须要老老实实承认:那是咱们那边的开国太祖爷大作。

    ——毕竟,“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等文辞,哪怕他们短毛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随便拿来往自己头上贴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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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迟了,今天早点,呵呵。(!)

三三二 关于物资和人员的准备……

    除了技能方面的练习,更多则是关于物资和人员方面的准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定位,根据其定位不同,他们所作的准备也不一样。不过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差不多,他们的准备内容也很相似的,无非是联络手段,保障措施,以及经济基础等等……

    联络手段是他们这群现代人最为注重的部分,甚至比派遣护卫兵更为重要。幸好在这方面,他们拥有远远超越时代的技术。

    ——靠着张安江老师那扎实的理论功底以及渊博的专业记忆,工业组现在已经能够制造超远程的的短波无线电收发报机,信息传递距离大大增加。虽然这种收发报机无法大量生产——其中的某些关键性部位还是用的现代产品,数量有限。委员会经过商议之后,仍然决定让每一个外出同志都携带一套收发报机组,只除了实在够不着的陕西地区。但张申岳依然被要求接受基本的无线电训练以备将来——现在建不了中继站,未来也许可以。

    收发报机所用的电源是铅蓄电池,另外专门配置一台手摇式发电机为电池充电。这种工业组自制的发电机倒是完全用本地材料制造,结构简单,但功率也不高,每次充电都是个体力活儿,不过这些可以交给仆役来做,只有收发报和加密解密被要求亲自操刀,不能假手他人。

    …………

    至于保障措施方面,军事组虽然同意那些大陆冒险者们可以带上若干配枪护兵陪同,却不可能无原则的随便他们拉人——人和工具可不一样。人是有思想的,特别是在远离大集体的环境下,很难说那些原本就来自大明的士兵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更何况这些士兵还携带着超越时代的武器,又接受过先进的军事训练。他们在新环境下必然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如果带队同志控制不住,导致士兵开小差逃跑甚至反戈一击,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这并不是大集体的麻烦,海南岛这边其实并不害怕武器技术外流。无论是琼海步枪,还是手榴弹,其设计和生产思路都建立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技术基础之上,纵使被别人弄走一两件样本,靠这个时代的手工艺作坊式生产能力,最多作出几件精致仿品,形不成规模,也就构不成大的威胁。而至关重要的子弹和炸药技术,若没有相关化学工业支撑,更是不可能发展起来。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这想法人人都有——可首先必须清楚一点,你有韩信的几成本事?你觉得自己能将多少兵?带出去,控制不住,万一发生叛乱或者逃跑事件,倒霉的首先可是你们自己!”

    “……不妨估量一下,在一个周围全部是大明人士,习惯,风俗,以及思想方式都与这里截然不同的环境下,你能不能让手下士兵依然服从自己的命令?在遭遇到其它势力金钱,权力或是美色的诱惑时,你能不能让那些士兵继续保持对于这个集体……至少是对于你个人的忠诚?再或者……当部下有人蠢蠢欲动,有可能意图不轨的时候,你能不能及时发现,并且作出正确的应对和处置措施?”

    ——在参谋组和军事组联合召开的通气会上,唐健这一连串提问令下面那些原本自信满满,想要尽量多带人手的冒险者们面面相觑,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自然无声无息的消散掉了。

    最终军事组在这方面采取了本人申报和集体评判相结合的控制手段。评判相当严格,对每一个申请配备护兵的同志都要进行一番全面考核:一方面根据其所去的地域,确定其所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大小;另一方面则是根据个人的性格脾气,特别是对于人际关系的把握能力,来决定允许他带多少人走。

    综合评判下来,大部分人只被允许带十个人左右,也就是一个班的编制随同出发。配备武器为标准野战模式:琼海步枪,手榴弹,以及标准定量的炸药包若干。其本人除了步枪外,再额外携带一支山寨版的五四式手枪作为护身之用。这样的火力强度用来对付一般山贼土匪绝对是绰绰有余了,哪怕就是和明正规军对上,只要不是碰到大部队,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经过谈判组的努力,每一个去大陆的人,到时候都会有一个大明王朝的正式官职在身,至少也是正九品,所以从理论上说,我们是不会与明朝军队冲突的。但是万一发生此类情况……放聪明点,别硬扛。你们可以采用流窜模式连打带跑,向沿海地区逃跑。实在不行了再找个坚固堡垒或者山头据守……记住,只要有求救电报发出,从海南岛或者山东等地就一定会有援军过来,无论如何,只要坚持到援军抵达就行了。”

    作为个人,那些满怀雄心壮志要去大陆上谋发展的小伙子们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落到那么一个境地,但参谋组却是必须要就“最坏情况”作出应对计划的。也是在那次通气会上,庞雨把参谋组的接应计划告知他们,万一有谁在大陆上站不住脚了,总要能逃得回来。

    这些士兵都是从临高本地人士中抽调,有直系亲属在他们的控制区内生活,平时思想工作也比较深入的那一批人。这部分工作自然有阿德来负责,他挑出来的人手应该是比较可靠的。

    …………

    在信息通畅和安全保障无恙的前提下,与主基地的经济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些想要去大陆上闯荡的弟兄们固然雄心勃勃,终究不再需要单枪匹马闯天涯了。他们临时抱佛脚的增强了不少技能,但都不包括造玻璃搞蒸馏酒之类发财赚钱的技术——在这方面,只要跟茱莉的贸易公司保持联系,就足以解决经济问题。

    小胖子刘明强是其中最想得开的一位,他的态度非常明确:兄弟我去广州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想开一家商铺作个小财主混混日子而已。有人问他留在这边不一样经商么?小胖子却理直气壮回答:这里有那么多比我强的兄弟,留下来怎么显得与众不同?

    众人在哈哈大笑之余,也就跟他约定好——把广州的那家商铺交给他打理。经营范围不再局限于盐米白糖之类,而是打算作为琼海大市场的广州分店来经营。只要刘明强能在当地站稳脚跟,贸易公司这边就以成本价给他发货,以后能做到什么规模,看他自己的本事。

    其他人虽然未必想要一门心思经商,但手头宽裕些总是好的。按照参谋组的规划,将来山东基地建立之后,肯定会有运输船队经常往来山东和海南之间提供补给。到时候会顺路给沿途据点的大陆冒险者们提供弹药,物资,以及各种特产商品的补充。

    关于这一方面当然是由茱莉总负责,在这位女经理眼中,沿途这些据点将来都会是琼海贸易公司的产业,因此她很大度的同意对这些外出同志们提供商品支持,并允许在开始阶段以赊欠方式向他们供货。

    …………

    经过这样一番安排,安置在沿海地区的那几个人虽然名义上说是要独立去大陆上闯荡,实际上跟被派出去的也没啥两样了,就是规模小了点。

    唯有坚持要求前往陕西的张申岳与众不同,他本来就在炮兵营里面当连长的,“统率力”比较高。这次又是去兵荒马乱的地方,指望不了后方的支援。因此解席,庞雨,马千山等一干故友虽然恼怒他不肯变通,却依然尽量在各方面予以协助……

    解席从三营抽调了一个满编制的排出来,足足三十来号人去给他担任护卫队,到了那边以此为基干稍微扩下军,估计拉起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不成问题;庞雨则给张申岳在那边谋了个正七品县令的职位,直接就是一县之主,比原来要看上司脸色的县丞可要强得多——以张申岳那脾气,肯定不可能跟上司处得来;至于马千山就更夸张了:他直接从炮兵营中调了一门大炮,打算让张大县令拖着火炮去上任!

    这门火炮是原先十二磅炮的改进型,是钢铁组最新材料的试验成果——它用熟铁铸造,在口径,在发射弹丸规格以及射击参数都不变的前提下,比原先青铜炮要轻便了不少。让张申岳带这种炮有两个好处:

    其一:在道路状况非常差,无法拖曳前进的时候,把炮身炮架分拆开来,用几头强壮点的骡子就可以背着走。这一点对于明帝国内陆那恶劣的交通非常有用。

    其二:就算落到敌人手里,由于材料工艺限制,对方也仿制不了,充其量就一门炮,危害不大。

    不过这样一来计划携带的物资也只能以军火和弹药为主了,没有商品——陕西那地方现在不适合作贸易,张申岳本也没打算放任何精力在商业方面。怕长途运输中炸药出问题,还特地让化学组提供了一大批半成品的原料,准备等到了地方再混合加工。

    ——无论陕西那边局势再怎么险恶,让张申岳带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兵排,外加一门火炮去上任,至少总能立得住脚跟了吧?

    解席等人在安排这一切时,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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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着大炮来打劫^-^(!)

三三三 新设备

    临高县,红牌港外,河滩军营附近。

    乒乒乓乓的火枪声不绝于耳,其间偶尔还夹杂几声火炮与手榴弹的爆炸声,军营旁边几片专门开辟出来进行实弹射击的训练靶场上到处弥漫着呛人烟雾——自从进军大陆的决议作出之后,这里就一直没闲过。

    那些被允许携带护卫兵丁前往大陆的同志们这段时间以来大都泡在此处,和他们选中的护兵不分昼夜摸爬滚打在一起——要想收获那些士兵的忠诚心,与他们一同训练,一同生活,培养出相互之间的默契,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除此之外,所有外出人员还要单独接受军事组的特训……眼看着自从接受过基本军训以后就再没来过训练场的陈涛,刘明强等一干人士吭哧吭哧在堑壕泥地之中翻滚,努力练习着各种战术动作,途经此处的庞雨和林峰两人禁不住相视一笑,不由都想起自己当初也有过那么狼狈的时候。

    他们两个本也属于“文职人员”,但因为在琼州府时人手极度紧张,也被算进军官序列里挂了个名,结果隔三岔五就要被老解拉去训练场操练一番,到现在反而不用再接受唐健的特训了——这时候的唐健操起人来可不得了,训练强度比北纬的侦查大队都差不了多少,那些临时抱佛脚接受军事技能特训的小伙子们人人都被操得褪了一层皮,还不敢叫苦——按照唐健的说法:你们在这方面就算不能比自己手下那些职业士兵更强,至少也不能相差太远,否则镇不住手下人。如果这次军事技能训练不过关,被评价为“统御能力不足”,就不允许多带部下,每人只给配两名护兵!

    有这么一条硬杠杠压在头上,那帮来到明朝三年多却依然尚未完全脱去宅男本色的小伙子们再也没有推托余地,纵使天天一身泥浆,累得跟狗一样,却也只能咬牙坚持着。最多,当看见庞雨他们几个施施然从一旁经过时,发出一些愤愤不平的抱怨声。

    ——同样是要去大陆的,为啥这边几个还那么清闲?

    “真可怜哪……你看刘小胖子脸都肿了。”

    “自找的,如果是几个人结伴出去,就不用那么操心了,大家可以取长补短么。但既然他们想要单枪匹马闯天下,唐队长的要求肯定严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嘿嘿”

    相较于林峰的好心肠,庞雨则很没有同情心的说着风凉话……两人一路闲聊着,来到另外一处更加宽阔的大练兵场。解席,北纬,以及其他一些预定前往山东的同志们都已经等候在这里,包括徐慧与黄建成这几位技术大师也在。

    “哈,徐总工,黄师傅,又有什么新式武器要介绍给我们?正好拿到山东去发发威。”

    面对林峰的询问,徐慧只是笑笑:

    “是有一样新东西,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不过不是武器……”

    闲话不多说,旁边解席递给庞雨和林峰一人一支步枪:

    “我们都尝试过了,且看看你们的反应如何——准备打靶。”

    “打靶?”

    庞雨看看对面靶场,似乎并没有竖起什么目标啊?正在疑惑的时候,徐慧举起手,朝对面做了个什么手势,忽然之间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声,从前方数百米之外一下子立起来一大批模型,是用硬纸板作成奔驰的骏马模样,上面摆放着稻草人形状的标靶。

    “噢?骑兵靶么……”

    庞雨刚想说这也没什么特别,靶子做那么大就是近视眼也能打中的。却听一阵嘎吱嘎吱声音响起,那些标靶都开始活动起来,还不是一般移动靶那样左右平行移动,而是用一种逐步增加的速度向这边直冲过来。

    “靠……居然还是活动靶……怎么移动的?轨道?索线牵引?”

    但接下来也顾不得询问更多了,那些1:1真人大小的骑兵标靶越来越快,竟然以战马奔跑的速度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庞雨和林峰两人不得不全神贯注,一枪一枪朝对面的标靶打过去……

    “砰!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打完一枪之后立即清膛上弹,按照操典以枪托抵肩,三点一线略作瞄准之后迅速击发,然后马上重复清理动作……感觉仿佛是在做快速射击的练习。

    当初在设计的时候,军事组对于新枪在射速方面的要求正是基于未来用步兵对付满蒙骑兵,要求在骑兵从进入射程到全速奔跑冲锋的大约四五百米范围之内,至少要能射击三到四次。

    这个要求似乎不算高,最终武器组拿出来的成品——琼海i型步枪每分钟标准射速可以达到六至八发,熟练枪手甚至可以超过十发以上。从参数上看是完全能满足军事组要求的。

    不过理论上的东西永远只是理论,此时面对飞驰而来的骑兵——即使明知道那是假的,庞雨和林峰两人的动作却还是都有些走形,远没有平时训练那么流畅。随着那些飞驰骑兵越来越近,林峰的手抖了一下,落了一粒子弹在地上,随即引发后面一片哄笑声。

    “哼,不玩了!”林峰怒气冲冲丢下枪,“要是真人骑兵早被打倒了,怎么可能不停往前冲!”

    “可是你不一定只面对一个骑兵啊。”徐慧则不慌不忙笑道,“你刚才一共开了四枪,就算你一枪放倒一个,连续打翻四个好了,如果对方冲上来五六个人你就完蛋了——而这正是轨道标靶的用途之一:让你知道自己能同时对付多少敌人。从而判断出什么情况下能打,什么时候该撤退。”

    说话功夫那几具标靶已经冲到了面前,庞雨算是比较镇定的,一直在不停射击——不过那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轨道尽头,确信那些靶子不会撞到自己身上的缘故。到最后他一共开了七枪,按照唐健所制定的步兵操典来看,这个成绩应该算是不错的。

    而在所有人都尝试过这种新玩意儿之后,徐慧也正式开始了他的介绍:

    “这就是我要介绍给诸位的新设备了——轨道标靶。它的原理并不复杂,刚才庞雨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把金属轨道与牵引绳索结合起来,当然还要加上一套类似于弹弓皮筋的动力系统,这个就不详细说了,估计你们也不感兴趣,关键是它的用途。”

    “无非让士兵对于骑兵的攻击有个切身体会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林峰依然有些愤愤地说道,但旁边北纬却很严肃的摇摇头:

    “不然,恰恰是这种‘切身体会’最为宝贵——如果事先没有针对性的训练,到了战场上可是要用人命来换的。”

    “没错,我们以前从没有真正和骑兵部队交手过,而这次在山东很可能会遇上。将来更是肯定要面对满蒙骑兵,这方面的针对性训练必不可少——徐工程师这件装备提供得非常及时!”

    听解席也表达了支持之意,徐慧笑了笑对他们俩表示感谢,随后便又展开了更为详细的介绍。

    ——正如北纬所说,这套系统的用途看起来很简单,但真正应用到士兵训练中,却是一项非常大的进步。能够在上战场之前就预先让士兵对于骑兵的奔袭有个直观印象,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这种经验是非常宝贵的。

    唐健他们当初建军时所用的编制模式是直接基于现代小集群突击战术,而非一度流行的列阵而战,排队枪毙模式。相对他们手中的单发纸壳弹步枪,这种编制方式其实是稍微有点超前了——纸壳弹步枪的火力强度和密度终究还是有点弱,尤其是在面对数量众多,突击速度较快的集群冲锋时,就算加上火炮和手榴弹也未必可以轻易粉碎对方的突击——例如碰上大群的骑兵。

    因此士兵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尤为重要。和这个年代其他任何军队的战阵不同,短毛军在面对敌人时部队较为分散,一个人身边往往不过十来个,甚至只有两三个战友陪伴,如果没有一个坚定的意志,以及成熟的战术方法,就很容易产生惊恐或者沮丧等负面情绪,从而影响到作战技能的发挥。

    而徐慧的这套系统正可以弥补以往训练中在此一方面的不足,尽管用这种方式来模拟骑兵冲击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例如轨道的路线过于单一,无法模拟敌军从四面围攻的态势;而这些模拟骑兵的规模也很有限——长达数百米的金属轨道不可能造上很多,这样就无法营造出那种千军万马的气势……等等诸如此类的许多缺点。

    但最为重要的一点却是能够做到的:当士兵以班组为单位逐一经过几次这种实弹训练后,他们至少对于敌人的快速突击有了一个直观印象,也知道该怎么应付了。通过在模拟过程中的开枪数字,他们大致可以推算出自己的这支小部队能够对付多少敌人,只要对方数量不高于这个数字,士兵们的信心就会很足。

    而在看到对面有一个,或者是一群黑乎乎大家伙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每一个单兵都明白自己该什么时候举枪射击,对于弹道,提前量,以及射速控制等等方面,在心中都大致有了个初步感觉——也许还不太准确,但这种“感觉”已经足够支撑他们在战场上英勇奋战下去,而不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这些差异,却正是造就一支精锐之师和菜鸟弱旅之间的最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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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四 海军的新要求

    此后的两个月,所有预定要被派往山东地区的部队和相关人员都陆续接受了与新装备有关的“针对性训练”。解席对此非常认真,他不但要求部队熟悉用火枪射击骑兵的战术,还要求各个小分队装上刺刀,进入轨道区,练习用刺刀对抗马上骑士的能力。

    “虽然不作为主要战术,但万一被骑兵冲到身前了,总不能没有一战之力。到时候千万不要跑,骑兵最善于从背后追砍逃跑之敌,正面搏杀还有希望,在骑兵面前逃跑必死无疑!”

    解席如此对部下要求道,而轮到北纬来整训这些士兵时则又是另一番说法:

    “步枪就算装上了刺刀,终究不如长矛。解营长的要求更多是基于精神层面,步兵必须有正面硬撼骑兵的胆气。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主张与骑兵正面硬拼,那是最后实在无可奈何之下的做法——我军之所以不列战阵,不配重甲,多采用小集群战术,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单兵的轻便灵活。你们要学会充分利用地形与遮蔽物:一座土丘,一段沟渠,或者哪怕是几株枯木,在这种时候都可以成为很大的助力。”

    “……没有地形怎么办?笨蛋!发给你们的工兵铲是干啥用的?记住,步兵是最最不能偷懒的兵种,只要勤快点,大地本身就是你们最好的掩护。哪怕在大平原上,只要抓紧挖几条壕沟出来,骑兵就只是一堆活动靶!”

    ——于是接下来一段日子,各营士兵都在疯狂操练,以提高土工作业能力。从散兵坑和单兵掩体练起,到交通壕,坑道网络以及完整的大型工事……从小到大以点带面,搞到最后,按照某些人的说法:若是再配上铁丝网和机枪堡垒,差不多就相当于一战的绞肉机式阵地了。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言辞,但解北二人由此得到启发,还当真去找了一趟黄建成,询问他能不能提供铁丝网?

    铁丝网是个好东西,在没有坦克的时代用来阻挡步兵再合适不过。黄大师傅经过慎重考虑,表示可以拉制一批出来,十几天之后他还当真拿出了成品,其样式让解席等人颇感意外——居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传统的铁丝网墙结构,而是像美国人那样,把铁丝荆棘绕成了一圈一圈的圆环状,使用时直接拉扯开来,无需任何支撑就能构成一道围挡。

    这种环状铁丝网直径高度只有一米左右,飞奔的快马可以轻松跃过,但在实战中这并非破绽——只要前后布上两到三层铁网,相距一段距离,让对方骑兵无法一次跃过两层,跳到中间后无法再次加速助跑,那骑兵就是活靶子。

    由铁丝网构成的防线并不追求“固若金汤”,如果有身材瘦小,动作灵活的对手,估计都可以钻过来,再或者派大批人手扛着木板前赴后继冲过来强压,也能开辟出一条通路——但所有这些都需要时间。而对于完全使用远程火器对敌的短毛军来说,这正是最适合发挥他们长处的阵地——既可以隔绝对方人员靠近,又不至于挡住子弹去路,用来构建临时防线已是绰绰有余。

    “唯一缺点就是太费料啦,在数量上无法提供太多。所以如果有重要的,长期使用的大型阵地,建议你们还是用鹿角荆棘吧,这种轻便型是给你们临时扎营时用的,携带起来方便,用完以后回收简单,可以重复利用,不会浪费。”

    面对兴奋的解席等人,黄大师傅却迎头泼了一头冷水,毕竟现在需要使用钢铁的地方是越来越多了。除了传统的武器组,工业组,海军等用铁大户,最近又加入了一个道桥组,他们对于混凝土的用量正在急剧增加。

    经过这几年的摸索,竹筋混凝土技术在陈俊等技术员手里已经用得相当熟练,不过竹筋混凝土毕竟只是简易替代品,在一般民用建筑上可以凑合一下,涉及到重要厂房,桥梁,堤坝码头等关键性部位,再用竹筋搞豆腐渣就说不过去了。涉及到这些方面,哪怕花费昂贵,也只能用金属材料进行施工。

    故此钢铁组的储备正在快速消耗中,就连前些日子制作移动标靶轨道所耗用的铁料,还是从钢铁组为开发石碌铁矿所准备的轨道线路里借调出来,训练完成后仍要归还的。

    除了铁丝网之外,解席居然还专门关于机枪的话题向徐慧和黄建成提出询问——如果武器部门能造出机关枪这等大杀器,那未来无论面对什么敌人都可以高枕无忧了。而几位技师也认认真真听取了“客户”的要求,之后徐慧回应道:

    “自动武器的技术原理对于我们倒并不是什么难题,目前的冶金技术也差不多达到了十八世纪的水平……只是无论采用自动导气原理的马克辛式还是多管旋转的加特林式机枪,它们都有一个基本要求——必须要使用金属壳定装子弹,这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而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彻底改造现有的军工系统,全面放弃纸壳弹体系,改用铜制弹壳——当然这是一种进步,不过……”

    “原材料不足,生产规模也跟不上。”

    不同于徐慧的委婉,黄建成大师傅一口否决了解席的想法。

    “金属弹壳对我们来说太奢侈了,目前我们的铜储备量不可能支撑这种军工后勤。”

    “不是说菲律宾有很丰富的铜矿资源吗?既然已经攻占了那里,我们应该有……”

    解席来之前还专门专门做过功课,向别人请教了一些矿产分布情况之后才敢来提问的,但黄大师傅对此只是摇头:

    “我们占领海南岛三年多了,到现在才刚刚开始着手大规模开发石碌铁矿。菲律宾的矿山,天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用得上呢。”

    一通无情打击之下,解席等人只好灰溜溜回去,继续督促部下苦练堑壕战技术……

    底下士兵在刻苦训练,上面指挥官们当然也没闲着。参谋组连对那几个单枪匹马闯大陆的伙计都尽量把一切安排周到。对于即将奉令前往山东开辟新根据地的一干人马,当然就更加仔细。

    预定出击的主要人手已经确定下来,由解席和庞雨带队,其他人员基本上还是第一次出击琼州府的那一批。陆战兵力则以第三营为主,再从一营和二营各自再加强一个连队。辅助兵力则由马千山率领三个炮兵连,包括两个青铜炮连队和一个火箭炮连队出战。北纬侦察大队差不多也是一个连的数量,再加上相应的后勤,通讯,医疗卫生人员……基本上,军事组中所有单位都将派出人员参加此次行动。

    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因为这支军队自从建立以后,还从来没有经过真正的大规模实战演练。琼州府保卫战主要是炮兵和海军在打,陆军除了守卫滩头外,并没有真正和敌军交火——全被火箭炮给包圆了。后期兵分两路,分别进攻台湾和菲律宾时,所面对的西洋军人又往往是在一轮炮火之后即告投降,陆军空自装备着这个时代最好的后膛步枪,大多数情况下却只能用来看守俘虏,未免郁闷。

    要打真正的大战,还是要去大陆上,山东战场只是个开头,渤海湾对面的辽东才是真正目标,故而此番陆军各部精锐尽出,都派人到北方去体验大规模实战,作为将来扩军的种子。

    陆军如此尽力,海军当然也不甘示弱。因为油料储备的限制,这回琼海号不能随同出战了。不过海军手中除了琼海号以外,还有三艘吨位非常大的风帆舰——除了最早服役的公主号,上回在菲律宾俘获到的两艘类似规格大舰……那艘原菲律宾总督的座舰被命名为“总督号”,另一艘来自美洲的运宝船因为据说是属于一位伯爵所有,被命名为“伯爵号”。

    这一次海军就打算出动这三艘大舰,它们的运输能力很强,三艘船就能装下所有兵备器械,虽然算不上正规战船,不过在装配上先进的榴弹炮之后,用来对付大航海时代的西洋舰队可能尚嫌不足,但只在东海渤海一带行动的话,那应该还是很安全的——无论是明帝国的海军,还是日本的海军,都不具备威胁它们的能力。

    考虑到灵活性和哨探需要,另外又配上四条较小一点的自造帆船,总共用七艘舰组成的船队运送此次出征的陆军部队。海军本身也将出动一部分陆战队员协助作战,这样,解席手下可以用于登陆作战的部队就真正超过了两千人。

    不过海军在鼎力支持的同时也提出了新的要求——本来参谋组计划在山东的新据点是以登州,也就是后世的蓬莱市为目标,因此给解席谋了个登州守备的职位。但海军方面却提出来,他们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建议把威海作为陆军基地,而我们海军则可以选择对面那座岛屿与你们遥相呼应……没错,就是这儿——刘公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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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生病了,昨天吃完饭就开始吐,今天也是头痛无比。

    我尽量保持正常更新,不过若是拖后一天,也请见谅。(!)

三三五 祥瑞三兄弟……

    威海卫,刘公岛,百年前的炮声,以及那消亡了整整一个世纪的海军英魂!

    ——当凌宁和文德嗣等人点着地图上那个位置,纷纷开口提议要求将未来基地放到该处时,在座的年轻人心目中,不约而同都泛起那一段沉重的历史。

    “北洋水师的驻地吗……当初我们刻意避开那里,就是不想和那支倒霉的舰队扯上关系啊。”

    阿德却皱眉,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没那么多浪漫情怀,当初参谋组对着山东地图选择第一个立足点时,威海也曾作为一个备选方案进入过视线,但到最后却被否决。原因很简单——太不吉利。

    “我听说海上的人都很迷信,北洋水师最后可是全军覆没的,海军再要把基地放到那边……你们难道不嫌兆头不好?”

    “错了,在这个时代,我们才是前辈,把基地放到那里,正是要为以后的华夏海军开一个好头。”

    凌宁微笑着回应道,而文德嗣则很无谓的摆了摆手:

    “兆头之类无非说说而已,后来北海舰队不一样也在威海驻泊嘛。那里水面宽阔,深度适宜,朝北方又有山崖可以挡住台风,很适合作为军港——李鸿章这个人不咋样,可他的眼光还是值得信赖的。”

    “那好吧,既然你们觉得无所谓……就把威海作为基地好了。”

    阿德和解席等人也没再坚持,反正对于陆军来说,在哪儿立足都是一样的。山东基地将来依靠海军的地方很多,他们的意见至关重要。

    ——其实要考虑在山东建立海军基地,青岛附近胶州湾才是最为适合的,只要扼守住那一条狭窄的出海口,位于其中的舰船就永远不用担心受到偷袭,对于风暴,潮汐都自然因素影响也可以降到最低,难怪后世海军北海舰队的主要基地放在那里。

    不过胶州湾周边区域过于广大,除非将来能控制山东全境,否则利用不了。对于当前仅仅只需要的一个据“点”的短毛军而言,还是威海比较适合。

    在计议确定之后,各类准备更加的详尽具体。预定派出的各支部队甚至开始计划作战设定,而北纬也把督导侦察大队继续训练的任务委托给王海阳代管,自己和一批精锐部下开始神出鬼没的玩失踪了。

    ——只要稍微有心,就不难猜出他们的行踪:短毛军在每一次作战之前都要做好最为全面的准备,这其中战场侦查当然是至关重要。而北纬身为侦察大队的首脑,这种时候当然不会落于人后,肯定是亲自出马。

    从海南岛前往山东,那路程可不近,不过在侦察大队的那帮小伙子眼中这似乎并非坏事。这支队伍里都是全军最为胆大妄为的小伙子,在北纬的带领下更是无所顾忌,大概只要参谋组下令,就是紫禁城他们也敢去闯一闯。

    在侦察大队的编制中没有陆海之分,他们的所有队员都要求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捉鳖,操船游泳和骑马攀岩一样是必学技能。不过北纬这个人很谨慎,每次出击都还是要求海军配合,调派陆战队和大船在后方接应,没有接应的行动从来不干。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一次用上的,但按照北纬的说法——只要一次没接应上,就是全军覆没的危险,毕竟他们现在跑的太远了。

    北纬他们最常用的侦察船就是那艘超级轻便小赛艇“雪风号”,经过安德鲁,黄星等一批“前辈”的反复演练,对于雪风号这种小帆船的性能已经基本熟悉,操作手法也有了一套标准程序。不过因为目前海军中纵帆船的数量并不多,顾不上专门培训海员。结果反而是侦察大队率先把这套操作规程给摸了个滚瓜烂熟。

    而王若彬船厂中新造出的两条中型快速schooner纵帆船也因此最先装备了侦察大队,与雪风号一起组建了一支快速侦察船队。只不过在与雪风编队的问题上,海军内部发生过一次小小争执,不为别的,就为“雪风”这个名字——凡是知道这个名字以前“光辉业迹”的,个个都反对将雪风与其他舰船编队,尤其是和最新锐的舰船编在一起。文德嗣说海军不迷信,可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倒是相当一致。

    但总不能让这艘仅仅容纳十二人的小赛艇孤零零往山东跑?而且除了最新版本的纵帆船,换了其它任何船型也无法与它编队——速度相差太远了。

    到最后有人一拍脑袋:不就怕雪风这个名字祥瑞吗?咱给它来个以毒攻毒……

    于是新下水的两艘纵帆船,一艘被命名为“时雨”,另一艘名为“野分”,这祥瑞三兄弟凑在一起,估计谁也不怕谁了。

    ——当然,这些言论只在现代人之间流传,而且多半是作为笑话来说的。对于绝大多数的明代水手和士兵,他们才不在乎这船取什么名字呢。在他们眼中,这种在同样海况下,速度却能够远远超越广船的轻舟乃是继大铁船之后,短毛所展示出的又一样海上奇迹。无论短毛军内部管它们叫什么,在探子们上报给官府的文书中,他们都统一把这种快船称为“短毛飞舟”。

    “铁船轰雷,飞舟似电,纵横海上,不可抑制”——不久之后,这样的言词传遍了大明内陆,也成为明帝国对于短毛海军最深刻,最直观的印象。

    在一片忙碌中,三,四两个月份飞快过去,期间军事组除了按照惯例派出一些人手协助吴南海他们搞搞农业工作,其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紧张训练和战争准备中度过。

    解席已经很久没回琼州府了,为了配合山东计划,他正式向委员会打报告,申请调离了琼州府。委员会内部经过讨论后,居然是胡雯自告奋勇顶了老解的位置,去琼州那边执掌政务了——那里现在已是完全的绿区,城管大队的武力也很可靠,胡雯过去安全上倒不必担心。

    只是那边的前明官员是否愿意服从一个女人的命令?这一点委员会里有些担心。但胡雯表示这正是一个让双方都适应起来的好机会,想想看有茱莉的榜样在前头,琼州府那些官员对此应该有一些心理准备了,大家也就同意让胡雯去做做看。

    胡雯过去一个多月,到目前为止干得还不错。她最近正在与王璞合作,把前段时间因为招安谈判而耽搁下来的“公务员考试”给继续下去。后者对于要和一个女人正儿八经谈公事其实还很有些抵触情绪的,但一方面有为人座师的诱惑,另一方面,大概也是考虑到招安大计即将完成,不想节外生枝,也就暂时忍耐下来。

    茱莉和她的贸易公司总部依然留在了琼州,这个香港自强女似乎完全没有“嫁鸡随鸡”的觉悟,虽然她同意等解席在山东站住脚之后,会跟着到山东去开辟贸易公司的分部,但对于老解明显流露出希望她这段时间能陪在自己身边的愿望,却装聋作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让解席很有点失望,好在不久之后,茱莉由于另外一件事情返回了临高,然后解席就小心翼翼陪着,再没放她走。

    ——不久前,从琼州府敲敲打打开过来一艘花船,胡雯和茱莉亲自出马,送了一个新娘子前来临高与胡凯完婚。这让临高众人有点吃惊,因为她们居然事先没打电报通知,直接就把人给带来了。

    不过胡凯本人倒没怎么惊讶,反而挺开心的样子。那位上门新娘正是胡凯的女朋友,在琼州府城中做娱乐行业那位。自从两年前胡凯跟着小魏等一帮人跑去喝花酒认识之后,两人就一直打得火热。不过因为平时忙碌的训练和巡逻等任务,两人每周的见面机会并不多。受军规所限,他们也不能直接住在一起。

    胡凯这傻大个儿没什么心计,乐呵呵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但女方显然是很有社会经验的,在打听到这些短毛即将接受招安,无论文武都能得到朝廷册封官职之后,这位二十来岁的女老板难免心下着急——事实上这种担心早已有之: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万一胡凯升官之后翻脸不认人,自己想了两年多的美好归宿可就飞了。

    只是先前庞雨解席等胡凯的上司们从来不去花街,这位女老板对他们就很有点畏惧心理,纵有想法也不敢上门来说。恰好短毛这边新换了一位“女青天”前来琼州府当政,女人跟女人之间总是很容易说上话的……而初到地方的胡雯又恰好需要找几件事情来提升一下自己的声望。她以前是在工会工作,各种牵线红娘的事情本就是做惯了的,一听之下就激动起来:男同志们作事情到底不仔细啊,这方面组织怎么能不关心呢?

    再找些知情人了解一下情况,确认此事属实之后,胡雯当即拍了胸脯:这事儿包我身上,咱们中间出不了陈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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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进医院了,挂水挂到半夜。

    欠大家一次更新,以后抽空补上,最近恐怕没办法,工作特忙,又生病……

    见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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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介绍: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己巳,“琼海207”号轮意外搁浅在琼州府临高县外红牌港的沙滩上,一群懵懂的旅游者,稀里糊涂开始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之旅。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又闻琼州港外,有海外异人现。”
——————《明季北略》·崇祯二年己巳·志异迷失在一六二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失在一六二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