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迷失在一六二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迷失在一六二九全文阅读

作者:陆双鹤     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     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五五 回家吃饭!

    五五五回家吃饭!

    迟了点,大家见谅。

    “现在老解他们到哪儿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在听到郑芝虎带来的消息之后,庞雨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解席他们那一拨人的安危。飞剪船以度称雄,在武备和装甲上可并不出众,在海上航行时当然不怕任何对手——这个时代没有其它船只能追得上它们,可如果运气不好被人堵在了港口之中,那就很麻烦了。

    所以自拥有了飞剪快船之后,他们多半只将其用在那些熟悉而且安全的航道上,比如沿着中国东南沿海的那些航路——因为在琼海号所记载的现代海图资料上,关于这片海域航线的内容最多最详尽,即使在河流的入海口部位由于泥沙淤积缘故,现代与古代的水文资料略有不同,外洋部分总是一样的。以飞剪船的度,本也不可能靠近海岸线行驶。

    而另一方面就是出于安全考虑,飞剪船毕竟不是用来打海战的。即使上面预留了安装火箭shè器的位置,平时多半也是拆卸收起——反正若在海上遇到心怀不轨的陌生船只,大飞剪的cào控者只需轻轻晃一晃舵轮,略略换个方向,转眼之间便能将对方甩到屁股后面去,又何必装一个基本用不上的累赘呢?只是在停泊的时候需要注意点,可这一路上都是已经被列为“绿sè”安全级别的港口,这一年多来都没出过意外,心理上难免放松。

    而更让庞雨担心的是,他先前曾无意中听解席说起过——茱莉因为在婚礼的事情上草草收场,心里很有些不痛快。所以解席琢磨着想趁这次出海的机会,带她找个寂静无人的漂亮小岛,好好的住上几天散散心,而厦mén那边的鼓làng屿则正在他的备选名单之列!

    于是一段紧急联络电文立即被了出去,他们的每一条重要帆船上都是配备有无线电装置的,只是使用本时空材料大批制作的船用无线电比陆地上用的固定型号要轻便小巧许多,但功率也比较小,并不能随时随地接收和送无线信号。只有到了某处大型基站范围之内,才可以联入到网络,接收到其它站点来的信号。

    一封电报被了出去,但却没有回音……两封……三封,全都缈无音信。尽管这时候还并没有到约定好日常联络的时候,海上情况复杂多变,无线电一时半会儿联络不上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整个山东基地,只要是有权限,听说到这消息的高层人员,心里头全都紧张起来。

    在和解席他们联络的同时,庞雨当然也将这个消息送回了海南。海南岛方面得报后亦是极为震惊——解席他们此时尚未回到海南。本来按“雪风”等三舰的航,有这十几天工夫已经足够从山东返回海南岛了。只是因为临出前解席曾说过不用着急,要把这趟航行当作mi月旅行来看待,那他们在路上走走停停,磨磨蹭蹭的也很正常,谁都不知道他们的日程表——甚至很可能压根儿就没那玩意儿。

    “从下一个联络时段开始,包括以后的联络时间,所有中继电台全部开启,使用所有通讯频带向雪风舰队送信号,直到与其取得联络为止。”

    在山东方面的电报出去之后没多久,海南岛总部便向大陆沿海的所有中继台站下达了上述命令,于是这一天内,从大陆到海南岛,那些急着打电报的明朝商人,官员等顾客们可就冤枉了——本来向他们开放,只要jiāo钱就能消息出去的电报局子mén前都挂出了“暂停使用”的大牌子。虽说当前这些电报局的顾客还不是很多,可只要会跑来用这玩意儿的,多半都是确有急事。可今天无论他们怎么急得跳脚,电报局的工作人员都只能耸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若问其原因,却都三缄其口,只摇头表示不知道。

    …………

    中午一点整,整整一个小时的白天联络时间结束,山东基地的通讯室内,几个人死死盯着那台一无动静的电报机,沉默不语。

    “也许只是一时间联络不上,离开附近中继站台的工作范围了……这种事情常有的,晚上还有一次联络时间,到时候还可以继续尝试……”

    庞雨仍故作镇定的试图安慰大家,但他自己那铁青sè的面容却暴1u了他内心的真实思想,只是这时候当然不会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所有人的脸sè都差不多。

    同一时刻,在海南岛白燕滩总部的电讯室里,气氛也与山东基地那边差不多。不过比起缺乏海上力量,只能干着急的山东方面,海南岛这边可以采取的手段要多一些。

    “总部这边还能chou调出舰船么?”

    委员会主席宋阿姨轻轻敲着桌案问道,这位向来举止从容的老太太很少作这类小动作,只有在心里烦躁的时候才会如此。以至于旁边最熟悉她xing格的李老教授不得不时常轻拍老伴的手背以示安慰。

    “白驹和飞燕正在港口中作维护保养,我已经通知他们立即结束所有保养项目,并做好出航准备。”

    旁边敖萨扬回答道,尽管这本来不应该由他负责。

    “那就尽快出吧,先去厦mén一带看看,鼓làng屿附近尤其要注意。”

    老太太下达指令道,而旁边李老教授则作出一句补充:

    “让船员注意及时和郑家人联络,眼下的郑氏集团可能会比较……暴躁,不要造成误会。”

    “好的,我会提醒黄星,让他注意这一点。”

    敖萨扬快步离开去下达指令,而电讯室里另外几个人则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作更进一步的讨论。

    “是不是召回在吕宋的主力船队?或者至少把琼海号调回来。”

    有人提议道,但另外也有些人表示反对:

    “吕宋之战已经进入尾声,但越是结束的时候越有可能出意外。如今那边正需要战舰队压阵扫尾,何必急着召回舰队?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琼海舰的燃油依然不足,强要召回来也只能在码头上趴窝,况且当前马尼拉港口中正有大批被俘舰船等着维修和改造,那边的防御远不如海南岛,正需要琼海舰坐镇防卫。”

    “那在这一带到处流窜的荷兰人的舰队怎么办?放着不管吗?”

    “放着不管又能如何?他们在这里没有基地,没有稳定的补给线,就算到处流窜,占不了港口,上不了岸,又能有什么作为?”

    “能有什么作为?哼哼,无非是有可能威胁到咱们好几个兄弟的安全,以及让大伙儿都紧张得要死而已……”

    “别这么乌鸦嘴好吗!老解他们可能只是暂时脱离中继站范围而已,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按照条例,在非战时状态下,平时每隔两三天联系一次也就够了。”

    “希望如此吧,雪风号的好运气,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了……”

    ——在这一帮人七嘴八舌的争辩声中,委员会最终作出决议:电报去吕宋,把情况告知那边的主力部队成员,能不能调回舰队,由他们自行决定。而海南岛这边剩余的舰船则全部出动,沿着雪风舰队可能经过的航线仔细搜索,寻找解席等人的下落。

    当然,这些被派出去的舰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如果遇上荷兰人的舰船,肯定是要大打出手的——不管他们有没有碰到过雪风舰队。

    …………

    正当所有人都在着急寻找解席一行人时,老解正在干什么呢?

    ——他正在悠闲自在的钓鱼!而茱莉则在不远处的一处浅水洼子里游泳嬉水玩耍。在他们身后,一块大岩石的背风处,布设着一座临时搭起的小帐篷,帐篷前则是一个小火塘,火塘上则摆放着铁架子,正等着老解把刚刚钓到的鲜鱼放上去熏烤……

    &i月生活,至于具体位置则是在东海上一处风景秀丽的无人岛。这年头海外岛屿只要能保持住植被,绝大多数环境都很好,根本不需要去找那些后世的风景区。

    所以当解席在望远镜中观察到这处无名小岛的静谧与美丽之后,当即就决定就在这里住上几天。和茱莉过一过没有任何杂务与闲人来打搅的美好生活。在岛子的另外一边,则是杰克与安娜夫fu单独占据了另一片美丽沙滩,大家谁也不打搅谁,各过各的二人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解席当然不会大煞风景的跑去摆nong什么无线电,而且这座岛屿的位置也早脱离了中继电台的覆盖范围。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让“时雨”和“野分”两舰轮流在附近巡视,一方面防止有什么不之客突然前来打扰。另一方面,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条船靠近大陆本土,接受无线电报,并向基地汇报平安。

    这样的安排在两天之后起到了效果——当看到一条联络小艇打破他“没事别来打搅”的禁令,急匆匆冲到这片海滩上时,解席叹了口气,他知道这美好而短暂的假期要结束了。

    “什么事情啊?要这么匆忙?”

    当茱莉玩得尽兴回到岸上时,却见老解已经收拾好了帐篷杂物,只等她回来就撤退,不由得有些扫兴。但解席只是无可奈何摇摇头:

    “你干妈喊我们回家吃饭……”roa。

五五六 对手的目地?

    五五六对手的目地?

    在和解席那边取得了联系,确认他们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之后,琼海方面才有心思来仔细考虑这次荷兰人突然进攻的目地,以及当前他们所面临的形势。

    按理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荷兰人的行动都堪称无谋之举——正如先前有人分析的:当前他们在东亚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据点,就算从本土新调来十几艘战舰,在没有固定后勤支援的前提下,采用流窜作案,根本支持不了多久。[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况且,有琼海军在这里,就算他们打垮了郑家,也还是无法在南海立足。

    而郑氏家族对这一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次他们的损失特别大,很大一个因素便是在思想上非常松懈——根据双方不成文的约定,南海这一块向来是琼海军的地盘,总想着天塌下来了也有琼海军这高个子顶着,怎么也压不到他们头上。却没想到这次人家专盯着他们郑家人下手,厦mén港内一点防备都没有。

    为此郑芝虎虽然没在山东找到解席,却也一直赖着没走,颇有点“你要给我一个说法”的意思。而之后几天,福建,广东等沿海诸府县也陆续有情况报上来,说是有红夷炮舰在沿海一带sao扰,抢劫了好几处村落,还有些渔船和商船遭到劫持。损失其实并不太大,有些ji,牛,鱼和大米被抢,但船和人事后都被释放,甚至连载运的非食品类货物都没要。据放回来的人说,那些红夷这回似乎有所顾忌,不怎么敢伤人。

    但沿海几个府县依然还是怒气冲天,毕竟他们才刚刚习惯了安全的海上环境,沿海地区的渔业,商业也开始渐渐展,被荷兰人这么一搅和,很多大家族刚刚投入的巨额资金眼看要赔本,这如何使得?这年头能把生意做大的商家,其背后都有人。几位地方上的知名人士或是告老的官员往州府衙mén这么一跑,不少地方官们便纷纷开始写奏章,准备弹劾琼海军。

    ——这倒并不是他们存心想跟琼海军过不去,而是出于官场上一条最基本的原则:遇到麻烦了,就要赶紧把责任推出去。而在这件事情上要推卸责任很容易——当初朝廷招安时说得好好的:由短máo负责对付西洋夷人,如今刚刚才消停了没几年,红夷又来犯境,无论如何,上本参短máo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肯定没错!

    也有跟他们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官员,先不急着上本,而是找mén路过来询问这到底咋回事?你们短máo有没有能耐把事情平息下去?若是能尽快平息,那咱这边担点风险先帮你们压着,若是解决不了,那说不得,兄弟我也只能先顾自己了……

    如此各个沿海联络点一连几个加急电报打过来,海南岛总部那边也是着急上火,如今几位军事指挥官都不在家,暂时由敖萨扬负责这方面工作。他只能把刚刚到家的“雪风”等三条快船再派出去,会同先前已经在外头的“白驹”“飞燕”二舰,继续在东南沿海执行搜索任务,不过目标换成寻找荷兰人的舰队了。只要找到对方位置,让快船远远盯着,回头就把吕宋的主力舰队调过来收拾他们。

    不过相比起仅仅找到对方并消灭之,委员会更想知道的是荷兰人为何要这样做?荷兰东印度公司不甘心失去东亚中国与的大市场可以理解,但如果以为依靠那十来艘中型帆船便能夺回这边海域的控制权……那些善于权衡的老牌商人们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先前琼州海峡那一战应该给他们足够教训了。如果不够的话,还有后面台湾岛的一战呢——这两场战争打过之后,哪怕那些欧洲人再怎么狂妄自大,也肯定知道这边的武器比他们先进许多了。而他们正是凭着这个优势才敢在世界各地到处掠夺。

    “要nong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这样的话语已经多次在委员会商谈现,作为琼海军中两位公认的智囊,庞雨和赵立德也都受到来自总部的电讯,希望他们帮忙分析对手的想法。

    只是两人的回应却都大同小异——任何正确判断都要建立在有足够信息的基础上,而当前他们得到的唯一消息,便是有一支中等规模的荷兰舰队突然出现在福建沿海,并袭击了包括厦mén在内的若干港口,除此之外,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情报不足,即使能做出一些猜测,其准确xing也不可能得到保证,若想以此作为凭据确定方案更是不现实,说得不好听点,那叫妄想。

    所以眼下他们也只能做一些比较简单的猜想,而不敢说什么大话。

    总部那些人显然也知道这要求有点过份,于是继续把打听到的各种消息用最快度往山东和吕宋两处。包括郑家人送来的种种新消息……

    ——平白无故挨了这一闷棍,而且损失非常惨重,郑芝龙自是暴跳如雷。作为一代枭雄,他当然不可能把报仇雪恨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盟友身上。他一方面让郑芝虎到琼海军来寻求帮助,另一方面,他们自家的人手也尽数出动,并把这些年来赚到的银子大把大把洒出去,召集陆地海上各路豪杰,许下重赏,准备和红máo鬼决一死战!

    不过要和对方决战,先要能找到对手的位置,郑芝龙为此更是重金悬赏。比起琼海军用飞剪船在海上漫无头绪的搜索,他们郑家纵横闽浙多年,积攒起的丰富人脉似乎更加能起到作用。东南沿海大部分港口都有他们的线人,即使没有,只要舍得huā钱,也很容易买到消息。

    依靠地头蛇的优势,郑家人很快便打听到了有关这次袭击的诸多小道消息,其中最有用的一条是:荷兰人并非全然孤军奋战,他们在这里得到了本地人士的帮助。而出手帮助他们的,却正是郑家和琼海军的老对头,以前曾经与郑氏集团几乎平起平坐,但最近几年却基本上销声匿迹了的大海盗刘香团伙!

    “难怪他们敢于到这一带海域来行动了……”

    在得到这条信息之后,无论郑家还是琼海军方面都颇有一种恍然之感。郑家先前就一直在怀疑——厦mén港中即使防备再怎么松懈,可毕竟不是天天挤满休整帆船的。那支远道而来的红夷舰队怎么这么凑巧?偏偏在港口中聚集舰船最多的时候起突袭?

    果然是有人通风报信!郑芝龙先还怀疑是内部人员有问题,很是彻查了一番,但当刘香这个老对头的名字出现以后,他便停止怀疑自己人了——刘香和他一样也是根基深厚的大海商出身,厦mén港中有对方的眼线毫不出奇。而且,即使刘香集团现在已经衰落了,在海边某个偏僻渔村里安排些人手,为红máo船提供一两次粮食和淡水的补给也还是能做到的。

    既然有了头绪,之后追查起来方向便明确多了。郑氏家族一旦起飚来其效率也是相当恐怖的——仅仅几天工夫,便从大宗购买的粮食蔬菜等生活物资上找到线索,由郑芝豹亲自带队突袭了某处偏远渔村,从俘虏那里果然拷问出更多消息——红máo船曾在这里补给休整过!只是停留没多久便开走了。

    之后6陆续续的,又捣毁了好几处刘香集团在大陆上的暗桩,也算是去了一个隐患。只是郑芝龙始终很不满意——搞了半天,收拾的尽是中国海盗,对于真正的罪魁祸,那支红máo人船队,除了一些已经过时的消息外,却始终没能找到他们——郑家人在得到关于荷兰舰队的线索以后倾巢出动,把整个福建沿海,连同旁边的浙江,广东沿海都给翻了个遍……可偏偏就是找不到。

    所有这些消息,郑家方面都在第一时间告知了琼海军,现在郑芝龙身边就有一部电台以及相关人员,保障随时可与琼海军进行联络。他们负责在近海搜索,而琼海军则用飞剪船队搜索外洋,五条飞剪船分散开来,形成非常大的一条搜索县,由南往北的把附近几条航线都给梳理了一遍,可依旧找不到那些荷兰船的影子。

    “对方应该是袭击完厦mén之后立即离开了……目标非常确定,再加上抢了商船却只要食物而不要货物……他们肯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计划!”

    沿海搜索无果,通过计算那些帆船的航,赵立德做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只是对于荷兰人的目标之所在,却依旧毫无头绪。

    不过在几天之后,那些荷兰人便用行动回答了他的疑问——王海阳来电报,说由郑家所控制的台湾北部遭受到荷兰舰船与军队的突然袭击,对方攻占了原先西班牙人所筑起的一座城堡,似乎有在当地重新建立殖民地的念头。

    台北的郑家军脑逃来台南向盟友求助,王海阳对此当然是义不容辞,不过在出兵之前,他总得通知后方一声。

    而海南岛总部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也大松了一口气——不怕荷兰人进攻,就怕他们从此不1u面。难怪沿海找不到,原来他们直接跑台湾去了。但既然这帮人1u了形迹,尤其是居然愚蠢倒还想占领地盘?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调集兵力过去,无论6战还是海战,都势必要让那些西洋人再度尝到败北的耻辱。

    只是那些荷兰人肯定也料到这方面——几乎就在王海阳来电报的同时,一条原本颇为普通的商船开到海南岛琼州港外时,忽然把旗帜换成了东印度公司“v”旗号。这条船理所当然地立刻被控制起来,不过船上冒出来一群自称是东印度公司使者的欧洲人,以一个名叫迪亚戈的皮革商为翻译和介绍人,请求与琼海贸易公司展开谈判。roa。

五五七 战与和

    五五七战与和

    不好意思,事情太多,耽搁了。

    明后天估计还很忙,下一次更新要放到周五了,各位见谅。[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我想我大致猜到那些荷兰人的打算了……”

    在收到最新一批关于荷兰人及其舰船的动向情报之后,庞雨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做出比较靠谱的推断。

    “他们的核心目标依然是商业谈判,以获取重新在东亚展开贸易的资格。但是在此之前,想要通过攻击郑氏家族,向我们展现武力的方式在谈判桌上取得优势……是这样么?”

    不仅仅是庞雨,就连向来不怎么关注政治的吴南海都能看出些门道来,不过他的疑huo却也不小:

    “那些荷兰人难道以为光打郑家我们就不会报复了?怎么说咱们才是这片海域的老大吧?”

    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琼海军经过这几年发展,已经是各方公认的东南沿海老大,并且得到大明政府承认的南海之主。荷兰人想要再回来分一杯羹,即使卑躬屈膝都还未必能被接纳,更不用说这么趾高气昂的用大炮开路,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更大更粗的炮管子轰回去?就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更不用说郑家跟琼海军还是不怎么牢靠的盟友关系。若是他们就此轻轻松松,跟荷兰人达成协议而把暴跳如雷的郑家撇到一边,那毫无疑问只说明一件事——委员会是决定与郑氏家族全面开战了。

    “荷兰人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放弃郑家而与他们合作?那些欧洲人未免太自信了吧。”

    山东基地的小小会议室内,包括庞雨,吴南海,陈俊……等几位解席走后共同担当起基地建设责任的团队成员围成了一团,桌上还摆放着刚刚翻译出来的最新情况通报,大家正在就此进行商议。

    “多半是那些欧洲人还没有放弃他们的自大心态吧……”

    陈俊笑言道,他完全可以理解这种思想,正如他们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落后人群肯定也总是抱着一种优越感的。哪怕在某些方面吃了亏,最多觉得只是自己一时不谨慎,而很难承认对方是全面胜过自己。

    “作为一群商人来说,这种自大是很要不得的……不过东印度公司已经不完全是单纯的贸易实体了。”

    庞雨转着手中短短一截铅笔头道,委员会在发来最新情报的同时,也再度要求庞雨尽到他参谋组成员的职责,向委一份具体的分析,庞雨这会儿把大家拉过来,正是集思广益准备向上头写报告呢——至少三千字。

    “荷兰人先攻击郑家的舰队,再夺取台北的城堡,说明他们的策略很明确——要重新在台湾夺取立足点,目标想必是冲着与的贸易线路而去。所以全力攻击郑氏,因为他们想要取代,至少也要打破郑家当前在这条航线上独一无二的垄断地位。”

    庞雨指着地图分析道,一方面是向大家作解释,一方面也是整理自己的思路——郑氏家族这几年来基本退出南方航路,专心经营与的贸易。而琼海军在这方面也恪守承诺,并不插足那一块海域。即使需要方面的资源,也都是通过郑家,用商业合作的方式间接获得,而从不直接向派船。

    在十七世纪的东亚航线图上,对日贸易绝对是一块肥肉,历史上荷兰人设置在东亚的若干贸易据点中,利润率最高的便是,其次是台湾,被赶出了这两处黄金宝地……很明显,这让东印度公司痛彻心肺。所以这次杀气腾腾的回来,哪怕冒着与琼海军开战的风险,也非要在台湾岛上重新占一块地盘不可。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为啥不怕我们出手?我们可没有任何理由放任他们啊?”

    吴南海依旧坚持自己的疑huo,他觉得哪怕荷兰人再怎么傲气,也不可能把整个计划的成败完全寄托在琼海军的不作为上,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除非……”

    庞雨审视着桌上的地球仪,手指最终在欧洲的某个国家上点了点:

    “他们把另外一个国家的‘帮助’给计算在内了。”

    “什么?”

    旁边几人纷纷探头过来,却见庞雨的手指头正放在欧洲一个小国家上头……

    ——没错,正是那可怜的西班牙。

    …………

    “不会吧?在亚洲也就算了,欧洲的西班牙会与荷兰联手?他们之间不早就打成一团了吗?”

    陈俊不相信,但庞雨这时候已经理清了思路,呵呵笑道:

    “不,我可没说他们联手。让我们站在荷兰人的角度想一想:东印度公司的战略目标是要重回东亚市场,但被我们琼海军挡住了路。但这时候,欧洲却有个冤大头集中兵力向我们发起攻击……你们说荷兰人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呢?”

    “可是西班牙人已经被打垮了。”

    “不错,我们当然知道已经打赢了——但荷兰人知道吗?”

    “呃!”

    另外几人顿时反应过来——为了继续you骗美洲舰队上当,马尼拉那边可一直都着战况消息,赵立德甚至还派人放出过假消息,说当前吕宋战事仍在拖延之间。

    当然,这种并不严密,因为史可法上书明廷要求分赃的奏报已经发出去,而大明朝廷是不可能隐瞒住任何消息的。不过就算消息传播开也是从京师那边开始,对于那些来自异域他国的红毛人,短时间内不可能很快知道实情。

    “这就对了,如果我们的军事力量被西班牙人拖住,一时抽不出手来,荷兰人倒是可以抓住时机……他们挑选的时机还真不错——事实上咱们现在也确实被拖住了。”

    皱眉无奈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那十几条荷兰船敢在南海惹事,琼海军早派出主力舰队前去搜索围剿,但现在他们的主力舰队全都陷在吕宋,包括琼海舰也是,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拿那些荷兰船没办法。

    “哼哼,就算让他们先个蹦跶几天又能怎样?等吕宋那边局势平定下来,还不是一样收拾他们!跑到这里来杀人放火,还想要这边捏着鼻子认下?咱可不是后世那个满清!叫我说,直接把那几个送上门的扣下来,或者干脆丢给郑家人去处理!”

    脾气向来比较急躁的应荣威拍着桌子大声道,庞雨嘿嘿笑了笑,之后却微微摇头

    “不,我想咱们的委员会应该不至于仅仅为了出口气而放弃掉这个好机会。”

    “好机会?”

    “当然,你们难道忘了,为了争取和欧洲保持联络,我们连已经夺下的宿雾岛都懒得占领,还要还给西班牙人。东印度公司主动前来寻求商业合作,不正符合我们的需要么。”

    “可就他们那种态度和手段……”

    “如果是个人的话,作决定可以凭着一时好恶也无所谓,但是作为一个集体来说……还是以利益为重啊。不过我想荷兰人既然敢这么大模大样直接找到海南去,多半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商人么,最善于做交易,最终能不能达成协议,要看他们的谈判技巧,还有拿出来的条件怎么样了。”

    “哈,眼下我们与荷兰人之间的关系可是负值,要想要让咱们不计较他们的冒犯,外加同意他们重返东亚贸易圈……他们可得好好拿出些‘诚意’来了。”

    ……几人又商讨了一番,最终庞雨据此写了一份报告发往总部,同时附上了自己的看法。

    而不久之后总部的应对也回复过来——确实有很多人主张不要跟荷兰人多罗嗦,既然他们敢开战,那就打到底!

    不过最终,参谋组的一批同志以及李教授等人还是说服了他们,其理由正是与庞雨所估计的类似——根据对团队有利的原则,不必排除与荷兰人合作的可能xing。

    当然,主动权也不可能由对方掌握,想打就打,想谈就谈?做梦呢!

    海南岛方面虽然暂时没动那些使者,但也将他们都扣押起来,那些荷兰人几次三番提出想要开始谈判,都被拒绝掉。同时通知王海阳那边,台湾岛上的军事行动照常进行。另一方面,以“白驹”、“飞燕”、“雪风”、“时雨”、“野分”等五艘快速总帆船组成的搜索队,在台湾海峡一带,以及附近对方舰队可能出现的地点四处搜索,继续寻找对方舰队,并联合郑家消灭之。

    ——既然你们发动了攻击,那双方现在就是处于战争状态下,战争状态下什么都不用罗嗦。至于什么时候够开启谈判?

    ——很简单,等我们解决了些挑起事端的舰队和部队之后,再谈不迟。。

五五八 迪亚戈的自信

    ……………………………………………………

    之前是皮草商人,当前却在荷兰东印度公司里担任职员的葡萄牙人迪亚戈,卡特罗好……,曼多萨从窄小逼仄的房间里走出来,深深吸了一口虽然略微潮湿,但却让人心旷神怡的海风,这座岛屿上的天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和宜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只是当他看到旁边高高围墙,以及附近哨塔上正冷冷盯着他看的绿衣士兵时,不禁又缩了缩脖子一地方是好地方,上面的人却不好惹。

    比起东南亚其它地方那些尚处于原始méng昧状态中的土著,这群自称为,“琼海军”的华人武装无论在哪一方面前不下于欧洲如果不是更加先进的话。

    只可惜位于巴达维亚和阿姆斯特丹总部的那些绅士们迄今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他们依然固执认为所有非白种人群都是愚昧而短视的,之前公司在福摩萨的惨败被认为只是一场令人惋惜的意外。而最让迪亚戈感到惊奇,或者是难以理解的是:即使是那些见识过琼海军厉害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到了巴达维亚和阿姆斯特丹之后,居然也把对手说得一文不值。

    尤其是那个被琼海军释放回去的福摩萨总督不,应该说是,“前”总督汉好……,普特曼斯,在亲眼看见过对方那艘无敌大铁船”以及领教过对方的炮火之后,居然还敢向董事会信誓旦旦保证说,只要有十几条舰船就能夺回福摩萨岛,重新开启对日本的贸易航线,真是狂妄到极点了。

    他的要求虽然没有完全得到满足,却也影响了总部那些大人物们的判断以至于制定出这样一份匪夷所思,近乎于自相矛盾的商业计划1

    来:一方面,要求他们这群使者用商业谈判的方式,与在东南亚地区取得了霸主地位的琼海军达成谅解,使得东印度公司能够重返东亚海上贸易圈:另一方面,却又授权给汉好……,普特曼斯那个战争狂人,允许他使用军事手段,在谈判开始之前为公司尽量取得,“先发优势”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要设法在东亚地区重新占领一块地皮以作为未来商栈的据点。

    “这群白痴……”

    迪亚戈在心底悄声骂道,这计划看起来很周密,连作为敌对方的西班牙人都给算计上了,可偏偏没考虑谈判对手的反应。似乎他们说打就能打,说和就能和骨子里头还充满了白种人的傲慢啊。而正是这种傲慢,让他落到如此田地。

    不过这也不奇怪,想当初他自己第一次作为使看来到海南时不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么?总以为这帮人很好糊弄,结果却被人当作白痴看待。

    这回也是如此当对方前来交涉的人员听到他们以使者身份要求相应待遇时,脸上就带了讥笑的神sè,不过还是回答了一句:由于当前与东印度公司正处在战争状态下他们只能按敌对状态处理与你们的关系。

    如果光是这样倒也罢了,可偏偏这边有某个自认为善于谈判的一位老绅士自作聪明添了一句:我们并没有向贵方发起进攻,只是攻打了盘踮在南海上的另一股势力而已,根据我们的了解,他们与贵方并没有很密切的关系,只是一般xing商业合作,只要贵方允许东印度公司完全可以取代他们的位置……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辞。

    结果对方那个交涉人员用看待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们半天,方才指了指飘扬在他们头顶上一面旗帜一看清楚那是什么旗号了吗?大明帝国的标志!你们攻击的乃是大明帝国的军队和领土,是对整个帝国的挑衅,所以眼下你们是在与整个大明帝国为敌,而我们琼海军也是明帝国的一部分这是战争!知道什么是战争吗?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子玩游戏?

    之后就把那个瞠目结舌的老头儿连同这一整队人都丢进了战俘营按照俘虏标准对待。不过因为这批人本身毕竟没什么敌对行动,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只要不出营地围墙范围,平时可以自由在营地中活动,日常供给上也还凑合,并没有苛刻相待。

    只是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则要取决于战半的进程和结果。至于这些使者们所期望的商业谈判,更是压根儿不予理睬,不管他们怎么请求对面就一句话:现在不是谈判的时候,有什么事情等这一仗打完了再说。

    “你们挑起了战争,但如何结束它,以及用什么方式结束,只能由我们来决定。”

    那位交涉人员在临走时丢下的这向话,直到现在,仍然令使者团中大多数人一想起来就牙酸不已人家也没怎么慷慨ji昂,只是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语气,表明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已。而恰恰是认识到这一点,才更让那些在来之前个个都趾高气昂的使者们心悸不已。

    当然了,这些人中间可不包括迪亚戈,他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

    作为一名还算尽职的公司职员,他也曾经向上司作出过劝谏,只是没被采纳而已。毕竟,比起那位曾经担任一地总督的普特曼斯先生来,自己不过是个刚刚加入公司不久的新丁,说话没人听也很正常虽然他被吸纳入公司的原因正是曾经和琼海军打过交道,对他们比较了解。

    不过经历过这一次的教训之后,想必自己在公司里的发言权会变得高一些了。事实上,当前在这个使者团的内部,几位领导者已经开始重视他了因为只有他的建议比较实际,商人么,再怎么骄傲自大,终究还是最能够接受现实的。

    ,“迪亚责先生……迪亚戈先生?”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到这方面时,从背后传来几声呼唤,迪亚戈立即转身,恭恭敬敬摘下帽子,向营房门口那个五十来岁的老绅士深深鞠了一躬:,“戈曼先生。”

    一老头儿正是这次使者团主要负素谈判的代表,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很高。这次过来更是拥有公司董事会最高决策机构,“十七人绅士团”的授权,可以全权代表公司董事会作出决定。

    对于这次与琼海军交涉的事件,东印度公司的董事团和其他所有集体决断的机构一样,其内部也分为主张谈判处理的温和派,与主张武力解决的强硬派两部分,而戈曼就是温和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当然了,这老头儿之所以会持温和态度,并不是说对那支琼海军有什么好感,只是单纯出于老年人万事追求平稳的心态,以及在董事会里站在那些主战派对立面的政治需要而已。在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抱持着白种人对黄种人所特有的高傲,总觉得对方是一群很容易糊弄的未开化人,是需要上帝拯救的羔羊、

    老戈曼是个虔诚的信徒。

    不过这份高傲在与对面的第一次交涉之后便被打了个粉碎一正是这老头儿提出了那个“打击另外一家势力与贵方无关”的理论,然后被对面那小伙子用极其鄙视的目光看了半天,两句话就把他驳得哑口无言。

    迪亚戈相信这一定沉重打击了老头儿的自尊心,因为打那以后老头子便没再说过什么这批亚洲人需要上帝的教导之类言辞。不过现在,老头子开始转而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迪亚戈先生,您能确定对方确实不会伤害我们吗?”

    这已经是老头子第三次提及这个问题,而迪亚戈也第三次做出同样的回答:,“是的,戈曼先生,关于这一点我很肯定您知道他们并不是不讲理的野蛮人,即使对于那些战争俘虏,要处以刑罚的话,也会有一次审判来确认。而没有具体敌对行为的人将会被释放他们先前都是这么对待俘虏的,这回应该也不例外。而我们这些人是作为使者而来,更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了。

    “……是吗,听到您这井就安心多了。”老戈曼松了口气的样子,“您似乎对此非常有把握?”

    一和前几次一样,老头子还是不怎么放心。他曾经在欧洲战场上被敌人俘虏过,大约正是因为那一段很不美好的回忆,使得他变得特别谨小慎微。

    “是的,我非常肯定,当前的处境已经走到了头,绝不会变得更坏了。”

    望着老头子那mihuo不解的面容,迪亚戈略有些得意的笑着”他的心里非常笃定无论局势多么糟糕,自己的生命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而且,他说的这些话,肯定都能兑现。

    为什么他能这么自信?当然是有原因的……

    一当天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下去后,迪亚戈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悄悄出了门,绕过几条走廊,确信无人跟踪以后,方才走到营地边缘,一扇小门旁边,按照一定规律轻轻敲了几下。

    过了几秒钟,门上开了一扇小窗,先lu出一张脸来看了他几眼。

    ,“向赵先生问好。”

    迪亚戈低声说道,对方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赵先生也向你问好……”……过来罢。”

    一,“吱呀”一声,小门打开了。。

五五九 自寻死路

    五五九自寻死路

    因为眼睛出了点问题,按医嘱不能使用太过,白天要上班没办法,晚上就只能不看电脑了。

    所以更新什么,只能放在周末进行,平时有空也会写一点,但无法固定时间段了,望大家见谅。[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是的,先生,这就是公司的全部计划了……哦,谢谢。”

    昏暗的煤油灯下,迪亚戈正竹筒倒豆子般将他所知道的关于东印度公司所有行动计划都汇报给对面那位接头人听。旁边还有一位记录员在运笔如飞,把他所述说得一切都记录下来。

    对面那位他并不认识,但从对方从容自若的表情,以及偶尔所提出的几个关键xing问题上,可以看得出这位肯定也是干这行的老手,并且对东印度公司的了解非常深入。好容易结束了汇报,迪亚戈正感到口干舌燥时,对面那位接头人很体贴的递给他一杯凉茶,同时看着旁边速记员丫丫电子书形成的文字讯息,很是满意的点着头:

    “很好,你的工作进行得不错,我会向赵先生报告你的成绩。而且,按照约定,在贸易公司的账户上也会给你增加一笔数额……”

    说着,他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个数字轻轻推过来,迪亚戈接过纸条瞄了一眼,脸上顿时显现出抑制不住的喜sè。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赵先生,以及您的慷慨和大度……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拿?”

    “随时,只要你觉得需要,随时都可以去支取。不过我们希望,在谈判结束之前,你还能继续待在当前岗位上,为我们提供东印度公司的最新动向,以及这群谈判者的想法——当然,我们会另外支付报酬的。”

    “可以,完全没问题,他们现在很信任我!”

    迪亚戈立即毫不犹豫答应道,一想到自己只要安安稳稳在这里多待上一段日子,便可以再得到一大笔款子,使得自己向独立拥有一条商船的最终梦想更进一步,他的心中就雀跃不已。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同时也为了体现出自己的作用,迪亚戈立刻提起了那个团体中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老戈曼和其他大部分人当前最关心的,还是自身安全,他们怕咱们这边把遭受舰队攻击的愤怒转嫁到他们身上……”

    ——不知不觉间,称呼变成了“咱们”,迪亚戈现在中文用的还真不错了,那位接头人立即听出其中奥妙,但只是哈哈一笑:

    “关于这一点,你尽可以用一切方法让他们安心,我们是文明人,不会随便迁怒于人。”

    对面那位接头人在过来之前显然也在此方面得到过保证,很是确定的回应道:

    “事实上,当前把他们安排在战俘营中,也是出于保护他们生命安全的考虑——毕竟咱们这边跟郑家是同盟,海南岛上经常有郑氏家族的人出入,如果让他们碰上,无论对使者团还是对我们,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是……我一定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迪亚戈连连保证道,稍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问道:

    “另外……有没有一个大致的时间表,可以让我告诉他们:当前这种状况会有所改变?这样我在安抚人心的时候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对面的接头人看了看他,微微笑了笑:

    “有所改变?很容易啊,等我们双方结束这种敌对状态就可以,简单说——等战争结束就行了。关于荷兰舰队的行踪,你可有这方面的消息么?”

    “战争结束?那恐怕……唉,没有,那支船队是由普特曼斯总督直接指挥,现在就是连公司总部都联系不上船队的。”

    迪亚戈皱眉道,但那位接头人却xiong有成竹的哈哈一笑:

    “我们当然不指望东印度公司召回他们的舰队,就算他们想召回,也要问我们同不同意才行呢……既然没有就算了,打仗的事情不用我们操心,自有人去解决。你只需要告诉他们,等到战争结束,他们自然可以得到与其使者身份相称的待遇——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噢……好!”

    迪亚戈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琼海军这种无比自信的态度了,但先前几次,他只能用羡慕眼光看着,而这一回,在下定了决心之后,这位身为西班牙国民,当前又效力于荷兰人的葡萄牙小伙儿却十分高兴的点头道:

    “没错!我们一定能赢的!”

    迪亚戈满意而去,而他今晚的所有言辞则都由专人记录下来,经过集结,整理之后,递交上去。

    赵立德当前不在海南,不过他所建立起的情报机构仍旧可以正常工作,各种消息目前都是汇总到敖萨扬那里,再由他向委员会以及各相关部门作出陈述——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si下里已经有人开始用“保密局敖局长”这个名号在称呼他。

    “……这就是荷兰人的总体计划了。根据内线所提供的情报印证下来,基本与我们先前推测一致: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在于恢复贸易,向郑家开战只是为了满足某些好战分子的siyu而已。”

    “也就是说,哪怕我们狠狠打击那些好战分子,也不会影响到未来与东印度公司的‘合作’啰?”

    很快便有人听出了敖萨扬的言外之意,而后者则用某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耸了耸肩:

    “这个么,就要取决于前线指挥官的态度了。”

    ………

    前线指挥官们是个什么态度?——当然是希望把对手彻底,完全,毫不留情的全部干掉。不过,在当前情况下,要做到这一点却不容易。

    海军方面,怒气冲天的郑芝龙调集了他手下所能动员的全部海上力量,集兵于一处,以备随时向那些无耻红夷复仇——他是这么宣扬的,不过在旁人看来,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再次被荷兰人偷袭,毕竟郑家现在剩下的舰船就只有这么点了。

    当台北淡水遇袭的消息传来之后,郑芝龙的第一反应和庞雨等人所料想得差不多——不是愤怒,而是高兴,因为终于能找到那帮兔崽子了!淡水附近的圣多明戈小城堡最初是由西班牙人建立,被琼海军与郑家联手夺下后由郑氏单独经营,不过由于郑家在台湾岛上的重点依旧是靠近台南一带,对于北部的投入并不太大,即使丢掉了也不心疼,如果能借此拖住对方舰队的话反而再好不过。

    得到讯息之后,郑家舰队的主力马上从厦门港中-< 书海阁 >-,杀气腾腾朝台湾那边冲过去。而琼海军这边则根据双方的同盟协议,以及福建官场的要求,也派出了舰船支援。琼海军的主力尚在吕宋,但由文德嗣所率领的纵帆船编队依然给了郑家极大帮助——这些纵帆船都是按照后世飞剪船的型制建造,速度极快,而且每条船上都配备有无线电系统。文德嗣将它们分散开来,当作侦察舰使用,每条船负责一个方向,就好像后世航空母舰上派出的侦察机一样,可以确保所有被搜索过的地方不留任何死角。

    不过直到现在,仍然没找到那些荷兰船的踪迹。这很正常——在这个既没有雷达也没有卫星的时代,哪怕是整整一队十多条大帆船,想要靠肉眼在海面上找到它们,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不出来,这帮殖民地商人干得还真不赖呢!”

    从台南到台北,虽说是在同一座岛上,但在这个年代,唯一能选择的交通方式只有坐船。王海阳的陆战队即使训练有素,却也只能等待郑家和琼海军的联合船队抵达以后,才能搭载上船,向台北进发——船少了还不行,万一被对方在海上突袭,那才叫冤枉。

    而当文德嗣与王海阳碰面之后,两人首先聚在一起分析敌情。虽说对荷兰人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迄今为止,对方这一系列动作干得很漂亮。基本是做到了“避实就虚”四个字,只利用少数舰船就把明帝国在东南亚的海上力量给耍得团团转——也包括琼海军在内。如果他们能再这么多坚持几次,还真能给人带来不少麻烦呢。

    只可惜这个年代的军事理论并不发达,那些荷兰人虽然以商人所特有的狡猾和灵敏,连续走出了几步妙棋,最终却依旧犯了个大错误——根据率先前往北部侦察的纵帆船回报,荷兰人在攻占淡水之后居然没有立即逃走,而是登陆占领此处,并派军队修复堡垒,甚至搬运火炮上岸,准备在当地长期驻守。

    而那令他们头痛不已的十多条荷兰舰船,以及相当一批中国本土的海盗船——那应该是属于刘香的力量,也被当作陆上力量的补充,留在了附近的港口中。

    “这可真是自寻死路啊!”

    当文德斯等人收到前方侦察船发回的电报,说他们寻找了许久的那支荷兰舰队如今正悉数停留在淡水河口内,几人先是一惊,随即便都是一喜——那帮家伙终于不再到处乱跑了。

    而这场让他们头痛不已的海上游击战,也终于即将结束。。

五六十 决战之前

    五六十决战之前

    嗯,这几天舒服些,又赶了一章出来。

    下次更新大概要等周末了,反正我尽量写。[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公元一六三三年,十月二十二日,清晨五鼓之时,在金门岛附近的料罗湾,大明帝国以郑氏si军作为主力的海上力量与来自欧洲的荷兰东印度公司si掠船队展开了一场ji战。

    在这场战斗中,郑氏方面投入了一百五十多艘战舰,数万名士兵,而荷兰东印度公司也派遣出了最强大的武力,共计数十艘最新式带有加农炮的战舰,以及中国海盗刘香的船队共五十余艘。双方均在海战中使用了强力火炮以及大量的火器——其中郑家的大炮主要购自于英舰。

    不过战斗进行到最后时,郑家还是依靠传统的攀船肉搏,以及纵火船战术取得了优势,最终俘获和击沉了全部荷兰船,赢得了这一场海战的胜利。

    这便是流传于世的料罗湾大海战,就郑家与荷兰人本身而言,这不过是为了夺取南海贸易权所发生的一场争斗。但作战双方恐怕谁也没想到,这场战斗在后世人看来却有着更为重大的意义——这是自从大航海时代以来,中国海上力量与西方殖民者之间所发生过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海战,而之后东西方再有类似的碰撞,则要到等到一八四零年的鸦片战争了。可惜那煌煌大清只精于骑射,对海上之敌却全无防备,以至于让舰队规模并不比当年荷兰上多少的英国舰队从广东一直打到天津,纵横海上若无人之境……最后还签了个屈辱条约,远不如明末时仅仅依靠一介走si商人的si人军队,便能与欧洲人拼个旗鼓相当的勇烈。

    ——这是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而在这个时空里,尽管有琼海号上这群现代人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东西。但很有意思的是,在一六三三年,这场似乎是命中注定的,郑氏家族与荷兰人之间的大海战依旧爆发出来,只是时间稍微提早了一些,地点也改到了台北的淡水河口。除此之外,与历史上那次决战最大的不同便是——郑家不再是孤军奋战,中方船队里增加了另外一股武装力量。

    …………

    “能够亲身参加到这场名留青史的大战中,可真是幸运呢!”

    这几天来文德嗣总是把这句话放在嘴上,以至于王海阳很难理解。在他看来如果要名留青史的话,琼海军先前的那几场大战似乎更有资格。比如当初的琼州府保卫战,无论从规模,ji烈程度,还是后来战局的戏剧化转变,都远非这场海战所能相比。

    即使文德嗣向他解释,说这场大战之所以让人ji动,因为它是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件,王海阳对此也不大感兴趣。在他看来历史既然已经被改变,就没必要再纠结于所谓的“真实历史”不放,放眼当前才是正理。

    况且,这场战斗他们还未必就是稳操胜券呢!

    ——虽然在外人看来,当今东南亚海面上最为强悍的武力,非他们琼海军莫属。当初西荷英三强联手大明水师围攻琼州府,都落得个大败亏输得下场,如今单独对付一家荷兰还不是手到擒来?不但外人,就连他们琼海军内部的很多人也都这么想。

    只有文德嗣,王海阳等现代人心里有数——他们先前之所以能在海上百战百胜,主要还是依靠琼海号这艘大大领先于当前时代的钢铁巨舰在撑场面。无论在海南岛还是马尼拉,在面对跨海而来的欧洲列强时,他们所能恃之与其对抗的,也只有领先了三百多年的琼海号。

    而在没有琼海号撑腰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欺负欺负海军力量薄弱的对手了——比如山东之战和吕宋攻略战。如果碰上对方实力与自身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时候,也不得不暂作退让。迄今为止,琼海军真正用相近技术与对手硬拼的战斗只有一场,那便是凌宁指挥伯爵号在马尼拉港口外与西班牙舰队的交战。那场战斗海军兄弟们表现得很英勇,不过最终依旧是寡不敌众,狼狈逃回到港口里面了——光是火炮和某些小地方的改进,还不足以抵消掉敌方巨大的数量优势。

    这一次的情况也有点类似,郑家的船队和人员肯定是服从郑氏家族首领郑芝龙本人指挥,琼海军在这里的只有五条快速纵帆船。虽说这五条船都是出自海南岛造船场,集中了大量后世技术的新锐货sè,但当初设计它们的主要目标毕竟不是用来应对战争的。

    “……‘雪风’,‘白驹’,‘飞燕’,这几条大船上装备有两具单发火箭弹发射架,而小一点的‘野分’和‘时雨’则各只有一具——这还是临时加装上去的,也是它们唯一的固定武器了。”

    “这样的火力,平时用来自卫足够了,但要参加战事的话,还是略显薄弱了一些。根据以往的实战经验,单发火箭弹的命中率很成问题,甚至还不如火炮。”

    “那更要好好研究下战术了,尽量扬长避短……”

    内部会议上,文德嗣,王海阳,黄星等人头碰头聚在一起商议战术,虽然手头只有五条船,他们依然决心在这一战中打出琼海军的威风来。纵帆船上都没装火炮,完全依靠火箭弹对敌,虽然火力稍嫌薄弱,但如果能充分发挥其机动灵活的优势,用装有燃烧弹头的火箭弹在敌军火炮射程之外sāo扰的话,也可以起到很大作用的。

    至于近战火力的不足,则只能调集陆战队上船,用步枪和手榴弹加以弥补。好在王海阳这次带来的陆战部队不在少数,每条船上都可以安排足够兵力,不怕敌军靠上来打接舷战了。

    …………

    公元一六三三年,七月十五日。

    台湾岛北部的淡水河口外,无数舰船齐聚于此,放眼所及,到处都是随风猎猎飘扬的旌旗与吃风鼓胀起来的篷帆。每一条船上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这年头海战还是以人力为主。至少在东亚地区,琼海军以外的海上势力中,这一习惯并没有改变。

    当郑家主力船队抵达台湾北部,目标海域之后,并没有迫不及待向荷兰人发起攻击,而是派人过去递交了战书,约定好时日,准备来一场正规的海上决斗。荷兰人则很爽快的接受了战书,这反而让郑家颇为奇怪。

    郑芝龙在刘香的队伍里也安排有几个细作,只是地位都不高,先前跟着大部队在海上行动时没机会传递出消息来,如今双方位置很接近了,那些细作便也陆续送了一些消息过来。根据他们的报告,荷兰人这回还真是下定决心,要在这里与明国舰队一决雌雄,因为他们发现那艘最令他们感到害怕的大铁船不在此地——显然,那些海上马车夫们只要不跟大铁船交手,便还是无所畏惧的。

    之后这几天,双方军队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大打出手。郑芝龙向他的士兵颁出了很高的赏格:所有参战士兵先发二两白银,并许诺在战事结束之后额外再给五两。每一颗敌军的人头价值为十两白银,如果是红毛人的,则是五十两。

    和历史上那次一样,郑家果然也准备了大量的纵火船,每条小船上都堆积了大量浇有油脂的柴草,船头则装有带倒勾的大铁钉,由十六名水手齐心合力划桨驱动。给他们的许诺是只要点着对方一艘船,就立即赏赐白银二百两,当场兑付决不拖欠!

    至于琼海军这边,郑芝龙也提前过来打好招呼——贵方的雷神火箭尽管打,不管打出去多少,不管有没有打中,只要发射出去了,就全算咱郑家的,战后我们一律实报实销!

    有了郑芝龙这句话,文德嗣等人自然乐得大方,本来他们携带的这批弹药就是要用掉的,有人自愿买单当然最好不过。由于投入了大批量生产,如今火箭弹的成本稍微下降了一点,不过对外报价依然是五百银元一枚,折合二百五十两白银,从不还价——打仗就是打钱,这句话用在琼海军身上最合适不过。而且因为琼海军基本不对外销售武器,很多势力想花钱还买不着呢。

    就在开战的前一天,另有一条小小纵帆船翩然而来,加入到琼海军这边的船队中——却正是以前最早的那条实验型号,“雪风”这个名字的前一任主人。如今被安德鲁si人出资买下作为玩具的小家伙。

    船上除安德鲁这个操帆手外,只载有两名乘客,一个是郑家二爷郑芝虎,另一人却是庞雨——很明显,他们是从山东那边星夜赶来的。这边问起来意,原来郑芝虎听说已经找到了荷兰人的尾巴,并即将在台湾北部与其展开决战之后,坚决要求赶来参战,靠他们郑家自己的船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便缠着庞雨,要向他借短毛的快飞船。

    而庞雨自己也想趁机过来看看热闹,他的想法与文德嗣很类似——对于这场与真实历史上极其相似,可以说是代替了那场料罗湾大海战的郑荷决战,抱有一种近乎于膜拜的心态。如果有机会亲身参与进去,那是绝对不肯放过的。

    正好这时候安德鲁新得了他眼馋许久的小赛艇,“遛船”来到山东,于是便请他帮忙送两人过来。这一路上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决战开始之前抵达了战场。。[(m)無彈窗閱讀]

五六一 郑家兄弟

    五六一郑家兄弟

    先把兴奋十足,嗷嗷怪叫的郑芝虎送去他大哥那边,庞雨这边也登上了雪风号,和其他人汇合在一处。虽然大家对他的忽然加入有些意外,但鉴于庞雨长期以来在团队中的作用,还是立即被委任了一项“战地参谋”的职务。

    不过庞雨很有自知之明——文德嗣和王海阳他们早已经把战术都制定好,临战前不可能有什么改动的余地,所以还是安心作个看客好了。反正按照文德嗣他们的部署,琼海军这五艘快速帆船并不与郑家主力编在一处,届时也不参加混战,而是单独编为一队,在距离双方舰队较远的地方游弋,他可以很轻松的观察到整个海战过程,而不用担心被卷入到战火中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不过这并不是说琼海军不参与战斗了,事实上,这场战斗恰恰将由琼海军来开启——按照与郑家的约定,琼海军的快速帆船将充分发挥他们的高速度和火力优势,在郑家舰队冲向敌军之前首先掠过荷兰人的军阵,使用带燃烧弹头的火箭弹攻击对手,迫使对方把原本密集的船队散开,从而扰乱对方的阵形,以便于郑家船队趁乱冲入。

    ——这就是联军统帅郑芝龙对于盟军的唯一要求,之后怎么打就随便他们了。盟友的力量毕竟只能借用,这场战争的主角依然是,也只能是他们郑家——这一点,郑芝龙心里非常清楚。

    …………

    此时此刻,在郑氏家族的船队中,最为高大的那条楼船旗舰上,这位年方二十九岁的郑家掌舵人正举着一只琼州产的双筒望远镜静静观察远处敌阵。这种军用望远镜的镜片上附带有详细刻度,只要学会了用法,不但可以看清远处事物,同时也能精确判断出距离,远比普通的西洋单筒千里镜要强。

    当前双方舰队都已在淡水河口处排开阵势,但荷兰人毕竟是防御一方,占据着内河口的优势地形,而且他们的大船较多,十多艘大炮舰分成数队,加上四五十艘中国船——刘香的海盗团伙,把本就不太宽阔的河口港湾处堵了个严严实实,岸上还有若垒可做支援,如果要强攻的话,难度会很大。

    郑家方面,虽然在数量上远远超过对手,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条船,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很小的小划艇,上面堆满干柴稻草,并泼上油脂——准备用来纵火的放火船。每条放火船上安排有十六条精壮汉子,开战后他们将不顾一切朝敌军阵势里头冲,并挑选一个合适时机把火点着,然后不管能不能烧到对方,都要跳水逃命了。

    真正载运精兵强将,用来打仗的船只,郑家这边只有四十来艘,反而不如对方多。尤其是仿造西洋夹板船的那种大型炮舰数量更少,连同郑芝龙脚下这条旗舰,统共也不过才三五艘,还不到对方半数——每次只要想到这里,郑芝龙就会感到一阵剧烈心痛。如果不是被这些该死的红毛鬼打了个突然袭击,导致近两年的辛苦投入毁于一旦,他们郑家本来很快也将拥有两条不逊于琼海军“公主”,“伯爵”那等级别的巨舰了!

    如果不是因为另外有那么一伙人愿意提供助力,他们郑家还真没把握打赢这一仗呢……想到这里时,郑芝龙情不自禁的就把目光投注到海平面另外一侧,那里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几片船帆影子。

    这帮短毛居然躲那么远?待会儿他们可是要发起头一

    o攻势的……那位文提督该不是要反悔食言吧?

    但这样的念头只在郑芝龙心中一闪而过,立即又被他自己否定。如果对方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先前直接不加入就是,反正红毛人也没敢去招惹他们。和琼海军打交道这么久,郑芝龙感到也许是因为自持力量强大的关系,短毛在很多地方都显得比较莽撞和强势,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蛮横,但无论如何,失信这一点却从未在琼海军现过。

    那就看他们如何发挥吧……对于琼海军的器械战具之精妙,郑芝龙是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对方既然把出战位置安排得那么远,想必是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只要短毛能帮忙把对方船阵破坏掉,让自家纵火船冲进去,随他们采取什么战术都无所谓。

    正在沉吟之时,从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嘻嘻哈哈的哄闹之声,却正是郑芝虎,郑芝豹两个弟弟走过来。郑家四兄弟中,郑芝凤长于谋略,作战时很少身先士卒,而喜欢在后方运筹帷幄充当军师——历史上他中了武进士之后干脆改名叫郑鸿逵,不跟什么混一堆了。

    而郑芝龙作为团体领袖,当然不可能动不动就冲到前头去拚命。但剩下虎豹二人却都是典型的猛将兄,打起战来总是不要命的往敌阵中心冲,以前势力寒微,将士缺乏时这样做那叫没办法,现在还这么玩就有点不合时宜了——郑芝龙劝过他们几次,但两个兄弟都不大肯听,他也不便多说,毕竟自家人勇于向前总比胆小怯战要好。

    “老大!”

    “大哥还有什么吩咐么?”

    两个兄弟走到他面前,齐齐一施礼。郑芝龙看看他们,身上都是一水的鲨鱼皮靠,大tui外侧绑着分水刺,脚脖上还捆着匕首套子——这是典型准备从水下潜入,夺取敌船的打扮。

    这一次作战,郑家的计划是在放出纵火船冲入敌阵之后,就立即把运兵军船也全部压上去,尽量跟对方打接舷战,而不和红毛人拚火炮——在火炮上他们肯定吃亏的。而且打接舷战的好处是可以夺取对方的舰船,最好是能抢到红毛人几条夹板炮舰,以弥补自家先前的损失。

    当然打接舷战的伤亡也最是惨烈,两个弟弟身为家族中坚,这时候确实也正是需要他们带头冲杀在最前面以鼓舞人心……不过郑芝龙的目光在二弟郑芝虎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却摇头道:

    “阿虎,你去换一身重甲。”

    “换重甲?大哥,俺连夜累死累活的赶回来,可不是为了坐在后头干看戏的!”

    郑芝虎一下子急了,世人都以为海上作战时无需重型甲胄,实际上重甲在海战中还是很有用的——接舷战时用来防守。人家跳帮冲上来的水手肯定都是轻甲布衣,大部分甚至都是赤膊,这时候如果有一个身披重铠,箭矢弹丸不能射入的猛人顶在前头,立即可以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决定xing作用。

    不过穿了重铠就肯定不能离开座船了,哪怕跟敌舰之间用跳板相连也不能走——万一掉下水去就是个秤砣,捞都捞不起来,只能钉在己方船上安心防守。郑芝虎当然不肯干这活儿,当即戗着脖子就要争辩。

    但郑芝龙对于自家兄弟的xing格了如指掌,只用一句话便让他乖乖听令:

    “听着阿虎,此战至关重要,我们这边大船又太少……我这条座舰多半也是要冲进去的。”郑芝龙拍着手下船舷缓缓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船上,护持着为兄,以免出什么意外。”

    “啊?好!大哥放心,有兄弟我在,谁都别想靠近你!”

    郑芝虎一听是这话,果然马上服从,立即回身换甲去了。郑芝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微微显出一丝笑容——他突然提出这要求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想他郑飞黄本身武艺其实并不逊于两个兄弟,纵横东海这么些年,什么时候怕跟人面对面厮杀了?他这时候要把郑芝虎留下,却是因为短毛那边派人把二弟送过来时,那位庞军师还让人带了一句话给他。

    ——说是我们本来不想让令弟参与此战的,因为我们这边有人推算,令弟最近不利于战阵,如果强要参战,恐怕会有些危险。如今虽然加入到战阵中,到时候还请飞黄将军劝阻着些,别让蟒二爷冲得太前。

    话说得很模糊,也没说是怎么“推算”出来,但偏偏就是这种不清不楚,含含糊糊的话语,反而更让郑芝龙深信不疑——他们走海的人本就都有些mi信,而那群短毛口口声声不信神不信佛,可偏偏在某些事情上却当真是具备“未卜先知”的能力——上至天下大局,下至奇人逸事,他们总是能预料在前头,并提前把好处弄到手。郑芝龙跟他们合作这么些年,就几次三番感觉到了这种古怪——很多事情,短毛动手做的时候似乎是莫名其妙,但过了一段时间便发现原来都是有目地的,至于其中有什么奥妙,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人家难得肯专门点醒他一句,那位庞军师想来也不可能没事找事消遣人玩,那他肯定要慎重对待的。事关自家亲兄弟的xing命,郑芝龙已经决定,就算这次战斗打完了,也一定要把二弟带在身边,不再放他到处乱跑。。

五六二 河口之战(上)

    五六二河口之战(上)

    海面上起风了。

    时辰接近中午,海面上终于刮起了对进攻方有利的风。这年头虽然没有天气预报,但那些走海多年的老水手却可以根据前几日的天象,干湿,甚至是气味,判断出今后几日的风向走势,这并不出奇。[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郑芝龙纵横海上多年,手下自然不缺乏这样的人才。海战最重要的便是借风势,他之所以决定在今日决战,正是判断出这一天会有适合的海风,可以助他用火船冲击。从早晨等到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时辰到了……短毛那边怎么还不动手?”

    旁边郑芝虎有些着急道,他换装,满身披挂着用皮革和金属片镶嵌的重甲,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连脚下靴子上都嵌着长钉,牢牢抓住甲板木头,这样作战时就不会打滑——到时候甲板上将到处都是血污和人油,可比平时滑溜多了。

    “不着急,他们的帆船不用人力,全凭风势,比我们这边更赖风力……他们动了!”

    郑芝龙虽然嘴上说不着急,却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琼海军船队方向,由于双方距离太远,海上又缺乏参照物,即使在高倍望远镜中,也只能隐约看到那边的帆顶稍稍动了一下。

    但望远镜中目标的移动幅度很快便增大起来,帆顶上的狭长赤红飘带拉成了笔ting一条直线,在风中猎猎飘扬。

    “哈哈,总算动手了!庞军师他们果然说话算话!”

    旁边郑芝虎也拍手大笑起来,可以看到对方五条帆船排成一列,但队形很稀疏,相互之间的间距甚大。所有船帆都升起来并吃足了风,带动船头向上高高翘起,锐利如刀的船首切开浪花,宛如飞鱼一般,几乎就是在水面上滑行……

    “飞剪船……果然是剪浪切

    o,难怪会叫这个名字。阿虎,你觉得咱们家也能造出这种船么?”

    作为海上大豪,郑芝龙对于船的痴mi程度丝毫不下于后世那些发烧友,以前虽然也见过一两艘短毛的快飞船在海上驰骋,却都不如这一次全部五条快船聚在一起,共同奔赴战场来的ji动人心。这一刻,郑芝龙甚至暂时忘记了战局,一心想着是不是该仿造这种快船?

    不过郑芝虎显然比他更早动过这方面脑筋,而且也失望过了。

    “不行的,大哥。他们这船看着跟我们的差不多,里面却有好多稀奇玩意儿,尤其是连接全用钢铁。小弟估算过,哪怕我们调集最好的工匠,也大约只能可以分别作出几个部分,但整体却拼不起来。而且就算能造,花费的银子估计比前面两条巨舟还要多。”

    郑芝龙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他也是内行,当然知道这很难搞——别的不说,光看那快飞船又细又窄的船身,大明的工匠肯定就不敢这么做,就是勉强做出来,给浪头一打就会折断。琼镇工匠敢这么玩,必然是掌握了远远强于大明的龙骨拼接技术,否则船身强度绝对承受不住。

    双方交流到现在,郑芝龙也算是看着琼海军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尤其是他们的海上,除了一条大铁船外,完全就是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内就成为南海上的第一大势力,委实令人又惊又叹。但若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短毛自己造的船迄今为止也不过才这么五六条,由此可见这船很不容易造。

    还是把精力放在大帆船上吧,快船虽好,对于眼下的郑家用处却终究不如载重量大的巨型帆船,既可以装货又能用来打海战……就是琼海军中,也依然以大帆船为主力。

    当然了,短毛的那些大家伙帆船几乎全是从西洋夷人那边抢过来,这一点着实令郑芝龙深感佩服。他跟红毛人打交道也很多,深知那帮能够跨过大洋,来自万里之外的西夷人是如何的凶悍与狡猾兼备。然而在短毛面前他们却似乎都成了送宝童子——帆船,地盘,甚至还有精熟的海员……只要短毛想要的,总是能弄到手。

    想想看,琼镇的海上能发展这么快,与西洋夷人的“鼎力相助”还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那些西夷人并非自愿而已。他们的每次进攻,最终似乎都会演变成给短毛送船送炮送人的愚蠢行径,以至于现在都不敢去找短毛的麻烦……以为咱们郑家是软柿子?

    这里,郑芝龙又眯起眼睛盯着对面敌阵,思想再度返回到当前的战阵上来。

    ——这一回。定要俘获几艘红夷炮舰,叫那些西洋夷人知道,不仅短毛不好惹,敢打他们郑家的下场也是一样!

    …………

    风愈发的大了,而琼海军那批飞剪船借助风势,速度也愈发的提升起来。他们并没有直接往战场这边冲过来,而是在外面划了一个很大的弧线形,似乎要绕着港口兜圈子。

    但这回就连郑芝虎也不再着急,兄弟俩都是海战老手,看出对方的打算——他们是在加速,就好像一个人在投掷标枪以前先要奔跑助力一样,琼海军的水手们显然想要充分发挥出他们所用快船的速度优势。

    故此,虽然从另外几条船上,包括郑芝豹那头也多次派来使者,询问何时出战?这边主船上的郑家二兄弟却都很耐心的要求部下们等待。号令全军进攻的灯球旗帜早已在桅杆下头挂好,但在没有得到命令以前,却是一动不能动。

    “且看短毛帮我们打开个什么样的局面了!如果能……”

    郑芝龙紧紧攥着那只望远镜,心头浮现出某种期待。

    琼海军的行动很果断,在加速到一定程度之后,这支规模虽小,却吸引了战场双方所有人注意力的舰队便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淡水河口,双方对峙之处猛冲过来。郑家船队中立即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而对面,荷兰人与刘香的联军中也是一片喧闹——船长和军头们扯着嗓子大叫,要求水兵们做好防御准备。

    当然琼海军这几条船不可能一头扎进敌阵去,他们在距离敌阵尚有百步之远的地方便偏转了方向,这个距离显然是经过精心设定的——恰恰在荷军的火炮射程之外,而又在他们自身的攻击范围之内。

    当这支飞剪船队的弧形航线达到最接近荷兰舰队位置时,它们恰恰与对方形成了平行的局面,而就在这个点上,只听蓬蓬两声爆炸响起,在最前头,也是最大的那条琼海快船的船头和船尾两侧,同时腾起两团烟雾,烟雾中隐隐有火光升腾。

    “短毛船自己烧起来啦!”

    郑家舰队里有几个没见识的新手大叫起来,但更多人是保持了沉默——眼前这幕景象他们在大约两年前曾经见过。留下的印象,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见两支明亮光箭从烟雾中飞出,拖着长长的黑sè浓烟与红sè烈焰,宛如咆哮巨龙一般飞向对面敌阵。

    “又是火龙……不,火箭!”

    郑芝龙喃喃自语,眼中射出兴奋的光。两年前他初次见到琼海军的火箭弹齐射时,几乎被那铺天盖地声势吓得tui软。而且那时候他可是处在于琼海军敌对的一方,并不能肯定这种可怕的武器会不会飞到自己头上。然而这一次,双方却是同盟关系,而且早有心理准备,故此郑芝龙可以用一种相当轻松,甚至是得意的心情来看待这种可怕武器的攻击。

    比起上一次几十支火箭齐射的壮观场面,这回发射的火箭数量有些单薄,而且在高速运动的快船上发射出去,准确度很难保证。不过琼海军的火箭弹从来不依靠准头取胜,这种武器在被设计出来时,它的主导思想就是面覆盖——要么,用一大批火箭弹构成一个面,去覆盖某个目标点;要么,便是用一两枚火箭弹,朝着一大片的面目标攻击,而不要求精确到点对点。

    此时在对面敌阵中,舰船都已排列成阵,虽然下面船身之间相互还有一段距离,远未达到铺满海面的地步,但竖起的桅杆和上面蓬帆,旗帜之类却是重重叠叠,火箭横穿其中,无论如何都会撞上这些障碍物。而撞上之后的结果,便是一声轰然巨响……大团真正的火焰爆炸开来,无数火苗四处飞溅,所有被火苗子tiǎn上的地方都会燃烧起来,泼水上去都很难浇灭。

    这回当真是烧起来了,不过却是敌人的船——火箭上携带的可是燃烧弹头,而且里面灌注的乃是以琼海军当前技术,所能制造出的最好的助燃剂,不象一般火炮用燃烧弹那样只是利用为琼海号提炼燃油的副产品下脚料制作,而是直接使用提炼出来的高度可燃油料配制而成,成本相当高。不过效果也非常好,其xing能接近于后世的凝固汽油,沾到哪儿烧到哪儿,就是落到海里以后也能漂浮在水面上烧一阵子,不会马上熄灭掉。。

五六三 河口之战(下)

    五六三河口之战(下)

    “火龙!哈哈,又是火龙!”

    郑家船队里,水手们一片手舞足蹈,恰如先前郑芝龙的感觉一样——当初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武器时满心都是恐惧,而这一回,他们却是和这些武器的主人站在同一边的,这种感觉实在非常好。[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当然了,无论如何,仅仅用两枚火箭攻击敌阵,肯定是稍嫌单薄了一点。所以琼海军才要用五条帆船排成一线——很快,后面第二条帆船沿着同样航线从敌阵前掠过,在同样的位置上,发射出了同样的两枚火箭……之后的第三,第四,第五条船也都如法炮制。最后那两条船由于型制较小,一次只能发射一枚火箭,但就是这八枚火箭,却让对面原本坚实整齐的防御阵型动摇起来,刘香手下那些中国海盗的小船纷纷四散躲避火焰,就连几条荷兰人的大帆船也开始挪动,尽量远离那些着了火的倒霉船或是烧起来的海面,免得引火烧身。

    荷兰人原本很完整的防御阵型一下子便动摇起来。

    “哈哈,好啊!大哥,咱们冲吧!”

    眼见琼海军果然按照约定破坏了敌军阵形,郑芝虎兴奋的手舞足蹈,连声催促道。但郑芝龙却是不慌不忙,依旧举着望远镜,一边观看对面敌阵形势,一边又时不时调转方向,观察琼海军的那些船。

    “不着急,短毛的信号还没发过来。”

    ——双方既然有约定,当然就不可能光靠彼此的默契作战了,琼海军明确告诉他们要在看到出击信号之后才动手,而现在对方并没有发出信号,看来琼海军的行动尚未结束。

    确实还没有结束,只见那五条船在远远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又绕了。差不多同样的航线,同样的位置……蓬蓬两声,从第一艘雪风号上,又是两枚火箭打了出去,而远远跟随在其后的另外四条船也都重复上一次的动作,又是八枚火箭弹飞了过去……

    这时候对面那些舰船,尤其是荷兰人的炮舰也开始全力开炮还击,但由于距离太远,而且五条纵帆船都达到极高速度,炮击完全构不成威胁,海面上一团团腾起的水柱充分证明了他们的无奈……除非冲出河口来打,但那样一来其阵型必然解体。如同恶狼一般窥视在旁的郑家船队可就得到机会了。

    “干得漂亮!就这么打!远远的射,憋死那帮兔崽子!”

    郑芝虎愈发的ji动了,即使身上穿着重甲,居然也在甲板上连蹦带跳的,搞得全身上下叮叮当当一起响。郑芝龙虽然没他那么ji动,却也暗暗点头——快船的速度,火箭的射程,短毛这可是把他们的优势发挥到了极处。

    在第二击之后,琼海军依然没有向郑家发出攻击信号,而是不慌不忙再度驶向外洋兜圈子。但这一次郑氏诸将没一个着急催促的了,他们都看出了琼海军的意图——分明是要充分发挥火力的优势,欺负对手在火炮射程上不如他们。虽说每次只能打过去八枚火箭,但在不能还手的状况下,就算那些荷兰人再怎么能憋得住,士气很快也会消磨殆尽的。

    更何况那些火箭弹威力出奇的大,爆炸溅射出来的火焰根本没办法扑救,着了火的舰船基本上只能放弃。而且一烧就是一大片,即使没打到船,也会在海面上形成一个火焰圈子。每次八枚火箭弹数量看起来不多,可两轮十二枚下来,对方阵形所在的海面上还是硬生生冒出十来处着火点,即使这是在海上,即使竭力腾挪,也不那么容易避开了——而火箭弹还在不停飞过去呢!

    “大哥,这样不行啊,照这么玩下去,我们都没机会出手了。”

    当那五条船第三次从敌阵前方掠过,并且再度打出一轮齐射之后,郑芝虎反而担心起来——先前他还担心琼海军出工不出力,如今却怕短毛把活儿干得太彻底。虽说盟军很仗义,但这毕竟是他们郑家的复仇之战,郑氏家族也为此调集了全部,但如果整个作战过程他们郑家竟然只是旁观,那未免太儿戏了。

    “不着急,且看琼镇盟友们能做到哪一步。”

    作为一军之主,郑芝龙才没自家兄弟那种意气之争的念头,他还巴不得短毛就这样把活儿全干完呢。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琼海军的火箭虽然犀利,荷兰人却也不是无法可解,最简单的办法:直接把阵势散开就行了。荷兰人当前排列出这种密集阵形主要是为了应付他们郑家船队——郑家小船多,用密集阵势可以防止被他们冲进来打乱战。

    但只要荷兰人意识到短毛那区区五条快船所发射的火箭威胁要比郑家这边一百多条船更大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采取应对手段了——而那时,就是他们郑家儿郎发威的时刻。

    “这一支火箭就要两百多银子,全要我们出的,好贵啊。”

    郑芝虎似乎并不能体会到大哥的想法,望着天空中划过的道道烟火,居然又心疼起银子来。郑芝龙有些好笑的转头看了看弟弟——他这个兄弟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给家里女人买首饰买奢侈品,还有琼海军那些稀奇古怪的家具什物玻璃镜子之类,成千上万银子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时候居然会心疼银子?

    “阿虎啊,都说短毛打仗花钱,其实仔细想想,象他们这么打真是很省的。”

    反正当下闲来无事,郑芝龙顺便点拨下兄弟:

    “就算每支火箭三百两,他们打个一百支过去,也才三万白银——相对于我们颁出去的赏钱,区区三万银子算个什么?短毛多烧着对方一条船,我们这边就要少死好几个人……人倒也罢了,竖面旗子就能招来。可只要我们自家的船能多保全下来几条,岂不比区区一支火箭划算多了!更不用说还有打赢了这一仗所获的利益……”

    说到这里时,郑芝龙又看了看那边还在大兜圈子的琼海战舰,忽然间嘿嘿一笑:

    “你看,阿虎,平时我们跟人打战,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就算打赢了一场,自家总也要死伤一批人,丢个几十条船,事后抚恤,休憩,整备,重新积攒物资……总之需要长久之后方可恢复元气。而像短毛这样子打法:对手根本mo不着他们的边,大约红毛人的船都被烧光了,他们那五条照样活蹦乱跳……事后该干啥照样干啥,这才叫真正的俭省哪!”

    郑芝龙手抚船舷感叹道,旁边郑芝虎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点头道:

    “嗨,还真是呢,大哥。您这么一说,倒是记起来以前跟那伙短毛闲聊时说起过,他们那边打仗讲究个概念叫什么‘非接触作战’,说是连敌人的面都可以不用照见,直接按个什么钮就能把对手送上天了……当时小弟只当他们吹牛,就是射箭总也要瞄上一瞄吧?不过现在看来……”

    “说不定他们还真没吹牛。以这几年我冷眼观之,那些短毛说的东西,虽然听起来荒诞不经,可若深思细想下去,却往往都是有所依据的。有些即使当前行不通,放眼若干年之后,却未尝不能实现……”

    郑芝龙望着不远处乱作一团的荷兰人舰队,其眼中满是憧憬之sè,缓缓叹息道:

    “真想知道他们是来自什么样的一个地方啊。”

    这份情绪让郑芝虎也受到感染,咂着嘴连连点头:

    “是啊,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两个天才怪才倒也罢了,一百多人都是如此,想必定是有个出处的……都说他们有西夷之风,可我们这几年跟西夷红毛打交道也不少了,对那西洋外藩诸国也算了解一些。虽说风俗人情与我中原之地大异,却也不象是能培养出这群短毛的地方……否则短毛对付起那些西方夷人来,也不至于那么辛辣……”

    “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兄弟两人有议论了几句,终究还是没什么头绪。这时候琼海军的火箭攻击进行到第四轮,荷兰舰队迫于无奈,不得不逐渐将原先整齐的密集阵势分散开来,以躲避那可怕的天降之火——可他们却依然不敢冲出来追击那支肆无忌惮的小舰队,因为郑家的一百多条船正在前头盯着呢!

    当琼海军的快船纵队第五次从敌阵前面掠过,并又一次发射了八枚火箭弹之后,荷军阵列彻底散乱掉了,而这时候从琼海军为首那条“雪风”舰上,也终于高高升起了三枚闪耀着绿光的信号弹——正是约定好的总攻信号!

    “哈哈,总算轮到我们上了!”

    早已不耐烦了的郑芝虎畅怀大笑着,立即去下令这边旗舰上水手们吹响号角,同时他抢过两只鼓槌,亲自砰砰砰敲起大鼓,ji励士气。

    而郑芝龙则站到了船头,身上大红蜀锦战袍被海风卷起,就好像一面赤红sè的战旗。他拔出腰间宝剑,冲着对面红毛人以及老对头刘香一伙的船队,口中只迸出了一个字:

    “杀!”。

五六四 待遇变更(上)

    …………………………………………,一………

    烈日炎炎,六月份的海南岛,正逐渐进入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季节。[]

    葡萄牙人迪亚戈,卡特罗?曼多萨坐在一块不算大的树荫地里,一边用一把破蒲扇用力为自己扇出点凉风,一边嘎吱嘎吱啃着半块西瓜。

    今年夏天太热了!

    作为一个在东南亚地区厮混了好几年的老行商,迪亚戈早适应了这一带的炎热潮湿气候,但他依然觉得这将是一个难熬的夏天。

    而他所在的这个谈判团体中,有几位是来自东印度公司荷兰总部的成员,那当然更加难以适应了一可怜的老戈曼就是其中一员。随着气温的升高,老头儿这几天愈发的没了精神,白天多半是躺在屋子里,只有晚上乘凉时才敢出来活动一下。

    幸亏琼海军在饮食和生活条件等方面并没有虐待他们,除了提供充足饮水外,每天还额外给几个西瓜解暑,如果有人不舒服,也会有医生过来诊疗开药。平时在卫生方面更是要求得非常严格,故此直到现在为止,虽然不少人精神萎靡,却还没有生病的。

    战俘营的条件么,反正就这个样了,在迪亚戈看来这不错了。

    除了不能自由活动外,这里的生活条件,相比起巴达维亚那边的军营,恐怕还要更强一些呢。

    以他的情况,其实是不必在这里干熬的,只是出于对另外一笔赏金的憧憬,他才继续隐藏在这个谈判团中充当履鼠。不过干这种事情,心理上的压力终究是比较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压力是越来越大。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却与迪亚戈最近一段时间所表现出的“优秀”有关整个谈判团在这战俘营里其实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人家也没对他们怎么样,又不允许到处乱跑,于是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供发呆。但这人一闲下来就难免生事,尤其是处在他们这个环境下,情绪紧张,胡思乱想的可能xing就更多。迪亚戈自己是心里有底的,可谈判团中其他成员可不象他这么笃定啊。相互之间闹矛盾,或是企图与管理方对抗的现象就经常出现。

    迪亚戈一看这可不行——人家要求他继续留下来就是希望他能发挥作用的,自己还指望着拿下一笔奖金呢,若是这战俘营中搞得乌烟瘴气,人家一不高兴把奖金取消或是缩水了咋办?于是他便充当了一个热心人,经常主动去调节团队内部关系,碰上那些人有什么要求了,也由他出面去跟管理人员谈,或多或少为大家争取些待遇……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迪亚戈在这个小团队里的声望居然急剧升高,大家都认为他这人真不错,即有胆识又有能力,居然连那些冷酷的绿皮兵都能搞定。这个谈判代表团本来是以老戈曼为首,不过老戈曼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渐渐有心无力,如今迪亚戈出面多了,其他人居然也隐隐有承认他是副首领的意思。

    按理说这是好事,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普遍思想比较单纯,尤其是有宗教信仰的整个团体对于迪亚戈的信任却渐渐成为他的负担,别人越是信任他,他的心理压力就越大,总觉得自己犯下了欺骗大罪,以至于好几次跟自己的那位秘密联络人打报告,说想要放弃退出,后续奖金也不要了。

    赵立德组建情报机构,对于麾下特工人员的思想情况当然不会放任自流。这种负罪感在间谍中常常出现,自然也专门有相应安排。那位联络人一看他迪亚戈也出现这种症状了,赶紧去找来个心理医生帮忙疏导。

    经过几次谈话,总算把迪亚戈的情绪稳定下来。不过坦率说,在迪亚戈本人看来,和那位被请过来号称是专治心病的和蔼大夫絮絮叨叨聊了半天的效果,其实远不如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联络员si下里悄悄塞给他的一张小纸片上面记载了到目前为止,他在琼海贸易公司账户里的存款数额。

    迪亚戈把这张纸片放在枕头底下,双后只要对自己所扮演的角sè有所怀疑了,就把那小纸片拿出来看看,然后便又可以精神抖擞的投入到间谍工作中去……

    此时此刻,迪亚戈正坐在树荫下考虑着下一步的工作按理说这些事情本不需要,也不该由他来考虑的,这还真有点副首领的架势了。

    他们这支谈判队伍在这里呆了将近一个月,也不知道下面还要等待多久。即使有自己在中间努力调和,做工作,大家的情绪还是越来越忧虑了。尽管自己几次向联络员反映这个问题,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变化的。”一变化什么时候才能来呢?是不是明天再去找联络员问问?

    …正当迪亚戈在犹豫不决之时,忽然听到战俘营围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还有四**马车的车轴之声——这大热天的谁要出远门呢?迪亚戈刚想站起来去门口看看热闹,却见战俘营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队绿皮士兵走了进来,门口还停着几辆大车正是冲他们来的!

    葡萄牙人一下子站起来,只感到心脏七上八下如同打鼓一般狂跳不止一刚才还一心盼望着会有什么变化。可当这变化真正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紧张,即使迪亚戈很清楚知道自己是站在琼海军这一边,无论形势如何发展,他的个人安全和前途肯定会有保障,此时此刻,却依然感觉没什么底气。

    好在那些士兵都空着手,没带武器的样子,而且一直和他打交道的那位联络员也站在人群里。见他满脸紧张,还微微朝他施了个眼sè,示意没问题,迪亚戈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息下来。

    连他尚且如此,屋子那些整天疑神疑鬼的可怜虫们自然更是惊恐万状,迪亚戈这边刚刚站起身来,便听到身后房子里面一片家具翻倒之声,还有人在惊恐大喊道:“他们来啦!终于要对我们下手了……”“跟他们拚了!”

    一诸如此类的言辞,只搞得外面迪亚戈满脸黑线,还好那些绿皮兵听不懂,否则说不定闹出事端来。

    不过房间里面终究还有个比较稳重的老头子在押阵,所以那几个人只在屋子里头闹腾了一下子,而没能出来。

    过了片刻,却是老戈曼出现在门口,一边整理着满是褶皱的衬衫,努力让自己的形象更庄重一些,一边大声宣布着自己的使者身份,同时要迪亚戈为他翻泽:“我们是怀抱着和平的诚意而来,我们对贵方没有任何威胁。

    关于另有人攻击贵方盟友的事件,我们也确实不知情迪亚戈,我的好小伙儿,赶紧告诉他们。”迪亚戈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翻译工作,而对方为首的一名军官在听了他的翻泽之后,嘴角边却微微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从随身携带的皮革文件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把它展示给老戈曼等人看一正是先前代表团登陆时递交给琼海军方面,要求进行商业谈判的正式文件。

    “这是称们提出的要求吗?”

    老戈曼自是连连点头,而那位看起来地位颇高的军官也点了点头:“那么,我谨在此正式通知同下:经过慎重考虑,并在排除了有损于我们双方关系的不利因素之后,我琼海贸易公司决定接受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和平请求,并同意就双方贸易合作及其它事项开展谈判。”说着,他朝老戈曼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既然转为商业谈判的对手,你们就不必再待在战俘营里了。所以请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我方将向你们提供一个与你们当前身份相适应的新环境。”“呃?”不单单是老戈曼,包括他身后那些人全都愣住了,显然一时间还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迪亚戈稍微好一些,但也很有些云里雾里。他只能再度朝那个自己最熟悉的联络员看过去,见对方微微领首,示意他接受这个要求,方才回过神来,低声劝说老戈曼他们接受。

    老戈曼他们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余地,虽然对琼海军这番突如其来的“善意”仍然抱有疑虑,但总不见得说咱们在这儿做俘虏ting快活?

    本来也没什么行李,一群人很快便收拾停当上了大车,直到四**马车发出吱扭吱扭声音离开战俘营之时,许多人依然感到这很有些不真实一包括迪亚戈在内也是如此。

    倒是老戈曼还镇定一些,他不知道对方要带他们去哪儿,反正坐车走就是。在路上他还找个机会让迪亚戈询问那位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军官,先前他说“排除了有损于我们双方关系的不利因素”是什么意思?

    那位军官很是爽快,毫不隐瞒的做出了解释就在前两日,在台湾岛,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福摩萨岛北部,我军与盟友联手,将那支胆敢攻击我方的荷兰舰队及其帮凶全部歼灭。包括自称是东印度公司高级雇员的汉?普特曼斯等一批罪魁祸首,全部被俘。。

五六五 待遇变更(中)

    全军覆没?!

    听到从那军官口中轻描淡写说出这一句话之后,老戈曼等人面面相觑,脸上神sè都是变幻不定。等到坐进了大车里,旁边没外人了,

    便都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他们对外虽然宣称对于公司那一方面的计划毫不知情,但这年头哪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是为同一家公司干活”对于公司主要武力的动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概念的…要知道即使对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从欧洲抽调过来这十多艘战舰也是大动作,根本不可能瞒住人的。

    那可是十多条战舰啊!不同于那些临时凑起来的武装商船,看起来吨位差不多,炮位水兵都差得远……

    公司费大力气把它们从欧洲调过来,可不单单是为了让那个德国人普特曼斯报复在海南和福摩萨所受到的耻辱,而是指望它们能填补东南亚的武力空缺,进而在当地取得军事上的优势呢。

    就是在欧洲,面对西班牙或英国的舰队,这十多条战船也能起到大作用的。当初这条议案在阿姆斯特丹总部那边被提出的时候,议会团中仍然有人觉得派遣装载二十门以上大炮的专用战舰前来东南亚,只为对付一群东方土著纯属浪费…武装商船就能满足需求了。

    巴达维亚方面虽然没欧洲总部的绅士们那么高傲,但在安排普特曼斯出动,攻击中国沿海时,却也从没打算要把整支舰队都赔进去一如果公司判断有这方面的可能xing,哪怕只有一点儿,他们也决不会下达这条命令的。在巴达维亚的计划中,普特曼斯舰队将利用西班牙大举进攻吕宋,这支名为“琼海军”的军事组织无暇他顾的机会在中国沿海附近稍稍展现一下武力,以证明他们东印度公司仍然在东南亚这边具备强大的,足以威胁到谈判对手的武装力量,之后再由老戈曼这头释放出和平善意,以取得一个最佳的谈判开局。

    至于普特曼斯那头,原本完成sāo扰任务以后就可以返回巴达维亚总部了,不过因为这年头联络不便,很多情况事先是预料不到的,故此公司也授权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更进一步,在适当情况下为公司在福摩萨或者澎湖夺回一处据点甚至更大地盘这要取决于在实战中遭遇敌手的强度。

    想当年西班牙人初次在南美洲登陆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能一举覆灭掉那个庞大无比的印加帝国不是么?东方中国虽然在马可

    o罗游记中被描述的强盛无比,但谁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泥足巨人,一推即倒呢?让普特曼斯去试探一下,没准儿会有个惊喜呢一出战之前,公司里抱持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当然了,坏的打算也不是没午但哪怕最坏情况,公司觉得这支舰队全身面退总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在舰队临出发前些,他们得到情报说,琼海军那条最可怕的大铁船已经出现在吕宋海域正是这条信息让普特曼斯本人以及公司的管理层更加坚定了出动舰队的决心一只要不碰上那条无敌铁船,中国人的小戎克船他们可不放在眼里。

    一这就是老戈曼等人娄开巴达维亚公司总部前的情势,至今也不过才个把月功夫,居然就是全军覆没?连普特曼斯本人都被俘虏?

    这一切听起来实在太也虚幻了。

    有人开始猜测这也许只是在虚言恫吓,反正这段时间他们都被关在战俘营里,外面消息一概不通,对方就算说攻下了巴达维亚他们也只能听着。但老戈曼却觉得对方没必要这么干——这种大事件瞒不住人的回头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他们这次谈判又不是要交换实际物资,欺骗没有任何好处。

    一行人争论了半天没结果,老戈曼忍不住要迪亚戈去和那个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军官打探一下,询问他们打算如何处置普特曼斯一无论如何,那个德国人算是东印度公司的高级雇员地位与老戈曼差不多,对于他的命运,老戈曼还是ting关心的。

    听到这个问题,那军官看了老戈曼一眼,目光中似乎隐隐有些复杂意味,但最终还是做出了回答:“如何处置他将要由大明朝廷对其审判之后的结果而定。”“要把他交给明国?”从迪亚戈口中听到翻泽过来的回应,老戈曼的脸sè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也顾不上对方看他的神sè有异连忙又问道:可是上一次……也就是贵方取得福摩萨岛的那回,不是把所有俘虏都放回了么?”

    听了迪亚戈的翻泽之后,那军官冷笑一声:“我们当初秉持着一片善意把人放回去,可不是为了让他另外带一支军队回来报复的。他既然敢带人跑到我国沿海来抢劫放火,当然就要作好受到惩处的准备,这个道理,在哪儿都是一样吧?就是在欧洲,你们所信奉的那个上帝,不也讲究什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么?”

    听了迪亚戈的翻泽后,老戈曼一时无言以对,对方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连想要为普特曼斯求个情都找不到理由他和那个德国人没什么交情,但从对方打算对普特曼斯的处理方式,可以试探出他们对东印度公司,以及他们所有欧洲人的态度,这一点才是老头儿所在意的。

    然而现在,老戈曼心中却不由生出一种忧虑来在来之前,阿姆斯特丹总部那边仍有不少人觉得这个名为“琼海军”的中国人集团或许比较能打仗,但终究不过是个愚昧,自大,对文明世界一无所知的土著政权而已就和东南亚其它势力没什么两样,而这类土著政权不可能像他们欧洲文明人这样,拥有契约精神的。所以即使与他们谈判,也无非是某种逢场作戏而已,最终目标只是为公司攫取利益,至于用什么名义,达成什么协议,甚至以后要不要遵守,公司其实并不在乎。

    ——老戈曼等人原本是抱着这种高人一等的心态来看待这种谈判,事先他们最担心的,乃是这伙人不讲道理,纯粹以暴力相待。但在真正和这群人接触之后,却发现人家根本不屑于用暴力对付他们,即使把他们丢进战俘营将近一个月,也是有着十足理由的不管实际如何,名义上琼海军终究是隶属于大明帝国,而此刻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力量正在与大明帝国的另一支武力交战。即使老戈曼他们一再声称自己只是谈判使者,人家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是天经地义。

    在这一个月里,对方所表lu出的文明程度却也远远超出了老戈曼等人的预料。除了不允许他们自由行动之外,其它方面都让这些欧洲人一点不觉得自己是待在战俘营里——无论食物供应,住宿条件,还是关于营地的卫生保持,感觉比巴达维亚那边的正规军营里都要强得多。

    今天在通过迪亚戈和那军官交流以后,老戈曼更是从对方的言辞中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他们欧洲人在面对东南亚居民时常常不经意间表lu出的居高临下口wěn,那个军官居然也用类似的态度对待他们!而且让老戈曼非常郁闷的是,他还没办法反驳——因为就是按照他们欧洲人的道德与法律,人家说的也句句在理。

    而让老戈曼忧虑的正是这个…他不怕对方不讲道理,那些霸道横蛮,颐指气使的土著首领们往往目光短浅,只要mo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投其所好,很容易便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公司想要的东西。在这方面,身为荷兰东印度公司资深谈判专家的老戈曼极有自信。

    但这一次,他所面临的谈判对手却显然不同于他以往所碰到的那些人一对方完全知道己方拥有哪些优势,也知道该如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这还不算,老戈曼甚至隐隐约约能感觉出对方似乎连他们想要什么都很清楚!

    虽然还没鼻式坐上谈判桌,但老戈曼已经可以肯定,这场谈判将会非常艰难。

    老戈曼这边满怀优虑,队伍里其他人却都兴冲冲满怀好奇的观看这一路上风景。从位置偏僻的战俘营出来,经过一段小路拐上大道之后,四轮大马车一下子变得非常平稳起来,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于是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脚下那平整无比的道路。

    “这是什么路啊?好像都是整块的石头!”

    有人大橡小怪道,但马上便另有人回应他:“白痴,这只是用灰泥浇筑的,凝固以后便成了石壳子可是真奇怪,这一带并没有火山啊,他们哪儿来找来这么多灰泥?还奢侈到用来铺路?”

    ——古罗马人用火山灰作为天然水泥,主要用于建筑,但也有少数用火山灰铺筑的道路,所以有去过意大利的人能辨认出这种水泥路面。

    当然这边的水泥路和古罗马那种其实有极大差异,但这些商人也不可能分辨那么清楚,一路上望着前后似乎永不到头的路面,一个个惊叹不已。!。

五六六 待遇变更(下)

    不仅仅是道路,连道路两旁的景象微很让他们着mi,行道树在欧洲也有,但道路两边还有大量低矮的开huā灌木形成huā圃,明显也是人工种植,这就很少见了。海南岛气候温暖,这些huā木的种类经过筛选,一年四季总有开放的,将路面染的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这简直是王公贵族的后huā园哪!”[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有人大叫道,欧洲园林风格讲究整齐划一,后世闻名的几座著名欧洲宫殿一比如此刻还未被修建起的凡尔赛宫,它的huā园便是以大量规整几何形状的绿化植被和精美雕塑组合而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令无数王公贵族惊叹不已,并由此带动整个欧洲的风潮巴黎风尚最时髦,便是从凡尔赛宫廷开始。

    按照风景造园学说的某种理论,东西方对于园囿文化的侧重点不同,乃是因为各自的政治环境差异东方长期大一统,尊卑等级规矩森严,故此士大夫们在评价园林方面的宗旨是以模仿山野意趣为佳一在外面必须要规规矩矩,回到自己家里么,总要讲究个自在随xing。

    而西方则由于众多诸侯林立,长期战乱频繁,治园就很注重整齐划一,秩序排列没办法控制外人,只好拿自家后huā园里的植物排布排布,过过干瘾也是好的。

    而眼下呈现在这批使者眼前的这条道路,其两边huā木植物却正是严格按照几何图样拼接,不同种类,不同颜sè的huā木有序排列,极其规整一这其实只是因为当初道路的设计者没空在路边装饰方面下太多工夫,只在图纸上随便画了些几何图形而已,却正符合了这些欧洲人的审美观,以至于他们一个个都惊叹不已。

    而每隔一段路程,路边在平坦宽阔之处还建有茶棚,有专人管理。

    外面设置有木台座椅饮水渠槽,以供行人休息之用。这一行人在某处茶棚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却又对树立在茶棚旁边的高杆路灯大感兴趣一这种长途道路上不可能象白沙港口从码头到市场的一小段路那么奢侈,夜间保证所有路面都有人工照明。但每隔一长段距离,在休息茶棚处设置路灯却依然是很有用的夜间行人可以远远望着灯光走,不至于mi失方向。而且有灯光就意味着有人和服务设施,以及遮风避雨之处,尤其在夜晚和大风雨天气里,对行路之人将会是非常有用的帮助。

    老戈曼对此大为赞赏,觉得这些茶棚的经营者很有君子之风一他以为这些桌椅棚凳连同路灯之类都是茶棚主人自己配置的设施。但经过交谈询问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些设施都是修建道路时由琼海军方面一起配齐的,包括茶棚的经营者,也是由琼海军出面组织的一些当地孤寡老弱,或是伤残军人,在这里照料茶棚设施,一方面能从路政管理部门那里拿一份微薄工资另一方面,也可以从日常经营中赚取一些利润一前者可以保证他们勉强温饱,而后者如果做得好,甚至有可能家致富呢!

    “这简直就是《马小

    o罗游记》中记载的君子国嘛……”

    代表团里有几个第一次来到东方却自诩对中国很是了解的欧洲人低声议论起来他们对中国的了解正是来自于那本曾经令西方轰动一时的《马小

    o罗游记》。那个威尼斯商人所到达的中国如果他当真来过的话,其实也只是中原王朝历史上寿命极短,秩序混乱,才仅仅延续了七八十年的元朝,但在马可

    o罗的叙述中却已经成了文明昌盛之地,礼仪教化之邦,一再称颂不已。

    当然在真正来到东方,接触到在东南亚这一带生活的本地人与流落南洋的华商之后,很多人又觉得马小

    o罗纯粹是在吹牛。这里明明是一片落后野蛮之地,即使是大陆上那个明帝国,也无非和那奥斯曼土耳其一样是在愚蠢而独裁的君主统治之下。

    所谓“看子国”只是那个威尼斯商人自己臆想出来的理想乡而已。

    而在海南岛这边,化们却感受到了一个与东南亚其他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的社会,先前一直被拘禁在战俘营里,与外界接触的不多,这样的感受还不算强烈。可现在当他们被允许离开战俘营,越来越多的接触到外界时,这种感觉也是愈的强烈起来。

    路上的惊讶才仅仅只是个开始更令他们吃惊的内容还在后头一经过半天长途跋涉,差不多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琼海山庄。

    这处由贸易公司出钱,土建组负责承建的建筑群,其xing质和布局都是模仿现代假村形式,集住宿,休闲,会议,以及娱乐健身等场所于一体,自从建成以后便被当作琼海军的对外接待场所,取代了原先贸易公司在大市场旁边兴建的小型招待所,主要用于接待公司客户使用。

    不过其他部门借用的也很多——先前那批明王朝派来的官员接受上任“培训”时便是在这里住宿。

    而且,由于其设施和布置非常先进完善,算是海南岛上除了白燕滩主基地以外最先进,最舒适的地方,就连穿越众自身平时往来琼州时也都喜欢住在这里。当地很多富户豪商一随着贸易公司的展,本地堪称“豪富”级别的有钱人家越来越多一日常接待亲友时也往往喜欢在这里。虽然食宿费用相当高,却也挡不住那些商人攀比争面子的劲头。

    故此这里日常很是繁忙,无数高级马车在这里进进出出,老戈曼等人所乘坐的公用大马车过于笨拙,到门口就进不去了。那带队军官进去询问了一下,之后便让老戈曼他们带着行李走进去。于是这一帮欧洲佬纷纷抱着背着自己的行李包裹破皮箱,颇有点畏畏缩缩的跟着那带队军官朝山庄里面走去。

    “上帝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座宫殿……应该是本地统治者居住的地方?这是要接见我们吗?”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到处东张西望,神态动作就像是第一次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同时各种各样的惊叹声也不断出来。光前还有人担心这些绿皮兵对他们抱有恶意,要把他们骗到某个僻静之处加以伤害的,但这时候心里头的怀疑也尽数转为了无边震撼门口附近光是不停出入的那些四轮马车,其装饰一辆比一辆漂亮,怎么看都是贵族富商才能拥有的。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奇huā异草,就连地上都用各sè石子铺出精美纹样相信短毛把他们带到种地方来,肯定不是为了喊打喊杀。否则岂不是平白无故弄脏了地方,还要huā大功夫清理么?

    山庄内部,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划分出很多院舍。每个院子都由两到三排小楼以及连廊围合而成。院落中间布置着山石huā木,以及金鱼池塘之类景观。而令那些欧洲人叹为观止的是:院子中不但有植物,甚至还有孔雀,白鹤,以及梅huā鹿之类生灵很悠闲的在里头走来走去一动物,植物,水景,山石,都被巧妙组合在这一片空间中。

    如果说先前这些人看到道路两侧的绿化是有欧式风格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便是不折不扣中国园林风格了。

    带队军官把他们带到其中一所院子里之后离开了一小会儿,过了片刻,带着几个山庄的工作人员过来。却见这边包括老戈曼在内”所有欧洲人在进入院子之后,都很自觉的按照身份高低排队站好,一个个还在整理衣冠,很严肃的样子。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等候接见啊,这里不是贵方脑所居住的宫殿么?”

    在从翻泽迪亚戈口中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那位一向严肃的带队军官脸上也禁不住显出笑容,好容易才保持了风,摇头道:“不,这里是安排给你们的新住处一今后谈判期间你们就是住在这儿了。”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那几位身穿统一制服,彬彬有礼的山庄shi者们:“这几位将负责这处院落的洒扫尘除整理工作。你们若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向他们提出。现在,你们先把行李放进去,洗漱休息一下,回头带你们去吃饭。”

    在那几位shi者的引导和提示下,还有些mo不着头脑的欧洲人按照亲疏远近分配好住宿,各自进入房间。进去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惊奇诧异一房间面积并不比战俘营里的营房更大,但装修精致之处自是远远过之。那些shi者也很有经验,又向他们介绍了一番这里诸多设施的用法一主要是卫生设备,之后才离开,让他们自行洗漱休整。

    那位带队军官和那位日常与迪亚戈接头的情报人员在旁边走廊里坐着,一人一杯清茶,等待那些欧洲人休整洗漱这两人是要负责全程陪同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听到从各个房间里传来大呼小叫声,虽然语言不通,但那惊奇的语气口wěn,却与其他第一次住进这里的乡巴佬们并无两样。而且比起中国人的含蓄好面子,欧洲人还要表现得更为夸张。

    “这帮西洋乡下佬儿…就算是从大海另一边过来的。也照样没见过世面啊。”

    “不奇怪,当初我们第一次进来时候不也一样么。估计在那些“先生,们面前,全天下人都只能算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儿了。”

    琼海军是一支很年轻的队伍,其中成员普遍年龄都不大。这两位虽然在欧洲人面前表现得镇定老成,但背地里也还是会说一些小话。毕竟都才是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看到自家东西能镇住别人,心里头还是ting自豪的。

    两人这一杯茶一喝就是两三个钟头,直到天sè麻麻黑那帮欧洲大爷们才算洗漱整理好。按理说他们在战俘营里也是被要求天天洗澡,个人卫生都保持得很好,本不至于消耗那么多时间的。只是后来听说有几个没出息的在那儿玩抽水马桶和水龙头,这才耽搁了时间当老戈曼,迪亚戈等人走出房间时,身上都是焕然一新,纷纷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装。他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周围环境。此时天sè已晚,但夜晚的山庄里面并不黑暗,到处都有漂亮的玻璃灯具被点亮挂出来,将整座山庄映照的宛如仙境。

    之后一行人沿着挂满灯笼的步行廊道前往餐厅用餐,琼海山庄里所有院落都用这种简洁却精巧的竹木廊道连通起来,即使下雨也不影响住客活动。这时候老戈曼等人已经比较适应周围一切,加上换了正装以后,自然要摆出相应的矜持态来,所以即使再看到什么新鲜古怪东西,脸上倒也不再表现出来。

    不过在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又惊讶了一次晚餐居然安排的是西餐,当然是现代人所习惯的那种:餐前开胃汤,主餐肉排,餐后有几道甜点和冰淇淋,最后上*啡和这个时代欧洲人所熟悉的风味其实并不相同,但好歹是用刀叉调羹的,而且味道绝对不会差一因为贸易公司的大老板茱li女士最喜欢这种调调儿,老杰克也常常带着安娜过来回忆一下过去的生活。故此这里的西餐厨子水平着实不低,一道焦糖奶油布丁和huāsè冰淇淋更是曾经得到茱li的夸赞说跟她以前日常去吃的那家餐厅相差无几。

    虽然那位西餐厨子并不知道自家大老板以前经常去吃的是哪一家,却也不妨碍他把这几道菜当作自己的招牌拿出来炫耀。而这批来自欧洲的使者也都不是什么正牌贵族出身,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用纯银餐具,骨瓷餐盘盛放的美味餐食,已经属于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的东西了。

    老戈曼终于忍耐不住,询问那位带队军官为何他们的待遇忽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结果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回答:“这本就是我们接待使者的待遇啊,只是先前双方还处在战斗状态下,才不得不把你们安排进战俘营。现在,战斗结束了,当然按常规标准来。”!。

五六七 撤军(上)

    正当海南岛上,与荷兰人的交涉开始进入正轨之时,吕宋附近的宿雾岛,琼海军与西班牙人的战争也正在逐渐进入尾声。

    之所以说是“进入尾声”因为赵立德等人发现从美洲前来上钩的西班牙船越来越少了——数数看,前后已经有差不多二十来条大大小小[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的远洋船停泊在宿雾港的码头旁充当you饵,想当初西班牙的欧洲舰队差不多也就是这个规模,估计整个美洲舰队基本上都在这儿了。

    傍晚时分,夕阳渐下,半轮红日已经沉入海面,而余光犹自映照着港口中一排排整齐停泊着的海船,显得端庄而大毛。虽然出于策略的需要,那些海船上都仍旧悬挂着西班牙王国的白底大红叉军旗,但这时候,哪怕连宿雾岛上的土著也知道——这批军船连同整座岛子都已经换了主人了,一支黄皮肤华人军队取代原先那些趾高气昂的白人,成为了这座岛屿,乃至于周边整片海域的新主人。

    不过土著们对于这批新来的统治者并不反感,尤其是跟先前的统治者对比起来看这些华军的军纪远比先前白人好得多,对于当地人也甚是和气,时不时还拿出一些啤酒糖果之类分发给本地的闲散男人或者小孩子。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当地土著都是原始社会,习惯于诸物平均分配的原始共产主义,而且xing情大都懒散,每天混饱了肚子便懒得多动弹,宁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也不愿去考虑明天该怎么过,除非殖民者用皮鞭逼迫他们才肯干活对于那些逼迫者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而这些华军非但不强迫他们干什么,还时常拿些好吃好玩的小东西无偿分发,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收买人心之举,对于那些思想简单的土著居民却正是投其所好。故此琼海军在宿雾岛的占领从最初的偷偷momo很快便转化为了正大光明,当地人甚至主动帮助他们监视和督促那些白人,多多少少也弥补了一些疏漏。

    “看来真要彻底占领这边也不是很困难,可惜啊,委员会早就作出决议,咱们不要这座岛子……”

    “无所谓,太平洋上这种小岛太多了,全占的话压根儿顾不过来。

    留这么个口子,让西班牙人继续保持这条航路更划算。”

    “那也要西班牙人以后再肯来才行啊,我们这次把他们捉弄的可着实不轻,就算是如今的欧洲第一强国,这会怕也是元气大伤了。按照常理来推算的话,此战过后,即使这边还留有一两处基地,西班牙也决不会再把这条航线作为美洲金银回运的主要通路了听说他们本就主要走大西洋航线?走这里不过是为了贪图亚洲货物?那今后恐怕更不会有多少欧洲船来往了。”

    “所以不能把这些战俘一放了之,还要采取点手段才行尤其是那些贵族和将军,他们能发挥的作用可还大得很呢……”

    宿雾岛城堡旁边的一座哨塔上,赵立德与唐健两人一边欣赏着眼前夕阳美景,一边轻声议论着他们下一步的战略。虽然大的策略方向早已商定,但随着局势变化,在这个过程中肯定需要前方指挥员对部署及时作出调整,赵立德一直留在这里,也正是为了担当此任。

    “对了,刚刚从海南岛总部发来的消息:两天前我们与郑家联手,在台北淡水河口全歼了荷兰人的那支sāo扰舰队,与荷兰人开展正式商业谈判的阻碍已经被全部扫清。”

    “不错么,主力战舰全在我们这头,他们光用五条纵帆船也能打出让郑家信服的战绩吗?”

    “不但打出来了,还让郑芝龙决定亲自前往海南岛参与下一阶段与荷兰人的谈判当然还是以我们为主。”

    “哦,这意义可不同寻常……”

    高塔上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历练到现在,这两人早已不是当初现代社会中位卑言轻的小武警小公安,作为琼海军武装力量和情报部门的最高长官,他们都已经拥有了配得上自己地位的眼光和判断力一郑家以往跟琼海军的合作,最多也只是让老二郑芝虎出面,郑芝龙本人从不介入,这本是代表了他的一种态度:我们郑家与你们琼海乃是平等相交,即使关系好一些,终究不过生意关系,各取所需罢了。

    但现在郑芝龙亲自出面参与他们同荷兰人的交涉,那其中意味就大不相同了。这还不是双方谈生意,到最后各自最高首脑出面表明一下态度………他们两家联手针对第三方,其中必然会有主次之分,而既然在海南岛上谈判,那肯定是琼海军处于主导地位。就这样郑芝龙还肯前来参加,说明他已经承认了双方定位——郑家这是认怂了!

    “看来阿文海阳他们干得很不错啊,不但搞定了荷兰人,居然顺带连郑家这只老虎也给震住了,我们这边可也要抓紧才是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吧,再等下去也捞不着啥好处了。”在听到海南本岛那边的消息之后,唐健立即感受到了一种紧迫压力一那边不过区区五条船就能达到如此战果,他这里可是手握全军舰队主力,若再拖延下去,就算旁人不说话,他自己的脸皮也受不了。

    他专程从马尼拉赶过来,就是想要漂漂亮亮把这件事情结束掉的。

    不过这场“吕宋战事”何时结束,眼下却并不娄他说了算一尽管他唐健是战场上的权威,可偏偏这场战争自从马尼拉湾一战以后就没再动枪动炮过。

    反而搞得像是某种交接仪式…每逢有西班牙船从外洋过来,这边就派遣亚罗尔所率领的“司令卫队”外加几个货真价实,愿意配合他们的欧洲贵族和军官去表演一番,然后便

    o澜不兴的把船接收下来却基本没军队什么事儿。包括亚罗尔那批人,都是属于赵立德麾下的“特殊部队”这场战事基本是由情报部门负责,军队和舰队居然都只是在为情报部门打下手。

    以前还要求北纬坐镇本地,以便随时准备弥补可能出现的疏漏,但自打阿德用糖果和啤酒“买通”了岛上土著以后,就连北纬的这项工作都可以取代了。北纬在这边待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可干,干脆带领他的侦察大队到周边去展开集训,免得无聊浪费时间。

    而北纬这一跑,唐健就走不开了一军方人员总得留个坐镇的。

    他只好留下来,每天陪着赵立德一起在这岛上东看看西走走,与驻岛部队留在一块儿,做个名义上的镇山太岁。

    好在宿雾岛上风景优美,在后世也是相当出名的旅游景点,岛上有几处深谷峡湾尤其出sè,幽深密林浅滩包围着宛如绿宝石一般的静谧海面,其宁静仿佛永远不会被打破,唐健虽然不是那等附属风雅,易于被风景打动的文化人,却也颇为喜爱这里的景sè,时常拿一罐子啤酒坐在海滩上观赏日出日落,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赵立德也来陪他钓钓鱼,聊聊天只要没有新的“猎物”过来,岛上生活确实很无聊的。尽管眼下这种平淡正是赵立德努力要达成的效果,但就连他自己,也不太能适应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可总不能带头放弃,只好跟唐健一块儿干熬。

    如今听唐健忍耐不住,终于率先提出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阿德禁不住哑然失笑。

    “确实应该差不多了,只是心里总想着再多等两天,说不定又能有一艘千吨级的大帆船开过来咱们这算不算守株待兔?再拖下去会变成那个贪心农夫吧?”

    唐健也笑了,赵立德这话是有所指的~前些日子,因为等了将近一个月也不见再有船过来,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该收手了。但偏偏就在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一艘巨大无比的七桅巨舰出现在宿雾港外,其吨位几乎要超过他们之前俘获的那条欧洲舰队旗舰,只是稍微破旧了一点,但相信王若彬会很高兴对其进行修补改造的。

    所以他们本又拖延下来,不过这种“守株待兔”的好运气显然不会常常有,再干等下去真要成那傻农夫了,到了今天,赵立德也必须做出决断:“确实差不多了,那过两天就收网结束吧,准备撤军。”

    “那些俘虏都留下吗?”唐健指了指旁边的城堡,宿雾岛城堡作为欧洲人在这里的统治营地,如今却也是欧洲人住在里面,不过是以战俘的身份。四周高墙上都有琼海军的步兵在监视看守,而且很搞笑的是琼海军还是穿着西班牙军服在看守他们。

    “对我们没什么用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都留下,但高级将领和贵族……………,我打算把他们带去海南岛。”

    赵立德缓缓说道,唐健脸上泛出一丝微笑:“这与我们事先跟他们约定好的条件可不相符。”“没事,我并不想崭毁协定,只是带他们去海南岛转一圈而已,回头肯定要放回去的。”

    阿德望着海南方向,脸上也显出一丝微笑:“带他们去见见世面,这些人事后一定会感ji我的……一定。”!。

五六八 撤军(中)

    对于任何一支军队来说,撤军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除非被人打得抱头鼠窜啥都顾不上了,否则在撤军是肯定会有很多东西要携带,尤其是像琼海军这种情况:打了胜仗,弄到不少战利品,但又不打算留下来常驻的。这里的一应缴获,工具,俘虏……凡是有用得上的,统统都得带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好在因为不占领的决定是很早就作出,琼海军自从占领此地的那天起就一直都在做撤离准备,先前缴获的一批大船已经陆续先后送回了吕宋,这时候港口中还剩下大约一半。到时候从吕宋那边派些熟练船工过来,一次xing连部队一起载运回去也就成了。

    而琼海军对于岛上的物资也并没有什么要求,宿雾岛不比吕宋和马尼拉,商业发展一直没搞起来,这么些年来岛上居民增加有限,反而是最近被琼海军占领之后,好几千俘虏滞留在岛上,才让这座小岛变得繁荣了一些,但也没什么能让人觑觎的东西。唯一可以称得上是这座小岛宝贵资源的,只有美丽风景和西班牙在此地唯一据点的地理位置一但这两样可带不走。

    所以赵立德所看中的“资源”主要是那些俘虏——这好几千人千里迢迢从美洲过来,手上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技术的。尤其是船上的水手,对于琼海军即将大举扩张的海上力量来说,正是属于急需的抢手货,能留下来就尽量留下来。虽说和西班牙人的协议上规定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将释放那些没有战争罪行的俘虏。而这里的绝大部分俘虏下了船就进战俘营,也没什么机会去犯战争罪。不过在中国人手里,任何协议都是有空子可钻的。

    ——赵立德当初在协议中所同意的释放有个前提条件:自愿。如果俘虏们是自愿留下,那就不算违反协议了。这些西班牙军大都是来自殖民地,因为在欧洲走投无路或是犯了罪才去美洲的,有些还是欧洲人与美洲土著通婚以后生下的混血儿,在当地受到歧视。这些人对于那个大西班牙帝国的忠心程度并不很高,只要通过恰当的交流,让他们意识到留在这里可以有更好前途……不指望几千人统统留下,留个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样子总是没问题的。

    于是这段时期,以上尉亚罗尔为首的那支欧洲小分队表现非常活跃,除了在夺取舰船时出面以外,平时也经常和那些战俘打交道,共同参与对这些战俘的管理亚罗尔在马尼拉时管理战俘经验丰富,在这里也一样能发挥作用。他们也不必怎么到处说大话,只要偶尔到战俘营地里去巡视一圈,交流几句,以他们自己的切身待遇,自然可以对那些有“上进心”的俘虏们产生潜移默化影响。

    而赵立德打算吸收的也正是这些人,至于其他对他们不感兴趣,一门心思想要回欧洲和美洲的,琼海军也不留。

    平心而论,这几千俘虏在岛上的待遇并不差——

    除了武器被收走,每天的行动范围受到约束之外,他们的日常生活条件,吃穿用度基本都和在从前军营里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好一些——琼海军这边对于卫生,营养等要求很高,即使作为战俘,很多基本生活条件也远远高于这一时期欧洲人的平均水准。

    然而,生活待遇不差,并不代表这些俘虏过得很舒服按照赵立德他们一贯的管理思想,无论对于俘虏也好,士兵也好,总之由这些精壮男人组成的队伍,绝对是不能让他们空闲下来,因为一旦闲下来会闹事。而以琼海军丰富的治军经验,平时总是能变着法儿让他们有事干的……………,

    于是这些可怜的西班牙军俘虏很快都觉得自己掉地狱里了——每天清晨,只要起chuáng号一响,不管昨晚睡得有多死,所有俘虏都得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整理内务:一条薄薄的毛毯要叠成四四方方豆腐块状,边上见棱见角,不能有一丝折皱。如果折得不好就要受罚,折的不够快则会影响到整个班排吃早饭的顺序……以至于很多士兵好容易折出一条毛毯之后干脆不用,夜里宁肯缩一缩挤一挤也不愿抖开毯子,反正这边晚上也不太冷。

    除了最有琼海军特sè的“豆腐块被褥”外,管理者们对其它内务方面的要求也很变态:洗脸刷牙的毛巾口杯都要求排成一条直线:军服军装总是要求干净整洁,哪怕经过一天苦训累活,身上汗水油腻都出好几层了,再怎么辛苦也一定要把衣服清洗干净还要熨出缝来才算合格。

    而这些内勤事务还仅仅只是基础,俘虏们平时主要的时间都用来进行日常的队列训练——就是现代社会每年新兵入营时受到的那些教育。要让一群十七世纪的欧洲兵接受后世新兵训练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对于一群十七世纪的战争俘虏来说,每天训练队形总比做苦役要强些——要知道后者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当然了,si底下的反抗和抱怨肯定免不了,有些仍然放不下高人一等心态的白人士兵就觉得华军这么对待他们简直比让他们去做苦役还要残忍,为此还发生过几起小小sāo动,但很快便被强力镇压下去——毕竟大多数人还是分得清好赖轻重。而且琼海军对他们也不必象对待自家新兵那么惯着。当看到那少数几个闹事刺头儿享受到真正的苦役待遇之后,其他兵卒都立马老实下来。

    劳逸结合,有辛苦,自然也有放松的时候——每天在训练之余,俘虏们也被组织起来,进行一些球类和比赛运动。篮球作为一项在现代军队中极受欢迎的运动,在这里也不例外。

    一开始只是琼海军的看守部队自己打着玩儿,但欧洲人很快便学会了规则,到后来他们甚至已经能和担任看守的琼海军部队进行友谊赛了。

    白人的高大体型在这方面终于发挥出了长处——仗着人高马大的身材优势,这帮刚刚学会打篮球没多久的俘虏们居然也能和琼海军球员打个旗鼓相当,每到比赛的时候运动场上都是热闹无比,就连那些高傲之急,平时根本不跟士兵们混在一起的贵族军官们这时候都会忍不住下场参加运动。

    除了走队列、搞内务、日常打扫整修军营,以及各种比赛运动之外,这些俘虏们有时候也被组织起来干些额外的活儿:比如清理港口,整修街道……有一次在飓风过后还被组织起来去援助当地居民,协助救护人员以及抢救房屋财产之类。对于这些额外的活儿琼海军方面是付钱的,工资标准还不低,因此报名参加的人非常踊跃。

    而所有这些事务,都是需要消耗大量时间与精力在上头。无论那些俘虏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反正他们每天的日程表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空闲自主的时间。而且每件事情都是需要他们竭尽全力,几乎竭尽头脑与体力才能完成。这个时代的欧洲军营里总是混乱无比,到了晚上大部分人不是聚在一起酗酒闹事便是赌博,但在琼海军所管理的战俘营里这一切都不存在,每天吃完晚饭,整理完勤务之后,那些俘虏们大都是摇摇晃晃回到宿舍里,虔诚一点的还作个祷告什么,粗胚们可就一头栽倒chuáng上打起呼噜了……在晚上熄灯号响起之前,大部分人肯定都已经提前进入了梦乡。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有人想要密谋干点什么,多半是连人都凑不齐——人家才不会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来跟你瞎折腾呢。

    ——要说琼海军这么折腾俘虏,那些人应该对他们很痛恨了?然而实际上却恰恰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西班牙军对于管理他们的华军却是越来越服帖,原先的高傲思想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服从和敬畏。之所以会这样其实不奇怪——军队是最讲究实力的团体,那些欧洲士兵原先傲气十足,无非是觉得己方实力强悍,在这亚洲之地无人可以匹敌。然而这回却在琼海军手上栽了大跟头,一开始还觉得对方是用了诡计,心里不服气,但随着这段时间的训练下来,即使并没有涉及到军事项目,仅仅是通过这些内务,队列等训练要求,哪怕是那些最高傲,或者最迟钝的欧洲兵也能感觉得到:这是一支远比他们精锐许多的武装力量,就算双方面对面,硬碰硬较量,输的肯定还是他们。

    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认栽,既然在心理上认了输,那么再接受琼海军的训练时其抵触情绪自然也大大降低。更何况这种队列训练出成果非常快,就连现代社会中学校里的小孩子经过几个星期军训后还能走出像模像样的队列呢,何况这些毕竟是正规士兵。这么练上一段时间,战斗力有没有提高不知道,但至少,作为一支部队的精气神已经与原先大不一样了。!。

五六九 撤军(下)

    首先向大家说一声抱歉,前段时间眼睛不好,后来稍微好些了,却又赶上要复习迎考,更新方面就很不规律了。

    有内行的朋友可能会知道,五月中旬又是全国注册建筑师考试,这种考试不是一年两年能结束的,尤其是对于我这种不太安心于本职工作的建筑师来说…呵呵。[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总之,五月份的更新还要乱上一阵子,到五月下旬,六月份开始,如果眼疾不再发作的话,应该可以恢复正常。

    以上文字不在五千字之内,大家甭说我骗字数。

    “向前看——齐!”

    “齐步——走!”

    这一天,宿雾城堡前的小广场上人山人海,无论当地居民,还是港口中水手,全都拥挤到这片小广场四周,观看当地驻军的操练表演。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群来说,能够看到这种操演,毫无疑问是极其新鲜,而且有趣的经历。

    “正步——走!”

    “咔……咔……咔……咔……”

    随着军乐队的鼓号声,一队队欧洲士兵排列成整齐方阵,先后沿预先规划好的道路走过宿雾岛城堡前的空地广场。每当经过临时搭建起的校阅台时,只听前导人员一声令下,整个方阵立即由齐步转为正步,数百双大皮靴在地面上敲出整齐声响——要知道这地面可不是后世常见的水泥路面,而只是用碎石子铺筑起来,能在上面跺出整齐声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既然能做到这一步了,那效果自然也是杠杠的——每当一个方阵在校阅台前走出正步后,校阅台上人还没怎么表示呢,周边那些围观的当地居民都会发出震天欢呼声仿佛是在观看自家子弟兵的表演。

    ——局势发展到现在,当地居民己经有点弄不清楚眼下这岛上究竟是谁在控制了。作为宿雾岛统治中心的这座城堡,上面旗子一直都是西班牙王国的白底大红叉标记,岛上日常出入走动的士兵也一直都穿着西班牙军的服饰,从这方面看,这座岛子应该还是归属于西班牙人统治才对——至少从外部看起来是这样。

    只不过时间长了以后,那些头脑灵活的土著却也看出不对劲来——

    那些白人士兵完全是被华军控制着的。除了极少数与华军关系密切的欧洲人可以携带武器外,其他人出来活动时都是空手,而且肯定有携带武器的华军士兵押送——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主人翁的待遇。

    而且每逢有西班牙军船过来,码头那边的“公共浴室”处都会上演一出鬼哭狼嚎的活闹剧虽然在当地驻军口中,他们轻描淡写把这称为“军事演习”但每次看到那些欧洲水手士兵们灰头土脸捂着下身走出“浴室”的情景,就是傻瓜也不会认为那些人是自愿参加这种“演习”的。

    所以自打那第一次“军事演习”之后,很快便有聪明人判断:这个岛子其实已经换了主人,宿雾岛已经被外人占领了——被那些华军。至于旗帜,军服这些不过为了继续mihuo欧洲人自投罗网而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当地人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由于华军的占领政策远比当初欧洲人宽松平和,宿雾岛上一直都很平静当地绝大部分居民都很乐于接受这种占领。

    然而到了最近几天,那些居民却又有些糊涂了——华军一直在训练那些被俘虏的西班牙军人,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可今天当这些人生龙活虎出现在城堡外头的校阅场上时,居民们方才真正明白这些俘虏接受的是什么训练。从那些人排列出的队形和走出的气势上看,这分明又是一支极其强悍的虎狼之师!

    华军这是想干什么?帮欧洲人练兵吗?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校阅台上诸多西班牙高级军官们的心头——

    这次分列式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是表演给他们看的。西班牙帝国是一个阶级划…分非常森严的社会军队中所有高级军官都是贵族,享有种种特权。

    即使在被俘虏以后,赵立德出于特定考虑,也依然保留了他们的这种特权——普通俘虏都在战俘营里,但那些贵族军官则被允许依然居住在宿雾岛城堡之中除了不能携带武器外,他们平时在城堡中可以自由活动。每隔个一两天,这些贵族军官还被允许分批去外头逛逛,比如海边钓钓鱼散散心什么。当然旁边肯定有护卫人员监视着,不过宿雾岛那几处海滩风景优美,足以让人忘却所有不快全心沉浸于大自然的美景中。

    在生活待遇上对他们也很优待,比起原先并无不同,甚至还要更好一些一宿雾岛靠海于是每天都向他们提供各种新鲜的海产品,而琼海军运输船队从后方运来供自家军队享用的蔬菜水果,各种肉类,也总是分配给他们一份。以琼海军的物资供应之丰富,就算在这些欧洲贵族眼里,也足以令他们感到满意了。

    当然了,这些优待可不是白给的,赵立德在一开始就和这些高级军官们约法三章※相信诸位都是绅士,所以我们以绅士之礼对待。

    也希望诸位能自觉配合我们,别做一些不符合绅士身份的事情。

    如果有人一方面享用着我们的好意,一方面却又si底下干些不符合绅士身份的事情,那时候可别怪咱们不客气!

    这个时代的欧洲贵族么,所在意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虚荣心——

    所谓贵族荣誉,二就是生活享受了。琼海军虽然俘虏了他们,但既然给了面子,生活上也没亏待,而且从一开始就说定将来会放他们回去,给了一颗定心丸,那这些人也就兴不起多大的敌对心思来了。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人想要搞点小动作,其他人也会为了保住眼下的待遇而竭力反对——

    以赵立德的思维之周密和他们的约定中肯定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在和贵族们的约法三章中明确规定:对于西班牙的贵族团体事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待的,只要有一个人捣乱,而其他人没有告发的话,那么整个团体都将失去眼下这种优待地位。

    所以这些天来,那些贵族军官对于琼海军方面都很配合,无论是需要他们出面去you骗新来的船长,还是安抚部下士兵的不安与sāo动,都老老实实的照办了。作为回报,琼海军方面也对他们更加客客气气,给了他们更大的自由度甚至把宿雾岛城堡都提前还给了他们——琼海军只控制城堡周边的护墙和哨塔,城堡内部依然让那些西班牙贵族军官们住着,还允许他们配上几名勤务兵……基本上,这些老爷们只要关起城堡大门,也不去看四面围墙上巡逻的华军士兵,他们就仍然可以维持原来那种美好生活了。

    唐健曾对此提出过异议,觉得俘虏就应该有俘虏的样子那些人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又何必还这么捧着他们,欧洲的贵族咱们琼海军又不认!但赵立德很快就用道理说服了他——当然,他的道理中绝对不包括他向那些欧洲人所一力宣扬的对于所谓绅士风度和贵族气质的尊重。阿德是个极端讲究实际的人,从来不玩这种huā头。

    阿德的道理是:这些贵族军官在欧洲有地位,有家产,不太可能像普通官兵那样投靠琼海军,即使把他们弄到战俘营里去,也很难像对待普通官兵那样对其进行整训改造,反而会形成一个个不安定因素——这些人在军队里还是有些威望的。所以干脆好吃好喝客客气气的把他们放到城堡中供养起来,把他们和其部下士兵分隔开,让这些老爷们依然沉浸在他们高人一等的贵族气氛中,这样就可以确保这些人不给己方找麻烦了。

    唐健接受了这个理由,而阿德的目标其实还不仅于此——这些西班牙贵族在欧洲有人脉有关系,阿德这边既然客客气气,处心积虑的跟他们拉好了关系,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不捣乱而已。

    身为实际上掌握着整个琼海军政治走向的参谋组成员,赵立德眼下虽然身处于偏僻的宿雾小岛,但他的眼光却一直关注着整个大集体的局势。当前在海南岛上琼海军与荷兰人的交涉往还信息随时都通过电报传达给他。这是关系到琼海军未来与欧洲交流的大事,赵立德并不打算置身其外。

    ——所以才会有了这一次的分列式表演。

    “怎么样,卡洛斯怕爵这支军队经过我们整训之后,表现还算过得去吧?”当最后一支分队踏着整齐划一步伐从他们面前走过这场分列式表演正式结束后,赵立德笑吟吟向坐在他旁边的那位西班牙军最高统帅,原先欧洲舰队的司令官寒暄道。被俘虏这么久,这些贵族的家庭情况早就被他查得清清楚楚,眼下这位能够做到全军统帅,受命指挥这一次的远征行动,他的身份当然也是最为尊贵——他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在西班牙的分支血脉,和当今西班牙国王腓利四世的亲戚关系相当接近。所以才能使用那位开辟了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祖先名字——不过西班牙人的名字大都类似,不是叫胡安就是叫卡洛斯。

    如果是在欧洲本土,这位伯爵大人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去应合别人,但眼下的局面……形势比人强哪。在通过翻译听明白了赵立德的问话之后,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伯爵也不得不微微欠了欠身子以示客气。

    并回了一个长句子:“

    一“就算是国王陛下的禁卫军,也不会比他们更好了。”旁边人员立刻把鼻班牙人的回应翻评成中文,赵立德听了以后很满意的点点头,又笑道:“这么说的话,在我们完成撤军后,阁下把这样一支军队带回西班牙,想必可以保住伯爵的地位,不会因为这一次的战败而受到太过于严厉的惩处了?”这句话赵立德只是以平平淡淡的口气说出来,那位卡洛斯伯爵因为听不懂中文一开始也没当回事要仍然随随便便那么坐着。但是,在翻绎把这句话的意思解*过他之后,这位伯爵略微愣神了那么三四秒种,随即一下子跳起来:“”(你说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语气强烈的疑问句已径多次出现在与西班牙人的对话中,以至于赵立德不用翻评就直接听懂了这句话,而他则很肯定的点点头:“我们的想法很明确:通过这一段时期的合作,我们与贵方配合的相当愉快,尤其是伯爵阁下光明磊落的贵族风范取得了我们的信任。

    所以我们希望双方的合作不仅仅局限于当前。在以后我们撤军返回,而阁下也回到欧洲以后,彼此双方的合作还能够持续下去。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便是要确保阁下在西班牙政府中的地位不会因为此次战败而受到太大影响——想必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可以确保这一点?”阿德这一长篇大论的说下来,随着翻泽不断将他的话泽成西班牙语,那位卡洛斯伯爵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堂——能够做到一军统帅的位置上,这位伯爵在西班牙政坛中也算是比较精明强干的。只是这回碰上的对手无论技术水平还是战略策谋各方面都比他高出太多,这才落得个束手就擒的下场。

    但他毕竟也算是个政治人物,一旦在确认自己的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之后,立即便开始考虑回到欧洲之后的出路。不过他原本的想法很低调毕竟这一次败得太惨,也太丢脸,所以哪怕心中最好的想法,也只是能平安脱离政坛,回到加泰罗尼亚的庄园里安安静静渡过余生罢了。

    而赵立德的这一番话却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一点无论东西方都是一样的。这一次西班牙军败得虽惨,船都丢光了可人员方面却没有太大损失。如果他当真能带个几千兵回去,那哪怕王国首相奥利瓦雷斯公爵和其他政治人物再怎么痛恨讨厌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对他作出处置。更不用说这支军队让华人给训练成了这个样子——能不能打仗姑且不说,光是今天所表现出的这番气势,拉到马德里街头去走一圈他相信整个宫廷里绝对没人敢说自己一句坏话!哪怕他葬送了整个舰队!

    “?”(你们想要什么?)

    事到如今,卡洛斯也不再装腔作势了,直截了当谈开了条件。他已经开始适应这些短发华人做事情的方式一极其直接,直接到了堪称暴力的程度说要帮他保住地位,其手段居然是直接送还给他一支军队!那自己也没什么好矫情的,所有条件摊开来谈就是。

    看到对方终于跟上了自巳的步调赵立德很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我们所要的东西,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到时候自会有专人和阁下谈判的。而且光靠这支军队,最多只能保证阁下不受清算但阁下的名誉终究会受损,届时在贵国政府中的地位和发言权恐怕也会降低,………,这对我们未来的合作会很不利。、,

    在听翻泽说出这句话后,卡洛斯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心说你们这帮人倒是会说风凉话。这一次的惨败已经毫无翻转余地,就算有了这支军队保驾,自己回去之后也最多只能保住地位,让人家不敢收拾他。再要说声望,名誉什么,肯定是一塌糊涂了——除非你们肯把那些军船火炮再还给我们?

    当然嘴上肯定不会说出来,而且这位赵先生既然说起这些,肯定不会为了白白消遣他,所以卡洛斯只是坐在那里,很有耐心的等着赵立德的下文。而后者果然也没让他等待太久,而且还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舰船和武器是不可能还给你们的,毕竟那是战利品。不过呢,伯爵阁下,你要知道:你这是在东方一在马可

    o罗传记中所描述的,充满着黄金,香料,丝绸,瓷器……

    等等无穷财富的东方!”随着这一个个充满youhuo力的字眼从阿德口中说出,后面早有勤务兵搬运过来若干箱子,摆到卡洛斯面前,并掀开了盖子——里面正是阿德所说的那些东西:华丽的锦缎,精致的瓷器,还有让西方人为之疯狂的香料!

    “丢掉了王国几十艘战舰,也没能夺还吕宋土地……但是如果阁下能为西班牙王国带回一条每年都可以稳定的,安全的输送大量东方货物前往欧洲的航路。另外通过艰苦谈判,好歹为西班牙留住了宿雾岛么一个据点,保住了与美洲的航路仍然畅通……在贵国政府深陷于欧洲大陆战事,背负着沉重财政危机的当前,阁下这一次的远征想必就不能算是失败了吧?”卡洛斯并没有马上回应赵立德的言辞,而是呼吸粗重的盯着箱子里那些宝物,贪婪的看了许久。方才抬起头,用虽然不太熟练,发音也颇为古怪,但却非常坚定的中文回应道:“当然!接下来的事情,我来解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0/ 第一时间欣赏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作者:陆双鹤所写的《迷失在一六二九》为转载作品,迷失在一六二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迷失在一六二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迷失在一六二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迷失在一六二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迷失在一六二九介绍: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己巳,“琼海207”号轮意外搁浅在琼州府临高县外红牌港的沙滩上,一群懵懂的旅游者,稀里糊涂开始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之旅。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又闻琼州港外,有海外异人现。”
——————《明季北略》·崇祯二年己巳·志异迷失在一六二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失在一六二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