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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全文阅读

作者:陆双鹤     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     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六十 特殊安排

    公元一六三三年,八月七日,大明崇祯六年七月初三,恰巧是立秋这一天,琼海军主力大舰队结束了对宿雾岛的占领与针对西班牙的军事行动,启程返回本方势力范围一吕宋或是海南。

    返航的场面极其壮观,码头里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西班牙军船一起开动,再加上原本埋伏在周围海湾的琼海军自家船只,组成了一支空前庞大的舰队。以至于吕宋那边的港口都容不下,有一部分要直接开到海南岛去。[]

    …海面上帆影遮天蔽日,十余条著名的西班牙大帆船在前头开路,后面则跟着一些小家伙——说是小家伙,能够远程重洋从美洲来到这里的,再小也小不到哪边去。如果按照正常历史上的实力对比,

    这里任一条舰船在东南亚沿海都可以横着走的,荷兰人那种引以为傲,跑遍了全世界的“弗汝特”级,在这些曾经创出无敌舰队威名的西班牙帆船大前面只能算是小字辈。

    只有一点点瑕疵——这些船大是大了,在船型和设计上其实已经落后于时代,除了有吨位,够份量之外,在速度,炮位,以及实用xing方面都已经比不上当今欧洲的最新样式——英格兰皇家海军的改进型盖伦,于伊丽莎白时代创立,俗称“女王船”那种,才是当今世界上最好最新锐的远洋船。

    不过在琼海军眼中,这点落后不算什么,要说最新式的帆船型号,这世上谁能及得上他们有发言权呢?——他们自造的飞剪船已经达到了帆船型制的顶峰,而大型的全金属骨架,外包金属装甲板,木质船体战舰也已经在设计之中——在全钢铁舰船出来以前的替代品。

    将来组成琼海军舰队主力的肯定都会是这类最新最好的自造船,而眼下这些缴获来的战利品不过是过渡产品而已。只需要稍微对其改造一下,放到东北亚一带海面上去,用来与日本,朝鲜,还有大明帝国的小舢板水师交流,已经绰绰有余!

    当然,在改造之前,想要开动这些幕重家伙,所需的水手可不是个小数目,光靠琼海军自家的水手还真应付不过来。不过赵立德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大量新近投诚过来的欧洲水手被分散安置到了各条船上,就连琼海军自己的军船上现在都是华洋水手各半,共同操作帆船。

    当然华人水手肯定是处在主导地位,负有监督之责。此外在每条船上还派遣了一支陆战队,以防万一。

    不过总体面言,这次航行最大的安全保障还是来自于海上——琼海号本身也在这个船队中!

    关于这艘大铁船的种种传说,在那些欧洲水手和士兵中间早就传扬多时,但真正见到过的却很少——除了少数高级军官和贵族是从马尼拉港带过来的,其他人都是在宿雾这边直接被俘,并没有经历过马尼拉之战。如今让他们亲眼看到这条大铁家伙,也好打消这些人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想法。有这艘威风凛凛的全金属战舰坐镇当场,任何想要图谋不轨的人都得三思了。

    对于琼海号本身,这也是她在吕宋地区的最后一次巡航,半年之前由于凌宁的船队猝然遭遇突袭,琼海号不得不紧急出击,在准备方面其实不是很充足的。勉强打完了马尼拉湾之战以后,琼海号的油料已经达到警戒线,此后不得不一直驻守在马尼拉港口中修整,直到最近化学组才又凑齐一批油料,用运输船专程从海南岛运过来,为琼海号补全了返回海南岛的燃料,顺便也押送一批帆船一起回去。

    此时此刻,在琼海号的船头甲板上,那位西班牙军统帅卡洛斯伯爵,以及另外几名西班牙的高级军官和贵娄正并肩面立,在他们身旁便是琼海号的前炮塔,两根的粗大金属管从他们头顶上伸出,直tingting杵向前方。使这些欧洲人总有些心神不宁,不时抬头望一眼,似乎是怕那火炮忽然有火焰喷射出来——想当初在马尼拉湾,他们中也有人曾远远的通过单筒望远镜观测过这两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中每次冒出一团火焰,便意味着又有同僚受到了死神的召唤,这种感觉即使是事后回忆起来,也足让人后怕不已。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要坚持站在这里,站在这座曾经给他们带来无穷压力的炮台之下,算是对自己的某种磨练这些人好歹都是军官,无论出于胆气还是面子问题,这时候都不能显出软弱来。

    如果不是他们在船上的活动范围受到限制,只能在宿舱以及前甲板一带活动,他们甚至很想下到舱底去看看呢——这条大铁船究竟为什么能够浮在海面上,为什么无需帆索便能自行向前这种种疑问,并没有随着登上船而得到解答,各种问题反而越来越多。

    以前琼海号上曾经关押过一批荷兰俘虏,那些荷兰人上了船之后也有同样的问题,一个个很没有体统的东翻西mo,恨不得把地板都撬开来看。相比之下这些西班牙军官就要有教养得多了——都是贵族出身,很要面子的。纵使心里头疑huo再多,表面上也都一副见多识广,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谈论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只在si下交头接耳,决不在人前显lu出一点好奇心。

    于是,当赵立德走上这处前甲板时,便看到这些西班牙军官个个都站得笔直,手扶栏杆眺望海面,仿佛是在自家座船上检阅舰队一般。阿德见状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说这帮家伙还真是死要面子,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摆架子。

    不过这几位能被邀请到琼海号上来,本身也正是阿德计划中重点拉拢的对象,所以即使明知道他们是在硬撑,赵立德也依旧客客气气,先开口打招呼道:“怎么样,各位,这铁船上的舱室还能住得惯吧?”

    这些西班牙人虽说死要面子,如今在阿德面前却也不敢摆谱,纷纷行礼问候,包括那位卡洛斯伯爵也点着头,用颇为生硬的汉语回应道:“很好,非常好。”

    ——自从那天ji动之下,暴lu了自己也和诸多部下一样,在偷偷学习汉语的事实后,这位伯爵便不再掩饰,开始尽可能用汉语同这边交流。不得不说这哥们儿悟xing还真不低,又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心无旁鹜,对关系到自己前途命运的技能特别上心……总之他学的还真不赖,到如今已经基本不用借助翻译,便可以与阿德简单交谈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有些事情卡洛斯不希望让别人知道——比如当前他和阿德所交谈的内容。

    趁着旁人不注意,两人悄悄走到甲板隐蔽处,赵立德朝对方点了点头:“您的那个要求,已经安排妥当了。”而那位总是板着一张脸,时刻都注意保持自己贵族仪态的西班牙伯爵脸上则呈现出很少见的高兴之sè:“是吗?那太好了……不过,请原谅我的失礼,您能确认绝对没问题吗?”

    “当然,我们将把他们送往中原内陆的矿山,至少十年之内,他们不可能有机会返回欧洲。至于十年以后么想必伯爵阁下也不会在意那些人了,不是么?”赵立德笑吟吟道,卡洛斯脸上显出意犹未尽之sè,似乎还有要求想要提,但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只点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安排,有十年时间也够了。”

    ——两人所密谋的这件事情,要说出去可不怎么好听。这次俘虏的西班牙军经过“转化”“筛选”等流程,有一部分自愿加入琼海军,这些人当然受到了比较好的对待,如今都分散在各条船上,跟随大部队一起返回吕宋或海南。

    另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投降,那根据先前双方协定,他们被留在宿雾岛上,等卡洛斯等人从海南返回之后一起带回欧洲去——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卡洛斯的亲信,就算以前不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拉拢,也差不多都转变过来了——卡洛斯还指望靠他们维护自己在返回欧洲之后的地位呢。

    但还剩下一小部分人,既不愿意投降琼海军,对于卡洛斯这一次的指挥失误也很有意见,当然不可能再听他的,把他们放回欧洲去肯定会对伯爵大人不利怎么安排这批人可就要费点脑筋了。

    在经过几次秘密磋商之后,赵立德同意把这些人都留在东方。而按照丰洛斯遮遮掩掩的所表lu出的态度,他甚至希望这些人最好永远没机会返回欧洲去。不过阿德却一本正经告诉他:咱琼海军是个讲究人道和规则的团体,按照对待俘虏的规程,把他们送进矿山劳作若干年已经是极限了,而劳动改造的刑期最长不过十年左右。

    当然了,考虑到矿山的条件艰苦,以及东西方之间的遥远距离,最终有多少人能回到欧洲却也难说,而且即使能回去少说也是十来年以后了,所以伯爵阁下完全不用担心。

    卡洛斯对此不是很满意,但决定权在对方手中,他也只能接受。!。

五七一 邂逅

    八月十九日,从吕宋返回的舰队抵达海南岛,一批新缴获的西班牙帆船在琼海号带领之下进入临高红牌港修造所,准备进行大规模改装。而琼海号本身也将进入她的专用船坞大保养,继续过她“码头皇后”的悠闲生涯。

    而另外几条琼海军自用的帆船在中途转向,开向琼州府白沙港,赵立德等人当然就在这些船上,他将带领一个“西班牙商贸代表团”加入到琼海军与欧洲势力的谈判中——原先是只有荷兰人一家的,如今又愣是加入了一个西班牙。[]

    这个代表团自然就是以卡洛斯伯爵为首的那批战俘组成,这些人改了身份,摇身一变,也大模大样住进了那座专门用来接待尊贵客人的琼海山庄中。就住在与荷兰人毗邻的院子里——事实上阿德把他们拉过来最主要的目的也就在于此。他在向海南总部以及委员会报告自己计划时说得很清楚:哪怕和这些西班牙人什么都谈不成,只要让隔壁荷兰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就是胜利!

    ——这帮欧洲佬整天就想着垄断,荷兰的代表团过来谈判,一开口就要求独家代理琼海军向欧洲出口货物的全部份额,这个要求当然被立即拒绝掉了。不过根据内线迪亚戈的报告,以及那位代表团长老戈曼的反应来看,他们并没有放弃这方面的想法。所以适当的警告一下就很有必要——不必通过言辞,只要让那些人注意到:另外有一群欧洲人在这里,他们并不是唯一能代表欧洲的商业团队,这就足够了!

    至于西班牙人本身,这帮人原本是来打仗“收复失地”的西班牙的政府根本没给他们商业方面的授权。所以无论阿德还是委员会都没指望同这些贵族大爷能正儿八经谈出什么条款来。不过这些人既是贵族又是军官,在西班牙国内都颇有地位,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海南岛这边的繁华富裕,看一看琼海大市场中所能提供的巨量物资,回去之后想必总能对西班牙的对华政策产生一些积极的正面影响。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赵立德虽然以“商业谈判”之名把那些西班牙人拉过来,却并没有真正跟他们谈什么,一路上天南海北的侃大山,到了地头之后也只是在山庄里好吃好喝的供起来,有空就安排去各处参观游玩偶尔搞个一两次座谈,也尽是些务虚的东西——总之基本上就是按后世政府会议的那套模式来搞,压根儿不涉及实务。不过这却正符合了这帮贵族老爷们的秉xing。在卡洛斯伯爵看来,他只要有个同意合作的态度就行了,那些细致琐碎的商业条款什么,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上等人该关心的事情。

    可荷兰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啊……于是,两天以后在琼海山庄的大餐厅里。

    荷兰东印度公司商务代表老戈曼“爵士,——这个爵士是他自称的,反正在东南亚这一带不会有人跟他较真——象往常一样,正慢条斯理的往盘子里挑拣食物——这里的餐厅提供包间和宴会服务,但老戈曼与他的同伴们还是更喜欢这种自助餐方式。自在随意,想吃多少吃多少……………,或者说只要能撑得下想吃多少就行,非常符合这些人锅殊必较的商人脾气。

    只是这边自助餐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夹到盘子里就必须吃掉,不能浪费。荷兰人一开始不知道,第一次吃自助餐时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装了满满一盘子……结果很快就填满了肚子,面对其它美味时只能眼巴巴干看着了。虽然真要浪费一些也没人会来计较,但旁边那些shi者的目光可就不太好看了——山庄这边招募的shi者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些甚至是从登州府那边救济来的难民,对于浪费非常敏感。碰到这种情况往往就会把表情摆在脸上,即使这样会引起客人不快也在所不惜——从这一点上说,琼海山庄还达不到后世高级宾馆的服务标准。

    ………所以现在他们都学聪明了,不管看到什么好东西每次都只拿一点点,吃着对胃口了再学装第二盘。老戈曼年纪大了,胃口有限,对于食物更是精挑细选。虽然明知道后面日子还很长,这家餐厅厨师本事再大,huā样再多也不可能无穷无尽不停换菜式,他迟早能全部享受到,却依然仔仔细细挑挑拣拣也算是商人本sè了。

    只是接下来随着门口传来一阵喧嚣,老头子朝那边看了一眼手上顿时一哆嗦,一盘子门西全倾到下面鸡汤盆子里去了……旁边伺候的小女服务员两道柳眉顿时竖起来,但老戈曼这时候却完全顾不上她,只是直愣愣盯着那边,整个人都颇抖起来,似乎马上要摔倒的样子。

    那服务员*状,还以为他是犯了病,倒不好再摆脸sè了,赶紧过来扶他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片刻之后另外几名荷兰人的商务代表也聚了过来,那些年轻人虽然不像老戈曼那么惊慌失措,脸sè却也十分难看。原因无它——从门口趾高气昂又走进来几个欧洲白人,一个个穿着正式,不是礼服就是军服。

    其态度也十分倨傲,进门之后眼睛一扫便看见了这边几个白人一这年头不象后世,东西方交流频繁。在东亚这边能看见同样来自于欧洲的白种人可不容易,照理说就算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过来攀谈几句总是免不了的。

    但那几位只是斜了一眼,脸上反而显出厌恶之sè,立即把头转过去,竟是连看都不愿意朝这里多看一眼——他们显然已经知道这些是荷兰人,而以当前西班牙与荷兰之间的关系,这些西班牙正统军官采取如此态度也很正常。

    老戈曼等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仅仅从对方的装束上他们就一眼看出了对方的国籍与身份——毕竟荷兰曾经是西班牙的附庸呢。而且坦率说,虽然根据后世历史上的评价,荷兰如今正是处在一个蒸蒸日上的上升期而西班牙却在走下坡路,但身处于这个时段之中,荷兰人看见西班牙的贵族,心里头其实还是有几分畏惧的——就好像翻了身的佃户看见从前老东家的感觉一样。况且这时候的西班牙还没沉到底,老牌帝国威严尚在,后世管荷兰人叫“海上马车夫”但在这个时代的西班牙人口中,荷兰商人可是一直被他们称为“海上乞丐”的。

    情况紧急,一帮人立刻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议起来……

    “怎么办?”“没想到他们竟然真能把西班牙人领来……不是说吕宋那边还在打仗么?”

    ——先前老戈曼人等人提出要垄断琼海军对欧洲出口的贸易线,被对方一口拒绝。人家的理由就是这东南亚一带可并非只有你们荷兰一家。什么西班牙葡萄牙,英国随口就报出一长串。老戈曼等人虽然早知道这群自称为“琼海军”的中国人对欧洲形势甚是熟悉,绝非本地其它势力那样容易哄骗,却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精明若此,被堵的一点脾气没有。

    不过回头想想看,插手东南亚的势力虽多,真正有资格同琼海军作贸易的其实并不多。葡萄牙商人规模不大而且有澳门港在手,没兴趣再开拓其它地方:英国人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印度,还没来得及更深入到本地来:至于西班牙伟大的上帝啊,拥有哈布斯堡家族血统的人会老老实实做生意?借助长戟军团到处宣扬天主的荣光顺便掠夺黄金白银才是西班牙帝国最爱干的事情。

    所以分析下来,荷兰人觉得琼海军这边只是在诈唬,他们可不能被对方骗到,应该继续执行原定的方略~坚持要取得独家贸易权。故此这段时间老戈曼在谈判桌上的态度很坚定,而对方当然也没松口,双方就这样拖着。只是老戈曼总感觉对方似乎在等待什么现在他总算知道对方为啥那么笃定了,原来真还有其它选择啊!

    这样一来他们的谈判方略必然要做出重大调整连饭都顾不上吃老戈曼匆匆带领其他谈判人员离开了大餐厅,回自己房间商议对策去了。

    附近一张餐桌上,正悠闲自在啜饮着*啡的赵立德,唐健,以及北纬和凌宁等四人看见这幅景象不由都是相视一笑——他们早就用完餐点,专程坐在这里等了半天,就是为了看这出好戏的。

    “忙乎了那么久,总算没白费力气。

    唐健略略松口气道,而赵立德则不慌不忙,用小银勺子搅拌着杯中的糖块。

    “这只是预料中的基本收获我想除此之外应该还会有些意外之喜——在参观过我们的大市场,并且得到那些货物样品作为礼物之后,卡洛斯伯爵那伙人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嗯他们肯定会想得到更多……无论是出于贪婪还是野心。”凌宁点头道,北纬则是嘿嘿一笑:“贪婪也好野心也罢,反正不能靠娄力抢夺,那就只能用贸易方式了经此一回,希望我们同欧洲各国的贸易和交流渠道能够真正建立起来吧。”

    赵立德也长舒一口气,点头道。

    “这是必须的既然身处这十七世纪,就肯定要搭上这“大航海时代,的顺风船,从东西方交流中获益。这是我们参谋组很早以前就为整个大集体制定下的娄展路线,时至今日,总算能见到些成果了。”“历史上东方文明的落后就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这一回咱们可要抢在前头!”!。

五七二 餐厅闲话

    除了荷兰人意外“避运”一群欧洲老乡外,凌宁在餐厅里也意外碰到了一个没想到的人庞雨,见面的时候他正跟老解坐一起低声谈话,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短时间。

    “咦,你不是应该在山东么?”[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凌宁愕然问道,而庞雨脸上则显出很无奈的神sè似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问上这么一句。

    “被委员会召回来干活儿啦也是参加对欧洲人的谈判。”

    “他这是自作自受啊。”

    旁边解席嗤笑道,说起来庞雨还真是自找的好端端的,非要从山东跑去台湾“近距离观摩“那场对荷兰人的淡水河口之战,结果看完热闹之后却走不掉了那么一场大决战之后的善后杂务何等繁琐,有庞雨这么个实务人才在,王海阳等人肯定不会放过那边的指挥部当即将他抓了差,要他协助处理善后。

    好容易把善后干完,这其间难免要跟委员会请示联系,于是后方人员也知道他在台湾了。等事情差不多结束,一封娄报便发了过来,要求他跟船返回海南岛,继续参与同荷兰人的商业谈判。之所以会这样,却是委员会中有人提出建议:上一回跟大明王朝谈判的那个团队很不错,这次不妨使用原班人马。于是由宋阿姨请老李教授出面,再把上次那些人召集起来。庞雨主动参与进去,正是恰逢其会。

    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理由倒也充分。通常大多数人这时候都会“哦”上一声,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不过凌宁却不是“大多数人”作为最初两届委员会的元老,琼海军决策层的成员之一,他看问题比一般泛泛路人要深入许多。所以听了这句话,非但没走开,反而在桌子旁边坐下来:“不对啊,这边跟欧洲人的谈判又不是什么难事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的,接下来无非就是能否拿到更多好处而已,跟上次与明帝国的谈判可大不相同。而山东基地那边随时要跟大明帝国打交道,那些明朝官员什么都不懂偏偏还自我心态良好,轻不得重不得,跟他们打交道可比跟欧洲人交流难多了。而且老解已经回来,有什么必要还把你也召回来呢?”

    庞雨耸了耸肩:“可惜委员会不这么想。”

    凌宁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但也没再说下去,又向解席打个招呼,随即离开。

    等他走远了,解席方才开口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是语气中没了先前的轻松与调侃:“怎么样,我就说你不该回来的现在基地那边是谁在主持?”

    “吴南海罗。”

    “吴胖子啊虽然也能稳住局面,可要想继续开拓进取,以他的xing格恐怕有点困难。”

    在挚友面前,解席表现得很直率:“当初我敢放心回来,是因为那边有你坐镇,可没想到你这么快也被调回来了其实随便找个理由,推脱掉好了。”

    听解席絮絮叨叨的说着,语气中略略有了点抱怨的意思,庞雨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老解。因为我现在人坐在这里,所以大家才可以心平气和的就事论事。但是,如果我找个理由不回来相信我,无论是多么完美的理由,大家的说法绝对和现在就不一样了。而委员会对我们整个山东团队恐怕都会有想法。”

    被这么提醒了一句,解席一时哑然,过了片刻,才无可奈何的哼了一声:“你也想太多了。”

    “有些事情,还是想得多一点好。“庞雨淡淡道。

    过了片刻之后,老解却又想起另一件事,神神秘秘探过头来:“对了,这几天我好象隐约听说委员会又有什么决议关于咱们山东基地的?”

    庞雨斜了他一眼:“奇怪,你回来比娄早,又没担任具体事务,整天游手好闲的,怎么反问我要讯息?”

    解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回来之后这不一直陪老婆安胎么,要保持卫生,人多的地方不敢去。若不是今天来陪你吃饭,平时连这餐厅都不进来呢。”

    庞雨颇为理解的点点头,随即对他的疑问作出了回应:“我这几天跟委员会接触较多,关于山东基地,倒真是听到了一点消息……”

    “什么事情?”

    解席立即急切问道,山东基地乃是他一手开创出来,自是关心无比。庞雨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你刚才说南海的xing子不适合开拓,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前几天打电报回来,想要换岗,让后方重新派个主持人过去。”

    “这么说的话,可以再让老敖过去。”

    解席立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庞雨看看他,笑了笑:“委员会打算派一个“更有冲劲,的人去接替他。”

    “谁?”

    “肖朗。”

    “什么?”

    解鼻吓了一跳:“要派肖朗去主持山东基地?他以前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经验么,总是干出来的,多锻炼锻炼也就有了。主要是委员会里有人觉得山东基地前一阶段的工作主要是军事斗争和基础建设,你我去做正好。但现在那边已经初步有了个局面,这方面压力不大了。而接下来是要搞些工业项目,所以把肖朗派过去比较合适。”

    “可他那脾气在自己人中间也就罢了,跑外头去的话敖萨扬不是更合适么?既能带兵,也能处理政务,而且也在那边待过,各方面情况都熟悉。”

    “这个么,听说委员会里倒也商议过,但最终还是定了肖朗。”

    庞雨两手一摊,解席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双手握拳又松开,显然是在考虑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毅然道:“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主持山东基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肖朗不适合担当此任。无论如何,作为基地的前任指挥,我在这方面应该是有发言权的!庞雨,你和我一起去!”

    但后者却摇了摇头:“我不去,建议你也不要去…不会有效果的。”

    “为什么?”

    解席的声音中已经隐隐有怒气在雨酿,但庞雨并不在意他的情绪,依旧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评论道一就好象在谈论一件不关己的小事。

    “敖萨扬比肖朗更适合这项职务,这是明摆着的事。但委员会既然就此专门讨论过,并且依然作出了与我们的认知不相符的决定,说明他们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山东基地本身的问题,还有其它方面。”

    “哪方刷总得有个理由吧!”

    解席愤然道,而庞雨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无奈的苦笑:“这很明显么就和我被调回来的原因一个样。”

    只,………,妈的!我操!”

    沉默了许久,解席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随即四下里东张西望,似乎是想要找点什么来发泄一下。在餐厅里能找啥发泄呢‘

    当然只有食物了。

    老解刚才已经吃过不少东西,不过这时候他化愤怒为食yu,又去拿了一个大盘子,见什么夹什么,不一会儿盘子里就高高堆起一座小山。

    只看得庞雨无奈摇头夹到盘子里就一定要吃光,这可是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若带头违反那可丢脸。

    不过这时候的老解显然不可能听劝,所以庞雨也不说什么。只见老解一路扫dàng到了海货柜台那边一山庄位于海边,提供的食物中自然少不了各种生猛海鲜。其中不乏某些后世很受追捧的时髦货:诸如生蚝,蛤蜊等等,生鱼片什么的当然更是不在话下。

    按理说生切鱼烩本是中原名菜,从唐朝起便很流行的,到了宋朝时更是风行天下,但在这里认识的人似乎不多一餐厅里人很多,但愿意光顾这个餐台的除了一些日本商人和少数几个猎奇者,便没什么人了。

    解席过去的时候还有一个老儒生模样的人对着那边白huāhuā的鱼片和一只一只摆放好的新鲜生蚝大发感慨:“唉,茹毛饮血,非人哉,非人哉果然是化外蛮荒之地??

    诸如此类罗嗦了半天,见老解走过来,这老家伙居然还挡在他面前,劝阻他说这东西吃不得,吃了就成野人了……解席瞪了他几眼,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以至于庞雨都有些担心~老解该不会把气撤在无辜路人头上吧?

    还好,解席心情虽然不愉快,却还保持了理智,并没有胡乱冲人发火,只是指着生蚝,朝那个热心过度的老头儿说了一声:“这东西生吃壮阳的。”

    然后面自顾自夹菜走人,那老头儿愣了半晌,居然掉过头去也夹了满满一盘子生蚝,然后便偷偷momo,颇为猥琐的找个角落捏着鼻子硬塞去了。

    这一幕只看得庞雨忍俊不住,但也没忘找来shi者低声吩咐几句。

    自助餐斥里照例是不提供酒水的,不过他们这些人作为“正宗”短毛老爷,终归享有某些特权的一在提出要求之后,shi者很快便送来一杯烈xing酒,解席也不客气,拿过来一饮而尽,又呼哧呼哧把盘子里的东西吃了大半,方才显得松快了一些,又开始向庞雨叽里咕噜的抱怨起来:“郁闷,真是郁闷哪!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可感觉做起事情来却越来越束手束脚,再不像当初那样畅快淋漓了先前对明帝国的一系列让步,我就不是很赞同的。虽然我也承认老爷子的说法很有道理,可总感觉我们似乎是越来越失去锐气了刚刚过来的时候多爽!那时候也没想这想那的,一座县城说打就打下来了。一百对五千又怎样?照样炸他个人仰马翻哪个文人酸丁敢罗里罗嗦就大耳刮子抽!哪像现在他妈的,史可法又怎么样,要我当时在吕宋岛上,照样大耳刮子扇他!”

    愤橡说了几句,又转到先前的话题上:“……还有山东这事,我不是对肖朗有成见,也许他过去真能干得不错,可明明有个敖萨扬也在委员会里,比肖朗肯定更适合的,为什么不肯用呢?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这种理由就算在赵立德那边也说不出口吧,居然会影响到委员会的决策?简直是”

    解席说不下去了,恨恨的又向shi者要了一杯酒灌下去,似乎是想把自己灌醉,好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庞雨看着挚友伤心无奈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任何团体都是如此:一开始起步阶段,没什么可失去的,当然也无所顾忌,什么都敢做。后面有了些底子,自然也就有了顾忌。底子越厚,规模越大,要考虑的东西就越多,行事自然变得保守起来。而从另一方面说,事业初起步时,所有人都只想着要把事业作大作好,自然能把劲往一处使,短时间内也不会想太多。但随着事业越做越大,各种各样念头自然会冒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会凑过来……………,这都是人之常情。”

    听着这些安慰话语,解席却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以前在机关里被这种气氛郁闷惨了,所以才下海。到了这边之后原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没想到如今却又隐约感受到这种迹象唉,难道在明朝也逃不脱这规律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

    庞雨耸耸肩,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几天之后,庞雨听说解席仍然去找了委员会主席宋阿姨,以及委员会的各位成员,向他们阐述了自己关于山东基地主持人的观点。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说觉得肖朗不行,只说敖萨扬可能更合适些。

    而委员会也非常诚恳地听取了他的建议,并再次对此进行了磋商,不过最后的结果并没有改变一鉴于肖朗本身也有比较强烈的这方面意愿,委员会觉得应该尽可能给各位同志锻炼的机会,所以还是让肖朗去。

    当然,如果老解自己愿意重新出马,倒是可以另外考虑人选,只是解席这时候当然不可能离开海南岛,于是此事就此决定。!。

五七三 临时工

    之后一段时间,琼海军的工作重心便转移到与欧洲人的谈判上来。由李明远老教授,庞雨,赵立德,解席——

    他作为茱li的代表,

    以及凌宁等几人组成的谈判组开始分别同荷兰人以及西班牙人展开洽谈。[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委员会对此非常重视——在他们看来,这是琼海军及其所属的贸易公司打开欧洲市场,走出亚洲,迈向全世界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其重要xing与当初和大明王朝的谈判不相上下,甚至尤有过之。故此委员会对此倾注了极大关注度,甚至要求谈判小组每天都要做例行汇报,随时的消息。

    不过正如凌宁先前所分析的那样,这次谈判实际上远比当初与大明朝的交涉要简单许多——那时候的琼海军,虽然努力在场面上营造出占据上风的形势,但实际上他们是有求于对方的。毕竟他们是要在大明的国土上搞一个独立王国出来,即使有武力可以保证做到这一点,但还要对方捏着鼻子认下,这才算是谈判成功呢。

    况且明帝国的官员那是什么派头?要说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这些特质,大明朝的官员那比欧洲人可要厉害多了,虽说连钱谦益那样的大名人后来都对他们客客气气,但双方最早接触的时候,连区区一个安抚司俭事就敢当面喊他们“蛮夷,——这边还不能当场翻脸,虽然可以使用些小手段作弄下对方,但最终,他们还是要依靠那些人跟大明朝打交道的。

    相比之下,谈判组跟欧洲人交涉的时候就要从容多了,关键是有底气——欧洲那边可不像中原大陆上,只有大明王朝一家可以与之合作,除此之外就别无分号。他们选择合作对象的余地很多——阿德费尽心机把西班牙人弄过来,正是为了让荷兰人充分意识到这一点,别再作不切实际的打算。

    荷兰人确实体会到了他的“好意提醒,——那位老戈曼团长在看见西班牙人的第二天便主动撤回了所有要求独占贸易的条款,转而老老实实在琼海军给的大框架之下开始谈判。顺带着,在交谈中他也再不敢自称为“爵士,——东方这边也许不太懂,可若是让对于谱系血脉这类东西相当重视的西班牙人知道他在这里自称贵族,即使事不关己,人家也肯定不会介意给他个大难堪,顺便破坏一下他们的谈判,所以老戈曼不敢冒险。

    而即使他这边小心翼翼,莽主动向琼海军的条款靠拢了,这谈判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他所面对的并不仅是琼海军一家——当老戈曼率领的荷兰使者团首次坐到谈判桌上时,在他对面坐着三拨人!

    琼海军的短毛们算是一拨,尽管这里人人都知道琼海军才是主导,但他们并没有坐在谈判桌正中,坐在谈判桌正面主位上的,乃是一名头戴纱帽,身穿长袍,一脸傲然之sè的明朝官员——没错,老戈曼他们要想打开东南亚的市场,需要找的正主儿乃是明帝国,就算琼海军,对外也是打着大明旗号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这边达成的任何协议,都必须在明帝国的名义之下执行。

    意识到这一点让老戈曼等人颇感为难,毕竟他们并没有真正做好和这个东方大国打交道的准备,如果是以前,也许还可趁着大明对欧洲局势不了解的机会冒充下“荷兰国王使者”之类的身份糊弄一下,但现在他们是绝对不敢的琼海军那帮人对他们的了解简直是到了骨子里,玩招摇撞骗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好在琼海军方面并没有在这方面太多为难他们,事实上琼海军这边也不想大明介入此事太深——当前大明朝的任何一个官员,哪怕是王璞这样与他们接触了许久,受他们影响最深,也最为开明的正宗进士官员,对于国际事务都还是一窍不通。拉个明朝官员来做招牌可以,真要让他们插手具体事务,那绝对是只会添乱的。

    所以他们这次找来做招牌的乃是程叶高——新上任的琼州知府,也是与他们合作时间最长,最“听话”的一个。程叶高也没在谈判会场上多待,就前几天lu了个面,然后就不再出现了。对外宣称的理由则是荷兰当前并非正式国家,还没有资格与大明对等交流。区区一家贸易公司,由琼海贸易公司出面应对即可,朝廷官员没必要过度介入其中。最多第几天开个头,最后几天结个尾即可。

    程叶高所代表的大明朝廷这边没给荷兰人找什么麻烦,但谈判桌上还有一股势力,他们可就没这么容易高抬贵手了——郑家的人。

    郑芝龙这回虽然亲自来到海南,但他当然不可能亲自上谈判桌讨价还价,出面代表郑家的仍然是他兄弟郑芝虎,以及郑彩这个智囊。不过这两位上了谈判桌之后第一个动作便是咆哮——冲着荷兰人大喊大叫,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说不定都要直接动手了。

    事实上郑芝虎已经握着拳头朝荷兰人冲了过奔,然而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冲的时候正从解席身边经过,然后理所当然的被老解一把抱住,阻止了他的蛮动。

    郑家代表的行为虽然不太合理,但却很合情——先前荷兰人偷袭厦门港,打死打伤无数郑家水手,又给他们的船队造成重大损失,虽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在淡水河口被歼灭,可眼前这批人既然也是来自东印度公司,那肯定也会被郑家当作敌人看待。至少,这个态度要摆出来。

    既然郑家一开始就摆出了唱黑脸的架势,那琼海军这边也只好唱红脸了——好说歹说,算是劝住了郑家那两位,不过对方也提出了要求——谈判可以,先把前头那事儿解决了再说。你东印度公司莫名其妙进攻我大明领地,破坏掠夺财物,杀伤大批军民,这笔帐不算清楚还谈什么谈,双方只有继续打下去一条路!

    这理由很充分,而且郑家这个要求可不仅仅是代表si人——郑芝龙身上有官衔的,他这次过来也受了福建巡抚的委托,要向荷兰人这边讨个公道。荷兰人欺软怕硬,不敢sāo扰琼州这边,在福建却是干了不少坏事,如今既是服了软,那肯定要为他们先前的行径付出代价。

    老戈曼这边自是大声叫屈,说贵方已经已经把那些袭击者都给解决了吗?但郑氏方面的态度很坚决——消灭袭击者,那是我们的事情。那帮人是你们公司的雇员,作为幕后老板,你们对此岂能没一个交待?

    义正辞严一番话,只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倒是让庞雨等人有些意外——郑芝虎给人的感觉一向是个大老粗,什么时候也有这么锐利的口舌了?看来有他大哥坐镇幕后,果然表现就不一般。

    对于郑氏的要求,琼海军自也是赞同的。无论从民族大义,还是从道义规则上说,东印度公司肯定要对此有所交待——双方都兵戎相见了,若是还能这么轻描淡写混过去,那以后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来我大明沿岸烧杀抢掠一番,然后摇身一变自称贸易客商,我们难道都得捏着鼻子认下吗?

    所以李老教授很快便槽谈判前期的基调定了下来——先不谈什么贸易问题,你们先和大明方面谈赔偿吧,什么时候把大明朝廷,还有郑家的损失及赔偿问题谈妥了,我们再继续谈商业合作的事情。

    老戈曼等人对此很无奈,但也只能按照这个步骤往下走——不要说这个要求完全合乎情理,就是琼海军提出其它更加过份的要求来,他们也只能接受,因为眼下是他们有求于对方。

    不过荷兰人对此显然是有准备的,所谓交待么,无非是两条:惩处引发事件的袭击者,以及赔偿损失。赔偿方面还要经双方商议之后确定,而对于那些已经落到了中国人手里的袭击者,荷兰东印度公司给出了一个解释:这次行动并没有得到公司允许,完全是普特曼斯等少数人自作主张。而且,除了普特曼斯等几人之外,其他大部分袭击者并非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正式工作人员,而只是普特曼斯临时雇佣来的si军,他们的行为不能代表公司。

    公司对于发生这样的事件,表示非常遗憾和抱歉,公司已经正式开除了普特曼斯及其部下,对于他们的惩处,也将完全交由中国政府执行,公司不再过问……

    这表态一出来,庞雨等人当场就震惊了,倒不是说荷兰人这种说法有什么多高明的地方——无非还是推脱责任,以及避重就轻而已。不过其口wěn却让庞雨他们立即想起了后世……所有坏事都是临时工干的!

    多好的理由啊!

    只不过荷兰方面显然还没学会此道精髓,没能把普特曼斯那几个人也说成是临时工,否则没准儿还能把东印度公司的责任完全摘干净呢——后世那个政府就经常这么干,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相信的。!。

五七四 乐不思蜀

    无论东印度公司所找的理由如何拙劣,最终还是被郑家接受了——

    这本就是事先计划…好的事情,如果不接受的话郑芝龙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况且真正的罪魁祸首早在淡水河口被灭的差不多了,郑家该出的气已经出过,在这边装腔作势不过是为了多弄点好处而已。[]

    当然,荷兰方面要摆平此事,光靠一个“临时工”借口肯定是不够的,在淡水河之战中被俘获的舰船和武器属于战利品,也算不上赔偿,想要郑家以及背后的福建官员高抬贵手放他们过关,他们总得真金白银的拿出点东西来。

    至于具体该要些什么赔偿,庞雨等人并未插手,人家郑芝龙好歹也是一方豪杰,拿得起放得下,在这方面肯定早有成算的。他们只是有意无意,通过与郑芝虎闲聊的方式,将他们那本“金手指参考书”上所记载的,这一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向郑家透lu了一些,这样可以让郑家知道对手的家底,要东西时不致于太离谱。

    在此后几天的谈判中,郑芝龙他们果然很好的利用了这些情报,狠狠割了荷兰人一刀子——从老戈曼等人的脸sè就可以看出来。而之后不久来自迪亚戈的内线报告更是证实了这一点——郑家从荷兰人那里敲诈到了整整五条船!

    “郑家这回可算赚到了。”

    光是听到这个数字,庞雨等人仿佛就能看见郑家人在谈判桌上的嘴脸——肯定是跟荷兰人讲:你们既然派了十条船来攻打我们,想必再拿出个十条来也不难,就按这个规模赔偿吧!而老戈曼等人肯定是大声叫苦……………,双方讨价还价下来,最后确定了五条船的赔偿额度。

    乍听起来五条船似乎不是很多,可郑家能看上的,肯定不会是他们自己能造的小型船,而必定是可以进行远洋航行的大帆船!这一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正处于上升期,但根据史书记载,即使在他们全盛时期公司旗下也不过才拥有一百五十艘商船,以及四十条战舰而已,这还是连欧洲总部的数量一起算上。

    而在亚洲这里,普特曼斯在被赶出台湾岛后,足足等了一年多,才从欧洲本土等来十条舰船为他报仇,这些远洋帆船的稀有难得可见一斑。而且庞雨等人还很奇怪一点——根据他们的了解,荷兰东印度公司采取的是以船入股原则,也就是商船主用自己的船作为资本加入公司,在公司框架下亲自经营或者雇用其他船长跑商赚钱,但船只本身仍然是属于船东的,不知道老戈曼他们是如何敢答应赔船给郑家的?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荷兰人愿意被宰上这一刀,那么郑家这一关就算是给他们闯过去了,老戈曼等人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开始这次出行的使命与琼海军进行商业谈判。

    “伯鼻阁下您请。”

    “不不不,尊贵的夫人,当然是您先请……”

    ——正当荷兰人在辛卒苦苦披荆斩辣,努力达成他们的目标时那些被阿德“请来”的西班牙人在海南岛上却是如鱼得水,每天都有人陪同着,在岛上四处参观游玩。海南岛在后世作为旅游大省,自然风景还是不错的,不过要说天然景致,比起先前的宿雾岛也未必能强到哪儿。但此时的卡洛斯却是一脸陶醉之sè,仿佛身在天国。

    原因很简单——此刻在他身边不远处正有一位绝世美人微笑相陪:安娜塔茜妲德美第奇,这位南欧美人本身天赋条件就是一等一,这几年又从王jiāojiāo等女生那里学到了全套的现代化妆技术,包括服饰搭配什么,也都是后世非常成熟的理念。比这个时代的人不知要强了多少倍去。

    平时她生活在一群“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中间,倒也没人觉得如何出责但娄然出现在一群本时空的欧洲人眼里,那震撼效果就无法形容了——当安娜与杰克夫fu第一次被介绍给卡洛斯等人认识的时候,赵立德这边话都说完半天了,卡洛斯那边十几个人没一个有反应的,全都呆立在原地只呆呆看着对方,当场就被“震”晕了。

    而除了容颜之外,安娜的身份也很让这些西班牙人感到震撼:托斯卡纳大公后人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的直系血脉!这些西班牙贵族有资格看不起荷兰人,但对于意大利教皇家族的成员那绝对是要摆出一百二十分尊敬来的。更不用说安娜本身的才貌谈吐是那么出众,让这些西班牙人几乎是一见面就彻底沦陷了。

    于是自从头一回见面之后,卡洛斯等人有事没事就前去拜访“安德森爵士夫人”并在言谈之间毫不遮埯的对安娜大献殷勤——按照他们的习俗,安娜已经结婚这一点并不构成什么障碍。

    而安娜本身,对于能在这里遇到一群真正的“同类”可以让她回顾到从前的生活气氛,也很是开心。西班牙和意大利虽期日隔甚远,这两个国家的传统贵族习俗也不大一样,但毕竟同属于欧洲,很多东西还是共通的。尤其是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即使有些小小差异也可以忽略过去。对于安娜来说,能够从这些西班牙贵族口中了解到一些有关家乡的讯息,哪怕只是些传闻,也足以让她感到欣慰了。

    所以对于那些西班牙客人明显有些过于频繁的会面请求,她只要能抽出时间,却也尽量予以配合。除了陪客人外出游玩之外,又陆续在家中组织了几次宴会,邀请那些西班牙人上门做客——

    在这个时代,西方贵族家里常常举办沙龙聚会,由女主人出面招待客人乃是常事。

    当然,安娜很聪明,无论在外头还是家里,与欧洲客人们会面时必然是和老杰克在一起,言谈举止之间也只是尽显女主人的大方和善意,却不会给任何人以误解暗示——在她心目中丈夫当然仍是第一位的。

    说起来,安娜早些年虽然很“叛逆,…,可终究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从小潜移默化,心里头也曾相当羡慕那些在沙龙中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女主人们。只是那时候安娜还很年轻,对于长辈们的旧世界更多是鄙视,而如今随着年龄渐长,特别是来到这样一个环境,又嫁了人以后,她原先最感兴趣的自然科学,以及对宗教的怀疑精神这类追求在现代人的团体中都已经得到了充分满足,甚至还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畴。比如老杰克有一次跟她讲述一些关于外科手术的事情,安娜虽然明知道那些都是很有用的知识,却依旧会忍不住感到抗拒和恶心——毕竟她是出生于一个神权家庭,即使怀疑上帝的存在,对于现代医学把人体彻底分解,彻底研究的做法终究难以认同。

    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是原先那种长辈们的“旧式”生活又渐渐令她怀念起来,婚后时常与杰克谈起小时候家族中的宴会是如何盛大华丽,高朋满座杰克身为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对于安娜的思乡情绪自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对于妻子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社交上是抱着完全赞同的态度,并且一直陪同在侧,作为男主人共同待客。

    医生这个职业,在西方社会一直算是上流社会的成员,以老杰克的谈吐应对,与那些西班牙贵族交谈起来并不显得吃力。尤其这家伙还是个医生,并精通心理学,往往只要几句话便能把主动权抓在手里,自然成为聚会中心。卡洛斯等人虽然xing情高傲,对于老戈曼等人嗤之以鼻,可在这位同样来历不明的“安德森爵士”面前却没有丝毫怀疑之念,反而有意无意在学习对方的风度举止,觉得那才符合一位真正绅士的派头。

    总之,在海南岛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卡洛斯等人一生中难得的奇遇。如果说琼海军这帮现代人与十七世纪的西班牙贵族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很注重生活质量与物质享受。这边用现代技术和理念所经营起来的生活条件,肯定要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任何地方,欧洲的贵族家庭也不例外。而那位卡洛斯伯爵及其随员恰恰都是些讲究人,对于这些生活上的细节特别在意。他们很快便充分体会到了现代生活的好处——

    这帮东方人可真会享受啊,不但衣食住行,连盥洗厕浴这类看起来不值得注重的小事都非常注重。他们的房子外观看起来并不怎么华丽,可里面却是舒适无比,国王陛下的宫殿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牛棚!

    ——这是卡洛斯本人在八月炎夏季节中享受到空调房间之后发出的感慨。

    如此良辰美景之下,时间自是过得飞快,某一日,当赵立德在交流中提及返回欧洲的话题时,卡洛斯反而显出了满脸不情愿的神sè:“不着急,不着急,我们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互相了解,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谈呢。”那位西班牙伯爵如此回答道,他完全忘了自己是被俘虏过来的,更忘了当初被赵立德半强迫来到海南时,可是一心想着要找机会早点离开呢。

    “此间乐,不思蜀”——如果卡洛斯象当初安娜一样也能知道这句古语的话,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大喊出来。!。

五七五 开业大吉(上)

    八月份的北京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一大清早的,就连树上鸣蝉也没了精神,叫起来有一声没一声的,听得人昏昏yu睡。

    不过就是在这种时候,却也不乏爱折腾的人——这不,先是几声二踢脚的轰啪暴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万头长鞭,京师南边宣武门附近的一处房屋门前,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一下子便喧闹起来。[]

    “恭喜发财!”

    “开业大吉!”

    ——很明显,这是一家新铺子开张。不过宣武门这里作为军队出入之地,历来不是什么商业发达之所。用算命的话说,金戈之气会把财气冲走的,这年头做生意的或多或少都有些mi信,是谁这么不忌讳?

    ——当然只有那帮财大气粗,行事从无顾忌的短毛。

    陈涛今天很开心,他操心了很久的眼镜铺子终于开张了。虽然比预料中多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但总算是办成了——关键是这事儿完全由他自己亲自操办,而不是像以往那样,自己仅仅出个主意,具体事务都由陈大雷等人去跑tui。因为陈涛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业,将来是要靠这个安身立命的——虽然作为琼海号上一百三十九人之一,大集体的平均分配原则早已从理论上把每个人都变成了百万富翁,但陈涛总觉得只有自己亲自经营的事业才可靠。

    他是一个颇为仔细的人,做事情总喜欢先从小处着手。无论对将来的事业规划有多大,在没有经验的时候,先开一家小铺子试试水,倒也不失为谨慎之举。

    说实话,这个时代,一个外乡人想要在京师开一家店铺,其难度绝对不逊于后世某个乡巴佬想要在首都创业。即使陈涛手头既不缺钱也不缺人手,而短毛军的赫赫威名,以及那支精干武装护卫队也能保障他不受各种非法势力的威胁勒索。可各种繁杂事务依然让他感到头痛无比,一度甚至想要放弃。只安心做个海南岛与北京之间的联络员算了。

    只是整个计划早已经宣扬出去了。海南岛方面,茱莉安排贸易公司为他调拨了启动资金。工业组也同意提供原材料和后续加工方面的支持。这时候再打退堂鼓……就算人家嘴上不说什么,背后还说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即使海南岛距离遥远,同伴们的笑话影响不到他,可眼门前还有个陈玥儿整天晃来晃去呢。作为出身商家的女孩子,陈玥儿当然不会有这个时代很多人那种瞧不起商人的想法。事实上在得知陈涛要自己开一家很新奇的店铺后,陈玥儿看向陈涛的目光中就又带上了那种很让陈涛得意的钦佩与羡慕之sè——这种眼神只在他们最初认识时才出现过,后来随着双方渐渐熟悉,而陈涛又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都表现比较被动,给人一种只是依靠背后强大势力在支撑而本身能力有限的感觉之后。陈玥儿对他就不那么客气了。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只有身为当事人的陈涛才有觉察。身为一个大男人,被心仪的女孩子瞧扁,这种感觉可不好受。故此陈涛这一路行来,尽管几次心生犹豫,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下来,才终于有了今天这场开业典礼,以及他身后那处与这个时代寻常店铺截然不同的崭新门面。

    ……陈涛一边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种种辛苦,一边在震耳yu聋的鞭炮声中亲自揭开了匾额上覆盖的红布,显出这明朝第一家专业眼镜店的名称:明光堂。

    其实按陈涛的原意,他是打算用一个后世最为流行的名字:光明眼镜店!只有贴近老百姓才能流行么。只是去请钱谦益题匾额的时候后者一听这要求便连连摇摇头——你短毛要玩标新立异人家管不着,可我钱某人若题了这个字,传出去岂不是给人笑话?况且你这眼镜本也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所能用,弄个太低俗的名字反而自降身价。

    如此这般说了陈涛一通,钱谦益毕竟是大才子,脑子灵活,虽然没完全同意陈涛的想法,却也随手给他题了“明光堂”三个字,算是保留他“光明”二字的原意。

    在揭开匾额上的红布之后,按理说便该是开门迎客,正式营业了。按照明代商界的规矩,这第一天通常都是由相应行会的业界同仁上门祝贺,每家每户都会象征xing的买上一些物品,算是给新晋同业者的支持。不过陈涛这眼镜铺子在大明朝乃是头一份儿,压根儿没有相应行会,当然也不会有同行上门。

    所以这一天前来道贺的人群,大都只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思而来,无非又是想看看短毛搞了个什么新鲜玩艺儿——也确实有新鲜东西。作为陈涛一手负责,包括店面装修都是他亲自过问的项目,新开的这家铺子光是在门面上就与这个时代的店铺大不相同。

    这个时代的店铺大都是沿街摆一长溜柜台,以便于展示货品。陈涛的铺子也参考了这种方式,但他在沿街设置的不是柜台,而是用大块玻璃所构成的展示橱窗。

    现代环境下用浮法制作大块平板玻璃乃是很寻常的工艺,但在海南岛上如今还属于正在试验中的高精尖技术,产量很有限。陈涛花费了不少内部预算才从工业组订购到这批大玻璃,不过用在门面上确实起到了很轰动的效果——当天挤在门前的人有一大半是冲着这几块大玻璃过来的,幸亏陈涛事先有所准备,在橱窗外面又作了一圈栅栏,否则那汹涌人潮说不定能把玻璃给挤碎啰。

    只是让陈涛颇感无奈的是,人们大都只关心那大块玻璃的透明与白亮,而对他在橱窗后面精心布置的展品本身:各种眼镜与太阳镜却不太感兴趣。最初时陈涛还想玩个牛的:花钱从某个戏班子中请来一位角sè,戴上太阳墨镜在橱窗中作人体模特儿,结果却引来哄堂大笑。那位模特儿起先看在高额酬金份上勉强坐了半小时,但后来终于还是受不了,宁肯违约也坚决不干了。

    开业第一天,陈涛亲自坐镇,他满怀希望的在店里从早晨一直坐到晚上打烊,门外橱窗前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一直没断过,可真正推开那两扇玻璃门进来的却没几个。好容易来了一位顾客,却还是附近某家银楼的掌柜,跑来询问那橱窗上的大玻璃是怎么个卖法……着实让陈涛郁闷了一把。

    结果第一天下来,营业额是个干干净净的数字:零。还不仅仅是第一天,此后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如此……整整三天下来,陈涛和他雇来的几位服务人员,连同一个专程从海南岛派过来的配镜师傅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局。

    “不应该这样啊……明明是人人都需要的东西……这和那些小说里头写的怎么不一样呢?”

    这残酷现实沉重打击了陈涛的自信心,也让他感到很冤枉——这大明朝没有眼镜,但近视眼却很多,连钱谦益得了一副眼镜之后都说很好用——明明是个很有前途的项目啊!怎么竟会无人问津的?当初他发电报回海南岛询问时,后方同志对这个想法也普遍表示赞同,否则也不会给他这么大的支持。同样是做生意,为啥茱莉林峰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搞得风生水起,而自己专门考察了市场,有针对xing的专门找了个全无竞争,又绝对有市场需求的项目来做,却落得如此惨淡?

    当陈大雷和陈玥儿父女过来探望他时,就听到陈涛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对他的下属们说着这几句话,说的那些雇工伙计们一个头两个大,幸亏这些明朝人是没读过鲁迅的文章,否则肯定会在脑海中浮现出“祥林嫂”这个形象来。

    但陈氏父女对此也无可奈何,他们对于这个行业更加一无所知,即使想要相劝几句,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陈玥儿天真烂漫,为了让陈涛宽心,居然劝他道:“要不,先把铺子收了吧,权当不小心花钱错买了个不喜欢的玩意儿,丢开手就是。”

    ——果然是富家小姐脾气,为开这铺子花的钱可不在少数,居然说丢就丢。不过陈涛还真不缺钱,按照会计组最新制定的标准,他们这一百三十九人每月的“零花钱”都已经提高到了两千元,也就是一个月壹千两银子的标准。按明朝物价,正常消费的话,那怎么也花不完的。而且如果有特殊需要的话还可以另外申请经费,只要不是太不合理的要求,一般都能得到满足。

    只是对于陈涛来说,他前后折腾进去的可不仅仅只有金钱而已,时间与精力,以及对于未来的计划,这些才是他关注的重点。决非陈玥儿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丢开手的。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还是求助于电报机——像往常一样,陈涛再度发了长篇电文回海南,向后方同志寻求帮助。

    遇到困难能够发挥集体的力量,这正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五七六 开业大吉(中)

    最近一段时间非常忙,同时在做几个招投标项目,非常紧张,没有精力再顾及写作。更要命的是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所以更新也没法子保持稳定了,在此向各位读者说一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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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笨蛋,新兴市场前景再好,也要推广开来才能见效啊”在客户们压根儿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儿,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当陈涛的电报发到海南岛,并且被专程送到了茱莉手中之后,后者只稍稍看了几眼便找出了问题所在÷实上,这问题并不复杂,甚至就连钱谦益这样对商业经营完全不懂的人也已经提醒过陈涛:他这家铺子里经营的商品,一般人是用不上的。

    眼睛不好有很多原因,但大部分还是因为经常看书才看坏的,而这年月,能够经常读书以至于损坏视力的人,往往都不是普通人家♀种人通常不会亲自上街买东西,而都是由仆人代劳——在明朝除了年节庙会,一般情况下老百姓并没有逛街的习惯。

    所以除非陈涛能够设法让那些大户人家知道眼镜的用途,并与他们自身的需要结合起来,他们才会考虑派个仆人过来看看,如果好的话多半也是要求商家上门服务,而不是象现代那样,随随便便逛个街就进来了——明代商人被视为贱业。就是体现在这些小地方了。

    “在北京待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摸清楚当地商业活动的规律,还急急忙忙就挤进去……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茱莉是个泼辣性子,说话一向很直接的,就是当着陈涛的面肯定也是这么直话直说,丝毫不留面子。不过说归说,之后茱莉还是给陈涛作了一份很详细的商业策划案。帮他分析了这次案例的成败之处,提醒他在北京城作生意需要注意的种种要点№外又给他制定了几个推广方案……别看茱莉人在海南,也没去过这个时代的北京城,可她制定出来的计划却相当实际有效,以至于当这份计划书被传到北京城之后,陈大雷只看的眉飞色舞‖连拍案叫绝。

    ——没错,在发现自己并没有经营天赋,明代北京城的市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打开之后,陈涛只得放权,把具体经营的职责委托给了陈大雷——事实上这也是茱莉为他所制定经营策略中的一部分:一个投资者并不需要懂经营,但一定要知道应该让谁去经营。你身边既然有个专业人士。却还要事事自己亲历亲为,那纯粹是自找麻烦。

    陈涛这人不是什么天才,但他最大的优点便是从善如流,能够听取他人意见。既然茱莉这么说了。他也就放弃原先想要做个大明胡雪岩的念头,转而老老实实继续担任投资人和幕后总裁角色。

    与陈大雷则是正儿八经签订了一个委托合同,正式委托他担任琼海贸易公司北京大区的总经理,全面负责贸易公司在此地的经营业务——甚至包括这份合同本身,也是茱莉写好,通过电报一并发过来,格式条款全部拟定详细,北京这几位只要在上面签字就行。

    最后发过来的策划书与各类合同足有厚厚一大叠用了电报局整整两天时间才发完,连带着陈涛自己也花了好几天时间翻译电码。译完之后人都瘫了。

    电文只是一部分,随着电文同时发出的还有一条快速帆船≡海南岛直放天津,上面连工人带物资,图纸之类装了满满一船,都是指明给陈涛,好让他东山再起的——茱莉的风格就是这样:要么不管,要管就从头到脚全部负责起来,连极其细微的地方都考虑到。

    这还不算完,几天之后解席又发过来一封措辞怒气冲冲的电文兴师问罪——为你京城那点破事,居然让我家太太挺着大肚子熬了一礼拜,最近几天精神明显不济。要是将来咱家儿子有什么麻烦,小心我老解杀上京城跟你算帐,藏皇宫里都没用!

    …………

    在如此兴师动众的折腾了好一段时间,陈涛个人的商业计划已经转变成为整个贸易公司在大陆总体布局的一部分。陈大雷的那份委托合同并不是与陈涛个人签署的,而是和整个琼海贸易公司定下的契约,陈涛在这里被委了个“琼海贸易公司大中华北方区总裁”衔头,就连陈玥儿也得了个助理的名义,每月有工资可领了。

    陈玥儿为此欢欣不已,毕竟短毛付薪水可是出了名的大方,有了这份收入她和她老爸吵嘴时再也不怕被卡钱袋子了。但对于陈大雷来说,无论总经理,还是总裁,这些新鲜名词对他并没什么意义。茱莉提出的那些商业条款规定甚严,在自身已经是一个大家族首脑的陈大雷看来,这份严格限定了个人权限以及公私分明的委托合同有点像卖身契,如果说以前他与陈涛之间的关系还是互相合作,互相扶持的话,这份合同一签下来,他就变成为陈涛打工了——或者说是为茱莉打工,因为陈涛也只不过是受茱莉所负责的贸易公司委托而已。

    不过陈大雷最后还是签下了这份协议,因为这份商业协议对他而言同样是个机会,而且还是他等待了很久的机会——茱莉在协议中给予“总经理”这个职位的权力相当之大,在北京这里他只需要向陈涛一人负责即可,而陈涛无论从能力还是兴趣上说,将来肯定是不会再管具体经营的,到时候从天津码头运来的,那些品种繁多,数量庞大的各类新奇商品,可就都是由他来操作了。

    说起来他陈大雷身为吕宋陈家的一族之长,丢下家族自己的生意不管,却跑来为别家效力,似乎是有点不顾大局?但他们陈家的情况却有点特殊——和老对头林家一样,他们吕宋陈家的上一辈也还健在,不过比起完全退居二线,把生意都交给儿子打理的林家老爷子,陈大雷他爹年纪要轻一些,精神更是矍铄旺盛,虽然在名义上把族长之位交给了大儿子,可平时家族里的各种事务,无论大小,却都还是牢牢把持在手中。而更要命的是他们老陈家上一代人丁兴旺,他陈大雷头上除了个老爹外,叔伯一辈的老家伙还有不少,个个都挺活跃的……头上有这么多长辈压着,他陈大雷是有劲也没处使。

    故此他才会以堂堂一族之长的身份,却跟着陈涛千里迢迢来北京发展,无非是想走一条曲线救国路线,借助外力证明自己的能力——家族的力量指望不上啊。先前陈涛做得那些事情,很多在他眼里纯粹小孩子的瞎胡闹,但依然很有耐心的陪着一起去做,却正是为了得到今天的这个机会。

    所以哪怕这协议上的条件更苛刻一点,他也一定会签的。在签署了协议,接受了贸易公司的雇佣之后,他便可以正式加入到琼海贸易公司这个庞大而富饶的商业王国之中,而且从一开始就具备相当高的决断之权♀个舞台可比原先小小陈家要广阔多了。

    当然,话说回来,能让陈大雷心动的,可也绝不仅限于区区一桩眼镜生意了——如果还是单单卖眼镜的话,陈大雷对此一窍不通,条件再好他也不会签的。但这次茱莉所制定的那些商业策划,以及她赋予陈涛北方分公司的权限,都已经把业务范围扩大到了贸易公司的所有主营产品。

    考虑到运输成本和公司在京城的定位问题,贸易公司在南方地区销售量最大的“三白”——白米,白盐,白糖,以及后来增加的棉布和铁器这几样大路货,北方分部暂时先不做。而主要做一些量少价高的东西,诸如钵,吊灯,镜子之类——根据陈涛的描述,人家对他在店面装修中大量使用的这些钵用具极感兴趣,那就卖呗。对于精明商家来说,“买椟还珠”绝非一个笑话,既然盒子比珠子好卖,那就专门卖盒子也行。君不见现代社会里每年那么多用楠木盒子装的月饼绿豆糕……那些制作的商家可不是傻子。

    在看了个把月热闹后,城南宣武门附近的老百姓们渐渐对那家南方佬的新开铺子失去兴趣,不怎么关注了。那铺子门面气派极大,里面卖的东西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可感觉跟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的日锄活相差太远,完全没有交集。

    “……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上吧,可这条街上又不是大户人家集聚之所。”

    “……若是放到前门大街,钟鼓楼那些热闹地方,或许会有生意。窝在这种小巷子里哪儿会有人气哟!”

    “……这帮南方佬毕竟是外来的,人生地不熟,眼光也不足啊。”

    附近几家银楼铺子的老板倒是对这家新开铺子颇为注意,这个时代的银楼大都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老关系,而且主要上门服务,所以对店址位置不必太注意,偏僻一些也没关系。倒是常常扎堆开在一起,这样在安全保卫方面可以互相支持着些。有什么时鲜样子,新奇款式也能及时得到消息,不至于落后于潮流。

    ..

五七八 开业大吉(下)

    他们原先看到陈涛那家门面搞得晶莹剔透,拥有闻所未闻的大玻璃橱窗,一看就知道是卖顶级高档奢侈品的地方,难免有些紧张,以为是多了个竞争对手。不过在开业之后过来看了几圈之后便放了心——虽然眼镜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可好歹跟他们卖的金银首饰没啥冲突,双方不是对手。

    倒是有几个心思灵活的掌柜觉得这南方佬新开铺子的装饰风格相当不错,值得借鉴一下。所以才会有跑去询问大玻璃片怎么卖之举……只是后来见陈涛那铺子始终冷冷清清,门前支个捕鸟笼子都没问题,作为同行也能体谅他的心情,就很自觉地不去触人霉头了。打算过段时间,等这位老兄认命之后再来谈,没准儿到时候还能低价把整个铺子都盘下来,那可比零零散散买些玻璃片划算多了。

    这帮人打得一手好算盘,自然就比较关注这家铺子的各种动静……过了一段时间,见那新开铺面整个儿用白布幔子遮挡起来,又有工人在里面出出进进,时不时传来敲打之声。那些掌柜们都是老手,知道这是要重新搞装修了——这在他们商界内部也是常事。生意不好往往会归咎于风水,而调整风水的方式自然就是改铺面。不过这年头铺面形式都差不多,纵有调整无非重新刷个漆,改变一下柜台方位和朝向……等等,huā费不多。

    可这户南方佬大搞起来却是非同小可,镇日间只听到里面乒乒乓乓响个不停,有几次甚至见到有人把打碎的玻璃片拿出来埋掉,只看得那些掌柜们眼皮直跳,心说这南方赤佬还真是有钱敢折腾,看样子前次的失败完全没能影响到他,瞧这继续往里面投钱的架势,要比上一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他们猜对了——第一次装修方案是陈涛自己制定的,而第二回却是出自茱li的风格。要说砸钱的魄力,前者绝对比前者要大气多了,想法也要前卫得多……在经过大半个月的调整之后,陈涛的“明光堂”再度开业。不过这回没再敲锣打鼓放鞭炮,而是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无声无息又一次重新开张。

    但这一次重新开张,在周围邻舍乃至于整个京城商界引起的震动却远远大于第一次。其中店面风格的变化是一部分原因——如果说先前陈涛搞的店面大约是二十世纪*十年代味道,那按茱li想法改造之后就直接变成二十一世纪了。比如原先那橱窗只是一扇大一点的窗户,而如今则是整面的大玻璃墙直接落到绿草坪上——茱li是把海南岛上“水晶宫”的替换备件直接给用上了。

    但更让他们惊奇乃至于着mi的,还是在店铺中陈列的各种货品,再不是原先那种让人莫名其妙的双片或单片眼镜,而换成了许多同样是玻璃制品,但却人人都能看得懂,用得上的玻璃器皿。有彩sè的,也有无sè透明的,交叉错落摆放在橱窗内的展台上,着实眩人心目。

    除了透明半透明的玻璃器皿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各种型制的玻璃银镜挂在橱窗中,从大到能映照全身的穿衣镜,到蛋圆形小小一块能镶嵌在梳妆盒子里的化妆镜……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媳fu站到橱窗前面饶首弄姿,怎么都不肯离开。

    白天这些玻璃器从各种角度反射着太阳光,已经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而到了晚上则更加不得了:大厅中那些用水晶玻璃片精心制作的灯具被一一点燃,将整座厅堂映照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由于这座大展览厅对外是一整面玻璃墙,内外通透,以至于里面的美景外面也能一览无遗。

    …………

    如此种种奇珍异景,在一座处于十七世纪,到了晚上就不允许常人出行,一年到头只有元宵节区区三天时间才能办个灯会,而这都能引来整座城市为之颠狂,连皇家都要为此暂时取消宵禁的城市……所引起的轰动效应,那是怎么都无法形容的——哪怕它是大明帝国的首都!

    “明光堂”无声无息的重新开张之后第一天还好,因为知道的人不太多,但在当天晚上,当展厅里的灯火点燃起来之后,哪怕有禁夜之规,却依然吸引来了不少人——时逢末世,明帝国的种种法律已经不太有效了。而且第一批观众不是别人,正是那些负责夜间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官兵。

    这些执法者本身也是人,看见这种奇异美景一样会被深深吸引住。最初是几个巡夜兵丁经过时看见这边灯火通明,以为是着火了,赶紧带着水桶沙袋想过来扑救,结果到了门前却都愣住。

    这算什么?嫌家里灯油太多烧着玩吗?那亮晶晶全透明的是玻璃倒也认识,可这玩意儿的价格远比琉璃腾贵,即使富贵人家得了此物也都珍而重之藏于内宅,近来稍稍流行一点的是小块小块用来镶窗格子,可从没听说过拿这么大块来砌墙的……这外面都用整片玻璃砌墙了,里面不还得都用金砖铺地啊!

    如果是在明初开国时候,布衣天子朱元璋崇尚俭朴,最讨厌别人铺张浪费,而且讲究等级,商人都不给穿丝绸的,哪户人家胆敢这么sāo包卖弄,肯定早就抄家流放,所有财物统统充公,归他皇帝享用,一如沈万三的下场。

    不过现在毕竟年代不同了,国力衰弱,连带着官府的权威也大受影响——有几个愣头青一开始还想上前去砸门申斥,但立即被老成一些的前辈拉住:人家不过多点了几盏灯而已,还是在自家房子里点的灯,你用什么理由去管?能玩出这么大手笔的人家,其背后必然有极其强大的势力在撑着,咱们别去招惹,还是老老实实看灯罢——这可比元宵节灯会要好看多了。

    于是夜也不巡了,街也不禁了,一群人就这么站在大街上看热闹。光自己看还不算,又回去把老婆孩子拉来一起看,周围街坊邻居听到消息难免也要来凑个热闹……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这条街面上就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仿佛庙会一般。

    到第二天可就更不得了,大群观赏人潮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将这一整条街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也亏得宣武门作为军队出征之门,周边道路四通八达,又有驯象所等大片空阔地域,才不至于连出城通道一起堵死。饶是如此,依然引起了上层人士的注意——历朝历代,对于这种大规模人员聚集一向都是非常忌讳的,当即便有官员主张要驱散人群,找出引发事件的源头,重重查处!

    “不过区区一家商户而已,竟敢如此招摇,一定要严加惩办!”

    “他们的那些奇yin技巧之物也要没收!”

    等到下头人打听清楚,此事源头乃是因为那户琼州短毛又搞了新鲜玩意儿之后,几个满脸横肉的中低级官员如此叫嚣道。大明官员工资低,他们平时没事都要找些事情出来好敲诈勒索,如今这天赐良机岂肯轻轻放过?

    不过这种时候所谓“背景”的重要xing就显现出来了:从头到尾也就是那几个低级官员跳得凶,而在场地位较高的官员则都紧紧闭嘴,一声不吭。以这个时代的观念,海南岛距离北京城本是天涯海角,但最近这一两年,从海南传来的消息甚至比南直隶都多。更不用说还有个山东基地,距离京城可说近在咫尺,解席庞雨他们前段时间在山东半岛组织大建设大剿匪,震慑的可不仅仅是流民与匪徒……

    一般民间可能只是听到一些传闻,但朝廷里越是地位高的官员,对于琼海军那帮人的情况了解越多。尤其是大明朝的头号特务机构锦衣卫,这几年跟琼海军接触最多,对海南岛上那群短毛的能力也最是了解。事实上直到现在,锦衣卫的头头脑脑们还想不通:那群短毛为啥要招安?

    上司心存顾忌,下面人自然也不敢乱来,最终,关于要找这家店铺麻烦的动议不了了之,锦衣卫衙门里反而派了些人过去帮忙维持秩序。

    而陈涛这边,在最初的忙乱之后也渐渐适应过来:不就是人多吗?不就是拥挤吗?凡是经历过二零一零年上海世博会的,谁还会怕人多呢?无非就排长队呗!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宣武门的排队长龙成为京城一大景观,而北京城的居民在接待外地亲戚朋友时,往往也会把“明光堂”当作一处很重要的景观介绍给他们,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的。

    而那些外地客人们在听说到这处景观的同时,往往也会被提醒:别忘了带小板凳,要排很长时间队呢!而且排半天队能看到的内容也很有限——到现在没身份的人压根儿就进不了厅堂了,普通人只能在外面隔着栅栏看看。但即使如此,排队的人依然络绎不绝,附近的茶水摊,点心铺等买卖也因此而生意大好,甚至带动了整个宣武门一带的商业。这年头人们的生活节奏普遍不快,很多人宁肯huā上半天甚至一天时间排长队,也要去看一看那面传说中的大玻璃墙。

    ——这回才真是叫做开业大吉了。!。

五七九 贵客临门(上)

    五七九

    贵客临门(上)

    “……哈哈哈,如何?陈小友,亏得老夫当时给你换了个名字吧,否则连招牌都要重新做过,那可太不吉利了。”

    当钱谦益从一辆外表普通,内里却完全按照海南岛上最顶级配置制作的四轮马车上慢腾腾跨下来时,他所作的第一件事便是抬头望望厅堂入口门楣处,他本人所提写的那块“明光堂”匾额,很是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如今朝堂上风头正劲的钱阁老乃是短毛在北京城里的最大靠山——当然钱谦益自个儿心里有数,不是短毛依靠他,而是他依靠短毛。只不过在大多数人眼中,这家过于标新立异而且又极其招人眼红的奢侈品铺子如果不是有他老钱罩着,早被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但虽然是大靠山,老钱对这处京师里最出名的“短毛产业”却一直表现很平淡——这明光堂前后两度开张,他除了让人送上一份贺仪外,却从没亲自来看过。即使在二次装修后,那些新潮东西轰动了整个北京城,钱大阁老也一直保持云淡风清架势,仿佛不知道一样。

    只是今天他却不得不过来——钱谦益本人在海南岛上参观过正宗“水晶宫”,对于陈涛在北京搞的这处山寨货就不太感兴趣,但他家里人却不一样。这个时代的生活环境非常闭塞,即使是大户人家子弟,平时也多半是被圈在家里,很少有机会出门。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社会上稍微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传得非常广,而且吸引力特强。

    现如今短毛所开办的那处“明光堂”的名气这么响,而家里老爷又是跟琼州短毛联系最密切的,这两点结合起来,家眷们请求老爷带她们去开开眼界也就是很合理的要求了。

    既然拒绝不了,也不好托大到光让家眷过去——虽说那边对外宣扬只是一家商铺,但在钱谦益这头,却是要将其当作与自身对等的一处盟友联络点看待。正好有些事情也需要跟琼海军方面好好谈谈,陈涛本人虽然能力有限,做个传声筒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在今天,钱阁老一家子上门看西洋景来了。

    …………

    由于事先已经作好预约,今天铺子这边并没有其他客人在,连门前下车之处也都用青布幔子遮掩起来,以免阁老家的太太小姐们被人看了去——事实上这也是京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惯例。权贵人士即使出门看热闹也绝不可能跟泥腿子们挤一块儿,事先都会要求清场。陈涛一开始对此还很有些抵触心理,觉得这不符合他们海南岛上一贯宣扬的平等思想,想要和这种腐朽的封建思想斗争一下,把富人和平民同等对待。

    不过茱莉为他聘请的那位总经理——陈大雷先生则坚决顶住了这个要求,非但没同意搞什么一视同仁,反而在原有基础上更进一步,专门把展览区给分成了两部分:门前露天庭院里的公共部分允许人们免费参观,虽然只设置了一条参观路线,和展品之间距离颇远,中间还用栅栏分隔开,但每天前来排队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由于在沿途设置了一些诸如哈哈镜之类逗人笑的玩意儿,小孩子是怎么看都看不厌的,就连有些无聊的大人也没事前来反复排队……反正带着小板凳慢慢往前挪就是。

    至于铺子里面,则除非有预约否则绝不能入内,连门票都不卖。普通人压根儿进不来,纯粹就是专供那些达官贵人的高档消费场所。而且经过陈大雷的精心布置,明光堂内部现在已经不能以普通商铺视之——客人进门之后首先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展示厅,而是一个采光良好,装饰精致的休息厅堂。有穿着得体,礼貌周到的仆役们奉上咖啡,奶茶,以及蛋哒之类本朝本地见不到的精致小点心。之后他们可以去模仿海南岛上水晶宫的那处大展示厅里参观各种内藏珍品,也可以进入到小隔间中喝茶吃点心,让仆役把要推介的商品端上来细细挑选……已经很有点接近于后世那些高档专卖店的感觉。

    陈涛对于这种经营方式是不太熟悉的,毕竟在后世他也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大学毕业才没多久就“穿”了,没什么机会接触到真正上层社会的生活。但茱莉对于这套东西却是熟门熟路——无非就是通过强调等级差异,让客户充分体会到高人一等的快感。在这方面,香港长期的英皇崇拜可远比闹过文革,连国家主席都能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的大陆有优势得多。

    而陈大雷作为在西班牙占领区里成长起来的商人,对于殖民地文化也深有体会,很快便吃透了茱莉那些“建议”的奥妙之处。并与当代实际相结合,制定出一整套针对京城富贵人士的服务措施,效果极佳——按照一户一天计算,上门预约参观的豪门大户已经足足排到两月之外,这次若非钱阁老面子大,插了个队,还轮不到他这一家子呢。

    …………

    在钱大老爷之后,钱家的女眷们按照身份地位依次从清油小香车下来。而陈涛这边则掸掸袖子,恭恭敬敬上前拜见——在这个极其注重礼教大防的年代,被允许拜见人家家里的女眷,那就是通家之好的意思。当然钱家那些年轻女眷的面容他还是见不着——人家头上都带了轻纱帷帽呢。远远站在自家长辈后面福上一福,就算是给足面子了。

    不过钱家直系亲属人口并不多,只那么寥寥三五位。陈涛悄悄抬起头看了看当面那位贵妇人——钱阁老的原配夫人,心里充满了好奇……

    历史上对于这位钱家大妇并没有太多记载,陈涛也是专门查阅了文史组那本“金手指”记录后才知道这位夫人居然还和自己是本家,娘家也姓陈。大概是因为年龄较大的关系,陈氏并没有遮掩面容,笑眯眯看着陈涛,一张脸圆乎乎的,满是富贵相。光从相貌上就能判断,应该是个宽和温婉的性子——多半如此,否则风流钱阁老日后也没那么轻易按正妻标准把柳如是娶进门,要知道那时候陈氏尚在呢!

    在陈氏背后还站着两位较为年轻的女子,乃是钱谦益的两位妾室,可能是因为主母都未曾戴帷帽的缘故,她们也都不曾遮脸。其中一位王氏较为年轻漂亮。陈涛在记录中曾看见过关于这位王氏的逸事:她曾经因为恃宠而骄说错了话——那还是崇祯初年的事情:钱谦益当时担任礼部右侍郎,朝堂上庭推得票甚多,眼看就能入阁,于是穿上一身官袍得意洋洋问王氏自己气度如何,结果王氏随口来了一句“象个捉鬼的钟馗!”顿时把老钱一腔好兴致给败了个干干净净……之后果然在周延儒温体仁的联手倾轧之下一败涂地,甚至被赶出北京城——即使是钱谦益这样的风流名士,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迁怒,结果就把王氏给打发回娘家去了。

    如果按照真实历史,之后王氏应该是再也没能踏入钱家大门,从此郁郁而终。不过在这个时空里老钱时来运转,借着琼海军的东风重新杀回北京城,最终如愿以偿作了尚书,入了内阁,于是对家里人自然也要宽宏大度些,便把王氏给接了回来。这会儿虽然老老实实站在陈夫人身后,却一下车就东张西望,依旧改不了天真活泼的性子。

    另一位朱氏的容貌相比之下就要差些了,横眉吊眼的看起来也不太好相处。不过朱氏眼下在钱家的地位相当高,因为她在不久之前才给钱谦益生下了他年近半百以来唯一的一个儿子钱孙爱——四十八岁才得子,特地取名“孙爱”——要当作孙子来宠爱,朱氏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所以老钱对这一妻二妾的态度都很不错,下车时甚至还一一搀扶她们,显得颇为恩爱。只可惜好日子也就剩下这几年了——过段时间等那位大名鼎鼎的河东君柳如是一出场,眼前这几位就都成了豆腐渣呀豆腐渣……想到这儿时,陈涛嘴唇边忍不住要露出笑容,连忙深深低下头去掩饰住。

    双方见过礼之后便各走各路——女眷们由陈玥儿带着去参观玩耍,而钱谦益对那些西洋货不感兴趣,便由陈大雷与陈涛二人陪同着,坐在外间谈话。陈大雷很知机,在略略应酬几句之后便告辞避开,让钱谦益能够专心与陈涛谈一些“正事”。

    端起咖啡杯浅浅啜饮一口,钱谦益看了看周围摆设——陈涛这间屋子还是按照他个人心意布置,所以周围摆放着许多眼镜架子,玻璃镜片之类——他当初打算开眼镜店的设备材料全堆这儿了,陈涛还没放弃自己的梦想呢。

    钱谦益的视力不太好,眼镜对他带来的帮助非常之大,所以对陈涛想要推广这种对读书人大有益处的新奇设备倒并不反对。只是小伙子先前走的路子明显不对,而钱谦益也不懂商业技巧,提不出什么有益处的意见。不过以他当前的地位,真要想帮忙的话,终究还是能找到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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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十 贵客临门(中)

    一边把李老教授送给他的那副金边眼镜从额前摘下,小心翼翼用软布细细擦拭着——钱谦益对这副眼镜确实非常喜爱,连保养工作都是自己亲自做,哪怕最受信任的老仆也不得插手……一边貌似随意的笑道:“……对了,陈小友,这些日子老夫与礼部同僚闲谈,提起这眼镜一物,各人都是颇为羡慕的,想要购买的也是不少,只是听说此物并非买回家就能用,而是颇有其独到之处?众人不知虚实,便不太好动作……”

    “嗯,主要是眼镜片要根据每个人的近视度数单独配置,我们这里有配镜师傅专门干这个的,他们只要上门来测一下近视度数就可以了。”

    陈涛先是随口回应道,不过随即看到钱谦益似笑非笑的神sè,愣了一下,总算有点开窍,连忙又补充道:“当然,我们可以上门服务——过几天我带配镜师傅过去一趟吧。有需要的都给测一测,然后回来磨制好镜片,再送过去。”

    钱谦益这才微笑起来,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老夫也在部里想想法子,挤一笔钱出来,统一买上一批,也算是为公务所用罢。”

    陈涛闻言登时大喜——小款不如大款,大款不如公款!不管什么产品只要能进入到政fu采购体系,那就好像跳进了米箩筐的耗子,尽管放心大吃就是——这一点古今皆然啊。他连忙向钱阁老道谢,而后者只是虚虚摆了摆手:“不必客气,还是你们的东西好,大家伙儿都想买,老夫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过了片刻,却又幽幽叹道:“其实以你们的财力,原也不必在这点小钱上下功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老夫也是入了内阁,方知国用之蹙,国事之艰哪!”

    深深的叹了几口气,钱谦益仿佛闲聊一般,开始渐渐提及最近朝堂上的动向……

    从二月份开始,陕西流寇开始四处流窜,有一路进入河北,连续攻克赵州,西山,顺德,真定等地,杀了好几个守备,主簿等地方官,甚至击败了前去围剿的左良玉部。

    另一股流寇则进入了河南,其首领名为李自成!此人在诸多流寇中地位原本并不高,只能算一股小绺子。只是随着排名在他之前的几个大头目,如紫金梁,王自用等人先后或是被杀,或是病死,他的位置才慢慢变得重要起来。就在这一年,李自成吞并了另一个大首领王自用的部下两万多人,其实力一下子便壮大起来。

    就在最近的一场战事中,他先是设伏击杀大意被围的参将杨遇春,随即利用缴获的明军服饰与旗帜突袭,一举击溃前去追剿的川军总兵邓杞所部,气焰十分嚣张。此时的大明朝廷,还没有把李自成看的太过重要——相比其他流民军,此人目前的势力尚不算大。不过钱谦益已经觉察到:在诸多匪首之中,大约要以此人行事最是狡猾。

    流寇已经是如此麻烦,而外围满洲的女真人更加不得消停——七月份,后金军出兵攻打旅顺。这支后金军的指挥者不是旁人,正是前大明叛将,登州之乱的罪魁祸首孔有德!

    不得不说,孔有德这个人确实很有大将之才。先前在得知登州老窝被抄,全军准备回头与那支突然出现的什么“琼海军”大战之时,他已经让心腹之人悄悄在黄县以北的海边秘密准备了一些海船,当时叛军尚在围攻莱州府,手头能动用的资源还多,做这些准备并不困难。

    等到黄县第一场大战打完,数万人被对方区区两三千打了个落花流水,局面一下子变得险恶:前方莱州府攻不下来,后方登州老窝被抄,往内陆腹地则是一片穷山恶水,北边则是汪洋大海。对于一支数万乃至与十余万的大军来说,算是陷入了绝境。但对于孔有德麾下早就准备好的百十名心腹,倒还有条后路——最后他们也正是利用那些海边小船逃出生天。之后便如同真正历史上那样:投了满洲。

    不过这一时空的孔有德与历史上相比,局面要窘迫了许多:好基友耿仲明挂了,不要说携带什么大炮之类技术兵器了,最后能跟他逃出大陆的才不过区区百余人。后金方面对他的待遇自然也不可能像历史上那么好。封王是甭指望了,能保住命就不错,甚至最初有人主张把这数百汉人打散了分给各家做包衣奴才,拉去北大荒开垦种地。

    总算皇太极颇为英明,力排众议仍然收留了孔有德这支降军,将其编入到汉军八旗。比起历史上皇太极亲自出城迎接,见面亲切拥抱,一开始就封其为“恭顺王”的超高,本时空孔有德的后金仕途之路要坎坷了许多。但在某一方面他却要比历史上强些,那就是关于火器的应用与见识。

    战场是最好的课堂,用鲜血换来的教训总是无比深刻。吴三桂作为旁观者尚且感觉大有收获,孔有德这个亲身体验过琼海军火力强度的对手自然体会到更多。至少,在本时空大部分人对于火器终究能走到哪一步尚且心存疑虑时,孔有德已经非常清晰的看到了火器的未来发展之路——被火箭炮当头砸过,只要不是蠢到家就肯定能开窍的。

    现如今他投奔了后金,把这些见识也一起带到了满洲。不过他手头并没有实物,连一门火炮都没有,只能靠两张嘴皮子向新主子邀功卖好。而以满洲女真对汉人一向的轻视,以及对于祖宗传下骑射战术的偏爱,孔有德宣扬的火器制胜论在这里本应该是没什么市场的。

    ——要知道哪怕就是如后世康熙这样的“圣明之君”,对于造出了连珠火铳的发明家戴梓也没啥好感,直接打发其去北大荒种地了。可偏偏……如今后金的当家人是皇太极!这个明显开了外挂的家伙,居然仅仅凭着孔有德一番言辞,便作出了最能发挥其能力的安排……

    皇太极把后金军中所有使用火器的部队集中起来,单独建成一军。在军队名称上没有沿用以往的“尼堪超哈”(汉军)旧名,而是称其为“乌真超哈”(火器军)。名义上的总指挥官是佟养xing——他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把大权交给一个降将。但在具体的军队建设上,却放手让孔有德全力施展。

    一开始还只是让孔有德指挥一个牛录,也就是三百余人的部队——基本上都是跟着他从山东逃过来的老部下。但很快,随着此人能力逐渐展现出来,皇太极愈发对其重用,不久之后便让其指挥一个甲喇,也就是五个牛录一千多人的兵力了。

    而孔有德也迫切需要向皇太极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在初步完成军队建设之后,他便请求出兵攻打旅顺口。旅顺口如今是归属于皮岛东江镇辖下,东江镇总兵黄龙亲自驻守在那里。

    东江军自当年毛文龙时代起便屡次sāo扰辽东腹地,乃是后金心头大患。女真人几次想要拔掉这颗钉子,却一直未能如愿。此次听说孔有德仅凭区区千余人便想对东江下手,那些女真亲贵们无不嘲笑出声。

    但他们也压根儿不想阻止,反正是汉人之间狗咬狗,正乐得看好戏。

    而孔有德既然敢提出来攻打旅顺,自然也是xiong有成竹——作为东江镇创始人毛文龙的干儿子,当年的东江干将毛永诗,他太了解这支部队的虚实底细以及作战方式了。别看东江军每次向大明朝要补给时都号称有“数万虎弁”,对满洲这边作宣传是更是十几万几十万的吹大牛,其实真正能打的主力也就几千,剩下全是些老弱病残。孔有德手下这一千多人本就都属于精壮,经过一番强化训练后完全有把握对付三到四倍的明军,更不用说东江这样知根知底的弱旅。

    而且自毛文龙死后,大明朝廷对东江军的补给严重缺乏,连最起码的军粮供应都难以保证。黄龙之所以要亲自跑到旅顺来驻扎,不是因为别的,正是为了防止这边的守军因为缺粮而作乱!——他们以前干过这事儿,还不止一回。更不用说孔有德如今虽然投了后金,在东江军中却还有若干旧相识,拉拉关系,光劝降大约就能劝过来好几千。

    总而言之……在孔有德看来,如今的东江军就好像一座摇摇yu坠的茅草屋子,只要在大门口狠狠踹上一脚,整座房子就会坍塌掉,于是他很有把握的出战了。

    明朝这边当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他们很快便收到了来自旅顺的求救书信。幸亏孔有德手下人手不多,不敢攻得太快。黄龙一边死命抵御着,一边接二连三的派人向大陆上求援,短短数日之内已经向登州及京师派来了三四

    o信使,情况十分危急。

    面对如此危局,如果是个正常的朝廷,本应该立即作出应对才是。可如今,朝廷内部却也是一团乱麻,对此压根儿就是……毫无反应。

    ……!。

五八一 贵客临门(下)

    这事情还要从今年年初说起※

    前段时间因为huā钱之处猛增。,天子及内阁都在想办法弄钱添补窟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历年盐课上,结果整理下来发现全国各省共积亏盐课银子三百二十余万两,崇祯皇帝随即下令各地有司必须限期如数全部缴齐,否则指名参处,同时还规定必须要成sè最好的金huā银。

    这道命令一下,各路官员自然是叫苦连天连年天灾人祸,连正常田赋都收不齐了,突然间朝廷一声令下,各位地方官脑袋上凭空又增添出三百多万两的“积欠”指标,这谁吃得消?大家都说难以完成。但崇祯帝却不为所动,坚决要求地方执行下去,谁做不到就摘谁的乌纱帽!

    为此他还专门抓了个典型…华亭县令郑友元亏欠金huā银两千九百两,崇祯帝指令户部尚书毕自严查处此事。而阜自严与郑氏关系很好,便为后者遮掩说已经上缴了一部分,余下会慢慢补齐。本来这种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糊弄过去也就罢了,谁知道崇祯帝突然变得极其认真,亲自派人彻查内库,发现一两银子都未入缴。于是乎龙颜大怒,不但将郑某人下狱,连毕尚书也一起关进去了。

    后来虽然在群臣的劝说之下将其释放,但其户部尚书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

    不少人,包括钱谦益都曾向皇帝求情,说毕尚书本身一向很清廉,这件事情不过受人牵累而已。关键一点在于毕自严乃是当今大明朝廷里最为精通财政的干员,他这一去就没人能接下户部那个烂摊子!

    但崇祯的刚愎xing格在此事上表lu无疑,坚决不肯听。于是,就在这个急需调派钱粮支援前方的关键时刻,户部尚书出缺了!还不仅仅是户部尚书一处,好几个关键位置上,由于主官拖欠了税银或是上缴不及时,统统都被皇帝说一不二的拿下。

    由此可见崇祯皇帝朱由检的缺乏经验一他也不想想看会因为缴税问题而受到牵累的,都是些什么官儿一必然都是来自那些直接负责管理钱粮银谷的部门啊!象钱谦益所负责的礼部就不太可能被牵扯进去,而这些管理钱粮的位置在历朝历代,任何官场中都会被看作什么?一肥缺,绝对的肥缺!

    可以想象一下,在原本一个多卜一个坑,好位置都给占满了的当下,一下子忽然冒出这么多肥缺来,就好像往恶狗群中丢了几块肉骨头,朝中各派势力还不为此大打出手?大明朝当前对内对外都面临着诸多麻烦正需要镇之以静,依靠一个比较安定团结的官僚体系去应付难关。可崇祯却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大刀阔斧搞人事调整!

    原先的大明朝廷就像一辆老爷车,晏然某些零件破了坏了,开得慢慢腾腾摇摇晃晃,又时不时要爆个两声,但总算还能勉强往前走着。

    而车辆所有者兼驾驶员朱由检同志嫌它太破太慢高举大扳手冲上来刷刷刷直接把他认为不好的零件统统拆掉……好吧,这车子直接趴窝了。

    一之后的局面自是理所当然:一时间,整个大明朝廷都为此sāo动起来,上至内阁元老下到各部郎中,都在忙着串联奔走,要把自己或是自己人安插进去,至少也不能让对手轻易占了好位置这中间难免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利益交换,各派之间的谈判与妥协也免不了。而所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在朝中大佬们没有决定好由谁来接班之前,与这些职位相关的一应事务肯定都要暂停。

    到现在那些位置耍么还空缺着要么虽然换上了新人,但因为还不熟悉情况,一时间也很难投入到具体工作中去……如此一片乱糟糟局面下,谁还会去关心什么旅顺。?

    钱谦益是因为入阁时间不长,资历不老夹袋里也没啥人才,对于那些位置没抱多少指望,倒还有心思翻看公文,这才从一大堆被积压下来的各地汇报中看到了黄龙的求救信、也亏得黄龙发了不止一封,否则早不知道被压哪儿去了。只是钱阁老虽然知道了此事,却也没什么解决办法。他是以礼部尚书入阁在政务分工上负责比较务虚的那一摊子,什么祭祀礼仪之类而专职负责兵事财计的那几位阁老连同周大首辅如今正为了争夺户部尚书之位,人头几乎都要打出狗脑子来谁还有心思去管一支既远离中原本土,又本就不为朝廷所看重的东江军?

    反正隔着一片大海呢靶子又没水师,过不来的!

    狭窄斗室之中,堂堂大明礼部尚书,钱谦美国人钱阁去就像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了一样絮絮叨叨的发着牢sāo,陈涛坐在旁边陪着笑脸倒着*啡,一边时不时点点头说一声是,拍拍手道一声好,只安心作个捧哏角sè。

    钱谦益说了半天,口干舌燥,黑*啡倒是喝了一大壶,连厕所都上了两三趟,抬头看看陈涛依然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一这小伙儿就是迟钝啊。我老头子巴巴的跑到这儿发这些牢sāo,难道当真是因为在自己家里找不到听众么?倘若是换了李,庞,赵……………,那几位人精,恐怕早就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了罢。之后要么出谋划策,要么讨价还价,反正肯定会有所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木楞楞的坚决不接话茬。

    他这边心头略有不愉,殊不知陈涛那头也在暗暗撇嘴咱们谁不知道这大明朝早就是烂摊子一鼻,朱由检二杆子一个,越是勤政越是败坏家业。您老人家现如今才不过刚看了个开头,接下去十几年还有得是好戏可看呢。倘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最终那一幕由崇祯皇帝本人倾力出演的“煤山上吊”更是历朝历代独一无二的绝版大戏!

    当然了,本时空既然有他们琼海军在,说不得肯定要插手一二,不会让华夏大好河山沦落到异族手中。不过以琼海军当前的力量,也不可能把这些麻烦全给明朝背起来,否则这天下还有必要姓朱么?

    陈涛虽然不太通晓政治,也能听出钱谦益的言词中隐然有求助之意。但恰恰正因为如此,他才万万不敢接口揽事上身陕西远在中原内陆,海南岛上平时给张申岳送补给都得委托镖局,跑那儿去为大明剿灭农民军?肯定不现实啊。

    至于旅顺口那一头倒是靠着海的,可委员会里对此也早就讨论过并做出决议:近期内不去涉足辽东事务。

    琼海军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这条决议,比如以肖郎为首的那一批“民族主义者”就很反对一他们中不少人觉得上天把他们扔到这个时代,就是让他们来收拾掉满洲鞋子,免得日后影视荧屏上放眼都是辫子马褂,开口就是阿哥福晋……不过无论这些热血男儿在全体大会上如何热血沸腾慷慨ji昂的陈词,都改变不了这样一个事实:琼海军的根基毕竟是在南方。

    如今虽然在山东有了个基地,但那里才刚刚开始建设,没什么生产能力。真要在辽东跟满洲人大打出手,所有的军火物资,粮食被服等给养都得千里迢迢从海南岛输送过去到时候前方战事如何姑且不论,光是为了维持这条补给线,就必须把琼海军绝大部分的海上力量都投入进去,更不用说中途的精力和损耗。

    而与满洲人作战又不同于先前打登州,登州叛军的规模是有限的,占据的地盘也就那么一两处城池,打掉他们,夺回登州府城,战争即告结束一目标非常明确,那么战争的规模和持续时间也都可以事先预料。而与占据了整个东北,更将实力扩张到méng古草原上的满洲人作战,就是再怎么厉害的参谋人员也不可能事先估计出需要多少时间,又要打到各什么程度才算胜利。

    既然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那么这条从中国最南端一直延续到最北端的海上补给线需要坚持多长时间?也就没人知道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时间肯定短不了,一年半载的不算长,三年五年都有可能。这么长时间的运输压力,海军承担得起吗?飓风季节怎么办?这期间遭遇到其它海上势力威胁怎么办?难道还能指望让大明王朝为琼海军提供补给?就算明朝政府答应如此,让他们的官员插手后方补给,是解决的问题多还是增添的麻烦多?

    一所有这些问题,那些反对派同志都回答不出来,所以他们也只能保留意见了。

    陈涛虽然没参加后方那些会议,对手会议所形成的决议却是很清楚的,所以无论老钱如何诉苦抱怨,他都死死咬住牙关不去接口。我笨嘴拙舌,我不开口总行吧!

    碰上这种战术,纵使钱大才子舌璨莲huā,那也叫耗子拉乌龟一没下口的地方,真拿他没办法。双方又磨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从后面传来fu女们的谈笑声,大约是参观活动结束了。

    钱谦益心中虽有不足之意,却也只得站起来准备告辞。!。

五八二 钱阁老的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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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方女眷之间的气氛倒与男人这边完全相反,那位陈老夫人对陈玥儿的印象极好,临出门时不但褪下手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送给对方,还拉着她的手邀请她上门做客。钱谦益站在后面笑眯眯看着,忽然间灵机一动,又想起一个话题来——小样儿,这回看你们还不上钩!

    稍微放慢了些步伐,钱阁老刚刚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

    “哦,对了,陈小友,老夫受几位友人之托,还有一件私事想要请问,只是恐怕有些冒昧,若失礼还望勿怪。”

    “啊?没事儿,您尽管说。”

    钱谦益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夫人一眼,方才说道:

    “据老夫所知,贵方诸位之中,还有不少人,比如唐王二位将军,庞赵两位军师……好像都还未曾婚娶罢?”

    陈涛一愣,心说您堂堂一位阁老怎么会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不过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即点头道:

    “没错,他们都还是单身呢……我们中间大部分人都是单身汉,结婚的只是少数。”

    钱谦益捋了捋胡子,微微笑道:

    “如此说来……论理本不该老夫来多嘴,只是在京师这边,除了老夫之外竟好像没人能开这口,也就只好失礼僭越一回了——你们中间可有人愿意在这大明朝落地生根,开支散叶的么?”

    …………

    送走了钱阁老一家子,陈涛屏退旁人,独自回到自己那间屋里呆坐了许久,脑海中思绪万千。今天钱谦益说了半天国家大事,陈涛都咬牙顶住了,但唯独最后老钱临走时似乎是随口丢下的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子思绪不宁起来。

    事情的原委倒并不复杂:随着他们琼海军在大陆上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事迹流传越来越广,明朝各阶层人士中对他们的印象也日益正面化——从最初的反贼形象,到前些日子很嚣张跋扈的军头,再到最近拥有大量财富,并可以给合作者带来许多好处的阔佬……随着印象的改变,相对应的态度自然也在慢慢调整:最初只是一味的害怕;后来胆子大一些了,但除了少数人之外大部分仍然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再到最近,随着与短毛接近的第一批人纷纷发达起来,旁人在眼红心热之余,自然也开始考虑自家是否有办法跟着跨进这个圈子?

    而联姻,毫无疑问是最古老,但也多半是最有效的法子。

    对于琼海军来说,本土势力试图通过联姻这种方式与他们增进关系,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从当初地质男舒中开始,到后来特种兵北纬的婚事,虽说首先是男女双方自觉自愿,但也多少都带了点这种联姻的意思。就是后来的郑氏家族,在自家里找不到合适女子的情况下干脆从外面买了几个美女送过来,却也被叶孟言个眼皮子浅的毫不客气统统笑纳……宅男们对这种手段向来没什么免疫力。

    当然了,如果还只是普通人要求联姻,那陈涛也不会这么激动。可能够让礼部尚书亲自出面说合的,又岂会是普通人家?——这其中居然有一家侯府!两家伯爷!还有另外几户也都是世代勋贵。按照中国人三代穿衣四代吃饭的说法,这些人家能够连续数代长保富贵,传至今日,都已经是标准的钟鸣鼎食之家了。

    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北京城向来最不缺的便是世家豪门。大明朝自从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历朝历代崛起并定居于此间的权贵不在少数。所谓“开国辅运推诚;奉天靖难推诚;奉天翊运推诚;奉天翊卫推诚”四等封爵功勋,除了朱元璋时代那批开国勋臣多在南京落户,后世所有最顶尖的明朝豪族无不以能够定居北京为荣。即使随着年月变迁,时势起落,其中大多数人家富贵不过一两代便迅速败落下去,但终究还是有些家风严谨的一直延续了下来。而这么一批人,便构成了大明帝国除了皇家以外的所谓最上流阶层,帝国金字塔的顶峰。

    如今在这个阶层中有人家愿意与短毛的光棍们结亲,就说明琼海军这个组织已经得到这个阶层的认可,觉得他们拥有跻身于明帝国最顶尖阶层的资格了——虽然其实无论从掌握知识还是手头势力各方面评价,琼海军早比那群明代贵族强出去不知多少倍,但能够被这帮子眼高于顶的世家认可接纳,依然是一件让人感觉倍儿有面子的事。

    对于陈涛就更是如此了,他之所以冒着某些脑残官员忽然翻脸的风险硬往明朝腹地里钻,不就是想要尽可能接近这大明王朝的中枢么?整个团队一百三十九人,只有他对于得到明帝国统治阶层认可的期望超出了被其抓为人质的担心,这才愿意不辞劳苦跑到北京来发展。由此可见在他心目中,融入这个古老时代的愿望有多么强烈。而今天,钱谦益的那一番话,却正满足了陈涛长久以来的期望,让他感觉自己在这里的一切辛苦都不曾白费,于是整整一晚上心潮澎湃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这种情绪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到后来连陈玥儿都觉得不大对劲,晚饭后干脆找了个借口,赖在陈涛书房里跟他聊天,旁敲侧击的试图打探他有没有亲自去“领受”钱阁老建议的想法——小妮子有点紧张了。毕竟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的世家千金相比,她这个吕宋商家女儿的身份就有点拿不出手。

    不过呢,陈涛在这方面还算是个比较诚实可靠的好青年,他虽然很高兴能为自己所在的穿越者集团和大明朝上流社会之间牵线搭桥,本人却并没有移情别恋的打算。况且对于一个满脑子浪漫思想,本身条件又不算差的现代小伙子,家世背景之类再怎么重要,终究比不上眼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如玉娇颜——想当初陈涛第一次看见陈玥儿穿着西式裙装出现在琼海军宴会上时可是狠狠的惊艳了一把,觉得好似黄飞鸿系列中那位十三姨出现在现实中——而陈涛少年时最迷恋的影星便是关芝琳。

    虽然陈玥儿觉得自己只是个海外野丫头,比起本朝正宗闺阁千金肯定不如。但在陈涛心目中,接受了西洋风格熏陶的陈玥儿身兼东西方文化之长,性格又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活泼可爱型,更不用说容貌也出众,这些条件岂是京师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孱弱女子所能比肩?

    所以陈玥儿其实是多虑了,当然陈涛是肯定不会主动告诉她这一点的——再傻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也会变得聪明些。作为一个正在被追求的女孩儿,陈玥儿原本在陈涛面前原本是比较强势任性的,也一直保持着相当的矜持——比如正常情况下在天黑以后是绝对不可能跟他单独会面的,更不用说待在对方屋子里了。但这一回却居然破例,也算是让陈涛沾了那些豪门大户的光。

    …………

    因为心情比较急迫的关系,第二天一大早,陈涛便拉上店里的配镜师傅,带上相应的材料设备前往礼部,“上门服务”去了,倒把那边钱大尚书给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昨天才刚说起这事儿,还没来得及跟同僚们打招呼呢,那看门的都不肯放他们进去,最终还是由钱阁老从里面递出来一张二指宽小纸条,才让陈涛得以进门。

    不过钱阁老对他们的公开帮助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要堂堂一部尚书亲自出面为一卖眼镜的吆喝也不现实。能放他们进来,在礼部衙门里面摆个小摊儿已经是相当的惊世骇俗之举,估计在陈涛之前还没哪个作生意的能进入部堂重地搞推销——事实上这一次他们进来,其公开名义也不是为了卖东西。

    按照公开对外的说法:钱尚书自当初在礼部就任侍郎时便有感于部堂中许多人视力不好,无论处理公务还是日常生活都很不方便。后来恰巧知道这家海南人所开的《明光堂》玻璃铺中也有卖眼镜的,经过本人试用后发现效果很好,可以完美解决视力问题,于是决定自掏腰包为礼部的每一个人都配上眼镜!

    其实中国古代很早就有类似于眼镜的助视设备,不过真正接近现代眼镜型制的“单照”,还是在明朝中期才从西洋传入中国,和望远镜一样属于舶来奢侈品。到如今社会上知道此物的人已经不在少数。只是由于早期玻璃加工水平的落后,以及对于光学原理的不了解,这个年代的“单照”都比较原始,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一个镜片,使用起来跟放大镜差不多——反正这年头的书本内容不多,文字也比较大,只要一只眼睛暂时看清楚就行了。磨制两片镜片不但成本一下子翻倍,有时候反而会互相影响导致头昏眼花,很不划算。

    而经过陈涛这边一番解释,众人才知道这玩意儿不比一般商品,随便买回家一个就能用的,而是要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专门磨制镜片才行,于是便允许那家铺子的老板亲自上门来,为大家测量纪录视力状况,好回去有针对性的制作。至于有关费用的问题,衙门里自有公款,谁会当真让钱阁老个人支付呢?

    免费,公款,况且还能确实解决视力问题,这样的好事儿谁会错过?——当天衙门里无论职位高低,所有人都围在那位配镜师傅旁边,一一让其测了视力,记录了名姓,同时根据各人爱好与财力预订了玳瑁或银制镶金的镜架——这部分是要自己掏的,部里只负责眼镜片钱,然后便兴高采烈等着送货上门。

    而陈涛先是坐在那儿笑眯眯看着手下人忙活,之后便与老钱找了个清静地方继续昨天的话题,并且,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发回海南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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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三 婚姻大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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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侯之家?看来我们这边光棍汉的行情倒是越来越见涨了呢。舒中北纬他们当初跳围城跳得稍早了点儿了啊……”

    看着手上刚刚从电报房抄来的最新前方通报,解席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尤嫌不过瘾,又把话题扯到旁边老友身上:

    “怎么样,庞雨?有没有兴趣——人家可是直接点名了哦:‘庞赵二军师,唐王二将军’,可都是他们相中的好目标呢!”

    但庞雨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他片刻,随即轻轻反问一句:

    “今天你袜子洗了没?”

    “我靠!”解席脸色登时一垮,“你记性能不能不要这么好!”

    这回轮到庞雨哈哈一笑,两手一摊:

    “没办法啰,谁让当初某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太潇洒呢,印象深刻啊。”

    ——当初解席追求茱莉时曾经雄赳赳气昂昂发出过豪言壮语:一定要让那个高傲的香港妞为自己洗袜子。后来人是追到手了,但茱莉却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他这番煌煌大言,自然当时立即俏脸一板……于是之后纵使茱莉在其它任何方面都表现的无懈可击,完全符合一个好妻子的定义,可唯独在这一点上保持了绝对的强势——解席从此要洗双份袜子,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当然了,以他们当前的财势与地位,找个人来做家务活儿其实并不困难,虽然现代人比较看重个人**,不爱用什么贴身仆人通房丫环之类,洗衣房那边也还是有专门雇请过来负责浆洗衣物的勤杂工,号称人力洗衣机。

    解席以前是能偷懒则偷懒,即使半夜里端着一盆脏衣服被茱莉赶出来,也无非是站在洗衣房里抽两颗烟,跟看在一块大洋外块份上吭哧吭哧努力帮他干活儿的洗衣婆或者是其他正巧来清洗衣物的同志们聊聊天吹吹牛,消磨上半个钟头以后便得意洋洋回去向老婆报告说任务完成,往往被茱莉白上几眼,但也不会跟他较真。

    不过自打茱莉怀孕以后,老解就再也不搞这种虚头了。凡事都是亲力亲为,表现极其良好,令庞雨敖萨扬等几个熟悉他素日秉性的朋友都大感疑惑,问起来时解席倒也坦然,说这种时候才正是表现的时候,此时一分好处被老婆记在心里顶得上平日十分。而同样的,这时候有些什么疏漏,那也是绝对会被念叨一辈子的事。

    在私下里,解席还曾对庞雨细说过一次:如果是在正常环境下,这种时候多半是有两家长辈出动伺候着,就算婆婆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丈母娘大人也肯定不会让自家闺女受到丝毫委屈。但在这里,却只有他们两人相依为命,彼此是对方的唯一亲人了。无论茱莉平是多么骄傲强势,这段时期却也是她心理上最脆弱的阶段。所以自己必须要承担起其他所有亲人的职责来,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丢下正在蒸蒸日上的山东基地,专程陪老婆回海南待产——要知道对于一个象解席这样颇具野心的男人来说,一个近乎于独立的,能够军政大权一把抓的职位决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舍弃的。而即使在琼海军中,这样的位置也绝不算多,这不他跟庞雨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立即填上去,一点空隙都不曾留。

    听到貌似粗豪的老解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倒是颇让庞雨感到惊讶,同时心底也有几分佩服——难怪这家伙能把那朵虽然鲜艳,却是带刺儿的香江玫瑰摘到手。果然私底下还是有几手绝活儿的。

    当然了,佩服归佩服,该笑话的时候依然不会客气,只是解席也早就适应了这种调侃,略略尴尬了一下子之后却还是坚持原来的话题,并没有就此退缩:

    “我说,你当真一点不感兴趣么?好歹也是快要奔四张的人了。况且我记得你对于明朝文化一向很感兴趣的,这一次不正好是个深入进去切身体会的好机会吗?”

    听他说的正式,庞雨也不得不放下玩笑面孔,正容以对:

    “没错,我确实对大明王朝很感兴趣——既然来到了十七世纪的中国,自然是希望能够尽量全面,深入的多了解这个时代。不过呢,这就好像我们从前去西藏,新疆那些地方旅游一样:我会为当地的原始自然风貌感动,觉得没有经过现代文明污染的传统文化很有特色,但如果要当真去那种地方定居,过所谓‘纯天然无污染’不费油不费电的生活,我想恐怕没几个人能真正适应。同理——明朝的宫装仕女图很好看,红楼梦中所描述的大家族生活很让人好奇,但如果当真去弄个从小读‘内训’‘女诫’长大的小脚女孩作枕边人,和一帮子整天斗鸡走马的明朝官二代攀亲戚……这还是敬谢不敏了,能够像陈涛或张申岳那样一心一意投入大明社会的人毕竟不多。”

    于是解席哈哈一笑:

    “说了半天,原来只是叶公好龙啊。”

    庞雨则毫不羞愧的耸耸肩: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这方面,我想我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否则大伙儿也不会一心只窝在这海南岛上搞建设了,到现在连愿意上大陆去发展的都只是少数。”

    “这么说钱谦益这番‘好意’怕是要落空?”

    “那倒未必,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想法。这一次看陈涛的说法,还是那边把人嫁到南方来,并不要求我们这边去北京,所以安全上没什么问题,有想法的人估计也会因此多上不少。我是只要站在那个圈子外头,最多只是靠在边缘处,朝里面看看也就心满意足了,可天晓得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想。”

    …………

    ——正当庞雨和解席两人在这边谈论之时,同样的话题也在其他现代人口中多次议论着。陈涛发回来的这封电报确实在后方激起了巨大波澜。虽然团队中大多数人对此并不像陈涛本人那样达到了狂热的地步,可感兴趣的人也着实不少。

    通婚,联姻,作为强势的外来户,与当地本土贵胄家庭融合,说穿了也就那么一回事。但偏偏人家钱阁老是文化人,说得很有艺术性:落地生根,开支散叶——恰恰是这简简单单八个字,却一下子打中了穿越众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是啊,做为一群在异时代漂泊的飘零人,午夜梦回的时候,谁不曾有过那种彻骨寂寞的感觉?即使他们这个组织发展的再怎么轰轰烈烈,团队中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手握重权,可白天无论怎样权势喧赫,晚上回到宿舍之后却还是孤零零一个。即使可以参加些集体活动,甚至去本时代的某些娱乐场所放纵一二……可只要没有真正建立起家庭,就永远摆脱不了这种如同无根浮萍一般的孤寂感。

    故此,在这里建立起一个家庭,重新品味到家庭的温暖,乃是团队中很多人心中的夙愿。只是这心中的愿望要想成为现实,却也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然,这绝不是说外部条件上有什么妨碍。以他们琼海军当前在海南岛上的财势地位,除非是口味特殊专爱朝人妻熟女下手的,否则就是想做个欺男霸女的王老虎也做不成——他们中间若有谁想要找个好女子凑合着结婚,只要消息略略放出去,外面的媒婆绝对踏破门槛。事实上就是平日里,自觉有条件合适的人家找关系上门说媒保亲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但恰恰是因为外部环境完全无压力,反而导致内部思想总是犹豫不定。团队里有些同志在这方面是比较清醒果断的,比如舒中,比如北纬:遇到个差不多的,你情我愿对集体又略有益处,那就干脆利落把婚事给确定下来;又譬如吴南海,胡凯那几个:在日常生活中认识,虽然原先并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在长期接触中慢慢产生感情,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也不必考虑什么门当户对了;再或者如同小叶子那般急色的:看见对方容颜姣好,听见几句糯言软语就酥了骨头,立刻乖乖把一辈子交出去,完全不管对方身份如何……虽然现代人对出身并不介意,私下里还是难免被人笑话。不过无论如何,终究也算是解决了个人问题。

    当然,还有如解席,李启含这样寻求内部解决的……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过即使如此,迄今为止,团队中结了婚的男性仍然只是少数。更多的人,虽然在参加婚礼时或是日常生活中说起来都很羡慕那些已经成双成对的,轮到自己时却依然往往犹豫不决。

    说起来这也是人的劣根性——在现代社会中他们大都只是些普通小市民,谈到女朋友时往往没什么挑选余地,要挑也是女方挑剔他们。可到了当前这个环境下,他们本身拥有最好条件,外面好姑娘随便挑,却又难免变得自矜起来——眼下整个大团体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那要找个什么样的佳人才算能配得上自己呢?

    很多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才一直犹豫拖延着,直到这一回陈涛发回来的电报,倒是给很多人提了醒——公侯门第,世家贵女,对于那些想要在这个时代安家立业的人来说,如果比较看重家世条件的话,那么未来恐怕除了老朱家的公主郡主,就不会再有比她们更合适的了。

    而这一点,着实让不少人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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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四 婚姻大事(中)

    虽说钱谦益那边说起此事时,很是提了几个人的名字,不过那些豪门家长在提议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具体规定非要和谁结亲不可口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要和琼海军这个整体拉上关系就可以了,至于提出的人名,也只是因为那几位在大明朝比较有名气而已。

    时至今日,琼海军这个团体在大多数明朝人心目中,差不多就和《水浒传》里那群梁山好汉的形象一模一样了一同样是一百多号人,同样屡屡击败官军,当然还有那面同样的“替天行道”大旗,以及最后接受朝廷招安的结局……一切都仿佛是街头说书艺人口中那群宋代悲剧英雄在这大明朝的重现。

    然而,比起宋江那个软骨头官迷,这群短毛的头领以及整个团体显然都聪明了许多一一招安归招安,他们手上警惕朝廷的大棍棒却从没有放下过。现在朝廷中人人都知道,这伙髦人对于朝廷的态度正是那传说中标准的“听封不听宣。”除了派出一两个代表来京城晃一晃,或是在山东那边搞个基地外,大多数人依旧在那南方海岛上逍遥自在,对朝廷的官位赏赐完全不屑一顾。

    面恰恰正是这种态度让那些京城豪族觉得这伙人挺有头脑,目光深远,值得结交一大明朝如今的颓势已经非常明显,一般老百姓没办法,混一天是一天。而那些世家大族的掌舵者们却肯定要考虑为家族留条后路,琼海军蒸蒸日上的局面在如今处处局促的大明朝中可算独树一帜,很自然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另一方面,陈涛这些日子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也让这些人很是震撼了一把。

    来北京之前陈涛在琼海军中毫无名气。就他本人的表现来说,也确实不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很多时候甚至比不上依靠他的商人陈大雷。如果不是作为琼海军在北京这边的唯一代表恐怕根本不会有人拿他当什么人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之人,却因为他所在的那个集体而变得极不平凡一比如那个神奇的“无线电报。”便是最让那些京城土豪们感到无奈却又极其嫉妒的好东西。这件奇妙设备将陈涛这个北方负责人与南方琼海军主体牢牢联系在一起。通常一个组织对于外派人员的素质要求都很高,因为在外头经常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突发事件这时候如何应付完全取决于外派人员的自身半断一然而这一条对陈涛却不成立。曾经有人想要利用他初来乍到,对北京官场不熟悉,个人性格上也有些不成熟的缺点,想要给他些教训,或是谋些利益什么。但无论遇到多大麻烦,后者只需一封电报,便能从后方得到整个琼海军智囊团的帮助。

    这些日子下来,陈涛在京城的发展虽然在某些局部有点磕磕绊绊但总体上却还是比较顺畅的,正是因为他在大方向上一直可以得到来自后方的指点与支援,决不会走偏了路。当然能做到这一点除了情报和策略上的指点来自后方实实在在的物资支持也必不可少一琼海军每月一次的北上运输船队,在抵达主要目标山东威海基地的同时往往都会分出一条船继续北上前往天津,不为别的,就为单给陈涛送物资。

    如此一来,虽然陈涛本人才略平平,可他无论在智力还是实物方面前拥有近乎于无穷无尽的资源,而他也凭借着这方面的优势在京城渐渐混得风生水起。也许陈涛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在那些精明无比的京城大佬们眼中,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这样一个团体,如果自家也能借到他们的势,那发展起来将是何等迅速!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那些世家大族方才通过钱谦益提出了联姻要求。如果能钓到那几位出了名的大头领当然最好,即使不成,只要是属于在聚义厅中排有座次的“真短毛。”也完全可以接受。

    此后的局势,恰如庞雨所半断的那样:一百个人便有一百种想法。有人对此不屑一顾,比如被点了名的唐健和王海阳就很快各自回电表示完全没兴趣。但也有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或者没有明确表态。之后的几天中,白燕滩基地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暧昧气氛。大伙儿在食堂餐厅休息室等地碰面后又多了个话题。若关系好点的,往往就会相互调笑几句,说一声有没有兴趣作公侯女婿之类。不过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整个团体中对此事最热心,最着忙的,却居然并不是某个单身光棍汉子,而是一位女同志妇女联合会的负责人胡雯!

    妇联的前身,便是当初的“妇女权益保障部。”那时候其它各单位都称作组,唯独胡雯坚持把她所建立的这个单位称为“部。”算是高出一格。后来随着集体势力的扩张,各部门规模都在飞速扩大,胡雯的这个组织也跟着一并大发展起来。而其对妇女权益的保障范围也不再仅仅限于穿越众内部,而是扩充到了所有琼海军治下的所有女性,并正式改名为“妇女联合会。”简称妇联。

    当然了,作为一个本身既没有生产能力也没有研发能力,无论资源还是政策方面前要依附于其它部门的纯行政单位,胡雯想让大伙儿接受这个部门的长期存在,肯定要拿出相当的成果出来。现代人虽然尊重女性,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一群姑奶奶供在头上。胡雯为此费了不少心思,也辛苦作了许多工作:比如建立专门的女校,协助招募过来的移民组织家庭,定时举办一些社会宣传活动……,等等。迄今为止干得还不错,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

    而穿越众本身的婚姻大事,也是属于妇联的重要工作内容。事实上胡雯一直觉得尽可能动员大伙儿在这个时代安家落户,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应该是一桩和大集体发展军事经济方面势力同等重要的大事,而这一观点也得到了整个委员会的认同。妇联先前早就为此开展过不少工作,包括为彼此有点意思的现代男女牵线搭桥比如李启含与王娇娇这一对磕磕绊绊的……。

    本来王娇娇自恃美貌很有点拿乔的意思,但胡雯向她做了不少工作,包括认清形势之类的话语说了一大堆,于是在拖延了三年多之后,王娇娇最终还是接受了李启含的求婚。虽然有人觉得这纯粹是因为那位娇娇女没有其他更多选择了,而且本身也快接近了三十大关。但胡雯一直认为这是在她的大力撮合之下才得以成功,也应该算是妇联的政绩之一,对此当然没人会去反驳。

    而这一回,在听说关于北京方面有豪族提出联姻的消息之后,胡雯立刻判断:这应该,必须,绝对是属于妇联的工作范畴!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尽可能多的宅男早日摆脱掉那种白天吃食堂,晚上回宿舍,空余下来没事就爱往夜总会跑的不健康生活,妇联要把此事作为促进琼海军向进一步融入本时代的政治任务来抓!

    于是之后数日,与北京方面的联络电报几乎被胡雯一人所独占,她向陈涛提出许多问题,希望能尽可能多的了解女方情况,这就迫得后者不得不凡次三番的去找钱谦益。而老钱在捏着鼻子去询问过一回介绍人之后,终于忍不住用某种委婉方式提醒陈涛:这种事情我给带个信已经很到位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咱们大老爷们儿该掺和的。况且陈小友你本身尚未婚娶,瓜田李下的更不适合多插手此事,找个媒婆红娘之类去跟人家谈谈就行了。

    但陈涛却并不这么看,他倒是比较能接受胡雯的说法为穿越众解决婚姻大事,绝对算是一桩很有意义的政治任务,如果自己能将其办好,无论如何都是对集体的一大功绩。

    所以这种事情可不能假手外人去办。钱大老爷本人不好意思出面?没关系,这年头富贵人家里谁没几个幕僚清客蔑片相公呢?陈涛在北京盘桓了这段日子,对钱谦益家里的人口也算比较熟悉了,跟钱谦益的两位私人幕僚相处还不错,像这种主人不适合出面的事情,正好让清客们去办主人家养这类人正是为此。

    如此这般的往还交涉了几次之后,胡雯这边终于得到一份比较完整的资料,立即兴高采烈拿到穿越众的内部“单身会”上加以介绍‘没错,自打这事儿由妇联接手之后,胡雯立刻缩小了信息通告的范围:只有穿越众里那些尚未婚娶,而且这次有意向参加联姻的男同志们才可以参与随后的系列活动,一般不相干的人就别瞎掺合了按照胡雯的说法:把人家闺阁千金的具体信息放到一班无关闲人口中翻来覆去到处传播也不象话不是?

    不过在庞雨看来这种故作神秘的做法反而更容易激起别人的好奇心一这不,就因为有了这条限制,本来许多持无所谓态度的光棍汉反而去报了名,就连庞雨自己,虽然早就宣称过对此不感兴趣,却在解席等人的撺掇之下也跟着报个名凑热闹口不单单是他,就连赵立德,敖萨扬这几个也一起加入,可见胡雯的欲擒故纵之策可以说是相当成功。(未完待续!~!本章节由网书友发布

五八五 婚姻大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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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咱们这边有这么多人报名啊?那大家可要努力竞争哦,听说这一次那边的女孩子可不多,只有六七个人而已!”

    眼见第一次“光棍会”的会场上黑压压一片人头,胡雯和一起过来操办此事的另几位妇联成员都非常高兴,又想拿出“供不应求”这一条来继续造势,不过这回效果不太好——大伙儿来参加这次聚会更多是出于凑热闹的心态而并非那么急巴巴要领个明朝媳妇回去,因此尽管胡大姐努力想要营造起更加热闹的气势,更吊起大家的胃口,但最终却并未能如愿,只能在哄笑和催促中老老实实执行原定计划——介绍女方情况。

    这回之所以要把大伙儿聚集起来,还真是有些事情要说——那些几户豪族世家这回虽然主动提出愿意同这伙从前朝廷眼中的“髡匪”联姻,固然是为了给自家留条后路,或者在这一片凋敝的世道中找条新路子,但毕竟属于万不得已的选择。因此被推出来,作为联姻者的女孩儿也并非各自家中最好的人选,或者说,都是些家里长辈不怎么看好,觉得按照“正常”途经不太容易在京城圈子里找到好婆家的姑娘,才放到海南来碰碰运气。

    当然了,所谓“不看好”,并不是说这些女孩子本身的条件有什么不妥,毕竟这是跟一支强大而且还不怎么讲理的武装力量在交涉,真弄些刁蛮任性不会做人的娇小姐过来,万一得罪了人。那结不了亲反倒要结怨了。所以据介绍人说那些女孩本身无论在相貌还是性格方面都是挺不错的,而缺陷却是来自她们的身份,这并非通过后天努力可以改变……

    “她们大都是庶出……说白了,就是并非正房太太亲生的。而是出自姨娘侍妾的肚子里,天生在身份上低了一等——按照明朝人的观点。”

    明朝人似乎非常看重这一点,陈涛和人家交涉时,还没等他想到这方面,对方就已经主动把这条讯息通报给他了,颇有点后世良心商家“我卖的就是处理品”之意。大约是怕短毛事后自己查知此事会跟他们算帐——在这些明朝人心目中,嫡庶之别显然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不过无论陈涛还是胡雯其实都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但既然对方正儿八经说了。那他们也不得不正儿八经在内部会议上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而且在胡雯心目中,这正是万恶封建社会压迫歧视妇女的典型例子,属于妇联要坚决反对的旧思想,所以在宣称了此事以后。她立即目光炯炯盯着台下,看那架势,谁若是在这时候出头,很可能被她当成反面典型领受一番长篇大论的教训。

    相处这么些年,大伙儿对这位政工大姐的性格也是早有领教。因此即使是那几个向来最爱说怪话的小年轻此刻也很识趣的紧紧闭上嘴,一点不给台上那位正在进入更年期的中年大妈有发挥机会。

    胡雯在等待了片刻之后,见没人就此事发表意见,便进入到此次会议的正题——开始介绍对方每一位候选人的具体情况。毕竟结婚这种事情归根结底在于个人。在座的都是些现代小伙子,不可能接受盲婚哑嫁那一套。家庭背景再好。对本人一无了解的话,也没人会下决心的。

    根据胡雯的介绍。这次对方共有六位姑娘打算嫁过来,都是庶生女。但介绍人那头反复强调:她们从小受到的抚养教育完全是和嫡生女一模一样,有几个干脆就是直接养在正房太太本人名下的,绝不曾歧视对待,所以在品德,才艺,家政等方面都是可以绝对放心的。

    先前陈涛在和对方接触的时候,那头的介绍人还曾拿出一些绣花的手帕,荷包之类手工艺品出来展示过,用以表明这些姑娘的女红绝对过关。不过陈涛当然看不出好坏,人家也不可能随便让闺阁之物流传出去,所以只是看一眼便罢。

    “诶,早说啊,让他带个照相机去就好了……”

    下面有人叹息道,但立即受到嘲笑:

    “真带了照相机过去谁还拍那玩意儿,直接给本人拍几张照片,岂不比拍个手帕荷包之类实在的多!”

    ——台上胡雯拉拉杂杂说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涉及到一个关键性问题:那些姑娘的相貌如何?对于琼海军这帮现代人来说什么,什么嫡生庶生,家世身份,女红手艺,其实都不怎么在乎——他们自身的财富养个全职太太外加一群丫头老妈子什么都绰绰有余,所以对在物质上对女方没啥要求。只要容貌养眼,性格上好一些,也就够了。

    可惜在这方面胡雯却说不出什么实质内容,就算是在北京的陈涛也不可能亲眼去看一看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儿——如果有个女同志在那边的话,也许对方还会找机会举办个聚会什么,让女孩子出来露个面,但陈涛这个未婚大男人是绝不可能得到这种机会的——除非他自己也想加入到此次联姻队伍中去,那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在陈玥儿的温柔攻势之下,陈涛完全没有此方面念头,这回还真是全心全意想为后方同志保好这次大媒,为大集体立下这一功。

    到这最关键的地方居然语焉不详?那下面大多数人顿时就没了兴致。不过胡雯对此也有所准备,所以马上又开口安抚道:

    “大家不用担心,我们肯定不会在连人都没见过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结下这几门亲事的——等到咱们这边也有人选产生之后,下一步便是双方互相作进一步了解和沟通。而在这一阶段里,我们肯定要设法让报名的人互相见个面,至少要拍回照片来。如果陈涛在北京做不成这件事,妇联就派人过去,必要的话我自己也会去……”

    胡雯这一番保证倒是让人略略放心,会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而胡雯的介绍也加快了不少速度。最终,等她把该说的都说过一遍之后,终于进入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阶段:

    “……下面,请打算参加这次联姻活动的同志举手报名,由朱月月做统计,我们好和对方做进一步的接触。”

    说了这句话之后,会场中便是一片寂静……还是寂静。别看下面那么多人,却都只在下面你推我我推你相互调笑,却没一个举手的。胡雯在上面空等了半天,脸上不由得显出些失望之色:

    “大家别不好意思啊,咱们想要在这个时代生存延续下去,肯定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对待婚姻大事应该慎重,但也不必过于畏缩。”

    这番话起到了作用,下面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有个小伙子忽然举手。胡雯认识他,却是团队里画画特别好的王晨——他们发行的“洪武通宝”银币,上面的朱元璋头像便是出自王晨之手。

    “对不起,胡大姐,我还想再确认一下——如果结下这门亲事,结婚以后我们还是住在海南岛这边吧?”

    “是的,他们把人嫁到这边来,这一点是早就说好的。”

    总算有人作出回应,胡雯立时抖擞起精神。但王晨的问题并不只一个:

    “那么,等她们嫁过来之后,对于这些人的未来安排,大集体可有什么打算么?还是要我们自己考虑?另外,如果她们无法适应我们这边的生活,或者因为性格脾气等方面的差异,实在无法相处下去……怎么说呢,一句话:能允许退货么?”

    下面响起一片哄笑声,王晨显然想得比较深远,问得也比较细。但胡雯却反而因此感到高兴——所谓嫌货才是买货人么,他问得越细,说明越有参与意向,象旁边那几个一脸傻笑的,明显就属于纯粹看热闹的闲人了。所以她也很耐心的回应了对方的问题:

    “这方面我们也考虑过:关于那些女孩子的安排,首先要取决于本人以及家庭的意愿。根据对方的介绍来看,那些女孩子受到的教育主要在于管家,都是按照封建大家庭管理者的标准来塑造的。不过在我们这边大都是小家庭模式,没那么多女仆佣人要管,个人财产也大都是集体代管,当然对方可能会带些人陪嫁过来……但总体来说,她们的‘才能’恐怕得不到发挥。而且,这些女孩的年龄也普遍较低,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所以,如果到时候觉得在家里无聊的话,我们打算把她们安排到女子学校去,一方面接受一些我们这边习惯与风俗的熏陶。另一方面,她们所掌握的那些知识技能也可以教给女校学生,正好我们的女校主要也是教人管家,在这方面她们应该是能发挥长处的。”

    “至于结婚以后发现无法相处的情况么……”

    胡雯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点头:

    “我们提倡婚姻自主,如果婚后因为性格理念等问题,夫妇之间确实无法相处,那谁也不能强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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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介绍: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己巳,“琼海207”号轮意外搁浅在琼州府临高县外红牌港的沙滩上,一群懵懂的旅游者,稀里糊涂开始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之旅。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又闻琼州港外,有海外异人现。”
——————《明季北略》·崇祯二年己巳·志异迷失在一六二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失在一六二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