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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双鹤     迷失在一六二九txt下载     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六 总动员!团结就是力量!

    参谋组成员迅速取得如上共识,并且简略商量了一下动员策略和方式。然后,便和上次一样,由解席首先发言:

    “各位兄弟……姐妹……朋友们,大家想必都听说了:琼州府的明朝军队已经正式得到命令,即将前来攻打,剿灭我们。预计他们的军队数量是在五千左右,而我们这边,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人加起来不过一百,就算把为我们工作的本地劳工全算上,也没有能超过两百人。”

    解席实话实说,他们已经商议好,要彻底的开诚公布,不做任何隐瞒,让所有人都了解到最实际的状况。周围人群中发出一阵轻微骚动,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太诧异的表情。

    “肯定会有人觉得敌人势力太大,人数太多,我们拼不过。有的朋友可能会认为我们还有一条船,我们可以上船逃跑,离开这里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这是人之常情,我们都是普通人,遇到危险首先考虑躲避,那很正常。”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我们无路可退!是的,朋友们,没有任何退路!”

    老解这家伙似乎是稍微找到一点演讲的感觉了,脸上神情慢慢变得激动起来。要想感动别人,先要感动自己——这可是演讲的诀窍。

    “没错,我们的琼海号轮船油舱里还剩下大半舱柴油,机器状况也很好,如果现在开动起来,仍然可以载我们远远离开海南岛。但仅仅离开海南岛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脱离了危险,事实上那反而将把我们置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在解席身后,庞雨已经配合他挂起了一张大比例世界地图,老解的手臂在地图上,海南岛附近区域有力的划了一圈:

    “整个南海,印度洋,从东亚到南北美洲。到处都已经是欧洲人的天下了。他们的技术水平,武器装备都要远远超过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明朝,火枪和火炮已经是他们主要的武器装备,与我们手中的枪械相比,只不过是技术上的差距而已。如果双方相遇,我们可以取得一些优势,但只要对方人数稍微多一些,哪怕只要多出几百人,我们肯定将被密集地排枪打垮!”

    “另一方面。我们的船虽然还在,但船上货舱却已经基本搬空了。去年的月日,我们在临高海边登陆,经过将近半年的辛苦建设,我们大家抵手骈足,一砖一瓦的建设起了自己的家詗ww.??颐墙ㄔ炝松寡纬『头⒌缯荆晃颐强?倭伺┏『脱?吵。晃颐乔资纸ㄆ鹆撕1呗胪罚?ひ登?Х俊;褂姓庾?程么笈镒樱 ?

    “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朋友们!已经全部押在这儿了,如果要放弃这一切从头开始,我们将没有电力,没有机器,没有种子和钢材。就连最起码的粮食和火药都没有!”

    解席这番话可绝非危言耸听,仔细想想,他们这伙人一上岸就稀里糊涂抢了一座毫无防备的县城。这实在是非常幸运地事情,要不是得到了县城里的粮食物资,光过冬的粮食他们就无法解决。

    而在东南亚沿海一带,除了大明王朝的县城,还有哪个地方能让他们如此轻轻松松就抢到这么多物资呢?

    会场中央,解席仍在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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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老解高高举起双手,就好像一个红眼的赌徒:

    “我们没有第二条路,朋友们!只有打败前来进攻地明朝军队,保住我们的建设果实。这是我们所有人在这个时空生存下去的唯一道路!”

    好不容易。^^^^老解满头大汗的结束了他的演讲,他看看周围。庞雨立即明白了他地意思。率先拍手鼓掌。

    “啪,啪……”

    有一个人带头,这边参谋组的同志们也立即都跟着鼓掌表示(手机阅读zZz.com)支持,然后大家都纷纷鼓掌,还有些小伙子们大声欢呼,这气氛总算是调动起来了。

    老解暗自松了一口气,抹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刚才还是一片寂静呢,他卖力表演了这么半天,到头来要是没人理会那可太尴尬了。

    “怎么样,我还是有几分王八之气地吧。”

    解席得意洋洋向庞雨显摆,后者则努力忍着笑容:

    “难说,我见过人家搞传销的可比你能吹多了。”

    庞雨这话明显有些刻薄了,事实上大部分人脸上表情还是显得很震撼的。这些消息虽然人人知道,但要理性的将其分析出来,并得出一个结论,很多人还是做不到的。所以才需要有人代表整个参谋组直截了当把结果给大家给指出来,免得还有人抱侥幸心理。

    在这个团体中善于调动群体的显然不止解席一人,过了片刻,待人群稍微安静一点后,胡雯举手站起来,她只问了一句话:

    “那么,我们能不能打赢呢?”

    胡雯没加入参谋组,不过这句话却问得恰到好处,这边本来就打算让唐健站出来鼓舞下士气的,此刻正好顺水推舟的让他回答。

    前武警班长地回答坚决而有力:

    “没问题,一定能赢!”

    然而胡雯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继续追问:

    “凭什么呢?”

    这边李教授,凌宁,庞雨等人互相看看,胡雯事前并没有跟他们商量过什么,但眼下却明显是在配合着帮助他们引导大家的情绪,不愧是搞政工的,在这方面非常敏锐。

    不过唐健一时间还不知道怎样和对方配合,稍微愣了一下,他回头一声暴喝:

    “军事组,全体起立!”

    “轰……”的一下,凳子翻倒了十七八张,人堆里窜起三十来条虎彪彪的汉子。一个个站得笔直,两手紧贴腿侧呈立正姿式,额头高高昂起,还真有了几分军人气势。

    这些年轻小伙儿毕竟都被训练好几个月了,虽然在这里没专门练过军姿,但潜移默化之下,还真有这么几分解放军的味道。

    唐健随手拍了拍身旁小叶地胸脯子,后者马上把头昂地更高。

    “就凭他们,打仗靠的是人,我们现在已经有一支军队了。”

    唐队长说得很有气势,不过看看群众们地反应,似乎还不太能接受……想了想,庞雨也站起身来,搞分析还是他最在行。

    “对方人比我们多,双方数量相差巨大。这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但也是唯一的弱点。除此之外,在其它所有方面,我们都占据了绝对优势。”

    “现在是年,而我们是来自年,年的差距!诸位,这种差距绝不仅仅只体现在武器的差异上。而是在所有方面——团队组织,侦查通信,作战思想,我们的这些战士是按照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模式来训练的,是完全的现代军人。而我们的对手则是封建军队,而且还是正处在一个王朝没落期的封建军队。双方相差了整整两个时代!”

    “这种代差是很难用人数差距来弥补的,历史上不同时代的军队曾经多次发生过碰撞,往往是落后的军队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但他们的结局却大都是失败,极少有例外。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在西方有布尔战争,北美殖民战争,在咱们东方则是鸦片战争,甲午战争……这些军队间还仅仅只是相差一代而已。”

    庞雨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工作时的招投标会议上,在为客户作设计方案说明。这种时候客户往往需要一个保证,保证本设计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我们的收费确实高一些,但我们这份方案绝对优秀,非常的优秀,您不用怀疑,这就是您所需要的方案——只要您能信任我们!”——

    这是庞雨以前最经常对客户们说的话,而在这里则变成了:

    “我们的人数确实少一些,但我们的实力很强,非常强,这一点大家不用怀疑。这场战斗我们必胜无疑——只要大家都团结起来,每一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力量,我们必胜!”

    在他们这批人轮番出来鼓舞士气的努力下,这场动员会开的还算成功。从头到尾,没什么人提出反对意见,也根本没机会提——各个方面的有利和不利因素,参谋组都已经主动提出来了,而且逐一加以分析判断。最终使得所有人取得完全一致——战斗,把明军打回去。

    会议开到最后,胡雯甚至站出来建议大家一起唱歌。

    虽然觉得这建议有点傻,但现在正是需要充分发挥每一个人最大热情的时候。所以老解等人虽然有点不情不愿,却还是跟着这位女党员的调子放开嗓门大吼: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不远处,绿区围墙外面,几个纯朴的本地大娘听到从那高墙里传来变了调的吼叫声,不约而同都叹了口气。

    “作孽,这些短毛又在发疯了——二子,回家把茅坑刮一刮,明儿直接给他们送过去。要能换到白盐最好,换不到就算了……”

四七 战术计划

    当天晚上,参谋组全体成员再度聚集在一起,这次是真正的军事会议了,他们要商量具体作战计划。我看

    不过此刻参谋组里面增添了一名新成员——胡雯。她在白天时的表现颇让大家刮目相看,这位党员女性在关键时刻还是挺有魄力的,所以就被唐健一并拉了来,多一个脑袋思考也好。

    除了参谋组成员以外,参加这次作战会议的还有武器,化学,工程,后勤……等各个分项组负责人员,连农业组的吴南海和张宇都在其中——这次战斗需要动员所有人的力量,各个小组都将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

    具体作战计划是以庞雨为主制定的,因为参谋组中普遍认为他的大局观最好,头脑开阔,思维敏捷,而且对明朝的历史了解也比较全面——简单说,大家都觉得他具备一个狗头军师所应有的全部素质。

    庞雨不喜欢这个称号,但还是接下了与之相符的工作。针对琼州府明军进攻的应对方案很早就在做了,如今对方虽然增加了一些先进火器,但人数规模和他原先的构想并没有多大改变,作战方案也是现成的。

    庞雨首先向大家阐述了他对于基本作战方式的构想——防御战是肯定不能打的,这边全部加起来才一百多号人,而基地却开了有四五处,如果每一处都要分兵防御那只会给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单纯的阵地战也不是最佳选择,尽管唐健对军事组小伙子们的素质已经很有信心,如果两军面对面阵地交锋他们未必就吃亏。但人数太少这一点依然是他们的最大劣势,假如敌军稍微灵活些,正面交战的同时派一支小部队去袭击他们的后方,哪怕只要百余人,就足够破坏掉他们完全空虚的各处基地,那时候哪怕打赢了会战也毫无意义。==

    而且打阵地战必定会有伤亡,这边每一个现代人都是最为宝贵的人力资源,随便谁都损失不起。

    “所以。伙计们,我们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伏击战。在他们行军途中进行突袭,最大程度杀伤敌军,减少自身地伤亡。”

    作战方式确定之后,就是具体的操作手法了。这方面庞雨是外行,更多是依赖了北纬的帮助。我看_根据北纬介绍,从他们先前考察的临高到琼州的官道线路中,挑选在澄迈县与临高县之间的最后几十里范围内设下伏击圈。计划预先埋设大量炸药,依靠现代炸药的巨大威力尽可能对明军战斗序列造成破坏。除了杀伤人员以外。破坏他们的队形,瘫痪其指挥系统,以及摧垮他们的战斗意志。

    在爆炸之后,无论效果如何,穿越众主力部队都将全力出战,利用那辆悍马车作为前导对明军进行正面突击。不追求全歼,但必须要将其击溃。这样一支军队一旦被打垮。没有很长时间是不可能重整地,到那时候他们可以乘胜追击进攻琼州府,也可以缩回来继续搞建设积蓄力量,反正是把战略主动权握在手里了。

    这只是整个战术计划的一半,仅仅关于明朝陆军的应对方式。而在这次得到的情报中。那句“水陆并进,克期会剿”着实让庞雨等人头痛了好一阵子。

    关于海口的那处白沙水寨他们其实已经关注很久了,海上行船速度极快。从临高到琼州,陆地上要走两到三天——按当地人最快的脚程算。而坐船的话却可以朝发夕至,如果顺风甚至更快。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处白沙口水寨地威胁,甚至要在那五千明军之上。

    前一段时间就曾有人担心对方会利用海军打突袭——派几条船,运送个几十名士兵过来骚扰,临高这边天然渔港很多,到处都是适合登陆的沙滩。假如琼州明军真要坚持不懈搞非常规战争,每天送个几十人来破坏,他们就啥都别想干了。

    不过这种观点却被真正的军人唐健和王海阳等人给狠狠嘲笑了一通——外行果然是外行,居然用电子游戏的眼光来看待真实军队——士兵们是人,不是。一次送几十个人过来固然会给穿越众带来大麻烦,可那些士兵自己却多半是要牺牲掉的。从古至今。除非是特殊环境下。哪支军队地指挥官如果敢下达这种命令,那就等着炸营吧。

    还“每天派个几十人”……就算是战场上最艰难的时刻找敢死队。也还要专门挑选一番。指望哪一支部队里随便找个人出来都能充当敢死队,就是在现代也做不到,更不用说明朝的军队了。

    除非他们这批人地行为真正搞得天怒人怨了,导致有大批人员不计自己的生死愿意来做自杀性攻击,就好像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关系,那这种“不对称作战”才会成为可能。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从享受过这种待遇。哪怕就是农场这种近乎完全不设防的部门,也从来没遇到过刻意袭击——当然小毛孩子顽皮丢土块不算。

    参谋部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明军可能利用水路发起一**规模的攻击。利用海船正儿八经的运送个上千士兵过来打进攻,这真的很难防御。

    庞雨先前对此倒并不是很在意,抢滩登陆战直到现代依然是非常冒险,危险性极高地作战方式。能够成功的少数几次实例——诸如诺曼底登陆或是仁川登陆,无一不是在登陆方拥有绝对海上优势,经过长期精心准备,以及相当良好的运气帮助下才能实现。

    以明朝水军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动作,他们的指挥机构也不大可能做出这种决策——简单推算下逻辑就能理解:这年头海上行船还是相当冒险地,运气不好碰上一次台风就足够把整支舰队都送到水底去。换了随便哪个陆军将官,在有道路相通地前提下,谁会把自己和部下的脑袋送到海龙王嘴里去赌运气?

    而作为军队地最高决策者,即使他能看到从海路进军的快捷性和突然性,他也要考虑到陆军部队的反弹情绪和以及风险——如果军队是在陆地上被攻击,战败了,那是陆军自己无能。但如果军队根据命令上了船,结果却被风浪倾覆或者被敌人的海船攻击沉没了,那陆军一准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决策人身上,这就毫无推脱的余地,等着掉脑袋吧。

    在大明朝的历史上,将近三百年间,似乎从来没有打过两栖登陆战的记载,没理由到了他们这次就例外。

    本来考虑很清楚的:海上应该没有威胁。但这次情报中却偏偏出现了“水陆并进”字样,这着实让全体参谋组成员迷惑不已。

    让他们感到迷惑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不知道这句话中的真实成份有多大。仅仅是某个完全不懂军事的军盲师爷为了追求文字对仗好看而加上的修辞手法?还是真有哪位天才大能看破了他们最大弱点,刻意要求采纳这种新战术?

    还是老李教授提出的观点,他觉得这很可能仅仅是文学修辞手法——因为前一句“水陆并进”就算还靠点谱,那后一句“克期会剿”则分明是在白日做梦。

    明军现在又没掌握远距离通信技术,连计时的手段都相当落后原始,水军陆军离开基地就是各自独立的两个单位,从同一个基地出发,通过水陆分别向同一个目标进攻,还要约定好时间碰头——这只能在纸面上实现,是纯粹的纸上谈兵。

    真正实行起来,除非对手不做任何抵抗,不施加任何外力干扰,但这可能么?这是战争!

    老李教授的分析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历史上从没听说过这一时期明朝南方出过什么军事大牛,基本可以否定这是有意为之。

    说起来,大明朝的官员们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分进合击”战术,当年的萨尔浒之战,十几万军队老老实实一路推过去不行么,非要华丽丽的分成四路大军玩分进合击,结果被人努尔哈赤一句话“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就给打了个稀里哗啦,由此断送东北,乃至于整个大明王朝……现在想想,庞雨觉得这大明江山没准儿就是毁在了某个军盲一味追求华丽的文学思维上。

    不过李教授随后也提到,虽然从军事上分析,明军主力走海路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既然公文上写了这一条,那白沙寨的水军无论如何也要出动一次意思意思,否则就是藐视上官,也算罪名。估计他们会派出一些船只来助战,不算主力,但骚扰难免。

    根据先前侦查,白沙口水寨里面有大小船只五十多条,其中“大船”有十五条,按照每条船上载运五十到七十人计算,如果白沙水军全部出动,一次可以运载一千多的士兵,这个数字当然不能和五千陆军相比,但如果真让这些人登陆了,那也是相当的麻烦。

    所以,与会全体人员很快取得共识——无论这些水军的目地是什么,决不能让他们登陆,要尽可能把这些明船消灭在海上。

四八 作战代号:桶狭间

    大伙儿之所以如此牛气,当然是有所仗持——文德嗣等一批爱好舰船的人曾专门拿着转到笔记本里的实际照片去询问过那些老海盗,得来了这批明船的大致数据:它们的规格大概在二百料左右,折合成现代数据才一百多吨,另外还有一条四百料的大旗舰,据说这已经是当前大明水师中最大的舰船了,还是因为琼州府孤立海上,远离大陆需要舰船这才专门配备。

    所有这些船加起来都不满三千吨!跟琼海号根本不能比。新近被任命为琼海号船长的黄晓东极有自信的向大家保证道:

    “海战我们是绝对不吃亏的,咱们的琼海收拾十多条木头帆船毫不困难,用撞的都能把它们统统撞沉!”

    让黄晓东担任船长也是实在没有选择,琼海号上原本的十多名海员,经过那晚变故后就剩下三个——厨师李大师傅根本不懂开船,而且他现在也要操心全体人员的伙食。机修工老郑师傅那年龄倒是足够让人放心了,可这老头儿整天除了检修机器以外就是睡觉,船倒是给保养得很好,所有机器都处在最佳工作状态,但除了保养机器外老郑拒绝承担任何额外工作,照他的说法——又没人给他加工资!

    到最后只剩下才十几岁的原领航员黄晓东可用了,作为原来老黄船长的儿子,家里原来就有让他子承父业的打算,所以黄晓东前几年受到的培训还算比较全面,对船上各种事务还能接得上手。不是两眼一抹黑。

    虽说船长实在太年轻了些,不过对琼海号这艘船,大家还是很有信心地。虽然琼海不是战舰,但金属外壳不怕冲撞,柴油动力不受风向限制,船上还自带雷达系统……这个世界上还有哪条船可以与之相比?

    唯一的缺点是船上没有装载远程攻击武器。不过武器组的徐慧和冯宇飞,化学祖的李靖诚和吴昆等人都表示——利用储备汽油加上脂肪酸等稠化剂,他们可以轻松制造出凝固汽油来,这东西对付这一时代的舰船那绝对是大杀器,这年头所有舰船都是木质,随便怎么做防火处理,碰上了凝固汽油都只有变成大火炬的份儿。

    所以大家很快就商定:开战以后琼海号将主动出击。同时开启它地船用雷达。密切监视从琼州府到临高县这一片海域附近的状况,一旦发现明军舰船就立即冲上去展开攻击,争取将其全部击沉。

    比起陆地上只能在临高县附近设伏的局限,琼海号的作战范围就极其广大,黄晓东甚至打算一开战就直接把船开到白沙水寨外面去,这样任何一条明船出海都将立即被雷达侦测到,绝对不用担心会有漏网之鱼。

    “我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进攻白沙寨呢?使用凝固汽油的话,烧毁整个水寨相信也不是什么难事。没了这些水军,我们在海路方面就是绝对的高枕无忧啦。”

    凌宁则更进一步,提出了更加疯狂的计划。从战术上考虑他这样做是完全正确地——与其浪费燃料和电力白白开着雷达。被动等待明船出海。还不如直接杀上门攻击他们那个水寨,也不用完全烧毁,只要造成足够破坏,他们地水军就算是废掉了。

    设想不错,但庞雨从战略上考虑,还是希望海上攻击不要太着急。

    “假如我们海上的攻击太快太猛,在对方陆军还没有出动以前就烧毁了他们的水寨。很可能让明朝官员重新审视我们的势力。从而影响他们陆地进攻的计划。”

    如果让明朝军队重新制定作战方略,他们下一次的攻击势头肯定会变得更加凶猛。敌军人数可能更多。海路上甚至可能把那位鼎鼎大名的闽海巨寇郑芝龙给招来,这就很不妙了。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庞雨还是希望琼海号不要着急进攻,以免影响全局战略。

    经过大半夜的商议讨论,最终大家确定的作战计划如下:

    准备陆地战斗为主,以北纬预先选定好的伏击圈为主战场,在那里事先埋设大量炸药和地雷,同时把所有男性成员武装起来,加上一部分可靠地本地投诚人员,准备打一场伏击和正面地阻击战。

    海上战斗为辅助,如果白沙寨出动水军,则乘坐琼海号在航道上进行半途截击,尽量把明军的登陆部队消灭在海上——如果他们真想玩两栖登陆的话。

    考虑到明的水军很可能在陆军出发一两天之后再出动,这样他们才能后发而先至,和陆军差不多同时到达临高,而那时候穿越众的主力肯定都在正面布防准备打伏击,船上恐怕没多少人能参加战斗,庞雨特地告诉黄晓东:真遇上这种事情也不用慌,只要在海上远远监视着就行了——

    弄清楚明的水军打算在哪儿登陆,穿越众主力这边打垮了对方陆军就马上回防,到时候在海滩上打反登陆战也很容易,反正他们拥有强大的远程通讯能力,完全可以充分发挥内线作战地优势……“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等陆地战斗结束以后,无论对方水军是否出兵,他们地武装人员都将乘坐琼海号轮船对白沙水寨展开进攻,争取彻底摧毁明朝在海南岛的水军力量,断绝琼州府与大陆地联系。

    由此可见文人坏事,莫过于此——本来海路上没啥事情的,就因为某个二百五穷酸随笔写上这么一句,这边参谋组全体成员不得不耗费无数脑细胞苦苦商讨对策。到头来整个白沙水寨连同所有的明朝琼州水军都要倒霉,一句废话引出的血案啊!

    胡雯在整个会议过程中一直很安静,但到最后却突然问了一句:

    “计划拟定地很完善了。不过。假如,万一我们作战失利,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你们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庞雨一愣,这位胡大姐说话还真有党员腔——未虑胜而先虑败,这倒也不能算错。但庞雨以前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某些领导。无论别人向他报告什么,最后总会问这一句:“最坏情况是什么?怎么处理?”仿佛显得天下唯有他最是高瞻远瞩。

    真把主要精力都放在“最坏情况”上,那也甭考虑什么战术了,大家撒丫子跑就是。说这种话无非是显得自己比别人考虑更多更完善,对解决问题本身却根本不起作用,典型的官腔。

    不过官腔的特点就是虽然让人恶心,却还不得不应付。面对唐健等人抱有同样疑问的眼神。庞雨只好耸耸肩膀:

    “最坏的情况,无非是阻击作战失败,各处基地失守,那大家只能放弃一切上船逃跑了。我们地轮船光经济航速就有十五节,而明朝战船的航速最高不过七八节,无论如何追不上的。”

    想了一想,他又补充道:

    “不过,在上船逃跑以前,我们也许还可以动用一件秘密武器……这东西威力很大,就是太恶毒了一点。而且用得不好我们自己也很危险……”

    含含糊糊的言词反而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大家一致表示要看看那件“秘密武器”,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庞雨朝化学组同仁那边看看,见他们点头之后只好无可奈何的招招手:

    “跟我们来吧,那东西不能带入居民区地。”

    带着大家走了很长一段夜路,一直来到工业区最里侧,在某间单独而且上锁地小屋子里。化学组李靖诚和吴昆向大伙展示了一只钢瓶。钢瓶外面用粉笔画了个骷髅头。写了极度危险几个字,同时还标注了一个化学符号:。

    “液态氯。工业组前段时间电解海水产生的副产品,现代战争史上最早使用的化学毒气。”

    由吴昆出面,向仔细大家介绍了这件“秘密武器”:

    “年,一次大战的时候,在比利时,德军一次释放了吨液氯,导致英法联军一万五千人中毒,其中五千人当场死亡。这东西非常危险,在空气中很快就会汽化成为刺激性的黄绿色气体,破坏人的呼吸道和肺部,并灼伤眼部和皮肤。”

    “用这东西对付明军?太恶毒了点吧?”

    不要说徐慧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就连唐健这样的正统军人都感到难以接受,只有解席颇感兴趣。

    不过庞雨随后就告诉他们——这东西还没到实用阶段。

    “我们现在只是拥有液氯,却并没有什么合适的投放手段。也从没做这方面的研究,真想要使用,只能找个顺风地日子,直接打开钢瓶口,然后让毒气自己吹到敌军阵地去。”

    这种使用方法明显受到了太多限制,万一放毒地时候风向转变一下可就是自作自受了,所以庞雨明确说明:他压根儿没打算在今后的战斗中使用它,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永远别用。

    “告诉大家我们有这么个东西,无非是让大家心里有个数罢了,就好像国家拥有核弹一样,作为最终报复手段,通常情况下是不考虑使用的。而且,今后也不会再制造更多,因为储存危险化学品的特制钢瓶不多,普通容器又装不了这东西。”

    “就算我们战败了,要被迫逃跑了也不用?”

    老解很不满意的追问,庞雨叹了口气:

    “我不会做这种决定,到时候由大家共同来判断是用与否吧。坦率说,真要到了那一步,就算用化学武器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无非泄愤罢了。”

    在一片无言的沉寂中,这场军事会议最终结束。对于最后地“秘密武器”大家没有做出任何计划,也不加以讨论。

    只是在临散伙前唐健忽然询问庞雨,这次地作战计划是否有代号?庞雨想了想,笑笑:

    “有的,我希望给这次地作战计划命名为:桶狭间。”

    “桶狭间?……奇怪的名字。”

    唐健低声咕哝着,虽然没反对,但却也很不以为然。这个单纯的大头兵显然不知道日本战国史,也没玩过《太阁立志传》这类游戏,不过解席凌宁等人却都立刻了然,纷纷朝庞雨微笑,就连李明远教授也连连点头:

    “这名字不错,很贴切啊……”

四九 战前准备(上):俺们没有王八气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这首“敦盛”在它被创作出来的时代并不出名,然而在若干年后却突然由于一个男人在发迹和临死前的两次吟唱而轰传天下,直到几百年之后依然为无数人所铭记。

    不过当庞雨说出“桶狭间”这个名词的时候,他脑子里最先掠过的却并非那位鼎鼎大名的日本战国第一枭雄织田信长,而是作为信长垫脚石出名的那位超级倒霉蛋——“东海道第一武将”,今川治部大辅义元殿下。

    当今川义元雄心勃勃率领四万大军上洛的时候,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会碰上一个天生主角模板外加开足了金手指的对手。同样,如今琼州府里那些磨刀霍霍准备剿匪的明朝将兵们肯定也不会料到,他们将会遇上一群来自近四百年后,被超时代思想和技术武装起来的敌人——

    所以庞雨才刻意选用了“桶狭间”这个作战代号,以纪念那群即将在不幸程度上更超过今川义元先生的倒霉明军。

    当然,庞雨从来不认为他们这群人的运气能跟人家织田信长相比——先喝个烂醉,唱上半夜小曲之后仅仅带着六名骑兵出发,出城以后手下杂兵不过两百,直到最后所有兵力集结完成后也才两千多人。然而却在一场暴风雨的帮助下,在与两万敌军的混战中砍下了敌军主帅地脑袋,之后一路顺风走上战国霸主之路。

    这是何等的王霸之气啊!毫无疑问的天生主角。而他们这群人就绝对不敢做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孤注一掷之举。为了同样达到以少胜多的效果,穿越者们尽了一切努力,把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做到最最细致。

    首先是通信,在战术会议之后地一大清早,电子通信专家张安江老师就带着许多电子设备出城了,唐健亲自率领五名军事组成员护送。他们的目标是澄迈县附近。靠近海边的一处偏僻小山岭。

    张老师在地图上选中了这个位置,如果在那儿建立一座中继台站的话,穿越众手中的对讲机通话距离将大大延伸,基本可以满足从临高到琼州全程自由通话,包括附近海域上的通信。这一点非常重要,战争首先拼的就是通信,只要通信畅通。他们就获得了绝对地战场信息权。

    建设临时中继台地备选区域是很大一块。唐健等人仔细从中挑选了一处海拔足够高,并且人迹罕至的地方建立基站。带去的蓄电池可以支持基站连续工作一星期,大家事先约定好:在没有开战的时候,基站每隔一小时开启三分钟。如果有特殊需要,或者战斗打响之后才连续开启,这样蓄电池就可以多坚持很长时间。

    干粮和饮水是动用了现代包装的旅行食品储备,足可供半个月之用,以后还可以再次补充。

    在安排好一切后唐健带着三名队员返回,留下包括魏艾文在内的两名军事组成员保护张老师。基站经过了精心的伪装,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天线紧靠着一棵大树设置。如果不是特别靠近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在临走之前唐健特别叮嘱那两小伙子——万一发生意外,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弃,却一定要保护好张老师的安全。如果被樵夫或猎户等本地人士无意中发现,能控制就尽量控制起来,要是控制不了……

    后面地话唐健没明说,但已经接受过“特训”地魏艾文很坚决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

    通信问题解决以后,接下来就是要往琼州府再派侦察兵。打伏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搞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出兵。这边的埋伏圈就根本无从设起。根据逃回来的程府仆役报告,先前设在琼州府城的那个私盐窝点已经被查抄了——明朝官员们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能捞钱的机会。

    所以战术侦察行动还是只能依靠自己人来干了。北纬原打算亲自再跑一趟的。不过地质勘探组地同志们自告奋勇接过了这项任务,按照他们地说法——野外生存这一块是他们的强项,这段时间四处探矿,也已经适应了当地环境,用来远距离监视明军动向,完全可以胜任。

    作为穿越者中军事技能最为全面地一把手,北纬这次要承担的任务最多最重,也确实无法长期在外侦察。于是侦察工作就被转交给了勘探组,在地图上划出几个关键性区域,每处留一个勘探队员,随时监控临高附近各条道路上的情况。

    而其中最危险,被安排到琼州府的那处观察点,直接监视明军营寨的光荣任务,则被交给了舒中同志。这位兄弟前段时间跟花脚寨中的黎人走得很近,如今已经可以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黎族土话骂人了,还能唱上几句本地山歌。将近半年的野外活动,让他的皮肤跟当地人也没啥两样,再给他弄上一身黎族服饰……短期内冒充一下黎族同胞倒也不必担心会穿帮。

    当舒中把望远镜,对讲机和数码相机等间谍工具都藏在背篓夹层里,外面用半筐药材和野味打掩护,小腿上绑着五四手枪,穿着一身黎族装束信心十足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这边大伙儿看着他的形象,感觉怎么看怎么象那七八十年代传奇故事中的台湾特务……

    至于对明朝水军的监视,则只能交给黄晓东船长负责了——军事会议结束后没几天,黄晓东就开着琼海出发去海口。他将在那里直接用船上雷达监测明军水寨情况,顺便把舒中这位王牌大贱谍送往潜伏地区,以及随时准备在发生意外时接应他逃跑。

    庞雨曾担心说这样二十四小时开启雷达,会过于消耗电力,燃油以及机器寿命,但黄晓东却很愉快的告诉他完全不用担心。

    “我只需要远远用雷达扫描一次明军水寨,记住那些大船的荧屏特征就够了,以后每隔几个小时开一次机器,看一看那些大船还在不在就行,谁耐烦整天盯着他们看。”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于是琼海号就这样出发了。在临出发前机械组的同志们和老郑等人互相配合,对琼海号进行了一点小小改装——他们用钢筋和钢板加固了琼海的船头部位,这样在碰撞时不至于损坏船体。

    琼海号的船头本来就呈锐角形,如今外面又给覆盖了一层厚钢板,还给浪花打的贼亮,简直就成了专用的冲角凶器。为了测试它的效果,改装人员特地从当地渔家手中买来几只报废的旧渔船,让琼海号进行了几次冲撞测试,也让黄晓东体验一下“手感”。

    “这里没有海事警察,也不会有人找你索赔。只要碰上拦路的,别管对面是渔船还是什么,该撞就撞,千万别手软!”

    老解很没良心的这样教育着十八岁的年轻船长,他也担心啊——琼海号这次出动,船上人员还不足十人,携带武器也很少,万一被明朝水军来个跳帮大作战,摸上了船,那可就惨了。

    该外派的都打发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内部调整。外部的侦察工作固然重要,而内部全体人员战斗力的提高则更是决定性因素。其中最关键的,当然就是武器的配备。

    他们的火枪数量并不足以做到人手一支。尽管王若彬做了最大努力,把船上所有能拿来当作火枪发射管的金属管材都给利用上了,到最后也才凑出了七十支不到的枪械。为此需要配备的子弹则已经是五花八门,从标准铜壳步枪弹到纸筒包裹的黑火药加碎铁粒霰弹都有,让徐慧工程师天天咒骂——他是负责弹药部分的。

    就算这样火力也还嫌单薄,从黑枪贩子那边似乎已经榨不出更多油水了。不过,诸如文德嗣,林深河等一批经验丰富的玩主却另找到了替代品……

    在攻下临高县城以及顶住了后来那次突然袭击后,穿越者们理所当然的缴获了不少武器。这些明朝武器在现代人看来似乎没什么大用,铁刀和长矛的金属材质都太过于低劣,全扔到黄建成那边当废铁处理了。

    不过同时被缴获的那十来张反曲弓倒还有点意思,弓背是典型的中国式复合弓,用柘木,牛角等多层材料粘贴而成,弓弦则是动物肌腱,显然经过特殊处理,强韧程度极高。

五十 战前准备(下):可俺们有机械化

    一开始大家都饶有兴致的尝试着拉弓射箭,明朝南方军队装备的角弓力量不算太大,大多数现代人都能拉开,但因为都不会正确射箭姿势,羽箭射出去之后那个命中率就惨不忍睹了——0米直径的木头靶子,放在区区米外,能上靶的都没几个!

    射箭是一门很高深的技巧,这里可没有谁敢自傲说能在实战中使用弓箭伤敌。自觉丢脸的穿越众们嘻嘻哈哈玩闹一番,之后也就扔下了。不过这些角弓落在有心人眼里,那可大不一样了——现代人用弓不行,换成弩呢?

    要知道在这伙儿穿越者里面有不少人都是武器爱好者,只不过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那严厉的枪禁法律,没几个人敢象王若彬那样违法搞黑枪而已。所以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把满腔热情投到了另一种替代品上——那就是玩弩!

    文德嗣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国内某家知名弓弩网站的特约版主,文德嗣玩弩已经有四五年历史了,家里面诸如大黑鹰,森林猎手等国产或进口高级弩机有好几款,各种零配件摸得门儿清,闭着眼睛都能拆卸组装。

    在发现自己来到明朝后,文德嗣最为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能带上一款心爱的弩机。可这年头连坐火车都要用光检查行李,谁出门旅游会带一具弩机啊,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所以,当文德嗣看到那些被大家随手乱扔的角弓时,他的两眼却立刻发出了绿彤彤地光——有弓背。有弓弦,这就足够啦!剩下托架扳机之类配件,去找机械组的兄弟做啊!

    拉上一伙儿同样对弩机感兴趣的弟兄,最重要是把开机床的那几位同志搞定,一帮子人倒腾了两三天,很快就做出来一具和《疯狂的石头》里面那杆大黑鹰差不多的强弩。

    弩机地主要支架是用硬木加工而成。用钢螺丝固定——他们在船上找到许多各种型号的螺丝。在把两根弓弦绞成一股之后,弩的撅张力大大加强,射程也随之增加。这种弩机一个普通人光靠手臂是无法拉开的,因此在弩的前端配有踏脚环,射手踩住脚环,弯下腰借助腰腿的力量才能上弦。

    经过测试,自制弩机的射程最远可以达到米。但要精确瞄准最好还是在米范围内。米范围则可以采用覆盖射击方式。为此炮兵老马同志专门为他们设计出了弩机专用地瞄准标尺,原理是模仿从前老式步枪上地齐射瞄准具,用硬木片加工而成,平时用螺丝固定在弩机托架侧面,使用时旋起翻转,只要领头有经验的同志大致测算一下距离和风向等因素,这边十多只弩机就可以统一用一个高度参数进行射击,对某块区域进行概略杀伤。

    弩机做出来以后大家轮番进行了试射,因为上弦和瞄准被分成了两个步骤,而且在人体工程学方面设计的相当出色——前端有握把。托架尾部则和步枪一样是顶在肩膀上。以保持射击姿势的稳定,这样大伙儿的命中率都提高很多。只要不是高度近视,米范围内弩箭落点基本都能控制在一个0.米直径的靶子上。

    这种精度用来射击人体已经足够了,也就是说他们的自制弩已经具备了实战能力。于是在各项测试合格以后,这种弩机开始被作为火枪的补充替代品而大量生产。

    弓在明朝军队中装备很多,而且并非管制武器,海南这边民风剽悍。就连普通猎户家里往往都有一两把弓。因此穿越众们在收集原材料的时候很容易。

    他们首先搜刮了临高县武库,这里先前好歹也是个百户所。武库中还是有一些存货的。经过一通彻底翻检,扣除那些锈蚀腐烂地,在仓库里总共找到了二十多张弓背,以及五十多条加工好地弓弦,再加上战斗中缴获的战利品,又从民间收了些质量好的材料,兵工厂便再度开工了。

    不过这次的主角从王若彬变成了肖朗,这小伙子非常娴熟的向大家展示了他的机床技艺,用电动机床制造那些弩机配套零件效率极高,只要有人设计出第一套样板来,肖朗就可以用硬木块加工出完全一模一样的配件。

    截止到几天前,他们得到即将开战地消息时,穿越者们已经拥有了将近七十把加工好地强弩。加上原有的六十来支火枪,总算能把所有人员都给武装起来了。

    最近这段日子,领到了弩机地同志们都在忙着练习射击,虽然在制造时把其它配件给统一化了,但毕竟作为核心的弓背和弓弦都是单独收来的,这就导致每一把弩的撅张力都不太一样。唐健要求大伙儿没事多练练,尽快习惯分配给自己的弩机,或者说——找到“手感”。

    和火枪子弹相比,弩箭的制造可就要方便多了——把大小合适的硬木段成批送入电动车床入口,拉出来就是长度直径完全一样的光滑木杆,连重心都差不多。然后再去装上铸铁箭头。黄建成那边的炼铁高炉已经发展到第二代,用铁水浇铸一次可以作出上百个箭头,用电动砂轮稍微打磨一下就非常锋利——有了电力就是方便。

    箭头特意给浇铸成了三棱形,射入**之后形成的三角形伤口极难包扎。如果不是因为沙模做不出太复杂的样式来,黄建成甚至想给箭头上开血槽,那威力更可以倍增了。在高强度练习之下,这种弩机的缺点也开始暴露出来:每次射击都要弯腰用力拉弦,一两次还行,但在连续射击了十多次以后,大多数人就连腰都弯不下去了。

    “苦练叉腰肌!”很快成为团队中最流行的口号,所有人都被要求在临睡前至少作个仰卧起坐,即使那些预定拿火枪的都不例外,因为到时候可能需要他们帮忙上弦。

    弓弩的另一个缺点是射速太慢,即使最熟练的弩手也需要将近秒时间来上弦,考虑到弩机最具威力的距离只有区区米,真要和敌军面对面碰上,这边最多只有射击三到四轮的机会,对方就冲到面前了。

    因此在参谋组的计划中,弓弩队其实并不适用于陆地野战。真正能让这些弩机发挥最大的威力的地方应该是在海面上,作为琼海号附属的远程打击力量来使用。把包裹了凝固汽油或者用其它油脂浸泡过的布卷安装在弩箭头部,点燃后利用弓弩抛射到敌军的木船上去,这才是琼海号最主要的攻击手段。

    站在船上既不用担心被敌人冲上来,又能把弩机架起来发射,效果比火枪还好。先前在军事会议中大家很确定琼海号能够一对十五,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这种远程攻击的利器。

    远程武器装备齐全之后,武器组还按照各人要求给大家生产了一批近距离格斗兵器。装备近战武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正常情况下应该没有和敌人格斗拼命的机会。因此在这方面并没有作统一要求。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人喜欢砍刀,有人喜欢长矛,还有爱好斧专精锤专精的……反正随便你爱用什么,钢铁组的技工们都能给你做出来。第二代的炼铁高炉暂时还做不出适合枪炮用的高强度钢,但用来打造古代兵器倒也绰绰有余。

    有几个玩游戏入迷的小家伙非要作怪,想要黄建成大师傅为他们打造和游戏中一样的武器。结果老黄倒是好说话,按照其中一位小同志画出的图样为他做了一把“阿什坎迪尔.兄弟会之剑”,可宝剑铸成后那小子连举都举不起来,白白浪费好多材料,还被所有人嘲笑了好几天。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比较朴实的设计,主要听从唐健北纬等人的建议:长矛用三棱刺形式,开好血槽,捅伤就能致命。个头高力气大的同志就用斧头,一面开刃另一面做成鹤嘴形,凿盔甲一凿一个洞……

    庞雨是为自己选择了一把长匕首,他不认为凭自己一米七不到的个头能在近身战中占到什么便宜,装备匕首做为工具的用途更大一些。武装完成后整支队伍看上去乱糟糟的,活像一群土匪。

    装备的最后重点是放在了护甲上,琼海号货舱中有一批厚度为mm的冷轧钢板,本来是计划另有他用的,但现在也被调了出来,用刚刚在文澜江边建成的水力冲压机直接压制钢板甲胄!

五一 挖坑的技巧

    甲胄被最大程度的简化了,分为前片后片两部分,在左右两侧肩头和腰胯部用插销进行连接。穿着卸下都很简单,单人都可独立完成。

    但在人体工学设计上却下了一番功夫,把受力支撑点主要放在了肩部和腰胯部,穿上后倒不怎么影响活动,特别是不影响手臂的灵活性。

    大工业化的特点——设计完成后连续制造起来就非常简单,只要定制好模具后直接在钢板上冲压就能成型。只是因为模具制造太麻烦,甲胄只有一个规格,为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们专用。

    有些身材比较矮小的同志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们要被歧视?难道上战场之后敌人光打大个子还是怎么的?面对他们的吵闹,负责操作水压机的秦石青二话没说,直接把刚作出来的一副甲胄塞到某个闹得最凶的小个子怀里。

    哐当一下,重达公斤的钢板甲当场就把那小子压趴下了,秦石青这时候才哈哈一笑:

    “这还只是胸甲的重量,回头还要加上一个公斤左右的头盔,腿部和手臂部位要加上皮制护筒护裙大约公斤,至少公斤重的钢底靴子……这还没包括武器。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承担就尽管装备上,我还巴不得把所有人都武装成步行战车呢。”

    小个子们都不说话了,现在却轮到大高个儿们拉长了脸——全副武装以后这些人形铁塔个个都被压得嗷嗷叫,可唐健却要求每人穿着盔甲至少活动半小时以上。他自己身高米,也一样坚持裹上了一件钢甲。带头训练,让旁边人都无话可说。

    当然小个子们也不是全无防护,不能穿全身甲胄,在胸前挂上一块护胸钢板还是可以的,护胸板的固定体系是模仿了登山背包构造,用宽皮带通过肩部和腰部承力。很出色地设计,庞雨试穿了一下,感觉就象把登山包移到了胸前,长时期穿着也不怎么吃力。

    头盔是给每个人都配了一顶的,带护面甲的全罩式。在护面甲上开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观察孔,倒也不怎么影响视线。

    这套装备放在古代绝对是冲锋陷阵的配备了,但穿越众们却主要是用它来防护远程打击!这群现代人的学识素养都比古代人强得多。这是优势。可他们也有缺点——怕死程度可比古代人要高地多了。

    在把头部和躯干重点防护之后,面对明军使用的远程武器,只要不是太倒霉,一般就不太容易送命了,大家的士气也因此提升不少,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又多了几分信心。

    短短十来天工夫,临高县内一派热火朝天景象。这群铁了心要跟大明朝廷对抗到底的短毛匪们整军备战,在极短时间武装出来大批重装步兵——以这个时代的观点来看,就算没有火枪,他们的装备也是精锐到极点了。

    不过在外面那些本地人看来。短毛们地行动方式却完全是另一种涵义——大量物资被搬出县衙仓库拉到海边去。被短毛们占据地地方,白天黑夜都乒乒乓乓吵闹不休……最近他们甚至开始向周围居民分发盐和米,以及新近收获上来的甘薯!有人问起缘由时,只说前些日子打扰桑梓过多,表示一下歉意。

    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这话,不过短毛们送来的粮食和盐却是实实在在,在老百姓眼里这些短毛大概又在发疯。而在有心人眼中。这个动作显然就不这么简单了……

    “他们要逃跑?”

    作为一个本地的县太爷,程叶高对于那伙短毛匪的动向当然是最为敏感。他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的头脑总是聪明些,在本地百姓都在为这群短毛终于即将离去而暗自庆幸时,程县令却感到了极大的危机。

    大家在一个县里混了那么久,程叶高早把这伙短毛的人数摸的清清楚楚:一百三十九个,连多少男多少女都知道。而且他相信琼州府那边肯定也清楚,他们这边能派人去府城打探消息,那里当然也能派人过来。事实上他派人去府城里活动时的一个理由就是“打探敌情”,也陆续泄漏了不少短毛地虚实过去。从现代概念上说,他应该算是双面间谍。

    一百对五千,程叶高也认为这些短毛没有任何机会,但这反而更令他担忧——这帮人拥有那艘传说中可以无风自动地大铁船,随时可以一走了之。可他怎么办?朝廷耗费粮饷发大军过来,如果找不到正主儿势必要拿人顶缸,到时候自己这个“附逆”的县太爷毫无疑问将成为第一祸首。就算他先前有通风报信之功,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大明朝处置反叛官员从不手软,现在虽然不象太祖爷那会儿搞剥皮实草了,大辟之刑却还是免不了的。去年处置魏阉余党,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仅仅因牵连就掉了脑袋,程叶高虽然远在海南,却也能从同僚故交的书信中感受到那股凶厉之气,此时想起犹觉颤栗。

    从程叶高的角度出发,要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唯有说动这伙短毛投降朝廷——这是他和李师爷商量半宿得出的共同观点。

    然而旁人不清楚,他们两个却再知道不过——这些短毛可不是傻瓜,先前几次提到招安话题都不感兴趣,如今大兵压境之下再说投降,岂不是任人宰割地局面?都用不着开口去说,李长迁师爷就一口断定,那些人肯定不会纳此下策。

    无论成不成,关系到自己地脑袋,总还要试一试,最终程叶高还是拖上李师爷硬着头皮前去拜访。结果却连门都没能进得去,那些短毛说话也很直接——马上要打仗了,他们要全力备战,暂时不能接待客人了,敬请原谅!

    程李二人郁闷回转,李师爷带了眼镜视线良好,匆忙中一眼还从门缝中隐约看到那些短毛似乎是在挖坑掩埋什么东西,回去后他把这话跟东家一说,两人同时长叹一声,这哪儿是备战的样子啊,分明就是要逃跑么。

    这边两个明朝文人面面相觑,那头解席把他们应付走之后,却又匆匆回到院子里,继续听北纬给他们讲解炸药地埋设方式。

    原本大家都以为所谓埋伏无非是在路上掘坑,往里面埋入炸药包,等敌人来了引爆就行。但等北纬详细介绍了侦察兵设伏的各种方式之后,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挖坑也是有这么多讲究的。

    北纬很不主张在道路上挖坑,道路上经常有人行走,挖过坑埋过东西以后土质必定变得松软,这个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少数一两个陷阱也就罢了,想要伏击几千人的军队,炸药的埋设范围少说也要好几百米,把这么长一段路面掘开再埋上,只要不是瞎子就一定能看出异常来。因此北纬建议把炸药设在路边,而且不要离道路太近。为了保证杀伤效果,在埋设方式上就要作点讲究了——在道路两侧十几米的位置,牢固安放一些半弧面金属板,把凹面朝向道路。在金属板前设置炸药,炸药前面再堆放大量碎石子和碎金属片等杂物,当炸药爆炸时,凹面金属板会把爆炸能量都向道路方向反射,同时携带大量碎石铁片一起打击目标。

    “这就是克雷莫地雷,现代反步兵定向雷的原型。标准的反步兵定向雷是反射钢珠,有效杀伤范围可以达到五十米,我们临时组合恐怕达不到那么远,但二三十米肯定没问题的。足够完全覆盖道路了。”

    大伙儿全都叹服不已,你说这专业人员做起事情来就是不一样。同样是挖坑害人,专业人员果然要狠毒得多。

    闲下心之后老解才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禁不住开口笑道:

    “弟兄们,咱们的战略欺骗计划看来成功了,就连老程都以为我们想要逃跑呢。庞雨,你这计策不错!”

    受到夸赞的建筑师只是淡淡一笑:

    “先前琼州府官员故意放风出来,显然是想吓唬我们,逼我们主动逃跑。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将计就计,给他们造成我们要逃跑的假象……”

    老李教授也点头微笑:

    “不错,人总是倾向于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琼州府的官员本来就希望我们逃跑,现在想必更能增加他们的信心了。如果让他们光想着抢东西而在准备不足的条件下仓促提前出击,那就更好了。”

五二 D日来临

    “就是浪费了好多粮食啊,可惜了。”

    胡雯还有些惋惜的样子,先前正是她带着后勤组和女生组成员在城里到处串联,把粮食和盐分发到家家户户的。虽然他们本身仍然保留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但女同志总是精打细算一些,这些物资都是经她之手亲自发出去的,想起来难免心痛。

    相比之下男人们则更重视大局,解席就哈哈一笑:

    “没什么,这不算浪费。本来就打算要散发些东西收拢人心,以后我们还要在这里立足呢。而且我们打败进攻敌军以后应该可以得到他们的辎重,足以弥补损失。”

    凌宁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的思路更多放在军事上:

    “用兵之道,无非是掌握主动权。现在明朝军队龟缩在府城里,我们拿它没办法,但如果我们能借此把他们调动出来,哪怕再多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确实,在作好了充分准备之后,穿越众们现在是惟恐明军不来了。根据先前程叶高和李长迁给的情报,明军的动员效率很难用固定时间来衡量,快的话十几天,慢的话两三个月也说不准。

    而这边可没耐心等这么久,他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长期处于备战状态不是好事,农业组已经推迟了很多计划,工程组的建设也已经停止,很多事情都不得不耽搁下来。

    “我们的侦察兵可有消息传来?”

    唐健最关心这方面的情报,舒中和黄晓东都已经顺利在指定地点安顿下来,每天固定联络若干次。

    “半小时前和黄晓东刚刚联系过。明军水寨没什么变化,他和其他船员们都闲地开始钓鱼玩了。”

    “让他们小心点,别让人摸了船。”

    唐健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这里大多数人毕竟不是正规军人,短期内尚可振作,时间长了就难免懈怠下来。而这种时候却往往最容易出纰漏。

    “明水军没动作不奇怪,他们应该是等到陆军出动以后再动的……舒中可有消息么?”

    庞雨更关心对方陆军的情报,而这方面的重责都压在那位非专业人员,一名地质勘查员的身上。

    到目前为止,舒中在琼州府潜伏的还不错,在前几次地通信中他还得意洋洋告诉大家:他找到一户黎族人家并成功落脚下来。

    海南岛上各个黎寨之间相互走动不多,了解也不多。但只要彼此没有怨仇。还相对比较团结,彼此互相照顾是很正常。于是舒中就冒充花脚寨的成员,跑到一户靠近明军营地的黎族人家那里混吃混喝,比起先前北纬等人潜伏野外餐风露宿那可要舒服多了。享受之余,这家伙倒也没忘了正事。琼州明军自从前些日子被人莫名其妙杀了好几个哨兵后警惕了许多,而且又即将出战,最近对任何靠近的陌生人都会严加盘查。不过好在舒中并不需要接近兵营,只要趴在远处山梁上用高倍望远镜就能窥视到对方营中虚实了——参谋组配发给他的望远镜是整个团体中所能找到的最高级货色,观察距离非常之远。

    根据他的报告,这几天来琼州府驻军确实颇有动静。大量物资器械被运进运出。还多了不少马匹。此外最近明军地训练次数也明显增加,甚至还有几次火器实弹射击地操演。

    “我看见他们在练习发射火绳枪和火炮,三排轮射还挺有样子的,咱们这边怕是不好对付……”

    在日常通讯时舒中很为敌军的战斗力颇感担忧,明军的统兵将领还真把他们当作大敌来对付了,对手毕竟是大明朝的政府军,事先的准备工作相当充分。

    “战斗的事情。我们来负责。你掩蔽好自己就可以了,有情况随时通报。”

    ……结束通讯后唐健沉默了一阵子。这时候人力资源组的赵立德和庞雨一同走过来:

    “我们的战略欺骗太成功了——连本地劳工都以为咱们想要逃跑,人心有点浮动。”庞雨显得有些心烦,但阿德却很镇定:

    “没事,回头我会再下去做思想工作。这些人现在都很清楚:他们的前途命运和咱们息息相关,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地蚂蚱。有些害怕很正常,说清楚就没事地。”

    说着来到唐健面前,阿德递给他一张纸:

    “唐队,计划编入部队协助我们作战的本地人选已经确定了。主要是以原海盗成员为主,把家人搬迁来的前明军官兵也可以放心使用,总共凑出了三十五人,这是名单。”

    唐健接过名单仔细验看一遍,劳工组经过招募当地人之后队伍扩大不少,但其中每一个人唐健都亲自接触过,这张名单在他眼里决不只是一些抽象人名,而是一个个非常具体的人物形象。

    看了一会儿,他勾掉了两个名字。

    “这两个人感觉还不太安心,暂时先别派出去。”

    阿德点点头,却并不离开:

    “另外海阳询问是否要给那些劳工武装,这样他好编排作战序列。”

    唐健思索片刻,反问阿德:

    “你觉得呢?”

    “用人不疑,既然要他们上战场拼命了,那就一视同仁的对待。除了火枪不给,弓弩,近战兵器,还有护身甲都统一配发。但在安排队形时要把人打散,和我们自己人混编。双方人数比是三比一,完全可以控制住。”

    赵立德很有把握的回答,显然早就有了答案,旁边庞雨也点头赞同:

    “不错。我也这么想。我们的人大都是专业人才,不可能总用来打仗。迟早要招募本地军队地,以后这些人就是现成地中下级军官。”

    见他们俩都同意,唐健也点头:

    “好吧,告诉海阳,尽量把他们分配给军事组的同志们作副手。将来多半会是隶属关系。让他们现在就互相熟悉起来……嗯,既然把人武装起来了,在培训方面也要跟上。让他们和我们地人一同训练好了,弓弩靶场也向他们开放。”

    算是又解决掉一桩事情,不过麻烦事从来都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

    “还有一件事情,军事组负责日常警戒的小伙子们最近抓到了不少陌生人。凌宁想知道如何处理。”

    庞雨再次提出一个问题。临高县本来只是穷乡僻壤,很少有外来人的,被他们这些短毛占据以后自然更少。最近这段时期却突然冒出来不少商贩行脚苦力之类,其中可能真是有来交易上等食盐地,但肯定也有对方的探子。

    唐健对此也很头痛,他们需要和商人往来,但又不能让明军的探子过于猖獗,现在可没空一个个辨认。最后只好决定,先统统关押起来,等战斗结束后再说。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每当他们觉得一切准备完全的时候往往又会冒出来某件事情让人感到措手不及。似乎所谓战前准备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样子。

    然而这一切结束的也非常突然,公元年月日,大明崇祯三年庚午三月初八,正好是谷雨节气,凌晨天还没亮地时候,通讯室里代表紧急通讯地响铃声忽然大作。一直守在这里的唐健立刻跳起来接听,从对讲机里传出了舒中压抑而带着紧张的报告声:

    “他们出动了!明军大队正在鱼贯出城!”

    电话里舒中还在详细报告明军队伍的细节。但唐健却首先拍了拍旁边仍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庞雨。

    “通知下去。日来临,桶狭间作战开始。”

    一通手忙脚乱的噪杂之后。所有人都被或踢或喊的叫醒起来。各种早就准备好的装备物资被先后搬上大板车,后勤组姑娘们则忙着为大家准备饭食,或者也有些其它动作……比方说庞雨就瞥见解席和那个港妞茱莉躲在一边唧唧咕咕说些什么,然后女孩子就哭了……还让老解趁机抱起来啃了一口。

    虽然事先有过演练,但事到临头了一切都还显得慌乱,毕竟,这是他们真正第一次遭遇正规战。而且还是和数量多出几十倍的敌人作战。好在一切都有计划,到早晨六点的时候,他们还是整肃好了队伍,作战和辅助人员先后排成整齐队列,出发前往预设战场。

    秉承集中兵力原则,除去必要地派遣外出和留守人员,参谋组把穿越众里所有青壮年男性都编入到了作战序列中,有个现代人,再加上名思想可靠地本地战士,总共是人。

    不过这些只是直接参加作战的人数,编外后勤和辅助人员还有许多。女生们在这次战斗中也将发挥很大作用。以几位学过医药护理的女孩子牵头,她们组成了护理班组,包括那位大美人儿王娇娇也在其中——作为空中小姐,肯定是学过应急救护的。

    整个工程组也都被庞雨和赵立德给拉出来了,虽然不用他们上战场,但诸如挖土方,设陷阱之类体力活还是要他们协助的。此外把人拉出来还有一个不好明说的原因——大部队出来以后县城里面就空虚了,让大批年轻力壮的本地劳工待在县城里实在不放心,还不如统统调动出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容易看管些。深衙内

五三 绑架了两位观察员

    早晨六点的临高街面上还没多少人,当那辆可怕的悍马“招魂车”突然再度出现,以及大批短毛队伍同时行走在街道上以后,原本不多的几个清早行人也早躲得干干净净。

    不过现在终究不同以往,门缝儿窗缝儿后面不时探出一两个好奇的脑袋来。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本地人也都知道这些短毛不会胡乱杀人,平时相遇时也还和善,前些日子大部分人家更是从他们手里拿到不少粮食细盐,民间观感早大不一样了。

    只是这时候看到他们全副武装,望上去一派杀气腾腾模样,倒也没什么人敢上来罗唣。都只是悄悄躲在门背后窃窃私语……

    “这是干什么呀?”

    “是要逃跑吧,听说府城那边朝廷发了大军前来剿灭他们呢。”

    “噢,可惜了。其实这些人还挺好的,不怎么祸害,就是缺少粪土时候傻点儿……咦?张家小三也在那里面,他也投了短毛啦?”

    “吓,人张小三早就给短毛扛活儿了,每七天就能关一次饷!拿到好大一袋细盐还有白米!他们管这叫什么星期……这小子如今也把脑袋剃秃瓢了,看来是铁了心跟人走啦。”

    这些杂七杂八的议论之声虽然都不大,但县城街道也没多宽,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行军队列中。对穿越众没什么,本地土话也听不太明白,但对在队伍中那些本地孩子的情绪却有些影响。

    出战以前所有人都被要求剃了光头。本来只是为了预防头部受伤包扎起来方便,但在本地劳工们眼里者却无异于投名状——头发长了可以剪短,可这秃瓢脑袋一时半会儿却长不出毛来。临高这儿又没什么和尚庙之类,官兵来了当然是见着光头就砍。

    “这招毒哇,脑袋一剃就算想反悔也没法子啦……”

    劳工人群中充斥着这样的猜测,一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就是真正地“短毛匪”。大家心里都难免有些恐惧。不过在明面儿上却没人敢提出反对——现在要是拒绝剃头岂不是承认自己有二心么?那才叫找死呢。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大都还是些“良家”出身的平民子弟,原先那些干海匪或者军户的早没啥顾虑了。自打跟随了这些“先生”之后他们的生活水平都有直线提高,原先梦寐以求的吃饱穿暖已经根本不是问题了。现在这些人中比较有头脑地,都在开始考虑如何往上爬的问题。

    这次有三十几个人被挑去当战兵的事情就在先前那批俘虏群里激起轩然大波,这些“先儿”们还真说话算话,被挑中的人选马上就能领到一身镶了钢板的皮甲胄,这在大明朝军队里可是只有军官才能得到的待遇。更不用说那防护力惊人的全钢头盔了。

    在武器配备和训练上先生们也没把他们当外人。该给地都给了,列阵时也是和他们自己人混编在一处,劳工中地老兵油子们完全能体会到其中含义——这说明短毛们并没有让他们顶在前头做替死鬼的打算,完全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待的。

    “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现在已经不大有人提了,不过对于这些明朝底层的老百姓们,他们的心思还是相当纯朴的。这边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他们也自会拿出足够回报——那三十几个被选中的汉子固然是赌咒发誓要为“先生”们效死力,那些没被选中的也个个群情激愤,觉得自己的落选是一种侮辱。

    最后还要赵立德和郭逸亲自来做工作,推托说装备暂时不够。不能完全武装。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完全被信任地,将来还会有大把发展机会……等等,这才把人心给安抚下去。

    所以现在,这群“新短毛”地表现甚至比现代人更加尽心。老滑头张庐山就主动找到最前头领队的唐健,向他汇报后面队伍里人心不稳的状况。

    “唐队长您看是不是把街面净一净?”

    所谓净街无非是凶神恶煞那一套,把人都吓唬回去,在张庐山这种老丘八眼里很正常。但穿越众却是最注意舆论导向的。岂能做这种事情。

    唐健眼睛一瞪,净什么街。咱们新时代的队伍还会应付不了这种小事?他站住回头,高高举起一只手:

    “全体都有了:向前向前向前……预备——唱!”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无论新短毛旧短毛都拉开嗓子吼了起来,好好一首革命歌曲被他们吼的荒腔跑调,其中词儿也改了几句,不过这都没啥,够整齐就行!

    嘹亮地歌声果然彻底压倒了任何窃窃私语,也让那些原本有些畏缩地新入伙成员们纷纷抬头挺胸——老子就是跟短毛混了,怎么样!

    在任何情况下,集体主义精神,永远都是最能振奋人心的强心剂。

    当唐健等人带着这支队伍快要出城时,在临高城门处,却很意外看到了两个面容枯槁地读书人正等在那里——正是临高县令程叶高和他的师爷李长迁。

    这两位前些日子也帮过他们不少,既然堵在这里想必是有话要说。李明远教授作为留守人员并不在这里,队伍里都是些年轻人。于是便让王海阳带着队伍继续前进,唐健,解席,庞雨等人主动迎了上去。

    几天不见,程叶高的脸色竟然极为憔悴,本来还挺黑亮的头发竟然已经白了小半,他旁边那位李师爷也差不多,两人远远看见这边几人过去,同时拱手为礼,还勉强露出个笑容,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怎么,老程,还专程过来啊,何必这么客气。”

    解席首先大踏步走过去,这家伙自从上次丢丑之后在程叶高面前总是做出一副豪爽模样,开口闭口“俺们山东汉子如何如何”……实际上估计人家早知道他肚里花花肠子一点不比人少。

    程叶高苦笑一声:

    “总算相识一场,先前承蒙诸位高抬贵手。在此一别,日后再会无期。本县也好回去安排父老,准备迎接朝廷大军,以免生灵涂炭。”

    话里虽然没说,但听他意思,回去之后大概又要找绳子上吊了。

    这边几个人则无奈相视,程叶高他们会这么想很正常。按照作战计划,即使是留守人员,在大部队出发后也将撤离县城。县仓大院将被完全放空,农场和盐场也将只保留一些本地人员照料,所有人都集中到新工业区那边,尽量给琼州府派来的明军探子们造成短毛匪畏战逃跑假象,现在看来,连县太爷都骗过去了。

    不过程李二人并不在欺骗对象范围之内,他们可以知道一些实情。

    “误会了吧,程大人,我们这可不是要逃跑啊。”

    庞雨哈哈笑着解释,旁边李长迁跟庞雨打交道最多,相互间也比较熟悉,闻言不禁插口:

    “都到这时候了,何必还要隐瞒。琼州府那边五千大军整装待发,诸位闻风远遁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苦了这一县百姓

    庞雨歪歪脑袋,笑了。李师爷总是这么爱自作聪明,这时候还在拿话激他们。

    不过也没必要计较,因为旁边唐健已经**开口:

    “我们从没想过要放弃根据地!不过五千人而已,我们这次就是去解决他们的,打完了就回来。”

    两个文人互望一眼,眼中分明都充满了不相信。这边本也没指望他们相信,不过庞雨却突发奇想:

    “眼见为实,如果两位不相信,不妨亲自跟我们去看看好了。只是有一点可要事先说好——看见了我们的布置,在战斗结束以前就不能离开了。好在估计也用不了几天,如何?可有兴趣?”

    两个明朝文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边已经理解了庞雨意图的解席立即又摆出一副“山东汉子的豪爽模样”,直接上前半强迫性的把程叶高给推上了悍马车。

    “行了,老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咱们真要输了或跑了你不还是打算上吊么。上吊么随便哪儿都行,解下裤腰带找棵歪脖子树就能搞定,在这以前咱们先带你去看回热闹吧。”

    半开玩笑半认真,却又完全不容拒绝的“邀请”让程叶高这读书人彻底傻了眼,等他从稀里糊涂状态中回过点神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那辆奇异“鬼车”之上了,李师爷也傻乎乎坐在旁边犹自发愣。

    那车速度不快,但头一回坐上吉普车的两个明朝文人无论如何也没有跳车的胆量,呆傻了半天之后,两人终于还是被悍马车的新奇所吸引,开始转而研究起这辆车来。

    吉普车外,行军队列中,庞雨和老解两人则在嘿嘿偷笑:

    “县太爷跟我们一起上战场,无论是明军还是本地人看到都足够震撼了。”

    “这下子他们可是彻底上了贼船了……哦,不,是贼车!”

五四 挖坑!挖更多的坑!

    下午时分,他们来到北纬预先选定好的伏击位置。这里是临高县最东面区域,已接近澄迈县了。

    北纬先前亲自把从临高到琼州的官道给走了一遍,挑选出四五个适合伏击的地点,最后还是选定了最靠近临高县的这处——终究还是距离自家根据地近一点好,万一县城那边有什么意外回援也方便。

    他们到这里需要大半天时间,以明军的行军速度,差不多就是一天路程了,在这个距离上,想必明军的警惕性应该还不会太高。

    与原先想象中深沟高谷,危崖险恶的猜测相反,北纬选中的这块伏击区域总体地势却颇为平坦。之前倒是有一段狭窄谷道,但北纬却建议把炸药埋设在离开谷道一两公里之外的宽阔区域。

    “人在危险环境下警惕性肯定高,但刚刚脱离了这种环境后就难免松懈,更不容易发现我们的布置。此外,明军通过那条狭窄山道之后应该会整理一下队伍,这时候他们的队形比较集中,炸起来效果更好。”

    北纬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在这些小节方面极为仔细。

    “对我们而言,宽阔平坦的地面便于悍马车发挥优势。而明军后队的辎重车辆在混乱下很容易阻塞住山谷道路,同时阻碍他们逃跑。”

    “那干脆在谷口也埋设炸药,开战后炸毁山道口,彻底封死敌军退路,包他们的饺子!如何?”

    小伙子胡凯杀气腾腾建议道。但庞雨等人同时摇头:

    “不行,如果断绝所有生路,逼得他们拼死决战那可就麻烦了,咱们毕竟人少,打不了歼灭战的。”

    于是这场战斗地基调就被确定下来——他们将打一场伏击战加击溃战。此后组织吃午饭,设置临时营地……所有这些工作早就安排好。此时都井井有条一一布置下去,而庞雨和林汉龙等工程技术人员则跟着北纬唐健他们一起前去勘查现场,考虑炸药埋设问题。

    根据舒中观察到的情报,出动的明朝军队大约有三千五到四千人的样子,双列行军。如果士兵之间的平均距离是米,那么他们整支队伍将拉到足有两公里长。

    穿越众们希望埋设的炸药能一次性炸掉尽可能多地明军,因此这个地雷阵的范围也要尽可能的大。结合他们手头拥有的炸药数量。统筹规划以后。最后圈定下来的埋设范围竟然达到了一千米左右!每个炸点之间距离较远,力求充分发挥定向雷的最大杀伤效能。

    要玩就玩大的!——足足一百多个炸点,每个炸点至少安排十到十五公斤左右地烈性炸药……化学组同志们辛苦小半年地成果大半都在这里了。林汉龙则大叫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大规模的爆破拆迁项目。

    几个相邻炸点之间用导火索相连,引爆方式则是无线遥控电子打火器和电起爆雷管混杂,为此拆了船上货舱里的一批电动遥控玩具和若干灯座,有点浪费,但也没别的办法——

    在几千敌人面前点燃导火索?这里谁都没这把握,也没人愿意为了节约若干电子器材就去做烈士。

    庞雨大致估算了一下总体工程量,觉得恐怕需要两到三天左右。他们有多少时间来设置这个伏击圈,则取决于明军的行军速度有多快。可在这一点上。大家谁都说不准。

    按照宋代兵书《武经总要》的说法:“凡军行在道。十里齐整休息,三十里会乾粮,六十里食宿”,那一天应该是三十公里左右。但询问老滑头等人,却说他们从前行军一天只有二十里——才十公里!这个差距可就大了,难道明朝军队还不如宋朝?

    唐健等人不敢大意,琼州和临高之间官道路程大约一百二三十公里。也就是说明军大爷们走完这段路程的时间将在四天到十二天之间。的不确定性,这着实让大伙儿感觉挺麻烦的。

    当然无论明军走多快。这边设置埋伏圈,安装炸药地雷的时间总还够地。但他们却不敢过早埋设下去。海南岛气候潮湿,眼下又是春天多雨季节。炸药和导火索埋到土里时间长了难免受潮。虽说也有防潮处理,但万一运气不好遇到下雨终究是麻烦。

    于是摸透这些明军地脚程就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也没什么好办法——继续派人紧盯吧。舒中仍然潜伏在琼州府那边,以观测否还有后续部队被派出。这次的斥侯行动则明显是需要富有经验,战斗力强悍的专业侦察兵。

    北纬责无旁贷的接下了这项任务,当然他不是单独行动。在向技术人员仔细讲解过地雷埋设要点并亲自作了示范后,他一口气点了包括解席,王海阳等八名武装人员和他一起组成侦察队,队伍里甚至包括了两名本地人,老滑头张庐山的一个儿子也在其中。

    两只五六半和两只山寨版雷明顿霰弹枪都调拨给他们,手枪更是人手一支——当然本地人没有,不过他们每人都配发了一把强弩和若干弩箭。这些还不算,北纬还把徐慧工程师前几天刚搞出来的几枚压发式地雷和测试版手榴弹都给带上了,这架势不象是去侦察地,倒像是要去打阻击。

    “本来就不单纯是侦察么——如果他们行军速度过快,就有必要骚扰延缓一下。况且对方行军肯定要派前导斥侯,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些明朝前辈地水平如何。”

    北纬如此解释他的动机,语气依然是淡淡地,可旁边听到这话的人都难免哆嗦一下,暗自为那些“明朝前辈”感到默哀。

    大伙儿为侦查小队配置了三辆山地自行车以搬运物资,不过很多时候这些车辆本身恐怕也需要人力搬运,当然这就不需要庞雨来操心了。在侦查队出发后,他和林汉龙等人马上率领所有壮劳力都投入到紧张的挖坑工作中去。

    干到一半的时候,林汉龙忽然抬起头看着这一片地域,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咋了?方案有变化?”

    庞雨询问,林汉龙却摇摇头,指着身前大地:

    “你说,这一两公里方圆内都被挖过,我们事后再怎么掩饰,恐怕也很难做到跟原来一模一样吧?”

    看看面前,庞雨赞同点头。确实,眼下正是春暖时节,土地上到处都是新生花草树芽,挖开以后回填,哪怕再怎么小心仔细,肯定和周围自然景象会有差异。到时候对方三四千双眼睛都在看着,不可能没人注意。

    “还真是个麻烦……不过倒也不是不能解决。”

    “噢?又有什么好主意?”

    旁边唐健也凑过来,看来这问题也在同样困扰着他,庞雨嘿嘿笑了笑,故意顿一顿:

    “听过一个故事没有?——从前有个吝啬老板专门卖家具,要找人帮他油漆新柜子,却又拿出一个旧柜子指定非要漆的一模一样才肯付钱。很多人尝试过都无法成功白白被骗劳动力,到后来却有一个年轻木匠轻松搞定……猜猜他是怎么做的?”

    “行了行了,别卖关子,有话快直说!”

    唐健心思显然很重,没耐心玩幽默感,庞雨只好实话实说:

    “好吧,其实很简单——他把两个柜子都给漆了一遍。套用到这里的情况:我们无法让设伏区域和周围自然环境一个样,但我们却可以让周围环境变得和设伏地点差不多!”

    林汉龙和唐健面面相觑,这一招还真没想到,而庞雨则兴致冲冲把手一挥:

    “所以,弟兄们,让我们抓紧时间——挖坑!挖更多的坑!”

    此后三四天里,工程组和这边所有的壮劳动力们一起行动,不但把埋地雷所需要的土方量给超前完成,还沿着官道一路向前,在路边胡乱动土,大肆破坏。

    新长出来的一丛小花挺漂亮?掘了!刚刚发芽的小树蛮精神?砍了!官道路面和道路两边活象闹了鼠灾一般打满洞穴,足足延伸出去二三十公里,都快要到澄迈县城了,他们这才收敛些。路上偶尔也会遇到些行人,太靠近的就被扣押下来,离得远的则开枪吓走了事。有人担心那些人逃跑以后很可能会去告诉明军说有短毛匪在这条路上,但庞雨却并不介意:

    “没事儿,报告就报告好了。就算没有行人去报告,北纬他们也会主动去提醒的……”

五五 前哨战,斥侯对斥侯

    正如庞雨所预料的,此时此刻,北纬已经用他的方式通知了行进中的明朝军队——短毛匪正在盯着你们哪。

    这些明军比老滑头那类屯田军户要正规点,行军速度不止每天二十里,不过也没能达到《武经总要》中每天六十里的要求。平均下来大概一天在三四十里左右徘徊。北纬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唐健他们能有充分时间做准备,所以也没刻意去阻碍明军前进。

    不过当那些明军斥侯——他们称之为“夜不收”,暴露出太明显破绽的时候,北纬还是忍不住出手“玩”了一下。这个纯粹职业习惯,毕竟在现代时他练了好几年伏击和偷袭技巧,却从没有机会真正实践一下,眼下有机会手肯定会发痒。

    开头时候这些明军相当大意,几个骑马斥侯两人一组居然就敢跑到远离大部队四五公之外的地方做侦查,让这些“夜不收”跑这么远显然不利于穿越众后面的伏击计划,于是北纬决定让他们收敛些……

    在琼州府通往澄迈县的官道上,某拐弯处的一片小山坡后,四个小伙子静静潜伏在荒草丛里,他们身上都穿着粘满了草皮藤蔓的吉利服,脸部也用染料涂抹,在这个年代,除非有人直接踩到他们身上,否则相信绝对没人能发现他们的伪装。

    张小山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穿上这种古怪衣服让他还有些不习惯。和旁边那些玩惯了游戏的现代军事爱好者们不同,他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明朝农民——老滑头张庐山地儿子。

    “不要乱动。哪怕被虫子咬也要忍着。”

    最前面那位“北先生”没有回头,却完全能够觉察出他的小动作。张小山立刻乖乖低下脑袋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这位北先生在短毛军中明显极有威信,在这支小队伍里更是说一不二。

    对于自己竟然会被选中参加这支探马队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不过这些短毛们说话一向很爽快,对他们的提问从不隐瞒,那位唐队长就这样直截了当回答他那老爹的疑问:

    “我们将来肯定要建立正式的军队。并且扩大军队规模,你们如果干得好都将成为首批军官。所以要让你们尽快学会我们的作战方式——只要你们想学。”

    张庐山这“老滑头”绰号可是短毛们送他地,脑子当然足够灵活,眼珠一转马上连连点头:

    “好!好,我家小山肯定可以的!”

    所以现在,张小山就按照唐队长和他老爹共同吩咐的——仔细观察这些先生们一举一动,学习他们的作战方式。

    北纬并不理会身后这个明朝土著的小小心思。他不介意顺便教导别人。但也不会刻意去传授。安静等待片刻之后,从胸前对讲机那里传来振动信号。

    北纬打开接听,组——观察组的解席从侧后方一处视野极好的山顶上发来信息:

    “注意,敌方两名骑兵正在接近,米内没有其他后援。”

    北纬直起身子,从原本卧倒地潜伏姿势改作半跪地预备攻击姿势,不过因为身上吉利服的关系,他的身形依然被草丛所遮掩。而且他也没有拿起武器,只是静静注视着路口拐角处。

    马蹄声渐渐传来,从路口拐出两名明军骑兵。应该是斥侯。但他们的警惕性并不高,居然边走还边说笑,根本不注意观察周围状况。

    他们马上就要为这种疏漏付出代价——北纬测算一下距离,大约五十米左右,正是自制弩机可以发挥威力的距离。于是他从面前草坑中拿起一把上好了弦和箭矢的强弩——那里还同时放着一把上好了子弹的五六半自动供他选择。

    用后托顶住肩膀,略微瞄准一下,北纬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嗡”的一声。装了三棱箭头的箭矢直飞出去。正中其中一名明军斥侯的咽喉,那斥侯两眼大睁。张大了嘴却已经叫不出声,直挺挺一头栽下坐骑。

    正在与他说话地另一名斥侯显然极度震惊,一时间竟然呆愣住。如果他反应快点,赶紧翻下马去借助马匹来掩护自己,也许还会让北纬多费点手脚,但这几秒钟地失神却已不可挽回。

    北纬在射出第一箭后马上放下空弩,转而从旁边助手那里接过另一把装填好的强弩,也是仅仅略微瞄准一下就发射,前后不过两三秒。

    第二名斥侯也一头栽下马,同样是咽喉中箭,他们到死都没能发出比较大的声音。

    负责观察的组再次发来消息,显然解席他们一直在山上看着。

    “干得漂亮,另外一队斥侯大约距离你们一千米左右,他们没发现什么,仍然保持原速度。”

    “知道了,我们立刻撤退。海阳,不需要接应了,一起撤离。”

    “明白,组也撤退。”

    三部对讲机是同一个信道,在后面准备接应的组王海阳也能同时收听到他们对话,并迅速做出回应。

    组的四个小伙子简单收拾一下,然后便推上草丛里两部自行车,两人合骑一部,迅速离开现场。

    张小山当然不会骑车,能学会跳上车后座已经挺不容易了。不过这时候他看着官道上那两匹低头无主的军马,眼中满是热

    “北先生,我们能不能把那两匹马牵走?”

    “你会骑?”

    北纬倒并没有很反对地意思,张小山犹豫了一下:

    “稍微会一点,家里以前有一头癞毛驴子……”

    北纬笑笑,摇头:

    “那算了吧,我不能冒你可能摔伤地风险,而且我们今后几天还要跟他们耗着,暂时也没人手去照顾马匹。不过……”

    他想一想,转头朝那两匹马各射一箭,都射在腿上,两匹可怜的牲畜哀叫几声,先后摔倒。

    “这样他们就真地少掉两名骑兵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北纬带着组离开,在后方五百米左右会合了王海阳的接应组,然后六个人骑着三辆自行车迅速远离明军大部队,以及肯定会有的报复部队。

    在平坦道路上这些名牌山地车骑起来还挺快的,如果碰上了难走的道路——敌人的骑兵也一样跑不快。

    解席率领的组三人将一直停留在那山上,等到天黑以后才步行前往另一处观测点——都是北纬预先挑选好的。不过现在,他们还要继续观察明军主力的行动,以及他们发现死了两名斥侯以后的反应。

    解席他们隐藏的这个山头距离官道非常远,已经超出正常人肉眼观测距离,他们有高倍望远镜,但明军没有,所以明军即使搜索也应该不会搜到那边去“他们发现尸体了……那两名斥侯兵回去报告了……哈,整支队伍都停下了……”

    解席和另外一名军事组成员正各自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敌军动向,而观察组的第三人——侦察队里另一名本地小伙儿则在用肉眼小心观察着周围一切,时不时用羡慕眼光看看老解等人手中的望远镜。

    “他们派出大量步兵进行搜索……还派出了大规模的斥侯队,大约有三十几人……应该是报复部队,正在沿着官道向前追呢……”

    听到这儿,王海阳摸了摸背上登山包里,被仔细固定好的几枚地雷。

    “才三十多……要不要把他们干掉?”

    按照从老滑头那里打听来的编制,一营三千人左右的明军至少应该有五十名斥侯探马。加上将领和亲兵,这四千明军中的骑兵数量应该超过一百。

    不过大概是因为海南岛这边马匹饲养和运输都太不方便,根据舒中先前报告和他们自己观察,这支部队骑兵数总共只有六十多,眼下追来更只有一半,这点人王海阳可没放在眼里,真打起来利用地雷,手榴弹,再加上霰弹枪,他完全有把握全灭对手。

    不过北纬略加思索之后却摇了摇头:

    “保持克制,过早暴露我们手中火器的威力可能会把敌人吓得缩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出于同样的考虑,北纬先前也没有狙击明军队伍中的将官,尽管那些将军们个个都穿着非常与众不同的铠甲战袍,头上盔缨也足够显眼,正是狙击手们最喜欢的目标。

    “但是再过一会儿那些骑兵将脱出组的观测范围,如果被他们追上,恐怕还免不了一场遭遇战。”

    王海阳有些担忧,北纬却看看天色:

    “没事,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虽然听说那些明军斥侯号称夜不收,但在晚上他们绝对不敢继续追来——夜晚,是我们的天下。”

五六 夜袭与骚扰

    天渐渐的黑了。

    正如北纬的判断,天黑以后那些骑兵纵然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山道上纵马,除非他们想摔断脖子。然而现在却轮到北纬不肯善罢甘休了,夜晚历来是侦察兵们最能发挥特长的舞台,既然已经出手了,就索性玩大一点。

    在隐蔽地简单吃过点干粮,组和组的六名成员便动身出发去搞夜袭战。解席的组没有参加这次行动,他们要在野地里走上大半夜才能到达新的观测点,在天亮前休息几个钟头,然后一整天就远远观测视野内的明军动向,并将之汇报给北纬和后方唐健等人,等明军脱离视野之后再前往下一个观察点……简单说,组就是充当人体雷达的,比较安全但也很枯燥,远不如组组的兄弟们刺激。

    北纬本来只打算小小的“玩”一下:摸几个哨兵射几支火箭,让那些明军别睡的太死也就行了。不过在半途中他接到了来自营地的电话,是唐健和庞雨,林汉龙等人打来的。

    “啥事情啊?”

    放下对讲机后旁边有人问,北纬脸上似笑非笑,旁边同样也有对讲机的王海阳则哈哈一笑:

    “我们要玩一票大的啦——伏击点那边刚刚下了一场阵雨。”

    “啊?”

    这边脑子笨点的还没转过弯来,北纬不得不解释清楚:

    “下雨时间不长,但降水量很大,刚刚挖好的炸点都积水了。工程组现在正忙着排水垫干土,他们额外需要一两个白天等待地面完全干燥后才能埋炸药,所以要求我们这里尽量拖延时间。”

    “我日,咋这么倒霉……”

    在低声咒骂声中,原本的骚扰行动自动升级为阻击战。原本不打算使用地炸药包,地雷手榴弹等物品也都被拿了出来。反正营地那边已经准备好专门派人输送物资,炸药是很充足的。

    倒霉的明军,就因为一场阵雨,这一整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凌晨一点左右,小分队悄悄摸到明军营寨附近,三五千人的营寨,即使夜晚也老远就能看到明亮火光。很容易辨认。

    明军这次防备还是挺森严的。有明哨有暗哨,还有不少流动巡逻队围绕着营帐来回巡视,看来是吸取了过年期间被人连续摸哨的惨痛教训,也防着白天地偷袭重演。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防备很森严了。然而却无法对抗穿越众们所拥有的,远远超出这个时代的技术优势以及新战术——北纬手中那款望远镜:德国产的视得乐夜鹰xp5221型,具备夜视功能,是在那辆悍马车上的行李箱中所找到,显然,也是属于那位没能穿越过来的大款所有。

    在夜视镜面前。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地暗哨们统统暴露无遗。不过北纬并不打算对付他们,只是小心翼翼绕过那些哨兵地巡守范围,带小分队摸到一处距离明军大营一百多米的地方。

    明军在宿营时肯定把周围草木都砍伐掉了,不过他们清理出的视界范围只有五十米左右,这毕竟只是个临时营地,不需要太费周章。五十米以外依然是杂草树丛,足够掩护一些鬼鬼祟祟的活动……

    北纬现在就在干这事儿:他小心翼翼用铲子在地上挖土。挖出一个带有一定倾角坡度的畚箕型土坑。在坑的底部还另外挖了一个同样带坡度的的斜面坑,然后将一小一大两包炸药先后放入坑中。放在有坡角的斜面上。在大号炸药包上插入雷管,并附加上拉火装置以及精确计算好长度的引信……

    “爆破法?”

    王海阳饶有兴味看着北纬操作,旁边两个当过兵地小伙子脸上也都显出会意笑容,而张小山和另一个平民转行地军事组成员则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帮家伙在搞什么。

    “现在军校大概不教这个了吧,毕竟太原始了。可是以前就是在民兵训练中也要专门教导的。”

    北纬心情看来不错,还有耐心给菜鸟们解释几句:“点燃引爆坑座里的炸药,利用其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目标炸药包推抛出去并拉动导火索,形成类似于炮弹的杀伤力。一般推抛距离可以达到10050米,不过这里要求计算好引爆坑座的坡度和角度,还有两个炸药包的重量以及目标距离……挺麻烦地,外行很难用好。”

    “这就是我军特有所谓没良心炮地雏形。谈不上准头,只能大致确定其抛射方向和距离,越战时因此误伤过不少自己人,后来就很少使用了。”

    王海阳在旁边补充两句,同时帮忙拉上导火索……不过事情还没完,侦察兵设陷阱从来都是连环套,北纬又将几枚手榴弹拉上绊索悬挂在草丛中,谁走近谁倒霉。

    “要不要多布置一些?把地雷也埋上?”

    王海阳这小伙儿还真是够凶悍,但北纬比较冷静:

    “不用,一两个手榴弹就够了。地雷什么明天再沿途掩埋,要让对方觉得我们的炸药虽然厉害,数量却不多,只能起到骚扰作用,这样他们才会有信心继续进攻。”

    一切布置好以后北纬带领大家远远离开那个爆破坑,这东西把炸药包送上天以后将往哪儿落还真挺难说。毕竟是穿越众自制地土炸药,以前又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测试,搞不好本该被抛出去的炸药包直接在坑里爆炸也说不定。

    为此王海阳拉了一根长达三十多米的导火索,点燃后又逃出去四五十米远,这样他们距离那个土坑足有一百米。基本是安全了。

    本来北纬是要求点燃导火索以后就直接走路的,但其他几个人都想要看下效果,于是只好在原地多停留一会儿。化学组提供地导火索总是比他们宣称的燃烧时间要长,等了很长时间,终于听到从土坑那边传来一声炸响。

    因为炸药包是被泥土埋起来的,这响声有点发闷。不过很快,在明军营寨中就爆发出一团巨大火光,伴随着无比猛烈的巨响,连大地都在隐隐震动。

    “这二踢脚效果不错……快走吧。”

    在北纬的催促下一行人踏上归途,此时身后那明军大营活象一个被灌了水的蚂蚁窝般完全骚动起来,大批明军象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一通混乱之后似乎向周围派出了更多地巡逻队。

    然后这边就再次听到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北纬的陷阱可真是一点没浪费。

    当天晚上明军有没有能再睡觉这边不清楚。不过从这一天起这支明军就始终处在某种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

    白天行军时道路上偶尔会莫名其妙的发生爆炸,爆炸次数不多,每次炸死炸伤的人也不多,最多不过五六个,除了踩响地雷的倒霉蛋外旁边人多半只是腿脚受伤。但这些地雷埋设地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在路中间;有时候在路边;有时候轻轻一绊就炸飞一条腿,有时候却一整队人踩过去都没事,直到后面辎重车压上去才炸;有时候间隔十几二十里都没地雷;有时却能连续炸响两三个……

    之所以产生这种情况,骚扰小分队埋地雷比较随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些地雷本身地质量也参差不齐,本来就是些测试品么。

    到后来这些明军也学乖了。他们竟然派出一支小部队拖着几根粗大圆木走在队伍前头。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前面那些探路的一样会踩地雷受损失,不过至少从心理层面上,后面大部队里的人会感到比较安全,避免造成全体人员因高度紧张而导致的精神衰弱。

    至于前面的探路人?反正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上去,谁碰到算谁倒霉吧。

    到了晚上,那就更惨——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从外面突然飞进一个巨大可怕的飞雷,“飞雷所至。皆为齑粉”——这是军中文士写给上面的报告。实际上比这更厉害。那东西一次能在地上炸开一个方圆四五丈的大坑,爆炸范围之内不会有任何幸存者。周边的人也往往被震死。身体没外伤,但内脏大出血。

    明军当然也曾试图搜索和追赶袭击者,但在晚上他们唯一的照明手段只有火把,举着火把追出去根本找不到任何东西,还要当心踩到绊发雷。

    白天追杀他们只尝试过一次:明军统帅组织了一支超过一百人以上地精锐突击队当先开路,其中包括了二十多名骑兵……结果远远听到一通乒乒乓乓地声音,等他们大部队赶到时,地上只剩下一地尸体,还有七八个重伤的……连马匹都被牵走了。

    “髡匪火器犀利无比啊……”

    吓破了胆的幸存者们都这么说,详细询问下来,和当初澹州千户所那些官兵说的话差不多,不过问起对方的人数倒确实不多,似乎只有十来个人。

    结合先前谍探们送来的,那些短毛意图逃走的情报,明军指挥官很自然做出了如下判断:这些短毛拥有非常强大地火器力量,甚至可以以一敌十!

    十几个人打败一两百明军,这并不稀奇,倭寇和海上红毛人都能做到。但他们人数毕竟太少,终究不足以对抗朝廷数千大军。所以他们尽量在这路程上阻挠己方地行军,大约是想给后面人争取更多逃走的时间。

    自以为已经抓住对方地行动脉络的明军将官愈发急切,决心不惜代价也要催动全军尽速向前,务必将那些短毛匪徒一举击破。

五七 意外频发

    此时此刻,在预设好的伏击地点那儿,庞雨和凌宁,文德嗣等人正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泥浆坑洞唉声叹气——

    伏击战,说起来简单,具体实施起来还真不容易,尤其他们这种主要依靠炸药外力的伏击模式,更是每一步都差错不得。稍有意外,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的后果。

    先前在作计划时,庞雨已经自觉尽可能的考虑到了各种不利条件,然而真正到现场实施之后,却发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意外情况统统蜂拥而至,比他们预想中的麻烦多了十倍还不止。

    先是隐蔽问题,然后又是炸药埋设地点不够理想……这边的事情已经够烦神了,前两天又接到留守人员通报:说县城那边有地痞无赖企图闯入农场和盐场抢劫,多亏那些收留下来的本地工人全力帮忙才把人赶走。

    吴南海关心他的珍贵作物,只好先让他带上十多名武装人员回去看家,还给每个人都配备了自行车,约定好开战前再赶过来。

    好不容易,总算干得有些眉目了,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风雨却让他们几乎前功尽弃!所有挖好的坑洞里都积满了水,好在还没有埋炸药进去,否则真的无可挽回了。

    “这叫啥世道……”

    文德嗣满身泥浆,蹲在地上端着一个破脸盆欲哭无泪——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他们疯狂舀了大半夜的水,唯一成果是把那些坑洞从积水塘变成了烂泥塘。

    “人家织田信长喝喝小酒唱唱小曲就能把对手搞定。为啥轮到咱们就这么倒霉呢……”

    “这说明我们中间没什么人有主角天命啊,都是些路人甲乙丙丁之类……想要逆天,还得在细节上多下功夫。”

    庞雨则干脆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反正身上衣服早脏的不象样,也不在乎地上潮湿了。这时候林汉龙带着几名助手匆匆赶回,他刚才带人去查看各处受损以及排水状况。

    “积水清理地差不多了。不过坑洞里还是涝的厉害,三四天之内不可能晒干。”

    几个人聚集在烂泥地里,匆匆忙忙开了个短会,现在要尽快拿出补救方案来。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明军主力已经过了澄迈。就算有唐队长亲自带人去支援,北纬他们也拖延不了多久。”

    凌宁脸色严肃的指出——现在时间不够,显然没空等自然风干地面了。唐健为此亲自带领二十名军事组骨干成员前去配合北纬打阻击。希望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但即使如此。估计也就能争取个两三天时间,两天……最迟三天以后,明军主力就是爬也能爬过来了。只有换土了——把表层泥浆都挖掉,垫上干燥土壤,必要的话在坑里烧火烤干地面。”

    在工程师面前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只有工作量大小问题。林汉龙提出的这项建议虽然要大动干戈,却是唯一能在两天内解决潮湿问题地途径。

    几个人互相看看,既然没人能提出更好的方法,事情便这样决定下来。大家简单分了下工,铲泥浆的铲泥浆。挖干土的挖干土……因为工作量太大。时间又太紧,所有壮劳力统统投入这项工作仍嫌不够,于是就连本来只负责后勤的女生组也出动帮忙,胡雯亲自带着几个女孩子帮忙点火烧柴坑,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黑烟。

    庞雨负责的工作是收集木柴用来烤干地面,这几天他们破坏了不少植被,这时候正好带人去收集起来晒干了当柴烧。一路上。在他队伍里的某个无辜倒霉蛋还受到了不少人地嘲笑……

    “李道长。你地预报不灵啊。”

    “我们没让你求雨啊,咋还搞了这一出?”

    被嘲笑的小伙子名叫李启含。青岛海大的研究生,海洋气候学专业。来到这里之后他自称是建立了全球首个台风气象观测中心,常常主动去向海边的渔民兄弟们提供免费的气象预报服务。

    他的预报经常不准,为此没少挨骂。不过当地老百姓都很纯朴,偶尔一两次他的预报准确时,渔民们也会给他送来新鲜的海鱼作为感谢。

    在明朝人眼里天气预报和呼风唤雨似乎没啥差别,于是本地人很快就直接称呼这个小伙子为“道长”,后来干脆成为他的外号。

    这倒也罢了,最让喷饭的是:前段日子雨水偏少,竟然真有农民备了三牲六礼来找他求雨,着实让这个性格腼腆细致地小伙儿哭笑不得。

    在出兵之前参谋组曾咨询过李启含地意见,当时他回答说根据观测这段时间雨水应该偏少,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就给浇了个透心凉……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他,海南岛这地方,又是春季,不下雨反倒不正常的。但见了面还是忍不住嘲笑几句,可怜的老实人李启含还努力为自己辩解:

    “没有气象云图,没有历年的气候和水文资料,连最基本的观测工具都不齐全!况且还是滨海地区,我是不可能预测到这种强雷暴雨的!”

    “知道,知道……只希望今后几天别再下雨,我们没有运气,但希望也不要有霉气。”

    庞雨笑着安慰可怜的气象预报员,李启含地专业在今后肯定能发挥大作用,特别是在航海方面,不过现在,他暂时还只能作为普通劳动力使用——和自己一样。又辛苦了整整两天,总算把地面给干燥好,炸药也都埋下去了,炸药包全用油布包裹,各个炸点之间也都用包油布地竹管相连,导火索全藏在管子里,应该不会受潮。

    望着乱糟糟的施工现场,庞雨禁不住苦笑。尽管林汉龙正带人伪装现场:把长着草皮地土块一片片小心移栽回埋设了炸药的位置,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正如林汉龙先前所担心的那样——无论怎么伪装,都肯定跟正常自然环境不太一样。

    不过现在这周围也没什么“正常”的自然环境了,几天来为了烤地皮他们把附近的杂树灌木差不多都砍光了,而且在他们的刻意叮嘱下唐健等人在前头打骚扰战时也尽量搞破坏,弄些枯树干点着了挡道,或者干脆在狭窄山谷之地放把野火烧荒之类的事情都没少做。

    这么一路闹腾下来,想必能给明军造成某种程度的审美疲劳,让他们不去注意这里周围的异样……

    前来进攻的明朝军队已经很接近了,根据唐健北纬等人这几天的描述,对方指挥官现在的精神状态与一头发了疯的野猪颇为类似——不顾一切的领着几千人大部队闷头向前冲。除了轮流调派几十个敢死队员拖着重树干在前头趟地雷外,他们甚至连前导斥侯都没派。

    也确实没斥侯可派了——这几天来冲在前头的小股骑兵只要稍微离大部队远一点就会遭黑枪,就是一两百人规模的精锐小分队也很快被莫名其妙击垮。后面大军人数虽众,行军速度终究不能和少数轻骑相比,有几次明军主力甚至都能看见短毛背影了,却见那些短毛骑着一种古怪两轮小车,一下子就溜没影了。

    所以现在明军干脆不理会前面那些古怪事物,反正对方不敢跟他们大军硬碰,就集结足够的优势兵力向前冲。无论这些短毛如何故弄玄虚,临高县城总是在那儿的,又不会长腿跑掉——游击战术?明的将官绝对没这概念。

    所以现在哪怕前面的探路者踩上了地雷,后面大部队也不会因此而稍作停留,只是很熟练把伤者抬到路边去,自有后面伤兵营收容——这几天来伤兵营里已经增添了无数新成员,也不多这一两个了。

    前面则换上一批人继续拖着木头开路。按照北纬的形容——“炸啊炸得已经习惯了”。

    差不多也是该收网的时候了……庞雨这样盘算着。明军的鲁莽对他们的伏击计划毫无疑问是非常有利的,只要不再出什么该死的意外,再有小半天功夫,对方就会一头撞入这边精心布置的伏击圈。

    然而该死的墨菲定律总是起作用,意外永远是无处不在的-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这边所有人的对讲机中突然收到了来自信号中继站本身的紧急通讯。

    “求救!求救!中继站被明朝人发现了,我们正在逃跑!”

    是电子通信专家张安江老师在呼救,对讲机中还传出密集的手枪射击声,显然局势很不妙。大惊失色的前方唐健和后方庞雨同时派出了支援人员,甚至把悍马车都给派过去了。

    好在双方的距离足够接近,即使没有中继站也能够满足通信要求。有准确的方向指引,悍马车的高速度又起到大作用,总算在被大批明军包围以前把人给救了回来。

    然而三人通信小组最终只救回两个,军事组成员魏艾文为了掩护张老师撤退而自愿留下断后,这边逃出来时听到来路上枪声已经停止,魏艾文即使没被当场杀死,也肯定成了俘虏。

五八 前进!坦克

    事后了解下来,中继站的暴露实在是很有几分偶然性,但从某种意义上却又可说是必然——

    这三人在那里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吃喝拉撒,即使再怎么隐蔽小心,也难免会暴露出一些迹象。终于在不久前,附近的某个山民猎户发现了他们,但与此同时这边三人也发现了那猎户,并且把他给抓住了。

    按照魏艾文的想法,是要直接把这个猎户干掉的,但张安江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小魏先前只是个普通学生,而张安江却是大学教师。根据唐健先前指派在这支队伍里面也是以张为主,于是最终只能按照张老师的要求:先把那猎户捆绑起来,打算等后面送补给品过来时再处理。

    之后一切就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趁着晚上睡觉的机会,那猎户磨断绳子逃走,并很快招来了澄迈县的大批衙役兵丁以及附近山民共同围攻。这边三人虽有火枪在手也寡不敌众,只能放弃一切仓卒逃跑,中途为了阻拦敌军小魏又勇敢的留下断后……

    张安江在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满脸是泪,有悔恨,也有内疚。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也让旁边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郁闷。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着魏艾文的生死,另一方面,他们的全盘计划都有暴露的危险。

    “不知道小魏有没有被俘虏……”

    已经先期返回的解席皱着眉头,和旁边马千山,林深河等人的想法类似,解席现在心情也很是矛盾——从战友情谊上说,大伙儿当然是希望魏艾文能幸存下来。但是这个年轻小伙子被俘虏后恐怕很难熬住拷打,也就是说,他所知道的所有情报信息都可能被明军知晓。

    “他应该能活下来的,如果那些明军不是疯狂到光想着杀人泄愤地话。”唐健缓缓开口,“当初在训练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过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放弃抵抗投降。”

    面对周围射来几道带有异样表情的眼光。唐健神色依然自若:

    “不用奇怪,换了你们也一样。你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没有这个义务。”

    “没错,而且我们这里每一个人的价值都是无可估量,不能轻言牺牲的。”

    庞雨当然完全支持唐健的想法。作为一个现代小资,他可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被人以集体的名义牺牲掉。

    “小魏只是知道伏击计划而已,他从一开始就被派到中继站去了。并不知道伏击点地具体位置。况且抓到他的是澄迈县衙,就算移交给琼州明军也要时间——还有仅仅半天时间。我不认为他们地效率会高到如此地步。”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庞雨的判断,但他们也提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明朝大军马上就要到了,这时候任何改变计划地想法都已经来不及实施。

    “桶狭间作战继续。庞雨,回头你做一个营救小魏的计划出来。”

    唐健只能这样决定,庞雨点点头,不过随即苦笑一声:

    “只要这一战胜利,营救他会很容易——用俘虏去交换就可以。即使对方不愿交换俘虏。我们也可以直接攻打澄迈县甚至琼州府。明朝在海南岛上已经没有兵力可以阻止我们。”

    “前提条件是小魏还活着,而且……希望他不要被送到那支明朝军队中。”

    胡雯突然插口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脸色惨然。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地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地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在庞雨身边低声念诵这段主祷文的并非是老外杰克,而是一个名叫陈涛的纯粹中国小伙子。这位兄弟出生在一个传统地基督教家庭,曾祖父还做过一任前清道台,据说他在剃满月头之前就已经受过洗了,是个颇为虔诚地基督徒,每周都坚持做弥撒。

    不过无论陈涛的“主”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他要与人为善,现在这小伙子都必须穿起镶嵌着钢板地皮质甲衣,拿上一把大型弩弓,腰间插上山寨五四手枪,背后还背上一把大砍刀……准备去干杀人的勾当。

    被迫作出如此转变的当然不仅仅是陈涛一人,站在这里的其他人,无论他们以前是什么职业。既然意外来到了十七世纪,并且站到了这里。那么现在,他们就都只有一个身份——战士。

    吴南海和留守县城的人员都已经返回此地,“桶狭间”作战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公元年月日,下午,“琼海号”轮上那些普通现代人们聚集在这里,准备为他们在明朝的生存权利而战斗。

    “牢牢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位置,一定要和旁边战友保持距离。不要因为害怕而朝战友靠拢,密集队形反而更容易招来攻击!”

    此时唐健正在大声向全体参战人员讲述作战要点,肖朗和秦石青两位机械工则开始动手把给那辆悍马车加挂外装甲。

    先前他们在县城里已经对悍马进行过一次改造了:车上所有挡风玻璃都被卸掉,只剩下钢铁骨架。这时候机械师们用金属格栅观察窗取代了原本的玻璃,并在外壳和顶棚各处用螺丝固定一层钢板。

    这样悍马就成为货真价实的装甲车了——要知道年前后,日军侵华时所用的式轻型坦克,也就是俗称“豆战车”的那玩意儿装甲不过才厚,就已经可以横行中国大陆。在年,这辆拥有冷轧钢板防护的装甲车绝对能当重型坦克用。

    “待会儿发起冲锋时,所有人跟在装甲车后面向前走,以装甲车为箭头,伴随人员注意保持在两侧度夹角以内,这样两侧步兵会比较安全一点。”

    在排兵布阵方面大家都是外行,就是唐健也从没有这方面的实战经验,只好按他所了解的一些七十年代旧资料来安排。于是在这个连线性步兵阵列都还属于超时代战术的年代,这边竟然直接就上了步兵伴随坦克的进攻模式,感觉很有点古怪……

    “不要随意开火,等敌人进入米范围之后再开枪,但是一旦开火了就不要停,把射距内所有直立目标都打倒后再继续前进。另外,新手们牢牢记住一点——我们是斜向阵列,侧前方会有自己人在,你们射击时一定要选择偏向外侧的目标,千万别误伤到自己人!这次装备的全是空尖弹头,打中就致命的!”

    虽然先前已经说过好几遍,但唐健还是再一次的向大家强调射击要领,让这么一群菜鸟拿枪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

    这时候旁边北纬还低声提醒他几句,唐健点点头又补充道:

    “……估计你们大部分人都很难准确判断出米距离,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就看装甲车,装甲车停下射击你们也就跟着打,装甲车不停你们就一直向前走,不要害怕明军的弓箭和火绳枪,那东西在米以外一点用处没有,而且你们都穿着钢甲呢。”

    “那要是他们开炮咋办?”

    有人举手提问,唐健哼了一声:

    “我们是疏散队形,各人之间的距离应保持在米,大炮是不可能象步枪那样瞄准的,如果有谁直接被炮弹打中,那就自认倒霉吧。”

    “别忘了我们会先炸他们一家伙,明军炮手不可能在被一两吨炸药炸过以后还从容发炮的。”

    北纬没好气地瞪了那个二百五一眼:

    “他们的虎蹲炮弗朗机炮什么我都见过了,很笨重很原始的东西,操作起来非常麻烦,不可能在混乱中发射。”

    两句话,把人心安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各人检查装备,安排每个人的具体任务。虽然是伏击战,但他们的人员分配却是按照阵地战来考虑,毕竟用炸药偷袭变数较大,伏击效果如何,谁也说不准——

    分配到了钢板甲的重装队员都被安排在装甲车附近,他们也拥有最好最强的枪械,将组成突击箭头。其余武装稍差一点的则被安排在侧后方跟随前进。另有一批只装备了强弩的弓弩手被集中布置在一处小山沿斜坡上,准备到时候在统一指挥下对集群目标进行覆盖射击。

    马千山和林深河的炮组被安置在山坡顶部,本来唐健作为总指挥的观察位置也在这里,但他拒绝了这项安排。

    “我是这个团队中仅有的两名正规军人之一,不可能让你们走在我前面的!”

    不理睬任何人的劝阻,唐健执意穿上三十公斤重的钢板甲,带队跟在装甲车旁边。

五九 程县令的哀的美敦书?

    、敌军已经很接近了。

    远远的,已经隐约可以看到听到山路那边传来大部队行军时特有的烟尘与动静。根据潜伏在附近沿途几个观察点的人肉雷达们报告,明军大部队距离他们的埋伏圈还有不到三里地。

    所有人都静静坐在地上休息,他们的出击位置距离伏击圈足有五六百米远,位于一片小山梁之后,旁边还有一条小溪经过。

    之所以选择这么远的距离,主要是担心爆炸后的碎石头乱飞。这次埋下去的炸药量实在太大,就是化学组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威力究竟有多大。如果还没打到敌人就先被自己的炸药炸死炸伤,那才叫笑话呢。

    本来林汉龙还想建议大伙儿再多后退一些的,最好能退到一千米之外,那才能保证绝对安全。不过这项建议遭到了重装步兵们的集体反对——要他们驮着将近八十斤重的全身护甲徒步走上一公里才能攻击到目标?恐怕绝大多数人还没走完这段路就得趴下了。

    于是最终还是把距离设定在六百米左右,起爆时要求所有人都穿好护甲,并且戴上头盔。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藏到掩蔽物之后。

    队伍设置完全是根据体格来安排,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庞雨被分配在了弓弩手队伍里。他的左右都是些相对文弱,被判定为不适合直接上火线拼杀的小资宅男。此时排在他左边的陈涛又开始一遍一遍地反复念诵主祷文,而坐在他右边的李启含则是一脸沮丧模样——这小伙子刚才壮着胆子去找美女空姐王娇娇表白,企图象老解那样混水摸鱼一把。结果却很干脆利落的收到了一张好人卡。

    “这样也好,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有多少留恋……”

    尽管小李一直在试图用这样的言词进行自我安慰,但明显没什么效果。如果是平时,这类八卦最容易引来大家哄闹,但在此刻,却既没有人去嘲笑他。也没人劝慰。

    一片默默的等待中,却有两条人影大袖飘飘径直走来,走在前面那位穿一身大明朝七品补子官服,头上虽没戴官帽子,却居然也颇有几分威严——正是县令程叶高。而跟在后面那个,当然就是他的师爷。

    “怎么回事,他们来干什么?”

    唐健板起了脸,自从那天把程叶高和李长迁这两位明朝文人半请半拉的带到此地之后。穿越众对他俩一直都很客气。平时也不介意他们到处看看。只是不允许离开——当初庞雨要把程叶高带出来地主要目地,就是防止他趁着大家都不在,临高城中空虚的时候闹出些什么事来,毕竟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县太爷。

    两人开头还觉得挺新鲜的,东看看西问问,但看着这伙短毛没日没夜的挖了几天土坑之后,很快便感到厌倦了。回又回不去,只好整天窝在分配给他们的帐篷中睡大觉。

    开战之前,他们被临时安置到后面的俘虏营中,这里已经关押了三十多人。都是在近期内途经此地的过路者。只要靠近工地地就统统扣下来。无论其中有没有明军探子,都要等到战后才允许离开。

    这些人由后勤组和工程组地非战斗人员负责看守,此外唐健特别把吴南海也给派去看押俘虏了——并非因为他的专业技能,这里很多人的专业都是独一无二。关键是眼镜男的高度近视,以及在先前训练中表现出的高误伤率,使得大家委实不放心让他拿着武器站在自己屁股后面……

    不过此时吴南海却跟在程叶高李长迁后头一起走过来,脸上满是无奈神色。

    “他坚持要和我们中间当头儿的说话。”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连个看守都做不好。但既然已经来了,这边解席也只好走过去敷衍一下。

    “程大人。李先生,这里现在很危险,你们最好回到后面安全地方去。放心,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你们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全身披挂着钢板甲的老解叮叮当当走过去时,那两人脸上明显流露出畏惧之色,直到解席摘下头盔并且开口以后,他们这才认出是老熟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程叶高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直挺挺站在全身钢甲,比他高出足足一个头的老解面前,居然不象刚才那么畏缩了。

    “汝等这是铁了心要抗拒朝廷大军了?”

    程叶高似乎是努力想摆出官架子,不过在一群现代人面前,他地努力看起来很可笑。

    解席则有些惊讶——这位县太爷不会迟钝到如此地步吧,到现在才看出来?

    “当然,先前不是早说过么,我们不会逃跑地。”

    程叶高的目光缓缓从这边一百多号人身上划过,忽然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

    “只以此区区百余人,岂可阻挡朝廷数千大军。诸位,本官虽已是戴罪之身,却也可以上书朝廷,设法为诸位求得一个赦免。何不悬崖勒马,以免玉石俱焚。”

    “不错,各位小兄弟,你们这一百多人个个都识文断字,虽然所学与我大明士人有所不同,却也都有独到之处。若有损伤,实在是可惜之至,可惜之至啊。”

    李师爷也在旁边帮腔道,他们看来早就商量好了言辞。但解席却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理解他俩的意思,禁不住苦笑:

    “两位的好意……哦,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自有我们的处事方法。”

    不过,程叶高显然不想这么快放弃:

    “诸位,这数月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也看出来了:汝等并非一般流寇海匪可比。据城而不掠,捕俘而不杀,平日行事,也很是通情达理。若论机关器物之精巧,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汝等终究不过百余人,纵使全身包铁,又能挡得多少炮石?纵然机关精巧,火器犀利,以百余书生敌对数千王师,依旧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啊。诸位小兄弟,何妨听老朽一言!”

    说着说着,程大县令还真动了感情,眼圈都有点微微发红:

    “本官辗转多年,在州府那边还算有几个故交,还可以在上宪台阁那边说得上话。本官当以前程乌纱为诸位作保,定要求得个宽松发落。以汝等之才,将来若能求个出身,又何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何必定要闹个鱼死网破,不可收拾。”

    态度真是很诚恳,但这边穿越者们的反应却都是哭笑不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都很“精彩”——要很努力才能憋住气,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什么唧唧歪歪地,烦死了!悍马车上,王海阳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手中雷明顿霰弹大枪哗啦一声打开保险,这边两个明朝文人立时吓得后退不迭。不过庞雨立即上前阻止了王海阳的不友善动作,同时微笑着看向两人:

    “程大人,到现在了还想着要劝降我们,这说明您是个聪明人,您完全清楚自己现在地处境。不过,就算我们投降了,您的前程乌纱能不能保住,恐怕还是要取决于所谓上宪台阁的心情如何吧。”

    程叶高的脸色保持不变,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慌。他是个很聪明的明代官僚,但这边这群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中间也没笨蛋,至少庞雨不是。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了,程大人。作为一个明朝的读书人,您所能想到的全部脱罪之策依然只是祈求上官的怜悯和宽恕,依然脱离不了时代的局限性,脱离不了大明朝廷的框架范畴……而我们则不同,在我们那个社会,小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

    庞雨笑吟吟看着对方,举了举手中强弩:

    “自己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要为此付出代价甚至牺牲。我们中间很多人确实不适合战斗,我们追求一个安全的环境,但这安全不是有谁赐予的,而是要依靠我们手中的武器来保卫。看看老程那面若死灰的样子,庞雨禁不住好笑。这位县太爷虽然爱耍点小聪明,总体上还算合作,今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不能打击太过了。

    于是他又补充道:

    “程大人您是聪明人,不妨把思维放开一些——您眼下的命运其实是和我们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的。只要今天我们打赢了,您的前程乌纱不但不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能有所进益呢……”

    “这不单单是关系到你们个人。”

    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解席忽然开口,语气坚硬如铁:

    “这一战,只有我们取得胜利,我汉族衣冠,血脉才有可能延续下去。否则,大明崇祯王朝只有十七年!”

六十 时代的碰撞(上)

    当程叶高和李长迁两人被半强制性的带回俘虏营时,这两人都没怎么挣扎——他们仍然处在某种呆滞状态中,老解最后那句话显然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受到冲击的当然不仅仅是那两人,这边大多数人也都用诧异和埋怨的目光看向老解——大伙早就约定好,要共同保守来历秘密的,当初还是解席自己提出来,结果却是他自己说漏嘴。

    解席则很不好意思的连连作揖:

    “对不起啊,兄弟们,一时激动没管住嘴,抱歉,抱歉。”

    “算了吧。”庞雨叹口气,谁让老解跟自己关系最铁呢,总得为他开脱,“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能长期隐瞒,穿帮的地方太多了。再说小魏若是真被俘虏,还指不定交待了多少呢。”

    最终大伙儿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缠,因为远远已经能看见明军先头部队的旗帜了。

    正如北纬先前的预料,明朝军队在经过那条狭窄山谷时表现得相当谨慎,派了不少先遣部队轮番侦查,又占领了两侧高地之后大部队才进入山谷。

    不过当他们出来时就要大意多了,甚至还在前面那片空地上停留集结以重整队伍。一队又一队的明朝军人不停从山谷中开出,居然没有任何人对脚下松软而不太结实的地面产生怀疑——这一路上他们见到都是这种环境,果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山梁后面。大多数人都席地而坐,只能听几个负责望的同志报告情况。不过所有人地心脏这时候都怦怦乱跳。就连一贯表现镇定的王海阳,此时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

    “……好极了,他们进入伏击圈了!进去了大概有上千人……”

    “差不多可以引爆了吧?”

    解席今天似乎特别心浮气躁,也许是茱莉那个吻造成地。好在引爆器不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唐健与北纬一人控制一个。两个起爆器都能独立工作,双保险,万一哪个出了故障也不怕。

    “再等等,走在前面的都是轻装步兵。我们用装甲车直接可以冲垮。他们的火枪队和大炮都在后头,这才是我们要重点照顾的目标。”

    不得不佩服北纬的神经,这家伙即使到现在也依然是一副淡然语气,所有人中也唯有他仍然保持了正常心跳和从容思维,真不知道这份淡定是怎么练出来的。

    越来越多地明军走入伏击圈,前排甚至已经走过去了,但北纬依然保持不动。

    “我日。北纬,你没睡着吧,他们都出来了……”

    解席有些耐不住了,屁股拱啊拱的想要爬过去控制起爆器,却被旁边的大个儿杰克一把按住。

    “各司其职!解,既然交给北决定了,就信任他。”

    老杰克的汉语现在是越说越溜了,除了瞳孔肤色不同,这边已经没人当他是老外。

    “相信我,弟兄们。我盯了他们整整七天!早就想好该炸哪一部分最划算。”

    北纬终于开口解释,但他的眼光却依然死死盯着路上明军队列。仿佛一个大老饕面对大块肥美的里脊肉,却依然专心寻找最合适下口的地方。

    当喧闹声愈发嘈杂,一辆辆用驴和骡子牵引地辎重车也从山谷道路中显现出来的时候,北纬终于举手示意。

    “准备了,所有人卧倒,尽量捂住耳朵,嘴巴张开……”

    庞雨原以为会有人数三二一倒计时。结果却没有。伏在地上的身体首先感到从地面上传来的起伏震动。随后才听到轰然巨响。

    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延绵不绝,一百多个炸药埋设点先后迸发。大地象装了弹簧般不停颤抖。即使这边距离炸点足有五六百米之遥,天上的细碎小石子也象下雨一般噼里啪啦不停落下,打在人体上依然很是疼痛。

    爆炸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才告停止,而等天上碎石雨落完又过了十多秒。但在穿越众人心目中,这一分多钟却无比漫长。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爆炸余波彻底过去后,立即便有人迫不及待爬上山梁,探出头去查看效果。

    但他们却失望了,伏击圈那里完全是被一片烟尘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直到这时候,烟尘中才隐约传来呻吟和惨叫之声,不过能叫出声的人似乎并不多。

    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在爆炸以后这边伏兵将一起冲出,杀对方个措手不及。不过实际上,由于爆炸扬起的烟尘在半个小时以后都没能完全散去,这边的攻击行动也只好随之延迟——他们总不能胡乱冲进烟尘中去乱开枪吧。

    多余时间被用来做最充分地准备,大家甚至有余暇去小溪边上打水把身上都浇湿,这样可以增加布料衣服的防护力,而且也可以防火——伏击圈那边,仍然隐隐约约有火光在闪动,大概是旗帜车辆什么地正在燃烧。

    又等了很长时间,当对面灰尘终于不怎么影响视线的时候,这边也已经排好作战队列,以一辆装甲车为首,一个颇为稀疏的锋锐三角形正对着明军所在位置。

    北纬在起爆时机的选择上,并没有选择埋伏圈内人数最多的时候,而是等重型装备都进了炸药攻击范围才起爆的。因此明军先头部队已经有不少人走出了定向雷的直接攻击范围,大约有好几百人,甚至可能上千——现在还看不清楚。

    当然,他们不可能毫发无伤。铺天盖地地碎石雨连隐藏在数百米之外土山后面地穿越众都难以避免,这些站立在附近的布衣明军当然会受到更多打击。

    队伍自然是早就散掉了,大部分明军都是头破血流,面容呆滞,少数灵活一些地还试图给自己包扎,或是救助战友。于是当烟尘散去,穿越众看见他们的时候,这些人也同时看到了伏击者,以及他们所列出的攻击阵形。

    虽然由于距离过远,看不见那些人脸上的惊恐神色,但这边所有人都能感觉出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悲凉——嘶哑的叫喊声,胡乱的跑动,或是毫无意义的决死冲锋,这一切都表明,这支明军已经崩溃。

    接下来的战斗其实已经没必要打——这次爆炸太完美了,即使穿越众们不做任何攻击,相信这些明军也不可能再对临高构成威胁。但考虑到今后发展,要趁着今天的机会彻底消灭明王朝在海南岛上的有生力量,一劳永逸扫除对穿越众的最大威胁,这一仗却还是非打不可。

    敲了敲旁边装甲车的外壳,唐健举起一只手向前示意:

    “全体,前进!”

    背负了重甲的悍马车发出低沉轰鸣,开始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慢吞吞向前挪动。这是一档所能保持的最慢速度,相当费油。但也没办法——开快了后面重装步兵跟不上,队形会脱节散乱。

    伏击者们的行动使得明军被迫作出反应,一名军官模样的明朝将领就大声呼喊着试图组织人手排列出作战阵形,但他的勇敢却立即为自己带来致命灾厄:一声清脆枪响,从这名将官头上喷出大团血浆,当即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三百到五百米,这正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最能发挥其优越弹道性能的距离。穿越众们当然不会忘记他们手中这两支从现代社会带来的杀人利器。北纬使用了一支,剩下一支枪原打算给唐健用的,但他坚持要冲锋在前,于是便交给另一个当过兵的小伙子,在部队里也曾拿过优秀射手称号。

    军官,炮手,掌旗手,以及正要射击的弓箭手或者火枪兵,这几类人正是两名狙击手重点“照顾”的对象。其中北纬还兼顾着统观全局,随时准备接替唐健担任战场指挥的重任。

    狙击位置乃是他们两个自己挑选,就连这边也看不见他们俩藏在哪儿,只是听到一声声枪响不断,对面明军阵列中凡是穿着打扮比较“高档”的,还举着旗帜的,以及大喊大叫表现过于活跃的……统统被挨个儿点名,接二连三被打倒。

    惊慌失措的明军出于本能,还是自发聚集在一起,但这却立即引来了另一种灾祸——伴随着长长的尖啸之声,一发铁壳榴弹在人堆中爆炸。四散飞溅的金属碎片将周围人群如割麦一般成片撂倒。

    这边山梁上,第一炮手马千山举着望远镜,确定了他这第一炮就取得战果之后,禁不住嘿嘿一笑。

    “六年啊,个***,老子辛辛苦苦训练了整整五年半,临到退役前都没能放上几炮。结果还是要跑明朝来才实打实跟人干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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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0/ 第一时间欣赏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 作者:陆双鹤所写的《迷失在一六二九》为转载作品,迷失在一六二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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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一六二九介绍: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己巳,“琼海207”号轮意外搁浅在琼州府临高县外红牌港的沙滩上,一群懵懂的旅游者,稀里糊涂开始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时空之旅。
“……是岁江阴城鸣,时吴鼎泰为令;及顺治二年乙酉,江阴被屠,距己巳凡十有七年。又闻琼州港外,有海外异人现。”
——————《明季北略》·崇祯二年己巳·志异迷失在一六二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失在一六二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失在一六二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