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升阳
“我听人说,最近似乎会有转学生进来。”
时值暮春时分,昨日有小雨落下,呼吸间隐有一丝潮湿,以及微微的春风气息。
“这个时间段.....相关者应该全部入学了才对。”
在院落中,有一株长势极佳的‘碧华树’,青白相间的叶片在空中轻颤着,翠绿色的纸条伸向天空,宛如一对对张开的手掌。
“利安,我可没说谎啊,不信你问基尔夫,他也听到了。”
“没错,我和这个家伙当时正在这里的住处小睡,听到一些人的闲聊,说是有一个家伙会以插班生的名义加入我们这里。”
“.........不是你们高原那边的人吗?”
远方的天空仿佛伸手便可触及,然而,那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奢望,是一伸手,就会被戳破的梦幻泡影。
“不信你问黛绮诗,就算不信我们,也总该信那位吧?!”
“你们聊你们的,不要影响到诗诗小姐啊,你们这些笨蛋!”
“远山小姐,请注意你的身份,做出这种恐吓式的无礼行为,斯特鲁家会因此蒙羞的。”
“艾库斯弟弟倒是一如既往的‘关爱’姐姐呢,呼呼。”
“楚清词,请注意你的称呼,我和你的关系没那么亲近。”
“大家的关系也真是好,对吧,雷蒙。”
“是啊,雷曼哥哥。”
“喂,安静点,你们吵到安吉拉小姐了!”
烦杂的声音一静,她的眉头微微放缓,再度望向远方的风景。
“.......无论如何,这里是与‘偶像’相关的学堂,不是‘外来者’应该涉足的地带,我利安*特里索绝不会允许这一点。”
“安吉拉,你也一样,要时刻谨记家族的荣耀。”
绿莺在树梢嬉戏着,一大一小,亲密无间的并排立在枝头,而在两者的身后,在白色暖草所做的巢穴中,正有着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离巢之鸟终将坠入大地,这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唉.......”看着那个依旧守望着窗外风景,对教室内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问的黑发少女,利安只感到无比心累。
安吉拉,表面上看是毫无家名的一个普通少女,但是,利安只是一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一般来讲,能进入这个学堂的,不是祖上曾经出过偶像的家族,就是偶像们的协力者后代,除却某人,可以说,大家未来全都是为偶像服务的。
而在入读初,利安就曾暗中查探过各方背景,对各人的家世都有所了解。
但唯独只有此人,自己毫无所获,所获得的情报却只有一条,新入读的一段生,除此以外,一片空白。
大脑冷静下来的他自然明白,眼前的少女,说不定是远超自己想象的大家族子弟。
所以,哪怕对方一直是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在这个教室中隐隐占据主导地位的他都没有去得罪对方,而是采用了互不干涉的决策。
当然,另一些人的存在也是原因之一。
利安眼眸微闪,瞥向那几个坐姿端正,表情极为严肃,紧紧围绕着安吉拉而坐的同龄少女,那是被其他人戏称为安吉拉护卫队的人。
布塔四姐妹,没有家名,却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可以想见那个安吉拉的真正背景有多雄厚。
自入读起,他就没有见过安吉拉与她们交流,布塔姐妹们也只是默默的为对方服务,俨然一副忠仆的样子。
当然,对安吉拉以外的人,那些少女却意外的攻击性极强,哪怕是在学堂中声名极盛的‘诗词’二人都无法逾越她们组成的拦截带,与安吉拉实现平等交流。
除了那个人。
“前不久因为外敌的侵入,联邦内的一些地带被夷为平地,残存的大人给予一定的补助,无家可归的小孩则分置各处,那个孩子也是其中之一。”
凝视着前方的虚空,那对墨绿色的眼眸一动不动,柔顺发亮的藏青色长发自然的披在身后,穿着一身有着浅蓝纹路的流塘之衣。
那是近期极为流行,会给人一种仙气飘飘的长袖之衣,素有流萤若塘的说法。
黛绮诗依旧维持着一贯的作风,不着痕迹的道出自己知道的信息,配合她的外表,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愧是被称为‘远山如黛,绮丽如诗’的诗诗小姐。”在旁边露出痴迷般笑容的是她的小迷妹,略显蓬松的波浪发盘在头上,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激动的红晕。
“.......唉。”再往外一些,露出嫌弃表情的是前者的弟弟,被称作艾库斯的男孩,比起姐姐那略显‘自由’的头发,他的褐发则显得极短,只有寸许,看起来很精神。
他的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黑色小礼服,顺手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白色手巾,故作怡然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那不是你将自己的名字加入进去的理由,真是令人不忍直视啊,‘远山’小姐。”艾库斯着重在名字处加重语气,而后再度看向前者。
“嘻嘻,诗诗小姐真漂亮!”远山小姐依旧发出花痴般的笑声。
艾库斯无语凝噎,表情都有些僵硬。
“呼,不要在意这些,远山小姐天性烂漫,自——”
啪!
艾库斯的表情变得冷峻,他拍下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用冰冷的视线望向旁边那个露出和善笑容的少女。
“我说了,不要接近我,你耳朵聋了?”
少女神态自若的收回手,脸上没有半分尴尬,表情显得分外轻柔。
“抱歉,是我的错。”她低下头,轻声道歉,态度恭敬。
“——————”艾库斯深深的凝视着旁边的少女。
宛如珍珠般白皙的肌肤,略显高挑的琼鼻,眉眼显得狭长,那黑色的眼珠看上去极为灵动,配合脸上那极富亲和性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正是在这个学堂中被誉为‘诗词两人组’的楚清词。
虽然彼此的年岁尚显稚嫩,但也能窥出那超越了寻常联邦民众的美貌,即便是在整个学堂中也显得极为惊艳。
然而,艾库斯却发自内心的厌恶着对方。
不过是趋附权势,只有外貌的败类罢了,那样的家庭出来的对方,肯定也是一个内心恶毒,有着无数阴谋诡计的恶人。
“我们与你是不同的,认清楚你的身份。”艾库斯冷下脸,最后对其警告一句,便决然的扭过了头。
他绝不与对方同流合污。
楚清词受教般的点点头,那张玉琢般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份尴尬,她再度正坐,表情淡然的坐在原地,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不再去理会对方。
艾库斯心底冷笑,而后再度看向不远处,那个令人头疼的姐姐,暗自在心中思索着怎样才能让那个精明能干的姐姐清醒过来。
而望着这一幕,不甘寂寞的高原两人组也面向彼此,开始小声的交流起来。
“我一直都觉得,那家的血脉特别神奇,似乎每隔几代就会出现那种神秘莫测的家伙,黛绮诗是这样,那位偶像也是这样。”
身形较瘦,脸上带着古怪之色的萨波塔口中念着,嘴角还衔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毕竟是我们的‘高原之花’,而且,我们这边也确实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个子很高,高出萨波塔半个头,脸部扁平,样貌较为普通的基尔夫压低身体,声音变得细微。
“希望这次的交流会有些收获吧,也不知道那几个去了那边的交换生怎么样了,我爹传来通信,似乎大牧长对其不太满意。”
一副开朗男孩表情的萨波塔闻言笑了笑,放在桌面的手指却无声的动了动,基尔夫心中了然,顿时停止了述说。
萨波塔心中摇头,至少那不是他们两个孩子所能处理的问题,他可不想过早的被牵连进去。
想到这里,他看向正嘴唇微动,按压着手腕的利安。
“利安,你觉得新来的会有什么背景吗,该不会又是一个......”萨波塔的嘴角一努,指向在窗边的安吉拉。
“不会,只是一个被普通的联邦军士收养的孩子,而且.....算了,你们到时自己看吧。”利安头也不回,手指从手腕上离开,一道四方形状的图案缓缓散去。
他之前在联系外面的族人,试着查询进一步的消息,不同于安吉拉那时,他很快就得到了全部的讯息。
而在看到某一点后,他放弃了对来者的关注,那个孩子就算能活下去,也不是与它们同一个世界的人。
没有足够的天资的话,他们的起始点就是他永远无法抵达的终点。
以他的看法,那个孩子就算能活下来,也最多成为那种不善争斗的文员,那样对其更好。
而他这句并没有掩饰声量的话语顿时被学堂的其他人听见。
黛绮诗出神的望着前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远山也自然不用提,除了黛绮诗,她根本不去理会旁人。
而艾库斯则是眉头微挑,手指放在了手背之上,那里有一道三角状的图案,他头颅微低,试着去搜寻情报。
楚清词神态恬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没趣。”萨波塔失去兴趣,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就不会有例外了,真遗憾,他还以为会是更有趣的家伙呢。
基尔夫摇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众人中地位较低的雷曼、雷蒙兄弟自然也不会胡乱插嘴,它们只是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样一来,地位最低的就是即将到来的那个家伙了。
希望那个家伙不会哭着喊着想要离开吧,那样就真的太扫兴了。
而至于安吉拉,就更不会在意了,甚至连目光也懒得转向这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而布塔四姐妹也是一样,她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好对方,除此以外,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至于所谓的转学生?
不过是一个孤儿,无足轻重。
利安默默的环顾一周,心中明白大家已经对那个转学生失去了兴趣,除非对方还能展现出什么新的价值,否则,大概直到毕业,对方也只会孤身一人。
还有,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只有刚开学来了一次.......
利安沉思着,虽然若非对方的缺席,自己还不足以这么快掌握全局,但相对的,对方的存在却让他有些心中不安。
希望,不会带来什么坏的后果吧。
哐当,哐当。
室内顿时一静,利安的表情变得沉静,他侧耳倾听着。
那是锁链碰撞产生的声音,不,不止那个,利安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之色,还有一道显得有些飘忽不定的脚步声。
咚咚咚。
沉重的,宛如大鼓的足音在众人心间响起,时而在左,时而在右,连绵不断,很显然,这个神秘的声音正在逼近这里。
然而,利安那原本紧绷的表情变得松弛,而其他的人也是一样。
他们都认出了,那是他们讲师独有的声音。
‘刑徒’——周涛。
他们这样称呼那位教师。
于是,除却在窗边的那位少女,其他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大门处,等待着对方即将开始的授课,顺便的,看看那位转学生的‘真容’。
吱扭。
门被缓缓的退开,露出后方的两道身影。
“哈,终于抵达了。”
踏上联邦的大地,青年饶有兴趣的左右张望着,但只过了片刻,就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
“感觉,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真亏老头子能待的下去。”
一缕黑发垂在眼角,乌黑柔亮的头发向后拉伸,在末端用青色绳子绑住,青年轻抚着额头,俊逸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丝骄横之色。
“看来,我白玉微瑕氏族的威名就要靠我打响了,哼哼,就让我来实现连老头子也没有完成的功绩吧。”
“首先定一个小目标,十日内打遍年轻一代,告诉他们,我路机来了。”
路机一路骄傲的站直身体,眼中满是自信之色,至于失败?不可能,他在家乡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只略微屈居双亲之下的绝世天才。
“少主说的是啊,这所谓的联邦,现在一看,也不过是弹指之地,我虽不才,也有信心居于少主之下,做那年轻一代的第二。”
脸上露出狂妄之色,眼中满是傲意的青年自身后赶来,先是吹捧一番路机,而后,丝毫不掩饰对自身的信心。
同为痛打天下的年轻一代,除了对方,他自问,自己不输于他人。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只是说笑,没想到还真的跟我来了,不错,不愧是我认定的好兄弟。”路机扬唇一笑,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
“承蒙路大哥看重,我韩勇定会肝脑涂地,让这个联邦见识到我们兄弟二人的威风!”
路机与韩勇对视,眼中既有骄傲,也有敬佩,同处一地,彼此有着殴打带来的交情,可以说,他们对于彼此都很十分满意。
“大兄!”韩勇虎目含泪,一副感动的难以言语的表情。
“贤弟!”路机双眼泛红,脸上露出无尽感慨的样子。
“干他,必须干他。”韩勇狞笑着,表情看上去无比狰狞。
“大有可为啊,嘎嘎。”路机咧嘴笑着,口中发出怪声。
两者对视一眼,各自咳嗽几声,表情恢复了平静。
“低调,低调。”路机双手下压,脸上露出矜持的表情。
“我懂,我懂。”韩勇会心的一笑。
接着,两人无视身后表情复杂的船队人员,勾肩搭背的一同走向远方,而他们的前方,是一轮正值巅峰的皓日。
如烈如炎,锋芒毕露。
357,浮影
咣当。
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尚有些迟钝的身体一瞬间绷直,望向了前方的那道身影,因为起身的动作过大,还带倒了一旁的支脚架。
“...........”沉默的下地,将其扶好,迎着那仿若实质的目光,他也只是点点头,便向着大门那边走去。
“尽量不要做什么剧烈的活动,毕竟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每隔一天,到我这里一趟。”
穿着宽松睡衣的男子提醒道,他的身体陷在沙发上,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一边说,一边还向对方挥手道别。
然而,面对男子的友善,另一边的回答却显得有些冷淡。
唰,咔。
门被缓缓的合上,男子一脸悻悻的放下手,不由得摸起自己的下巴。
“还真是腼腆,我又不会吃人。”
虽然相处了快一年,但男子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反而越发遥远,甚至比之陌生人更加冷淡。
“算啦,今后还会相处很久,那就慢慢来吧,我还是有一些时间的。”
男子换了个姿势,横躺在沙发上,口中喃喃自语着,脸上显出一丝困意,他打了个哈欠,索性合上眼,就那样沉沉的睡去。
之前的一切被阻隔在门内,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缓和,口中不由漏出一丝叹息。
脸上浮现一缕自我厌恶的情绪,他转过身,大致辨认了下方向,便向着自己现在的‘居所’走去。
也许是正值清晨的缘故,街上的人还不是太多,沿途出现的人脸上也带着一丝轻松之色,他们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彼此交谈着。
“之前那个‘涂地佬’还真是可怕,险些把我的腰打断了。”脸上有着余悸之色的青年大声说道。
“柳大哥也真是爱说笑,你之后不久把那个家伙捏爆了吗,这么点屁事也记到现在。”
“就是,就是,暴怒的柳大哥不是展现出自己沉睡雄鹰的本事了吗?”
旁边的几个青年连声打趣着对方,揭穿了对方看似诉苦,实则炫耀的行为。
“你们啊。”柳大哥笑骂着,脸上适时的露出自傲之色。
周身散发着阴郁之气的男孩从几人身边走过。
柳大哥动作一顿,眼神变得肃穆,望向对方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怎么了,柳大哥?”
迎着周围伙伴的询问,他却置若罔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那个孩子......
晨练的人们也在同一刻注意到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孩子,有着敏锐感官的他们顿时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表情变得同样的凝重。
“.......想必,那个家伙就是之前的外敌袭击中的幸存者吧,只是.......”有着古铜皮肤,面容有如岩石般的男子轻声道,脸上则浮现出一丝叹惋。
真是可惜,那个孩子的未来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男孩不曾理会他人的目光,他继续前进着,穿过几个街区,拐入一片僻静的地带,这里大多都是低矮的房屋,相比外面显得有几分落魄。
只是,如果细看,却能看出一丝规整感,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韵坐落其中一样。
而在偏北的一角,他的手搭在门上,脚步一迈,径直便穿了过去。
一小段时间后,换了一套白色衬衫加长裤的装束,将储存性的腰袋绑好,再度走出大门的他便向着远方走去。
至于饮食,他之前就在那个诊所中就解决了,就连睡眠也是,这段时日的他一直都是在两地之间移动的,不过,那对他却没什么影响,因为,都只是临时的居所。
男孩心想着,再度压制住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厌恶感,面无表情的他继续前进着,为了活着,他必须接受他人的好意。
虽然.......他低垂着目光,不再去进一步的思考。
因为联邦的政策,凡是联邦民众,都必须接受一定的教育,哪怕之后不走修炼者的道路,也至少要对一些东西有所了解。
民间自然对此积极响应,在各地建立起‘学堂’,不过相对的,根据人们本身的意愿,延伸出两种模式。
一种是纯粹授予知识,不涉及相关修行的科普性学堂,他之前入读的就是那种。
另一种则是修行与知识并重,具体分为文科和武科,两者各自占据同等的时间,在毕业成为五段生后,理论上拥有可以独自前往异界探索的能力。
当然,在联邦民众看来,那和找死也没什么两样,虽说在过去,也不乏以普通人之身前往异界的人,但,现在的话,联邦要求,最低也要二阶才可外出。
而五段生若是天资聪慧,勤加修炼,在毕业之际,就可以勉强步入一阶,算是有了一定抵御风险的能力。
这样一来,再磨练个几年,具备相关的知识,同时正长身体的它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步入两阶,正式踏上异界征伐的道路。
男孩摇摇头,将纷飞的思绪止住,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他此次所要去的就是后一种,那里的气氛可不如他曾所在的学堂平和,据他的了解,在那里,就算彼此大打出手,只要不出人命,导师们都不会插手干涉。
可以说,是一个充满竞争氛围的地方。
而他的那个监护人虽然很担心他,几度想要他转去前一种学堂,却都被他否决掉了,而迎着那道担忧的视线,他却只是默默低下头,放在身体一侧的拳头则捏的紧紧的。
他曾经所在的那个学堂已经彻底消失了,无论是那个和蔼的老师,还是那些调皮而友好的同龄人,再或者那些友善的长辈,现在,全都消失了。
过往记忆中所熟悉的那些事物,在他醒过来之后,全部换了模样,变得无比陌生,甚至让他觉得有一丝恐惧。
所以,他才会同意离开那里。
然而,每次从梦中惊醒,看着周围的陌生景象,他都再次明白,自己是被抛下的那个人。
“我会变强,我要变强。”
迎着那道复杂的目光,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不是挺好的吗,去活动活动身体也不错,正好,我这里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学堂,那里的氛围也较为平和,和寻常的科普学堂也差不多。”
旁边注视着两人对话的那个男人忽然说道,而后,那对黑色眼珠望向这边,脸上带着询问之色。
“如何,我的提议?”
“真的吗?!”他还没有做出回复,那个监护人就情绪激动的看着对方,而那个男人也笑着点点头,以自己的名义做出担保。
“.........嗯。”迎着那道视线,他索性答应下来,他也不是非要去挨揍,只要能学到变强的知识就好了。
至于那个男人.....他虽然心中对其有些下意识的抵触,但,若对方说的没错,他也不会因为心中的情绪就做出反驳的举动。
而在第二天,他便被告知了,自己将要前往何处,虽然那个监护人一度想要陪自己一起去,但是,因为任务的缘故,那个监护人还是不得不离开了。
“怎么,要是怕迷路的话,我可以陪你一块去哦。”
面对那个医师调侃式的询问,他摇头拒绝,只要有着确切的地点,哪怕是询问他人也好,他都可以到达,除非必要,否则,他不太想和对方接触太久。
这也算是他的小小抵抗吧。
医师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写好具体地址,便将那张纸交给了他,自己打了个哈欠,便向着一旁的躺椅走去。
不多时,他便听到了对方的轻鼾声。
而因为那个监护人外出的缘故,他也只能待在这里,也许是看出了他心底的抵制,对方将内屋让给了他。
走进内屋,先通过次序仪的搜索功能找到目的地址,然后,将自己设为出发点,将具体的道路信息显示出来,他双眼扫视着,试图将其深深的印刻到大脑中。
“呃。”胸口一阵疼痛,额头浮现一层薄汗,他按压着心脏的位置,呼吸变得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良久,那种突如其来的疼痛这才消泯。
“呼........”
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手,将脸上的汗水抹去,目光再度看向路线图,眼前的次序仪却出现了重影,虽然几度试图凝聚起注意力,却始终不能成功。
“在这个时候,我建议你好好休息哦。”一道沉着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他转过头,那个男人的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容,眼神却显得极有压迫力。
很显然,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对方注意到了他的状况。
“........我会的。”轻声回应一句,他关闭了次序仪,走向一旁的床,直接躺了上去,大脑深处一股眩晕感传来,他顿时意识断裂,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
安里则靠在门上,眼神幽深的注视着对方,他表情平淡的抬起右手,指尖上一抹蓝芒则在缓缓变淡。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感到有趣的笑容。
“有意思,只是下意识的直感便认定了我,不过,看起来也只是轻微的程度,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塑造’,这也算是某种特质吧。”
“睡吧,在可见的未来中,我都会是你的‘同伴’,只有这个你不用担心,除此以外的东西,就由我给你补上吧。”
“我对你怀有期待,‘主角’。”安里笑了笑,身体一转,向着外面走去。
处于沉眠中的男孩嘴唇微张,身体蜷缩着,就像感到了寒冷一般,一侧叠放整齐的被子在空中拉伸开来,平缓而温柔的盖在男孩身上。
再度出现在门前的安里放下手指,走到床边,将露出的边角折好,再度端详男孩一眼,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再度转身。
“我都快成专门养孩子的了,那个家伙也真是,这种事都交给我......”安里小声抱怨着,口中叹息一声,心神疲倦的他回到外面,也懒得理会别的事,直接就躺了下去。
啵。
仿佛穿过水泡的声音惊醒了他,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到了目的地,明明之前还是在大街上,只是拐进一个巷子,就变了模样。
他打量四方,这是一个典型的林中学堂。
四周种满了从异界得到的绿色树木,那宽大的叶片将附近的天空遮蔽住,在中心处是一座看上去有些冷寂的五层建筑,灰白色墙壁显得有些显眼。
他侧耳倾听,耳中却只有刮动树叶的风声,其他的声音,无论是人声,还是虫声全都不见了踪迹。
不再迟疑的他迈开脚步,向着前方行进着,不多时,便到了大门处。
那是一道仿若白玉般的大门,他伸手触碰,指尖感受到了一抹细腻和冰凉感,而后,大门向着内侧缓缓打开。
哐当。
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
“欢迎你的到来,这里是联邦学堂,今后的三年,希望你有所收获。”
男孩神情变得严肃,他打量着出现在门后的那道身影,那是一道异常健壮,宛如石质雕像的身影,古朴的面孔望向这边,表情极为平淡。
然而,在对方的身上则有着异质的东西,双脚被黑色铁链所束缚,身后还有两个铁球,左手被沉重的锁链绑在身上,只有右手可以移动,但是在手指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
宛如刑徒一样的男人看向这边,眼中露出审视之色,那惊人的威势迎面扑来,他的身体顿时僵在原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样吗。”男人低声一语,随后转过身,向着前方走去,当然,对方走的并不算快,那沉重的铁球则被其拖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连忙跟上去,心中则在思考,这个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周的空间显得极为空旷,低着头,下方是可以映见自己样貌的青色地砖,他抬眼注视四方,左右各有两道走廊,通向未知的地点。
“那里是其他班级所在的位置,若非必要,直到毕业,你都不会和它们有着牵扯。”
前方传来解释般的话语,他转过头,那个男人依旧在前方行走,只是,无论自己加快速度,还是放慢速度,那个人似乎始终都处在同样的距离上。
“我是这里的教师,名叫周涛,负责你所要去的那个班级,相比其他的几个班,我所带的那个班更倾向于文科,所以竞争氛围也不算太高。”
“因此,你只需要保持沉默,一般也不会有人与你计较,当然,这也是我个人的浅见,若真有什么不对,我也会插手,你不要太担心安全问题。”
虽然周涛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危险,但面对有些拘谨的男孩,周涛那平静的话语还是让后者略微松了一口气。
男孩跟着对方前进着,向着正中间那道走廊,沿着旋螺向上的阶梯,眼前的景物模糊刹那,继而变得清晰,四周顿时变得更加空旷。
他望向不远处,那里有一道长满藤曼的木制墙壁,而在中间则是一道半掩着的淡绿门户。
周涛的身体停了下来,而后,那道声音变得和煦。
“最后,好好努力吧。”
周涛拉开门,身体则走了进去。
男孩不再思考,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停下脚步了。
“.......让我们欢迎这位转学生的到来。”
顺着那道门户,他踏在讲台之上,目光观察着下方的身影。
“首先,请你来一个自我介绍吧。”周涛的指尖捏着一道长条状荧光棒,眼神则望着这边,带着一丝鼓励。
“.......我不会用。”犹豫片刻,他还是道出自己的理由,一直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他并不明白这些东西怎么用,这边的网上也没有相关的描述。
“是吗。”周涛扫了他一眼,尾指在末端一拨,光棒顶部变亮,他的手指在空中一划,写下了两个文字。
‘齐休’。
“这就是这位转学生的名字,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思量吧。”周涛随手一挥,光棒顿时消失,而后,他若有所指的对下方的学生说道。
“你就坐在那里吧。”周涛指了指左边边缘的位置。
齐休望过去,那里却是一片空白,他也不多话,起身走到指定的位置,身前则浮现一道道虚线,而后,环状的桌椅顿时出现,他随即坐下。
而原有的大多数学生,除了靠窗的那位,其余的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并没有出声搭话。
他入座之后,靠近前方的两个桌椅瞬间移到这边,两个脸上带着愉悦表情的男孩凑了过来。
“欢迎你,新入生,我是雷曼。”左边的男孩咧嘴一笑。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雷顿。”右边的男孩舔舔嘴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休。”他简短的介绍自己一句,便不再多语。
两者神秘的笑了笑,在一个神色冷峻男孩的注视下,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好了,让我们继续吧。”周涛无视几人的动作,而后,他开始讲述一些科普性的知识。
齐休默默聆听着,只是,他隐约发现,似乎这里的进度要比外界更快一些,相关的知识也更加.....复杂。
他越发专注起来。
冷峻男孩心中摇头,也不再注意对方,而是同样聆听起来。
358,无力感
“上次的话,我们已经简单的介绍过‘时间’这种东西,大家也明白了,这世间并不存在‘时间’,我们的人生,过往,都是由一连串‘事件’所构成的。”
“在这里,我再度提醒一句,这个结论出于科学院,是可以基本认定为‘真实’的结论,但是,我们的心中依旧要抱持着怀疑之心,不可尽信。”
“不要被他人的‘盲见’占据大脑,不要把他人的‘理论’作为人生的信条,怀疑着,思考着,尽自己所能,让自己的道路更加扩宽。”
“而这,就是我们老师们对你们的期望。”周涛嘴角一扯,露出有些僵硬的微笑。
虽然外表看似冷漠,但一开口,便是一连串话语,那宛如话痨般的表现令齐休心中不禁有些叹为观止。
“所以才有了与之相对的‘视角论’,对吗,老师?”
在最前方入坐的冷峻男孩,之前曾以目光威慑雷氏兄弟,此刻,他表情淡然的说出一句,继而看向处在讲台上的周涛。
其他的学生也一并看向对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他们本身便出身不凡,对这个问题自然有自己的见解。
而这份询问,既是学生对老师的询问,也是‘考官’对‘备考者’的测试。
如果对方只是个草包的话......孩子们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色,就算对方同样出身不凡,他们也不会因此畏惧,而会将对方轰走。
这样的测试,他们在一段生时用过一次,将原有的那个‘失败者’驱走,而在这二段生的末端,他们再度开始了测试。
面对孩子们的视线,周涛表情不变,显得极为泰然,那宝石般的眼珠中闪过一丝冷静之色。
“居高而下,可览明月,仰目而张,可窥星河。”
一句字正腔圆的谚语从周涛的口中道出。
“昔,大昌国于薄曾说过一句话,其中就隐隐有着视角的存在。”
“当他站在高楼向下去看,在夜色之下,那清净的湖泊空灵幽静,在那湖心,则是一轮皎皎明月,而他心中感慨,仰天望去,入眼却是更是更加辽阔的星河。”
“如何去看待眼前的世界,不取决于外物的流转,而全赖与我们自身用怎样的目光去看。”
“若心神愉快,目之所见皆有趣味,若心中怒火,则心中生厌。”
“科学院的另一派曾这样说过,也许,并不是不存在时间,而是我们用以观察的工具无法窥视到,仅可以通过外露的现象来得出结论。”
“而这样一来,就会导出截然相反的结论,他们无法断言前者是谬误,但也决不赞同前者是正确。”
周涛的眼神越发明亮,那是仿若登天之月的纯净光芒。
下方众孩子目光微闪,他们倒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趣闻,毕竟那些大人们可不在于这些小事,只会将结论告知他们。
而且,这种任由他们选择的教育方式,也与他们之前被教导的内容大不相同。
在那时,每一个授师都会讲一件事,不要乱思乱想,要遵循前人的脚步,这样一来,就可以变成强者。
“凡夫(一阶以下),纳气者(一到三阶),神通者(四到六阶),盖世者(七阶),陨星之灵(八阶),无穷之子(星主),全有之一(神主),登圣者(造物主)。”
“我曾向他们一一询问,他们眼中的世界,并以此为界限,划分出不同的类别,也许,你们的长辈都在告诉你们,要遵循前人,一步也不能错。”
“但——”周涛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巨大,宛如轰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他的神情变得坚毅,“我们不需要那样的死板教条。”
周涛的脊梁越发挺拔,在这一刻,他的身躯顿时变得伟岸,那是如同撑天巨人般的浩瀚气魄。
“我们的前路由自身开辟,也许一开始需要他人的见解,但终究,我们要走出自己的路,无论是你们,还是我,都是当之无愧的人类。”
“我们的文明在前进,我们的足迹从未断绝,因此,我们也绝不会停下脚步。”
周涛头颅微低,宛如在高山上俯视下方的目光射向众人,他的脸上浮现混杂着自豪和激昂的表情。
“让我再说一次吧,这是我对你们的期望。”
这一刻,众孩子的眼神一变,仿佛有熊熊的火焰从心底燃烧而起,沿着脊背,沿着喉咙,沿着大脑,一直延申到眼睛之中,那是对未来的向往和希冀。
周涛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他原本打算讲的内容被迫压后,但,这份难得的抒发自己感悟的机会,也让他觉得十分欣慰。
只要胸怀大志的联邦强者越来越多,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无需其他助力,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父亲’那样的事。
他那高涨的情绪之下闪过一丝阴影,那是他迄今为止都无法突破的原因,那份罪孽化为深重的锁链,将他牢牢的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过去,他可不是被称为‘刑徒’的。
而在众孩子中,唯有两人的表情有些异样。
其中靠窗的那位目光微闪,细细的睫毛低垂着,口中轻叹一声,再度转过了头,虽然这位老师说的很高,但很可惜,那是与她‘无关’的事。
她的未来也早就注定了,与她本身的意志无关,所以,她是没有前路的。
而另一人则是新来的转学生,齐休。
此刻,他低着头,只是呆呆的注视眼前的桌面,那上面映出他的样貌,一张死气沉沉的面孔,而他的拳头则紧紧攥着,指甲深深的陷入血肉之中。
未来什么的......真是‘讽刺’的话啊。
只是苟活着的他,还有什么可能去追逐‘梦想’,只是单纯的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若非那位奇怪医师的救助,此刻的他想必已经......死了。
虽然说着想变强的梦话,向着变强的目标而努力,但他更知道,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不知道明天是否会到来的他,没有追逐未来的可能。
气海溃散,骨髓钝化,肌力消退,灵魄动荡,缺忆症,意识紊乱现象.......这只是他所面临的一部分病状,每一点出现在一个修炼者身上,都是极为棘手的症状。
若是高阶强者还好说,他们可以‘锁定’自己的状态,无视绝大部分负面状态。
但自己不同,自己只是一个尚未正式踏上修炼道路的小鬼,是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的小鬼,是哪怕父母死去也什么做不到的小鬼。
只是一个小鬼。
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等死。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全盘托出,那也是有理由的,因为绝大部分症状是需要自己‘知情’,并不断硬扛下去的,那是只针对意识的攻击。
而这份症状的来源,则是那次袭来敌人的攻击,自己看似躲开了波及范围,但,实际上,自己只是免除了‘即死’,作为活下来的代价,自己得到了种类丰富的负面状态。
至今,那份死亡的刀锋依旧触摸着他的脖颈,随时打算将他带走。
‘为什么不立马处理那里,因为,那是很麻烦的东西,就算派遣强者处理,也难免有着疏漏,与其出错,还不如先消耗那份力量一段时间。’
在那时,那位医生揣着嘲弄的口吻,毫不留情的指责着上面的那些‘大人物’。
他更是直言不讳,那些人都是混蛋,恐怕早就遗忘了联邦成立的初衷,只想着自己的私利,迟早有一天,那些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这话时,那位医师显得很笃定,那个一向带着微笑的医师眼中也不禁露出憎恶之色,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样子。
但不久之后,在监护人回来后,医师再度恢复了正常,一脸哈哈大笑的样子。
........就像幻觉一样,他心底喃语着。
“暂时中止一下吧,老师先去处理一些小事。”周涛的表情微变,那双和煦的眼珠顿时变得阴沉,他长吐一口气,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
而后,他大步向着外面走去,脸上布满了寒霜。
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有些奇怪。”最前方的冷峻男孩低语着,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利安心中诧异,这一年后,他也算熟悉对方,知道这个老师一向负责,哪怕真有什么大事,也会推到课后再去处理。
一年中,对方的这种样子,他也只见过两次,每次,联邦都会发生一件惊人的事件,不知道,这回又会发生什么事。
啪嗒,他的手指在桌上一敲,而后,他的身影顿时闪过一位显露神秘气息的女孩身旁。
“你怎么看,黛绮诗?”利安看向对方,不仅被高原所重视,在这里也有着根深蒂固的家族,在众人中也算消息最灵通的存在。
齐休瞥了一眼,这才知道对方的名字,下一刻,他忽地想到,似乎众人还没有和他打过招呼。
黛绮诗神色淡然,那清冷的气息在她身上显露无疑,哪怕是听到利安的询问,她也没有丝毫动作,依旧是凝视着前方,淡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利安眉头皱起,莫非对方是在小声说话,他试图再度靠近.......却被撞了一下,顿时远离了对方。
“混蛋小子,再敢接近诗诗小姐,我可会宰了你哦!”
眼冒血丝的远山大喝着,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挥舞着拳头,就要凑上来,先前也是她撞得利安,此刻依旧大声谩骂着。
“给我安静一些。”艾库斯鼓起全身气力,按住对方的肩膀,大脑感到异常头疼,不由白了利安一眼,眼中带着深深的不满。
这个混蛋,是不是故意的,分明知道他姐姐厌恶他人接近黛绮诗,还刻意的靠近,他的心中不由浮现一股怒火。
哼,特里索家族,别人会怕,他可不怕,早已落魄的对方与自己所在的斯特鲁家也不过是伯仲之间,同样出过偶像的两家,只是出于抱团取暖的目的才聚到一起。
然而,作为家主预备役,他可明白,自家可不是只有对方一个选择。
“.........是我莽撞了,不会再出现这种事。”利安的大脑也随之冷静下来,之前是他一时急切,面对艾库斯那极为不爽的目光,他随即做出了自己的保证。
“那就好,看在你多日的信誉下,我相信你一次。”艾库斯表情平淡,而后,他目光一转,眼中带着一丝冷色。
“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艾多丽,你真想被斯特鲁家除名吗?!”他冷喝一声,断然的缩回了手,对方既然做出了保证,那他也有必要给予回应才行。
远山身体一颤,她紧咬着嘴唇,不舍的看了黛绮诗一眼,而后低着头,默不作声从艾库斯身边离开,就如同陌生人一样,彼此不发一言。
艾库斯表情沉静,心中却有些叹息,这个姐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要是那些家老认真起来,就算是自己也护不住对方。
他的眼珠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护不住也要护,当年,若不是姐姐,自己早就死了,就算舍去这条命,自己也决不让其他人动她。
艾库斯瞥了一眼变得安静的利安,心中则考虑起其他的主意,要是对方和自己联手的话......有必要考虑一些退路了。
“现在最大的新闻就是前线胜利的消息,据传,大总统亲自出面与那位人偶魔女对弈数局,彼此定下互不干涉九大原则,前线就此撤军。”
黛绮诗忽地开口,虽然神色淡然,但一开口就是极为劲爆的消息。
“撤军......”利安皱着眉头,“我们应该没败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疑,怎么听起来就像败了一样,明明之前,他们还是占尽优势的。
“不仅没败,还是大胜,余下的氏族被清扫一空,只余分脉存在,凡是出战神偶全部拆掉,被纳入战利品中,可以说就算占领对方的领土也不是难事。”
黛绮诗摇摇头,继而神色认真的说道。
“陈大帅,鹡御史,米贤士,沈相长,江君侯,皇女,尚未出发的绿翁,议长,以及那位神秘的狱长,同最强的剑首座,我们的强者不在少数,若是全力而出,定然取得大胜!”
原本一脸欢快的萨波塔的面孔变得严肃,一字一顿的说出现存联邦的强者,他们都是在一场场大战中获得赫赫威名的存在。
“而且,余下的强者也有不少尚未前往,我们是不可能失败的。”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基尔夫也开始言语,他的眼中满是对联邦的信服。
“就是,就是,诗诗小姐,你是说错了吧。”
“没错,没错,定然是诗诗小姐了解有误。”就连在转学生来之前,地位最低的雷氏兄弟也开始插嘴。
远山下意识的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只是用嫌弃的目光看向众人,竟然不相信诗诗小姐,何等愚昧的一些人。
楚清词也知道众人对自己有着抵触,所以,她索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众人。
安吉拉依旧沉默不语,守望着窗外的风景,似乎在这个房间的一切事务都与她无关,孑然一身的她也不需要其他的牵挂。
布塔四姐妹脸部憋得通红,她们本想发表一番意见,可忌惮于安吉拉的意见,万一她们的意见和对方相浡怎么办,所以,她们只能将一腔话语全部埋到心底。
“........青女呢?”
在纷扰的声音中忽地冒出一句,这一瞬间,房间内部顿时陷入了死寂之中,人们的目光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面部略有些苍白的齐休。
众孩子移开了视线,对其口中的那个存在不发表任何意见。
也许这个联邦的其他人可以谈论那位,但,唯独身处这个班级的他们不可以,因为,他们的父辈正是被那位鄙夷,甚至反复踩踏之后的失败者。
而相比作为失败者后人的他们,那位既是最完美的偶像,也是一直居于王座的胜利者,只是偶像行业相关者的他们是无权议论对方的。
一旦传出去,哪怕是败在对方手下的父辈也会毫不留情的责罚着他们。
因此,哪怕只是那位的名号,对他们也是一个禁忌。
“与其说那位,还不如谈谈最近的诱拐事件呢。”雷曼一拍脸颊,口中带着几分轻巧的转移了话题。
“哦,说起这个,似乎隔班也有人被绑走了,真是笑死我了,那李奥的表情,真是让我——”雷顿正笑着,笑脸却瞬间僵住了。
他的眼前出现一道身影,那是一道偏瘦,身着黑色薄衫,脸上带着一丝邪笑的男孩,那双漆黑的眼眸紧盯着雷顿,后者的表情无比僵硬,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哟,文班的混蛋们,说的挺欢的嘛,让我也参与一下如何?”
男孩咧嘴一笑,虽然言语像是在打趣,但他的眼神却看上去无比霸道。
齐休心中一惊,不由看向大门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门早已洞开,从空着的门户中走进一位又一位的身影。
来者皆双手抱胸,眼神睥睨,望着这边的表情带着不屑,就像望着一群土鸡瓦狗一般。
“李奥,你不要太过分了!”
利安的表情变得阴沉,在李奥那不以为意的冷笑中,他按捺着心中的怒火,要真动起武力,他们这边就算全员动手,也不是这些蛮子的对手。
更别说,面对这些武班的混蛋,他们这边可以指望的战力,除了他也就是艾库斯,其他的人.....说白了,都不太行。
毕竟,他暗自咬牙,这些家伙也太多了。
他的视线划过来人,除了占据主导地位的李奥,其他的也都是一些熟面孔,每次都会跟着李奥胡来的混蛋。
个子高大,一脸淡漠的许昌。
面带苦涩,佝偻着腰的王靖。
风流倜傥,面带微笑的厄尔科特。
自称普通人,下手极狠的詹戾言。
表情肃穆,眼神坚毅的博泰。
舔着嘴唇,故作邪恶的商千秋。
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众多的身影,那些气势惊人的家伙皆不怀好意的看着这边,眼神发亮,似乎迫切的想要扑上来开始斗殴。
利安心底一沉,这些家伙就为了打架,都不顾后果的吗,上次刚被罚了,这次竟然又来,果然,武班的这些混蛋都是一些肌肉脑袋。
以四个班的力量打他们一个班,也真是有脸。
“哦,不用担心,我们之前特意热了个身,将那两个班的废物都揍了一遍,这才急着赶到你这里,咋的,小利安,我李奥够给面子吧。”
李奥语气轻佻,就像是说了一件小事一样,利安的眼瞳不由一震,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哈哈,兄弟们,开始,一切责任由我承担,开揍!”
“啊,顺带一提——”李奥忽地想起什么,他高举起手,那些蠢蠢欲动的武班生顿时不满的看着他,但是,他们却不约而同的听着对方的命令。
“我一向讲究公平,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我决定了,女的也给我揍,谁敢给我留情,那就是我的敌人。”
李奥的神情顿时冷下,用阴寒的目光扫视着现场,就连武班的学生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开始狩猎啦!”
李奥狂笑一声,铁拳顿时打在利安脸上,将后者的身体打个后仰,而后,他双拳不停,与勉强迎战的利安对打在一起。
武班学生们兴奋的大喝一声,无视了周围的同伴,向着自己挑好的对方打去,路上如果遇到阻碍,就算是自己的同伴也不放过,毫不犹豫的就是一拳挥出。
无论是黛绮诗,楚清词,还是远山都被迫动起手来,她们奋力击倒着对方,因为家学的缘故,她们对于防身术也有着不小的了解。
但这只是让那些原本互相退让的武班生目光一亮,脸上顿时带上狂热的笑容。
雷氏兄弟互为犄角,应对四方敌人。
高原两人组大笑一声,合力杀入武班群体中,不一会,就传来拳脚相撞的声音。
艾库斯眼神冷厉,作为唯一被利安称赞的战力,他游走各方,负责维持现场的局势,同时,他也在思考解决此次骚乱的方法。
在场的人中,也只有安吉拉依旧保持着怡然的姿态,一如往常的望着窗外。
布塔四姐妹眼带杀意,阻隔着一切试图侵入这边的敌人。
齐休连忙站起身,躲过身后飞来的一拳,看着现场的混乱局势,他的神情无比严肃,他记得,那个医师告诉自己,这里是很安稳的.......
他看向眼前的场景,顿时明白自己被骗了。
噗!
一声爆响在耳旁炸响,齐休呆在原地,在贴近面颊一公分的位置,有着一道拳头,那是一道毫发无伤的拳头,来者眼神诧异的看着齐休。
“新生?转学生?”他连声询问,眼神依旧显得很冷。
齐休看向对方身后,那里烟雾缭绕,隐隐能听见利安闷哼的声音,以及那些武班学生兴奋的吼声。
“不用看那个废物,他救不了你。”李奥索性坐在地面,他招招手,示意齐休也坐下。
齐休轻吐一口气,随即表情平静的坐下。
而两人尽管看上去毫无防备的坐在地面一角,但无论是武班的人,还是文班的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这边。
“你小子这个时候转到这里也真是不走运,而且.....”李奥瞥了这边一眼,嘴角一扯,“还这么弱,要不是我收手的快,现在我就得给你叫医生了。”
“我有医生。”齐休反驳着对方。
李奥眼珠一横,脸上就露出一丝不屑。
“切,看起来是什么庸医啊,至少,我不觉得你那所谓的那个医生技术有多么高超。”
“.......至少,他救了我,所以,我必须偿还他的恩情。”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齐休反而能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唔,这倒的确.....嗯,抱歉,是我说的有些重了。”
李奥沉思片刻,随即低下头,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不....不碍事。”齐休心中惊诧,这个一进门就表现的桀骜不驯的家伙竟然会认错,真是叫人吃惊不已。
“哼,说起来那个家伙不在啊,可惜,我还真想揍她一顿的,你小子是替人挡锅了啊,这一次之后,我大概会被重罚吧,在三段生的时间内估计是见不到这里啦。”
李奥环顾现场一圈,脸上浮现一丝不爽之色,显然,这个班级曾有一个令他无比厌恶的存在,为此,他才一次又一次的触犯规则。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打她。”李奥潇洒的一笑,索性站起身。
“就到这里吧,大家也活动过筋骨了,该回去了。”李奥向着众人大喊一声。
“有毛病吧,李奥,你是在玩吗?!”詹戾言眼神一冷,随手将雷曼丢在地下,旁边是气息微弱的雷顿,而后,他表情生冷的看向这边。
“他说就到这里,那就到这里,你有不满?”许昌面色冰冷的站起身,他的身下是鼻青脸肿的高原两人组,而后,他直直的盯着詹戾言,眼神变得危险。
“喂喂,想要内讧吗,那加我一个呗。”厄尔科特一脸清爽的打着招呼,他的身后是眼圈发黑的艾库斯。
“大家不要——”王靖状似一脸怯懦的说着,但他的身后却是摇摇欲坠的布塔四姐妹。
“闭嘴!!!”其他众人一致骂道。
王靖勉强一笑,随即合上了嘴。
原本与王靖同一班的商千秋、博泰对视一眼,顿时离开了对方的身后,也放过了喘着粗气的远山、楚清词,至于黛绮诗依旧保持着轻松的姿态,她在之前也展现出超人的实力。
厄尔科特身边是商千秋,两者为同一阵营。
詹戾言左边是博泰,两者的冷峻面孔出奇的一致。
李奥嘴角一勾,眼中浮现玩味的笑容,在他的一旁是态度明显的许昌。
只有原本人数更多的王靖独自站在一角。
而原本一脸亢奋的武班学生也纷纷站在各自的班后,看向自己班实质上的领导者。
“至此,我宣布武一,武二班合并。”李奥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决定,看起来早有计划,其他学生看向许昌,对方点头表示赞同。
而厄尔科特、詹戾言属于武三班,王靖、博泰、商千秋则是武四班。
利安这里是文一班,其他的两班依序排列。
过去也不是没有人提过按照年份来排,可最终,还是否决了那个决定,选择了每年由彼此的实力决定各班的名次。
当然,学生们也可以花费一定代价转班。
“走吧。”李奥最先向外走去,许昌随即跟上。
厄尔科特轻笑一声,也随即走了出去,王靖也是一样,总是一脸苦色的他难得露出一丝笑颜,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其他的学生也纷纷离开,最终,也只有詹戾言留在了原地。
后者转过身,看向相比其他狼狈的中热,只是衣角有些褶皱的齐休,眼神显得极为冷冽。
“————”他的身影一闪,便瞬间达到齐休面前,迎着对方的面孔,两者近乎面贴面的站着,而文班的其他人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尤其是雷氏兄弟,灰头土脸的他们眼中更是露出快意之色。
利安喘着粗气,从地面爬起,而后便看到了前方那幕,他心中一叹,正想上前劝阻对方,好歹,对方也算自己班的人。
詹戾言的脸上露出冰冷的微笑,继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齐休则神色沉重的站在原地,那个人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也曾是普通人,不要这么弱啊。”
他望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放在身侧的拳头顿时捏的紧紧的,他咬着牙,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弱。
可是......最终,他的拳头无力的松开。
他低垂着脑袋,眼中满是黯然之色,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始终压在心底,说也说不出口。
纵然咆哮,纵然呐喊,人们也只会嘲笑这份懦弱,不会在意背后的原因。
他深知着这一点,可他依旧想问。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359,不幸之人
文一班顿时陷入了死寂,没有人有着谈话的兴趣,只是默默的坐在原地,静待着时间的流逝。
就如接棒一样,在那之后,很快周涛便回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下方众人的样子,心中很快便明白是出了何事。
迎着众人的视线,神态平静的周涛在上空站好,姿态一如既往的泰然。
“为首的李奥会被强行惩治,短时间内不得自由活动,对于你们的遭遇我并不能感同身受,所以,不想被打的话,就在这段时间努力变强吧。”
周涛嘴角微弯,那双黑色的眼珠却毫无笑意。
这里是联邦,而纵然下方的他们还是孩子,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承载起联邦的未来,所以,这种较为‘激烈’的争斗也在他们的允许范围之内。
利安等人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默许了这个事实,除非他们想要完全作为一个‘普通人’而存在,不然,至少,他们需要拥有可以保护自身的力量。
“接下来,上课继续。”周涛微微一笑,宣布了再度开始。
就这样,平凡而又不普通的一天结束了。
夜色将至,周涛停止述说,看向今天的转学生,表情阴郁的那个男孩。
叮。
他的手指在空中一拂,道道光点随即出现,在齐休惊诧的目光,落在身前的环状桌上。
“作为转学生,想必你会有很多不懂的东西,这几本书大致记载着一、二年段的全部内容,在接下来的日子中,你可以待在家中研习,可以到学堂这边向我询问。”
“当然,是在我有空的时候,要是我没空,你可以.......”周涛话语一顿,忽地看向其他人,而后他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算了,到时我会联系你的,之前,你就好好努力吧。”
周涛那认真的目光看向那个孩子,眼神变得稍显柔和。
“今后,也要做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人啊。”
“...........是。”齐休沉默片刻,方才从嘴边小声的漏出一个字。
周涛点点头,旋即迈步离开。
齐休则低下头,看向身前浮现的几本蓝皮封页的书本。
包含着对世界本质的解析,与人交战的技巧,强身健骨的基础,提升意识敏度的方法,以及,哪怕是初涉修炼,未达一阶的孩童也可使用的一些小术法。
这些则被称作基础五业,在每年的末端都会进行考核。
齐休收拢好书本,放在腰侧的小包中,在他原先所在的那个学堂,只有被分成各类的解析课,至于涉足修炼的东西,都是那个人教的自己.......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再度进行,将几本书全部收纳进去,当然,他也明白,别看外表是这么薄薄的一层,但若是细细去翻,是足以研习一年的知识。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在二年段剩余的时间中,将这些全部记住,并能够小有成就,这样才能赶上即将到来的三年段授课。
不然的话,他会被越拉越远,直至再也看不到这些同龄人的身影。
齐休站起身,没有人和他打着招呼,之前还态度友好的雷氏兄弟此刻斜瞥了他一眼,便转过眼去,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回去吧,他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起身走在大门前,然而,他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稍等一些。”他的身体一顿,显得无比沉稳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当然,因为他背对着那人,所以也并不清楚对方是谁。
“正面对人可是一种礼仪。”身后传来略显严肃的声音,这一刻,他忽地想到了对方的名字,那是......
他转过身,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表情紧绷的利安。
“之前的那件事,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也不用担心之后会有人针对你,我们毕竟名义上属于同一班,要真有那种违背班级和平的家伙,我也绝不会轻饶对方。”
利安大声说道,而他的眼中带着无比坚定的意志,那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迷惘的姿态。
此言一出,教室内的视线顿时对准了这边,雷氏兄弟表情微变,继而低下头默认了对方的决策,而其他的人,除了高原两人组表情微妙,大多人对利安的话语无动于衷。
在他们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若对方真有作为战力的资格,他们自然会要求对方努力变强,但是,面对‘普通人’的话,这样做.....说出去都有些掉格。
他们今后是要作为联邦的门面人物而活着的,若真被爆出了欺负同辈的普通人,那可就是天大的丑闻了。
不过,与其说是他们认可利安的观点,倒不如说,这是联邦内部的不成文约定。
所以,利安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有些邀名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利用‘外人’的不了解,从而提升自己在外界的评价。
“真是狡猾呢。”面色淡然的黛绮诗评价道。
“诗诗小姐说的是。”远山下意识赞同着对方的话语,但在皱着眉看过来的艾库斯的视线下,她也是干笑一声,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楚清词微笑着点点头,虽然她很认同对方行为,但要是说出来,没准就要被骂了,熟知这一点的她也就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萨波塔嘴角一扯,与神情复杂的基尔夫对视一眼,亏他们之前还想和那个转学生聊聊的,看来是无望了。
毕竟,齐这个姓氏让他们想起了在高原那边的某个传闻。
那是一个带着牧羊女离开的旅者的传闻。
那个牧羊女也曾是联邦的偶像之一,是他们所景仰的那位偶像的先行者,若不是那位牧羊女,大概现在的高原还处在封闭状态,不会与外界交流。
“算了,大概只是个巧合吧。”萨波塔自语着,一旁的基尔夫也只得点点头,毕竟,他们现在所寄宿的地方与斯特鲁家族有关,若非必要,他们也无意得罪利安。
布塔四姐妹只是冷眼扫着众人,不发布任何意见,坐在原地为彼此整理着衣装。
而至于那位黑发女子,安吉拉。
她依旧望着窗外,一副无趣的样子,仿佛一切外在的事物都不能引起她半分的兴趣。
“........啊。”齐休简短的回应一句,便再度转过身,离开了这间教室。
路上,有一道脚步轻盈的身影走过,心神恍惚的齐休也没有去在意,而是继续前进着。
“嚯.......”
身后传来了若有所思的声音。
而在教室中。
利安则凝视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口中不由轻轻一叹。
“嘿,那个废物还会来吗,什么也做不到的垃圾。”雷曼那嘲弄的声音在教室内想起,虽然作为大哥,但他的气量却算不上高。
原本他们交好对方,也只是想要对方顶替他们成为班级争斗中的炮灰,最起码,让他们不至于每次都是第一个被打的人。
结果.....竟然真就是个纯粹的普通人。
“呵,哥哥,可不能这么说啊,周老师都允许他了,就算不来,哼哼,也很正常。”雷顿则是满脸带笑的反驳着,只是众人听在耳中,却能听出那浓浓的不满。
“我说过了。”利安转过身,眼神锐利的盯着两人,“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雷氏兄弟神色阴沉,就那样冷冷的看向利安。
而利安也毫不退让的与两人对视。
他之前的话语也大多是针对两人的,相比这个班级的其他人,雷氏兄弟是不同的存在。
其他人在将来还要站上台面,但雷氏兄弟却是通过转班而来的人,原先的话,他们是武班那边的人,利安私下调查,发现他们曾是那个李奥班中的人。
因为李奥对两人不爽,时常以各种理由与两人‘切磋’,为此,心怀恐惧的两人才从那里逃走了。
利安收留了两人,因为当时的他迫切需要可以支持他的人,用来对付一个强敌,但他做好准备,那个人却消失不见了。
因此而准备的两人也失去了原本的效用,而因为收留两人,文班也迎来了李奥的第一次袭击,在暴打这边的过程中,趾高气昂的李奥以名字犯冲的缘故责令他改名。
在那个家伙那‘嘲讽’般的‘劝架’中,利安不得不吞下失败的苦果,他的名字也从原先的‘利昂’变成了现在的‘利安’。
那是他永远无法忘却的屈辱,必须打倒那个家伙......利安昂起头,眼神中驻扎着极为强烈的意志。
那之后,李奥遭到禁闭处置,那个家伙也从这里离开,自己才以勇敢对敌的功绩被认定为文班的领头人。
“.......好,没问题。”最终,雷曼选择了退让,他伸手止住眼中冒着怒火的雷顿,面色冰冷的看着利安,“相对的,那份协议也就此终止。”
“这是我们接受的条件。”雷曼的心中则在狂笑,正好,他也早就想解除那份不知所谓的协议,他猜到对方那强烈的责任心,刻意展现出自己不甘的态度。
弟弟则一如以往的鲁莽冲动,对方也深知这一点。
以自己弟弟平日的暴戾作风,一定会去针对那人,自己兄弟两人倒是无所谓,哪怕出事也无所谓,但对方不同。
只要不想闹出事故,对方一定会同意这个条件,他的心中无比笃定。
比起过早的追随对方,他还是想估一估价,看看有什么更好的追随对象,正好,那个家伙也再度被紧闭,自己也有了一段观察的时间。
利安视线转冷,他一眼就明白了对方在打什么算盘,大概是觉得不需要自己了,所以便想着踢开自己,不过......他心中摇头。
“我同意了,就这样吧。”
利安神色冷漠的转过身,离开了这个教室,听着身后雷曼的低笑声,他的心中也不由一松,这样一来,就摆脱这两个麻烦了。
正好,他也对这两个终日惹是生非的家伙觉得厌烦了,与其让他们继续借着自己的名义四处捣乱,还不如彻底切割彼此的关系。
相比之下,还是去拉拢萨波塔那边.......
莎莎莎。
利安的脚步一顿,压住心中骤然浮现的不安,他缓缓的抬起头,迎面走来一道脚步轻盈的身影。
他的瞳孔不由一缩,怎么......可能?
来人笑着走在他的面前,抬起光洁的小手。
“嗨,大哥哥,好久不见,在夜晚的侧畔之梦时,是否有想起过缪呢?”
曾有人这样评价过,如楚清词有着足够的家世,也只可以稳坐第三后备役的座椅,黛绮诗则处在坐二望一的位置,而在两人之上,则是那位超然的存在。
如同云雾般的纤柔紫发披在身后,两侧则用青色发绳各绑着一条辫子,末端略微有些泛红,比之花瓣更加柔软的侧脸,比之珍钻更为闪耀的缃叶眼眸望向这边。
无论是精巧的五官,还是淡然的姿态,都透露出一份天然才能诞生的超然感。
一身银纱织成的轻柔长裙,胸口正中则是三朵呈现三角姿态的鲜花纹饰,略显娇小的身姿,露出一小截的嫩白脚踝,以及那套着的白色小皮鞋。
宛如‘清纯’象征的女孩降临此地,望着前方的‘友人’,露出欣然的笑容。
“卡缪*斯亚特。”利安的声音变得沙哑,眼前这张露出甜美笑容的面孔,再度与那日的对方重叠在一起。
他明白,这个魔鬼又回来了。
因为她,性情高傲的李奥选择了殴打女人,因为她,自己不得不联合雷氏兄弟,因为她,这个学堂变成了‘地狱’。
“父亲大人那边的事暂时完结,所以,我回来了,今后,又能一起玩了呢。”卡缪的眼中闪过一丝愉悦,而后,她身体微倾,轻提裙摆,露出完美无瑕的姿态。
“不要让我失望哦,大哥哥,不然,特里索家........”卡缪眉眼弯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呢。”
她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俏皮,宛如在说笑一般,但是,利安的身体却不由一抖,整个人的表情变得难看。
他明白,对方是做得到这种事的。
哪怕是曾经出过两代偶像的特里索家族,在已然落魄的现在也不入对方的眼中,在眼前这个‘魔鬼’的发令下,斯亚特家族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
“哈.......”卡缪小口打了个一个哈欠,脸上浮现一丝困意。
“明天见啦,大哥哥,愿你有个好梦。”
女孩浅笑着,向着楼下走去。
望着那道身影,利安低叹一声,眼神闪过一道无奈之色,这一刻,他不由想起那个转学生,心中为对方感到可悲。
真是遗憾啊,刚好碰到这个家伙回来,也真是不走运。
说到底,在这个时间段转学,也真是难啊。
他很确信,一旦对方明天来了,见到‘新玩具’的卡缪一定会盯上对方,到那时......他再度叹息一声,低垂着脑袋,缓缓向楼下走去。
希望,那个叫‘齐休’的家伙心中胆怯,从明天起暂时不要来了,那样的话,在升上三段生后,卡缪说不定就会再度消失。
他的心中抱着不切实际的的想法,虽然他之前还暗自期待对方能够再度来这里,但,现在的话,他反而抱起相反的想法。
明天,会怎样呢?
360,乱象
啪嗒。
门被轻轻的合上,在门处站定,感受着清早的寒风,他打了个哆嗦,再度将衣领拢紧一些。
“.........”无言的转过身,向着昨天去过的学堂走去,路上,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很清楚,无论是那个叫周涛的老师,还是那些学生,都不大希望自己继续前去,短暂跟不上进度的自己对于他人只是个拖累。
要是理智的话,这里就该选择老实待在家中,首先将那几本厚厚的书籍读透,然后在三段生之际再加入进去。
不过......
“........呼。”他轻吐一口白气,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再度汇聚起来。
不能逃避,他在低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坚定着自己的决策。
沿途,路过街上,偶尔能看到有异样姿态的存在,它们在联邦民众的注视的目光中,自顾自的向着远方走去。
恶魔。
有人这么称呼那些存在,据传是身处这个联邦中的又一势力,在高端战力方面甚至可与全联邦齐平。
他不禁摇了摇头,大概只是夸大了的传闻吧。
向着学堂的方向走去,他暂时没有再分心注意周围的景物,开始思考自己到了以后该怎么行事?
在不远处,手足皆赤的恶魔身体一顿,深陷于面孔之上的幽绿眼瞳望向这边,眼中带着审视之意。
“那个是.........”它低声自语着,眼中不由浮现思索之色。
齐休专心致志的继续前进着,很快就将对方甩到了身后。
啵。
一如既往的清醒感,他再度进入这里,顺着记忆中上次的路线,他穿过大门,向着最前方的那个通道走去。
路过叉角,他向着两侧看了看,望着那幽深的走道,他心中恍然。
相比那里就是李奥他们所在的位置吧,说起来,似乎没见到那些武班上的女性,他暗自回忆着,似乎之前来的人都是男性。
莫非武班中没有女性,心中转着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收回目光,继续向上走去。
哗啦。
教室内的声音瞬间一静,它们一致看向推开门的齐休,其中尤属昨天叫住自己的那个人的视线最为强烈。
那不是对他的到来感到欣然的目光,而是一种混杂了担忧和不安的表情,脸也看上去要比昨日更加严肃。
是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他心中暗自想着,倒也没有去问,而是选择前往昨天的方位,身体往下一坐,环状桌椅再度出现,将他接住。
右手下伸,伸入腰包内,从中抓出一本书,那是记载着对万物解析的书本。
再度翻到昨天读到的地方,目光变得专注,开始继续向下阅读。
‘......通过番菜花的根部可以解析当前世界的水质,大致上,有着叶片宽大,有着红色纹路.......’
他陷入了阅读的世界。
利安再度打量了一眼进入阅读状态的对方,心中顿时有些无力感,看来对方与那个家伙的相遇已经为期不远。
就算不是今天,在明天,乃至于后天,总有一天,那个家伙会再度出现,到时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做?
尽管心中为此烦恼,但表面上,利安还是刻意露出沉着的表情,不让他人看出自己的忧虑。
黛绮诗与远山、艾库斯依旧处在僵持之中。
性子偏冷的黛绮诗并不多话,甚至有些寡言少语的感觉,无论是他人的好意,还是恶意,她都会予以无视,以堂堂正正的姿态。
远山的那份热切情感因此反复扑空,就算是开朗如她,此刻也不禁陷入了消沉之中。
艾库斯则表情冷淡,只是斜视着自己的姐姐,只要对方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就不会予以干涉。
雷氏兄弟此刻凑到萨波塔旁边,两人性质高扬的聊起近日时兴的话语,萨波塔大笑着予以回应,而反观基尔夫的态度则无比生冷,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至于楚清词.......利安的头颅向着右侧一转,表情恬静的对方出现在那里,见到他的视线,顿时露出一张笑脸。
利安不为所动的转回头,把目标对准自己了吗,他心中摇头。
其实,在这个教室的人大多明白对方所求为何,只是,那也不是它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可以轻易决定的事项。
也只有在众人中,在族中地位较高的自己和艾库斯有把握实现对方的目的。
不过,他是没有理由去那么做的。
所以,索性从一开始就对其的示好不闻不问,这样反而对双方更好。
将心中杂绪抛除,他转而看向窗边那位,今天依旧不曾言语,那里有什么好的风景吗?他不得而解。
不过,那种不欲和这个教室的人交好的态度却显露无疑,再加上布塔姐妹的阻拦上,可以说自己等人也无法接近。
还好,看起来今天那个家伙是不会过——
哧。
正思索着,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他,他下意识的望去,周涛那壮实的身板顿时出现,他的心底先是一松,继而,迎着接踵而至的那道视线,他的心灵瞬间被冻结。
那是一个身着淡粉长裙,脚踩银色小皮鞋的身影,那紫红色的头发在众人的注视着极为显目,紧跟着周涛的步调,女孩朗朗大方的转过身,面向下方的众人。
“我是卡缪,至于家名,说来惭愧,并不是那么显赫的家世,在这里就容我隐瞒一番吧。”
卡缪笑颜如花,脸颊之上带着一丝晕红,就如同感到不好意思一般,双手合在一处,脸上带着歉意。
那娇嫩的肌肤在阳光熠熠生光,比之任何宝钻都要雪亮的淡黄眼眸转向这边,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利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嗯,说起来的话缪其实也算转学生呢,对于大家的了解还不透彻。”迎着众人的视线,卡缪面色发红,露出一丝悲伤之感。
周涛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对方,对其口中所说的‘转学生’不予置评,毕竟,这位学生可真的除了在一年段来过几次,其他时间都处在‘旷课’状态。
不过,在每年的测试中都能拿到高分,所以,他才会放任对方自由往来。
而且,要说下面的人对她了解不深,他信,但若说这个家伙对其他人没有了解.....他心中摇头。
下方众人面色古怪,望着在台上显露悲伤姿态的卡缪,心中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不过,因为对方的家世,它们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去反驳对方的话语。
“老师,我就坐到那里吧,正好,我们都是转学生呢。”卡缪收敛悲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指向齐休所在的位置。
周涛眉头微皱,继而点点头,用那双严肃的眼眸扫了卡缪一眼,对其到来的理由顿时有了些猜测。
卡缪微微一笑,迈步走到齐休身边,望着那张露出迷惑表情的面孔,她友好的伸出手,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
“我是卡缪,同为转学生,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人们的目光顿时变得惊诧,尤其是利安,他的心中顿时充斥着浓郁的不安,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齐休犹豫片刻,还是握住对方的手,他想,这个家伙一旦知晓了自己的情报,大概也会离自己而已吧。
心中抱着这样的厌恶感,齐休松开手,再度将注意力放到书本之内。
卡缪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而收回自己的手,而后,便真的在齐休的左侧入座,可以说,距离极为接近。
而那份表示亲近的姿态,更让众人心中迷茫,莫非对方是有什么自己没看出的优点吗,不然,为何那个性情古怪的家伙为何会那么亲近对方。
卡缪低下头,淡黄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漠然之色。
理由?没什么理由,只是一时兴起,只是一个略显新奇的玩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再度抬起脸,甜美的笑容自脸上浮现,纵然性情恶劣,但也无损那份美丽。
人们在心底想到。
“那么,开始授课。”上方,周涛咳嗽一声,开始新一轮的授课,众人顿时精神集中起来。
卡缪瞥了上方一眼,继而托着腮,凝视着身边的身影,看着对方那专注的姿态,她不由想起那份资料。
那位旅者的后代.......她微笑着,敛去眼中的一闪而逝的光芒。
不过,实际来看,对于她也不过是一件打发时间的小事,就连她本身也没有在意那份资料,只是由着性子在做。
她低垂着目光,心中思绪不断。
噗。
一圈圈涟漪荡开,在放在一侧的水盆中,骤然浮现一道流光,而后,在男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安里瞥了来者一眼,而后继续在躺椅上悠哉的摇晃着,那份惬意的姿态着实让来者心中不爽。
“.......如今的联邦又有新的骚乱,您倒是好,还在这里悠哉度日。”莫涛表情复杂,不由道出抱怨的话语。
安里一脸淡然的摆摆手。
“那与我可没有什么关系,联邦内部是由安伽管的,我不过是一个外史,最多负责一下外面的业务。”
安里语气懒散,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所以,为什么那位不管,那位明明应该看得到现在的局势,而且,前线已经胜利了,不是吗?”
莫涛决定豁出去了,索性直接质问对方。
“胜利啊......”安里拉长语调,表情变得微妙,“我也不觉得那样就是胜利了,只是单纯的告一段落吧。”
莫涛心中一突,听见对方那复杂万分的话语,他心中顿时有了个猜测。
“莫非那位人偶魔女比那位高氏国主还强吗?”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若真是这样,他也就可以了解己方撤退的原因了。
“........谁知道呢。”沉默片刻后,安里并没有直面回答,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不是您签订的吗?”莫涛心中疑惑。
“是安伽啦,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限。”话中带着一丝酸意,安里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那您做了什么?”莫涛的表情变得微妙,不由深深的看向对方。
“送信啊。”安里理所当然的答道。
“................”莫涛也不禁陷入了沉默,他深切怀疑,这个被自己视为依仗的家伙或许是一个无能的家伙,在心中那莫名的悲意下,他强行压下了这个有些不敬的想法。
也没办法,对方已经是自己所能接触到,地位最高的家伙了。
........虽然他更想做那位的使者。
挥去心中更加不敬的想法,莫涛打量着四周,一间空间有些狭小的诊所。
“我听闻,您最近似乎在救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想到某个传闻的莫涛顿时向对方发问。
“是有这回事。”安里瞥了对方一眼,也没出言否定。
“........我就不问您是否有医术这回事了,但是,据我了解,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一年了吧,那是那么难以治愈的病吗?”
一开始,听到这位驻扎一地已经超过一年时,他的心底是惊诧万分的,开玩笑,就对方那两三分热度的作风,会在一个地点待那么久?
简直匪夷所思。
“嗯......确实蛮棘手的。”安里直起上半身,面容变得严肃。
“你觉得为何安伽会不插手现在联邦的事务呢,想必在你的心中一定觉得只要我们出手,就可以解决现在联邦的症状吧。”
安里重重的摇摇头,语气变得冷冽。
“不是吗?”莫涛的心中有些困惑,固然,在联邦并非完全的强者政治,但是,若是在联邦中最为尊贵的对方开口的话,很多东西都可以轻易解决的。
“很多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安里再度摇头,手指在空中一划,前方顿时出现一道放大后的光屏。
莫涛随即望去。
那是一个淡蓝边框的界面,在最上方,写着一行大字。
(佚名事务厅——热门版块。)
版块中居于首位的是一句提问式的主题。
(我大姑的侄子也不见了,各位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速求!!!!)
(唔,又一个,趁早放弃吧,没救了。)
(看发布时间已经是八天前了,还有救的可能性.......)
(各位拜托了,那孩子真的很好,我发誓,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孩子平安回来!!!)
(说白了,你没那个资本,要你是什么大富之家,还能找不回来了,依我看,再生一个吧。)
(.......上面说的是人话,人家求助,你不帮忙不说,还在一旁冷嘲热讽。)
(我就是这么直白,你们心里不也清楚吗,现在这个局势,丢失孩子的人大把,甚至还有成年男女也不见的情况,归根到底,是谁的错?!)
(哇,真有敢说这个话题的人,溜了溜了。)
(你说我不懂,不就是那些大老爷吗,我也查阅过,那些调查的人只是口头敷衍,实际上根本没有去查,这种情况你说怎么办,就只能闹大,让能查的人去查!)
(没用,我能不比你懂,上面甚至有人暗示,谁敢去查,就可以去度假了,声势闹大?呵,就你们这些普通人,吓死我了。)
(哈,感情这位还是‘内部人士’,看你的说法,似乎还是高贵的职业者,嘁嘁,真了不起啊,我呸!)
(这是不能提的事啊,你们啊,迟早安享晚年。)
(我宣布,以上言论与我无关,是盲人,还断着手,不会上网,看不懂字,之前的言语都是盗号之人的言论,我不对其付一切责任。)
(这么快就有推卸责任的了,这个联邦究竟怎么了.......)
莫涛收回目光,眼中不由露出沉思之色。
安里挥挥手,光屏顿时消失。
“如何,感受到那份‘愤怒’了吗?”安里表情淡然,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有人在推波助澜。”莫涛得出了结论,他的神情变得严肃,究竟会是谁?为什么要可以掀起民众的怒火。
“我简单提几句,一直前往政法部的撒贝宁,刻意掀动的民众怒火,越发凶猛的诱拐事件,以及声势旺盛的斯亚特家族。”
安里嘴角翘起,眼神越发转冷。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不是毫无因果的,你觉得它们是想做什么?”
“......占据联邦的主导权。”莫涛的声音变得干涩。
在新一代强者崛起之际,那些老辈强者也变得不安分,在忌惮和心中的危机感下,它们甚至无视了这位大总统的权威。
“内乱.......”莫涛的脸庞变得沉重。
“所以,就让我们静静等待吧。”安里反而笑了笑,语气和缓的安慰着对方。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眼眸微转,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景象,露出欣然的表情。
361,一抹绿色
“灵魂色阶。”
周涛转过身,语气变得幽深。
“在过去,这片土地上有着黑发,有着金发,还有着白金之发,人们以种族、地域、外表作为区别,与异于己者争斗不休。”
“那时的人们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何它们是现在的模样。”
“周老师,我曾翻阅过旧代的资料,它们是以‘基因’这种东西作为解释的。”利安表情肃静,回忆着自己记下的内容,试图回答对方的问题。
“很好,你说到关键了,那我再问你,基因又是什么?是构成身体的基质,是延续思考的中接器,还是一种归纳性的方法?”
周涛微微一笑,用反问的形式向对方提问着。
利安合上嘴,脸部绷得紧紧的,紧抿着嘴唇。
“我不知道。”他艰难的摇摇头,相对他而言,那个时代实在太过遥远。
“那无关紧要,只要可以使用,那便是有价值的,单单追究它的名字毫无意义。”
在一片沉寂的教室中,某道微冷的嗓音如清风般响起,带来丝丝生机。
众人不禁望向那个发言者。
一向寡言的黛绮诗站起身,那双平日总处于涣散状态的眼眸此刻却变得无比专注,就如同在那套‘空壳’中生出某种意志一般。
黛绮诗的眼中驻扎着强烈的意志,甚至毫不退让的与周涛对视,后者凝视着对方,不禁想起对方的资料。
高原那边不甘失败,于是大批量的以‘艾尔嘉莎’的模板进行培育,在消耗大量‘牧民’后,所诞生出的唯一胜利成果。
因此,黛绮诗又被称为高原之花。
只是,那样的存在与其说是‘黛绮诗’,倒不如说是对‘艾尔嘉莎’拙劣复刻,周涛心中暗自摇头。
“说回正题吧。”他也无意去干涉他人,自己这个有罪之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黛绮诗神态自若的坐下,而后,她的眼神再度变得分散。
远山连连推着身边的人,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艾库斯表情无奈的坐在一旁,忍耐着自己姐姐的躁动。
“在联邦成立之前,我们就开始了对各种现象的归纳,例如,对异发事件的研究。”
“昨天还是黑发,今天起来就变成了绿色。”
“保养极佳的金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转换成淡白色。”
“在当时,那样的事例也不在少数。”周涛表情淡然的解释着。
“喔,那老师,我们能变吗?”眼中带着激动之色,萨波塔难得一脸严肃的发言询问,同时,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那灰白色的头发。
同样灰白色的基尔夫望了对方一眼,继而看向了周涛。
“这就与我要说的‘灵魂色阶’有着关系了。”周涛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急,而后他缓缓说道。
“通常来讲,我们的出生就决定了自身的资质,但,即便是被称为铁则的‘资质’,我们也有一道专用于解锁的‘钥匙’。”
“在联邦内部,一般将其称为灵魂蜕变,在那一瞬间,原有的魂质完成升华,从而衍生出自身独特的光辉。”
“无暇,虹彩,黄金,绀紫,圣洁,青铸,暮黄,夕色,赤红,以及.......积灰。”周涛环顾一圈众人,语气变得沉重。
“以上的魂色就是联邦大多人的蜕变之魂,虽说还有少数异种魂魄,但一般不会将其记载入册。”
“当然,我也在这里提醒你们一个常见错误,由于联邦的群体基数,所以大概率出现某几种蜕变之魂的泛滥,若是常人的话,会基于这个现象,将色阶划分出上下等的区别。”
周涛摇摇头,眼中满是不赞同,而后,他望向众人。
“那是个谬误,蜕变之魂不分高低,除却无暇和虹彩显得特殊,大多数的人走到最后,会开始第二次蜕变,实现进一步的升华。”
“那种比大小的游戏,毫无价值。”
这一刻,他直直的看着下方面带难色的众人,表情显得无比平静。
哪怕下方所坐的大多是家族子弟,而在它们内部,则对色阶等级划分极为推崇,觉醒上等之魂的子辈受到大力培养,相对的,那些下等之魂,则会被安置到各地。
所以可以说,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那个制度的获利者,面对讲师明言的反对,它们一时也失去了言语。
卡缪抿嘴一笑,面对转头望来的齐休,半闭着眼,手指呈十字挡在嘴唇之上。
“..........”齐休无言的转过头,没有理会对方的动作。
卡缪随即放下手,身姿昂扬的坐在原地,她注视着上空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而在那之后,在众人复杂的心绪中,一向感到短暂的岁月也不禁变得难熬,周涛倒是一如既往的讲解着相关的知识。
专注而认真,可以说是一个极为合格的老师。
终于,周涛收起手中的圆棒,宣告了今天课程的结束,而后,他便大步离开了教室。
“.........”齐休皱皱眉,对方似乎临走前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是自己的错觉吗?他心中有些不确定。
“要去玩嘛,齐休?”一旁那轻柔的声音响起,一道白嫩的手腕伸过来,他抬起头,眼前是卡缪那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书本,放入腰包中,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向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他就离开了教室。
卡缪神情自若的收回手,无视了旁边殷勤的雷氏兄弟,她的眼眸一转,看向缓缓走来,并一脸严肃的利安。
“你到底想做——”
“嘘。”手指挡在嘴唇上,卡缪露出俏皮的姿态,而后,她无视了周围的人,在利安惊愕的表情下,向着外面走去。
“欸,好巧,是在等我吗?”一出门,她便笑眯眯的对一旁的男孩说道。
齐休口中漏出一声叹息,冷冷的瞥了对方一眼,随后再不犹豫,向着下方走去。
看来寻常的办法无法找出对方试图与自己产生交流的原因,他可不认为自己的魅力有大到令眼前之人倾倒的层次。
他思索着越走越远。
卡缪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脸上那欢快的表情逐渐沉下,甚至显得有些阴郁,她摇摇头,默不作声的向下走去。
第二天,第三天......这样的交流仍在进行着,卡缪持之以恒的对齐休发动了‘攻势’。
“齐休,我能叫你大哥哥吗?”
齐休起身离去。
“大哥哥,你可以叫缪的小名哦。”
目光不为所动,继续扫视着眼前的书本,眼睛周围一圈黑线。
“缪今天被父亲大人夸了,呵呵,真让人动心不已。”
与我无关,齐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杂绪,继而被他压下。
“昨日,我去‘鱼球山’玩了哦,远远的看下去,确实和鱼球有些像,嘻嘻,找到不错的东西了。”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确实他也看过那里的景象,确实风景美不胜收。
“这一年很快也要结束了,想来还有些寂寞呢,不过,到了明年,我就变成和大哥哥年龄一样大的人了。”
说起来,对方似乎比同届要小一岁来着,他若有所思的想着。
“被父亲训斥了,真是可怕,胡子翘的那么高,缪担心父亲就那样被风吹跑了。”
脑中想到那副景象,齐休笑着摇头,而后,久别多日的看向了对方,卡缪依旧在一脸兴奋的在向自己分享生活趣闻,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自己冷漠的影响。
想到这里,他粗略的一算,似乎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这段时间,对方依旧是那副样子,无论是他人的劝阻,还是他人的冷视,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不能再继续了,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听好了,卡缪。”
“还有一次哦........欸!”卡缪惊呼一声,那雀跃的脸庞便涌向这边,脸上带着感动般的神情,眼角发红,眼中如有一层水雾。
“终于肯理缪了,笨蛋大哥哥!”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带着笑容看向这边。
“我只说一遍。”然而,齐休的表情却显得无比严肃,为此,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卡缪都显得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这边,动作变得拘谨。
“嗯,缪听着。”她乖巧的点点头。
“也许你已经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他刻意让自己的口吻变得平静,远处的雷氏兄弟露出轻蔑的表情。
“我有病,病的很重,若非他人的救助,大概我早就死去了。”虽然那样也不错,他压下心中的杂绪,竭力露出冷静的姿态。
“.......嗯,缪知道。”卡缪沉默片刻,继而轻轻点头。
“在我的身体中至今还残留着无数的后遗症,其中有一种,名叫气海溃散。”齐休的语气虽然依旧显得平淡,但他的眼眸却混上一抹黯然之色。
利安一直关注着这边,也自然听到了对方的话语。
气海溃散,某种意义上是和积灰种同等的存在,在被‘数字’威胁的联邦之中,人们想要自主的修习,就要通过一种非常规的方法。
通过气海(识海)的聚散,运用孕脉之法,从而打造出一套‘外置’的修炼器官,从而在晋升到高阶前,拥有属于自身的力量。
而假如那个最初的手段没有了的话......利安心中摇头,大概也只能作为普通人活着了,那也是他在调查对方的背景后,认定对方无法产生威胁的原因。
一个连独属于自己的力量也无法掌握的人,只是单纯的‘普通人’。
“所以,无论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期望,我都无法实现,现在你明白了吧.......”齐休嘴角一扯,露出一张难看的笑脸。
啪嗒。
冰凉的手掌紧紧握住有些颤抖的手,女孩的脸上却毫无阴霾,那无比诚挚的目光显得极为温柔,那是超越了年龄的圣洁之光。
轻柔的水光在四周蔓延着,耳中的声音变得迟钝,就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一般。
“缪呢,其实也明白,大哥哥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然的话,面对可爱的缪的接近,一定会一下子沉沦下去,缪可是很有自信的。”卡缪鼻尖微昂,脸上却露出俏皮的笑容。
“但是,大哥哥却让缪一直处在挫败的状态中呢。”卡缪吐吐舌头,看上去分外可爱,眼中露出了不服输的神色。
“这是很珍贵的经验,缪会因此变得更强,不过,那其实并不是缪想追求的东西呢。”
“缪时常在想,要是以力量的强大决定彼此的位置,那是一种十分无聊的事,对,非常的无聊。”
一向带着笑容的卡缪也难得露出一丝疲惫之态。
“那一定是不对的吧.......”她低声喃语着,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齐休只是默默的望着她,心中却不由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莫名的,他想起一张面孔,那是在那次葬礼之后,就再没见过的身影。
确实,稍微有些寂寞呢,他的心情变得复杂。
而后,卡缪振作起来,再度精神百倍的看了过来。
“所以,缪决定了,要交一个可以作为心灵挚友的伙伴,可以一同欢笑,一同悲伤,哪怕死亡也无法分开的亲密之人,那就是缪一直以来的梦想。”
“所以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大哥哥。”卡缪眼中浮现希冀之色,再度向前伸出了手。
齐休望着那只手,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啪。
这一次,双掌相握,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欢乐的表情,望向彼此的目光中都带着一抹无法抹去的决意。
水色世界散去,两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教室中。
而面对众人惊诧的视线,卡缪毫不羞涩的举起手,一脸自豪的向着四周宣布。
“自今以后,大哥哥就是我永远的朋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变得狐疑,短短一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它们可以看到了这段时日双方之间的冷漠氛围。
而只有少数人察觉到之前发动的术法,但出于其他的顾虑,它们都没有出言指出。
甚至连一向漠然视之,对众人毫不关心的安吉拉也不禁转过头,这一刻,她那黑色的眼珠望向两人,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而后,她微微摇头,继续去看窗外的风景。
绿枝赶着闲风,鸟雀在低空翱翔,诉说新年即将到来的钟声响起,发出一阵阵悠长的声音。
嗡嗡嗡。
如晨钟暮鼓般,震耳发聩,于是,她合上了眼睛。
“此次,你孤身前去,也不必担心,我早已为你处理好那些杂事,哪怕只是按照纲程来办,也可以轻松解决。”
如天边遥远的声音传来,一时之间,她竟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别的不说,那里还有几个我认识的人,嗯......雪莉前辈虽然不在,但应该没问题。”眼前的声音依旧在不断的传来,她却觉得分外遥远。
“恩?浅伊,你在听吗?”声音瞬间接近,她打了个寒颤,再度看向前方的女子。
“是,师傅,我知道了!”唐浅伊一脸严肃的说着。
“你这孩子......”于慧芝失笑,而后摆摆手,“行了,你去吧。”
唐浅伊再度深深的一拜,而后,向着远方的那座巨型城市走去,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很快就能见到了呢,弟弟。
她心中低语着,眼眸一瞬间变得赤红,继而再度化作黑色。
而望着自己弟子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于慧芝原本的微笑面孔也瞬间隐去,她皱着眉,右手抬到自己面前。
指尖微动,一道绿色的气息再度显现,她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再度将其排出,而后,她也不去看消失在空气中的绿色粒子,而后继续看向自己的指尖。
刺啦,比起之前更盛,甚至如同‘火焰’般的绿色再度出现。
“果然........”她摇摇头,指尖在空中一抹,将那股气息捏碎,虽然她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希望在我‘死亡’之前,可以将浅伊带上正路。”她不以为意的笑笑,事到如今,这种威胁早就不被她放在心上了。
“等一下。”
于慧芝忽然想到了一点,似乎,自己的弟子所重视的那个人也曾在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大地中生活,如果,那个人沾染到一点........
想到自己弟子可能出现的绝望表情,她不禁摇摇头,她可不对此表示乐观,不过,都一年了,想必对方已经死掉了吧。
.......好,再准备一些东西就去接那个弟子吧,于慧芝心中打定主意。
而后,她望向前方的城市,表情变得复杂。
“本想着,永远不再回来了呢.......”
一道旋风刮过,原地已不见了人影。
362,知机人言
天色微明,昨日有大风刮过,部分区域转寒。
在城市的一角,一道直筒状的尖楼之上,有一团小小的白色影子。
那是浑身洁白,犹如‘空壳’一样的身躯,外表形似寻常的兔子,尖状的耳朵垂在两侧,头顶则富者一道金色的圆环,向四周发散着道道波纹。
衔环之兔,在联邦中有着这样的名讳。
此刻,它那红色的眼珠正俯视着这个城市,静静的,毫无波澜的。
那是不带有一丝情感的眼眸,没有人性,没有理智,也没有同情和怜悯,就连这具身躯而也只不过是沿着自己的使命不断前行的工具。
高空中有着人影划过,然而,即便是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后者也只是径直离开,没有对其发动攻击,甚至有的人还对其友好的一笑。
当然,无论他人做出怎样的反应,它本身都不会在意,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在名义上归属于‘海王’之后,已经被视作联邦中某个势力一员的它,所以自然不会有人去刻意的攻击它。
“不觉得这个世界太过静止,简直就像已经死掉一样吗?”一旁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尖楼一侧,与它并身而立。
宛如夜纱般纯色头发披散而下,一缕秀发在清风中轻颤着,那黑色的眼珠眺望着远处,脸上带着神秘无比的笑容。
在她的眼中似乎看透了一切,却又好像一无所知,她扭过头,看向自己的盟友,神情变得郑重。
“这一次,多亏了你的援手,计划才能顺利展开,这份情谊他们必定会回报你的。”
“只要给予足够的资材就够了。”衔环之兔声音平淡,依旧眺望着前方。
对它来讲,他人的感激毫无意义,从诞生起,它存在的理由便只有一个,为了它的主人们的壮大,除此之外,毫无价值。
“诶呀,也真是想不到呢,竟然连那位人偶魔女也是你们魔女协会中的一员,若不是这样,还真的很难调开联邦的注意力呢。”
琪拉的脸上忽地露出庆幸之意,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
“..........”衔环之兔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死寂的就如同一滩死水一样。
“怎么了吗?”琪拉顿时亲切的询问着。
“那位是被某位游走于诸世的存在所赋予的真名,从这个意义上,还不算魔女议会的一员,所以,才能牵线。”
衔环之兔再度望向前方,强调了某个真实。
琪拉心中了然,对方是在说,魔女议会是比它高等的存在,但那位人偶魔女却不同,尚未踏足那边的她位格稍低,所以,作为工具的衔环之兔才能主动与对方沟通。
这是一种诡辩!
琪拉心底轻笑,却没有去拆穿对方,她可没有那种非要激怒对方才会愉快的兴趣。
“..........”衔环之兔身体绷直,向着前方一跃,就如同一只大雁般飞了下去。
琪拉依旧在注视着对方,表情惬意。
忽地,她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只是作为提醒,那位泡影可从来没有动手庇护你们,你好自为之。’
琪拉瞳孔一震,假如真是那样的话,莫非.......她猛地望向前方。
那白色的身体晃晃悠悠,不一会就消失在天边。
琪拉低下头,表情却变得木然,那双眼睛再不带有生机,口中则在喃喃自语。
“必须早做打算,必须早做打算。”
她心中明白,假如那位海王没有按照一开始的承诺庇护他们,那么,可以想见,她们这段时间所做的那些事,定然全部被那个人看在眼底。
这样一来的话,假如那个人腾出手.........琪拉咬着嘴唇,脑子闪过大局已定的不妙想法。
“必须立刻.......”她转过身,开始处理一些首尾,尽早脱身,让自己不被牵连,至于旁人,不好意思,她可不会在意,随便他们去死。
啪嗒。
踏上这片土地,她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下四周,与自己记忆中的那时相比,似乎变化并不太多,她昂起头,炽热的火球正处在天空的顶端,向下发散着热力。
摇摇头,晃去脑内杂绪,眼神变得坚定,首先去处理一些杂事,然后就去看望弟弟。
唐浅伊暗自打定主意,便向着内侧开始突进。
在亿万都市中,有着清晰的分隔线,一般来讲,彼此相居的都是地位对等的存在,当然,这并非固定的,在这个人人争相前进的年代中,只要提升自己的修为,便可以不断前进。
联邦对此表示乐观,并大力欢迎那些奋斗于各个异界的精英人才。
也正是在这种热潮的鼓动下,联邦的浅实力也越发雄厚,不断涌现的中流砥柱逐渐占据了联邦中的各种职位。
然而,出于对联邦民众心理状态的考虑,对于那些勤于远征的人,休整期也就成为了他们唯一不满的事。
好在,联邦还有着某种职业。
此刻,暂处于休整状态的人们懒洋洋的躺在家中,观看着远方由次序仪投影到墙上的景象,在景象中,有一位眼神飞扬,身着华装的女性。
“圣女,菲斯特。”人们在口中低语着,在其他两位退出后,也仅有这位留了下来,虽然他们依旧在留念着那位青女的风采,但,对于这位圣女,他们也不得不报以倾佩。
........虽然感觉还是不咋地。
人们在网上的角落版块交流着,虽然对这位圣女的努力满是赞赏,但他们却一致认为,这位圣女比不上历史上那位声名卓著的偶像。
不同于那位压倒同代的皇女,以及独领一代的青女,这位圣女只是占了青黄不接的这个时代的便宜。
原本该在位二十年的其他两位主动离开,而后备的候选培养程度尚不足够,所以才会凸显出对方,有人是这么说的。
可还有人说,是因为现居高位的那个家族的大力推广,所以对方才有这种声势。
此言一出,人们变得沉默,不由想起那位已然逝去的偶像。
憧憬着某人,走向偶像的道路,最后却迎来末路的碧玉圣女,碧翠斯*斯亚特。
而她的家族此刻也正处于巅峰,在联邦中占据着多数的职位,是现在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
人们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
然而,无论那些熟知过往的人们再如何去想,对于那些对过往毫不了解的人们来讲,圣女菲斯特就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接触到的偶像。
在可以称之为‘国度’的城市各处,都有着放映的巨大光影,其中显示都是同一个人的景象,望着那副景象,下方的人大声欢呼着,为自己所憧憬的偶像喝彩。
“雨落千衍,虽呈之在北,无尽飱欢........”
脸上挂着亲切的笑颜,菲斯特在舞台上挥手,下方响起一声声强烈的欢呼声,在习惯性的道别仪式后,起身回到了后台。
而那一刹那,她的脸庞顿时变得冷淡,眼中满是厌恶感。
“所以,这样的小会场能不能少些,真的很烦的。”
望着前方那道倚着墙,被阴影所覆盖着的身影,她不由的抱怨起来。
哪怕是听着那还未散场的人们传来的欢呼声,她的表情依旧不变,对她而言,早就习惯了比这更加强烈的喝彩声,甚至她还嫌弃这些人声音太小了。
“只是上面要求的一些测试。”那道身影从黑暗走出,那桃色的发丝在空中轻舞着,粉色的眼眸望向这边。
“菲斯特,你的脾气比起上半期要暴躁了许多,很明显是收到了‘壁垒’的干扰,为了能成功‘毕业’,你有必要控制一下。”
菲斯特表情微怔,眼神一瞬间变得恍惚,她用力的摇摇头,按住自己的眉心。
“..........我会尽力,芍药姐。”菲斯特老实的说道,只是表情却显得有些紧绷。
“那就好。”燕芍药点着头,虽然对方容易自大,却并非不通情理的人,所以,自己才会接下这个任务。
而且,此刻的她作为对方的协助者,次要任务和各方洽谈,商议下次登场的地点,主要任务却是观察菲斯特的身心状态。
无论是为了今后,还是对方本身,都有必要确认前半期与后半期的差别,这也是琪拉暗自交给她的任务。
心中短暂的闪过道道思绪,燕芍药再度看向眼前的女子,后者蹙着眉,一副感到头疼的样子。
“.........”她疾步上前,搀扶着对方,手掌微微放光,放在对方的脑袋两侧,菲斯特的表情微缓。
“谢.....”在菲斯特小声的道谢中,燕芍药搀扶着对方,向着后方走去,同时,她的心中不由想到,似乎对方的身体相比过去要加‘柔弱’了。
将心底的杂绪压下,燕芍药想着,之后就去找些医师来看吧。
她推开后门,与菲斯特一同走向远方。
叮铃。
挂在门檐上的银色铃铛轻颤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你是说卡缪最近不务正业吗?”
宛如一角斜锋的长眉高扬着,浑黄色的眼眸凝视着眼前的身影,深紫色的头发散落在半空,壮硕的身体犹如猛兽,浑身充斥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是,哥尔赞大人,卡缪小姐没有再承接任务,在可靠的情报源中,似乎正与一个叫‘齐休’的小子打得火热,属下曾私下观察,确认了情报的准确性。”
在哥尔赞的前方,是一道如青松般站立着的身影,头发花白,头颅低垂,那灰色的眼珠中还有些不解,他并不明白,为何那位大小姐会变成那样。
“齐休.......”哥尔赞低语着,而后瞥了身前的那人一眼,也许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并不知晓,但他却是无法遗忘的。
曾经,碧翠斯是被斯亚特视为至宝的存在,无论是长辈,还是子弟们都一致认为,对方会带他们的家族走上巅峰。
而当时尚且年幼的他和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那个时代,却出现了两个可以与碧翠斯抗衡的身影。
无论是能在作风中看到那位铁拳圣女几分痕迹的凡妮莎。
还是冷言冷语,一旦登上舞台便会狂热起来的褚萧声。
都是足以与清丽超然,飘渺出尘的碧翠斯相较的存在。
或许对后人来讲,三人之间的争斗是一种可以作为谈资的趣闻,但对当时的斯亚特家来讲,只是一种噩梦。
他们无法遗忘那段过往,时至今日,在族中都会屡次提起,警戒着家族的后辈,要铭记这份耻辱。
然后,无法为碧翠斯提供助益的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至宝’陷入绝境,死亡,在那一刻,哥尔赞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同时,他们也观察到了某个人物。
那是曾与初代天女有着联系,与布罗罗琪关系友好,与幼时的柯莉共同玩乐,最终于那片高原中带出某位稚嫩的牧羊女,将她一手打造成那种模样的人物。
而齐休则是那位的后裔,身为斯亚特族中的新任至宝,卡缪对其感兴趣,反而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但哥尔赞更清楚,自己的女儿很聪慧,虽然年龄尚小,却那份灵气却超越了寻常的成年人,而且还正处于灵魂蜕变时期,可以说前途无量。
这样的她究竟会怎么做呢?
哥尔赞对此报以期待。
至于卡缪会不会真的爱上那个人,哥尔赞却是不信的,自己女儿那份迥异于常人的三观,是不可能有人接受的。
三观都不合,哥尔赞心中摇头,终究只是一种虚妄罢了。
“到此为此,我之后会保持关注,你就不用再插手了,就算是给卡缪短暂的一个假期好了。”
哥尔赞为此事定性,而后者虽心中担忧,却也只能表示遵从,而后恭敬的告退。
而后,独坐房中的哥尔赞目光一转,室内掀起一道清风,将一侧的帘子吹下,露出墙上所挂的一副山水画。
在灰白相间的疆域中,有道身影坐在山顶之上。
“你怎么看呢,路德哥哥?”哥尔赞微笑的问道。
路德睁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向这边,嘴唇轻颤着。
‘要......小......心。’
“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哥尔赞的手掌在空中一抓,脸上浮现自傲之色,“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斯亚特必将荣光永驻!”
路德表情平静,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弟弟,心中明白,自己是无法阻止对方的。
毕竟,对方现在才是斯亚特家的家主。
莎莎莎。
少女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一座庄园前,看着那高大的铁门,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这次一定要彻底了结这一切。
她轻敲着一旁的小门,望着出来的守卫,她说出自己来此的理由。
“我是唐浅伊,是贵方的远亲,特意来此提出申请,自此以后,断绝彼此的联系,还望通报管事。”
守卫冷笑,真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家主吗,就这种小事,就算他们家族最近声势稍弱,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弱渣。
他正要呵斥对方,让对方离开。
来者抬起手,手中浮现一道晶莹质地的令牌,他的表情微变,那个样子似乎是.....
“........我去通报,你在这里等着。”守卫敲了下身后的门,让另一人注意一下,而后,他通过大门旁的一道小门进入,小跑着冲向远方。
迎着另一个守卫惊诧的目光,唐浅伊心底舒了口气,还好有师傅给予了这道令牌,不然,她还真没信心只凭自己能进去这里。
她昂起头,看向眼前的铁门,心中不由有些复杂。
纵然是曾经那么强盛的诺伦家族,也终究迎来了衰落,那么,这个时代又会如何?
她摇摇头,不再去多想,目光变得专注,首先要解决当下的问题,之后的.....一步一步的来吧。
363,神子
“站住!”
一道冷喝在耳旁炸开,原本小跑着的守卫顿时滞在当场,额头之上不由浮现一层汗水。
他暗自叫糟,因为一时慌乱,却忘记了族内的规矩,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惶恐,低着头,尽可能谦卑的立在原地。
而且,偏偏是被这位逮到了.......
“阿流伊斯长老。”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恭敬的喊了对方一声,便不敢再多语,要是换作别人,他还敢反驳一二。
但这位的话......还是听天由命吧。
不远处,面色冰冷的银发老者正缓步走来,淡蓝色的眼珠则紧盯着对方的举动,戒备着对方可能攻击的手段。
一步,一步积蓄着气势,刻意放大对方的情绪,从而逼迫对方先行动手,而后,展开反击。
心中闪过这样的算计,老者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心态,虽被称作长老,阿流伊斯却不同于其他的族中长辈,无论是怎样的蛛丝马迹,只要有危机的苗头,他就会予以掐灭。
这样‘冷酷’的他自然被族内的人所忌惮,同时也被其他长老蔑称为怯弱,但时至今日,阿流伊斯依旧没有改变的想法。
他的声名怎么样都好,只要他所效忠之人的子嗣仍在这里,那他绝不会有半分退缩。
八米,五米......一米,眼前的存在依旧毫无异样,既没有突然杀过来,也没有展现异种的姿态,更没有杀意一样的凝结物。
阿流伊斯凝视着对方,那颤抖不已的身体,几乎浸湿全身的汗水,以及依旧谦卑的姿态。
“说吧,让你不惜对抗族内规矩,也要私自闯入的原因?”
只是个普通人,阿流伊斯基本肯定了这一点,但仍保留着一定的警惕。
至于对方触犯的规矩有两条。
一,守卫不得在工作时间擅自离开岗位,一经发现,即视作叛乱,即刻铲除。
二,庄园内禁止奔跑、斗殴、违抗命令等行为,违者,全部辞退,抹除工作期间记忆。
关于前一点,假如真有什么要事,也可以等待换班之际,将消息告知负责记录讯息的管事,后者会依序上告。
第二点,则是基本过去的家主们而定下的规矩,喜好清净的他们抵触着一切无序,那份喜好演化至今,便成为这份外人看来有些过度刻薄的规矩。
“......因为令牌出现了,家主留下的令牌,我.......”守卫勉强吐出几个词,便再也无法言语,心中顿时被恐惧所堵塞。
说是这么说,可他毕竟违抗了族内规矩,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就要被.......
这一刻,他暗自咒骂着自己的蠢笨,被可能存在的重利击昏头脑,得意忘形下也不去思考,就冲了进来。
“令牌......”阿流伊斯呢喃着,忽地想起前一段时间的那件事。
在仙女和神女决定退位之后,平日里总是行动匆匆的家主却忽然回来,前去送了两人一程,在回来后,还特意召集了包括他在内的长老们。
【“我啊,似乎时常处于大脑空空的状态,有时候,我甚至会陷入惊诧,眼前这个和我有说有笑的家伙是谁来着?”
【“当然,这种时候,我就会用我那无敌的智慧度过,哦,不用担心,就当这是个短期的负面状态就行。”】
【“因为我要更进一步,就要步入‘空白期’才行,这也算是某种代价,我也有了足够的觉悟了。”】
【“不过,那也不代表我记不得你们,一个个贼的不行的老头子,要真没我看着,还指不定惹出什么大麻烦,哼,我可是很懂的。”】
【“咳,扯远了,我简单说一句,我之前给了那两人各一道令牌,令牌上附着着我的气息,要有人带令牌来,就力所能及的实现她们一个愿望。”】
【“就这样,散场。”】
在一脸得意的家主命令下,众长老尽管面面相觑,却也只能应了下来。
“由我来处理吧,你回去吧。”阿流伊斯心中了然,怪不得对方会这样,他不禁暗自摇头。
完了.....守卫心中哀叹着。
他垂头丧气的走向大门位置,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希望明天还能在大门那里看到你。”阿流伊斯先是有些奇怪,随后他顿时明悟,打消了对方的疑虑。
守卫身体一呆,还带着惊愕的脸庞转了过来。
阿流伊斯板起脸,露出严肃的表情,沉声道:“回答呢?!”
“是!”无比洪亮的声音从守卫的口中传出,而后,他大跨步的向前走去。
“这小子....”阿流伊斯面容微缓,口中吐出一道白气。
呲。
白气直直的穿过空气,刺入守卫脑中,后者一个踉跄,神色变得恍惚,身体变得僵硬,就如同一具尸体般缓缓前进着。
“虽情有可原,但大责可免,小节必惩。”
阿流伊斯再度摇头,眼神变得平静,念转之间,就决定抹去对方这段记忆作为小错惩罚。
‘没有’犯错,就不会‘惩罚’。
虽然他能理解对方的行为理由,但这种被利益迷昏头脑的行为,却不为他所喜,若非对方平日还算兢兢业业,他肯定当下就立刻执行族法了。
“顺便,另一个守卫那边也需要处理一下才行.....直接前往吧,也可以算是对雪莉小姐所下达命令的重视。”
老者自语着,唯有说到某个名字时,脸上露出和蔼的,如同正常老人的表情,而后,他便动身,前往大门处。
沿途,他还在思索着来者的身份和动机,所要寻求的帮助为何,以及如何尽可能将对方的无理要求推回去,减少诺伦家族的损失。
虽然对来者很抱歉,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用最小的代价收回那一枚令牌,雪莉小姐任性也无妨,但由此引发的后果,他也会全部抹掉。
阿流伊斯的表情依旧平静,但他那淡蓝色的眼眸却显得异常执着,宛如有一种异常强烈的情感在其间驻扎着。
不多时,他便到了大门位置,随手弹出一道气流,附着在前方如同‘带路’一般的守卫身上,而后,他目光一转,看向来人。
黑发发丝在身后飞舞,晶莹玉琢般的面孔,虽只是孤身一人,身上却有一种昂扬的气势,眉梢向上微扬,一对显得异常澄澈的眼珠中映出前方之人的身影。
薄衫青衣,翩如游鲤,一瞬花开。
阿流伊斯眼皮半合,勉强压下心中的惊讶,他认出了来人,过去曾作为远亲的孩子被带来,那时的他也同样看过对方,却得出了平平无奇的结论。
以上三个词汇是他针对人的身、气、神三点的评价,是他将对方的形象纳入心灵,而后得出的第一印象。
虽然看上去依旧只有一项出色,其他两项只在这个年纪的普通水准,但若是相比对方过去的评价......
【附萤之草,倒头小人,一潭死水。】
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阿流伊斯凝视着对方,后者神情淡然,只是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虽为薄衫,却有显赫之色,此为运壮之象。
青涩之鲤,亦要瞪目对空,此为飞腾之象。
只求刹那,开遍漫山遍野.........阿流伊斯心中正解析着,思绪却不禁陷入凝滞。
若只是看前两项,他可以说,自己可以清楚的把握到对方的心理,从而完成自己的起初计划,但再加上这一条,这.......反而是他看不懂对方了。
追求一瞬间的灿烂,而后死去的人.....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我是依照师傅的吩咐而来的,当然,我也认识您,阿流伊斯长老,我此刻前来,所求仅仅只有一事。”
而就在阿流伊斯心绪不定之际,眼前之人再度开口,虽然对方口中的师傅让他有些在意,但现在,他更在意对方的要求。
“.......请说。”心底凝重之下,连他的声音也变得生冷了很多。
“请允许我与诺伦家族断绝一切关系,仅此而已。”唐浅伊简单的说完自己的要求,虽然她也一度想过,是否要这么做,但最终她明白了,自己最珍重的是什么。
“........这样.......”阿流伊斯低语着,心中短暂闪过一阵欣然,就这事,而后,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要对方还是过去那种样子,他甚至根本不会犹豫,可现在的话......
“赛克那小子知道吗?”他问起对方名义上的父亲。
“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唐浅伊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而后,那对黑色的眼珠骤然变红,与此同时,那原本平静的面孔变得强硬。
“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我不会依靠你们,也不在乎你们,这件事绝无更改的可能。”
“..........”望着那赤焰般的眼眸,阿流伊斯低吐一口气,脸上浮现一丝无奈之色,竟然还正处于灵魂蜕变中吗。
这样的话........阿流伊斯表情和煦的看向对方,眼神深处显得极为坚决,那就绝不能让对方离开了。
“此事稍后再提,我可以先行将你与塞克之间的关系切断,你也可以声明已经和诺伦家族完成切割,我们会保持沉默,但相对的,你至少需要在这里‘留名’。”
“这样一来,就只有家主和少数长老知晓你的存在,其他族人一概不知。”
“假如你日后遇到什么大麻烦,也可以向族内求助,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看,如何?”
唐浅伊眼角一扬,面上露出不爽之色,心中则在暗暗思考对方的提议,说起来,她本质上只是讨厌再和那个烂人继续有着联系,所以才想索性和诺伦家一刀两断。
若真是像对方说的那样的话.......
她的手掌一翻,晶莹质地的令牌再度出现,她举起令牌,用冷静的口吻问道。
“这个也不行吗?”
“至少我觉得不行,其他人的态度最多比我和缓一些,也差不了多少,你觉得可以吗,你觉得到时那些人会怎么做?”阿流伊斯绕了个圈子,反过来问起对方。
唐浅伊陷入了沉思,没错,就算是她也很明白在这些家族中人眼中,恐怕家族的荣耀才是最重要的,而她试图退出的行为.....无疑是试图践踏这份荣耀。
恐怕到那时,若她真能退出,也会被自愿‘退出’的其他族人豁出性命干掉。
........有些大意了啊,她心中暗暗后悔,应该等等师傅一起来处理的。
阿流伊斯瞄了对方一眼,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不是雪莉小姐在这里,否则还真给对方给通过了,而且,那也没什么意义。
那样的决策,一来是损害雪莉小姐在族中的权威,二来,若不是自己看到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天赋,恐怕真会随意答应,然后随便派些死士去堆死她。
无时无刻,不分昼夜,只要依旧活着,就不会停下追杀,因为和族中已无关系,自然,家族也不会再予以庇护。
那么,为了避免族内情报泄漏,灭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每个家族都会做出的决定,除非那个背族者有着强者撑腰,当然,若是小族,也就罢了,大不了反过来依附对方,但是对他们这些大家族而言.....则根本造不成问题。
阿流伊斯心中闪过自豪之情,现存的强者,哪一个不曾与他们这些大家族有过交易,彼此的关系都极为良好,真有那种忤逆之辈,那些强者也不会理会对方。
........除非真的从哪里冒出一个成长过程中和他们毫无瓜葛的绝世强者。
阿流伊斯暗自摇头,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那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见那个家伙了,之后的事就劳烦你了。”唐浅伊轻叹一口气,泛红眼眸再度转黑,意兴阑珊之下,便欲转身离开。
暂定目标消失,有些茫然的唐浅伊决定去找自己的弟弟。
“最近,从布塔姐妹那里会听她们提起一个叫‘齐休’的家伙。”身后有声音传来,唐浅伊猛地转身,前方是面带微笑的阿流伊斯。
此刻,那温和的目光正对准这边,口唇微张,如同在聊着一些家常一般,一段段话语从那张口中传出。
唐浅伊在原地站定,默默的倾听着。
“自你走后,莎莉叶总会同她的姐妹聊起你,也许是因为你们平日关系就很高,所以,她便记下了你口中时常说起的那个名字。”
莎莉叶....她不禁想起那个总是在她面前做着大姐头派头,处处照顾她的女孩,在当时,族内的其他人甚至将两人视作真正的姐妹。
对方所在的布塔家族也是诺伦家的外支,不过,论起与诺伦本家的关系要比她这边更近。
不过,却因为她的缘故,莎莉叶与原本的姐妹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从而被其余的三人排斥,自知错在何人的她也就顺势接受惩罚,离开了这里。
“神子虽然不提,但那之后她对莎莉叶的关心显然更多。”
神子.....被独自囚禁在那种‘冷院’中,既不被允许拥有兴趣,也被禁止与他人擅自交流,只是单纯的作为诺伦家的精神象征而存在。
但在过去的一次神子诞辰盛宴上,那位偶然现身的家主发布一条规矩,责令各分支出人,入驻‘寂零别院’,负责陪神子玩乐。
此言一出......倒是没人敢反对,人们鼓足了劲,将自己的孩子往里凑,很快挑选出48人,当然,为了神子的名誉考虑,都是女孩。
当时的她也在其内,虽然她也很迷惑为何自己会被选中。
那之后.....经历了很多,为此,她才有足够的金钱,才结识到弟弟。
因为某个过错,她连同许多人从那里离开,最终,只剩下布塔四姐妹。
唐浅伊摇摇头,眼神锐利的看向对方,眼瞳深处再度有红光浮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
“神子她们就快从学堂回来了,就算要离开,也不急于这一时吧,现在的你应该可以‘平等’的与她们交流了。”阿流伊斯笑容微妙,话中隐有所指。
唐浅伊的眼神变得冷冽。
“糟老头子就此退场,再见,唐浅伊小姐。”阿流伊斯转过身,向着深处走去,在唐浅伊的注视下,逐渐消去了身影。
她的目光一转,看向紧闭着门的护卫室,之前那两人进去就没出来了,究竟是......下意识的她想到一个可能。
身体微矮,指尖触碰大地,点点轻鸣在心中响起,而后,她轻吐一口气,站起身来。
竟然睡着了.......她不禁摇头。
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正无聊的数着远方天空的白云的唐浅伊精神一震,这才看到远方有几道身影走来。
最先一人黑眼黑发,中庸之貌,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被他人跟随,都显得平淡无奇,比起她所受到的待遇,其他人更会怜悯她的‘丑陋’样貌。
稍后几步的是样貌相似,气质虽不同,却独有特色的布塔四姐妹。
几人也在这一刻看向门前伫立的那一人,除去依旧表情平静的三妹莎莉叶,其他的人,无论是大姐爱尔丽,二姐璃秋白,四妹姒南炽的面色都有些苍白,眼神变得动摇。
对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莫非是要追究当年那件事......
这一刻,在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
而惟独莎莉叶只是用混杂着轻蔑的视线看了眼三人,便一脸坦荡的看向前方,脸上甚至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当年那件事的元凶可不是她,所以,她无所畏惧,更别说是面对自己的‘好姐妹’啦。
神子,安吉拉不理会身后各人的异样,手掌轻抬,放在自己的脸庞之上,在确认已经到达诺伦家族势力范围之内,她随即放下了手掌。
这一刹那,黑发无风自起,自发梢处化作冰寒之色,一寸寸,如同染色一样,眨眼功夫,一头霜寒色的发丝随之披在身后。
眼瞳一缩,继而外扩,霜色自眼眸深处溢出,将整个眼球染尽,寸许,象征着诺伦家名的霜寒眼球浮现而出。
与此同时,那原本平凡至极的样貌也在顷刻间破碎。
洁白而莹光般的肌肤,恰到好处的五官,淡漠的表情,彼此结合,而产生的那份足以超越世俗的美丽更是可以轻松占据所有人的眼球。
心灵映照之镜,唐浅伊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不由回忆起这个术法的名称,据传是研究自某个异物的成果,可以将真实和想象互换。
通俗的来讲,就是将美变成丑,当然,这个‘丑’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丑,而是相对的丑,只要与原先的形象相斥,会让见过初始形象的人产生恶感的话,那便可以称为丑。
“很久不见,浅伊。”尚显年幼的神子轻声道。
“我才是要说,能见到你太好了,贝露莎。”唐浅伊发自真心的感慨着。
而不等她看向处于后方的莎莉叶,贝露莎再度开口。
“齐休,现在正处在某个漩涡中,在那个学堂。”
唐浅伊顿时陷入了惊愕。
“你想怎么做?”贝露莎一脸平静的问道。
364,末黑之际
“伊彩呀,若连芳,此翼并蝶齐齐飞。”
那是悠扬而婉转,宛如深山传音般的靡靡之音。
“音落耶,折曲节,呼啸做浪滚滚流。”
那是低沉而嘶哑,如同地狱深处传出的罪恶之音。
滴答。
有液体流下。
滴答。
黏稠的,发腥的,令人.....恶心的。
现在,他再度昂起头,看向了前方。
“真是,我早叫你回去了,这是你的错哦,大哥哥。”
“.............”
大脑变得空白,僵住的思绪无法再次重启,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
“.........别克鲜果不行,无论大哥哥说什么,就是不行!”
卡缪双手挡在身前,一脸严肃的看着这边。
齐休嘴角一抽,心中感到无奈,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对方也会有厌恶的东西,自己明明很喜欢的。
“好吧,那我就自己享用了。”左手拽着顶端的青色长枝,右手在紫红色的圆球外表微微用力,鲜活的果肉顿时被拽出。
卡缪立即跑远,远远的望着这里,脸上甚至浮现一丝畏惧之情。
看来确实很怕,齐休心中想到,他松开左手,果肉顿时缩回,别克鲜果再度恢复了原状。
他遗憾的看了眼果子,只得将其塞回腰包中。
“给!”卡缪的双手在空中一晃,一团透明质地的水球顿时出现在齐休面前。
而她依旧远远的望着,丝毫没有接近的意思。
“.............”齐休明白,这是让自己清洗一下,他索性伸出手到水球中,水球在空中旋转两周,继而消散在空中。
“哼,下次再这样,缪就不理你了。”卡缪别过脸,发出‘威胁’之语。
“好好。”齐休笑着回应着。
“...................”在教室中的其他人早已习惯了两人的互动,从一开始的惊诧莫名,到现在的不足为奇,他们已经习惯了无视两人。
而雷氏兄弟一开始还有些不甘,总是绕着法的说什么‘病鬼’、‘短命’之类的话题,结果在被卡缪公开的大声咒骂一次后,也变得老实了很多。
他们看见两人如亲友一般谈天说地,如家人般关心彼此的健康,更如.....恋人般亲密无间。
短短时间内,两人便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从不顾及旁人的视线,在上课时就在一起,在讲课的间歇期,则由成绩优秀的卡缪为前者讲解疑问,因此,齐休的成绩也算略有起色。
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周涛并没有出面制止。
“阿古陶域有着滚泥长廊,据说有着成千上万的棘轮鱼生活着,每当外界来人,棘轮鱼就会高高跃起,宛如在舞蹈一样,是当地有名的庆典。”
“奥斯纹饰带,是由四条断裂的星河组成的疆域,在那里流行着一种名叫‘领主’的职业,据说可以通过当地特有的‘显像’规则不断成长。”
“比尔代堡,新发现的一座堡垒性的疆域,内部是如同牢狱般的世界,以啼目狱兽为主的越狱派,以及以刑狱长为首的守狱派,据说正打得不可开交。”
卡缪神采飞扬,笑着述说着自己从别处得知的知识,齐休则默默的倾听着,同时注视着前者,没有遗漏对方眼中闪过的那一缕遗憾之意。
“你——”你为什么不去呢,齐休本来想这么问。
可他立即反应过来,虽然卡缪依旧没有告知自身的身世,但他从旁人的反应中也隐约能明白,恐怕,那种任性是不被允许的。
面对齐休的欲言又止,卡缪先是面露诧异,随即露出了然的微笑。
“恩,缪家是蛮传统的家族,一般不会离开自家的驻地,而且缪年纪尚小,叔叔伯伯们也不会带缪去的。”
卡缪依旧在笑着,只是看在齐休眼中却能看出一丝落寞。
“那么,你想去吗?”而面对卡缪的推脱之语,齐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凝视着对方的面孔。
“.......欸。”卡缪惊了一下,面对那灼灼的目光,她轻抿嘴唇,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头颅低垂,口唇微张。
“...........”然而,声音却低的近乎听不到。
齐休反而无比郑重的点点头。
“好,那就交给我吧,我会做到的。”
卡缪猛地抬头,淡黄的眼眸看向对方,表情有些发怔,就如同遇到了自己从未预料到的状况。
“你........”
齐休对着她笑了笑,而后,趁着下课立马逃走了,而卡缪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追,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
片刻后,她的右手抬起,放在左手的手腕之上。
那里是一道由黄色晶钻组成的手环,呈八面角的棱状宝石宛如权杖一般处在中间位置。
“............”轻轻抚摸着那枚‘权杖’,卡缪无言的走出了教室。
而在教室内,望着窗户的安吉拉转过头,目光在远去的两人身上一闪而过,继而再度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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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想出联邦?”
青年的动作一顿,一脸莫名的转过身,停下了正在配药的手,看向了面前神色紧张的男孩。
“不,安里医师,只是想出个远门........”想让对方多给自己配些用于平时稳定身体的药的齐休努力的搪塞着对方。
“小伙子,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说吧,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安里凝视男孩片刻,笑容忽地变得灿烂。
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试着让对方说实话,然而,却总给人一种贼兮兮的感觉。
“.........唉。”男孩心累的叹息一声,他还只是个孩子,不想理会这种问题。
不过,他再度抬起头,看向对方那看似轻佻,实则极为坚定的目光,心中明白,大概若自己不说实话,是无法得到对方的帮助的。
“恩,我坦白,我只是为了报恩,具体过程是........”
想着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齐休索性全部说出口,然后,他便见到眼前的青年先是带着三分笑意,而后面色古怪,继而捂住心口,露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所以,就是这样。”齐休说完后,看着对方作势欲倒的样子,还是道了一句,“虽然您是医师,但还请注意身体。”
安里嘴角抽搐,好么,自己还被对方关心了。
“嗯.....你这个心嘛.......”安里嘴里组织着语言,却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真的,这种事应该交给其他人处理才对,为什么单身的他要处理这么多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和自己没关系。
他一个潇洒的转身,继续配药。
“大份量是吧,没问题,全交给我吧!”
现在正是展现他多年手艺的时候啊,给我上啊,我的手!!!
望着已经陷入狂热状态的安里医师,小小的齐休表情复杂,虽然自己说也有些不好,但他真心觉得......他的目光凝视着那道瘦弱的背影。
不去看个医师吗?
你知道你有病吗?安里医师?
当然,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一路顺风~”望着欢快的挥舞着手掌,脸上露出温和笑容的青年,小小齐休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即便有病,安里医师也是个好人啊。
小小齐休感慨着,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而在后方,安里摸摸脸,轻笑一声,也没有在意一些小小的冒犯,对他而言,这种程度的交流反而算是一种调剂品。
不过......他的目光变得冷冽。
“斯亚特家吗........”
‘他’会密切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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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在城市的边缘,在黎明之光初现,大地自沉眠中苏醒之刻。
带着白色的大帽子,一身银装小礼服,脚下是洁白的小鞋子。
迈着轻盈的步伐,卡缪带着天真的笑容,向着前方行进着。
早起的行人注视着这抹明艳的风景,仿佛心灵也被净化一样,连日的疲惫此刻尽皆化作心底的安宁,如同游人渴望着绿洲,人们的目光总是被最鲜艳的一幕所吸引。
然而,女孩却不为所动,无论是他人惊艳,还是欣赏的目光,对她而言都毫无价值,哪怕是停留一瞬,都是对自身价值的贬低。
当然,也有着那些想要上前询问的家伙,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出声,便犹如被勒住脖颈一样,拖向天空,继而消去了身影。
“是诱拐啊啊啊!!!”
人们顿时大喊起来,胆小者连忙躲入家中,其他的人不是试图救援,就是去联系这里的管理者,他们的眼中闪过狠辣之色,这次一定要逮住那些家伙。
而因为这场骚乱,女孩得以顺利离开城市,没有引发守卫的问询。
在临近人类世界的边界,女孩停下了脚步。
(“大小姐,那边已处理完毕。”)
“嗯,就这样吧。”卡缪不感兴趣的摆摆手,继而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过了一段时间,有嘈杂的声音响起。
咣当,咣当。
碰碰撞撞的声音传来,卡缪正闲得无聊的坐在拿出的小椅子上,她拄着脸,目光斜向一旁,在那里有一道‘尖鼻子’、‘水桶身’、‘扇子尾’的物件正跌跌撞撞的赶来。
哦,是‘特别再改定向重组第三组研发第六千七百三十二次的移动座驾’,简称‘特改型座驾’。
“卡缪!!!”
就在卡缪正想着要不要让人打爆这个烦人的家伙,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卡缪表情一震,脸上浮现天真无邪的笑容。
“大哥哥,缪在这里。”卡缪兴奋的挥着手,座驾上是表情严峻的齐休。
他之前正努力的踮着脚,看着前方的道路,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心中一咯噔,自己还是来晚了。
之后,在垂头丧气的齐休面前,卡缪一如既往的态度亲昵,两者手拉手,便向着人类世界走去了。
而在两人走后,头发花白的老者出现在原地。
他皱着眉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尤其是大小姐脸上那仿佛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不禁叹了口气。
“这样真的好吗.......”他并不能理解对方的思维,身体向后一扬,靠在特别座驾上,仰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天空,脸上挂上了丝丝惆怅。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的,哥尔赞大人,您.......”他止住嘴,只有叹息之声在荒原之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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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休知道,自己并非多么了不起的人,之前,卡缪所说的地点,他连听也没有听过,要有人说他可以带对方去那些地方,连他自己也不会信。
但是,他想,既然去不了那里,那就去能去的地方去创造更多有趣的回忆吧,将那些不高兴的事全部遗忘。
所以,他带着对方来到了这里,他最‘熟悉’的人类世界。
在‘冲轮滚水’中,被瞬间颠倒的感官所震颤。
“这里是上面...还是下面......”卡缪陷入了沉思。
在‘地狱游轮’中,感受着与时间赛跑的刺激感。
“哈哈,其实这个对缪最容易啦~”卡缪得意忘形。
在‘迷影藏踪’中,在互不相信的密室中寻找背叛众人的元凶。
“也许可以这么做?”卡缪心怀鬼胎。
路过牧养地,看着那些伸着白色脖颈,等着众人喂食的胖鸟们。
“好丑!嘻嘻。”做着鬼脸的卡缪指着胖鸟们大笑。
走过人满为患的广场,两人相视一笑,走向其他尚未去过的地点。
不去考虑课业,不去考虑他人,只是任凭玩乐的意愿行动着,就这样,过了三天,两人如梦初醒。
走在被星夜包围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
“大哥哥,多谢你,我现在很满足了。”此刻的卡缪眼中既有欣然,也有一丝遗憾,这一刻,原本稚嫩的卡缪却如同瞬间长大了一般,发出成人般的感慨。
“.........很久没听见你自称缪了啊。”齐休的脸上浮现一丝怀念的微笑,他目视着前方,打趣着对方。
“那只是一种刻意而为的口癖,若是大哥哥希望,缪可以继续这样哦。”卡缪小大人般的摇摇手指,一副郑重的样子。
“不用了,今天就会划上句号吧,也没什么必要了。”仿若预见了某一幕一样,齐休的话语听上去极为平静。
“嗯,就到这里吧,前方的路,我可就不认识了,要靠你自己了。”卡缪低着头,声音隐隐有些抽噎。
“我一向是这么做到,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会一直走下去。”齐休并没有去注视一旁的女子,而是直直的望着前方,而后,他的嘴角一勾。
“相信你的大哥哥吧,我会成功的。”
啪嗒啪嗒。
“————————”
女孩迈开脚步跑远了,背对仰望星辰的男孩,与其背道而驰,宛如两条永远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此刻,在星夜之上,有一抹暗色的痕迹反冲而上,迎着天际那颗最闪亮,最耀眼,也最霸道的星辰直射而去。
“我,必将成为最强。”
迎着那颗星辰,齐休平静的宣告着。
哗啦,天空顿时被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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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站在原地,神色中还有些迷茫,之前是.....大脑中顿时有记忆浮现,自己带卡缪出来游玩,然而只是用了半天,对方就被家人带走。
虽然卡缪说了自己不会有事的,但是那种架势的十几个人.......
虽然试图阻止,却反被打昏,最终醒来的自己却不认识周围的道路,只得四处闲逛,直到现在。
“不能这样啊.....”男孩低语着,眼神变得坚决,“必须去看看才行,至少要去查探一下状况。”
他试着这样说服了自己。
于是,起身回返,很幸运的找到了某一处记忆点,顺着相关道路,很快便回到了自己被打晕的地方,只是.........
一个照面便被压下的他仰望着上方那张熟悉的脸庞,心中顿时被冰冷占据。
“真是不乖啊,大哥哥,明明我已经刻意放过你了,真是不懂得体谅缪的苦心呢。”卡缪坐在宛如白银制成的座椅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边。
而那些所谓的‘家人’则低着腰,一脸恭敬的看着她。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卡缪的脸上没有平日的天真烂漫,而是纯粹的冰冷,她态度冷漠的竖起两个手指。
“一,现在立马去死,我可以让你毫无痛苦的死去。”
“二........”卡缪的脸上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就是这个。”
她的身体一跃,径直从宝座上走来,而后,那冰冷的小指触碰到齐休的脸颊,逼迫他强行直视着自己。
旁边有壮汉取出一白色小盒,盒带打开,内部有三根颜色不一的细针。
“曲罗针,奥洛夫针,伊萨比克阵。”卡缪轻舔嘴唇,用有些热切的目光扫过三针,而后,再度看向齐休。
“只要你能承受三针不死,那么,我就可以认为,你拥有足以与我共生的爱,认同你是我的心灵之友,当然,要是他人的观点.......”
卡缪微微一笑,
“大概就是爱人之类的东西吧,虽然我不太懂,但缪很希望大哥哥你能试试呢,万一呢。”卡缪止住话语,而后深深的凝视着齐休,眼底隐隐带着一丝希冀。
齐休则默默的看着对方,心中有种难言的悲哀。
“我——”
“这可不行啊,卡缪妹妹。”
忽地,有声音自后方响起,那是两人都觉得熟悉,就像平常也会听到的声音,硬要说的话,就是——
“褚清词。”卡缪眼神淡漠的看向来人,周身的空气极为冰冷。
楚清词神情泰然的走来,而后,一如既往的面向两人。
“晚上好,两位。”
365,温暖之地
楚清词,在那间教室中一直保持着小透明风格的一个奇妙女孩。
出于某个齐休并不清楚的理由,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排斥,也只有同为女性的黛绮诗会偶尔与其交流片刻。
给人的感觉也更贴近于亲切的邻家女孩。
原本的话,他也许是出于打探消息的目的找上对方,可在那时,卡缪却出现了。
齐休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暂时受制于人的他也只能努力转动起大脑,尽力不去看周围的‘惨剧’。
那是无数因为试图反抗而被杀死的人们,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而在血海的中间,则是身穿着笔直公装,象征这个地区维护秩序的守卫们,他们低眉垂目,恭敬的站在一旁。
此刻在地面上也不乏一些不识趣的守卫尸体,在这一群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大汉手中轻易的就被敲成了一地碎渣。
夜空暗淡,四周显得空寂,一般来讲,哪怕真有人看到这里的场景,也只会立马吓着离开,绝不会做出像对方一样鲁莽的亲身赴险行为。
亲切般的面孔对准这边,在距离双方几步之遥的前方停住,虽然单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好好学生的楚清词,但面对当下的情况,她的态度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楚清词目光流转,在四周一转,望着现场的模样,她的脸上浮现一丝宛如遗憾般的表情。
“还真是‘暴躁’呢,卡缪小姐。”
“你想说的只有这个。”卡缪视线冰冷,只是淡漠的望着对方,眼中毫无温度。
虽然会因为对方的出身让她对其多些关注,但,也仅仅如此,纵然因为心中不爽,杀死对方,与她而言也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在对方敢出现打断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了对方的死法。
卡缪的细小手指在空中一转,宛如指挥棒一样,直直的对准了女孩。
“你的血是什么颜色,你的肉是什么味道,你的肌肤是什么材质,我家这些无情的狗狗们可都会一一分辨出来的。”
“呵呵,真是令人期待。”卡缪轻笑一声。
原本气势森寒的‘恶犬’们咧开嘴,眼中闪动着恶意,如同一只只饥渴的野兽,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幼女。
在他们主人的命令下,对着敌人露出了狂虐之态。
楚清词表情微变,对方这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的后脖颈不由浮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妄图攀附他人的泥虫,让我听听你临终前会发出怎样美妙的哀嚎吧?”卡缪昂起头,眼中充斥着残虐,脸上则带着无比威胁的笑容。
楚清词眼神冷静,依旧默默观察着对面的状况。
“................”齐休不禁心中一沉,这个就是真实的卡缪吗,那么,一直以来与自己相处的那个人又算什么?
猛犬们对视着,很快十几道身影便向着对方走去,正如大小姐所说,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会将其玩坏,让其吐露所知的一切。
卡缪不再理会下方,她头颅一转,看向一旁面色变得沉重的齐休,忽地笑了一声。
“大哥哥是觉得缪可怕吗?”
较小的身躯瞬间贴近,像寻常一样,亲昵的待在一起,那淡黄的眼眸凝视着那对黑色的眼珠,试着从中找到一些东西,一些....她想看见的东西。
“..........”然而,齐休只是用那双显得悲伤的眼眸看着她,对,只有悲伤。
卡缪眼底的热意顿时冷却,她的视线扭到一旁,两人的身体之间也顿时有了明显的间隔。
她无言的走到一旁,拿起白色小盒,首先取下绿油油的曲洛针,她面无表情的捏起,首先当着齐休的面,将针尖对准自己的尾指肚。
呲。
曲洛针几乎进去半根,然而,卡缪的脸上依旧毫无多余的情感,而后,她再度取出其他两针,一一刺入自己的手指。
不止如此,在齐休惊愕的目光中,她甚至从身体的各处翻出各种小盒,找出千奇百怪的利针,将其一并刺入右手指肚,最终,整个右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针。
“我有一个梦想,想要找到可以和我握手的人,当然,双方的‘条件’必须对等,只有那样鲜活的记忆,我才能与自己达成和解。”
半是专注,半是执拗,卡缪凝视着自己的右手。
手指试着向内弯曲,晶莹的液体从针口流出,将整个手掌映红,而后,她满足的笑了起来。
只是,在齐休的眼中,那对一向明亮的淡黄眼眸此刻却看上去有些寂寞。
“这是试炼。”她自语着,而后,看向了齐休这边,笑容异常灿烂,“大哥哥,这是缪一生一次的请求,来试试吧。”
“一开始是有些痛,但很快就会习惯的,等到大哥哥能和我握手那天,我一定会给大哥哥一份大礼的。”卡缪面带红晕,眼含羞涩,宛如怀春少女一般。
这是来自女孩爱的告白,但同时,这也是死途的邀请函。
“......很抱歉。”齐休声音发干,他有想过同意,也许,这样一来就可以导正对方的性格,也许,自己也可以获得幸福,也许.......但,果然,还是不行。
在尚未报答那些恩德之前,自己绝不能独自放弃。
卡缪的眼神瞬间变得灰暗,她那木然的眼眸转向一旁,右手再度回缩,肌骨在颤抖,皮肤在开裂,鲜血在流淌,但她依旧没有理会,仿若毫无痛觉的继续握手。
呲呲呲呲。
终于,长着刺的一只拳头出现在半空,女孩瞥了血肉模糊的右手一眼,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般的神情。
“原来,这么简单嘛,根本不痛不痒,嘻嘻。”女孩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在这副场景下却显得异常可惧。
“卡缪——”齐休口中惊呼,而后,声音被堵在了嗓子眼中。
女孩转过身,一如往常的看着他,只是,眼中没了昔日的亲昵。
“我不需要你了呢,大哥哥。”卡缪微笑着,语气轻松,如同在说一件小事一样。
“.......这样一来,他就对你没用了吧。”冷静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卡缪眉头一蹙,看向发声地。
楚清词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四周是陷入昏迷的猛犬们,而在她伸出的手掌前方,则悬浮着一道黑色样式的撞角琴。
“真是卑劣呢,褚小姐。”卡缪简单定评一句,她认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某一代神女被曾经抛弃自己的远亲夺走的本命法器,关于当年那件事,她也素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到。
“虽然我也觉得有些过分,但果然,还是我自身的安危更重要一些。”楚清词一脸认真的反驳着,没有因为地方的嘲讽就放弃使用。
“说吧,谁给你反抗我的勇气,怕事如你,如果没有其他的助力是不会干涉这么多的。”卡缪心中摇头,果然,除非一击即中,否则在这里牵扯太繁琐了。
她瞥了一眼远处,在拐角墙壁处出现的头发花白的老者对此表示了解,借着夜色,悄悄的向对方靠近中。
只要接近到一定距离,就可以无视那具法器的守护力,确切的击杀对方,想到这里,花白老者的眼神变得冷漠。
“在这里杀了我也不会有什么价值哦,就像你说的,我也只是替人办事。”
感受着来此外界那种冰冷刺骨的杀意,楚清词故作淡然的一笑,而后,伸手一指齐休,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卡缪小姐,你也不想和那个家族对上吧,为了这个你当下已经用不上的家伙。”
“那个家族?”卡缪微微一怔,会用这种称呼指代的家族屈指可数,要知道就连自族,如今在外人的口中也是直呼姓名的那种。
“对啊,譬如那位诺伦家族。”楚清词眼神轻柔,如同细雨一般,抚慰着世间的一切。
然而,在她那有些有些轻飘飘的话语中,现场的众人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
花白老者动作一滞,眼神不由变得凝重,别看在外人眼中,他们家族如今的声势已经超越了对方,但他们却明白,那是一个很等恐怖的家族。
与当今大总统有着种种联系,在现有的弗兰克斯中有着极高的声望,同时有着一支无比强盛的分支。
与过去曾在这片大地建起帝国的异族们关系密切,直到如今,都没有断了联系。
以及,那层出不穷的强者们,纵然无法维持一直强盛,但都有着当世顶尖的强者出世。
“.............”卡缪紧闭着嘴,心中闪过无数思绪,在一脸茫然的齐休脸上扫过,继而陷入了沉思。
呼,哒。
楚清词身体一跃,径直落到齐休一旁,她对着四周的人礼貌一笑,压制齐休的大汉们连忙松开手,脸色露出痛苦之色,掌心处有黑色的线闪过。
“好啦,我们走吧,还有人在等你呢,齐休学员。”
楚清词打趣对方一句,拉起齐休的手,便向着远方走去。
齐休最后看了卡缪一眼,而后,他扭过了头,跟上了前者的脚步。
卡缪眼神定定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却有些恍惚。
“大小姐,要——”花白老者面色一狠,手在空中一挥,露出询问的表情。
卡缪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望着。
见此,花白老者收敛表情,让其他人去打扫残局,自己在这里等对方回神......不,老者心中叹息,自己也不该在这里的。
最终,随着那些大汉的离去,他也摇头晃脑的离开了这里。
漆黑的夜笼罩了一切,四野无星,也无余风。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一道雕像一般。
“.........失败.....了呢。”
这份话语的真意,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哒哒哒。
两人的脚步显得很急,连四周的风景变得模糊,有些喘不过气的齐休试图阻止对方,可却无法顺利出声。
为此,他的脸越发涨红,大脑的意识则变得虚无,渐渐的陷入了黑暗。
“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吧...真是麻烦。”耳边听到了小声的抱怨声。
咚,身上一阵钝痛传来。
一瞬间清醒过来的他顿时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用力的为自己的肺部传送着养分,而在视网膜的前方则站着一道身影,从影子的形状来看,大概就是楚清词。
过了许久,身体这才微微缓和下来,抽搐不已的手掌伸进腰包,前方的身影立即跳远,远远的注视着这边,片刻,将调配成圆形弹丸的药吞入口中。
随着药效发力,之前那种由心底而生的乏力感这才消缓了大部分,他睁开疲惫的双眼,远方果然是凝视这边的楚清词。
“你还真的是个药罐子啊,雷家的那两个蠢货倒也没说错。”
楚清词望着这边,一向表现出亲切的脸上却露出辛辣的表情,给人一种傲慢自大的感觉。
“虽然多亏了你,才和那家有了联系,不过,也因为你,得罪了斯亚特家,你说,要怎么赔呢?”
她神气十足的向着齐休要求赔偿她的损失。
齐休心中虽有一丝错愕,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观察着四周,一间破显破旧的房间,四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家具,他在心中思考,这里莫非是对方的居室。
“哦,忘记说了,姐姐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我是她的妹妹,那个受气包去找人了,所以才让我来看着你。”
女孩嫌麻烦的摆摆手。
“你可不要会错意,她只是怕你死掉了,所以,为了不给我继续添麻烦,收起你那死人脸吧。”
“......既然你说你是她的妹妹,那你的名字是什么?”齐休本不想再多说话,但随后想到楚清词好歹也算救了自己,他心中一叹,还是出言问道。
“想要我主意?天真!”女孩反而一脸警惕的望着他,像是在看待罪犯一样。
“...............”齐休不再言语,心中想着,莫非楚清词有着双面人格?
“嗯??”两人同时抬头,虽然身处屋中,但依旧能听到远方传来的一道令人熟悉的声音。
“姐姐回来了.....”女孩低语着,而后在齐休惊诧的目光中,便要离开时,身体一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脸庞对准这边,“人家叫楚清漪,就这样。”
说吧,她不再理会齐休,径直走向了外面。
不多时,楚清词回来,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看向齐休的眼中怀着一丝歉意。
“抱歉,舍妹顽劣,是我的错。”
望着对方那自责的样子,沉默的齐休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继续出发吧,就在附近。”楚清词再度说道。
齐休站起身,前者手掌一扬,四周的风景顿时变得迷糊,而后一道微小的撞角黑琴出现在掌心之上,他放眼望去,这里只是一片荒野。
“斯亚特家还是很麻烦的,为了避免被捉到,最好还是避一避。”楚清词言辞轻柔的解释着。
齐休无声点头,他昂起脸,那深沉的黑色正缓缓散去,天空依旧处在暮色,却能依稀见到一丝光明。
“这边。”楚清词指着方向,当先走去,齐休紧随其后。
不多时,在一片由华盖组成的空地上,他见到了静静站立着的安吉拉,后者抬起目光,表情平静的看向他。
布塔四姐妹则一如往常的守护着对方。
“........”安吉拉点点头,随后瞥了眼楚清词,后者的表情顿时变得恭敬,布塔四姐妹则眼神不善的望着对方。
噗噗。
眼前变得黑暗,一对带着温度的手掌盖在眼上。
“真是的,怎么被那种坏女人骗到呢?”宛如撒娇般的轻柔嗓音,如棉花糖一样柔软,直直的通向心灵深处。
齐休的心脏猛地一震,这个声音是?!
“.......姐姐?”他迟疑的问道。
眼前重显光明,笑颜如花的唐浅伊出现在前方,那晶莹的眼眸中泛着泪花。
“没错,是姐姐哦。”女孩热情的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男孩,力道很大,齐休则默默的感受着,没错,是活的姐姐。
忽地,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他看向前方,安吉拉收回目光,向着前方走去,布塔四姐妹和楚清词紧随其后,后者还向他挥挥手,口中做道别唇语。
所以,楚清词才会来救他,齐休蓦然明白了一切,眼前变得模糊。
“我.........”他已然说不出话。
手掌拍着后背,总是装作坚强的唐浅伊眼角泛红,但她依旧没有哭泣,而是作为一个姐姐为自己的弟弟提供一个‘庇护所’。
像过去一样,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守望着他。
这就是我的珍宝啊。
唐浅伊心中想到,内心变得温暖。
366,贤知
“已经...快一年了。”
宛如呢喃一样的话语在耳旁响起,男孩的眼中既有欣喜,也有着一丝难以抹去的惆怅。
唐浅伊睫毛微颤,黑色分明的眼球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我...........”她张口欲言,话到嗓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并非一出生就在一起,在相遇之前,他们生活在各自的世界中,拥有着不同的困顿,所以,她才一度对那时的相遇感到留念,那是她至今也无法忘却的一幕。
在她那单调乏味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一抹鲜活的色彩。
远方,那厚重的‘黑幕’逐渐变得稀薄,天光如瀑,丝丝曳光倒垂而下。
“真美呢。”不由得,从口唇漏出一丝感慨,仿如被某种温暖的气息所包裹,她忽地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望着抬起头的男孩,女孩面色认真。
“来聊一聊吧,面对问题,就要去解决才行。”女孩面带微笑,眼神看上去极为温柔,表情显得柔和。
“.....好啊。”他答应下来,两人并肩坐了下来,一同眺望着远方的天色。
他很想知道,为何她会离开这么长时间,被自己视作姐姐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了解。
“最初,果然是要从那时说起吧。”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和遗憾,唐浅伊顿时回忆起那时所发生的事。
这里是.....
晃动着脑袋,从漫长的沉眠中醒来,意识一时还有些模糊的她望向四周,眼神看起来极为呆滞。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丝异样,她低下头,身下是一位正静静微笑的女子,刹那间,一连串过往自脑海浮现,大脑顿时变得清醒,她的脸颊也在顷刻通红一片。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啊!!
她在心中狂呼着,便要立刻道歉谢罪——
“伊伊睡相很好呢,和那个孩子不一样,是十分可爱的孩子。”女子轻轻一笑,那双黑色的眼中毫无嘲笑,只有着满满的赞赏。
“.......并不可爱。”她下意识的反驳着,自己才不是可爱的孩子,只是一个拙笨的家伙,什么也做不好的家伙。
温暖传递而来,大大的手掌覆盖在脸上,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那么试着谈一些未来的话题吧。”
“未来?”她很确信,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信,自己真的有什么未来吗?
“在这里要相信大人们的判断哦,阿姨可是相信的,伊伊未来一定会成为非常美丽和自信的女子,到那时,伊伊会和木木弟弟一起玩吗?”
清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那是被善意和美好充斥的声音。
“......一起吗.......我......没那个自信呢。”不由得,灰色的情绪从口中吐出,不同于一直在弟弟眼前故作镇定的自己,也不同于在家中唯唯诺诺的自己。
出乎意料的,在对方面前,她可以坦率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安。
“这就是伊伊的不足之处呀,有时候,纵然显得卑劣,强硬一些,也要达成自己的心愿,伊伊,太过善良,只会被看成弱小哦。”
可我确实是一个弱小的.......心海中荡起道道微波,将欲吐出口的话语被她强行止住。
“阿姨,我该怎么做?”她低下头,向着自己当下最尊敬的这个人询问道。
唐浅伊眼眸平静,她眺望着远处的天光,在那五光十色的绚丽之景下,她想起了过去的那一幕,那时,阿姨并没有给自己答案,只是指向了自己的心。
那时的她心中有着不解,有着迷惘,但还是起身离去。
而在路上,她几度思索,都不曾明白对方的意思,偶尔会觉得对方也是在敷衍自己,但现在的她,明白了当时对方的行为。
过去的自己求的是解决问题的做法,阿姨却试图让自己去思考,从自身出发,解决问题的本质。
“我知道,你对我有着怨憎,恨我在叔叔阿姨葬身之时不见所踪,而且偏偏是那段时间。”
唐浅伊转过头,看向面色沉重,只是低垂着眼角的男孩。
他们曾无所不说,彼此珍重,可以说,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当之无愧的亲姐弟。
但是,在那件事后,两人的关系却变得生疏,原本几乎每隔几日就会来找齐休的她,偏偏是那几日没来,然后,那件事便发生了。
齐休心中明白,那件事与对方无关,可他依旧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对方提前知道了危险,所以避开了那段时间。
一想到这里,他就难以止住心中的愤慨和哀伤。
所以,在葬礼上,他对她一言不发,虽的确有心神疲劳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沉在心中的不满之情。
也许是察觉到这一点,在葬礼后,唐浅伊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今天。
“我明白,不是你的错,那只是我的迁怒,是对自身无力的逃避,是我不对。”齐休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涩,他并非不理智的人,这么久了,他也将当日的自己情绪刨析清楚。
从头到尾,这件事就与对方没有丝毫关系才对。
“所以,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伊伊姐。”齐休抬起脸,泛红的眼中带着真诚。
“你才是,说这些就太生分啦。”唐浅伊毫不避讳的揉着男孩的头发,脸上带着宠溺般的笑容,就像过去一样,彼此毫无疏远感。
“咳,被你打断了,我想说的还没完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唐浅伊口头抱怨一句,而后,她拉起对方的手,神情变得认真。
“请听吧,我想要你知道我的一切。”
齐休郑重的点点头,面容变得严肃。
“嗯,那我继续讲。”唐浅伊笑了笑,表情变得柔和,开始继续述说。
“我也跟你说过,我的生父是某个大家族的成员,性格嘛,有骄横,有狂妄,就是没什么大脑,相比之下,从战场归来的母亲则是我曾经的仰慕者,性格开朗大方,懂得也多。”
“在年少多金的父亲和才智聪慧的母亲的交往中,一开始,他们是较为亲密的,不然也不会诞生我,甚至直到我隐约能记事那年,两人都显得很恩爱。”
唐浅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却不由的有些发散。
“直到战争的开始,因为家族的重点调整,游手好闲的父亲能因此收到的钱越变越少,因此相对,则是有着战力的母亲再度被昔日的团队找上门......”
唐浅伊轻咬嘴唇,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之色。
“两人大吵一架,在我的面前,在战友的面前,像小孩子一样离开了,我.....什么也做不到。”唐浅伊的声音很轻,就像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在当时,照顾呆立原地的自己的人,反而是那些面面相觑的母亲队友们。
那之后,无论是她是在入睡,还是醒着,都会听到一阵突如其来的争吵和谩骂,那对父母,就像仇人一样咒骂着彼此,在瑟瑟发抖的自己前方是一幕地狱般的图景。
【“是我一直照顾着这个家啊,肥婆,没有我,你早就死在那里,是我救了你,你这忘恩负义的婊子!”】
【“又来了,这个话题还要说几次,因为救了我一次,所以我就欠上你还也还不清的债了对吧,我去尼玛的,老娘还没见过你这种怂包,照你的说法,老娘就该嫁给老黄的,呵。”】
【“哈,我听见了,你这婊子果然对那个小白脸余情未了,好啊,滚,给我滚,老子成全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这里是我家,滚的该是你,我已经受够你的愚蠢了,果然队长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绣花枕头。”】
谩骂一步步升级,面露暴怒的两人持着拳头殴打着彼此,虽说后者技艺更强,但前者也有家中长辈赐下的防护物,在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被打爆。
“...............”自己是不被需要的,看到那一幕,她的心底忽然浮现这一道想法。
不是吗,既然自己是因为两者的爱才诞生的,那么,在失去爱的现在,自己只是一个碍眼的存在,对双方都是。
她站起身,哪怕再次目睹了眼前两人的暴行,她的心中也毫无波动,向着门外走去。
嗒。
门被轻轻的合上。
她不会再打开门了,不再有人值得她打开门了,她不禁想到。
嘎吱。
唐浅伊嘴角微翘,双眸紧紧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孩,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姐姐现在很开心呢。”
“.......我也是。”男孩低声道。
“前不久,那段父母离婚了,当然,我拒绝跟随他们任意一方,选择了其他的道路,这也算是我个人的私心吧。”
唐浅伊眉飞色舞,看起来极为兴奋,而后,那双带着热度的眼睛垂下来,女孩深吸一口气,男孩这才发现,女孩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姐姐,亲人,以及最后的伙伴了。”女孩抬起脸,脸上是无比明艳的笑容,那淡红的脸颊看起来极为美丽。
“嗯,那可真是太好了。”他用力的握紧那纤细的手指,再度重重的摇了摇,眼神变得坚毅。
唐浅伊如释重负的叹口气,随即站起身,而后,她嘿嘿一笑,一把拽起齐休。
“走咯,你指路,我跟着你,我们一块去看看你现在的居所,还有那位收留你的人,所以可以的话,我也会再住一段时间。”
女孩指着前方,男孩默默点头,两人一同向着前方走去。
唐浅伊大步前行着,而后,她再度回忆起一幕。
那是她告别阿姨,回到家之后的场景,在那日,两人如同早就在家中等待良久一样,彼此之间既没有争吵,也没有交流,而是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坐在两侧。
他们告诉自己,已经决定了,结束这段婚姻。
一时之间,女孩不由呆在原地,这是自己早就预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只是,这般的清晰,还是第一次。
也许是女孩的发呆令两人想到了什么,面露愧疚的两人各自对女孩开始劝说,当然,在劝说中,另一个人会主动离场。
红发女人说,她是爱着自己的,之前那个亲密的人只是一个局,其实她早就不满男方了,但是,她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自己。
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庞之上逐渐浮现落寞之情,但那双红眸依旧凝视着这边,眼中带着无比真诚的情感。
但是她不能相信。
白发男人说,虽然她有着无数的女人,但那些只是逢场作戏,他真正爱的,只有自己这个女儿,他发誓,会动用一切关系,让自己获得幸福。
那张风流倜傥的脸上此刻满是渴望之色,不同于平日内甚至显得有些高冷的对方,此刻的对方看上去极为卑微,就如同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也许,这也是一种真诚。
但是她不能相信。
无论是他们诉说爱的话语,还是那张裹满了甜言蜜语的嘴巴,她都不能相信,因为,她知道,那都是可以轻易背叛的东西。
所以,她逃走了。
他们并没有追,也许是因为爱着自己,所以拥有力量的他们才没有出手制止,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爱自己,所以,并不关心自己的去处,他们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
无论如何,她都不打算回去。
她要去找阿姨,然而......没了,无论是她预期的归处,还是她敬爱的那对父母,全都没了。
当她走进那个屋子,看着那薄薄的相片,以及那个形单影只的男孩,她明白,自己的决定还是太迟了。
迟到甚至连选择的可能都没了。
那时,若自己没有遇到师傅,自己是会回到男孩的身边,还是......
“呵呵。”唐浅伊的手指一紧,攥着那瘦瘦的手掌,她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眼神深处则是无比坚定的情感。
无所谓的假设不需要,如果前方无路,就踏出一条路,仅此而已。
前方有光刺破黑幕,黎明的光洒下大地,全新的一天开始了。
“咦?!”眼底依旧残留着一丝疲惫的乌成打开门,迎面却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乌叔叔,好久不见。”女孩微笑着打着招呼,身后是看上去有些腼腆的男孩。
乌成让开门,两者顿时走了进去,不过相比朗朗大方的女孩,后者则有些扭扭捏捏。
“快,这种时候要怎么做?!”女孩头颅一转,眼睛瞪得老大,拍了一下对方肩膀,表情变得严肃。
这是怎么回事,乌成心中茫然,这个女孩他也认识,在过去,他也听队长说过,是很照顾齐休的一个小孩。
“我....我......”男孩吞吞吐吐,看上去有些害羞。
“不用急,先去吃些东西如何,我去给你们切些。”乌成摆摆手,熊状的身体显得极为有力,他便要转身,向着内屋走去。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便要自己开口。
“我很感激叔叔一直以来的照顾,十分感谢,今后也请和我好好相处,拜托了。”
乌成身体一颤,而后惊愕的转过头,眼前的男孩身体颤抖着,但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执拗的看着他,脸上有些许释然,更多的是对他的歉意。
“呃,那个,这个,我........”乌成张着嘴,嘴唇抖动着,猛然间,大滴大滴的泪珠便从眼中垂落,他抬起粗壮的手臂挡在脸上。
“太好了呢。”女孩轻拍手掌,脸上露出静静的微笑。
男孩的脸颊通红,但他依旧努力的看着对方,之前是他任性了,独自钻进牛角尖,一个人苦恼,今后不会了,他会更加努力的活着,不会辜负他人的信赖。
乌成依旧捂着脸,身体则在无声的抽搐着。
而在门外,双手插兜的安里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后,向着自己的诊所走去。
“哎呀,也算不负此行了,愉快,愉快。”
他轻笑着,情绪变得高涨。
几日后,在一无所有的荒野之地,响起了脚步声。
在两株泛着绿意的小树前,来者停下了脚步,而后双腿一弯,顿时跪在前方,十分诚挚的拜了三拜。
“队长,小休他出息了,你们可以稍微放些心了。”壮汉低语着,脸上还带着一丝欣喜的笑容,而后,他的眼神变得坚毅。
“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他受到委屈,只有这一点,我一定会做到。”他向着自己最尊敬的那个人发着誓。
莎莎莎。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在壮汉的身后出现一道身影。
“这里怎么说呢....还算有些成效吧。”男子环顾四周,而后,叹了口气,他越过壮汉,看向那两堆小小的土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安里医师,齐休.....他会好的吧。”前方传来壮汉有些忐忑的声音。
“嗯,我以我的名字起誓,他是不会死在我之前的。”安里挑挑眉,随后笑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壮汉先是舒了口气,继而心再度提起,莫非是无法完全治愈的病吗?
“倒不是那样,只是我为求严谨才那么说,嗯,如果我料想不错的话,再过几年,相关的特效药也就该有一定的成果了,到那时,齐休就可以再度踏上修炼的道路了。”
安里随口解释一句,望着壮汉那依旧有些无法释怀的表情,他也只是笑笑,便移开了目光。
“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一个老师,一个可以教书育人的好老师。”
“乌成,你知道当老师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安里笑眯眯的看向对方。
“.....知识渊博程度?”乌成试探着回答道。
“呵呵,不逗你了,我直接说吧。”安里摆摆手,眼神变得认真,“答案是成功的学生,无论这个老师有多好,有多强,只要无法教出足够成功的学生,那都不算什么好老师。”
“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浅薄之见。”
“所以。”安里目光一转,再度看向土包,“我是不会让学生死去的,请尽管放心吧,虽然我还不是老师,但齐休是我的学生,这一点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我可不想当那种会害死学生的邪恶老师。”
“所以,请放心吧,齐休一定会获得成功的。”最后,安里低声呢喃着,没有让旁人听见。
乌成抬起头,安里微笑着,眸光中满是期待。
乌成低下头,再度缅怀着自己的队长。
绿柳清扬,无烟无云。
367,涓流
冷寂、瑟然,如同一面水铸的银镜,浮镜层在空中一闪而逝。
幽闭的‘壳’再度合拢,阻隔了一切试图继续观察的视线,带着几分羞恼和不甘的藏起了自己的面容,维持着自己那已然凋零殆尽的自尊。
“嚯,真是害羞的小家伙。”
大咧咧的浮在半空,作为同样以目光‘奚落’对方的闲人之一,江流心情良好,甚至都想再和对方打一架,迎着那几道冰冷的视线,甚至有着余裕的招招手。
壳的速度顿时加快,很快,人偶之乡的全貌便变得模糊,原地只余一道空荡荡的‘墟海’,那是因为世界搬迁,而引发的一种潮落现象。
“走你!”江流朗笑一声,向前挥出一拳,黑色的拳印飞空而出。
轰!
一瞬间便将即将四溢的墟海尽数湮灭,其他准备出手的人随即收手,只是略微瞥了这边一眼,便径直离去。
摆着姿势的江流轻松淡然的收回手,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那迎风招展的碎发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卓然之姿。
“不愧是我。”哪怕是面对路过之人异样的目光,江流依旧一如往常,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大相长吗?”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表情冷冽的青年,毫无距离感的伸过手,眼看就要落到对方肩头。
噌,空气中隐有呼啸轰鸣,而眼前之人的视线也显得极冷。
他讪笑一声,连忙表情一正,咳嗽着收回了手。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洁癖就是多,什么不喜欢被人碰,被人称呼职位,我对此深有体会,我也不想凭空被打啊。”
江流一副感慨颇深的样子,在过去,他所组建的那个小团队中,屁事可谓层出不穷,实力一个比一个弱,脾气倒是一个胜过一个,搞得他头大不已。
好在,他们之间还是有一个通用的规则的。
“小沈子,和老哥来两手。”江流咧开嘴,眼神中逐渐带上侵略性,极富激情的面孔对准了前方这个男人,好像叫什么无敌的,简直是狂妄!
沈无伤凝视着眼前的家伙,倒也没有为对方口中的无礼言语而生气,并没有感知到恶意的他明白,这大概对其而言只算是一种战前行为之类的举动。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很强。
要说胜算,他只有七分,其余三分中,一分是对其的尊重,另外两分,则是对运气和对未知情况的考虑。
不过,确切的说,如果抛去一切意外因素,问他谁会胜利。
沈无伤可以毫不犹豫的宣布,自己会赢。
“唯有萤火不知江岸之月。”沈无伤轻语着家乡中的谚语,而后,他微微摇头,便要转身离开。
江流的眼神变得锐利,虽然不明白这个咬文嚼字的家伙在说什么混账话,但对方的那种高傲,他是深切的感受到了。
他倒抽一口冷气,这小沈子是看不起自己啊。
这口气......他的表情变得狰狞,一条条青筋从那张俊美的脸上跳出,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一双幽深的瞳孔顿时对准了眼前的狂妄身影。
“怎么?”沈无伤视线平静,脸上依旧毫无一丝情绪,若对方想体会失败的苦痛,那自己也不惮于教导一二。
也没什么大不了啊,江流扁扁嘴。
“大哥风姿不凡,让小弟景仰不已,佩服,佩服。”江流表情随意的拱拱手,丝毫不见之前的愤怒狰狞,脸上还挂上了笑意。
不过,面对江流这种无赖般的行径,沈无伤反而皱起了眉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凝重,他可不认为能达到这个阶位的存在会真的如此无端。
这家伙......莫非心机很深吗?沈无伤暗自思索着。
不行啊,现在确实打不过,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抱着几分无所谓的想法,江流对此并没有多少动力。
“咦,小徐子!”江流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抓过一个人,后者挣扎了几分却挣不开,只得认命般的被拖过来。
沈无伤暗暗回忆着对方的名字,很快,他便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我老牌好兄弟,徐让,一手空虚刀法使得敌我不近,连我过去也得被打几下,感觉十分带感。”江流一手拍在徐让肩上,豪气干云,一副自己有识人之明的样子。
身着戎装的徐让嘴角抽搐,无声的揉揉自己的肩膀,带着一丝‘怨恨’看向前者,脸上满是不岔之色。
真该死,又被这个混蛋逮住了,他在心底怒骂着,军部何人不知,唯流与狗,不做人子。
“敌我不近.......”沈无伤念着这个单词,却从中感受到某种恶意。
“徐让,人送外号,小熊瞎子,一上战场,见人就打,是敌人也跑,战友也跑,一套输出,打了个空,所以才无比空虚啊。”
江流眉飞色舞的介绍着,唾沫横飞,一副要说到地老天荒的样子。
徐让黑着脸站在一旁,碍于对方的力量,也不能像以往一样靠着武力离开,他虽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他的牙齿却不由嘎嘎作响,那是渴望啃嗜鲜血的声音。
对,最好是眼前这个烂人的血,徐让依旧在心中怒骂着。
“嗯。”与自己无关,沈无伤心中闪过这个想法,随即失去了兴趣,打算去他处看看。
“嘿嘿,老徐,你知道吗,我江流人称百事通,凡是联邦的事,那是无一不精,无一不通的啊。”江流矜傲的立在原地,眼中闪过自豪之色。
徐让翻个白眼,没有理会对方的吹嘘,他可不关心那些。
沈无伤身体微顿,继而再度打算离开。
“譬如像老路的日常刷新点,大总统私下的磨练所之类的。”江流笑容神秘,眼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旁一眼,面如寒霜的男子顿时出现在眼前。
“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沈无伤视线平静,话语中却带着深深的自信,那是对自己毫无迷惘的眼神。
还真行啊,徐让深吸一口气,眼神惊奇的看着江流。
江流微微一笑,腰板越发挺直,眼角微抬,眼中满含忧郁的看向前方,仿如一个被人世遗忘,却依旧选择撑起人间的豪杰。
“我,问心无愧。”男子轻叹着,微风吹动他的衣角,看上去风度翩翩,超然于人世间。
徐让眼角一抽,心底那一丝刚刚升起的钦佩顷刻间化作无语,这江流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吧。
“我不在乎你们之间的把戏,有联系也无所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沈无伤那仿佛淡泊人世的眼神蓦然一凝,发出强烈的精光。
“让路遥同意与我战斗。”
这一刻,那清淡的声音中也带上了温度,那是无比灼热和滚烫的气息,沈无伤的脸上浮现期待之色。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首先,让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相长,沈无伤。”
同样的,在这一刻的江流面容变得严肃,那带着几分轻佻的眸光此刻却显得极为稳重。
“你能完全控制自己麾下的故乡吗?”
沈无伤目光微凝,第一次正视起眼前的身影,似乎,这次对话并不完全是偶然。
“当然。”他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徐让同样神色冷峻,他站在两人身旁,监视着附近的一举一动,严防有其他人经过。
有着褐色头发的青年远远的瞥了这边一眼,手中微一用力,连接四处的黑绳表面闪闪发亮,正呢喃着音无,银叶的红裙女子顿时被拖动着走向远方。
她努力试图挣扎,可脖子上的黑绳却不为所动,显得十分牢靠,她只得恨恨的看着前方的那道身影,连同周围垂头丧气的古妖们一并被拽向远方。
徐让收回目光,不由想到之前忽然出现,径直冲向敌人大本营的银白色身影,从而引出了人偶魔女亲自下场,若非对方,恐怕他们还要再僵持一段时间。
他摇摇头,将思绪拨转回来。
没错,这一次虽然是江流临时起意的决定,但徐让更清楚,这个家伙固然性格恶劣,有着常人所拥有的一切弱点,可以说是屑人中的渣滓。
但唯有一点,徐让对此坚信不疑。
“那就好,接下来,就让我们来让联邦变得更美丽吧,沈相长。”嘴角衔着轻松的笑容,江流的眼中满是赤诚之色,那是对联邦无比深沉的喜爱之情。
也许很多人会因为江流平日的性格认为他不堪大用,一旦有什么大事,一定是第一个溜走,但是,很少有人清楚,江家也是货真价实的将门之后。
那是曾在旧时代活跃的一家,至今,已经很少有人会提起。
但江流是不曾遗忘的。
“有必要吗?”沈无伤目露不解,很难理解对方的行为,对他而言,只要联邦还是联邦就好,至于它美不美丽.....根本无关紧要。
“因为我也蛮任性啊。”江流的语气恢复平日的散漫,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只是,它的话语中的坚定却并没有因此散去。
“刻意划分的阶位,蛮横的统治外族,对人性的贬低,一群只重视自己利益的老混蛋们,哪怕只是存在那里,都会让人觉得碍眼啊。”
“只会制造问题,埋下祸根,根本不去考虑未来,就像一头头只知道啃食的猪,欸,我是不是有些辱猪了,哈哈。”
江流哈哈大笑,而后,他的语气变得冷冽。
“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也有必要告诉他们,还是有人盯着他们的,给老子老实一点。”
“所以,才要拉拢我?”沈无伤平静道,他对此倒是不例外,掌握故乡的他本就是联邦中最大的势力之一。
要想从宏观上牵制对方,自然需要可以干预仙女人选的故乡。
“那个议长是放权放的彻底,连圣女选拔权也交了出去,可惜,老子可不会让他们那么舒服,至少也要给他们添添乱子才行。”
提起撒贝宁,江流嗤笑一声,显然极为不赞同对方的行为,他打算通过自己的实力插手,搅浑这蹚水。
“他可未必是真的心大。”但沈无伤反而摇摇头,同为两大势力,他可不认为那位会不知道这个,以他的估算,对方没准也有别的谋划才对。
江流笑容一滞,继而带着些许思索的点点头。
“......没错,我想的还是有些简单了。”
“总之,先忙起来吧,不过,我想,那些混蛋短时间内大概也会推三阻四,不会让我们顺利的回去。”
江流轻蔑一笑,看向某个方位,仿佛看到了那些正谋划着想要让他们继续忙碌的家伙。
徐让表情严肃,在这种局势上,他这种尚未达到至强者境界的人反而不太起眼,也许可以做些——
啪!
重重的巴掌落在肩膀,徐让好悬才止住了口中的痛呼,顿时眼睛发红的看向元凶,江流一脸正气的收回手。
“不要考虑那些小问题,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期待你立马完成晋升,那才是最好的消息。”
江流语重心长的说着劝诫的话语。
徐让眼神定定的看着对方,嘴角抽搐不止,捂着右肩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情绪无比复杂,下一次,不能先说吗?
江流坚定的摇摇头,不能。
沈无伤瞥了眼两人,随即合上了眼,开始远程联系故乡的人,既然答应了对方,那他也不会食言,当然,他希望对方也不要,不然......
江流顿感一阵寒冷,他不由看向身旁合上眼皮的沈无伤,眼珠中闪过狐疑之色,莫非,是这个老小子在想着害自己?
哼,他骄傲的扬起鼻子,面上露出自得之色。
手下2号,需要敲打啊。
徐让冷冷的视线刺了过来,江流手往前一伸,一个‘陀螺’顿时以圆周模式开始旋转着,虽然徐让一脸羞怒,但他的身体却依旧不由自主的转动着。
一圈又一圈,仿如永无止境,带动起周围道道清风,吹拂着他的碎发,他的脸上露出惬意之色。
手下1号,还是太嫩了啊。
叮咚,叮咚。
远方有周行之鸟在空中舞动着,播报着现在的时间。
而在教室中,却是一种冷气压般的氛围。
除却上课时分,在课间时分,人们表情紧绷,望向彼此的视线都带着小心。
卡缪面无表情的坐在座位上,与原本亲密无间的齐休处在教室的两级,众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无比尴尬,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众人不清楚缘由,明明之前还是整天腻味的样子,现在却成了陌生人,雷氏兄弟一度想要打开话题,却被冷眼扫视的卡缪震慑住,再也不敢多嘴。
拜此所赐,文班最近的学习气氛也变得极为良好。
而在最近,一个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情况出现了,一向被视作小透明的楚清词竟然主动和卡缪坐在一起,偶尔,还能看到两人交流的场景。
艾库斯摸摸眼睛,利安捂住脸,班级中的人们眼中都带着一丝惊疑。
倒是齐休依旧一如往常,学习,学习,再学习。
人们却不由发现,似乎对方的成绩正在逐步上升,大致从原来稳定的最后一名,到偶尔进入倒数第二,让远山小姐一度紧张不已。
齐休看了一眼卡缪,后者予以回视。
短短一秒后,两人移开了视线。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之前的事,表现出即不亲切,也不疏远,而是就像点头之交一样的样子,即使偶尔撞见彼此也不讲话。
除此以外,就是卡缪有时会瞪着在窗边的安吉拉,当然,后者对此不为所动,丝毫没有理会的迹象。
而在一周之后,卡缪及楚清词从这个教室中消失了。
老师周涛是这么说的。
“卡缪学员决心成为偶像,之前也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就在前不久通过了竞选序列,正式进入筛选之中。”
“今后除非意外,大家是见不到她了,楚清词学员也是一样,作为前者的助手,放弃了在这里的学业。”
齐休默然,继而再度埋下身,开始研习其他的知识。
三段生的生涯即将开始,他也需要为此不断努力才行。
368,急流
啪啪。
“欢迎回来,叔叔。”
“这个时候就要庆祝才行呐。”
手制的爆花四射开来,五颜六色的彩带在空中飘动着,面露苦笑的大汉看向眼前的两个身影,带着一丝成年人的羞耻感,但更多的是欣慰之情。
视线游离的男孩与面带灿烂笑容的女孩。
刚结束了一次任务,心中还残留着一丝疲惫的乌成振作精神,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煦。
“不用这么操劳....我很满意,谢谢你们。”下意识说着推脱之语的乌成话语一滞,他望见了男孩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安,随即扬起笑脸,鼓励起对方。
唐浅伊目光一转,继而笑着拍了拍男孩的肩。
“你看,我就说了是你多虑的,叔叔可是很好的人哦,就算是我这种毫无理由的来客,他都会留下来哦,虽然是我来讲,但他人太好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迎着男孩疑惑的视线,唐浅伊弹出一根小手指,继而向前一弯。
“好人可是很容易死的,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才行。”口中带着一丝威胁性的话语,望着男孩目光一凝的样子,唐浅伊心中微安。
这样一来,比起一些无聊的面子,弟弟应该会更注重与对方的联系了。
想到这里,唐浅伊瞄了一旁的乌成一眼,后者的眼中满是感激,甚至还有一丝怀念般的情感。
这个人她也见过,在过去。
她曾听弟弟说过几回,对方是父亲的老将中最常来访的一人,平素对他的态度也极好,她自然是记在了心中,在几次相见中,也大致明白了对方的心性。
一个有着某种信条的老好人,哪怕是面对她这种孩子,也没有露出轻蔑的神色,而是放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会默默倾听她的话语。
而且最重要的是,面对孤苦无依的弟弟,只有这个人伸出了援助之手,唐浅伊默默想着,继而再度看向对方。
“先去吃些东西吧。”那张粗狂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长着毛须的手臂抬起,指了指前方,右手则拎着一道被黑布包裹的类圆体。
“走吧。”唐浅伊移开目光,拉起男孩的手,径直走向了客厅位置。
乌成小声的叹口气,先是小心翼翼的将黑布球放在一旁,这才换下身上的装束,转为居家服饰,前往厨房开始制作食物。
而在餐桌上,一对男女开心的聊着天,乌成则坐在一边,右手端着淡蓝圆杯,默默的饮用着白水,一口接一口,外露的嘴唇看上去有些发青。
左手则隐在身后,没有露出来。
“我去医师那边一趟,问一下接下来的一些东西,你们先自己玩吧,甜点在厨房那边,我做了很多,慢慢吃吧。”
在两人话题稍歇之刻,乌成插话道。
男孩默默的点头,女孩则露出成熟的笑容,挥手向男人道别。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顺手拎起一边的黑布包,此刻,相比一开始的球形,放置一会后,变成了方形,乌成的神色变得严峻,他将其用力抱好,走出了门。
看着那道身影逐渐离开,唐浅伊原本微笑的脸庞微微一顿,心中浮现一个猜测,那个应该用于治疗的某种素材吧。
咳咳咳,男孩捂着嘴,发出小声的咳嗽声,面上闪过一阵青红之色。
唐浅伊连忙上前,轻抚着对方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似乎,弟弟的病情比自己想象的要重,按理来说比过去更大了一岁的弟弟反而不如过去健康。
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她咬着嘴唇,心中天人交战。
这种时候,让她抛下弟弟,一个人去修行,她办不到,希望师傅迟点察觉到异样吧,能让她多陪一陪弟弟。
她不由在心中祈祷着。
哗啦,一阵重响传来,她猛地转头,却发现弟弟身体向前倾倒,头部重重的撞在桌面上,此刻,眼神茫然的男孩还是四下望着,放在一侧的手则剧烈的抖动着。
“弟弟!”她疾呼一声,连忙扶起对方,心中满是焦急,接下来该怎么办?!
男孩用力压制着从嗓间处传来的痒感,眼睛上不由传来一阵热意,大脑变得空白,一种发虚的感觉在周身百骸蔓延着,耳旁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
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单手颤抖着向下在腰间摸索着,借着平日的记忆,取出带着一丝赤红的白色圆片,放在嘴边,一口吞下。
片刻后,仿如从梦中苏醒的他这才看到眼前担忧的女孩,他勉力抬起头,面上露出无畏之色。
“之前你......”女孩欲言又止。
“我会好起来的。”他回答道,只是移开了视线,不想去看那满是关切的目光。
自己究竟能活到何时,他并不清楚,这个身体似乎一日比一日弱,但只要他还能从梦中醒来,那他就不会让这些在意他的人担忧。
“我还想等好了和你一块去玩呢。”他不由想起过去,自己曾与对方追逐欢闹的场景,想着,想着,他的眼中逐渐带上一抹希冀之色。
“...........嗯。”唐浅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和呜咽,但他却没有去看,一定会实现的.....至少他想这么想。
叮铃。
身着白大褂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制作着便食的药物,在一旁是有些坐立不安的乌成,他不时看向自己家的位置,担忧着男孩的身体。
“医师,‘叽萝肠液’会有效的吧?”乌成语气犹豫的问着对方,若非对方说需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把那种东西带回来的。
“平常的话,对常人反而有阻断能量灵敏性的副作用,但对于那个孩子,反而可以弥合身体各处的病状,让他在不呈显象状态时可以与常人无二。”
冷静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在令常人目不暇接的动作中,安里很快就将这次的素材一并融入进去,而后,他两指捏起带着一丝黑色的圆片,放在半空欣赏着。
片刻,男子望向这边,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容。
“药物也好,人类也好,彼此之间都会产生奇妙的联系,虽然也并不全是有益的影响,但这反而更好,比起正面应对顽石,我更擅长从细微着手。”
迎着乌成担忧的目光,男子视线平和。
“你的担忧是对的,毕竟在你的眼中,在我的治疗下,那个孩子的身体反而越发虚弱,甚至比不上一开始的身体,我明白,你在怀疑我的医术以及目的。”
“嗯,我也不瞒你,我也确实在实验一些东西,那么你要怎么办?”
男子轻笑一声,乌成的神情越发沉默,眼底则闪过一丝坚毅之色。
对方确实救下过那个孩子,医术的高超是平生所见之人中的最强,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早就试着另寻他人了。
但是..........
“如果您想试药的话,我可以效劳,绝不会有二话,但那个孩子不行。”
面对眼前这个名闻遐迩的医师,乌成低下头,再度诚挚的拜托着,但对方确实是他能做到最佳人选了。
“我的诊费很贵的。”安里眉头微挑,话中隐有所指。
乌成伸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对着眼前的这个医师作邀请状,面上极为坦然,眼中丝毫没有犹豫之意。
安里笑了笑,随手弹出一道黑影,乌成定神一看,空中浮现着一道黑球,此刻正向着四周发散着灰色的气息。
“吃了它。”宛如命令般的话语传来,即便身处阳光下,安里的眼神依旧变得淡漠,那深邃的目光宛如从无比高穹的远方降临而来。
乌成一点犹豫也没有,抬手抓过黑球,只是一口,便将其彻底吞下。
一层灰蒙蒙的光芒在眼底浮现,乌成抬起手,却意外的感觉自己似乎变强了几分,他轻触肌肤,觉得有些发硬。
“石肤,钢胃,铁腰,铜头,金身,接下来我会陆续在你身上实施一些改造,作为奖励,我会全力救助那个孩子,这就是你我接下来的交易,如何?”
“————————”
乌成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他只得拍拍自己的胸膛,顿时发出‘噗噗’般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的神情变得复杂。
“不用担心,就算你现在漫步回家,在回家之前也可以恢复言语,我对这方面还是有些自信的。”
安里笑着摆摆手,示意后者可以离去了。
乌成沉默的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开。
而待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安里的神色顿时冷下,带着几分沉思的他望向前方,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嗯,就算废物利用吧,也没多少时间了。”
宏伟的气息逐渐远去,安里脸上的表情逐渐生动起来,他揉揉脸,感到有些头疼。
“你也是个混蛋啊,老子明明已经商定好条件了,真是......”
安里苦着脸,眼中带着一丝沉重,悠长的叹息从口中漏出,所以他才不想变成安伽那种人啊。
没办法,虽然有一定的自主权,但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力的分身,像是干涉他人这种事......完全办不到。
莎莎莎。
被厚重的大衣所包裹,用白色的面纱蒙住脸,一双灵动的眼眸扫视四周,于慧芝的眉头不由蹙起。
四周零零落落的走着一些人,人们的脸上带着一丝麻木,只有望着某幕景象,眼中才闪过一丝热度。
那是一个引亢高歌的声音,附近的大型次序仪播报着各地的新闻,人们驻足于此,脸上带着寂寥之色。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心中有些沉重。
似乎比起她离开那时,联邦的氛围更加沉闷了。
抬头在巨大横幅上一扫而过,那上面是她昔日好友的人脸,此刻光鲜亮丽的她身处舞台之上,与自己仿佛处在不同的世界一般。
于慧芝放平视线,心中却没有什么不甘,这本身就是她自己的选择,虽然有些对不起那些选择她的人,但她却很明白,自己已经毫无那个心力。
哪怕站在那个舞台,大概也无法做好本职工作,那样的偶像,毫无疑问是失职的。
“接下来去找那个弟子吧。”女子低语着,走向远处的身影逐渐变得淡薄。
刺啦。
唐浅伊回过神,肩上传来熟悉的力度,正安抚弟弟的她身体一颤,不由看向身旁的那道刚刚浮现的身影,她的瞳孔不由一震。
师傅,竟然这么快?!
于慧芝的目光在不成器的弟子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她那凝重的眸子看向眼前的男孩,感知着对方身上那几如汪洋般的庞大威胁气息,她的身体不由绷紧。
竟然还活着,看到在她预想中早已死去的男孩,于慧芝的思绪一瞬间陷入停滞,而后骤然升起一道惊悚的猜测。
莫非,自己陷入某个局了吗?
她的心中满是忌惮,看着比自己所遇到的那份威胁还要强,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硬抗下来的男孩,她的心中满是阴寒,一时不由有些退缩。
现场顿时变得沉默。
无论是低头沉思的男孩,还是心中不安的女孩,亦或者强装镇定的女子。
三者此刻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咔嚓。
就在这时,门响起,向着后方缓缓拉开,三人的视线顿时看向那边。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而出。
“咦?”相比平时,皮肤有些发黑的壮汉一脸茫然的看向三人。
“咦?”于慧芝惊疑不定,竟然发现了自己。
“伊伊姐?”男孩小声念了一声,而后看向女孩。
“.......让我们从头开始说起吧。”唐浅伊眼角一抽,而后,她分开三人,便要开始讲解各自的关系。
一旁的次序仪轻颤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的播报声顿时响起。
(“让我们紧急插播一条新闻,据悉,故乡沈相长忽然出现在政法部,先是爆破政法部大楼,造成伤员无数,随后邀战正在一旁等待的撒贝宁议长。”)
(“在后者不为所动后,沈相长毅然出手攻击,攻击已波及数个街区,还望各方保持冷静......”)
轰鸣炸裂的声音从遥远的远方传来,却又像在近处响起一般,在场的两位成年人面色微变,怎么可能,至强者竟然会在联邦本土之内动手。
“给我一个解释,撒贝宁。”高空处,沈无伤表情淡然,但那双眼眸中却闪动着浓浓的杀机。
“我何须向你解释。”撒贝宁嘴角一勾,嘲弄般的笑容浮现脸庞,那近乎透明的眼珠看向对方,眼中满是奚落之意。
“你管不好自己的人,他们自然会认我为主,不反省自身,反而埋怨我,真是天真啊,年轻人。”
而在撒贝宁身后则是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望向沈无伤的眼中满是恐惧,他们都曾是故乡的人,因为某个目的,此刻选择了投靠撒贝宁。
沈无伤锐利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眼神越发的淡漠。
“是吗,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表情变得平静。
“身为相长,我也有执行‘家法’的职责,想必你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语气越发轻微,宛如在说一件小事一样。
然而,他的这副样子,却反而让那几人越发恐惧,只得将求助的目光对准身前唯一可以依仗的身影。
撒贝宁不以为意的扫了几人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继而,他看向对方那人,脸上浮现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准备?那是什么?”他上倾着上半身,脸上露出桀骜之色,望向对方的眼中带着凶光。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老前辈。”沈无伤视线冷静回答道,而后,他抬起了手。
两者目光对视。
轰!!!
一道道气浪顿时蔓延开来,厚重的雾中有低吼声和破空声同时响起,令人心中生寒的两股气势无止境的拔高,而后,碰撞在一起。
周行之鸟在空中乱转着,周边青空如昔,一如往常。
369,奇闻
“就如我所想的那样,他和那些人也不是一条心。”
飞溅着褐色的泥点,旋转着的‘圆筒’在空中逐渐成型。
被狂性与憎恶所包围的外皮逐渐被剥离,青色相间的琉璃之火自虚空生出,在膜具的下方静静的燃烧着。
沈无伤瞥了一眼,目光在空中一聚,一道蛇形的黑绳无声浮现。
而它屡一出现,便在空中剧烈的抽动着,那挣扎的姿态看上去异常急切,来自‘魔盒’界的‘至极玄光’想要逃离这个‘魔域’。
然而,面对至强者级别的力量,它依旧只得无能为力的被拖向膜具那边。
琉璃之火在空中一震,黑色长绳化作黑灰,纷纷洒洒的落至下方,被后者所吸收。
“说是这么说,但他依旧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表情严肃的青年叹息一声,就连一向整洁的黑色制服此刻看上去都有些发皱。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沈无伤站起身,眼前的器具也在同一刻彻底成型,氤氲的霞光自空中生出,而后被他随手驱散。
最终,一个手掌大小的鼓槌出现在原地,通体发白,其上有着淡淡的青色纹路,显露出尊贵而华美的气息。
沈无伤一把抓住,端详片刻,随后手腕一转,消失在手上。
“就到这里吧,伤到的人的赔偿金我会交全,毕竟,没有死人不是吗?”
说完之后,沈无伤径直离开,没有理会屋内苦笑的莫涛。
离开封闭之地,一步跃出,便已然重归联邦。
踩在联邦的土地上,他抬眼注视着四周的样子,之前的骚乱已经被平息,人们依旧饶有兴趣的聊着那个话题,争论两者谁强的争执不断响起。
沈无伤心中摇头,像一个普通民众一样走在大街上,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
之前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无论是沈无伤,还是撒贝宁都是那种知道分寸的人,他们明白,只要不闹出人命,这次的事件也只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通过心神交锋,他也隐隐察觉到撒贝宁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才能确认到对方的立场,不同于中立的自己,那个人是实实在在的以自身作为诱饵,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正如他对莫涛说的,与他无关。
而在屋内,莫涛神色疲惫的倒在座椅上,眼中不由浮现一抹落寞。
在负责警戒内部的刑罚司来人之后,在莫涛的劝阻下,两人被暂时拘留,不过,说是拘留,其实也只是让两人冷静一下,不要继续闹出新的乱子。
在匆忙的安排好撒贝宁的住处后,在前者神情微妙的注视下,莫涛很快就赶往了这里。
一进门,他便见到了甚至有着闲心炼制法器的沈无伤。
而面对想要从他口中得知顶层强者们对此看法的莫涛,沈无伤也没有拒绝,好歹两人也算故友,这点情面还是有的。
略微介绍了一番至强者内部亦存在的分歧,在莫涛思索之余,沈无伤的样子依旧显得极为冷静,在自顾自的炼完法器后,很快,便失去了在这里驻足的想法。
而面对沈无伤的离开,莫涛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语。
相比还处在积蓄状态的自己,早已登顶的对方看似与自己相差不远,但他却深知,那是足以分隔一切的天埑,所以,哪怕是过去关系还不错的两人如今看来也有些生分。
“最起码确认了他的立场,接下来就是.......”将眼中的疲态敛去,莫涛的眼神再度凝聚起来,他再度开始了思考。
虽然力量不足,但就像他过去所说的一样,他爱着这个国度,所以,绝不允许那些胡作非为的家伙。
不由得,他握紧了拳头。
周行之鸟低空翱翔着,穿过了斜着的屋檐,向着远方飞去。
而在这片蓝天下,同样有人在默默的努力着。
眼前的水镜化作青烟散去,原地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笑声。
“哈哈,那些家伙还真是可笑,还妄图挡下小沈子,结果被好一顿乱打。”勾肩搭背的男子大笑着,露出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紧绷着脸的徐让嘴角一抽,也很难想象那些家伙的心态。
在前线战事终结之后,固然有的强者选择了继续远征,但更多的强者则想要暂回联邦,做一些休整,而面对回归的强者们,负责本土的联邦后勤部门给予了极大的支援。
无论是珍贵的宝物,还是各种小便利,可以说让大多数人感到十分满意,至于为什么是大多数人........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大瞪着眼珠子,咬牙切齿的江流看着眼前一脸正气的后勤官。
后者无视愤慨的江流,从一旁的文件中抽出一些文稿,表情平静的递给了前者。
“哼,我看看......关于战后处置......大远征.....西行策略.........”江流一把夺过,而后,他看向手上的稿子,只是越看,他的表情就越是难看,连手掌也不由抖动起来。
刺啦,碎屑化作漫天飘絮,眼神阴沉的江流看向对方。
“总之,就不让我们回去对吧?!”他大声的质问着,旁边同样被阻拦的强者,脸上都有些难堪,纷纷用不爽的目光看向对方。
“这是由联邦一致决定的大战略,还请诸位保持冷静。”有着淡黄眼眸的中年后勤官语气冷静的述说着。
江流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很明白,因为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纵然登顶至高,但既非大权在握的首座,也并非各部门德高望重的长官,只可以算是一个军部的闲散人员。
一旦自己违抗这份协议,恐怕,就算不宣布自己反叛,但也会有专人来盯着自己。
那位究竟是什么态度.......他可不想去赌。
咚。
眼前中年那沉着的面孔瞬间崩溃,化作一道‘流星’飞向远处。
沈无伤表情淡漠,丝毫不在意其他呆住的人,自顾自的向着联邦走去。
江流与身旁的徐让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一丝笑意,相比起他们,沈无伤可以堂而皇之的无视这些家伙,纵然真的动手,除非口中宣布反叛,否则绝不会有人敢反对。
那之后,便是沈无伤与撒贝宁交手,而江流等人则趁机回到联邦本土,在首先前往军中解锁军职之后,心中大石落下的江流这才有闲心带着徐让四处乱逛。
这样一来,他便有了在联邦本地长居的理由,拱卫本土嘛。
“我还是那句话,你快滚去修炼,我去给那些家伙添添堵。”
在笑过之后,江流很快恢复了冷静,先是口头催促一番,在徐让惊愕的目光,一拳头抡在对方的头上,在那羞愤的目光中,江流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徐让于是便被被送回了军中。
江流咂咂嘴,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自己果然是一个关怀部下的好长官。
“说是要添堵.....该咋办呢?”他昂头望天,不由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一捣拳,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母的,活的,能动的,总之,就按这三点去找吧。”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江流很快便决定下来,至于美貌?他才不在乎那个,总之就是往里堆,只要能最大限度的拉低大众的审美,总会有‘小天才’脱颖而出的。
江流嘿嘿笑着,向着远方走去。
而对于普罗大众而言,这件事也只是作为热点在人群中讨论了许多,但最终,人们还是移开了目光,望向了其他的热点。
远眺着远方的都市,厚实的大衣一角迎着清风乱颤着,神色冷峻的女子口唇微张,吐出一道白气,而后,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小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浅伊?”
于慧芝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她很难相信,就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原本那个自信昂扬的弟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在外面发生骚乱后,于慧芝就带着唐浅伊离开了,没有和另外两人多交流。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没有平日的亲昵氛围。
因为,刚一离开,唐浅伊便说了一句话。
“师傅。”女孩表情倩柔,那双平日总是很雪亮的眼珠此刻依旧闪亮无比,迎着师傅失望的目光,女孩的眸光依旧十分平稳。
“就像我说的,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让您失望了。”
女孩深深的低下头,她是无法抛弃重病的弟弟独自离开的,哪怕她明白,师傅是为了自己好,但她依旧选择了拒绝。
“..........我能有什么失不失望。”于慧芝的表情变得复杂,她缓慢的摇摇头,心底是有些失落,但她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强迫他人的人。
女孩抿抿嘴,低垂着眼角。
“不同于地位高崇的偶像,作为后备役的候选们,往往要面对一个困境,那就是,哪怕自己付出万分的努力,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因此变得美好。”
“在我还是游女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你们这一生说不定都成不了偶像,纵然成为了,也很有可能成为被同代碾压的无名之人。”
注视着那道透着执拗的身影,于慧芝的言语中带上一丝怀念。
不同于讲求家世的神女,以及被世人期待的圣女,仙女更多的时候,是被视作某种附加物的,就连故乡也好,实际上,它们本身并不在意仙女的人选。
所以,在这样的轻视之下,仙女的竞选本身可以算是最公平,也最冷酷的。
因为第四代那位高原之女的存在,游女这个概念被提出,并在之后逐渐完善。
作为游女,亲身丈量大地,不依靠他人,也没有助力,只是凭借着自己,在她的记忆中,游女间的氛围是很好的,并没有什么争权夺利。
但那并非是她们心性淡然,而是因为她们所处的环境。
每一次的丈量,都是一道单程的旅途,面对可能心怀恶意的人们,以及那无处不在的险恶环境,能活下来的游女很是稀少。
与其说是她们抱团取暖,倒不如说,她们是在怜悯着踏上游女之路的彼此。
“拼尽全力的活着,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也要放声大笑。”
于慧芝的语气逐渐变得严肃,她那晶莹的眼珠看向仰面来看的唐浅伊,放在一侧的手掌则微微放光。
“唐浅伊,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他人,仅仅是你自己,我问你,你真的想要的是什么?”
唐浅伊嘴唇微张,几乎下意识想要说出某个答案,可话到嗓间,她猛地滞住了,神情变得呆滞。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来着?
她的眼眸不由透露出深深的迷惘。
“所以,才需要‘寻找’,通过一次次对自我的拷问,得出独属于自己的答案,纵然不为成为偶像,作为师傅,我认为那也是对你很有价值的一趟旅途。”
于慧芝放下手,言辞恳切的说道,在之前,她暂时抑制了对方的情感,让对方得以用一个理智的思维来思考。
虽说她一般不会干预,但她同时也很明白,那个孩子纵然能活下来,前景.....也并不乐观。
所以,若这个弟子真的无法彻悟自己的真心,是绝对无法支撑起两人的未来的,故而,哪怕动用武力,她都会予以干涉。
“..........我......”唐浅伊顿时陷入了迷惘,自己本该一直在弟弟身边的,可,为什么要在弟弟身边,她并不清楚。
“一个月时间,到时,我会再来,那时再告诉我答案吧。”
于慧芝转过身,向着远方走去,这也算是她为对方留下的用以缓冲的时间。
只凭一时的决意和情感所作出的决定,那并非她想要的东西。
女子的身影逐渐远去,唐浅伊低下头,表情变得沉默,黑色的眼瞳深处,有星星点点的红色火光轻颤着。
纵然是足以蜕变的精湛之魂,若不勤加擦拭,也总会迎来蒙尘之日。
是追寻小小的幸福,还是走上那条危险万分的道路,唐浅伊无法做出决断。
“......先回去吧。”不想再思考的她转过身,向着‘家’中走去。
与此同时,联邦内部,某个消息顿时掀起了热潮。
据传,在那位神子之外,诺伦家族再度出现了一位觉醒黄金血脉的人,即,第二位神子。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事,每一代诺伦家族只会出现一位神子,换言之,其中一位是冒牌货。
人们啧啧称奇之余,也不由期待起接下来诺伦家族的反应。
370,流莺漫天飞舞
“众所周知,‘文字’这种东西会因为各界的差异有所不同。”
黑色的,混乱不堪的线条堆叠着。
“基于文化,传统,经历,即便是单个文字也具有其独特的含义,如何短时间内掌握当地的文字,便是诸多的异界行者初临时第一时间所要思考的疑问。”
戴着‘假面’的黑色人形在前方低语着,在那大张的口中吐出灰尘般的雾气,那是什么?
它不得其解。
按住颤抖不止的手腕,悄悄观察着四周,一个又一个发黑的人影,形状或有变化,但都是一致的令人......恐惧。
这里是哪里?
它不得其解。
啊,看过来了!
“安吉拉,放平心态,至少在这里,稍微放松一些吧。”
“.............”女孩低下头,保持着沉默,而一向在她身边的布塔四姐妹则从这里消失,只有独自坐在窗边的安吉拉一人。
同处一间教室的人们内心复杂,虽然明白了对方的来历,但.....却是以他们并不期望的形式,想起在外面的联邦那汹涌的声音,他们的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怜悯。
周涛心中摇头,目光再度变得坚定,至少在这里,他不会让其他人打扰到只是个孩子的对方。
“针对那种情况,科学院进行了大量的研究,最终找到了某个东西。”他沉下心神,再度开始讲述,这也是他作为教师的责任。
齐休瞥了对方一眼,而后移开目光,继续聆听着周涛的话语。
“读写术,原本是某个世界用于快速记述的粗浅术法,但某位研究者却注意到些许异样,在细致的观察之后,它得出了某个结论。”
周涛的面容变得严肃,迎着众人的目光,他的声音越发宏伟。
“读写术,又读作泛用性映照之门,本质上是对某个东西进行解析,并记述下其原本的姿态,换言之,在这个无知觉的解析中,施术者实际上已然掌握了全部。”
周涛双目微亮,嘴角衔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只是基于世界的法则,施术者在微秒级别的记忆后,再度遗忘了掌握的知识,只能用自身的记忆去‘回忆’自己曾掌握的内容。”
男子的身体立的笔直,宛如一道挺拔的大树,在那醇厚的嗓音下,人们不禁为昔日的研究者齐声喝彩。
“通过‘记述’,继而‘掌握’,这便是知识的力量。”
齐休重重的点点头,心中亦有一丝激动。
而在兴奋的人群中,唯有黑发女孩低着头,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齐休不由的瞥向那边,隐约中,他似乎望见了那灰暗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他的表情不由一怔。
女孩宛如蜷缩着一般,身体看上去无比矮小,那是哪怕海面激起狂风暴雨,也不得不一个人出航的孤独身影。
迎着那昏暗的天色,那道小船逐渐不见了踪影。
“............”手指抬起,触碰自己的胸膛,心脏跳动的声音不断传来,那是带着生命气息的波动,是自己依旧活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他放下手,不再去看那边。
“在南里刻世界,有一个居住在巨大甲壳中的国度,它们自称纳西人,有着美丽而脆弱的瓷白躯壳,手指一碰,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纳西人却极为好客。”
饭桌上,一脸兴奋的乌成讲述着自己任务中的经历,在排除一些过于阴暗的事件之后,向着两个孩子说起自己感到有趣的一些故事。
“唔,白瓷皮肤.......”唐浅伊摸着自己的手背,那是虽然娇嫩,却并不特别白皙的肌肤,她的脸上不由露出复杂之色。
“不太能想象。”齐休摇着头,眼中满是迷惑之色,那样的人真的能活着吗。
“就像锻造一样,从软木到钢铁,纳西人也有自身独特的修炼方法,在追求美丽之余,它们也会进一步自己身躯的强度,呃,确实是很硬的。”
乌成眼角一抽,想起了那时的惨痛经历。
因为吃白食不得不与纳西人交战的几人,乌成手指微动,甚至还能回忆起那份硬度,为此,自己等人只得在那里‘住’了一段时日。
“不提这个了,再说说之后的‘禅黄幽间’吧,那里是一间传闻中只能进不能出的屋子,在周遭的人口中,我们得知,其中隐藏着诸多死后强者的遗赠。”
乌成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些内容,讲起其中的有趣关卡。
“在不断漏水的小舟中,飞跃漫无边际的浊流,敲响灯塔上的撞钟。”
“被人头大小的虫群追赶,路上是灰尘遍布的坑洞,终点是只容一人通过的狭道。”
“在无人的高空之上坠落,下方是尖状的石林,半空还徘徊着低嚎的秃鹫。”
乌成的脸上带着怀念的笑意,虽然说起来危险,但现在想来也是一种颇为有趣的经历。
“漏水.....”唐浅伊目露抵触,她不太喜欢水。
“空坠。”齐休念着这个单词,试着在脑中模拟场景。
而后,两人看向乌成,想起对方口中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道,顿时有些战战兢兢的问道:“那叔叔你是怎么过去的。”
想起叔叔身边可能存在的队友,两人的心底顿时有些不安和胆怯,害怕对方说出自己是采用某种阴私手段才活下来的。
那样的话,两人虽然心中理解,但依旧会感到无法释怀,大概会在很长时间内无法直视对方。
“想什么呢,叔叔是那样的人吗?”乌成眼珠一瞪,继而脸上现出柔和的笑意。
“队友可是很重要的,在异界的征途中,出身一地的彼此才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若真有那种为了自己的生存,抛下队友的人.....”乌成的眼神变得严肃。
“我绝对无法原谅那种家伙,就算不敌对方,我也要骂骂对方。”乌成郑重的点点头,显然,他这种重情的人是无法接受那种行为的。
“你们也是一样,要相信自己的队友啊。”怀着告诫般的口吻,乌成语重心长的说道。
两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哦,关于之前的狭道的通过者.......”乌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那双发黑的眼珠看向两人,脸上仿佛浮现一丝黑气。
两人努力保持镇定的看着对方。
“自然是全员啦,借着甬道,我们把那些该死的虫子全干掉了。”乌成的语气变得轻快,话中透露的含义令两人表情一松,彻底放松下来。
望着两人的样子,乌成颇感得意的笑了笑。
会谈继续进行着,在欢闹和笑声中,三人开怀大笑,这个临时组建的家庭此刻顿时显得无比温馨。
一定明天,后天,以及更久以后,都会是这种样子吧,男孩由衷的祈祷着。
女孩捂嘴轻笑,而后目光微转,视线变得恍惚,回忆起之前与师傅的对话,她咬着牙,堵住了将要从口中吐出的叹息。
她必须依靠自己做出决断才行,黑色的眼珠中闪过一道艳丽的红色,继而散去。
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乌成伸手抓过水壶,想要倾倒,却发现没多少水了,他站起身,前往一边的厨房。
“我去打些水,你俩先休息一些。”他嘱咐了一句,继而走远。
齐休与唐浅伊对视一眼,继而继续讨论起之前听到的故事。
乌成斜斜的靠在墙上,耳中听着外侧传来的声音,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
“真好啊。”他小声的感慨着。
忽地,他表情一滞,伸出右手腕,其上有一道黑色花纹的图案弹起,一道道的讯息传入心间。
“新的任务啊,这次感觉又快些,不知道新的这个世界中有什么药......之后去问问安里吧。”男人自语着,很快就决定了之后的行程。
片刻后,水被接好,他起身走到后面,再度与两人开始交谈。
白色的烟气升腾而起,扑在了墙壁之上。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顿时响起,半倚着墙壁的女子大口喘息着压下身体中的异样,汗滴从额前滚落,地面是一滩水迹。
扶着墙,万分虚弱的身体坐在座椅上,女子这才松了口气。
抬起颤抖着的手腕,气质娴雅的女子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决然。
“必须快些了,这具身体已经拖不了太长时间,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旧仙女,于慧芝下定了决心,而后,她望向了某个城市所在的方位,那里有她最为珍重的弟子存在。
哒哒哒。
门外,闲风叫嚷着,想要冲进去。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尖锐而狂躁的笑声盘旋在四周,原本娇俏的面容变得狰狞,那被狂意覆盖的眼珠傲视四方。
“你们都是我的仆人,再敢干涉我,就全去死吧!”
眼中吞吐着杀意,圣女菲斯特冷笑着,不理会惊慌失措的众人,昂着头,径直从这里离开。
而在侍奉的人群中,有着紫红色头发的女孩撇撇嘴,那缃叶般的眼眸看向一旁,有着桃红发丝的女子仰着面,那粉红色的眼中毫无波澜,丝毫不为现场的骚乱而在意。
“真无聊。”她小声的嘟囔着,淡黄眼眸再度瞥了远去的那位偶像离开的位置,她低下头,眼中满是不满。
“真无聊。”她再度低语着。
燕芍药心中摇头,菲斯特心中的狂意一日接一日的增长,过去,她还能依仗自己的权威压制对方,但是到了现在,即便是她,对方也会采用无视的态度。
在现存的偶像相关者,大概也只有琪拉和劳勇能让她短暂清醒一些。
‘不行了啊。’于是,很简单的,她得出了结论。
毕竟对于现役偶像而言,在役时间越长,与‘壁垒’的联系就会越发紧密,就越会受到对方的影响,若是三者同在,也许还可以支撑到后期结束,但只有一个人的话......
燕芍药转过身,向着远处走去,那是琪拉的事,她不会参与进去的。
转过拐角,身体一转,果不其然,燕芍药目光一挑,在拐角处蹲着一道身影,浑身颤抖着,面露惊恐之色,看向四周的眼珠带着畏惧。
真是落魄,她在心中低语着。
“不要紧,我会在你这边的。”菲斯特身体一颤,继而抬起无助的双眼,眼前是一如往常的燕芍药,她的眼眶不由湿润了。
“芍药姐.......”她哭泣着,毫无形象的抱住了后者,像个孩子一样啜泣着。
“没事的,没事的。”燕芍药表情平静,只是静静抚摸着对方的头发,眼中则毫无波澜,就像望着一个将要死去的孩子。
这并非清醒,只是处在奔溃状态的‘幼体化’。
要毕业了啊,她望向远处,心中无悲无喜。
日光照常升起,而下方的人却变换不止。
同处一片天空下,某位女孩抬头凝视着天空。
“如何,现在的感受?”身后传来了略显冰冷的声音。
她急忙转身,比天空的颜色略深的蓝色发丝顺着身体一转,偏蓬松的头发弹起,一双淡白色的眼珠看向来人。
“阿流伊斯长老。”女孩的脸上满是恭敬,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阿流伊斯依旧凝视着眼前的女孩,一双淡蓝眼眸如同在审视着什么。
女孩的神态依旧谦卑,只是,迎着那份注视,她的身体不由变得僵硬。
“莎莉叶,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无视了你昔日曾试图利用神子的行为,只将犯错者与愿意承担责任的人驱逐。”
阿流伊斯移开了目光,他转而看向一旁的鲜花,那是娇艳美丽,花瓣之上还流淌着露珠的白色花朵,莎莉叶低垂着眼角,默默的立在原地。
“布塔家是比小贝露原本所在的家族更加贴近诺伦本家的族系,原本的话,你的身份是要比她要高的,然而,结果却是你们姐妹去侍奉远低于家族族系的人。”
“.........”莎莉叶沉默不语的站着。
“我可以看出来,你是有着怨念的。”阿流伊斯瞥了对方一眼,继而语气平静的说道。
在众姐妹中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莎莉叶始终不曾言语,也许,这是她的默认。
“所以,我才选中了你,一个清醒的聪明人。”
阿流伊斯背过身,向着远方走出。
“好好的做下去吧,‘神子’。”
若有所指的话语远远的传来,银发老者逐渐离开了这里。
莎莉叶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一低,身下是自己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精心照料的花圃,她嘴角一弯,白色的鞋子抬起,而后,落下。
啪啦。
被碾碎的花瓣散落各地,女孩的面容绯红,眼神迷离,眼底浮现一丝金色。
那并非如太阳般灿烂的明艳金色,而是宛如贴上一层薄膜的发锈之金。
然而,相比只在一开始展露过一次黄金瞳的贝露莎,显然,后者更为符合‘神子’的定义,因此,莎莉叶住进了庄园的中心。
“我可是‘神子’。”她低语着,而后,再也按捺不住的笑声在这座庄园中高扬而起。
这便是第二位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