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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弦歌     我家娘子要从军txt下载     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鸡汤好喝 下次再煮

    “楚秋明,少抹一点,太多了!”齐芸声音里带着娇嗔,像一只小猫用自己软绵绵的爪子挠着楚秋明的心。

    “小五,别乱动,多一点不好了,多一点更滋润……”楚秋明的声音因为情欲的压抑而变得沙哑。

    齐芸真是拿他没有办法,她只感觉自己的脸上油兮兮的,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楚秋明轻声笑着,一边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一边轻柔地给她摸着香膏,然后道:“小五,别看我平日里打打杀杀,但粗中有细也是真的……”

    齐芸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楚秋明,你快一点,我都要困了!”

    屋里两个人低声说话,此刻站在他们屋外的阿默却已经脸红得快要冒出烟来,他埋着头跑回鸢儿的屋子,观槿这个鸢儿玩着击掌的游戏,看见阿默一脸羞涩的模样,觉得莫名其妙。

    “阿默,你不是去找楚将军了吗?怎么这副样子回来?”鸢儿问道。

    阿默抬头看了一眼鸢儿,又看了看旁边一连纯真的观槿,将头又埋了下去。鸢儿见阿默眼中难以启齿的羞涩,不明所以。

    “说起来,我家小姐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给她送过去。你看着观槿吧。”鸢儿身上的伤没有大好,但是也勉强可以支撑。她站起来,就要走出去。

    “你别去!”阿默近乎是喊出声来,神色暧昧又慌张。

    鸢儿笑道:“怎么,心疼我的伤,阿默将军要代劳?”

    阿默红着脸看向一边,“我也不去。”

    “你到底什么意思呀?这吞吞吐吐的,我这伤要不了我的命,你倒是马上要急死我了。”

    “哎呀!”阿默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是将军齐小姐房里!”

    鸢儿愣了愣,并不惊讶,“那又如何,我准备两份就是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阿默有些着急,他皱着眉头,只差跺脚了,“你别去就是了!”

    鸢儿这下是彻底愣住了,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你是说!”她正要说下去,看见观槿睁着一双好奇又无辜的大眼睛瞅着他们两个,于是又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压低了声音,“真的吗?”

    阿默对于这事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但还是在鸢儿的眼神威逼下,磕磕巴巴道:“我……我亲耳听见……了……”

    “好啊阿默!你竟然听墙角,还……”鸢儿用手拍了一下阿默的肩,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默将鸢儿扶到床上去休息,一边嘱咐道:“这事,咱们绝对不能说出去,就当不知道。”

    鸢儿瘪了瘪嘴,“你当我傻呀!”

    .

    而这边,全然不知道已经被误会的两个人还在为涂香膏的事上纠结。

    齐芸看着镜中的自己油光满面,真的是哭笑不得。

    “楚秋明,你是故意的吧!”

    楚秋明抿着嘴笑起来,“我看着这膏子确实不错,我也想用一用试试。”

    齐芸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与他拉开了距离,“你自己涂啊!抹个膏子而已,你事可真多!”

    楚秋明却已经意味深长地笑着站起了身,朝着齐芸一步一步走过去,齐芸预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可退了没几步,她就已经被楚秋明逼到了床边,一不留神没站稳,坐在了床上。

    “楚秋明,你要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啊!”

    楚秋明果然像一个图谋不轨的登徒子,不顾齐芸说什么,俯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齐芸的双手被他束缚在了头顶。

    “楚秋明!”齐芸挣扎着,心里一阵慌乱,她可真怕楚秋明一时迷了心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小五,别乱动,我不会做什么的。”楚秋明轻柔地在她耳边安抚她。

    “那你这是做什么?”

    楚秋明于是笑容更灿烂了,齐芸此刻惊恐的眼神,就像一只遇见了猎人的小鹿,似乎只要他一撒手,她就会像风一样飞快地逃跑。可是他也知道,齐芸是逃不掉的,她的心,早已经被他捕获了。

    “刚刚那膏子,我给你抹太多了,不如分我一点……”

    说着,他已经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子,将脸贴在了齐芸的脸上,轻轻地摩梭起来。齐芸的脸因为楚秋明的戏弄,又红又烫,楚秋明的脸颊也很快被温暖。

    他忘情地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蹭着齐芸的脸,果然齐芸脸上厚厚的膏子被他蹭走另一半,他的脸也变得油光泛滥起来。

    齐芸只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心中感慨男人的幼稚。

    终于在楚秋明折腾了一阵,两个人才在各自的被窝里躺了下来。

    “小五,你以为,这个黎明如何?”楚秋明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躺在床上问齐芸。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为人处世已算得上是老练了。”齐芸闭着眼睛问答楚秋明。

    “老练?何以见得他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齐芸扬起嘴角,声音已经带着沙哑的鼻音,“或许吧,这么短时间,我也看不清一个人。”

    楚秋明还想说什么,耳边已经传来齐芸均匀的呼吸声,他侧过身子,看着齐芸平静美好的睡颜,忍不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也怀着甜蜜的美好入睡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齐芸便发现阿默和鸢儿看她与楚秋明的眼神不大对劲,那眼神真是意味深长一语难道尽。

    而且更奇怪的是,鸢儿跑到厨房还专门给她炖了鸡汤来。

    齐芸看着兴师动众的早膳,扯了扯嘴角:“这哪有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荤的?”

    鸢儿笑得一脸暧昧,“补身子嘛!这些日子奔波,小姐本就辛苦了,一碗鸡汤,没什么的。”

    楚秋明从房中出来,看见齐芸对着一碗鸡汤发愁,走过来看见阿默不自然的笑脸,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皱了皱眉,递给阿默一个不大友善的眼神。

    阿默收敛了笑,以为楚秋明因为自己撞见了他们的事而责怪他,低下了头。

    楚秋明也不再理他,将齐芸面前的汤端起来一饮而尽,“你家小姐早上受不得油腥味,你的好意我替她受了。”

    鸢儿一阵错愕,目瞪口呆。

    齐芸也觉得很奇怪。可是楚秋明却并不多解释,而是道:“这鸡汤的味道不错,但下次再煮给你家小姐喝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会放下 一生荒芜

    “下次再煮”,鸢儿反复将楚秋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琢磨了很久,才恍然明白过来,那意思不就是昨晚他们两个根本不是阿默想的那样。

    阿默还一脸迟钝,鸢儿已经狠狠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吗?”阿默不明所以地问道。

    鸢儿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呆子,以后别瞎猜了!”

    早膳过后,一行人不待出发,黎明便已经亲自上驿馆来接他们了。他的礼数是很周到的,即便没有朝廷文书,楚秋明此处来查案纯是属于私自行动,但是他也没有非议,只要在规矩以内,倒没有什么不能配合的。

    楚秋明让黎明去将张家的户籍找来,几个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张朝之,便是观槿的父亲,五年前携着怀孕五个月的妻子来到了勋城定居。原籍贯在莲台州,因为做茶叶生意,发家致富,便带着妻儿到了这里生活,图的便是此地交通便捷,各国商贩来往密集。

    齐芸和楚秋明看着记录详细的户籍,陷入了沉思。

    既然这个张朝之五年前才迁居此处,且原本老家在最北方的莲台州,而这里距离莲台州乃是千里之遥,若是曾经的仇敌,不惜千里迢迢前来报仇,属实该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才会如此,要不然,就是这近五年里,张朝之得罪了什么人。

    不管是哪一种,单凭这户籍是看不出来的。

    齐芸将那一本户籍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问黎明道:“这位张员外的妻子,怎么没有记载?”

    黎明摇了摇头,“这个下官也不知道,下官到任时也曾仔细看过,那时便没有记载这位张夫人的来处。”

    齐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今日一早起来,观槿的情绪便有些低落,跟着楚秋明和齐芸来到勋城太守府时,也一直一言不发地闷在角落里。

    齐芸知道,即便他小小年纪,不懂人事,但是家破人亡的惨痛记忆,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扎根在他的心里。这里,本就是他的伤心之地。他原本美满幸福的生活在这里被打碎,他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在这里宣告了终结。

    他已经迫不得已地一夜长大了。可即便如此,齐芸与楚秋明有同样的心,那便是让他像一个平凡的孩子那样,快乐地长大。

    仇恨的根须若是扎进了心里,将是一辈子的重负,甚至到死都难以解脱。唯有从下教他放下,学会从容,才不至于一生荒芜。

    可惜的事,当齐芸与楚老夫人刚教会了他去宽容他的乳母罗妈妈时,罗妈妈竟然就再一次做出了伤害他的事。即便事后,楚秋明推测是有人那罗妈妈的家人胁迫她做出这些事,但是她在这个幼小心灵上的创伤已经造成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可能需要更久的时间去抚愈。

    而且,小观槿对人的防备与芥蒂,也因为这一次的背叛,长出了荆棘。

    楚秋明决定去张府周围调查一番,问问与他们为邻的那些人会不会有线索,即便黎明说他已经再三盘问过了,但很多事情,总要亲耳去听亲自去想,才能真正弄明白。

    齐芸牵着观槿的手,看着小小年纪的孩子一脸深沉肃穆,心里一阵心疼,他知道他们的方向是他的家。

    齐芸也知道,这样让他去面对这个血腥而残酷的场面,是对他的残忍。

    可是楚秋明告诉齐芸:“有些事早晚都要去面对的,这也是为了他好不是吗?”

    事实证明,黎明说的没错,那几户住在张府附近的人家,不管是富户还是穷人,都纷纷说,张朝之一家自来了勋城,从来都是与人为善,没有半点得罪人的地方,虽然家里有钱,但是行事都很低调,有时候还让人们觉得他们实在是小心过头了。

    所以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和人结仇呢?

    问过了所有人,一行人才在张府大门前住了脚步。

    观槿的手被齐芸握在手里,齐芸只觉得这只小手冷得像一个小冰块,甚至让那刺骨的凉意钻进了她的心里。

    楚秋明也注意到了观槿的紧张,于是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观槿,你想进去吗?”齐芸轻声问他。

    观槿的眼眶红得象一只小兔子,眼神中有悲伤和惊恐。

    “若是不想进去,就和鸢儿姑姑回驿馆好吗?”齐芸声音更轻柔了,她还没有做过母亲,也从小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但看见观槿这副让人心疼得可怜模样,也难免由心底生出一种本能的关怀来。

    鸢儿正要从楚秋明手里结果观槿时,观槿却突然紧紧地搂着楚秋明的脖子,眼泪漠然喷涌出来,“我去!我要进去!”

    “观槿……”齐芸看着他突然下定决心要去面对现实,不得不再次认真审视这个不过五岁大的小娃娃。

    推开沉重的大门,张府宅院中的景象呈现在众人眼前。

    遭逢突如其来的杀戮时,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早已被清洗干净,可是空气中竟然还弥漫血腥味儿,院中杂草丛生,石板缝中挤出一簇簇野草,仿佛被鲜血灌溉,呈现妖艳的红色。

    院中的草木疯长,廊檐下蛛网密布,屋里的一切都沾满了灰尘。屋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当初那一伙刺客杀了人之后将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带走的全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全部毁掉了。所以在那一阵,人们都认为杀害张朝之一家的,是一伙强盗,不是因为什么愁怨,纯粹是看上他家的钱财。

    观槿被楚秋明抱着,走进了自己曾经的家,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流淌着,突然他看见了什么一样,从楚秋明身上跳下来,往一处飞跑过去。

    “观槿!”齐芸想叫住他,却发现他跑得飞快,根本不理会她。

    “鸢儿,快跟紧他!”齐芸一边叫着鸢儿,一边也往那边跑去。即便已经离开这个家将近半年了,可是观槿对于这个地方依旧十分熟悉。

    齐芸跟着他穿过了几处回廊,才来到一个房间前。

    观槿站在房前,不再动了,可是他哭声嚎啕,响遍了张府的每一个角落,悲恸每一个人的心。

    “娘!娘!娘……”

    齐芸的视线也模糊了,观槿是没有娘的孩子了,她又何尝不是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初探张府 往事痛心

    观槿长到五岁,遭逢厄运,痛失双亲。五岁的他,已经可以深切地感受母亲的慈爱,却在他万分依恋母爱时,眨眼之间,失去了一切。其间悲哀痛苦,可以想见。

    而齐芸呢,她三岁时母亲便去世了,她的记忆甚至连母亲的模样都不知道。从前每每深夜睡不着,想到了母亲,齐芸也会暗暗垂泪,可是却从来没有像观槿这样放肆地嚎哭过。

    今日听见这样痛彻的哭声,齐芸只觉得自己内心中那一根弦被重重地挑拨而起,发出一声沉重回响。她不禁想起了卫氏和楼姨娘,不论她们曾经居心叵测,但是对于自己的女儿,她们也是真心的毫无保留,甚至甘愿一死。如果自己的母亲在,她定然也会时时处处地护着她的吧。

    齐芸终于也克制不住了,她是一个有心的人,面对这样发自心底的悲哀,她不能不随之动容,她也哭了,她跪在地上,将观槿紧紧抱进怀里,两个人就这样痛哭起来。

    楚秋明赶过来,就看见齐芸和观槿两个人抱头痛哭的样子,一时竟也无措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齐芸哭,但今天这样的失态,倒是他第一次见到。

    “小五……”楚秋明缓缓走过去。

    齐芸似乎没有听见,已经抱着观槿,哭个不休。直到观槿也哭累了,抽抽搭搭地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才轻轻用手拍着齐芸的背:“姑姑……要坚强……不要哭了……”

    他原本是想安慰齐芸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齐芸也会哭得这么伤心,但是他还是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用自己的小肉手去擦着齐芸脸上的泪水。

    楚秋明看着两个伤心的人,突然想到,齐芸也不过是刚刚及笄罢了,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楚秋明叹了一口气,轻轻将齐芸扶起来,让齐芸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齐芸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哭泣,直到楚秋明扶起她,才觉得自己太过失态,抽噎着止住了哭声,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楚秋明,我没事了……”

    楚秋明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将齐芸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一边宠溺又心疼地柔声道:“小傻瓜……”

    观槿对着哭泣的,正是当初他母亲的房间。于是一行人推开了尘封的房门,房中让沉闷的空气与灰尘立马与外面的世界相接触,空气中弥漫起金色的灰尘。

    待几个人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看清了屋里的情况,床上依旧铺着被褥乱翻着,桌椅全部倒着,看得出有刀砍剑戳的痕迹,床幔被撤下,散乱在屋中,妆台和衣柜里面也乱作一团,看来是被人翻动过了。

    黎明告诉楚秋明,张府中的一切,他都没有动过,全部都是保留着原样,直到他调查出事情的真相。

    几个人在张府中里里外外勘查了一个下午,却基本是一无所获,里面凡是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全部都没有找到,那只能说明当初那群刺客行事缜密,将事情处理得特别干净。

    晚上,齐芸难得一次主动地搂着楚秋明入睡,楚秋明面对齐芸这样的主动,既感觉到意外,又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他于是也将齐芸揽进自己宽大的怀抱里。

    “楚秋明。”

    “嗯?”

    “没有事。”

    齐芸头顶传来楚秋明宠溺的轻叹,“真是个傻丫头。”

    齐芸却莫名又红了眼睛,她将头埋在楚秋明的胸口,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

    “是想母亲了吗?”

    齐芸埋着头,轻轻地点头。

    “我记不得她什么样子,舅舅说她是世上最温柔的女人……”齐芸被眼泪浸湿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楚秋明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伏在她的耳边,“你的母亲在天有灵,看见你现在过得好,还找了和她一样深爱你的人,她也会为你高兴的。”

    齐芸将身子蜷了蜷,像一只小猫一样,往楚秋明怀里挤了挤,“可是温柔的母亲不快乐,我知道她不快乐。”

    “小五……”楚秋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活在世上,也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每一条路,都是自己的选择。”

    齐芸不再应声了,她已经将自己的悲伤带进了梦乡。

    可是还未待齐芸将梦做完,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楚秋明对于这样不合时宜的大声敲门很不高兴,尽管他自己没有睡着,可是吵到了齐芸,让他更难受。

    他没好气地翻身起来,让齐芸盖好被子,不要着凉,然后走到门前黑着脸开了门。

    门外的阿默看着黑着脸开门的楚秋明心中料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自然要马上汇报。

    “将军,不好了,张府起火了!”

    楚秋明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惊愕,他睁大了眼睛:“什么?”

    “张府起火了!”阿默又重复了一遍。

    此刻床上的齐芸也已经听见了,她赶忙起来开始穿衣服。

    楚秋明让阿默先往张府那边去救火,回到房中看见齐芸已经起来了,皱了皱眉,“既然已经失火了,去了也于事无补,何必起来?”

    “我还怎么睡得着?”齐芸自己穿好了衣服,又顺手将楚秋明的衣服拿过来,替他穿上,动作熟练到让楚秋明惊讶。

    “看来,这勋城,还是有人来了。”齐芸一边帮楚秋明穿衣服,一边道。她想到了谛城冯显的欲盖弥彰,想到了一路追杀而来的刺客,必然不是巧合,而是她们一直都处于那幕后之人的监视之下。

    楚秋明沉了沉心,“张朝之一家身上,定然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被我们知道的。”

    “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足以让他们一定要将这一家赶尽杀绝呢?”齐芸也思考起来。

    两个人赶到张府前时,从张府蔓延出的大火已经波及了周围十几户人家了,人们虽然逃出了火海,但是看着来不及灭火就已经成为一堆灰烬的房子,人们哭声骂声不绝。

    救火的人自然率先要就有人住的人家,即便张府是火源,也没有人有功夫理会。

    直到后面有人想起来该从源头灭起,张府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望遵本分 盼妹速归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人们都感到无能为力,黎明也赶到了现场,可是即便指挥人将火扑灭了,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张府只剩下断壁残垣,周围的几户人家,也只剩下冒着黑烟的废墟。

    黎明表现得却并不惊讶,他来不及与楚秋明他们说话,只能先去安抚那些受灾的百姓。

    看见父母官过来,那些百姓都挤过来哭诉自己的遭遇,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房屋家私都全部毁于火海了,这么多年辛苦全都一遭白费了。

    黎明沉静地让人们不要着急,先让人安排出地方供着些遭遇火灾的百姓落脚,然后告诉他们,他会在清点完此次火灾的损失后给百姓相应的救济。

    在安顿好这些惊魂未定的百姓后,黎明感到了疲乏,可是他还记得楚秋明和齐芸正等着他。走出了暂时安顿这些百姓的学堂,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朝着楚秋明一行所在的驿馆走去。

    刚刚楚秋明见现场混乱,但是黎明应对自如,知道即便他们在场也帮不了什么忙,便先回了驿馆。黎明心里也明白,此场大火目标明确,正是从张家的宅子燃起来的,他需要给楚秋明一个说法。

    “黎大人,今夜已然如此劳累,何必急急跑过来?”楚秋明看着一脸疲惫的黎明,有些惊讶地问道。

    黎明摇了摇头,“想必将军也知道,此次大火并非偶然。”

    楚秋明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沉静,表明了他的想法。

    突然二楼房间中传来孩子的哭喊声,黎明抬头望过去,并不能看见什么。

    “是观槿。”楚秋明说道。

    “哦。”黎明明白过来,张家仅剩的这个孩子,若是从前还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借以怀念的话,现在的他真的就是一无所有了。“是个可怜的孩子。”黎明叹息了一声。

    “今夜可有人目击到是什么人放的火?”

    “是下官疏忽了,原本这处宅子下官都是派人严密看守的,只是过去那么久,案件也无进展,也觉得不需要耗费人力在这个上面,就将人调走了。结果偏偏今天就……”黎明神情懊悔。

    “黎大人不必自责,这场大火早不起晚不起,偏偏等到我们来了才起,只怕关键还在我们。”

    第二日一早,在观槿的央求下,齐芸不得已带着他又往已经被烧毁的张府前去看看。

    令齐芸赶到意外的是,观槿再没有哭,而是面带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眼神肃穆地看着眼前的一堆废墟,这里已经埋葬了他短暂的童年。

    两个人静静地注视这张府的废墟,各自想着心事。

    “请问,这里……就是张府吗?”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厮,也走到了这片废墟前。

    齐芸闻声,转身去看向来人,并且本能地握紧了观槿的小手。

    舒纮看见齐芸的那一刻,只感觉呼吸一窒,只觉得此生第一次见到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女子。

    齐芸看着那人痴痴的看她,皱了皱眉,倒也觉得平常,牵着观槿,也不回答他的问话便要走。

    “小姐!”舒纮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直到一旁的小厮提醒他,“公子,要不再问问别人吧。”

    舒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已经什么都不剩的废墟,叹了一口气,“就是这儿了,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舒纮千里迢迢跑到勋城,竟然就在他到达勋城的前夜,仅存的张府也被一把大火烧了哥干净。

    舒纮望着废墟又发了一会儿呆,他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便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为首的那个官兵问他:“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舒纮表现得惊慌错愕,“回禀大人,我是从北方过来的商人啊!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事……”

    不待舒纮说完,那个官兵便一挥手,让几个手下将他们抓了起来。

    “大人,我初来贵宝地,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触犯了哪条法律?”舒纮着实觉得吃惊,怎么以来就被抓了。

    “住嘴!你乖乖跟着我们走就是了!”那个官兵不耐烦地朝着他吼了一声,舒纮于是闭了嘴,倒不是怕他,早已有一队伪装成百姓的大梁侍卫跟着他一起进了城,他们会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他不反抗,也是想一探究竟,他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那到底是为什么要抓他呢?

    .

    楚秋明这边却正接到了一封加急的传召圣旨,皇帝问他为何解决了华天之事后还迟迟不归,字里行间暗含着呵责之意,且令他即可返京操练兵马,不得在外游荡。

    驿卒同时还给齐芸带来了一封信,齐芸以为会是齐妍或者顾丹云的,看着信封上“五妹亲启”四个笔力厚重的正楷,才知道,原来是齐先写来的。

    “他不会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齐芸神情淡然,并没有先看齐先的信,而是将圣旨看了一遍道。

    “这一路,从谛城到勋城,我们都在多双眼睛的监视之下。”楚秋明没有否认齐芸的判断,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你想如何?”齐芸问他。

    “真相已经离我们不远了,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齐芸浅浅一笑,又看向手中的信,想起调查齐巧之死,最后竟然查出了齐先,心中又是一沉,“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可能会让我们失望。”

    齐芸没有告诉任何人齐先参与杀害了齐巧,楚秋明也不知道。楚秋明看着她突然变得低落,轻轻握着她的手,“小五,怎么了?”

    齐芸摆了摆头,“没事,我先回房了。”

    齐先的这封信,看起来就是平常的家书,信中告诉齐芸,原定齐妍和元玉六月初六的婚期,要改到六月初八了,信中说齐芸祖母想念齐芸了,盼着她早日回来,但信的最后一列所书“兄入仕途六年有余,所谨遵者,本分而已,唯不逾越而已,以之共勉,再盼吾妹速归。”

    齐芸盯着信看了很久,知道齐先此番话意味深长,其意也和陛下的圣旨一样,看似催促他们回京,实则是不让他们继续调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兴师动众 打草惊蛇

    齐先的信给了齐芸不好的预感,但是她并没有再说那些丧气的话,免得去惹楚秋明担忧。

    这几天晚上被楚秋明缠着,齐芸随身带着的那本《从军行》也没有机会去读,但是她躺在床上时,总会情不自禁回想已经读到的内容。

    齐昌在书中讲到了一件事,让齐芸琢磨了好久。说是当初两军交战,齐昌率领的军队俘虏了北澹的一支败军。败军有一个将领,名叫达奚驰,算起来是齐芸舅舅达奚穆的远房堂兄,因为骁勇善战,成为了威名一时的大将军。

    齐昌原本有意让达奚驰真心归降于他,所以一直都是待他如上宾。未曾想到的是,就在他认为达奚驰已经快要被他说服,回到北澹后劝达奚穆不再起兵而朝贡大运时,达奚驰却用一根腰带自缢在了囚禁他的军帐中。

    齐昌在自己的书中分析此事十分蹊跷,他不相信达奚驰会自杀,因为他记得他眼神中对于生命的崇拜,不然他也早就在被俘之时一剑将自己了结了。而当几年后,在齐昌的努力下,终于终止了大运与北澹的战争后,他曾亲口问过达奚穆,可是有派人去灭口,为了不让达奚驰打乱他的计划,为了不让达奚驰失掉北澹勇士的气节。

    面对齐昌的问题,达奚穆表现得十分惊讶,且竟有些恼羞成怒,“你以为我们北澹人和你们大运人一样,总爱干一些背地里刺杀的事儿?要杀人我们都是明着来的!再说了,我从来没有说,因为谁投降了,就不准人家活着!大度,才是我们的气节!”

    齐昌于是陷入了苦恼,他虽然不喜欢达奚穆,但是却相信他说的话,既然不是北澹人干的,那还有谁呢?这个答案,知道齐昌死,也没有找到。

    齐芸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将达奚驰的死、齐巧的死、还有张朝之一家的灭门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她又不敢深想。

    楚秋明来敲齐芸的门,“小五,黎大人差人来说,他们今天关押了一批可疑人员,你要去听审吗?”

    齐芸开门,“他这样,未免太过兴师动众,凡可疑的都关押了?”

    楚秋明表示不清楚,“或许也是情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吧。”

    因为只是为了排查形迹可疑之人,所以没有将人押到堂上审理,而是直接在关押的监牢中,辟出了一个空房,一个一个盘问。

    楚秋明和齐芸在黎明特意让人安置的一块屏风后面,听着黎明对那些可疑之人审问。

    这次齐芸觉得黎明确实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凡是多看了张府一眼的人,面生一点的人,都被他抓来了,不仅兴师动众,还未免打草惊蛇。

    一连审问了不少人,都发现没有可疑。

    直到审问到舒紘,当黎明问他为何来此时,他的回答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草民是从北方莲台州来的,行商至此,因有一位表兄就在勋城定居,所以想来拜访。”

    “你的表兄?姓甚名谁?”黎明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因为已经盘问了那么多人,都没有什么线索,他已经感到了疲乏。

    “草民表兄姓张名朝之。”话音落地,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舒紘一脸疑惑,“大人,可是认识草民的表兄?”他自然实在明知故问,只是做戏要做全套。那个带着宁芳长公主私奔的男人,原名本叫张如钦,但他早已经事先得知了他们在此处隐姓埋名用的是什么名号。

    黎明看着一脸状况之外,又确认了一遍,“你说张朝之是你的表兄?”

    “千真万确。”舒紘没有犹豫,肯定地说道。

    在黎明犹豫的片刻,舒紘又开口问道:“今日草民看见一处被烧毁的宅院,可是……草民表兄的?那我表兄他……”他问得小心翼翼,似乎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噩耗。

    黎明没有做声,舒紘突然大哭起来,“怎么几年未见,正要相见时,我与表兄就已经阴阳两隔了!”

    他哭得悲切,黎明皱着眉头打断了他,“你表兄一家已经在半年前,遭逢恶贼,全家丧命于那时了,并非是这场大火。”

    黎明没有提起还有一个孩子活着,其实也是有意试探。

    舒紘愣住了,“怎么会这样?我表兄一辈子与人为善,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黎明没有给舒紘解释,但是他从一开始就很意外,这桩半年前的凶案,直至今日,竟然官府还在调查,且显出了急迫的样子,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什么吗?

    走出监牢,舒紘又往张府的废墟处去了,着小厮买了香纸,在一片焦枯的黑炭前,点香烧纸,重重地磕了六个头,那三个,是他待宁修磕的。

    “公主,微臣来得太迟了。”舒紘是真心的悲痛,他低声呢喃,哽咽到难以自持,“你我虽为君臣,公主却一直待紘如亲弟,紘弟送别公主,只愿公主来生不在帝王家,能与倾心之人相伴相守。”

    舒紘跪在地上,悲伤哭泣到无力站起,还是在一旁小厮的搀扶下才勉强撑起了身子。

    “大……公子,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能做的只有找出真相,让亡者安息啊。”小厮安慰舒紘道。

    而这边,站在不远处的齐芸和楚秋明将舒紘在张府前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齐芸看出了那个背影的悲伤,并不像是演出来的。

    楚秋明道:“是真是假,他如今也算是入局了。”

    两个人看清了舒紘落脚的客栈,才回到驿馆,在路上时,楚秋明问齐芸道:“你兄长的信中说了什么?”

    齐芸摇了摇头,“不过一些家常,再就是让我早点回家。”

    楚秋明了然地笑了笑:“他的意思,一直以来就是皇帝的意思。”

    “嗯?”齐芸仰起头看向楚秋明,“楚秋明,你与我大哥共事这么多年,可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秋明想了想,“齐先他,不像个人。”

    “不像个人?”

    “人有七情六欲,也难免有偏有私,人也有喜怒哀乐,可你的这个大哥哥他,似乎什么也没有。说起来,他和曹华严倒是有些像。”

第二百章 美人在怀 坐怀不乱

    齐芸一夜依偎着楚秋明而眠,却睡得并不踏实。

    楚秋明则睡得更浅,美人在怀,他却要坐怀不乱,实在是巨大的折磨。夜间齐芸几声含混的梦呓让他知道,她又在做恶梦了。

    齐芸的心事,似乎太重了,明明看起来已经足够豁达,明明似乎将一切都看得分明了,却终究还有自己无法释怀的事情吧。

    他轻轻拍着齐芸蜷缩起来的背,只愿自己能成为她噩梦中的救赎。

    第二日,齐芸和楚秋明来到了舒紘落脚的客栈用餐,舒紘也正坐在客栈大堂的一个角落里独酌,面前已经有三个空酒壶了,却没有一盘下酒的菜。

    齐芸走进客栈时,她明媚纤柔的倩影,瞬间便落入了舒紘的眼中。

    两个人视线碰撞,齐芸浅浅一笑,朝着舒紘点了点头,可不待神思迷蒙的舒紘回应什么,楚秋明已经从旁一把揽着齐芸的腰,往舒紘旁边的一个桌子坐下了。

    原来名花有主,舒紘目光暗了一暗,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自顾自独饮起来。

    跟着舒紘的那个小厮跑过来,神情焦急,跪在了舒紘的面前,“公子,不能再喝了,一早起来便喝到现在,也没有吃点东西,身子会受不了的!”

    舒紘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阿巳,今日便许我放纵一会儿,一醉过后,我自然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那个叫阿巳的小厮苦丧着脸,也不知所措,他一个下人,哪里能去管主子的事呢?可是他是真的担心舒紘的身体。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在下来陪阁下一醉方休!”

    舒紘抬起已经红透的脸,眼神迷离,只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轮廓,听那声音,倒是有一个英雄男儿气魄。

    但是他皱了皱眉,没有理楚秋明。

    楚秋明见他已有半醉,索性坐在了他的身边,“何事让阁下如此伤怀?或许说出来,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舒紘吐了两口气,“天下最让人伤心的事,不过是与在乎的人阴阳两隔,被信任的人背叛罢了。”

    “阁下倒也是性情中人。”楚秋明笑了笑,随手将舒紘手中的酒壶拿了过来,往自己的杯中斟满,然后朝着舒紘一敬,仰头将杯中酒全干了。

    舒紘看楚秋明喝得如此爽快,终于拿正眼去看他,“是条汉子,萍水相逢,你招惹我作甚?”

    “楚某平生最爱结交好友,某与阁下一见如故,且看阁下伤怀独酌,所以忍不住前来陪饮。”

    舒紘不屑地笑了一下,“谁与你一见如故了……”

    话音刚落,舒紘耳边便传来了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笑声如歌,伴着悠扬的哀叹。

    “是位小姐……”舒紘低声呢喃,他并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鼻尖传来一阵幽远淡雅的暗香,让他更醉了几分。

    齐芸也跟着楚秋明坐到了舒紘这一桌,她其实并没有笑,可是她说话的声音,在已然有些迷醉的舒紘耳中,竟变成了如歌的笑声。

    “阿巳……让小二上菜吧……”舒紘打了一个酒嗝,朝着一旁的阿巳吩咐道。

    阿巳于是忙不迭地去安排。这边舒紘似乎一个酒嗝将自己的醉意打散了几分,他的目光变得清明了一些,但只用这目光在齐芸身上轻点了一下,便看向了楚秋明,“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楚禾月。”

    “楚兄。”舒紘朝着他抱了抱拳,“在下佘宇。”

    楚秋明点了点头,“佘兄。”

    舒紘笑了笑,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楚兄为何找上在下?”

    楚秋明不置可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耸了耸肩,“萍水相逢,一见如故。”

    “好一个一见如故!”舒紘大笑了几声,将两人的酒杯中斟满酒,与楚秋明一饮而尽。

    齐芸在一旁,静静地坐着,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舒紘,可是舒紘竟不再多看她一眼。

    直到店小二上了满满一桌的菜,舒紘才看向齐芸。

    “这位小姐,昨日我们便见过了。”舒紘面色凝重,却是笑不出来的样子。

    “初见生人,难免有所防备,还望公子见谅。”齐芸浅浅地笑着,眉眼柔顺。

    舒紘于是也为她斟了酒,“是啊,初见,善恶难辨,总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齐芸还未拿起酒杯,楚秋明便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杯子拿过来,道:“她酒量不行,我替她喝吧。”

    “是令夫人?”舒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早晚会是的。”楚秋明已经将酒一口饮尽。

    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接着便是一群人的喝彩和掌声。

    齐芸不禁感叹了一声,“真是各有欢喜各有愁。”

    楚秋明于是顺势问道:“佘兄伤怀,为的是亲人离世?”

    “是一个我命中贵人,我原以为她逃离了家中的囚笼,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却没想到,此次来到勋城,竟听闻他们一家殒命的噩耗。”

    “是……张朝之张员外一家?”

    舒紘眼中闪烁的泪光忽然没了光彩,神情一窒,他抬眼看向楚秋明,楚秋明却很淡定地解释道:“你一来便是像她询问张府,如此实在不难推测。”

    楚秋明说的是她,指的是齐芸,舒紘释然苦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敢问小姐芳名?”

    “小女子姓齐。”齐芸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齐小姐,说来在下也很奇怪,昨日为何小姐和一个孩子在张府前驻足观望?可是与张府也有渊源?”

    齐芸突然笑了,“或许算是有渊源吧,不瞒佘公子,我们也想查清张府的命案。”

    “你们究竟是何人?”舒紘警惕地皱起了眉头。

    “若是佘公子愿意,我们可以是朋友。”说着齐芸站起了身,她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玉佩,色泽饱满,晶莹剔透的碧玉,碧玉外是一圈闪烁的金边,玉面上刻着一把精致的小锁。

    随着齐芸站起身,她腰间的碧玉跟着摆动,被窗外射进的阳光照射,发出夺目的光彩。

    舒紘脸色一变,忽然慎重起来,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块碧玉看了一会儿,就在齐芸将要转身时,他叫住了她:“齐小姐!”

第二百零一章 相互试探 虚实难辨

    “佘公子何事?”齐芸住了脚步,一脸疑惑地看向舒紘。

    “小姐腰间……的玉佩是哪里来的?”舒紘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怎么,佘公子认得这只玉佩?”齐芸试探着问道?

    舒紘却又摇了摇头,有些泄气,眼神也复又黯淡了下去,“不曾见过,只是这玉锁的模样,很是熟悉,张家的孩子身上,都会有一个带着玉锁模样的玉佩,不想齐小姐身上也有。”

    齐芸与楚秋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是了,这便也是我一定要查明张家灭门真相还张家一个公道的原因了。”

    “此为何意?”舒紘眼中又亮起了光,他抬头看着齐芸,目光虔诚。

    齐芸于是又坐了回去,对着一边的阿巳道:“劳烦小哥让店里的伙计烧一壶茶来,你家公子,也喝不得酒了。”

    阿巳看了一眼舒紘,舒紘朝他点了点头,他才答应了一声忙着跑过去要茶了。

    “这玉佩,确实是张家的东西,确切的说,就是你表兄的这个张家。只不过,我还不能详细告诉你我与张家是什么关系,而我必然是没有恶意的,一个真相,是为了不让他们一家死得不明不白,也是为了给世人一个交代,不是吗?”

    舒紘点了点头,“小姐所言极是。”

    “所以,佘公子可愿助我们一臂之力,查明案件的真相?”

    “查出真凶,原本就是我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

    “公子,您真的要和他们合作吗?”待楚秋明和齐芸离开,阿巳跟着舒紘回到了房间,阿巳便迫不及待问道。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在大运要想行动方便,还得靠他们。”舒紘喝了一碗醒酒汤,又在窗边吹了一阵风,便坐回到桌案上,展开了信纸,让阿巳研磨。

    “可是公子,他们为什么要帮咱们查这桩案子呀?”

    舒紘眯起眼,目光暗了一暗,“一个将军,一个郡主,却对一个民间的案子这么感兴趣,自然不会是巧合。”

    舒紘自然没有真的相信齐芸和楚秋明的那一套说辞。他原本是为了来请陆远入赤安为太尉的,可是到了铸剑的铺子,得知这把剑打制结束至少还需要半个月,铸剑师告诉他,待剑制成,陆远便会回来取剑。他不想浪费时间等待,想到宁芳长公主客死他乡,且现在还没有查明真相,便决定先来大运调查此事。

    来到勋城后,早已在勋城调查多日的暗探在舒紘被从监牢中放出来后,便将城中情况清清楚楚地告诉给了他,包括楚秋明和齐芸的真实身份。而随着张观槿跟着楚秋明来到勋城,张家还有遗孤的消息也已经是满城尽知,舒紘于是也知道了长公主还留下了一个孩子的消息。

    “或许,是为了那个孩子?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和这个孩子扯上关系?”舒紘知道现在还有很多困惑需要他去找楚秋明和齐芸解开,如果他们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虽然两国敌对,他们也可以做暂时的朋友。

    .

    就在齐芸和楚秋明为着观槿奔波时,顾丹云已经终于一路风餐露宿,赶到了天玺。

    位于大运最南边的天玺州,已经百草丰茂,郁郁葱葱,顾丹云一路上看着百花争艳到繁枝争天,看着浅流细淌,到大河滔滔。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顺利到达了天玺。

    她其实知道,她之所以一路顺风,是因为涂子伯,在上次醉酒时与齐芸的谈话,她还记得,她记得齐芸难得的为涂子伯说了一回话,她说:“他负了你,你怨他,恨他,也是应该的,好在你也已经走了出来,只是,终究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以为经历了这么事,你都能平安无事,是因为侥幸?”

    然而终究都已经过去了,涂子伯是她少女青葱时代的一场梦,或许每个少女都会有这样一个梦吧,越是沉溺便会在梦醒时越幻灭痛苦。可既然是梦,便已经注定了它不能实现的结局。

    好在老天待她不薄,将乾冀送到了她的身边。曾经的一厢情愿太苦了,两厢情愿的滋味,原来这样甜蜜。

    自乾冀离开后,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竟然全部变得记忆犹新。她常常回忆起来,嘴角总忍不住扬一抹甜蜜的微笑。

    天玺州,梅洛城。

    这里是天玺州的中部,是天玺州的心脏。从前的暴乱起于此,楚老将军也是殒命于此,乾冀的府邸,也在此。

    顾丹云一路走来,沿着羽田河穿过天玺的敦城,进入了梅洛城。天玺风光真的与平京城大异,这里的天蓝的像一块光滑的绸缎,这里的云朵柔的像细腻的羊奶,这里的一切都是明艳的,似乎每一刻都有天灵用雨水清洗,这里的土地是黑色的,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是高大的,一片叶子,可以将顾丹云整个的脸遮住。

    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十分卖力,不管是干什么,干劲十足的模样,他们干活是的号子整齐嘹亮,朝气蓬勃,后来顾丹云曾与乾冀提起过这些人的干劲,乾冀给她的解释是:“因为现在祥和的日子来之不易,因为懂得了和平的不易,才更加珍惜生活。”这个解释,顾丹云是很满意的。

    她进了梅洛城,穿城而过的羽田河上有小小游船来往,顾丹云虽然很想马上去找乾冀,可是一看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又犹豫了,女为悦己者容,她也该梳洗一下了。

    她并没有去客栈,而是雇了一只游船,她趴在船尾,看着清澈的河水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忍不住笑了,掬一捧清亮的河水洗了脸,她才回到船篷中,换了干净的衣服。

    衣服还没换完,便听见了岸边一阵嘈杂声。她心中的好奇很快被勾了起来,赶忙穿戴好,跑出去看,却只看见一大群女子沿着河岸站得满满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踮了踮脚,一点用也没有。

    那船家笑道:“小姑娘,要想看府尹大人,还需上岸上才行,这里可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府尹大人?二皇子吗?”顾丹云的心突然飞快地跳动起来。

    “哈哈哈,我倒是忘了,姑娘是外地来的,咱们天玺的府尹大人,除了二皇子还能有谁?”

第二百零二章 舒纮遇刺 将军伞铺

    当楚秋明和齐芸再次去找舒纮时,却得知了他昨晚遇刺的消息。

    客栈掌柜领着他们去到了舒纮的房间,果然看见里面有打斗的痕迹,且打斗激烈,床上也有一些干涸的血迹。

    “他们人去哪里了,掌柜的可知道?”

    那掌柜的摇了摇头,道:“昨夜我听见楼上动静打,上去看的时候,已经看见那位佘公子已经昏迷不醒了,有几个刺客跳窗逃走了,我也只看见了个影子。”

    “他受的伤重吗?”齐芸问道。

    掌柜的已然摇头,“我看到他流了血,脸色也不好,就赶忙去请大夫,结果等我带着大夫回来,房里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人影了,好在,他们还把房费给付清了。”说到此处,掌柜的似乎也并不是很在乎舒纮的伤势,反倒对于他们在危难之际不忘付清房费以及物品损坏的赔偿让他感到很欣慰。

    两个人见从这个掌柜口中问不出什么,于是便在房中搜寻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结果。

    “看来他说的也有几分是真的,至少他不会是和幕后之人一伙的。”齐芸回到驿馆,和楚秋明分析到。

    楚秋明表示赞同,接着道:“幕后之人所有的目标都是和张家有关的人,虽然我们也在明目张胆地调查,可是几次刺杀,并没有针对我们,小五,你说,这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齐芸眼神漠然暗淡下来,“只怕,我们将要面对的会是最坏的结果。”

    楚秋明用自己的大手将齐芸冰凉的小手裹住,他的温暖让齐芸感觉到了安全感,“小五,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

    他们分析舒纮必然没有死,或许真的受伤了,但绝不致命,否则他们不会逃跑,也不会周到的付清全部的房费和赔偿。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或许就是为了告诉楚秋明,他还活着。

    “现在,或许只能等着他们来找我们了。”齐芸看着屋外渐渐阴沉下来的天,“据说勋城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了,看着天,怕也会一个月见不到太阳了。”

    “物极必反,世间的道理,总不是虚妄的。”楚秋明平静地说到。

    不出他们所料,在驿馆里呆了半日,便有一个乞丐在门口敲着自己的破碗乞讨。楚秋明走出去,顺手丢给了他一块碎银子,那乞丐咧着干裂的嘴唇,笑得惨兮兮的,连连道谢:“多谢大善人!好人有好报啊!眼看天要下雨了,大善人出门可得带上伞!”

    楚秋明垂着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乞丐,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哦?我是初来此地,随身也没有带伞,不知道勋城何处有伞店?”

    “勋城各处都有卖伞的地方,但是小民知道,城东有一家将军铺,制的伞是最好的,只有那里的伞才配得上您这样的大善人啊!”

    打发走了乞丐,楚秋明回到驿馆,和齐芸静静地喝了一壶茶,才起身笑道:“可见要下雨了,咱们得置办几把伞才是。”

    齐芸温柔地点头,顺从地将自己的手给了楚秋明。似乎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开始适应了自己作为楚秋明夫人的身份,即便没有成婚。

    将军铺是专门制伞的铺子,取这样一个名字,却全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铺子的主人和将军两个字是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但是每当有人说他不配给自己的伞店取这名字的时候,这个少了一只眼的店主人就会横眉冷对,将脸上的肥肉重重一甩,对着那人道:“我可告诉你,我也是差点成了将军的人!不过是少了那么一点运气,但是天底下向来成事者,都得实力与运气俱佳,我当兵的时候,战功从来没有少立,但运气总是差一点,偏偏在要晋升的时候受了伤,缺了一只眼睛!”

    此时这个看起来莽撞的且高傲的大汉,正在铺子里制作一把伞,一只眼睛只剩灰白,不见黑色的瞳孔,死鱼一般,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但是另一只眼睛却是雪亮的,他闪着光的独眼看着进到屋里来得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子,一个身材娇小容颜婉丽的少女。

    他的嘴角微微往下垂着,似乎很不高兴,脸上的肥肉也跟着表现出不痛快的模样,但是粗壮的大手却异常灵巧,手指在竹条之间敏捷地穿梭自如,手上的伞骨渐渐呈现出精巧的形状。

    看他如此,齐芸不禁想起了在炊事营的阿宝营长,他的身躯甚至比眼前这个还要肥胖,但是做起饭来,好不见拘束,也是灵巧自如。

    店家看了他们一眼,又将脸面向了自己手上的活计,声音听起来不怒不喜,“你们是来买伞的?”

    “听说全勋城,将军铺里的伞最好,所以特来看看。”楚秋明道。

    不想那店主人却是冷哼一声,“本来该在战场上取敌人首级的手,现在只能来编伞,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齐芸为着店家这份时才自傲暗暗笑了起来。

    她看了看店中撑开倒吊着的各种各样的伞,问道:“这些伞面,也是老板自己画的?”

    “一个成天做白日梦的穷书生,肚子里装了点墨水,就像做状元!”老板不屑地笑了笑。道,“这么多年,连乡试都过不了,我就让他做个伞状元!”

    一个“将军”,一个“状元”,也算是极佳的组合。齐芸心中暗暗想着。

    “老陈,是有客人来了吗?”说曹操曹操到,伞状元从后门处掀帘子走了出来,出乎齐芸意料的是,竟然也是个大胖子,和这个老板不一样的是,是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子。

    伞状元看见齐芸和楚秋明,却没有多说什么,连忙朝着他们揖了揖手,“二位来啦!快到后院来坐吧。”

    齐芸看了看楚秋明,楚秋明牵起她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们走到后院,听见了前面陈老板的一声嘀咕,“多管闲事!”

    他们在一个挤在将军铺后院角落的小房间里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舒纮。他的脸色并不见十分差,唇色也还算红润,可见伤的不算太重,或者他已经很及时的用上等的药材进行了治疗。

第二百零三章 亮出身份 赌上一把

    “实在没有想到,你的身份这么快就糟来了祸事。”楚秋明在舒纮的病榻前感叹道。

    舒纮伤在腹部,但伤口不深,加上用了上好的药材及时医治,所以没有损耗太多元气。他无力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夜间突然有两个刺客从窗中跳进来,我还没及起身,他们的剑就已经刺向了我的被子。”

    “可有看清刺客面容?”齐芸问道。

    舒纮摇了摇头,“黑灯瞎火,哪里看得清,他们也都蒙着面,且都是训练有素的。”

    “虽然这样问不合适,”齐芸想了想,抿了一下嘴,才问道:“但是他们既然是来刺杀你的,你们又只是两个毫无准备的人,他们应该站在上风才是,如何会不及确认你已经毙命再走?”

    齐芸话音刚落,舒纮神情便在一瞬间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便被他的一声咳嗽掩盖了过去。

    齐芸看舒纮咳得厉害,脸都咳红了,他随身的小厮阿巳给他为了一碗温水,才让他渐渐止了咳。

    舒纮抬头看向齐芸,眼神中显得有几分虚弱,“齐小姐是在怀疑在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芸道,“只是事若不合常理,其中必有一些值得推敲之处。佘公子若是真心想要调查张家惨案的真相,便不该存心对我们有所隐瞒,不是吗?”

    舒纮笑了,“隐瞒?可齐小姐与楚公子也未免是真心与在下合作吧?难道你们就没有对我有什么隐瞒?”

    窄小的屋子里,空气瞬间凝固了,楚秋明和齐芸看着床上的舒纮,他清秀的脸上显现出掌握一切的沉稳,即便受了伤,他的气息也依旧顺畅且规律。

    齐芸眯了眯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篇浓密的阴影,红唇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

    “显然,有些事若是你们亲口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更愉快一些。”

    楚秋明神色平常,缓缓开口道:“可是你知道我们,我们却并不知道你,这样的合作,可不公平。”

    舒纮再次笑出声来,笑得很是爽朗,“楚大将军说得对,合作就该公平,在下之所以将现在的藏身之所告诉两位,便也是想赌上一把!”

    当舒纮将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并且还将自己随身的大梁丞相玉牌拿出来以证身份时,齐芸和楚秋明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梁国人!”齐芸不禁皱起了眉头。

    楚秋明却是一声冷笑:“你倒是胆子够大,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也明知你我两国交恶,却在我的地盘告诉我你的身份。”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没有信错人。”舒纮耸了耸肩,神情轻松,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

    天玺州,梅洛城。

    顾丹云终究没有去乾冀的府邸去找他,而是自己住进了客栈,买醉了一整日,又大睡了一整日。

    因为她听说,乾冀前几日刚刚一同娶了两房妾室!

    起先是那个船家告诉她的,虽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因为他一个摆渡的老头,知道的消息总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所以她不信。

    可是等她上了岸,在大街上随处打听,得来的消息竟然都是一个样子,说乾冀娶了两房妾室。有些年轻姑娘还说,原先也不见府尹大人有娶亲的打算,加上是皇子,还以为他要娶一个人,必须得皇帝指婚呢!

    可是这次却是他自主娶的,那两房也都不过是民间女子,可见她们这些寻常人家的女儿,也有机会嫁给皇子了。

    顾丹云其实已经听不进去那些莺莺燕燕说的话了,可是随口说了一句,“可是二殿下不是双腿残废了吗?怎么都愿意嫁给他?”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就早了这群春心萌动的少女们的围攻,“哪里来的野丫头!二殿下是你能随口议论的吗?再说了,殿下的双腿早就好了!”

    顾丹云不禁苦笑起来,原来是伤好了,他能站起来了,重新成为那个玉树凌风英俊潇洒的二皇子,成为那个最耀眼的皇子了。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到客栈,怎么在自己的房间喝光了三坛烈酒。当她在房中因为醉酒难受地躺了一天后还不见好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快要死了。

    她很后悔为了一个无情的男人,竟然让自己受这样的罪,胃里火烧火燎的,心里也难受得想吐,喉咙里干涩到冒烟。

    她痛苦地从床上坐起来,觉得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死了。当初为了涂子伯伤了一回心还不够,现在还要为了乾冀来一次,老天爷可真是待她不薄,莫不是要逼了她去当尼姑不可?

    不行,既然男人不靠谱,她就跟着齐芸去从军得了,尼姑是万万不能做的,她可离不开那些美食和肉,酒也要时常来一点的,青灯古佛的滋味,她可受不了。

    她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一边捂着胸口,走在大街上,往药铺里去抓药。

    她感到步子沉重,仿佛腿上绑着秤砣一样,走着走着,力气就被耗尽了,她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真的走不动了,往旁边看了一眼,两个叫花子正缩在墙角,朝着路人伸出脏兮兮的手乞讨。

    她疲惫地掀起眼皮,胃里依旧烧得厉害,她艰难地从身上摸出了两锭银子,朝那两个乞丐一人扔了一个,然后便往他们中间坐了下去。

    乞丐一脸茫然,顾丹云于是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旁边的乞丐,声音已渐含混,“兄弟,我帮你……守着这块地,你帮我去药铺里买点药可好?”

    那乞丐想看疯子一样看着顾丹云,可是顾丹云只是将身子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皱起了眉,神情痛苦,声音沙哑,“你就给大夫说,酒喝多了,伤到胃了,请他开两副药……”说着竟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或者说昏了过去。

    两个乞丐状况之外地对视了一眼。

    昏过去的顾丹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蜷缩在街角,身边是一个乞丐,而她的身上盖着一件破烂的外套。

    旁边的乞丐见她醒了,赶忙跑到旁边的茶摊,到了一碗水跑回来递给她。

第二百零四章 楚大将军 妇人之仁

    舒紘说明自己的身份后,自然便也瞒不住宁芳长公主的身份。

    楚秋明和齐芸得知,观槿的母亲竟然是梁国的公主时,感到很吃惊。看来这件事情,果然牵扯了很多东西。

    现在外面可能到处埋伏着刺杀舒紘的刺客,舒紘只能躲在将军铺里。

    “外面那两个,是你的人?”齐芸指的是伞铺的陈老板和伞秀才。

    舒紘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老实人,你们不要牵扯上他们。”

    齐芸笑道:“无辜之人,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但是你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竟让他们愿意让你藏在这?”

    “当初公主有恩于他们,得知我是张家的表弟,便自愿让我暂避此处,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舒紘虽然伤得不重,但是一口气与齐芸和楚秋明说了这么多话,还是有些损耗力气,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楚秋明道:“你有伤在身,好好修养,我会派人保护好你的。”

    舒紘闭着眼摇着头,“我自有人保护,只是那个孩子,还望将军与郡主一定要照看好。”

    两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在回驿馆的路上,齐芸主动牵着楚秋明的手,将身子靠近他。

    她抬着头,只能看见楚秋明棱角分明的下巴,“楚秋明,你怎么长这么高?”

    楚秋明低下头,展露一个宠溺的笑,“我从小就长得高。”

    “是了,你们家里人都长得高,慧明法师也很高。”齐芸释怀地叹了一口气。

    “小五!”楚秋明突然手上一用力,将齐芸的手重重捏了一下,齐芸吃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可是楚秋明的视线却在以另一个方向。

    然而齐芸还没来得及看过去,楚秋明已经搂着她的腰,旋风似的躲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齐芸的脸紧贴着楚秋明坚实的胸膛,她感受到楚秋明搂着她腰的力量特别大,“楚秋明,看见什么了?”她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个清楚。

    “曹华严!”楚秋明的声音里带着惊异,他没有看错,就是曹华严,他那样一张脸,只怕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明明看起来不算年轻,却光滑到没有一根细纹。

    待齐芸从楚秋明怀里挣脱出来,往那边看过去时,她只看见一个身形与曹华严有几分像的背影。

    她皱了皱眉,“确定是他?”

    “我可不会认错他。”楚秋明神情严肃。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说,他一直在跟踪我们?”面对齐芸的疑问,楚秋明并没有作答。

    曹华严找上楚秋明是在第二日的傍晚,楚秋明独自上街为齐芸和观槿买点心。

    曹华严的人将楚秋明引到一家酒楼的包间里,见到了已经坐在了桌边的曹华严。看见他,楚秋明并不觉得意外。

    “曹大人,好巧,本将军来勋城,大人竟也到了勋城?莫非是来巡查勋城官员的工作的?”楚秋明不待曹华严请坐,自己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曹华严笑得很含蓄,他连笑起来眼角都没有皱纹。

    “岂止勋城,谛城时,我也在。”

    “果然是曹大人的手笔。好一招斩草除根,大人可算是够执着了。”楚秋明笑得一脸不屑,冷眼看着对面的男人。

    “楚将军这是在挖苦本官了,原本早该斩草除根,只可惜将军多管了闲事。”

    楚秋明原本笑着,突然眼中寒光一闪,眼刀锋利,直指曹华严。可是曹华严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尽做的是些得罪人的事,也没少遭威胁甚至构陷,他的心理素质可非常人所能企及的。

    “这一切,都是曹大人的意思?”

    曹华严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然呢?曹某虽在御史大夫一职上只呆了五年,却已经为国尽忠二十载。曹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运江山。”

    “为了大运江山,就要将梁国公主一家赶尽杀绝?那大人可曾想过,此事若是被梁国的皇帝知晓,他一怒之下发起战争,又有多少生灵涂炭?”楚秋明紧捏着酒杯,对于曹华严给出的理由感到难以信服。

    曹华严冷哼一声,“枉费将军带军征战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年轻,难免妇人之仁。何以一个国家尊贵的长公主会甘心到她敌国的城中定居?她又为什么会甘愿嫁给一个大运的商人?”

    “为什么?曹大人难道不知道为什么?”楚秋明对于曹华严这样的提问,觉得更加意外。

    “我知道,年轻的楚大将军会告诉我,因为爱,长公主和一个大运商人相爱,私奔,跑到大运,隐姓埋名,梁国已经是人尽皆知,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曹华严说着笑了起来,似乎是在说一件十分讽刺且可笑的事,“可是世间之事,总有很多真相是掩藏在表象之下的。人们看似一段旷世之恋,我看不过是一个暗度陈仓之法罢了!”

    “曹大人,难道堂堂梁国,会让自己的公主在敌国做细作?”楚秋明紧紧蹙起眉头。

    曹华严却不说话了,他喘息了一声,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掷在了桌上。

    “楚将军,天下之大,真的会无奇不有。就像从前我哪里会想到,皇帝陛下会让一个女子去从军,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它就真的发生了。就像将军从前哪里会想过与丞相家的千金有瓜葛,可偏偏也有了。事若以常理推之,很多事情,便就无解了。”

    “曹大人,你如此说,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宁芳公主她不无辜?”楚秋明眯起了眼睛,审视的目光直逼曹华严。

    “曹某从来不会空穴来风。从梁国赤安到大运勋城,这个宁芳长公主身上,都带着一件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一直以来都是江湖中人寻找的宝藏,她便是依次为诱饵,笼络江湖中人,密谋侵犯大运。”

    “宝藏?是何物?”

    曹华严道:“《神兵谱》。从前我一直没能知道此物为何,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才知道,神兵谱中记载了各种神兵的锻造之法,神兵之器配以相应的功法,则威力无穷。”

    曹华严确实不是胡说,《神兵谱》也一直遭到很多人的觊觎,其实岂止江湖中人,各国朝廷也都希望得到此书,好使得自己国家兵械强劲。

    在宁芳在勋城的那一段时间,他们也总是门庭若市,来往不少的人,他们神神秘秘而来,又神神秘秘而走,难免不引人起疑。

第二百零五章 羊入虎口 自寻死路

    楚秋明回到驿馆时天已经黑了,齐芸从他手上接过点心,发现他的手冰凉。

    “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去找舒紘了?”齐芸问他。

    楚秋明摇了摇头,“你猜我见到谁了?”

    齐芸看他不大好看的脸色,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气,转身将包点心的油纸展开,露出里面香喷喷的点心。她叫鸢儿来房间将点心给观槿拿回房间,然后转身对楚秋明道:“还能有谁,出了曹华严,不会有第二个让你头疼的人了。”

    “小五果然聪明。”楚秋明露出疲惫的笑来。

    可是齐芸眼神很快暗淡下去,她看着桌上都是白日在街边看见让自己发馋的美味,可是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了,“所以,是他,对吗?”

    楚秋明没有说话,齐芸知道这是默认了,随即道,“我不明白为什么……”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没有理由的,且往往别人的理由,在另一个人面前,也不能算是理由。”楚秋明沉吟了一会儿,想到了曹华严给他的解释,他其实并没有信服,也觉得这并不足以成为宁芳一家被杀害的理由。

    “那我们该怎么跟舒紘他们交代?观槿又怎么办?”

    “小五,这就是我们探寻了这么久找到的答案。当初你说,若是结果不尽人意该怎么办,你是早有这样的预感了,对吗?”楚秋明轻轻地将齐芸揽进怀里,言语间也是掩饰不住的温柔与疼爱。

    “你跟我说过,大哥和曹华严是一样的人。”

    楚秋明在齐芸的头顶轻轻一声叹息,将她揽得更紧了,“舒紘他其实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从他决定以张朝之表弟的身份出现时,他便是让自己做诱饵。而他受的伤,便是对他猜测最好的印证。”

    齐芸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久久难以释怀。而又隐隐觉得事情还远没有这么简单。

    “所以曹华严是什么意思,让你交出舒紘和观槿?他难道不怕引起两国争端?”

    “当梁国插手大运皇储之事时,他们便已经挑起争端了,现在舒紘在明知梁国交恶的情况下还到这边来,本就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

    顾丹云在街边墙角醒来,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状况。

    “我怎么会在这?”她揉着自己的脑袋,紧皱着眉头。

    “姑娘,先喝一碗水吧,你要的药我兄弟去买了,马上就回来了。”

    “药?”顾丹云结果碗,也来不及多想,咕噜咕噜便一口干了,干涩的嗓子瞬间感觉到了一丝顺畅。

    “姑娘,你这是喝了不少酒啊!”旁边的乞丐一张脏兮兮的脸展现出一个和善的笑来。

    顾丹云也没有力气起身,这个墙角正好有一束阳光从斜上方射下来,打在顾丹云的身上,让她感觉身上暖烘烘的,她缩了缩身子,身上那件破烂的外套滑落了下来。

    她感觉身上一轻,看向了掉在了地上衣服,又看看身边的乞丐。

    那乞丐不好意思地笑道:“姑娘见谅,这衣服虽然破了一些,但还到底算是干净的,你刚刚那样子就睡过去了,我怕你着凉……”

    顾丹云突然眼眶便红了,一大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一个萍水相逢,自身难保的乞丐,都愿意关心她,让她在异乡第一次感受到了最淳朴的善意。

    看见顾丹云突然哭起来,乞丐慌张起来,“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看见顾丹云这样一个穿着还算不错的女子蹲在乞丐身边梨花带雨地哭泣,瞬间惹来不少路人的驻足观望。

    顾丹云哭得悲切,即便被这么多人盯着,她也不管不顾地哭着,哭得畅快淋漓。

    那乞丐却是真的慌了神,他不断跟越聚越多的人解释说,他和这个姑娘不认识,他也没有欺负她。

    好在这个乞丐在这一带算是人们的老熟人了,有一个驼背的老人家站出来,对着人群道:“各位,依老朽看来,这位姑娘必定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了,或者是钱袋丢了,才会沦落至此,要不咱们大家接济接济她吧,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话音刚落,人群便纷纷响应,都开始掏腰包。

    那乞丐看着这个小姑娘居然这么轻易就获得了人们泛滥的同情,目瞪口呆,也不禁怀疑起这个小姑娘的身份,莫非真是同行,只是她走的是新路子?

    可就在人们给顾丹云钱时,从痛哭中抬起头的顾丹云红着眼睛道:“大家都是好人!可是我不缺钱!”

    “那小姑娘,你不缺钱在街边哭个什么呀?”依旧是那个驼背老人。

    顾丹云抽抽搭搭地吸了两口气,小脸皱成一团,鼻头红红的,真是我见犹怜,“我……我是因为遇见了负心汉!”

    听见顾丹云如此说,人群中立马发出一阵唏嘘,渐渐转成了对那个不知底细的负心汉的呵责与咒骂。

    “姑娘,可是你男人喜新厌旧,把你赶出家门了?”

    “还是那男人拐跑了你,又甩了你?”

    不管女人还是男人都七嘴八舌地乱猜一气。顾丹云只是摇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就说天下总是薄情男子多,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抛弃,可真不是东西!”一个身材丰满的妇人挎着一个买菜的篮子,一边大声道。

    “哎,你可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的男人还是很有担当的!”

    “可别说了,哪个男人没有一点花花肠子,就看敢不敢罢了!”有一个女人嚷出来。

    “别说只说男人,你们女人难道就没有?我看那些嫌贫爱富的女人,可是不少!”

    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们说着说着,变成了男女对骂,接着,竟然开始相互扔东西!渐渐从悲伤中缓过神的顾丹云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一阵错愕。

    她微微张着嘴,看着他们唾沫横飞地唇枪舌战,又看着满天飞的萝卜白菜和豆腐,看向身边同样一脸错愕的小乞丐,“他们……怎么了?”

    乞丐也只是呆呆地摇头,然后合上嘴,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顾丹云,眼中不无叹服,“姑娘,你可是太厉害了,一句话就惹起一场战争!”

    顾丹云不知道这算不算夸赞,她扯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没有,没有很厉害。”

第二百零六章 一切奔忙 为了公义

    楚秋明对于舒纮和观槿的态度突然变得很暧昧,自从曹华严见了他之后,他便开始很少和齐芸交流此次调查的事情了。

    齐芸隐隐心中不安,夜里躺在他的旁边,也更加睡不安稳起来。

    楚秋明自然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自己,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一点睡意,齐芸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凉飕飕的风灌进了被窝里。

    楚秋明眯着眼,看着黑暗中齐芸纤细的影子,“怎么了,睡不着?”

    “楚秋明,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齐芸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看不情楚秋明的神色,但是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轻轻的笑声。

    “你笑什么?”齐芸随手拿起自己的枕头,往他身上砸过去,没有一点力道,纯像是在撒娇。

    “小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齐芸看楚秋明还在卖关子,不高兴地想要跨过他下床,却被他拽住胳膊,让她重新坐了回去。

    “你想听我说,就先冷静下来。”

    齐芸深呼吸了几下,将枕头拾过来,放在床头,自己靠上去,又扯过被子将自己盖好,“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可我也知道,你是大运的将军,有些事情不得不考量。”

    楚秋明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也坐了起来,将齐芸的手轻轻拉过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声音轻柔而慵懒,却永远沉稳真挚,“小五,不仅我是大运人,你也是,我是大运的军人,你也是,可是这并不能代表我们就要和曹华严一样,心中只有国仇而没有是非。我们可以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杀敌,却不该在背地里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无辜,你说是不是?”

    “楚秋明……”齐芸的眼中落入了漫天星辰,明亮的星光不断闪烁着,楚秋明的话说进了她的心坎儿里,他的心,从来与她是一样的。

    她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嗯”,楚秋明于是继续道:“只是,我猜小五你也已经想到了,曹华严做这件事,绝不会是他的私自行动,他的背后,必然还有一个人……”

    齐芸被楚秋明揣进怀里的手紧紧握住,“皇帝!”

    楚秋明没有应答,只是轻轻地将她紧握的手缓缓展开。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齐巧她……是被大哥哥……”

    可还未等她将话说完,楚秋明已经用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了……”

    齐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即便嘴被他捂着,却还是含混地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曹华严和齐先,是一类人。大义灭亲这样的事,让他们自己做是做出来的,可是如果牵扯上朝廷和国家,他们可以比任何人都狠得下心。”

    齐芸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在心中反复纠结煎熬的事情,在今夜竟如此轻易便与楚秋明说开了,似乎有了一吐为快的舒畅,却又开始感到悲哀,“大国之尊,却执拗于这样的仇怨,眼中容不得一颗沙子,是应该的吗?”

    “毫无包容之心的国家,是没有光明的未来的。”楚秋明叹了一口气,伸手揽过齐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那我们为这个国家奔忙,为的什么呢?”

    “为了有一天我们心中的真正的公义得以实现。”楚秋明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他所指的公义,很大,很远,触手难及,却并不虚无。

    齐芸听见他如此说,心中为之一振,素手攀上楚秋明的脖子,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小五……”楚秋明的声音更加沙哑,充满了情欲,他一个翻身便将齐芸压在了身下,一个缠绵的吻后,感觉到了齐芸的抗拒,他沮丧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他轻轻咬了一下齐芸的红唇,很是憋屈,“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再想办法将他们送回梁国。”

    第二日,楚秋明去了太守府,告诉黎明当朝的御史大夫曹华严曹大人到了勋城视察工作,他竟都不知道。

    黎明自然知道曹华严,这位刚直不阿的监察官,可谓是贪官们的噩梦,自然也是那些好官们最期盼来的。

    黎明自省了一番,觉得自己到任以来,除了张朝之一家的凶案没有侦破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做的不当之处了,往日在城中百姓中还算有些好名声。如此想来方才轻松了一阵。

    “曹大人既然来视察,那为何不来府衙?莫非大人是想微服巡察?”黎明心里琢磨了一阵,又看看楚秋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更有些困惑。

    “曹大人必然有自己的安排吧。”他想了想说到。

    “据本将军所知,曹大人似乎也在调查张家一案。”楚秋明背着手,踱到黎明书房的窗边,“黎大人既然也一心想要查明真相,倒不如去与他探讨探讨。”

    “曹大人为何也要查这个案子?”黎明自然不傻,他皱起眉头,“将军也查,曹大人也查,莫非这张家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各有所需罢了,可是殊途同归,只是为了让那些冤死之人得以超升罢了。”

    楚秋明说得没有错,当初他要查这个案子,是为了让观槿不再受到频繁的刺杀威胁,而黎明查这个案子,是为了尽自己的公职,为了保一方平安,舒纮查此案,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公主,为了一个国家的尊严和体面,曹华严呢?他也是为了大运吧,为了自己那偏执的谨慎吧。

    曹华严见到勋城太守黎明突然出现在自己下榻的客栈时,微微有些吃惊。黎明表现得十分恭敬,却也不至于卑微,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下官勋城太守黎明拜见曹御史。这几日下官为调查本城员外张朝之一家灭门惨案,未能接待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曹华严眼中闪过一阵阴沉,“黎大人,前来找本官所为何事?”

    “因张朝之一案调查不断受阻,以至于近一年未曾侦破,但是这两日下官得到了一些线索,还请曹大人帮下官分析一二。”

    曹华严冷眼打量着面前恭敬谦和的年轻官员,“你让本官帮你查案?”

    “曹大人是前辈,经验丰富,看待事情总是一阵见血深领要义,下官也只是想向大人讨教罢了。”

第二百零七章 姜路来信 速往盛兹

    姜路的信是辗转了很久才到齐芸手上的。起先他将信寄到了平京丞相府,可是齐芸不在,齐妍看信封上有加急的字样,便立马让人送到了戍边大营,紧接着便由华天派人送来了勋城。如此,这封加急的书信,愣是在路上奔波了整整十天,才终于被齐芸拆开。

    “所为何事?”楚秋明看齐芸将信看了一遍又一边,忍不住问道。

    齐芸眼中也有些困惑,她轻蹙起细眉,“师父让我去盛兹一趟。”

    “盛兹?不是在梁国吗?”

    “说起来,师父和小姨确实都在梁国。盛兹倒也不远,他说给我打了一件兵器,让我去看看。”

    楚秋明失笑道:“你这位师父倒是时时想着你,远在梁国,还想着为你打制兵器。”

    “从前我便听他说过,当我正式出师了,便要送我一件上等的宝剑。看来,他是要让我出师了。”齐芸神情怅惘,望向屋外的天空。

    “上等的宝剑?梁国?《神兵谱》?”楚秋明低声念叨着。

    “《神兵谱》!你是说……”齐芸突然似乎领悟过来楚秋明在想的,“他们也是为了《神兵谱》去的梁国!”

    “说起来,那《神兵谱》既然本由宁芳公主保管,现在她不在了,这本书会在哪里呢?”楚秋明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他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让轻点着茶杯沿,茶盏飞速旋转着,就和他的大脑一样。

    “会不会其实已经被曹华严得到了?或者被皇帝得到了?”

    楚秋明摇头,“按照曹华严的意思,这本书,他们并没有找到。”

    “若不是被别人得到,那现在唯有一个人可能拥有它。”齐芸将桌上不停旋转的茶盏按停。

    楚秋明勾起唇角,“观槿身上,只有那一块玉佩。”

    齐芸目光定了定,“那块玉佩……”

    “小五有什么想法?”楚秋明一把将齐芸扯到自己的腿上坐下,齐芸身材娇小,整个就被他禁锢在怀里。

    齐芸搂着他的脖子,妩媚娇柔的一笑,“我的想法?那便是希望小观槿可以一直保存好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楚秋明也笑了,他轻轻拨开齐芸额前的乱发,“我们也该开始准备了。”

    轻易便挑起了男女对立但并不是很厉害的顾丹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已经躺在了富丽堂皇的乾冀的府中了。

    她躺在床上,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装饰实乃低调奢华有内涵,既有一个皇子的尊贵与体面,也有一个臣子的分寸与职守。

    她睁着眼睛,却久久没有说话,所以守在她旁边正在打盹的小丫鬟没有注意到她醒来。直到那小丫鬟小鸡啄米,一个没坐稳,差点摔倒在地,才恍然看见床上的女子已经醒来。

    她惊慌地跪在床边,“小姐!您醒啦!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丹云张了张嘴,嗓子又变得干涩了,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向了桌子,小丫鬟立马会意,“小姐要喝水!奴婢马上去!”

    趁着小丫鬟去倒水的空荡,顾丹云又自仔细回忆了一下先前发生的事。

    她记得她应该是在街边看着一群男男女女在那里因为她的一句话争吵个不休,正在她想要不要去劝架的时候……是乾冀出现了!

    是乾冀!她记起来了!

    “聚众闹事!所为何事?”就在所有人吵个不休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穿透了所有的嘈杂,瞬间将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人群就像被施了法术一样,顷刻噤声。

    那个丰满的妇人挎着篮子,赶忙挤到那声音的来处,“府尹大人明鉴!今日城中多了一名遭到负心汉抛弃的可怜女子,结果便有男人不服气,竟想为着那负心汉开脱,实在是是可忍熟不可忍!我们也不过是争论几句,没有做什么……”

    “被抛弃的女子?”乾冀皱起了眉头,于是人群很识相地为乾冀让开了一条路,让他从渐渐拨开的缝隙中,看见了蹲坐在墙角,神情疲惫的顾丹云。

    蓦然心头一颤,他的瞳孔也瞬间放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他朝思暮想的女子,那个说只要想通了就回来找他的女子,真的来了!

    世界刹那间变得一片寂静,他的眼中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那个瘦弱到让人心疼的少女。

    其实顾丹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尽管她已经在心中咒骂了他千百遍,可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泪竟然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眼泪滴在手背上,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灼伤。

    乾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顾丹云面前的,他的这双腿,似乎又回到了十天前那麻木的状态。是的,他的腿不过刚好了十天,可是快乐竟然就这样接踵而至了。

    “你……来了……”没想到,分别了这么久,再次相见,明明那么多话想说,到嘴边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丹云的反应却又让他始料未及,她的神情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与甜蜜,她甚至都没有为他能够站起来感到高兴。

    “我来了,也要走了!”她说得决绝,可是眼泪骗不了她的心。

    “丹云……你怎么了?”乾冀蹲在了她的面前,“你生病了?”他原想问她为何说又要走了,可是靠近她,才发现她身上散发着不正常的热气,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热了。

    顾丹云打开他的手,“不用你管!”

    乾冀不知措辞,他蹙起眉头,“丹云,发生了什么?”

    这时,看热闹的人们却是不淡定了。怎么这位姑娘和府尹大人还认识?而且看起来交情还不浅的样子?

    一个好心的老太太用一颗牙也没有的嘴发出含混的声音,“府尹大人,这位姑娘可是个可怜人啊!她才被男人抛弃了……”

    乾冀瞳孔微震,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负心汉?什么负心汉?”

    顾丹云却趁着乾冀失神,猛地将他一推,乾冀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群中发出一声已惊呼,随后顾丹云大喊道:“就是你!乾冀!你这个负心汉!”

第二百零八章 想纳就纳 与我何干

    要说看见一个陌生女子胆敢动手推开府尹大人让围观之人觉得不可思议,那当顾丹云放声大骂府尹大人是负心汉的时候,全城百姓都要开始满地找下巴了。

    乾冀也没有料到顾丹云见到他说的话竟然是这个,真是一头雾水,他这次表现得很强硬,用一只手禁锢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去叹她的额头,着实是烫得厉害。

    “丹云,你烧糊涂了?”

    顾丹云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双手被乾冀束缚着,也无力挣开,只能干瞪着一双充满失望与恨意的眼睛,“是,我是糊涂了,竟会相信一个长在万花丛中的皇子懂得什么爱情!”

    乾冀越听越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顾丹云又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分别之后的这些日子,他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她,夜里梦见的也是她,她却说自己是负心汉。

    两个人对峙着,在一旁围观的群众也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好奇万分,不知不觉竟然都快挤到两个人跟前了。

    “这位姑娘竟然是府尹大人的人?”

    “能被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府尹大人青睐,那可是即使修来的福分,她竟然这样不知好歹!”

    “难道是大人伤了姑娘的心?”

    人群中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了。乾冀已经十分头疼了,他也顾不得顾丹云的反抗,将她横抱起来,顾丹云身上软绵绵的,身子也轻,这让他更加心疼了。从平京到梅洛城,千里迢迢赶来,路上自然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似乎是在路上挣扎,将顾丹云仅剩的力气都耗尽了,她昏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便到了乾冀的府邸,便看见了那个守着她的丫头了。

    她躺在床上,终于将所有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小丫鬟帮着她坐起来,再将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姑娘先喝一点水,姑娘伤了胃,只能喝一点清粥,有人去热了,对了,奴婢已经差人去叫大人了,大人马上就会过来!”小丫鬟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话一股脑说完,才小心翼翼地看着顾丹云,似乎在听她的吩咐。

    顾丹云失笑,但也知道,她说的这些,必然是有人事先就给她交代过的,交代她顾丹云醒过来应该做些什么,该吃什么喝什么,该去叫什么人。

    “大人……二皇子?”顾丹云喝完了水,终于感觉到嗓子舒服了一点,她将茶杯递给小丫鬟,然后问道。

    小丫鬟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顾丹云问她。

    小丫鬟将双臂重叠抬到额前,行了个礼,“奴婢名叫永娘。”

    顾丹云叫了一声“永娘”,皱了皱眉,“你看起来不大,怎么叫这么老气的名字?”

    “是栾嬷嬷给奴婢起的。”

    “栾嬷嬷是谁?管家吗?”

    永娘似乎不敢谈论这个栾嬷嬷,她眼神飘忽,小心翼翼飘到门边,然后很快收回,“栾嬷嬷是二皇子殿下的奶娘。”

    “奶娘啊……”顾丹云并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奶娘,她轻轻闭上双眼,突然感觉到心头一疼,“你们府上,前几日办喜事了?”

    永娘想了一想,“姑娘说的是大人纳妾?几日前,的确有两位姨娘进了门。”

    “一次便纳两房,你们大人可是真是有效率。”顾丹云闭着眼睛,她不敢睁开,因为一睁开,眼泪就锁不住了。

    “都是栾嬷嬷操办的,栾嬷嬷办事就是这么利索。她说大人日理万机,这些事便没有必要搞几次了,免得耽误大人的要事……”

    “丹云!”永娘还在低声絮语,乾冀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永娘赶忙跪下行礼。

    顾丹云听见了他的声音,也感受到了他跑进来时带来的一阵风,风里有他身上的味道,顾丹云从前与他近身的机会并不多,但为数不多的几次,她便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是薄荷的清凉。

    乾冀听说顾丹云醒了,赶忙跑进来,却看见她靠在床头闭着眼,“丹云?”

    他坐到了床边,将顾丹云的手握紧,可是顾丹云很快就将手抽了出来。

    “殿下的腿看来是好得利索了,远远便听见殿下的脚步声,健劲有力。”顾丹云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乾冀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顾丹云会突然转变自己的态度,她既然来这里找他,那便是心里有他,可是为什么见到他要莫名其妙地使性子呢?

    “丹云,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我倒是希望是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希望是我误会了你,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乾冀,你可以啊,一边说着想我,却可以转身同时就娶两个人!”顾丹云猛然睁开眼,眼泪的泪水滑落下来,可是她紧闭着嘴,颤抖着下巴,还倔强地想要忍住。

    乾冀听见顾丹云如此说,竟然松了一口气,一边去给顾丹云擦眼泪,一边轻声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我的丹云吃醋了。”

    顾丹云吸了吸鼻子,甩过头不去看他,“谁是你的!乾冀,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没有关系了。”说完她有苦笑着摇起了头,“对了,我何时又与你有过关系呢?都不顾是过客罢了。”

    她说得悲切,不知不觉,眼泪又下来了。

    “傻丫头,不过是两方妾室罢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乾冀将顾丹云的身子掰过来,面向自己,说得十分慎重。

    顾丹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愕,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时乾冀说出来的,“不过是……两房妾室?”

    乾冀很高兴顾丹云为他吃醋,却又着实觉得不过是府中多了两个女人罢了,他不去想她们也不去碰她们,这并不会影响到他与顾丹云的感情,所以他对此事不以为意。

    顾丹云笑了,泪光中的笑,显得可悲可怜,她将自己的脸埋进自己的双手,“我倒是忘了,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太正常了,却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

    看着她又哭又笑,乾冀愣住了,恍然意识到了,原来自己毫不在意的事情,在顾丹云这里,是怎样的重大。

    “丹云……不想我纳妾?”

    顾丹云抬起哭成了花猫的脸,吸了吸鼻子,“纳,殿下自然是想纳就纳,想纳多少就纳多少,又与我何干?”

第二百零九章 皇子之爱 难以承受

    黎明是真心求教曹华严的,他也一直很敬佩这位监察御史,也想向他讨教为官之道。

    曹华严疲于应付,可当黎明提到他们找打了张朝之表弟的事时,他又不得不去插上一脚,他的目的,就是尽量不要让黎明在他要做的事上捣乱。

    好巧不巧,两个人在府衙里正说话,舒紘竟然来了。

    “佘公子?可是来问案件进展的?”黎明对于舒紘的到来感到奇怪,曹华严则更加奇怪了。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舒紘见面,他并不知道舒紘是梁国的丞相,但是也料想他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或许可以抓了他拷问一番,没准可以获得更有价值的情报。然而在他这里,万事以谨慎为先,他只怕夜长梦多,便指派杀手前去灭口,只是没想到被他逃掉了。

    舒紘与曹华严的目光触碰片刻便各自移开了。

    舒紘朝着曹华严揖了揖手,道:“表兄家惨案,草民相信大人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只是现下家中有事,草民是来向大人辞别的。顺便恳请大人一定要彻查此案,莫让我的表兄一家冤死。”

    “回家,莲台州?”黎明记得他们的老家在莲台州。

    舒紘答道:“正是。”

    曹华严眯着眼睛看着舒紘的一举一动,就像一只猎狼盯着自己的猎物,目光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出乎曹华严所料的是,舒紘竟然没有从前往梁国方向的东城门出城,而是真的往莲台州的方向西城门去了。

    他带人前去围堵,却不知道与此同时,东城门正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出了城。

    .

    面对顾丹云的吃醋,乾冀便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自己的想法,顾丹云也不想听他说话,将他赶了出去。

    他觉得或许让她自己冷静冷静,慢慢就想通了。

    可是乾冀走了之后,顾丹云又大哭了一场,永娘拿进来的粥一口也没有喝,直到放冷了,永娘于是又拿出热。

    就在这时,屋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丹云躺在床上,朝着里曲着身子,她以为是永娘进来了,声音疲惫而沙哑,“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别再忙活了。”

    “咳咳。”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顾丹云有些疑惑,转过身子来看,是一个瘦高的老妇人,皮肤有些松弛,上面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斑点,她的脸很瘦削,下巴渐渐的,一双眼睛却精亮。

    “你是谁?”

    “顾小姐,老奴是二殿下的奶娘,你可以老奴栾嬷嬷。”栾嬷嬷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显得尖瘦,就像两根细针相互摩擦出来的刺挠声,让人感到难受。

    “原来你就是栾嬷嬷。”顾丹云看出这个老嬷嬷脸色不好,眼神中也不怀好意,她原本染了风寒,身子虚弱,加上哭了一阵,更加疲乏无力,于是也不起身,只是躺着轻声道。

    栾嬷嬷却一步一步走到了顾丹云的床边,她身子高挑,站在床边,顾丹云看着她的黑影,感觉到了莫名的压迫。

    “顾小姐,老奴虽然只是殿下的奶娘,可是银贵妃去世的早,殿下从小便是老奴一手带大的。”

    顾丹云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老嬷嬷在说什么,又是个什么意思。

    “顾小姐的父亲是京城首富,却到底不过是商贾之家,能与皇室结亲,已是皇恩浩荡,万不该再奢求太多。”

    顾丹云挑起的眉毛垂了下来,然后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要娶小姐,要让小姐做正妻,已经算是一个笑话了,可是就是寻常百姓家,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在正常不过了,更何况殿下的身份?顾小姐万不该因为这件事情和殿下置气。殿下近来正为匪患忧心劳力,分身乏术,却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小姐,小姐为何不可以体谅一下殿下,让他省一点心呢?”

    顾丹云笑了,终于知道为什么永娘谈到这个栾嬷嬷时,总是显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这个老女人便是仗着自己照顾乾冀长大,仗着自己辈分,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以为自己就该多管闲事了。

    她很想说,不过一个奴才,何来这么多话。可是话到嘴边时,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咽了回去。

    “我没有让他带我回府,也没有让他来照顾我,更没有让他非来我面前受气,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我爱撒泼爱置气,是没有办法的事,嬷嬷若是心疼他,何不去跟他说,让他别来找我了!”

    栾嬷嬷的眉头竖起,眼中迸出火光,“顾小姐,你这样,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顾丹云火气也上来,她实在不能忍受这个老女人趾高气昂的样子,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乾冀的奶娘,也只是下人,却总是拿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对她颐指气使,再一想,她能这样,还不是乾冀默许的,于是又将怨恨放到了乾冀的头上。

    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翻身下来,栾嬷嬷以为这个毛丫头要打人,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顾丹云自然不会打她,也没有力气和她吵架,她只是走到了衣架旁将自己的衣服取下来,胡乱往身上套。

    “你这是要走!”栾嬷嬷插起了腰。

    顾丹云不说话,衣服还没有整理好,便往外走去,好在永娘看见两个人势头不对,赶忙跑过去找乾冀来。

    乾冀将顾丹云拦在了门口。

    顾丹云已经生气到极点了,在顾丹云身上,若是她的怒气达到了极点,她反倒会平静下来,话也会变得少。

    她目光平静地仰起头看着面前地乾冀,“乾冀,原来你长得这么高。”

    乾冀看着她这副模样,却也被吓到了,他紧紧抱住她,似乎怕她会立马消失一样,“丹云,你别这样,你有什么不高兴,你说出来,好不好。”

    顾丹云冷笑了一声,“我有什么不高兴的,我该高兴才是,我的心里没有你了,我现在感觉很轻松呢。”

    乾冀听她如此说,心凉了半截,但双臂更紧地抱着她,“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顾丹云,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乾冀,其实我们……也没有认识多久吧,我记得第一次见时,你很冷漠……”她推开乾冀,已然一字一句道:“趁陷得不深,你我还是早日脱身吧,你这样尊贵的皇子的爱,是我这个商贾之女承受不起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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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12/ 第一时间欣赏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 作者:六弦歌所写的《我家娘子要从军》为转载作品,我家娘子要从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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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要从军介绍:
她是相府的嫡女,是北澹王的外甥女,是皇帝认准的儿媳妇。
原本可以躺赢的她却偏偏要靠实力挣功名。
守疆土抓奸臣,谁说女子不如男。
所有人觉得她温婉贤淑,是闺门中的表率,却不晓得,她一拔剑,山河震颤,她一执笔,四海失色。
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顾二小姐曾扶额叹惋:可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娶你这美娇娘。
她一身战甲睥睨群雄。
顾二小姐托着惊掉的下巴: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实在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皇帝很头疼:给你太子妃你不当,给你郡主不要,给你公主也不当,来来来,这皇位给你要不要?
她:……要不给我个将军吧!
……
她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一把修罗剑指着被她打下马去的男子,声音脆亮:“今天的衣服你洗,饭也你做。”
男子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挑起嘴角,眼底藏不尽的宠溺,“遵命娘子。”
一代天骄的大将军,竟然沦为宠妻狂魔!我家娘子要从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要从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