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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弦歌     我家娘子要从军txt下载     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五章 恩师回京 回忆泛滥

    可是达奚穆的野心也从来是暴露无疑的,他待自己的外甥女虽然是真心的,可是想要以她为筹码限制齐彦也是真心的。

    这些齐芸都是知道的,尤其在达奚穆差点作主让她与达奚毅成婚时,她终究是他手中的筹码。

    可是作为一枚棋子,齐芸过早地挣脱了掌控,因为达奚子梦的介入,更因为姜路的介入。不得不承认,齐芸闲杂这样的心性与刚强,很大程度上都是得益于姜路这些年来的指教。

    面对失控了的齐芸,达奚穆终究没能将她留在北澹。

    齐芸后来想了一想,她并不是一个一定要制造杀戮的人,她也不是必须让自己的才能显现在众人身上。所以当初若是达奚穆没有打算让她嫁给达奚毅的话,她或许也不会急于逃离北澹,那今后也未尝不可留在北澹,达奚穆也未必不会让她参军。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她为了逃避婚事,为了追查刺杀自己的真凶,回到了大运,遇见了楚秋明,紧接着造就了此后一连串的奇遇。

    如今北澹若是向大运发兵,她必然是要以大运将军的身份,率军出征,抗击外侮。到那时,血亲之间短兵相接,又该如何处置呢?

    便在这时,贾慎从北澹回到了,齐芸得知,一定要前往贾慎府中拜望自己的恩师。

    贾慎作为一代文学大师,回京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文坛名流都争相前来拜访,贾慎年近花甲,年岁已高,并不喜吵闹,将所有送上门的拜帖都回绝了。唯一接见的只是从前的几位好友,也便是曾经到过齐府专程来考察齐芸的几位文坛泰斗,苏子文、柳青山等人。

    齐芸来时,几位先生刚刚离开,得知贾慎刚刚接待了贵客,想他现在一定很疲乏,府门前徘徊了一会儿,决定改日再来。

    可正当要走之时,却被府里出来的家丁叫住了。

    齐芸被家丁引着进了府门,穿过前厅来到后院,行过花园小径,看得府中园景别致,诗情画意尽在方寸山水之间,心下觉得妙极,也不禁感慨师父的品味诚然高雅别致而别出心裁。

    贾慎没有在书房见她,而是在园中小潭便摆了茶几与蒲团,烧了热水泡了清茶候着她。

    两年未见,贾慎看起来又老了几分,头发竟已经全部白了,一头银丝在阳光下发亮。脸上的皱纹也更多了。

    齐芸只觉得心中发酸,眼眶忍不住泛了红,哽咽着叫了一声:“师父……”

    贾慎盘腿坐在茶几旁,看见齐芸过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齐芸走过去,跪在了他的面前,声音中的哭意更浓了,“师父,徒儿拜见师父……”

    贾慎慈爱地笑着,看见齐芸给他磕了头,却还跪在地上不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丫头,起来吧,地上凉。”

    齐芸初见贾慎时,还是孩童时的记忆,那时便也只记得是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老头,那时他的胡须还是纯黑的,生的很长,快要及胸了,被他编成了一个大辫子,在下巴处长长地坠着,看起来怪异极了。

    后来达奚子梦给她找了姜路做师父,姜路教授她也是不遗余力的,可一并将他顽皮的性子也交给了她,以至于齐芸因为看不惯贾慎的大长辫胡子,竟趁着贾慎午睡时,一剪刀咔嚓,将他的胡辫子给剪得只剩一小节胡茬子了。

    那时她还是八岁的年纪,懵懵懂懂,竟不知,她那一剪刀下去,咔嚓掉的是贾慎这五十多年的心血,是作为一代文豪最引以为傲的象征。

    事后,贾慎怒火攻心,差点没有一命归西。姜路惊叹自己的徒弟竟然有这样的胆量,而后慌得撇开自己的关系,却也逃不过被达奚子梦追着打了一顿,要知道,被达奚子梦打,他是决不能还手的。而齐芸也因为这件事,唯一一次被达奚穆罚跪祠堂。

    事后,齐芸拖着两条跪僵了的腿来到贾慎的窗前,看见他摸着自己的胡茬子眼泛泪光唉声叹气,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做错了。

    “师父……”她委屈兮兮地叫贾慎。

    贾慎叹了一口气道:“别再叫我师父了,我是教不了你了……”

    诚然齐芸起初并不是很喜欢学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可是当听见贾慎如此说时,她的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失落。

    她在贾慎床前站了一会儿,也不说话。

    贾慎却是越想越伤心,“你走吧……”

    “师父如今已经没有的胡子,现在连徒弟也不要了吗?”齐芸红着眼睛,瘪这嘴,可怜巴巴又故作坚强似的问贾慎。

    贾慎一愣,看向齐芸,齐芸一双因为习武练字已经磨出了老茧的小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小裙子,对着他道:“师父花了五十年续了这一把胡子,徒儿只需要师父的五年,同样可以成为师父引以为傲的招牌!”

    贾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大话。

    “丫头,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的。”

    “徒儿没有乱说,今日徒儿便在师父面前立誓。若是五年之后,徒儿不能以文扬名,今后行走于世,绝不说是师父的徒弟。”

    童言无忌,贾慎并没有将她的誓言当真,但是因为看她真诚发愿,挽留自己,细想自己确实未免小题大做,她亦算得上可塑之才,于是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一句童言无忌,在齐芸看来,是那样的真诚与笃定,她没有说说而已,今后的日月里,她果然愈发勤学苦练,更是在五年之约期满之时,作出《兰若集》,一战成名。兰若居士从此扬名于外。

    贾慎不得不说,成为齐芸的师父,他是此生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齐芸起身,坐到了贾慎身边,他现今没有在留长胡子,下巴上的白胡须也紧紧只到下巴而已。

    齐芸给贾慎斟了茶,亲手递到他手上道:“徒儿听闻师父回来,只想来看看师父是否安好,见到师父还是如此硬朗,便也安心了。”

    贾慎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笑道:“我这把老胳膊老腿,竟也没被这一路的颠簸给整散架,也是万幸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武乃筋骨 文乃精气

    齐芸看见贾慎,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只觉得岁月无声,却流失的这样的快。

    贾慎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齐芸道:“丫头,你在大运这两年的事情,为师都听说了。”

    齐芸浅浅一笑,面露愧色,道:“让师父失望了。”

    贾慎和蔼地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了齐芸,道:“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为师从来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或许这本书对你有帮助,为师把它交给你。”

    齐芸疑惑地接过那本书,看见书名,吓了一跳,“这是……神兵谱!”

    “为师并不懂得这些,因缘巧合之下得到这本书,也一直放在书架上没有碰过,此次回来,收拾书箧,看见它,想你如今身在军营,或许有用,便一道带了回来。”

    齐芸不可置信地将书翻开来看,书已经很陈旧了,书页泛黄的厉害,但是字迹还是能够勉强看清,其中记载的兵器制造,确乎和齐芸在传闻中听说的那些奇兵相类。

    “师父怎么得到这本书的?”齐芸心中欣喜又疑惑,赶忙问贾慎。

    “这本书?”贾慎思考起来,似乎在想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他微微皱着眉,望向倒映着残照的小谭,过了很久,才道:“似乎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曾回过一次大运,听说谛城有一个书屋很是有趣,便想去一看。”

    齐芸听见“书屋”二字,脑中灵光一闪,“书屋?师父说的可是明究暗探书屋?”

    “对对对,便是这个名字,这名字也是有趣,我进到书屋里,本想随手挑一本书的,可是那书屋的主人将这本书塞到了我的手里,说他知道我是贾慎,说此书关系重大,希望我能保管,可是我再问他时,他说他也不明白这本书的意义,之说有人将这本书放进了他的书屋,让他交由可信之人。他因知道我的名号,相信我的人品,所以便交给我了。”

    齐芸听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过来。

    他们早就听闻梁国的宁芳长公主保管着《神兵谱》,可是自从她跟随张朝之私奔之后《神兵谱》也失踪了。齐芸和楚秋明曾经猜想,那神兵谱有没有可能被宁芳藏在了观槿的身上,可是观槿随身只带着一枚玉佩,再无其他,他们也曾研究过那枚玉佩,也没有发现端倪。没有想到,其实这本兵谱早被宁芳放进了明究暗探书屋。

    齐芸失神,贾慎笑道:“见你这般,可见为师带给你的这件礼物,很是合意啊!”

    齐芸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到了几子上,道:“江湖中人为得此书,不知费了多少周折,不想它竟在师父手中。”

    师徒二人坐在潭边,看着残阳渐渐落下,黛青色的砖瓦被薄薄的铺上了一层金纱,两个人的眼中也染上了金辉。

    齐芸起身告辞时,贾慎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胳膊,道:“丫头,你有这样的天分,俱是不可荒废的,为师私心,到底希望你于文于武,皆无偏废才好。”

    齐芸知道贾慎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武乃筋骨血肉,文乃精气灵魂,师父良苦用心,徒儿明白。”

    离开时,贾慎还告诉了齐芸一个消息,便是涂子伯已经回到了北澹,而北澹确凿是要对大运做出行动了。

    “军事上的事情,我是不想关心的,想必北澹的异动你们也已经察觉了,却还有一桩,是我无意间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

    “师父请说。”

    “涂子伯与你交好,我是知道的,可是我回大运前,曾无意间在大街上碰见了他,便是他劝我回来的。而后身边有人说,他其实是北澹王的二子,多年来养在平京,不过是做细作,如今因为两国又将开展,他才回北澹的。”

    齐芸不禁蹙起了眉头,脸上神色凝重起来,“竟是如此吗?”

    贾慎叹了一口气:“我见到他时,他与我说,待我回来,替他向你赔个不是。我问他为什么事赔不是,他说,为他骗了你赔不是。其后我再想那传闻,却也觉得有几分真的意味了。”

    齐芸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片混沌,她最信任的朋友,竟然是这样复杂的身份吗?而他们的相识相交,难道也是一场阴谋吗?可是细想起来,他们两个相识以来,涂子伯似乎从来没有利用她做过什么事情,那……楚秋明!

    齐芸忽然想起楚秋明来!楚秋明对涂子伯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两人之间的交情更是深厚,他若真是北澹王子,那与一个大运将军相交,还能是为了什么?

    齐芸匆匆辞别了贾慎,跑到了将军府去找楚秋明。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想,即便涂子伯真的是北澹的细作,她也并不会因此怨恨他什么,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对他一向都是真心相待的,或许,这真心,也是一位表兄对自己的妹妹的真心吧,而这份真心,必然是比达奚毅的真心,要纯粹的多的。可是楚秋明呢?若是他知道涂子伯的真实身份,他会怎么样呢?他们这么多年的交往,涂子伯有没有利用过他呢?

    一路上心事重重地跑到将军府,天已经黑了,楚秋明正和楚老夫人用晚膳,看见齐芸气喘吁吁地跑来,都唬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大事。

    “芸儿,这么急急的来,是出了什么事吗?”楚老夫人放下筷子,站起来笼着齐芸的胳膊坐下。

    齐芸喘了一口气,看了看楚秋明,渐渐平静下来,摇头道:“没……也没什么事……”

    楚老夫人听说没事,蓦地捂着嘴笑起来,“我当是来看我这老婆子的,现在看来,原是来看我们家臭小子的。”

    齐芸红脸,埋下了头。

    楚秋明已经命人添了一副碗筷,道:“这个时辰,你一般都还没有用晚膳,吃一点吧。”

    齐芸坐在楚老夫人身边,看着楚秋明一脸沉静,但是嘴角总是扬着一抹古怪的笑意,似有似无,她本就无心吃什么,随便吃了两口,看见老夫人也放下了碗筷,于是也跟着歇了筷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 赌上性命 去交朋友

    楚老夫人笑道:“我年纪大了,夜间多食难免,你们多吃点吧,我先回房歇息去了。”

    齐芸嘴唇蠕动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感受到了楚秋明的目光,她与楚秋明对视了一眼,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目送着楚老夫人离开。

    “坐过来,再吃点吧。”楚秋明直接伸手将齐芸的碗筷拿到了自己旁边,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轻柔地说道。

    齐芸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撅了噘嘴,“楚秋明——”

    “乖,有什么事,吃饱了饭再说。”楚秋明见齐芸站在旁边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依旧一脸笑意。

    齐芸泄气地坐过去,犹犹豫豫地又拿起来筷子。桌子上的菜其实都是齐芸平日里爱吃的,现在却不知道该从何下箸。

    齐芸心里纠结了好一阵,嘴一撇,将筷子又放了回去,一只手撑着头,看向楚秋明,“我真的吃不下了。”

    “我喂你——”楚秋明说这,已经夹了一块肉片,送到了齐芸嘴边。

    “楚秋明——”齐芸开始撒娇了,却似乎并没有用,只听见楚秋明柔声哄着她,“乖,吃一口,很好吃的。”

    迷迷瞪瞪一连吃了好几口菜,齐芸才回过神来。

    楚秋明笑起来,他的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和煦温柔,而这样的温柔只属于齐芸。

    “好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事?”楚秋明终于放下了筷子,府里的丫鬟端上了茶水,两个人漱了口。

    齐芸于是坐端正,一脸正色道:“我的师父贾慎先生回来了。”

    “我知道的,贾先生乃天下文豪,这事早就传遍平京了。”

    齐芸顿了顿,眉间染上了一抹忧愁,“他带给我一个传闻,虽然不知真假,我却总不放心。”

    楚秋明被齐芸吞吞吐吐的样子逗笑了。,往日里齐芸都是杀伐果断,何有这样难以言说的神情。

    “我听说,涂子伯他……”

    “涂子伯?”

    “涂子伯他其实是北澹王的二儿子……”

    齐芸说完,空气突然安静了,她疑惑地看向楚秋明,他的面容平静泰然,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显出了一份小小的疑惑。

    “怎么,你难道……一早就知道了?”齐芸茫然地看着楚秋明的样子,问道。

    楚秋明牵起齐芸的手,有几分无奈,道:“我知道他的身份,却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话让齐芸又是一愣,楚秋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可是她不知道?

    楚秋明道:“我当初在山匪手中救出他时,他便已经将自己的真是身份告诉我了。可是他也算是你的表哥,竟然没有告诉你他是谁!”

    “那,你明知他是北澹安插来的,为什么还能和他做朋友?”齐芸睁大了眼睛,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楚秋明笑了,笑容澄澈明净,“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小五,你与他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楚秋明和涂子伯做朋友,已经算是一个天大的冒险了,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发现涂子伯利用楚秋明获取了大运的机密情报,而传递回北澹,最终造成大运难以弥补的损失,那么楚秋明必然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可是他相信他,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上,去交他这个朋友。

    涂子伯面对楚秋明这样的真心,十分感动,可是他亦知道,他是北澹人,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北澹给予的,他生来就应该为北澹做事的。所以他在心里一直十分的纠结矛盾,一直深陷痛苦而无法自拔。

    “可是,他的存在便意味着……”

    “小五,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嗯?”齐芸仰了仰小脑瓜,看着楚秋明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心里中还有很多的问题,可是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了。

    但是她是相信楚秋明的,既然他早已知道了这件事,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冒险的事。

    .

    齐芸答应明天和楚秋明去他说的那个地方,解答自己的疑惑。可是要走时,却被楚秋明一把抓住,拉进来他的房间。

    这时,她才知道,席间看见楚秋明那似有若无的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进到房间,楚秋明便对齐芸放肆起来。

    齐芸又好气又好笑,一曲腿,往后退了一步,从楚秋明的怀里脱出身来,“你何时变得这样了?”

    楚秋明得逞地笑着,“我何时变成这样的,小五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们都要成婚了……何必急于一时……”齐芸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看见楚秋明走向自己,于是急急地退了两步。

    楚秋明感受到了齐芸的紧张,“我命人去准备洗澡水。”

    “楚秋明,这不是重点!”齐芸跺着脚,娇嗔道,显出几分小女子娇憨可爱的姿态。

    楚秋明于是只得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我送你回去吧。”

    走时,楚秋明还不忘向齐芸索了一个香吻,才心满意足地开了门。

    .

    第二日一早,两人在约定的子午河桥头相见,然后楚秋明带着齐芸来到了一个专门制作烟火炮竹的烟花坊。因为烟花制作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且需要经常试验,所以这个烟花坊设置极为偏僻,竟然比西郊总营还要偏远于京城。

    两个人行了多时,齐芸却并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

    楚秋明也是但笑不语,只是不断地安抚她,说等一下给她揭晓答案。

    齐芸嘀咕了一声:“还卖关子……”

    在看见那个烟花坊时,齐芸依旧是疑惑的。烟花坊全名“九天烟花坊”,占地面积很大,只是那门做得十分简陋,若不是此间只有这一作作坊,它不是一眼就可以注意的那种。

    “烟花?”齐芸疑惑地看向楚秋明。

    “说起来小五你很喜欢看烟花呢,咱们成婚时,便让他们做出最好看的烟火来。”

    “你带我来,就是来看烟花的?”

    楚秋明下了马,又亲自将齐芸抱下了马,他现在是绝不放过一点与齐芸肢体接触的机会。

    “进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楚秋明,你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好在是我,要是别人,早就被你急死了。”齐芸真的是被气笑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亲情友情 如何权衡

    带着心中的疑惑,齐芸跟着楚秋明走进了烟花作坊的大门,走进去的那一刻,她便隐约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她看向楚秋明,楚秋明朝着她轻轻一笑,牵着她的手,一路穿过工人们正在忙活着的几个大院子,径直来到了存放烟花的仓库,一路上那些穿着统一的工人对于楚秋明的出现都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恭敬地向他们二人行礼之后,继续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可见,这个地方,楚秋明是经常过来的。

    烟花保存需要十分慎重,所以存放烟花的重地周围,竟有六个装备着武器地人四面把守着。

    这几个人虽然身着便衣,但是从他们的沉稳却轻巧的步伐与强健的身形,齐芸已经感觉到了他们深厚的功力。而看他们握着腰间剑柄的习惯,更像是行伍出身。

    不过是一个烟花作坊,却要用这样的人物来把手,便已经不寻常了。

    楚秋明知道齐芸已经看出了端倪,轻轻将齐芸往自己身侧拉了拉,让她靠着自己,然后抬手向守在大门口的两个守卫示意了一下,两个守卫于是将大门打开。

    大门打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扑鼻而来,齐芸下意识捂住鼻子,轻轻皱起了眉头。

    楚秋明带着她走进仓库,齐芸才发现,这间仓库竟然大的出奇,明明在外面看起来,只有一间房子的大小,可是走进房间,方知这其中别有洞天,竟然连接着一个宽敞的山洞!

    仓库里面没有窗户,而深凿出的山洞,因为奇异的自然景象,映射出淡淡的蓝光,将仓库朦胧照亮。

    仓库的门被关上,齐芸渐渐适应了黑暗中的环境,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她看见在这宽敞的仓库中,在一层层,一叠叠,一排排的木箱里面,那被绵纸包裹着的,全是又黑又圆的大铁丸!

    那刺鼻的硫磺味,也就是火药味,正是这些大黑丸散发出来的。

    “这是……炮弹!”

    齐芸曾经在书上看见过这样的武器,用火药制成的这种黑丸,威力巨大,只是却很少听闻它被运用到战场之上来。

    “这便是炮弹,配合大炮,在战场上有足以横扫千军威力。”楚秋明轻声道。

    “大运一直有制作这种武器?可我从未听说过?”齐芸放眼而去,这些弹药已经填满了整个仓库,可见这也是进行了很久的事情了。

    楚秋明道:“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真相。”

    “真相?”齐芸轻声低语,若有所思。

    “涂子伯他来平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暗度陈仓,从大运运送制造火药所需的硫磺,此物在北澹难以开采,而在大运,却有不少矿区。然而从前我们知道用它来制作烟花爆竹,未曾想过还能制作火药炮弹。涂子伯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告诉我这些,让我也在暗中制作此物,以防北澹发难。这便是他在大运与北澹之间的权衡。这些年来,他应当也从大运运了不少硫磺回北澹,但是他的确很聪明,没有让我抓住一次把柄。”

    “所以,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所以,他才劝贾慎先生回京,以免到时候两国战争爆发,他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北澹利用……”齐芸恍然大悟。

    “他的处境,已经很难了,这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常人所难做的。”楚秋明叹了一口,伸手揽着齐芸的腰,支撑她有些无力的身子。

    “他却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齐芸只觉得涂子伯这么多年过得太苦了,夹在两头为难,身体又遭受了那样的折磨,以至于不能与自己爱的人相守,一切都只能自己独自承受。

    黑暗中,楚秋明轻柔地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他也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你,有些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从烟花坊回到将军府,齐芸将贾慎给她的《神兵谱》给了楚秋明。

    楚秋明神兵谱看了一遍,道:“确实不假,可是小五觉得,我们应当怎么处置这本书呢?”

    齐芸并没有什么兴致,身子外在软榻上,神态恹恹的,“若是让这本书面世,必然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此话何讲?”

    齐芸坐起身子,将鞋子脱了,盘腿坐正,学着记忆中慧明的样子打起坐来,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我忽然觉得,所谓的神兵,终究不过是兵器罢了,在大多数人来说,更是意味着杀戮。在拿到这本书时,我的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要将这神兵谱刊印成册,让所有人都可以有机会看到,我想,若是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免去那么多的纷争。可是当我意识到,他们想得到这本书的目的,是为了这些传闻中可以杀人于无形,这些堪称地阎罗的冰冷的武器,便心里一阵发冷……我突然不明白,这本书存在于世,究竟是什么意义了?”

    “可是,小五,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浑浊的,有黑又白,也有大片的灰暗,你不希望这个世界沾染杀戮,那我们是在做什么呢?我们刀剑下的亡魂,又是为了什么呢?”

    楚秋明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坐在自己面前的是齐芸,此刻却又给了他慧明的感觉,或许,曾经,慧明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吧。

    “是啊……为了什么呢?”齐芸脑子忽然变得好乱,为了什么呢?那些山匪为什么落草为寇呢?邳舟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寸草不生的莲台州冒险侵犯大运呢?梁皇又是为什么仅仅为了一个女人就愿意倾国求之呢?舅舅和表哥又是为什么一定要与大运一争高下呢?

    实在太多的为什么,扰得她头疼欲裂,她紧紧地皱起眉头,神情痛苦。

    “小五,你怎么了?”楚秋明看见齐芸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心中一紧,赶紧去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小五,你哪里不舒服吗?”

    齐芸缓缓睁开眼,她能够感觉到楚秋明剧烈地起伏着的胸膛,知道他现在很紧张,为她紧张担忧。

    “楚秋明,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攻城略地 难道是对

    齐芸这一觉睡得很久,从中午一直睡到了半夜,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醒来时,已经大半都不记得了。

    睁开眼睛,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烛光,屋里萦绕着一股清雅的檀香味,而她的身侧,是一个温暖的身体。

    楚秋明侧着身子,一只手枕着自己的头,一只手搭在齐芸的腰上,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他的睡颜没有他在军营里时面对部下的威严,没有朝堂上面对百官时的冷峻,也没有在面对她时的那种难以抑制的亢奋,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吃到了糖的满足的乖孩子,乖巧地睡着。

    齐芸睡得太久了,全身都有些发软,被窝里也暖和,让她竟然有了一丝倦怠,懒懒地抻了抻身子,往楚秋明怀里挤了挤,也不闭眼睛,竟将耳朵贴在他胸口,听他“咚——咚——”铿锵有力的心跳。

    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齐芸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哼,接着楚秋明的身子也动了动,抱着自己的手更紧了紧,她便知道,楚秋明醒过来了。

    她将头抬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一弯,朝着楚秋明羞涩地一笑,声音轻哑:“你醒啦……”

    楚秋明一时似乎没有回过神,只是咽了一口口水后,猛一翻身,将齐芸压到了身下,不及齐芸说话,便是一个狂热的吻。

    “我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他伏在齐芸身上,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低地说道:“我梦见你要离开我了……我拼了命去追你,都追不上……”

    齐芸似乎感觉到了颈边一阵湿热的感觉,楚秋明竟然为了一个梦,哭了……

    “傻瓜,不过是梦罢了。”齐芸轻轻摸着楚秋明的头,安抚着他。

    “嗯。”楚秋明低声应着,两手握上了齐芸纤细的手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抱着你,感觉到了一个真实的你,真的好幸福……”

    齐芸:“……”

    .

    第二天一早,齐芸腰酸背痛地起来,重重地将手边的枕头扔到了正在穿衣服的楚秋明身上,楚秋明却眼疾手快地记住了,“嘻嘻”一笑,大有死皮赖脸的意思,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一早上这么大火气?”

    齐芸犯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脸却红透了。

    用早膳时,齐芸道:“或许你说得对,这是一个浑浊的世界,神兵谱也有它存在的意义,只是,我们并不应该拥有它。”

    楚秋明咬了一口包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点头。

    “将它给姜路吧。他知道该怎么用它。当初,他与小姨到梁国,也正是为了寻找它的。”

    楚秋明已经不说话,只是一边点头一边啃着包子。

    齐芸皱起眉头,“你没意见?”

    楚秋明这才抬了眼睛,笑道:“我没意见啊!这本就是不属于我们的东西,自然不应该由我们保管。而贾沈先生并不涉江湖中事,神兵谱在他手中可以被保管的很好,但也只能永远在他的书架上尘封,唯有给姜路是最好的选择。”

    听见楚秋明给出的回答,齐芸满意地笑了,顺便给他喂了一勺粥。

    .

    北澹依靠这些年来制作的火器炮弹,势如破竹,战无不胜,已经接连打了不少胜仗。

    达奚穆和达奚毅亲自带兵,攻城略地,北澹军队,士气昂扬。

    而留守在北澹王府的达奚子伯,却终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达奚王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现在变得如此消沉,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对他道:“我的儿,这些年你吃的哭,受的罪,母后的知道,现在你回来了,我和你父王都会尽力弥补你的,你身上的伤,我们也会找世上最好的大夫来为你医治的,你可万万不可这样一直消颓下去啊!”

    “母后,您终究不明白,这些年,儿子究竟经历了什么……”达奚子伯苦笑道。

    “那孩子,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是那个女孩儿吗?我听你哥哥说,你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嫁给了大运国的皇子,你若是实在放不下她,来日我们攻克大运,母亲让那女孩儿改嫁与你……”

    “母亲!”达奚子伯忽然变换了神色,目光骤变,怒火冲天,“你怎么可以讲出这样的话!你难道真的以为现在父王和兄长领兵去侵略别人是对的吗?他们,不,是我们……我们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害得多少民不聊生,这些,是对的吗!”

    达奚子伯突然的严肃与怒火,让王后一时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的儿……你究竟怎么了……”

    达奚子伯不再和王后说话,摔门而出,跑出了王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

    他路过了雅博斋的大门,却只轻轻一瞥,也不进去,略过了它。

    六神无主地往前走着,走着,忽听见一声“咚”,是原处寺庙里的钟声,浑厚幽远,久久萦绕在耳边。

    他抬头张望,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北澹最大的寺庙洪珐寺前了。可是现在是巳时,必然不是敲得辰钟,也不是不是僧人吃斋时的入堂钟,钟鸣七下,那便只能是有法师讲法了。

    “讲法了……”他失神呢喃,不知怎么就跨进了寺庙。

    有一个小沙弥迎过来,“施主可是来上香的?”

    “我想听听佛法……”他朝着那香火缭绕的大殿望过去,远远看见大殿中一尊高大的佛祖金身,佛祖慈目低垂,悲悯众生。他的心忽然越发沉重起来,走起路来,重若千斤。

    小沙弥一边引着着他往讲堂走去,一边道:“昨日我们寺中来了一位云游到此高僧,主持法师表便请那位高僧为寺中声中讲法,这位高僧修习小乘佛法,已经是十分精进了!”

    “小乘佛法?”

    小沙弥是有七八岁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笑道:“师父说,小乘佛法,渡的是自己,大乘佛法,渡的是众生。”

    达奚子伯看着小沙弥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很弄清大乘小乘的意思,笑了笑,轻悄悄地进了讲堂,在一个角落落座,再抬头看那讲坛之上的法师时,却是一惊。

第二百九十章 眉眼慈色 悲悯众生

    洪珐寺的讲堂很大,足可容纳上百名声中,高坐在讲坛之上的那个身影,达奚子伯却不能更熟悉了,那挺拔的身子,那非凡的风神,那眉眼间悲悯众生的慈色,不是慧明是谁?

    他与慧明相交虽不频繁,却因为楚秋明的缘故,多少有些交集,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可即便只是点头之交,在这遥远的北澹再次相遇,这浅淡的交情却忽而增添了不少分量。

    他不曾想到,慧明会游历到北澹来,更没有想到,北澹虽然没有大运那样辽阔,却也并不算小,他们竟也能相遇。

    慧明慈悲的双目落在听法僧众的身上,那柔和的目光似乎也在涂子伯身上做了片刻的停留,可是他的神色泰然自若,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有任何意外。

    他听见慧明的声音恍若从旷远的古境中渺渺而来,“……汝等且止,勿怀忧悲。天地人物,无生不终。欲使有为不变易者,无有是处。我亦先说恩爱无常,合会有离,身非己有,命不久存……”

    整个人恍若置身于一个虚无缥缈之境,连自己的也感受的不真切了,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在渐渐笑容,青黄的僧袍,红漆的廊柱,那金身的大佛,仿佛都在灼灼的烈日下融化。

    耳边不断响起慧明说法的声音,一字一句,犹如警钟,一下一下叩击着他的心,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咚”的一声,让他如梦方醒。

    他愣愣地坐在那,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竟然留下了泪水。

    “施主,别来无恙。”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达奚子伯抬头,看见慧明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别经年,竟在此地遇见法师。”脸颊上的泪水还没有干,眼角依旧湿润着,仿佛还在源源不断地淌着泪水。可是他没有在慧明面前掩饰什么,或许在他面前,什么都无需掩饰,他已经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袒露在了慧明面前。

    觉心抱着一个木鱼,静静地站在慧明的旁边,“师父,现在可是要回寮房打坐?”

    “这位是法师的徒弟?”

    慧明微微一笑,“一同修行之人罢了。”

    姜路收到了齐芸给他寄过来的那本《神兵谱》,整个人兴奋了好久,抱着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嘴里一直跟达奚子梦念叨着:“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没想到它是这个样子……”

    达奚子梦给孩子喂了饭,皱着眉头道:“真的假的又如何?”

    姜路傻呵呵的乐着,将那本书摸了又摸,道:“娘子岂不知道,习武之人都对此物神往不已,今日得见真容,都不让我欢喜一阵!”

    “怎么,你真要拿这本书去打造兵器?”

    姜路却又合上书,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来,轻轻地晃动自己的身体,哄他入睡,“若是我要打造兵器,那丫头还会将这本书交给我保管?此书终有面世之日,却不是现在。”

    达奚子梦撇了撇嘴,“你们师徒,就是爱卖关子,我是懒得跟着你们费脑筋了。”

    立太子妃的事一直,一直被搁置着。皇帝久久不表态,皇后心中焦急难耐,竟又加重了病情,卧病在床,竟是再没有出过自己的殿门。

    太子主张以孝治国,如今皇后病危,他更是一连大半个月衣不解带地在皇后寝殿侍奉。

    皇后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这也宣告了皇后命不久矣的事实。太子不想就此放弃,命人去寻访天下名医,来一医治皇后。

    可是皇后无力地抓着太子的手腕,道:“母后的身子……母后知道……不必再劳民伤财,只是母后未能见到你娶妻生子,此心难安……”

    “母后!您洪福齐天,这次一定也能转危为安的……”太子哽咽着,趴在皇后的床前。

    “儿啊,你是太子,不要哭哭啼啼的,人固有一死,母后便是一国之后,到底……也是一个凡人……”

    太子悲从中来,可是想到皇后病中,不应在她面前哭泣,惹她伤心,于是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母后,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她无力地吐出一口,却已经难以再吸一口气了,她的嗓子里发出缺氧时才能传出的干干的喘息声,“母后知道,你对工部尚书之女有意,你若真心想要娶她,便去与你的父皇求旨吧。工部尚书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作为……今后辅佐于你,亦有大益……”

    皇后说得没错,自那日在宴席上与孙嘉寅相遇,太子便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我见犹怜,实则又偏偏有几分小女子胆量的女子产生了兴趣。

    他自然知道那日是孙嘉寅故意与他碰面的,可是她使这样的小聪明,也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也不过是因为爱慕于他,这样看来,如此举动,竟有了几分可爱之处。

    后来他找人将孙家调查了一遍,确保她家世清白,才有放心的与她见了两面,她亦是多才多艺,在有些事上,也很久见地。虽然比不上齐芸,但是比之平常女子,又是绰绰有余的。

    思来想去,太子觉得皇后说得对,若是当真对她有意,应当早做决定,皇后时日无多,他希望能够让皇后看见他成婚,让她安心。

    这样想着,他果然跑到了皇帝的崇明殿,去请旨赐婚。

    皇帝听了太子的意思,沉着脸,依旧沉默了很久,太子在皇帝面前总是大气不敢喘,也就这一次请旨,平常他根本不敢在皇帝面前提任何要求的。

    他战战兢兢地立在大殿中央,等着皇帝的回应。

    过了不知道就,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发麻了,僵硬了,不能动了,皇帝才缓缓开口,道:“你真的喜欢这个孙嘉寅?”

    “回父皇,儿臣真心喜欢她,愿以她为太子正妃。”

    皇帝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孙尚书这些年来勤勉尽职,对于大运也是做出了不少贡献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攻克大运 一家团聚

    太子如愿求来了一封赐婚的圣旨,可是皇帝并没有让孙嘉寅成为太子正妃,而是只让她做太子侧妃。

    太子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对于太子正妃,将来的皇后人选,皇帝早已在心中做了盘算。是怎样的盘算他却一时又想不明白。放眼全国,够的上格成为太子妃嫔的人,皇后那日几乎是全部找了来,可是皇帝也没有看中其中谁的意思。太子想立孙嘉寅,皇帝也不允,这样让他更加迷糊了。

    孙嘉寅被封为太子侧妃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齐芸这里。

    齐芸在军营中训练了一日,回到府中,依旧神采奕奕,并不见有什么疲乏的感觉,晚饭也吃得很饱,还添了一碗饭。

    看她吃得专注又津津有味,齐老夫人呵呵笑起来。

    齐彦看齐芸这样,倒又添了几分可爱,也忍不住笑了,但是看她一个女孩子,吃饭这样不含蓄,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芸儿,今日可是军营中训练太辛苦,所以饿了?”

    齐芸嘴里塞满了食物,像一只小仓鼠,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嘴里紧密地咀嚼了好多下,然后咽下,才道:“倒也不是,只是平日里用了晚膳,我到了半夜,总还要吃点宵夜,我想总这样也不好,就想着是不是晚膳多吃点,宵夜就可以免了……”

    齐芸说得天真,却引来桌上的人一阵笑声,卫氏笑道:“芸儿可是糊涂了,你现在吃撑了,晚上肚子岂会舒服,又怎么会睡得着?那样岂不是更添了麻烦?”

    齐芸揉了揉肚子,果然觉得腹胀难受,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才笑道:“母亲说的极是了。”

    晚上,齐芸在院子里练了几回剑,消了消食,才往齐彦的书房去。

    齐彦每天晚上都会在书房待很久,或是办公,或是看书。

    看见齐芸来,齐彦并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齐芸,笑道:“丫头,现在还不睡,是撑得难受了?”

    齐芸也笑了,她走到茶几边,给齐彦倒了一杯清水,递到他的面前。

    “父亲不也还是没有睡?”

    即便齐芸的身世已经真相大白,她依旧唤齐彦做父亲,唤卫氏做母亲。

    “对于太子立侧妃一事,你可有什么想法?”齐彦结果她递过来的清水。

    齐芸笑道:“只怕,太子并不想只立孙嘉寅做侧妃,但不知皇帝的打算太子明不明白?”

    “怎么,你难道知道皇帝的意思?”

    齐芸走到烛台边,轻轻拨了拨灯芯,烛火于是跟着摇曳了一下,变得更亮了几分,她沉静光洁的面容在柔和的烛光下更显著沉稳与睿智,“就像我今日吃饭,明明需要少食多餐,却想着一劳永逸,这样既不会让自己真的舒服,反而还可能带来新的麻烦。”

    齐彦了然一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欣慰地笑了。

    齐芸继续道:“孙尚书虽然掌管工部得力,这些年来也卓有政绩,可是,皇帝深知他的秉性,他这些年行事,都是谨慎小心到几乎挑不出一点过错,而同样,他也从来没有半分对于皇帝决策的质疑与忤逆,皇帝并不傻,他这忠诚只能永远存在于权威之下,若是有一日,让他置身于权威之上,成为国舅,则难免外戚之祸。”

    齐彦满意地点头,心中只有叹服,这个明明才十七岁的女孩儿,看待问题,却已经这样透彻了。

    “那芸儿你以为,皇帝他心目中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会是谁呢?”

    “最合适的太子妃人选?那必然……”齐芸正想脱口而出,却及时住了嘴,她忽而一笑,吐了吐舌头有,“陛下的圣意,我可不敢妄自揣测的!”

    齐彦哈哈哈笑起来。

    .

    达奚子伯出家了。

    当达奚穆和达奚毅攻克了临边的两个小国凯旋而归时,达奚子伯已经出家多日了。

    王后只看见达奚子伯留下的一封书信,得知了他出家的消息,出去寻时,却已经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了。

    有人告诉她,有一位得道高僧在洪珐寺剃度了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然后便带着这个少年踏上了云游修行之路了。

    王后当即命人封了城门,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发疯似的派人去找达奚子伯,却都一无所获。

    慧明带着觉心和法号觉空的达奚子伯,就站在北澹王都人潮拥挤的大街之上,他们看见拿着达奚子伯画像的官兵在人潮中穿梭,甚至就与他们擦肩而过,却怎么也没有发现这三个僧人中间,有那个他们苦苦找寻的人。

    三人垂目,缓缓行走在纷繁的街市上,街市上是喧闹的人声,是嘈杂的丝竹,可是他们耳边一切寂静。

    这或许算是一桩佛家公案,当慧明在洪珐寺,在佛祖面前为达奚子伯剃度之时,当三千烦恼丝落尽,那张眉清目秀,尚存青春气息的脸旁,竟然在一瞬间,仿若苍老了二十岁的样子,他的眉毛霎时间全变白了,他光滑紧致的肌肤也顷刻变得松弛,甚至长出了老人斑!

    他那俊秀的面容,转眼之间,全然不复,竟是无人再能识出他是谁了!、

    慧明看着眼前发生的神迹,却并不惊愕,他轻声叹了一口气,“此心出离,亦有菩提之日。”

    三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都城城门,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拦。

    觉空没有再回头看北澹都城一眼,他苍老的面容,竟是前所未有的平京。

    王后因为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二儿子,悲痛不已,尽管达奚穆和达奚毅辛苦征战而归,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大闹了一场,直扰得达奚穆不胜其烦,竟给了王后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将王后打蒙了,也让达奚毅蒙了。

    他并不忍心母亲受苦,可是他也不敢忤逆自己的父王。他护住母亲,心中却更生起对大运的仇恨。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大运。因为大运,让他心爱的表妹与他分离,甚至要嫁作他人妇,因为大运,他的亲弟弟与家人断绝关系遁入空门,让母亲悲伤,让父亲震怒!

    达奚穆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动手打自己的结发妻子,自己愣了好久,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彼此下的台阶。

    直到达奚毅忽然低声道:“父王母后,那拐走二弟之人,是大运将军的兄长,只要攻克大运,我们一家,一定能团聚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皇后薨逝 婚期延迟

    皇后薨于天合二十六年九月二十日。

    从这一天起,皇帝缀朝七日,百官素服二十七日,举国哀悼三个月,不得行任何庆典活动。

    如此,齐芸和楚秋明的婚事又被搁置了。可是皇帝心里还惦记着梁国的那三十六座城池,所以未免再生变故,责令钦天监算出了三月之后最近的吉利日子,定下了二人的婚期,天河二十八年正月初九。

    孙嘉寅已经成为了太子侧妃,可是太子正妃直到皇后薨逝也没有册立,这便是皇后最大的遗憾与牵挂了。

    皇后丧礼当日,皇后灵柩停放在皇堂,皇族宗亲子弟俱在太子的带领下,在灵柩前守丧三日。齐芸因被皇帝收为义女封为公主,所以此次皇后丧仪她都是与公主皇子公主一样参加的。齐妍和元玉也来了。

    守丧期间,她在宫中难免见到安乐和孙嘉寅。

    因想到孙嘉寅能成为太子侧妃,安乐多少有一点参与,她便有意注意她们二人的关系。

    身为太子侧妃,孙嘉寅是时常跟随在太子身侧的,太子丧母,悲痛不已,常常嚎啕不已,孙嘉寅便同样悲痛着扶着摇摇欲倒的太子。

    而安乐郡主,除了丧礼规定的需要哭丧的环节,基本上都是一副无所事事不耐烦的模样。

    两个人竟又像完全不熟的样子,基本上没有交谈,连目光相碰都是陌生人般的冷淡。

    齐芸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安乐一向不是能稳得住自己性子的人,若是真的相识,必然难以装出这样自然的模样,可是若是真的不相识,她又如何要替孙嘉寅说话呢?

    皇堂守灵三日,上百名皇室宗亲聚在这里哭哭啼啼。灵前香火缭绕,皇后的棺椁全是由白玉打制,镶满了金玉,棺中房管珠宝玉器的陪葬,皇宫中放眼全是一片素白,唯此灵柩,富丽堂皇。

    齐芸和齐妍在一处,跟着丧仪行事,间隙便聊上几句。基本上不与外人有什么接触。

    三日后,安葬皇后灵柩于鉴沅陵。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不再只有皇室宗亲,更有同样在宫门外守丧三日的文武百官。

    皇帝与皇后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这些年也算相敬如宾,她如今离世,皇帝心中也觉得空落落的。皇后比他年少十五岁,却先他而去,自己如今这个年岁,原也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送葬时,齐芸依旧和齐妍坐在一辆马车里,元玉本想跟着齐妍,他如今是恨不得将齐妍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一点点的伤,更何况,这里还有安乐。

    可是丧仪有明确规定,男子与女子送葬时是不能混车而乘的。

    元玉可怜兮兮地交代齐芸一定要照顾好齐妍,说她上次手上落下了病根,一定要小心照看,齐芸看他真的是放心不下,只得笑道:“世子莫不是忘了,坐我身边的,可是我姐姐!”

    闻声,世子才赫然红了脸,笑着拉了拉齐妍的手,才往另一边去了。

    皇陵在平京东郊,送葬的队伍却一定要绕皇城一圈,才最终向东郊区行进。

    坐马车行了一阵,所有人又在快要到达鉴沅陵的那一段山路下了马车,全部步行上山。

    这一段山路并不崎岖,也不陡峭,可是总有些人体力欠佳,慢慢就落到了后面。其中,就包括安乐。

    齐芸记着元玉那殷勤切切的交代,一直搀着齐妍走着,齐妍道:“再不济,这点子路,我也是走得下去的……”

    可正说着,她们竟遇上了因为走不动在路边用手扇着风,气喘吁吁的安乐。

    显然,安乐听见了齐妍的这话,觉得她正是在指桑骂槐,嘲讽自己,心中生起怒气,也忘了自己可是欠了她两条人命的,见齐芸和齐妍没有看向自己,于是悄悄在齐妍前面小小的伸了一下自己的脚,路面蔓延出的草丛掩住了她的脚。

    可是她这点小动作哪里能瞒过齐芸的眼睛,她不曾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到现在也不知悔改,还想着捉弄人。

    眯了眯眼睛,齐芸将齐妍拉到了另一边,自己则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径直朝前走过去。

    “啊!”的声突然在人群中传来,肃穆的队伍都震动了一下,大家都情不自禁朝着声音的来处望过去。

    “齐芸!你找死啊!”安乐已经坐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脚,疼得龇牙咧嘴。

    齐芸将齐妍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安乐,眼神中带着迫人的威慑力,“安乐,今日皇后出殡之日,你竟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可是对皇后的大不敬!”

    安乐怒目圆睁,“齐芸,你公然踩伤我,你还有理了!”

    齐芸皱了皱眉,看向周围已经有不少目光聚拢过来,也有宫女太监拥着几位嫔妃过来。

    “安乐,今日我不想与你争论,你不要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齐芸已经给了安乐选择的机会,若是她还不在乎,那便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了。

    或许是感受感到了齐芸周身强大的气场,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安乐也愣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怯怯起来:“齐芸,你想做什么?”

    齐芸冷哼一声,“我想做什么?我什么也不做。”

    说完,终于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过来了,齐贵妃,这个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终于熬到了最后的女人。

    她脸色苍白,因为皇后的薨逝,她已经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毕竟年纪已经大了,精力也是有限的。

    “贵妃娘娘!您要为安乐作主啊!”安乐看见齐贵妃被人搀着,沉着脸走过来,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扑过去求她作主。

    齐贵妃皱了皱眉,“安乐郡主,今日皇后娘娘出出殡之日,况且已经到了皇陵之前,你这样大喊大叫,太失礼。”

    安乐听见齐贵妃如此说,这才发现不妥之处,瘪了瘪嘴,收了自己的哭势,但还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道:“还请娘娘为安乐作主……”

    齐贵妃看她一直歪倒在地上,又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齐芸,知道这是一桩令人头疼的事。

    “齐芸她用心歹毒,竟然踩伤臣女的脚踝,现在臣女只觉得脚踝处疼痛难忍。”

    “宁玉公主,安乐郡主所说可是属实?”

    “回禀贵妃娘娘,想是安乐郡主体力不济,累坏了身子,将脑子也累坏了,才说出这一派胡言。”齐芸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怒气,可就是这样平静认真的神情,说出这样一番调侃的话来,竟然这话多了几分可信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侧妃偏袒 难以捉摸

    听见齐芸这么说,齐贵妃一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安乐恼羞成怒,随手抓了一把土,扔向了齐芸,齐芸侧身躲开,那土却落在了身后一个小公主的身上。

    小公主没有回过神来,待她回神,猛地朝安乐一瞪眼。

    齐贵妃知道这事不能闹大,挥了挥手,道:“都不要在此聚集,该往前走的都走吧,去将孙侧妃叫来。”

    送葬的队伍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停留,安葬灵柩的时辰可是不能误的。

    随行太医诊治了安乐的伤,发现她的脚踝竟然伤及了踝骨,而踝骨似乎已经碎裂了。对于这样重的伤,太医一时也拿不准。安乐只觉得痛,痛得大汗淋漓。太医只好先给她敷了止疼的药膏。

    孙嘉寅过来了,齐贵妃道:“本宫不宜在此久留,送皇后娘娘的棺椁下葬要紧,你如今是太子侧妃,此事便交由你处理了。”

    有几个宫女已经将安乐往路边又移了一段,彻底脱离开送葬队伍,齐芸和齐妍跟着,在一边等着孙嘉寅的安排。

    看着眼前的场景,孙嘉寅暗暗叹息,心想难怪这个齐贵妃可以在宫里生存下来,她原是这样会让自己的脱身的。明知道这两个都是不好惹得主,便让这个坏人让她来做。

    齐芸心中却很满意这样的安排,如此,或许可以进一步弄清楚孙嘉寅和安乐的关系了。

    可是令齐芸没有想到的是,孙嘉寅并没有问齐芸什么问题,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齐芸,而是直接对安乐道:“安乐郡主,本宫问你,依照礼制,作为亲王之女,理应紧跟队伍,你为何会落到此处?”

    安乐瞳孔一震,不可置信,“我……我走不动……”

    “安乐郡主,皇后娘娘薨逝,举国悲痛,可以为皇后娘娘扶灵送葬,是多么大的恩德,你竟然会走不动?可见郡主对于皇后娘娘心有不敬啊!”

    孙嘉寅柔和温婉的面容突然一变,整个脸板正起来,果然有了几分威严。

    “我没有!你被胡说!明明是齐芸踩伤了我的脚!孙嘉寅,你不要点到黑白!”

    齐芸也一时弄不懂孙嘉寅这唱的是哪一出戏了。

    “宁玉公主踩伤你的脚,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如何不能是你自己扭伤了自己的脚,嫁祸给宁玉公主?”

    孙嘉寅步步紧逼,让安乐惊恐不已,她气到声音都在颤抖,“孙嘉寅,你别忘了,是我……”

    孙嘉寅迷了眼睛,“是你?是你什么?”

    安乐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脸上惊慌,恐惧,还有愤怒……

    因为安乐在为皇后娘娘送葬路上消极懈怠,大喊大叫,扰乱秩序,做出对皇后娘娘大不敬之事,所以,孙嘉寅命人将安乐带回了皇宫,罚她在佛堂为皇后娘娘抄写大悲咒百遍。

    安乐的父亲北靖王延迟了一会儿,才得知女儿被罚的消息。

    他跟随在皇帝身边,皇帝也知道了这件事。

    皇帝冷哼一声,道:“王兄的女儿这泼辣的性子,何时能用到该用的地方啊?”

    北靖王颤颤巍巍地请罪,皇帝却不再理会了。

    孙嘉寅处置了安乐,才朝着齐芸和齐妍款款一笑:“惊扰宁玉公主和世子妃了。”

    齐芸看着孙嘉寅,忽然觉得更加疑惑了,着一双看起来清澈的眼睛,却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她若是恩将仇报,安乐岂会这样容易闭嘴,她必然会说,若不是她从中周旋,孙嘉寅哪里有机会嫁给太子。

    可是这句话憋在安乐的嘴里,竟迟迟没有说出来,可是奇怪极了。

    齐芸若有所思地朝着孙嘉寅点点头,道:“孙侧妃果然明察秋毫。”

    孙嘉寅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转身朝着队伍走过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

    回到府中,齐芸心中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孙嘉寅要帮自己,她与她又何时有过交集吗?

    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从床上坐起来,她忽然想到,安乐或许可以解答她一部分的答案。

    她早说过要为自己没能来到这个世上的两个侄儿报仇,今日安乐那粉碎的脚踝,便是她应受的惩罚。这伤即便可以治,以后她也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换上了夜行衣,齐芸跳上了屋檐,像一根羽毛一样,轻盈地在空中腾飞,不一会儿,她已经落在了北靖王府的屋顶之上了。

    今夜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她也得以很好的隐蔽自己。

    她本来不知道安乐的房间在哪里,可是她一走进北靖王府,就听见了哭天喊地的声音。

    原来是安乐的伤,如今麻药已经过去了,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感袭来,让她痛不欲生。这个娇生惯养的女人,平生第一次受这样重的伤,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可怕的疼痛。

    齐芸轻轻揭开房顶的瓦片,看向屋里乱成一片的场景。

    北靖王起初不知道女儿受了这样重的伤,还想着她只会捣乱,回来一定要好好管教,可是没想到见她时,她已经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

    得知是齐芸做的,北靖王怒不可遏,一定要找齐彦讨个说法。可是这么说着,却一直不见行动。直到天黑,也没有出门去。

    安乐疼的难受,看见一屋子的人就心烦,于是所有人都退出了她的房间。

    这时,趴在屋顶的齐芸才从窗户跳进了她的屋里。

    “出去啊!不要来烦我!”

    安乐不耐烦地喊到,可是睁眼一看,发现是齐芸,愣了一下,甚至感觉伤口的疼痛都迟钝了。

    “你!你竟敢来我这!”她的脚动不了,惊恐地看着齐芸朝她走过来,张口就要喊人。

    可齐芸轻蔑地一笑,“你若是想马上见阎王,我倒是不介意现在就成全你。”

    被她这一下,安乐捂住了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要来干什么?”

    齐芸笑着走到她的床边,她一步一步,带着夜色的微凉,也带着黑夜的深沉与阴森,她一身黑衣,露出白皙的脸庞,可是那脸庞之上,是冷到骨子里的神情。

    “你与孙嘉寅,是什么关系?”

    “孙嘉寅?那个贱人!我和她没有关系……”

    “安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齐芸眯起了眼睛,安乐觉得周身发冷。

    齐芸继续道:“据我所知,那孙嘉寅原本是不在皇后邀请之列的,因为她从小体弱多病,可是如今我看她,并不见丝毫病态,而是你,让她成功地进入了皇后的宴席,并且让皇后注意到了她,对不对?”

第二百九十四章 北澹有树 大运难活

    安乐牙齿打颤,也不只是怕,还是疼,一双目光惊恐且躲躲闪闪。

    齐芸见她恍惚,顿了顿,冷笑一声,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告诉我,你与孙嘉寅什么关系,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

    “孙嘉寅……孙嘉寅……”安乐吞吞吐吐,最终才道:“我与她没有什么关系,是她给了我好处,让我帮她的……”

    “好处?”齐芸挑了挑眉毛,“是什么样的好处,让你会愿意帮她?据我所知,安乐郡主向来不是一个愿意做陪客的人呢。”

    “是……达奚王子……”安乐忽然又说出达奚毅来,这让齐芸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与他什么关系?”

    安乐突然镇定下来,她一双眼睛直视上齐芸,不知何处多了底气,她深呼吸了一下,“齐芸,我是大运郡主,我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兄长,你觉得,我真的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吗?”

    齐芸一愣,接着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真有这么傻,我与你不熟,确实不敢断定的。”

    安乐噎了一下,心头用上一阵怒火,然是很快被压制下去了,她顺了顺气,道:“我喜欢你表兄,可是我父王不会让我嫁到北澹的,孙嘉寅说,只要我帮她接近太子,她日后一定会让太子为我指婚,让我嫁到北澹的。”

    “就为了这件事?”

    安乐倒是一声苦笑,像是真情实感了吗,“齐芸,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吗?你只知道我跋扈,可是身在皇族,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这话齐芸是信的,但心里又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安乐看见了齐芸眼神微微柔和,更加有了把握。她以为齐芸从小长在北澹,与达奚王族关系密切,若是达奚毅当真要发兵大运,齐芸理应不会阻拦。不过她又有私心,一年前,达奚毅离开时,找到,承诺他王妃的位子,但是前提是她要帮他做事。她心中还曾得意,齐芸是他亲近的表妹,他都不用,却要用她,可见他虽然明面上正人君子,不碰她,实则心里还是有她的。所以她不愿意让齐芸知道达奚毅的意图,所以编了谎话来骗齐芸。

    忽然屋外响起脚步声,且越来越近,齐芸看向床上脸色煞白的安乐,没再说话,匆匆从窗户跳了出去。

    安乐对于齐芸离开时的眼神不大理解,想不明白,但是随着她离开,脚上的痛感再次猛烈袭来,她也没有精力再想了。

    齐芸回到子兰轩,对于安乐所说的话,将信将疑。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孙嘉寅只是简单想要成为太子妃而已,安乐也仅仅是为了以后能够嫁给达奚毅而已?

    第二日,因为楚秋明要到东宫去与太子商讨关于北澹异动之事,齐芸便也趁此跟着一起进了东宫。

    太子看见楚秋明来了,还带着齐芸,摇头笑道:“往后二位成婚,相守的日子还长着呢,如今便已经如胶似漆形影难离了?”

    二人也笑了,齐芸道:“殿下误会了,微臣是听说殿下的孙侧妃也是京城才女,琴棋书画都堪称一绝,只是从前孙侧妃一直被小心养在闺房,并未见其名号,所以今日得空,也想来讨教一二。”

    太子道:“是了,本宫怎么能忘,齐五小姐可是文坛上赫赫有名的兰若居士,在齐小姐面前,孙侧妃那些能算什么,连小姐才气的十之一二都没有,何必让她班门弄斧。”

    可是在齐芸的一再要求下,她还是终于见到了孙嘉寅。

    二人在后院厅房坐下,今日的孙嘉寅与昨日所见,并无不同,言谈举止,亦是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齐芸还未开口,孙嘉寅便让周围的丫鬟们都退下。齐芸不解,她笑道:“我与宁玉公主一见如故,亦想与公主欢谈一场,她们在场,反倒饶了兴致。”

    一见如故?齐芸在心里忍不住细细品味这句话。

    她看孙嘉寅对她笑得柔和又恭敬,于是道:“昨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孙侧妃为我解围。”

    “宁玉公主客气了,我虽一直被父母亲养在闺中,很少露面,却也知道安乐郡主她的秉性,此番必然又是她有意挑事的,我也是公平处置罢了。”

    齐芸微微蹙了蹙眉,看见孙嘉寅说完喝了一口茶。

    “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原以为,孙侧妃与安乐郡主是相熟的,还想着,若是因为我上了你们二位的和气,倒是不好了。”

    孙嘉寅很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才笑道:“安乐郡主性子火爆,我倒是难得和她说上几句话的。”

    齐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就着几首诗聊了几句,齐芸忽而吸了吸鼻子,像是在闻什么味道,接着道:“孙侧妃身上的香包好香啊!”

    孙侧妃闻声,于是将自己腰间的香包掏了出来,递给齐芸,“宁玉公主是说这个味道?这香料我屯了很多,公主若是喜欢,我送公主一些便是了。”

    齐芸舒展着笑颜,接过香包凑到鼻尖又闻了闻,“真的好香,只可惜,若是能再添一钱瑰榄籽就好了,那香味既能长久保存,且更雅致几分了。”

    孙侧妃笑道:“可惜,瑰榄树三年一开花,我没能赶上花期,却要着急制香包了。”

    齐芸眼中闪过一丝一样的神情,但是很快收敛了,她将香包还给了孙侧妃,再寒暄了两句,看着楚秋明和太子也已经聊完了,便告辞离开了。

    二人从东宫出来,楚秋明看齐芸忽有些心事重重起来,问她怎么了,齐芸却反问他道:“在大运,可有种植瑰榄树的?”

    楚秋明笑了,他揉了揉齐芸的脑瓜子,道:“还好你是问我,我常年南征北战,什么稀奇物不知道,这瑰榄你若问旁人,或许问不出什么,我却知道,这树只在北澹生长,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开花时,一棵树便可以飘香一整座城……欸?小五,你不就是北澹长大的?”

    “你确定大运不种这种树?”

    “哪里是不种,是根本种不活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寺庙灵验 可治百病

    齐芸心中疑云密布,这个孙嘉寅果然不简单。可是作为大运朝廷的尚书之女,为何会与北澹扯上关系,莫不是这个工部尚书孙皓也有问题?

    曾经乾义谋反,与梁国勾结,在大运朝廷便安插了不少梁国细作,因此并不能排除这个孙皓私通北澹的可能。

    可是这个孙皓真真算得上是一个老臣了,能够在朝中隐忍这么多年,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因而此事尚是不能草率下结论的。

    忧心忡忡地将她的疑惑与顾虑告诉了楚秋明,楚秋明思考之后,道:“在我还没有入朝为官之前,便已经知道孙皓了,从前父亲还夸赞过他,是一个心思纯良之人,后来我入朝,虽然与他交集无多,却也不愿意相信他会是通敌叛国之人。”

    齐芸浅浅地蹙着眉头,她现在在楚秋明的军帐中,看着楚秋明推演的沙盘,道:“若是朝中老臣,我也真不希望是如此。当初三通台之变,不想会有那么多叛变之人,如今若是依旧这样,只怕大运的气数终难长久。”

    楚秋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齐芸道:“孙皓身为工部尚书,主管兴修水利和土木建设,可会涉及到什么机密问题?”

    楚秋明摇了摇头,道:“保险起见,你再试探试探那个孙嘉寅,我去调查孙皓这么多年来的行动可有蹊跷之处。”

    两人合计一番,于是分头行动。一切都还不确定,他们不敢打草惊蛇,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两个人都是私下调查。

    齐芸后来又去找了孙嘉寅,借口要向她学习制香来与她说话。

    平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太子对齐芸有意,也差不多都知道齐芸是不喜欢太子的,如今齐芸频繁出入太子府,自然都觉得蹊跷,而这蹊跷的神情是掩饰不了的,即便他们还是努力装作镇定。

    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孙嘉寅却表现得异常淡定,齐芸说要向她学制香,其实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知道齐芸身在军营,日理万机,哪里有什么闲心情来学制香,一听就是借口,可是孙嘉寅却是十分用心的去真的教齐芸准备香料。

    她越是这样镇定,越是不表现出一点怀疑,便更显露出她的可疑来。

    而另一边,楚秋明暗中调取了近二十年来孙皓在工部主持的所有工程项目,翻看了几夜,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

    正在二人觉得事情难以解释时,却出现了转机。

    齐芸在家陪齐老夫人吃饭时,齐老夫人跟齐芸说起了一桩事。

    “百叶寺当真是灵验的,可见只要心诚,求佛祖菩萨保佑,咱们自有福报的。”

    齐芸笑而不语,齐老夫人继续道:“咱们家现在能够这样和睦顺遂,也是佛祖保佑了。今日我上香时,遇见不少夫人去寺里还愿的,都说她们向佛祖祈愿的事都灵验了。”

    “诚心向佛,慈悲为怀,便是念佛最大的一桩善事了,倒也不该心有所待的。”齐芸忍不住道。

    齐老夫人也笑了,“芸儿这话也是在理的。只是今日我也觉得奇妙,孙尚书的夫人她也去寺里还愿,我问她所为何事,她告诉我,如今的太子侧妃,便是她家的女儿,其实从小得了怪病,两条腿一长一短,走路是跛的,因而女儿家从来不出门半步的。她心疼女儿,特意到百叶寺去为女儿祈福,望佛祖能够保佑她女儿早日康复,于是寺里一个和尚给她送了几张符纸,让她贴在她女儿的床头。她照做之后,竟不出几日,她女儿果真好了!你说奇不奇!”

    齐芸神色一变,“好了?长短腿因为几张符纸,便好了?”

    齐老夫人道:“我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细细一琢磨,却也没听说太子侧妃是跛子的话,可见是真的好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风起浪 不同寻常

    孙嘉寅身份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不可能是孙皓的女儿,而极有可能是北澹安插来的。

    那真正的孙嘉寅,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但是他们没有证据去揭穿她,毕竟,连孙皓自己都没有怀疑自己地假女儿,可见她在此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各方面都模仿的很像。

    这一次,齐芸邀请了孙嘉寅去镜阳湖游湖。未免她怀疑,还让齐妍作陪。

    孙嘉寅应邀而来,一切如常。齐芸不相信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怀疑了。

    画舫之上,齐妍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坐在背风的位子,笑着与齐芸和孙嘉寅说话。

    孙嘉寅道:“听闻世子妃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还不见大好吗?”

    齐妍无奈地笑了,“早已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世子太过小心,怕我遭了一点冷风,本也是想这么臃肿的,想着万一着了风寒,他必然又少不得教训一番,以后更怕是寸步难离了。”

    齐芸看着齐妍说起元玉来,一脸的幸福,脸色也越发红润起来,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元玉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孙嘉寅笑道:“这可是世子妃的福分,世上男子对女子,能有半分真心,已是难得,世子确将自己十二分的心全放在了世子妃身上,真是羡煞我也。”

    齐妍这才想到,孙嘉寅到底只是太子侧妃,以后太子更免不了三宫六院,还有皇后入住东宫,压她一头,自知自己说这些话,定然惹她多心了。赶紧闭了嘴,一时无言。

    齐芸却道:“孙侧妃何须羡慕我姐姐,具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此话一出,画舫中的气氛忽然凝固了。孙嘉寅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一样的神情。

    齐妍看向齐芸,眼中带着几分责备,似乎在对她说,这样说话太过失礼了。

    齐芸轻巧地笑了一下,吐了吐舌头。

    画舫已经慢慢游荡到了镜阳湖的中央。今天湖面上的画舫不多,游湖的人很少,倒更显出几分静谧与祥和。可这静谧祥和之下,却潜藏着不一样的气息。

    三人静静地观望着远处的群山,欣赏着倒映着蓝天的湖面,忽然,“哗啦”一声,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船上的几个人险些没有坐稳。

    齐妍吓得脸色苍白,齐芸赶紧护住她,让她蹲着,躲在一个桌子底下。孙嘉寅抱着一根柱子,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

    “如何会无风起浪!”孙嘉寅看向湖面,湖面上无故翻腾起浪花来。

    齐芸皱了皱眉,看见船头的船夫正在努力滑动船桨,却没有一点用。她摇摇晃晃走到船头,将船夫手中的船桨拿过来,以轻功绕着船身,将船桨往水里滑了一圈。

    接着,水里猛然挑出七八个黑衣蒙面的人来。

    他们从水里出来,身上已经湿透了,几个人湿漉漉地踏上了船板,拔出了剑,指向齐芸。

    “齐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齐芸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带剑,手里只有一根船桨。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刺客,“你们是谁派来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以身挡剑 身份暴露

    “齐芸,你的仇家已经多到自己都记不清了吗!”为首的刺客说着,将手中的冒着寒光的长剑往前一挥,所有刺客一齐朝着齐芸刺来。

    齐芸轻点脚尖,轻盈一跃,落在了船篷之上,那几个刺客的轻功也十分了得,追着齐芸来到了船篷上。好在这画舫的质量极好,船篷之上落了五六个人竟然也没塌。

    孙嘉寅看着突然出现了这多么刺客,全都为着齐芸,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齐妍躲在桌子底下,看见孙嘉寅一直抱着那船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船篷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陆续有黑衣刺客从船上掉到船板上,甚至水里。

    齐妍喊孙嘉寅赶快躲起来,可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刺客冲进了画舫里,他先袭向孙嘉寅,可是没想到,孙嘉寅竟然眼疾手快,朝他扔过一个花瓶,砸中了他的膝盖。

    他吃痛一声,转而一眼看见藏在桌子底下的齐妍,于是朝着齐妍而去,齐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时浑身无力,不能动弹,尽管孙嘉寅朝她跑过来,却也已经来不及,齐妍已经被那个刺客扣住了脖子,拖出了桌子。

    看见孙嘉寅还在朝他过来,刺客红着一双可怕的眼睛,朝她吼道:“你别再过来!不然,她就会没命!”

    孙嘉寅看见齐妍果然因为脖子被紧紧勒着,脸色已经苍白起来,不敢再往前走。

    那刺客束缚着齐芸,推出了画舫,来到船板上,朝着船篷上的齐芸喊道:“齐妍现在在我手相,要是不想她有事,一命换一命!”

    齐芸已经快要制服所有的刺客了,忽然听见此声,一个愣神,往下望去,果然看见了齐妍痛苦模样。

    有刺客瞅准时机,一个偷袭,将齐芸一掌打下了船篷。她刚一落下,就被人制服住了。

    孙嘉寅眼睁睁看着齐芸被抓住,一时慌乱,齐芸不是一向传闻很厉害的吗,怎么今日这样轻易就被抓住了?

    “芸儿!”齐妍看见齐芸从上面重重地落下来,紧张地喊了她一声。

    齐芸被此刻抓着站起来,双手被紧紧地束缚着。

    “你们放了我姐姐!”

    为首的刺客冷哼一声,“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除了你,不会伤害任何人。等你死了,还要她们去报信呢!”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却没有回答了,他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剑,指向了齐芸。

    齐芸闭了眼睛,只感觉到耳边一阵风过,紧接着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睁开眼睛,竟然是孙嘉寅!

    她赤手空拳,竟然将那要杀齐芸的此刻打到了!

    齐芸下意识皱了皱眉。

    又一把剑刺向齐芸,这次孙嘉寅却是来不及打倒刺客了,下一刻,确是齐芸不曾想到的,孙嘉寅竟然扑到了她的身前,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剑!

    预料的痛感却并没有袭来,孙嘉寅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看见齐芸正一脸沉静地看着她,却又让她的心,一阵发冷。

    而周围的刺客,早已经都不见了。

    “你不是孙嘉寅,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九十八章 阳光之下 那是影子

    孙嘉寅这才明白过来,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很快平静下来,勾了勾唇角,“宁玉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经历一场刺杀,便吓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与齐芸拉开了距离,齐芸看着她隐在袖中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于是也浑身警备起来。

    齐妍已经再次躲进了画舫里面,把这门板,往外看着二人的情形。

    “我已经问过孙皓,孙嘉寅根本就不会武功,且从小体弱多病,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力气,可以推开刺客?”

    齐芸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捕捉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

    “我的病,已经好了,父亲娇养我,从来不让我受半点苦,自然不知道我有力气。”

    齐芸冷笑一声,“你其实应该知道,任你如何狡辩,都是于事无补的,既然我能怀疑你,并且来试探你,必然是已经确信无疑的了。其实你大可以瞒下去,只要你不救我,看着我命丧于此。可是你却偏偏要救我,为什么?”

    孙嘉寅紧闭着双唇,不说话,只是抬头,迎上齐芸逼迫的目光,脸上显出几分悲哀的神色来。

    齐芸接着道:“你知道的,只要我死了,对于任何一个觊觎大运的人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死呢?若你真的孙侧妃,那就更奇怪了,天下之人莫有不知太子对我的心思的,若是今日我遇不测,岂不正中侧妃下怀吗?”说着,齐芸苦笑了一声,“说起来,我这条命,也是果真值钱了呢。”

    船夫早已不知躲到了何处,或许趁乱跳进了湖里逃生去了,他的水性自然是极好的。此时没有了人摆渡,画舫在湖面中央悠悠地摆荡着,显出另一番空净的味道。

    “是啊……”孙嘉寅愣愣地看着平静的湖面,“为什么不让你死了算了呢?如果你死了,楚秋明会发疯,齐彦也会发怒,大运的气数,又能还剩多少呢?”

    齐芸笑了,却不说话。

    “齐芸,我其实,一直都是与你一起长大的,你知道吗?”孙嘉寅忽然眼中噙满了泪水,苦涩地看着她。

    这下愣住的,却是齐芸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

    “一起长大?”

    孙嘉寅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苦笑道:“是啊,一直以来,你在阳光底下,活得潇洒快活,所有人都爱你,你要什么,他们都满足你,我却要一直活在黑暗中,当你的影子。你不知道,在北澹的日子里,你经历的刺杀,岂止你遇见的那几次!王子找了十几个与你身形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给你不知道挡下了多少次暗杀!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齐芸踉跄了一步,险些没有站稳,赶忙扶住了身边的桅杆。

    她只觉得脑中什么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

    她竟一直不知道,达奚毅做了这样的事。

    孙嘉寅接着道:“原本,我也是要替你去死的,可是没想到,你离开了北澹。”

第二百九十九章 身欠命债 如何偿还

    因为齐芸离开了北澹,因为有了涂子伯的清卫暗中保护,那些达奚毅为齐芸找的替身于是一时没有了用处。

    可又怎么会没有用呢?达奚毅于是将她们一个个训练成上等的杀手,专门等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这个假冒孙嘉寅的人,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通过换皮之术,将自己的模样换成了孙嘉寅的,而真正的孙嘉寅早已经成了一缕亡魂。

    孙嘉寅已知事败,扯动苦涩的嘴角,往后退了几步,“齐芸,王子是那样尊贵的身份,是要成大事的英雄,却偏偏被你迷惑了心智。我跟在他身边整整十年了,他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她仰了仰头,笑道:“是我卑贱,是我配不上他,可是你更不该辜负他!若是今日你死了,北澹大业便可成就一半,可是我也知道,你若死了,他会痛苦难过……所以你不能死……”

    说着,孙嘉寅的神情已经逐渐低迷恍惚,她晃晃悠悠着后退,忽而她双眼一闭,身子失重,往后直直倾倒下去,她的身后,正是深不见底的镜阳湖水。

    齐妍从船舱来跑出来,赶忙扶住了双腿虚软的齐芸。

    回到岸上,元玉已经带了一队府卫赶了过来,不等齐妍自己下船,他已经一阵风似的窜上了船板。

    “妍儿!你没事吧!”

    楚秋明也在岸边,他一眼看见齐芸似乎有些虚弱,倚在齐妍的身侧,心中一紧,赶忙飞身到了她身边,将她从齐妍手中接了过来。

    “楚秋明……”齐芸看向楚秋明,声音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楚秋明却伸出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说着稍稍蓄了力,将她打横抱在了怀中,朝着齐妍和元玉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元玉看着楚秋明的背影远去,再看向自己妻子,抿了抿嘴,二话不说,也将齐妍抱了起来。

    齐妍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害怕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娇嗔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

    元玉撅了撅嘴,俯身低声道:“人家大将军都不觉得有什么,我们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们今天可是把我吓坏了!你可知道,在赶来的路上,我想了多少种可能,我甚至想到……”他瘪了瘪下巴,一边走着,一边委屈起来,“总之以后,这样冒险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做了!齐芸便是妹妹,这次我也不得不说,这样安排太不妥帖了!”

    齐妍看着他委屈兮兮又后怕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白净的脸颊,“齐芸什么样的能耐你不知道,她哪里会让我受半点伤呢?”

    “我不管,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了!她神通广大那时她的事,我可就你一个媳妇儿!”

    “好好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啦!”

    楚秋明带着齐芸回到了府中,看着她失魂落魄,心里一直紧张的不行。

    “小五,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受伤了?”他让齐芸坐下,自己则半蹲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发冷的双手。

    齐芸摇摇头,声音哽咽着:“楚秋明,我原来……欠了好多的命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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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要从军介绍:
她是相府的嫡女,是北澹王的外甥女,是皇帝认准的儿媳妇。
原本可以躺赢的她却偏偏要靠实力挣功名。
守疆土抓奸臣,谁说女子不如男。
所有人觉得她温婉贤淑,是闺门中的表率,却不晓得,她一拔剑,山河震颤,她一执笔,四海失色。
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顾二小姐曾扶额叹惋:可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娶你这美娇娘。
她一身战甲睥睨群雄。
顾二小姐托着惊掉的下巴: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实在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皇帝很头疼:给你太子妃你不当,给你郡主不要,给你公主也不当,来来来,这皇位给你要不要?
她:……要不给我个将军吧!
……
她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一把修罗剑指着被她打下马去的男子,声音脆亮:“今天的衣服你洗,饭也你做。”
男子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挑起嘴角,眼底藏不尽的宠溺,“遵命娘子。”
一代天骄的大将军,竟然沦为宠妻狂魔!我家娘子要从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要从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