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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弦歌     我家娘子要从军txt下载     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梅坞煮酒 初雪骤然

    城东郊外的梅坞里,遒劲的枝干上绽放着梅花,有的白似瑞雪,有的红似丹唇,星星点点,团团簇簇,萦绕着清逸优雅的暗香,方眼望去,是看不见尽头的梅林花海。

    顾丹云骑着快马赶到时,看见齐芸与齐妍姊妹两个,在梅林深处人影绰约。

    顾丹云往手上哈了哈气,再捏了捏耳朵,便欢快地朝她们跑过去。

    “你们两个真是好雅兴,这么冷的天跑来赏花!”顾丹云声音轻快,大步子走到她们身边,用肩膀撞了撞齐芸。

    “赏的便是这凌寒之物,经不得冷如何看得?”

    顾丹云嘻嘻笑道:“这是有理,你们姐妹两个感情真好,难得你们两个出来,还想到叫上我,既要叫我,怎么不等等我一起出发,让我一个人快马过来?”

    齐芸笑道:“我们先来一步,可是已经为你温好了酒,煮好了茶的。”说着便往旁边一指,果然一树开得最盛的白梅之下,放了个小茶几和三个蒲团,茶几上的茶壶里冒着白气,茶几旁一个小炉子,上面架着一个小锅,锅中盛着温水,泡着一个青瓷的酒壶。

    “芸儿果然周到!”

    “我可不敢居功,这些事是全是三姐姐做的。”

    齐妍看着她们两个说话,看着顾丹云明艳的笑脸,情不自禁也露出一个笑来。

    顾丹云笑着挽上了齐妍的胳膊,往茶几旁走去,“往日只与三姐姐在一些大宴上碰面,话也不曾多说什么,今日倒是有福,能吃上三姐姐煮的茶了!”

    “她是我的三姐姐,你跟着胡叫什么三姐姐?”

    “既是芸儿的三姐姐,那便是我的三姐姐了!难道偏我这商贾之女攀不得丞相大人的亲?姐姐可许我这么叫?”顾丹云鼓着腮帮子,眼里却带着笑,问齐妍。

    齐妍也笑道:“有什么不能的,芸儿回来,能交上你这个朋友也是一大幸事。都是姐妹,想怎么叫都行!”

    几个人落座了,齐芸亲自斟了茶给顾丹云和齐妍。

    齐妍虽是出来散心了,却终究在家里消沉了这些天,身子骨总见弱柳扶风般的虚弱。

    齐芸看似不经意聊起来,对顾丹云道:“你我既是朋友,我也不瞒你,近日我遇上一桩难题未解,还想向你指教一二。”

    顾丹云捧着茶杯吹了吹气,闻声有些夸张地笑道:“芸儿竟有事要请教我?那我可得好好听听了!”

    齐芸沉吟了片刻,才道,“你晓得少女难免有些旖旎绮梦,我吧……曾心悦一个男子……”

    顾丹云睁大了眼,眼里闪烁着听故事极大兴致。

    “那时我的脸也还是好的,平日言行举止也没什么错处……我与那男子见过几面,还见过他的母亲,可是他母亲要来向我提亲,他却拒绝了,对此……我很伤心,却没有办法……”

    “这……”顾丹云屈着指头一下一下拨弄自己的下巴,“我原以为多么荡气回肠呢……芸儿你往日通透,怎么在这件事上便没有看明白?”

    齐芸还未开口,齐妍便抢先问道:“看明白什么?”

    顾丹云看了看齐妍,齐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丹云却先说到:“芸儿真好,三姐姐这么关心你。”

    齐妍红了脸,不再说话,静静地听她们说。

    “若是一般人家的儿子,为母命是从,自然会娶你,而若不是一般的男子,偏是那百里挑一难得的英雄儿郎,他们往往有自己的主见,尤其在婚嫁之上,最希望自己自主。芸儿你必然看上的,是后一类男子汉了。”

    齐芸点头,脑海中浮现出楚秋明的影子,“确实算是英雄。”

    “那你与他见过几面,可与他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情呢?”

    “这个……”

    “若你只是与他见面,出于礼节的见礼寒暄,他怎么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你喜欢的是他,虽见过他母亲,便是讨好了他母亲,他未必真的感激,反而可能以为你是借他母亲来强迫他娶你,你说是也不是?”

    “若是喜欢一个人,只是放在心里,不去争取,只想着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安排,那往往结果都是与愿相违的。往往真正有魄力的男子,他们都欣赏有个性的女子,每日呈在他们面前的女子这样多,你怎样做到让他看见你中意你,便是首要考虑的了。”

    齐芸点头,齐妍却听得愣了神。

    说着顾丹云眼神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便说涂子伯,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也拒绝了我这么多次,我偏还不想死心。”

    齐妍问道:“顾……丹云妹妹也有心上人?”

    顾丹云苦笑道:“岂止是心上人,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可是他的心里也没有我。”

    “也是苦情之人了……”齐妍也幽幽地说。

    “并不苦的,我喜欢他的时候,很快乐。虽然他以前不喜欢我,现在也不喜欢我,但未必不在未来喜欢我。我愿意一试,我愿意总是去找他,烦他,直到他告诉我,他有心上人为止!”说着顾丹云顿了一顿,“毕竟感情真的强求不来,努力过了,我便也觉得没有遗憾了。我们总会遇上真心喜欢自己的,对不对?”

    齐芸点头,笑道:“会的,我们都会的。”

    .

    此刻楚秋明正在城西郊外的军营里,带着将士们操练。厚重的铁甲穿在他的身上,却依旧感觉轻盈。

    他神情肃穆,看着校场之上顶着寒风却大汗淋漓的将士们。

    过了一会儿,他挥了挥手,身边一个击鼓的将士便击了三下大鼓,训练的士兵们便停了下来,这是休息的鼓声。

    一个小兵从校场外跑进来,跑到楚秋明身边,递给他一封加急的文书,小声道:“梁国的边境驻军忽然向大运方向跃进了十里,石将军问将军可需要有所行动?”

    楚秋明看了文书,“让他也率兵前进十里,然后按兵不动。”

    .

    顾丹云正在低头喝茶,忽有东西飘落进她的茶杯里。

    她笑道:“怪哉了,这白梅花落进茶杯里,竟化了……”

    齐芸仰头看了看天,脸上感受到一丝冰凉,笑道:“是下雪了!”

    齐妍也抬头去看,果然看见雪花轻盈地飘洒下来,晶莹洁白,不染一物。

    齐芸看了看齐妍,目光温柔,“姐姐,这次可是赶巧了……”

第三十一章 醉仙楼里 名妓挽冬

    齐妍跟着齐芸回到府里的时候,卫氏听到下人传报,立马紧张地跑到了门口。

    今日的初雪,初下时也不大,星星点点地飘落,随着北风吹得越来越紧,雪花便开始团簇起来,密密落下来。

    齐芸她们到时,落雪已是紧锣密鼓的状态了。

    卫氏忙命了人将手炉送到她们手里,又紧张地看着齐妍。

    齐妍红着眼睛看向卫氏,笑着叫了一声“母亲”。

    卫氏顿时便欣喜起来,忙忙答应,搂着齐妍便回了紫竹院,走时向齐芸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

    一夜过后,平京城大小街道、屋顶檐脊都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齐芸一早起来,喝了一碗热茶,吃了些点心,看着天穹黯淡,雪却没下了,于是又出门去了。

    她先去了琳琅街的别院,走进去时一个窈窕淑女,出来时却是一个俊俏公子。

    转眼之间,这个俊俏的小公子便已经出现在了醉仙楼的大门口了。

    所谓京城四大名馆,便是最有名的四家青楼妓馆,分别是各居一方的醉仙楼,怜香居,望月馆,有梦莱。

    醉仙楼又当四大名馆之首,便因这京城十大名妓中,醉仙楼独占五妓。

    齐芸今日来这醉仙楼,便是为寻访那五妓之一的挽冬姑娘。

    姜路那次靠着牺牲贞洁给她探到的消息,便是三皇子乾义每每去了醉仙楼,找的都是这个挽冬姑娘。

    齐芸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三皇子,很不对劲。却又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一个纨绔,成天里吃酒赌博逛青楼,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所以她得亲自探上一探。

    齐芸不过在大门前犹豫了片刻,便被眼尖的老鸨招呼姑娘把她拉了进去。

    一进楼里,便是各色脂粉香味的混杂。屋外严寒,屋里却暖烘烘的。轻纱帷幔都被撩起来,顾客不多,来的也只是找了一两个姑娘作陪喝酒,倒都像是失意之人的买醉。

    老鸨抖着脸上厚厚的粉,笑着迎上来,用团扇拍着齐芸的胸前,“公子好雅兴,这大清早的便来,不知是记挂上我们家那位姑娘了?”

    齐芸摸了摸鼻头,呵呵笑了两声,“不知挽冬姑娘现在可得闲,可否请来一见?”

    老鸨闻声,笑着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打量了齐芸一边,“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公子贵姓?可知我们这儿的名妓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

    “小生姓姜。小生也是慕名而来,挽冬姑娘琴技在京城称为一绝,小生乃是个琴痴,特想来拜会拜会!”说着,齐芸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了老鸨手里,“这是小生的花茶钱,不知够不够?”

    老鸨把那银票拿到手里,眼睛瞬间就亮了,忙满面堆笑道:“姜公子客气了,公子来蔽坊便是贵客,公子想见的姑娘岂有不见的道理?快随奴家上楼吧!”

    说着老鸨叫丫头去叫挽冬,自己则一脸谄媚地带着齐芸到了二楼,挽冬的闺房前。

    敲了一声门,门很快便被打开了。一个睡眸惺忪不施粉黛的女人出现在齐芸面前。齐芸一愣,面前这个女人分明什么都没有装饰,连头发都没有盘起来,只是松散地垂落在腰间,却分明从她素净的眉眼间看出了万种风情,那眼睛深邃却慵懒,柳眉微蹙,情丝万千。

    “哎哟,我的姑娘诶,都来客了,怎么不梳洗一些,这个样子,怎好见客嘛?”

    “妈妈,无妨的,小生看挽冬姑娘这般,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比起那浓妆艳抹更是强些呢!”

    老鸨笑着点头,“那便不打扰公子雅兴了,挽冬,好生招待这位姜公子,人家是特意慕名而来,专程与你切磋琴技的。”

    挽冬点头,将齐芸请进了屋里。屋里陈设与普通香闺别无二致,齐芸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又把视线落在挽冬身上。

    “姜公子,请喝茶。”挽冬低眉浅笑着斟了茶,递到坐在桌边的齐芸手中。

    齐芸接过茶,放在鼻尖闻了一闻,“果真是好茶,醇香沁脾。”

    挽冬笑了笑,将房中一边的珠帘帷幕束起来,里面放着一张瑶琴。

    齐芸走过去,细细看了那琴,上等的材质与面漆,比例匀称到完美,忍不住上手轻轻拨弄了一个琴弦,那声音圆润浑厚而韵味悠长。

    “是把好琴!”

    “此琴是崇山先生所制,也是多番辗转,我才有幸得到它。如今先生已经作古,只此琴音犹存了。”挽冬轻轻摸着琴身,声音轻柔。

    “崇山先生乃是乐界泰斗,他虽仙逝了,留下这诸多上等乐器与乐谱,也没有遗憾了。”

    挽冬笑了笑,“也是,如今乐界盛传崇山先生后继有人,便是北澹隐士大龙先生,只可惜至今未曾觅得大龙先生亲制的瑶琴,算是一桩憾事。”

    齐芸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必遗憾,大龙他……大龙先生他的琴,我曾见过,着实比不上崇山先生,姑娘既得了崇山之宝,也无需再觅次品了。”

    挽冬在瑶琴后面的坐垫上坐下,“公子既是听琴而来,今日可想好听什么曲子了?”

    “如此难得的名琴和美人,姑娘随性而弹便是了。”

    于是悠扬的琴声想起,琴音松透亦不空散,琴调平稳却带力度。

    齐芸听着琴,一边打着拍子,一边不懈地观察着这间闺房。房中也有书案,书案上摞着厚厚的一叠白纸,上面没有字。书案下面放着一个装着碳的火盆。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是姑娘们莺莺燕燕的吵嚷声和一个男子气愤的声音。

    齐芸疑惑地竖起耳朵去听,却听不大分明。

    “公子,可是屋外吵嚷扰了公子雅兴了?”挽冬停了琴,看见齐芸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齐芸干笑道:“姑娘恕罪,倒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闹出这样大的阵势。”

    挽冬目光平静,“不过是些泼皮无赖来找麻烦罢了,本是烟花之地,也是正常的。”

第三十二章 没让摔死 就是关心

    齐芸与挽冬走出来时,那些吵嚷还没有结束。齐芸从二楼往下望去,十几个女子把一个男子围在中间,一边语言攻击,一边把他往外推。

    那个男子看起来模样秀气,像个书生,他脸色涨得通红,可面对这些放荡不羁的女人,没有办法,也不敢伸手推回去,只是一边躲一边钻,要往里走。

    “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的一万五千两,我拿来了,如今又要涨价,还有没有有王法了!”

    那老鸨摇着扇子,一脸嫌恶地看着他,“王法?我楼里的姑娘,我愿意多少钱赎出去就多少钱,这个价钱此一时彼一时。挽冬是我楼里的头牌,身价可是按时辰涨的……”

    那书生听完气急败坏,随手抓起身边桌上的一个酒壶就朝老鸨砸过去,所幸没有砸中,老鸨却是吓了一大跳。

    “反了你了!”于是让一旁的家丁直接下手把他扔出去。变了男子来推他,那秀才反抗起来更加狰狞了。

    齐芸看了一会儿,看向一旁也做看戏状的挽冬,“那秀才是要来赎你?”

    挽冬眼中看不清神情,随即很是苍凉的一笑,“妈妈,让他上来吧。”

    挽冬的声音在楼中被放得很大,楼下顿时安静下来。

    “挽冬你……”

    “妈妈放心,我会解决的。”

    那书生看见挽冬,瞬间像是看见了救赎,飞也似地奔上了楼去。

    挽冬眼中没有波澜,看见那书生跑了上来,转身进了屋里,书生跟了进去。

    “姜公子,你也进来吧。”挽冬叫上了齐芸。

    齐芸本来觉得这事自己不该掺和,奈何挽冬叫他,想来也没什么听不得的话,于是也进去了。

    挽冬开了窗,细密的冷风灌了进来,她笑着问齐芸,“姜公子,屋里有些闷,开一会儿窗可行?”

    “自然可以,吹点子风倒是令人神清气爽了。”

    挽冬让那书生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今日我有贵客要接待,便不与你废话了。”

    “挽冬,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书生眼神中露出慌乱。

    挽冬苦笑,“意思便是,之前那些让你赎我的话,都是骗你的。事实上,即便是你拿出了两千万两来赎我,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那书生抓住挽冬的手,慌张得不成样子,眼里神情痛苦,“挽冬,是不是妈妈为难你,不放你走,她如果敢逼你,我们就去报官!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怕!”

    挽冬抽出手,一字这一句道,“不是妈妈,是我,不愿意跟你走。你只是一个没有考上功名的穷书生,便是你弄来这么多钱赎了我,我跟着你,要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可曾想过?”

    “挽冬,我会继续考功名的,我很快就能考上的,你要相信我啊!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挽冬吸了一口气,“没有当初,只有现在。总之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们不是一路人,从来不是。”

    齐芸站在窗边听着,心中暗暗感叹这书生也是个痴情种,可惜遇上了这烟花女,痴情错付了。

    突然那书生目光变得凶恶起来,怒目圆睁看向了齐芸,颤抖着手指向她,“你是习惯了被这些贵公子包养了对不对!可他们只是将你当做玩物而已,哪里会像我这样珍视你!”

    “可他们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你可以吗?”

    书生猛地站了起来,“挽冬,你终究是不明白一颗真心的宝贵,我今日便让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有一死!”

    然后齐芸便看见那书生蓄足了力,猛冲到窗边,把齐芸往旁边一推,自己则跳上了窗子,立马就要跳下去。

    齐芸眼疾手快,忙伸手将他的胳膊一扯,往屋里一拽,结果自己一个没站稳,失去了重心,向窗外后仰了下去。

    “姜公子!”听见挽冬一声疾呼,齐芸感觉自己的手先是被一双手拽住,那手很是纤细,却力道十足,可她以为自己能被拽上去时,那手却突然松了。

    齐芸双手都落空了,毫无意外从窗户掉了出去。

    正当齐芸自己蓄力想要攀住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被人抱住,一阵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然后便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楚将军!”楚秋明松开齐芸的腰,原本严肃的眼中闪过一阵惊讶。

    “小五?”

    今天齐芸易了容,贴上了人皮面具,从外观上看完完全全是一个男子模样,说话时也是用的易声术,听来也是男子。

    可刚刚那一时齐芸惊魂未定,忘了掩饰,发出了自己原本的声音。

    齐芸本也不想在楚秋明面前掩藏,在这个男人面,很多事情藏也藏不住。

    楚秋明笑了,“小五果然是有一双巧手。”

    齐芸干笑,“楚将军好巧,今日竟也遇见了,多谢楚将军及时相救。”

    楚秋明往醉仙楼对面的茶馆走过去,给了齐芸一个眼神,齐芸于是也乖乖跟了过去。

    “若非亲眼所见,我竟不知小五还有逛青楼的爱好。”

    齐芸扯了扯嘴角,“也就……偶然,偶尔逛逛……”

    齐芸从茶馆望向醉仙楼,看见刚刚那个书生果然还是被家丁架着扔了出来,鼻青脸肿的,看来还被打了一顿。

    “楚将军在此品茶,还能看出好戏,果然是会挑地方。”

    楚秋明也看见了那被扔出来的书生,目光平静,“其实也不算巧,我是特意坐在此处的。”

    “嗯?”

    “那书生赎姑娘的钱,是我给的。”

    “啊?”

    “他是我远方的表弟。”

    “那他现在这个模样,你不需要去关心关心?”

    “没让他摔死,已经是在关心他了。该让他长长记性了。”

    齐芸恍然大悟,“原来你早知道他会想不开跳楼,所在坐在这等着,却没想到我替他跳了下来,于是你救了我。”

    楚秋明笑着看向齐芸,把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小五果然聪明。”

    齐芸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那小五呢?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

第三十三章 痴心错付 一厢情愿

    “在家里闷得很,出来逛逛,听说醉仙楼里的挽冬姑娘琴技出众,所以来拜会拜会。”

    齐芸说完,才想起自己从窗户掉下来,便直接跟着楚秋明来了茶馆,也没打声招呼。抬眼看见今日楚秋明出来,还带了一个小跟班,抱着一把大刀静静地立在旁边。

    这个小跟班听了他们的谈话,自然什么都知道了,但楚秋明并不防备,可见是他的心腹。

    齐芸转了转眼珠,“不知可否借楚将军身边的这个小哥一用?”

    楚秋明笑着看向齐芸,也不问她要做什么,便对身边的小跟班说到:“阿默,你便听齐小姐差遣。”

    那叫阿默的随从面若冰霜,声音铿锵有力地答了一声:“是。”

    齐芸于是捂着嘴笑了笑,从钱袋子里摸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他,“劳烦阿默小哥,替我到对面醉仙楼一趟,将这张银票给楼里的妈妈,再告诉她,姜公子说,今日是来的不巧了,未能尽兴,改日再来拜会挽冬姑娘。”

    阿默先接了银票,听见齐芸的交待后却愣住了,冰霜似的脸也瞬间红起来,他求助似的望向楚秋明,楚秋明却很合时宜地将头扭向茶馆外面,拒绝接收他的求助。

    “阿默小哥,可有什么问题?”齐芸偏着脑袋,眼中闪烁着天真的星星。

    “我……”

    “阿默小哥不会……没去过青楼吧……”齐芸故作惊讶,瞪圆了的眼睛落在了楚秋明身上,“楚将军难道都不带你去……”

    “咳,”楚秋明突然咳嗽了一声,做出一个不在意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没去过。”

    齐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事的,凡是都有第一次不是?阿默你尽管去,若是出了事,你只管找我便是。”

    阿默红着脸,看楚秋明也不管他,咬了咬牙,步子沉重地向醉仙楼走去,齐芸看着阿默的背影,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势。

    齐芸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

    “小五叹气做什么?”

    齐芸笑了笑,“可叹这世间男子,家中已经三妻四妾,却还不满足,非要再到这烟花柳巷寻欢,惹得多少红颜肠断。若是都像楚将军和阿默这般洁身自好,该多好啊!”

    楚秋明刚刚拿起茶杯的手抖了一抖,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这些男子,图的都是新鲜感罢了。”

    齐芸将手肘撑在茶桌上,用手腕托着下巴,看向楚秋明,突然想到家中为了这个男人肝肠寸断的齐妍,“楚将军懂男子的心思,却不知道明不明白女子的心思?”

    楚秋明一愣,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了齐芸,过了一小会儿,才语气中颇有深意地回答:“世上最难懂的便是人心,无论男女,我或许有时会揣摩,却不一定都懂。尤其……”

    “尤其什么?”

    “尤其我面前这位齐五小姐的心思,我最猜想不透。”

    齐芸粲然一笑:“猜不透便不要猜呀,早晚将军会明白的。”

    阿默进去没一会儿,就红着脸逃也似地跑了回来。

    齐芸于是起身告辞,走时她又想到齐妍,于是问楚秋明:“楚将军,上次你说我们是朋友,那朋友之间,问一个小小的问题,也没什么别的意思,纯当时我的一颗八卦之心。”

    楚秋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齐芸清了清嗓子,“今日见将军的表弟为爱自戕,倒是令我想起曾经,曾经我也见过一个女子,为了得不到心爱男子的爱而闹得要悬梁自尽。”

    “天下最难能可贵的便是痴心二字,最令人肝肠寸断的便是一厢情愿。是以我便想问问将军……”

    “如果,如果有一个女子,十分爱慕将军,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不知道将军可否给这女子一个机会?”

    楚秋明眼中神情越发意味深长了,他眯起眼看着齐芸,把齐芸看得头皮发麻。

    齐芸于是抖抖肩,“将军若是觉得不好回答,便当我没有问。”然后便脚步生风地跑了。

    .

    齐芸没有回齐府,而是直接去了琳琅别院。

    “你这亲自去了一趟,可有什么发现?”

    齐芸一边仔细地揭着人皮面具,一边道:“发现不多,倒是看了一场戏。”

    “哦?说来听听!”

    “今日有人来赎挽冬,挽冬不愿意,那人还闹得要跳楼。”

    “结果呢?”

    “结果是那人没掉下去,我却掉了下去。”

    “看你这样是没什么事。”

    “是没事,但我发现那挽冬似乎有内力。”

    “她会功夫?”

    “我掉下去时,她像是抓住了我,那力道不是一个寻常女子可以做到的,可是她又很快松了手,可能是看见有人会救我。”

    “风尘女子大多都是历经坎坷的,会点武功不算什么吧。”

    齐芸摇头,“那她也没有理由隐藏自己的实力,而且今日那人赎她的时候,她的表现也很可疑,倒像是迫不得已。”

    姜路不再说话,亲自去端了一盆温水给齐芸洗脸。

    “你再调查调查,这个挽冬平日里都接的哪些客。”

    姜路一脸幽怨地点点头。

    .

    将军府,书房。

    楚秋明冷眼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表弟林霖在地上挣扎哭喊,房里的空气冷到了极点,比寒风萧索的屋外还要冷。

    冷冰冰的阿默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过了良久,林霖折腾累了,终于慢慢消停下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抽一抽的,可怜兮兮。

    楚秋明让阿默给他松了绑,他也不起来,依旧瘫软在地上,可怜兮兮。

    楚秋明冷着脸走过去,一脚踢在他腿上,“站起来!”

    林霖一脸怨气地看向楚秋明,便立马被楚秋明比阎罗王还要恐怖的气场吓得不敢吭一声,扭扭捏捏地站了起来。

    “为了一个女人,你便要闹到跳楼,你可真是好有出息!”

    林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爹娘已经不在了,我活着唯一的念想就是挽冬,她既然不要我,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楚秋明突然想起齐芸说的话,“天下最难能可贵的便是痴心二字,最令人肝肠寸断的便是一厢情愿。”他晃了一晃神,他明知道即使给林霖再多的钱,他也赎不回挽冬的,却还是愿意把钱给他,让他去试试。

    因他以为,只要让他试过了,失败了,便会死心了。却没想到,这个从小在他楚秋明眼里最懦弱胆小的表弟,可以选择去死,也不愿意接受失败的事实。

    果然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他本想骂他没出息,现在却因为齐芸那番话,更觉得他可怜起来。

    楚秋明沉默了一会儿,背过身去,“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凡事用死去逃避的人。那挽冬拒绝你,可见是早知你的为人。”

第三十四章 齐妍出击 马场练马

    齐芸再见到楚秋明,是在城西练马场。这次不算是偶遇,因为是齐妍特意拉着她来见楚秋明的。

    齐妍在家里养了一段时日,身子骨渐好了,精神状态也不错。一日晨起,她跑到厨房忙活了好一阵,然后带着自己精心制作的糕点,领着丫头跑去了将军府。

    去了将军府,她先见了楚老夫人。楚老夫人一向喜欢她,平日楚秋明不在时,齐妍还时常来看她。她性子温和,又有才情,楚老夫人心里觉得,若是她作自己的儿媳妇,还挺好。

    奈何楚秋明没有这个意思,她在家里几次提起该请齐妍来府中吃饭,以感谢她多这么多日子的陪伴,楚秋明都没有答应,只说送礼也是可以的。

    于是楚老夫人又说,那你便替我送了吧。楚秋明立马拒绝,说既是母亲的心意,便该以母亲的名义送去。

    楚老夫人是没奈何自己儿子的犟脾气了。可巧这次齐妍自己上了门,那楚秋明断没有赶她出去的道理了。

    楚老夫人以为,齐妍这样一个端庄大方的闺秀,只要楚秋明愿意去了解,必然也是会喜欢上的。他们之间缺少的,只是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

    这世上有一种喜欢,便是母亲觉得你会喜欢。

    齐妍一进将军府,便看见楚秋明正在大堂前的空地上练枪,他身姿挺拔,身材健硕,身形矫健,有时腾空跃起,举枪下刺,有时曲腿俯身,压枪下戳,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度。坚毅的面孔神情肃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齐妍站在一旁,看着楚秋明,看出了神。

    这便是戏本子里所说的盖世英雄,她从小放在心里的人呀!

    “齐小姐?”

    楚秋明见有人来,收了枪。

    “哦!楚将军,”齐妍忍不住红了脸,“妍儿可是打扰将军练功了?”

    楚秋明将长枪往身边阿默的手中一扔,“没有,我也练得差不多了,不知道齐小姐今日来我将军府,所为何事?”

    “我……我……我做了些糕点,想拿来给将军……和老夫人尝尝……”

    楚秋明看着齐芸身边的丫头抱着一个食盒,“齐小姐有心了,母亲在佛堂,我这就去叫她,请齐小姐先到堂上用茶。”

    说着楚秋明让阿默领着齐妍进了客堂,自己去了佛堂叫母亲。待齐老夫人出现时,楚秋明并没有跟着来。

    而且直到齐妍回府,也再没见到楚秋明一眼。

    过了一日,齐妍又来了,带着食盒子,还带了两个香包。

    这次她一见到楚秋明,便把香包塞进了他的手里,依旧红着脸,“妍儿在家中制了很多香囊,家中长辈和兄弟姊妹都有,楚老夫人平日里待妍儿如亲女,这两个香包还望楚将军收下,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家中兄弟姊妹都有?”楚秋明将香包放在鼻尖闻了一闻,确实很香,可他平日里并不带香囊,成天待在军营里,要这么香做什么。

    齐妍听他如此问,想他必然是担心自己这香囊别有深意,于是忙说,“都有的,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初雪那日,我与家中妹妹在梅坞里赏梅花,我闻那梅花香味清新雅致,便想要制成香囊。”

    楚秋明笑了笑,“怪道味道那么熟悉,原来是梅香。那便多谢齐小姐了。”

    齐妍看楚秋明笑着收了香囊,心里别提多么欢喜,含羞笑着,“楚将军不必客气。”

    在齐妍看来,楚秋明收了她的香囊,便是很大的一个成功。于是她顺势说到:“城东的梅花开的极好,楚将军成日在军营操练辛苦了,可愿意随妍儿一同去赏花,放松一下?”

    “营中操练乃是分内之事,楚某一介粗人,并不懂什么赏花,便不去扫齐小姐的兴了。”

    齐妍碰了两次壁,有些泄气。

    顾丹云来府上找齐芸玩,得知齐妍这两次的情况,想了一想,“想来楚秋明他一个常年打打杀杀的人,确实可能不大懂这些风雪,就是所谓的不解风情。你邀他赏花,自然没用。”

    齐妍想了一想,几次见他不是在练枪就是在练剑,确实不像是一个会赏风弄月的人。

    顾丹云接着分析,“如他这样的大将军,照我分析,一般有两种极端,一种呢是自己一介粗莽,便特喜欢那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小姐。”顾丹云看了一眼齐妍,“如今看来,他不属于这一种。二种呢,便是喜欢那巾帼英雄,喜欢那豪气万丈,英姿勃发的女郎。自然,这只是两种极端而已,不排除他只是随缘,看上谁便是谁的那种了。”

    齐妍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便望向了齐芸,“芸儿,你教我骑马吧。”

    齐妍又跑了一趟将军府。

    楚老夫人这段时间第三次见到齐妍的时候,有些明白过来齐妍的心思。于是有意无意间告诉她,“秋明他两天后会去城西连马场,听说那里新进了一批好马,他要去看看。”

    这是一个重大的消息,齐妍欢喜的跑回来,告诉齐妍,两日后去城西练马场练马。

    .

    见到楚秋明的时候,齐芸正和齐妍正各自骑着一匹马,慢悠悠地在马场上走着,齐芸的手里捏着齐妍的马的缰绳。

    楚秋明也骑着一匹马,那是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

    齐芸暗暗在心里感叹,“真是一匹好马!”一双眼睛盯着那匹马看了好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楚将军!”齐妍果然看见了楚秋明,喜不自胜,有些失态地挥手跟他打招呼。

    今天她们来骑马,特意变了装束,穿上了顾丹云通关的窄袖长袍,披了件白毛领的披风,头发高高束起,果然显得英气不凡。齐妍想知道,楚秋明喜不喜欢她这样的装扮。

    楚秋明朝着齐妍笑着点了点头,“齐小姐也来练马?”

    齐妍含羞点头。齐芸盯着楚秋明的马,那马一脸高傲冷漠,和有时候的楚秋明很像。

    楚秋明接着道:“虽然齐小姐平日出行都是坐的马车和轿子,但偶尔骑骑马,也可以强身健体,确实是桩好事。”

    齐妍点头,“楚将军说得是,妍儿往常总一番闺阁习气,如走出来,才发现新的天地。”

    楚秋明笑了笑,感觉到自己的马有要走的动向,扯了扯自己的缰绳。

    齐芸盯着那匹马,面纱之下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齐妍刚刚开口,“楚将军……”

    “五小姐,你若是再这么盯着我的马,它该发飙了!”楚秋明截断了齐妍的话,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声音清朗。

第三十五章 好马难得 有点兴趣

    齐芸正看马出神,楚秋明这么一叫她,竟还吓得她一机灵。

    “楚将军的这匹马,是今日新进的这一批良驹里的吗?”齐芸咽了口口水,问楚秋明。

    楚秋明笑了笑,俯身摸了摸自己的马头,“这匹马名唤追云,已经随我征战五年了。汗血宝马珍贵难得,今日马场新进的里面,并没有此类。”

    齐芸原本兴致勃勃的目光闻声立马黯淡下来,有些蔫蔫地说,“说的是呢,将军这马一看就是久经跋涉,历经沙场的,骨腾神骏,威风八面。”

    齐芸失望了一小下,不忘齐妍此行目的,在心里一番盘算,一番斟酌,“楚将军,我三姐想学骑马,奈何我也就是勉强会骑而已,今日既碰巧遇见将军,我看将军也不忙,不如请将军教教我姐姐?”

    楚秋明却没有直接回答,“看来五小姐很喜欢我的追云?”

    齐芸笑了笑,“好马难得,有点兴趣。”

    “我听闻北澹盛产良驹,五小姐在北澹长大,还没见过几匹好马?”

    齐芸点点头,“确实如此,但细想来,我曾经所见的,虽说身形体貌不错,脚力日行千里也可,但是风神全不如将军这一匹。”

    楚秋明又笑了,笑意落入眼底,星辰闪烁。齐妍却心情黯淡了。

    是了,她竟忘了,一个月前,齐芸当街打了余家大小姐,是楚秋明解的围,还特意送了齐芸回府的。她原不在意的,想到楚秋明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罢了,应该没有别的心思。

    可今日她却有些痛心地发现,原来是不一样的。她前几日跑去将军府找楚秋明,楚秋明见了她,虽然也点头微笑,却也只是礼貌性地笑一笑罢了。然而他见到齐芸,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这笑中,竟还带着几分宠溺。

    女子的心思向来敏感,尤其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都看在眼里。

    “三小姐的马选得好,性子温顺,适合初学者,你也不必紧张地一直牵着她的缰绳,松开也不会有事的。”

    齐妍回过神时,眼眶已经不知不觉红了,“楚将军说的是,是我胆子小,没用,大惊小怪的,才让五妹牵着的。”

    齐芸看像齐妍,看见她红了的眼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姐姐,你怎么了?”

    “这场上的风怪大的,吹得头疼。”

    齐芸蹙了蹙眉,“姐姐不舒服,不如下来去屋里休息一下?”

    齐妍点点头,于是齐芸翻身下马,然后扶着齐妍也下了马,往供人休息的客堂去了。

    齐妍闷闷不乐地进了客堂,齐芸给她倒了一杯茶。

    “姐姐,到底怎么了?今日不是一个和楚将军相处的好机会吗?”

    齐妍咬着嘴唇摇头,“芸儿,是我错了……”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齐妍于是又红了眼,看向齐芸,“芸儿,你实话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楚将军?”

    “啊?”齐芸确实没有料想到齐妍问她这个,一脸的不可置信与天方夜谭,“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齐妍吸了吸鼻子,反道:“楚将军怎么了?他这么好的人,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齐芸有些语塞,“姐姐可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楚秋明在姐姐眼中是一个完美的人,并非意味着所有人见他都是良人呀!我与他虽见过几面,算是相识,可我从来没有想过……”

    齐妍却还是一脸忧愁,“可是芸儿,我能感觉到,他对你是不一样的。他是我眼里的西施,可他眼里的西施……是你……”

    齐芸着实没有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更想不通齐妍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她一个激动,就将手边的茶杯给打翻了,滚烫的茶水烫到了她的手背上,立马红了一片。

    齐妍连忙起身去看,看烫了不小的一块皮肤,已经通红了,也顾不得再纠结什么,匆匆跑出去找马场的管事要烫伤膏。

    齐芸看着手上的烫伤,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慢慢隐隐有了烧疼之感,于是她自己对着烫伤的地方吹了吹。

    她还是没明白,齐妍为什么会说,楚秋明喜欢他。

    房门再被打开,齐芸以为是齐妍,一边转头去看一边说:“姐姐怎么这么快……”

    可话没说完,便咽进了肚子里。因为来人不是齐妍,而是楚秋明。

    楚秋明的脸色似乎不大好,阴阴沉沉的,手里还捏着一个药瓶。

    “楚将军?”

    楚秋明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坐在了齐芸旁边,把齐芸受伤的手扯了出来,放在桌上,用棉棒沾上药瓶里的药往上轻轻地涂抹。

    齐芸想抽回手,“让将军为我上药有失体统,我自己来就行了。”

    可手腕立马被楚秋明握住,固定在了桌上,“不要乱动。”

    “这药是姐姐让楚将军拿来的吗?”

    楚秋明没说话,可是上药的手莫名重了一下,齐芸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秋明立马又轻了一些。

    齐芸自第一次见到楚秋明一脸严肃地警告她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这么黑的脸,心里莫名地打鼓。

    “楚将军?你怎么了?”齐芸偏着头,试探性地问道。

    楚秋明还是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刚刚路过她们的房间,听见齐芸那么坚定地说她不可能喜欢他的时候,他觉得很生气,很郁闷。

    齐妍说楚秋明喜欢齐芸,他并不承认,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身上有很多秘密,有趣罢了,哪里谈得上喜欢不喜欢的。可是为什么他听见齐芸说不喜欢他的时候,还是那么生气呢?

    因为楚秋明想不明白,便越发有些置气。可置气归置气,齐芸受伤了,治伤还是要紧事。于是他只能一边置气一边给她治伤。

    郁闷。

    齐芸于是识趣地闭了嘴,心里还是打着鼓,楚秋明这样,齐妍回来看见怎么办,她本来已经想多了,这下真该说不清了。

    可是这次是齐芸想多了,直到楚秋明给齐芸上完药,缠好了细布,齐妍都没有回来。

    齐芸有点迷糊了,齐妍刚刚说了楚秋明喜欢她,现在楚秋明就来了,齐妍却不来了,难道是自己的这个姐姐,领悟了爱情的至高真谛“放手成全”,所以想到了为楚秋明制造机会?

    齐芸很头疼,更是自责。她早该想到,明知道齐妍喜欢楚秋明,自己就不该与他有太多牵扯,如今竟让齐妍误会了,那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呢?

第三十六章 凡夫俗子 总要一试

    齐芸看楚秋明为她已经包扎得差不多了,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到:“姐姐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去了那么久没回来,我得去瞧瞧了。”

    楚秋明笨拙却仔细地将纱布系成一个不好看的蝴蝶结,也不抬眼看齐芸,“她没事,在隔壁坐。”

    “嗯?”

    楚秋明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齐芸,眼里神情复杂,齐芸也看不大明白,“你上次问我,若是有女子真心地喜欢我,我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你可是,替你姐姐问的?”

    齐芸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即止。

    楚秋明接着说:“我与你姐姐,是没有可能的。”

    齐芸好看的眼睛里露出大大的疑惑,“是因为,老将军他是被……”卫太师害死的?

    可齐妍还没说完,楚秋明打断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感情是很主观的事情,你可明白?”

    齐芸左手捏捏右手,右手捏捏左手,“但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既然知道不行,何苦要给她莫须有的希望和失望呢?”

    齐芸说不过楚秋明,她也确实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要求他给齐妍一个机会。

    楚秋明与齐芸说完,便去了隔壁房间,去找了齐妍。

    回来之后,齐妍便又沉默不语了。

    齐芸能想到楚秋明跟她说了什么,尽管很残忍,但齐芸以为,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早点说清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依照齐妍的性子,又该好好消化好一阵了。

    又下雪了,距离初雪,已有半月。这场雪一来便是气势汹汹,团团簇簇地往下落,不出半日,便让整座平京城银装素裹起来,过了一日,人们晨起,一脚踩出去,积雪已经没到了小腿。

    大人们忙着砍柴烧火屯粮食,孩子们则欢喜地在院子里、巷子里追逐着打雪仗,堆雪人,几个孩子合力抱着一棵大树摇晃,树上的厚厚的积雪便“刷拉拉”落下来,将树下的孩子们埋住,等他们从雪堆里出来,浑身也浸湿了,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好打。

    齐芸看着院子里的丫头们也在院子里堆了好几个大大小小好看的丑的雪人,连自己练剑的地方都没能幸免,立着两个像兔子不像兔子像狗不像狗的雪堆。

    暖莺特意取了院子里树上的积雪,化开了煮茶。

    鸢儿不理解,“反正都是水,雪水化了沁到地里,再从井里被打上来,还不是一个样,我看取雪水煮茶,不过附庸风雅,听起来好听罢了。”

    “鸢儿姐姐这就不懂了,曾经的医祖写了一本《百岁筹》,记录了人想要活到百岁必须依行的养生之道,其中就说了,‘腊雪甘冷无毒,解一切毒,治天行时气瘟疫’,可见这雪水是有药效的。”

    鸢儿笑道:“怪道,前几日见你一直在翻书,原来看的是《百岁筹》。识得几个字,这么快就用上了?”

    暖莺红着脸笑了,“学了就该用的。”

    齐芸吃了半盏茶,却有些心事重重。

    齐妍自从马场回来,便再也没来找过齐芸,顾丹云来了,她也不来见。齐芸几次去找她,她也是避之不见。

    齐芸心事重重地让鸢儿和暖莺在院里待着,自己却出了齐府,雇了一辆马车,往百叶寺去了。

    百叶山也已是白头银装,山中寂静,不时有枝头雪落之声,想是积雪太重,或者野雉扑腾的缘故。百叶山并不巍峨,此刻却冷峻得似一副凝重的画。齐芸已入画中。

    齐芸去了百叶寺,上了香,给佛祖磕了头,便让慧明领着又去了那间寮房,依旧是檀香清茶,窗户开了两扇,展现出窗外覆着白雪的翠竹,座前有一个炭盆。

    寮房的墙壁上,一边大大地书着一个“佛”字,笔力雄厚,气势非凡。

    齐芸看着那个字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慧明静静地坐在一边,颔首闭眼,拈着念珠。他知道齐芸现在很苦恼,他在等着齐芸开口。

    齐芸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对慧明说:“山下诸事累杂,烦心得很,借寺中宝地,消停半日罢了。”

    慧明点点头,出了寮房,留齐芸一个人。可过了一会儿,一阵悠扬的琴音从窗外传来,琴声柔美恬静,流淌在心间。

    齐芸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必然是慧明了。

    齐芸翻了翻桌案上的佛经,檀香缭绕,琴音袅袅,立马困意袭来,合衣在榻上睡着了。

    待齐芸醒来,已经到了中午,想着也该下山了。

    推门出去,看见慧明正往这边走来。

    齐芸笑了笑,“寺中和谐静谧,慧明师父的琴音也静心排忧,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慧明也笑着颔了颔首,“施主平日若是累了,便可往寺中来。”

    齐芸伸了个懒腰,叹了一口气,“佛说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可见有求皆苦。你说对不对?”

    慧明闻声,看向齐芸,目光澄明清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觉得苦,不过是执念太深罢了,其实世事轮转,人生大梦罢了。”

    齐芸了然一笑,“是啊,所以说我们是凡夫俗子呢!便是梦幻泡影,我们也想去抓住一试!”

    姜路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跑去醉仙楼了。

    从第一次的羞愤不安,到第五次的轻车熟路,姜路在心里万分感慨自己的堕落。可奈何是小徒弟交代的事呢?她交待的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醉仙楼里有一个小丫头,年纪很小,长得也瘦弱得很,样貌也因为她太瘦,看不出来怎么样。姜路第一次硬着头皮进了醉仙楼的时候,正巧遇见这个小丫头被几个年长些的姑娘推搡着出来接客。

    他看那姑娘一脸的痛苦,于是生了恻隐之心,当即便指着她说要让她服侍。

    那姑娘怯怯地看着这个长得俊俏的中年男子,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何去何从。

    她告诉姜路,她叫小雅。

    姜路面上装着沉静,“嗯”了一声,便让她领着自己往一楼的一个角落里落座,在这个角落,正好可以看见二楼挽冬的房间。

    然后,姜路就让小雅陪着她喝了两个时辰的茶。期间,小雅离席净手三次,姜路五次。

    小雅皱着眉头,又不敢说话,忍了很久才说道:“姜公子,要不咱们喝酒吧……”

    姜路摇着扇子掩饰自己的心绪,笑道:“本公子,不爱喝酒,不爱喝酒……”

    “那姜公子……”小雅说着,怯怯地挪到他的身边,伸手就要攀上姜路的胳膊,生硬地想要做出妩媚的样子,姜路立马惊恐地躲开了。

    小雅以为是自己表现不够好,惹姜路厌弃,害怕地红了眼,如果接不好客,妈妈又该打她了。

    “欸,你哭什么呀?”

    “姜公子,这是小雅第一次……”

    姜路有些无措,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你别哭别哭啊!你放心,你只要陪我喝喝茶,该给的赏赐绝对不会少的……”

    小雅抽抽噎噎地看着姜路,“公子说的是真话?”

    “真话!真话!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美女陪着喝茶!嘿嘿……”姜路觉得自己是变态。

    直到这第五天,姜路在醉楼居记下了来找挽冬的第十个客人,刚踏出醉仙楼的大门,便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好你个姜路,胆子大了会逛青楼了!”

第三十七章 京中惨案 赵家灭门

    齐芸匆匆赶到琳琅别院的时候,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委屈巴巴的姜路。

    雪断断续续地下个不停,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姜路的膝盖陷进雪里。看见齐芸进来,姜路一脸幽怨地看着她,“都是你,你跟你小姨说,是不是你让我去青楼的?”

    说着姜路下意识想起身,一个茶杯从里屋飞了出来,击中了姜路的膝盖,扑腾一声,又跪了下去。

    达奚子梦笑脸盈盈地走了出来,看见已经大半年没见的外甥女儿,跑过去牵着她的手便往屋里走。

    齐芸欢喜地叫了一声“小姨”,拿着余光瞥了一眼姜路,“小姨可别听师父瞎说,我只让师父帮着查查醉仙楼里的一个姑娘,可没说一定要他跑进去查的。”

    姜路闻声,气急败坏,也顾不得许多,蹭的一下从雪里站起来,指着齐芸,“你个丫头片子,别以为你小姨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就可以污蔑你师父我!我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齐芸一脸坏笑地朝着姜路吐舌头,姜路“哼”一声,自己跑进屋里坐到榻上揉起了膝盖。

    “小姨,你来平京,是为我吗?”

    达奚子梦拉着齐芸地手坐到桌边,看着面前的姑娘,眼神中带着难以言表的意味,达奚子梦语重心长地对齐芸说:“京城环境复杂,各种势力交错,你一个人可应付得来?”

    齐芸宽慰似的一笑,“我本来所求也不多,能够全身而退,和小姨一样去仗剑天涯就好啦!”

    姜路揉了一会儿腿,突然凑上来,“你回了一趟北澹,是去干什么的?”

    “北澹是我家,我回去干什么还要跟你交待?”达奚子梦忽然眼神有些躲闪,带着几分心虚。

    齐芸捕捉到了一份心虚,她隐隐觉得,这个自己从小亲近的小姨,有事在瞒着自己。

    “你父亲……待你还好吗?”

    “终究是还生疏了,但祖母待我很好的,她虽然年纪大了,却像是很明白我,或者说很疼惜我……”

    达奚子梦点点头,“她是该疼你的,毕竟是你的祖母。”

    .

    姜路给了齐芸一份去找过挽冬的客人的名单,挽冬是京中名妓,醉仙楼的头牌,身价不菲,腰包里没几个钱的,是不可能踏进挽冬的房间的。

    齐芸细细看了看那份名单,最高品级的除了三皇子乾义,还有六皇子乾珩,八皇子乾琰,更有当朝吏部尚书,次之有户部侍郎,太常寺卿等,没有官职的,也有一些望族子弟,商贾富贵之人。

    齐芸把名单上的人一一看了一遍,越发觉得蹊跷。

    第二天,齐芸正在想着再往醉仙楼一探究竟的时候,太常寺卿一夜之间被灭门的消息便传到了她的耳中。

    太常寺卿赵炳,正在那份名单之上。

    难道只是巧合吗?

    齐芸带着鸢儿攀上了赵府的墙头,饶是齐芸见惯了生死,也杀过人,却还是被府内的场景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大门到大堂再到小院卧房,到处都是横死的尸体,有家丁丫鬟,有衣着华丽的主人,有年白发苍苍的老人,扑倒在水池边,有襁褓中的婴儿,冻死在奶娘的怀中,鲜血与白雪交融,触目惊心。

    已有大理寺少卿带着人来现场勘查,所有人进入府中的第一反映,都是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在天子脚下,竟会有人可以如此无声无息地将朝中重臣一家灭门,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大理寺将府中的尸体一一清点,蒙上白布,抬到了大理寺的验尸房,一共有三十四具尸体,其中除了太常寺卿赵柄、他的夫人、一个妾室,三个孩子,一位老母亲,其余全是府中下人。

    齐芸看大理寺第一遍搜查已经差不多了,只留了六个人在赵府守着现场,齐芸于是翻身下到府内,躲开那六个人的视线,顺着地上残存的血迹去探查。

    齐芸看见大理寺卿支使几个手下,从书房抬出了赵柄的尸体。于是她偷偷进了书房。

    书房里已经乱成一团,架上的书卷全部被推到了地上,桌子也被掀翻了,看来赵柄临死前挣扎了很久。屋里的炭盆已经冷却,但盆中可以看见是烧过纸的痕迹,里面还有成块状的灰烬。

    齐芸不敢翻动炭盆,毕竟如果大理寺还要来查,自己这一翻,没准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齐芸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努力地辨识出一小块焦黑的纸张上,有一个隐隐约约梅花的暗纹。

    齐芸皱了皱眉,她想到了挽冬房里的那一摞白纸,可她并没有仔细看那白纸上是不是也有梅花的暗纹。

    她起身,又在四周搜寻了一番,虽然屋里乱糟糟的,陈设一类却很平常。

    齐芸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赵家一门被灭,又究竟是何人所为呢?

    .

    皇帝一早得知太常寺卿一家被害,龙颜震怒。天子脚下,竟能发生这种惨案,实在是当面挑战皇家威严。于是皇帝严令大理寺彻查此事,三天之内侦破此案,为赵大人讨回公道。

    将军府,书房。

    “将军,大理寺初查,以为赵家灭门之案,是斩龙帮余孽所为。”

    楚秋明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阿默继续说:“斩龙帮近来异动频频,半年前刚在东郊华子村进行的一场屠杀,手法与赵大人家的一模一样。”

    楚秋明依旧没有说话,他的右手放在腰间,摩挲着腰间的玉环。

    “将军……”

    “这几日,赵柄可去过醉仙楼?”

    “事发前两天,去过。”

    “找的挽冬?”

    “是的。”阿默顿了顿,又道:“将军,赵柄既然是三皇子党羽,会不会是太子……”

    楚秋明给了阿默一个眼神,阿默立马识趣地闭了嘴。

    .

    “哟!姜公子,您来啦!”醉仙楼的老鸨一眼看见齐芸进了门,立马堆着笑迎上来。

    “妈妈,别来无恙啊!挽冬姑娘可是得空?”

    “哎呀,这可不巧了不是,挽冬姑娘刚刚接了客人,现在怕是无法接待公子您啦!”老鸨眯着眼睛笑着,“我们醉仙楼呀,最不缺的就是好姑娘,盼夏姑娘的琵琶也是京中一绝,公子何不换个口味?”

    “不知是哪位贵人点了挽冬姑娘,劳烦妈妈告知,我好斟酌斟酌可否与那贵人拼个桌。”

    老鸨一脸为难,“这……这怕是不妥,那位贵客可是三皇子呐!”

    “三皇子?”

第三十八章 原不得已 我来顶上

    齐芸在一楼,往挽冬的房间望去,房门紧闭,门外守着两个护卫,严密观察着往来的姑娘和客人。

    齐芸皱了皱眉,“既然是三皇子,姜某确实不好冒犯。那便只有等挽冬姑娘得空,再来拜访了。”

    老鸨看着齐芸就要走的模样,也有些失望,到手的银子又飞了,忙赶着说:“公子莫要急着走呀!咱们楼里的的盼夏、扶诗也是一等一的姑娘,何不让她们服侍公子试试?”

    齐芸回头想要拒绝,目光却扫到了一个躲在廊道柱子后面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年纪不大,施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浓妆,一件浅紫色敞口的纱衣被刻意地褪到肩下,生硬营造着风情。

    小雅听见有姐妹说,那个出手阔绰的姜公子又来了。她不知道齐芸假扮的姜公子,只认识那个每次来找她只为喝茶的姜公子,这位姜公子出手也是真的阔绰,而且风度翩翩,从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她心中以为是姜路来了,以为姜路该是来找她的,忙忙地跑出来,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心中竟感觉到失落。

    齐芸朝着小雅笑了一笑,老鸨朝着齐芸的目光过去,看见小雅躲在柱子后头怯怯地羞笑。心道这小蹄子平日里看起来死板,竟还有些手段。

    “姜公子可是看上那丫头了,她叫小雅,可是咱们楼里最有潜力的姑娘!”

    “她就是小雅?”

    “姜公子认识小雅?”

    齐芸笑笑,“略有耳闻,听闻确实是位好姑娘。”

    于是小雅被带到了齐芸面前,接着齐芸和小雅上了三楼小雅的房间。

    小雅还是怯怯的,在齐芸进去后关上了门,过来小心翼翼地斟酒。

    齐芸看她果然如姜路所说,是个没奈何的小姑娘,笑了一笑,“小雅姑娘,不要害怕,小生原只想来找挽冬姑娘切磋琴技,可惜挽冬姑娘有客,妈妈又如此热情,才答应妈妈上来一坐,小雅姑娘坐下与我喝喝酒说说话就可以了。”

    小雅看着齐芸一脸真诚,点点头坐到了齐芸身边。

    齐芸将酒杯推到小雅面前,笑问:“小雅姑娘可会弹琴?”

    小雅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声道:“学是学了一点,但不精通,远没有挽冬姐姐弹得好。”

    齐芸沉吟了一会儿,“挽冬姑娘在琴技上造诣,确实不同凡响。小雅姑娘一直在这醉仙楼中,可大致清楚挽冬姑娘她待客的时间?我小生平日也是诸事繁杂,不想下次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偏又遇上挽冬姑娘没空。”

    小雅低着头,并不作他想,先道:“客人们也多随性而来,我在楼中身份卑微,不敢多做打听的。”

    接着又说:“但是挽冬姐姐……确实有不少常客来,今日的三皇子便是,每个月至少有三趟。”

    “看来三皇子对挽冬姑娘情有独钟!”

    小雅接着说:“三皇子来的时间不大固定,但每月的第三次都是在月末前三天。”

    月末前三天,齐芸知道,大运国律有规定,当朝官员每月最后三天是休沐日,官员们不用上朝,可以在家好好睡个懒觉的。

    乾义这一天来找挽冬,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那三皇子每次来找挽冬姑娘,除了听听琴,还会做什么吗?”

    小雅有些奇怪地看向齐芸,齐芸笑了笑,“只是难得见到这样身份尊贵的皇子流连此地,难免好奇想他们会做些什么。”

    小雅又是摇头,“三皇子来时,从不让人靠近,我并不得知皇子……还会做些什么……”说着又红了脸,齐芸肯定,她是想偏了。“但是三皇子走前总会召楼里的舞姬们进去跳一支舞。”

    齐芸点点头,看着小雅深埋的头颈,笑了一笑。

    .

    齐芸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小雅的衣服,竟还有点合身。她撕了人皮面具,用房里的妆奁脂粉给自己上了妆,画了风尘女子最长用的桃花妆、点朱唇,用墨笔勾了眼角,眼型瞬间不似她先前动人心弦的杏眼,倒像是勾魂的狐狸眼,又放下额前的两缕长发,遮住面庞。她本是天姿,这样一装扮,虽然依旧美艳,却多少掩盖了她往日清冷的气质。

    齐芸用扇子遮着脸,怯怯地走着,楼里的妈妈姑娘,多是熟悉小雅这怯生生的模样,一看又是小雅的衣服,也不在意。

    她转了一圈,跟着一个送茶的小丫头进了一间妆室,里面正是在备舞的姑娘们,有三个人。齐芸脚踏进了半步,马上又退了出来,作出走错的模样。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齐芸又走了进去。而此刻屋里的姑娘只剩了两个,焦急地跺着脚。

    齐芸作出一脸吃惊的模样,“呀,那位姐姐去哪儿了?马上三皇子就该唤了,怎么不在准备?”

    其中一个姑娘皱着眉道:“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闹起了肚子,怕是撑不住跳了!”

    “可那如何是好,三皇子是何许人,若是招待不周,只怕是要掉脑袋的!”齐芸拍手焦急道。

    另一个姑娘道:“去找妈妈吧,让妈妈想想办法。”

    齐芸忙阻止道:“妈妈性子姐姐还不知道,若是知道那位姐姐临场出问题,到时候的责罚可是不轻的,这原是不得已的事情,惊动了妈妈,只怕惹些怨气。”

    “那你说怎么办?”

    齐芸作出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我原是新来的,从小学了点舞,想来临时学上几段不成问题,我先跳一段给两位姐姐瞧瞧,姐姐若觉得可以,我便顶上,可好?”

    那两个舞姬想了想,觉得可以一试,于是让齐芸跳了一段,果然觉得不错,于是紧赶着教了齐芸她们常跳的舞步。

    刚合上一曲,三皇子便唤人来唤了。

    .

    三个人进了挽冬的房间,齐芸看见挽冬正在抚琴,即便有人进来,她也是头也不抬,像是司空见惯了。

    三皇子乾义侧卧在软塌上,手上端着一个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笑,目光深沉地打量了进来的三个舞姬。

    齐芸看乾义此刻的模样,竟全然不似那日在巷子里遇见的鲁莽轻浮之气,反而带着几分深沉稳重。

    齐芸低下头,目光也暗了一暗。

    过了一会儿,挽冬的琴音一转,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无数的鼓点落了下来,接着再一急转,变得悠扬起来。于是舞蹈开始了。

    齐芸从小练剑,剑式也有身段,是以学起舞来,并不费力。

    她随着她们蹁跹婀娜轻步曼舞,将目光不经意地落到那桌案上的一叠白纸上,反复三次,才看清那纸真的是纯白的,上面什么标记的都没有。

    但这并没有什么要紧,因为她发现了另一条线索。她安心地跟着跳完了舞,三皇子一言不发地卧在榻上,右手撑着头,左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拍子。

    一舞完毕,她跟着舞姬们行了礼,正要退出去。

    “你,留下。”突然,乾义发了话,他用手指了指齐芸,眼中露出了一点兴致。

第三十九章 虽然没说 却都明白

    齐芸心中一惊,愣了一下,脑子飞速转着想对策,想着大不了打晕他跳窗跑路,于是努力憋了一个笑出来,行了个礼,“是。”

    起两个舞姬退出了房间,房门刚一打开,楚秋明就倒了进来。

    他一脸醉醺醺的模样,眼神迷离,不知道怎么就扑了进来,两边的护卫来不及拦也来不及扶,就这么硬生生地扑倒在了硬邦邦的地上。

    屋里的三个人都是惊了一下,望过去。

    乾义眼里的深沉褪去,突然变成一副憨厚天真的模样,跳下了软塌,跑到楚秋明面前,蹲下来看了又看,笑嘻嘻地叫到,“楚将军!”

    楚秋明还是一脸迷糊的模样,打了一个酒嗝,“嗯?是谁?”

    乾义将楚秋明扶了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给他,“楚将军,是我呀!我是乾义呀!”

    楚秋明红着脸,眯着眼,吧唧嘴,“不认识!不认识!”

    乾义笑了,“楚将军可是醉得不轻啊!没想到,平日里看将军一脸刚直不阿,竟也会到这烟花柳巷来寻乐子!只是怎么只将军一个人喝酒,没找个姑娘陪陪?”

    “姑娘?没有找到姑娘……”楚秋明说着,摇摇晃晃地那眼睛在屋里看,看见齐芸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突然指着她,“这个姑娘……我看看……”

    乾义看向齐芸,招了招手,笑道,“你过来,让将军好生瞧瞧。”

    齐芸皱了皱眉,走了过去。于是楚秋明眯着眼睛,扯着她的袖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还凑近了去闻她的袖香,迷迷蒙蒙地一笑:“她……她不错……”

    “哈哈哈哈!”乾义大笑,“我也是看这位姑娘生得好看,身段也好,本想留下作陪,既然将军看上了,也只好忍痛割爱,让将军带去了。”

    于是齐芸搀着踉踉跄跄的楚秋明走了出去。

    走出去没两步,楚秋明便把齐芸按到了墙上,一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弯下身子,将脸凑到了她的颈便。

    楚秋明身上的酒气笼罩着齐芸,但是她没有反抗,眼眸平静地任他摆布。

    可是楚秋明的唇在要触到齐芸细白的脖子时,停住了。

    两个人进了小雅的房间,齐芸检查了一下小雅,她还在床上熟睡。于是自己坐在妆台前卸妆。

    楚秋明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小口。然后就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齐芸,已经全然没有醉醺醺的样子。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却又仿佛什么都明白。齐芸明白了楚秋明应该一早就注意到了乾义的反常,他与太子一母同胞,人前理所当然的摆出一副支持太子的模样。他惯会伪装,让自己人前看来傻不拉几没有城府,实际上,他应该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所以,今天楚秋明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

    “乾义很危险,你不该参与进来。”过了一会儿,楚秋明才开口。

    “我不过是在查刺杀我的凶手,若他是,我早已经入局了。”

    楚秋明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去过赵府了?”

    齐芸点头。

    “那你发现了什么?”

    齐芸摇头,又说:“我想,有些我想查的事情,你已经弄清楚了。”

第四十章 安分皇子 想得太多

    “乾义不是一个安分的皇子,对吗?”齐芸笑道。

    楚秋明点头,“他确实想得比较多。”

    “那赵炳是乾义的党羽,对吗?”

    “走的是比较近的。”

    齐芸失笑,楚秋明的回答都很谨慎。

    “若我猜得没错,那挽冬,或许是乾义与他的党羽们暗中接触的一个途径。一个纨绔子弟,平日吃吃花酒再正常不过,再加上他平日从来只跟着太子,从来不单独结交大臣,所以很难引起怀疑。”齐芸贴上了面具,朝着楚秋明笑了笑。

    “你的这个思路倒是不错。”楚秋明表示赞成的点头。

    齐芸嘿嘿笑了一下,推了楚秋明出房间,自己则换好衣服出来。

    两个人出了醉仙楼,齐芸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里面真的是闷得很,还不如吹吹凉风来得痛快。”

    “那你以为,赵炳是为谁所害?”

    “我去现场看过,赵炳的书房里有一堆灰烬,肯定是烧了什么重要的信件和文书,而对他来说最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便是他与乾义勾结之事,那烧掉的东西肯定与乾义有关。”

    “何以见得是他自己烧掉的,而不是凶手烧的?”

    “未必不是凶手烧的,若是凶手烧的,那凶手肯定就是乾义了。但是……也可能既不是凶手也不是赵炳,而只是乾义……”齐芸想了想,说到。

    楚秋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这又何以见得?”

    “勾结之事,必是双方都不希望走漏的。不管是谁杀了赵炳,乾义都有理由去销毁证据。”

    齐芸细细地思考着,分析着,突然偏头看时,楚秋明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她一愣,忙回身去看,楚秋明原来正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

    楚秋明看见齐芸转身找他,于是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齐芸走过去时,楚秋明已经撸起袖子站在了摊子后面,老板让了位子,准备好了糖浆。

    “你这是干什么?”

    楚秋明对着齐芸笑得一脸宠溺,“想来做糖人不比练剑难,今日试试。”

    齐芸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楚秋明的笑变得那么温柔,初识时的冷冽严肃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那你便做吧,让老板教教你,看看大将军今日能不能一天出师?”

    楚秋明抿嘴一笑,便开始让老板指导他。先在石板上均匀地抹油,然后舀上一勺熬制好的糖浆,快速地来回浇铸作出造型,在把造好型的糖人铲起来黏在竹签上。

    老板十分有耐心地讲解,可是楚秋明常年执剑的手,今日竟显得格外笨拙起来,几次三番不是形状莫名其妙,就是一铲起来刚成型的糖就碎了。

    齐芸也不急,抱着胳膊看着他。

    楚秋明笑了笑,“果然术业有专攻,老板的手艺确实精巧。”

    齐芸也笑,打趣道,“不然何来各司其职之说,难不成将军还想抢了糖老板的生意不成!”

    楚秋明笑着不说话,终于好不容易完整地将自己塑好型的糖人铲了下来,黏在竹签上。

    他举起来递到齐芸面前,抬着下巴,眼里是得意的笑,颇有些小孩在做了一桩好事要大人赞赏的模样。

    齐芸接过糖人,看了很久,很勉强地笑了笑,“到底有了糖人的神韵,将军还是很有天赋的,只是这大圈黏小圈的造型,是靶子吗?”

    楚秋明神秘一笑,接了老板递来的湿手帕擦了手,给了老板一两银子,“我做的你呀!难道不像吗?”

    齐芸皱了皱眉头,“哪里想啊!我有这么丑吗!”语气里带着女子特有的恼羞成怒的娇嗔,在外人听来却是一个男子阴柔地撒娇。

    老板打了个寒噤,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于是当天下午,楚将军有断袖之癖的消息,传遍了平京城。

第四十一章 遇见错过 都是旧忆

    齐芸嫌弃地将糖人拿回府中,看见齐妍已经等在了子兰轩。

    看见齐芸回来,齐妍微微蹙着眉,走上来,“自己出门,怎么丫头都不带一个?你本就晓得自己处境危险,还这么不小心!”

    字里行间虽是责备,却满是关怀之意。

    齐芸一个手牵着齐妍的手笑道:“姐姐还不知道我的身手?谅那人在京城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的!”

    “话虽如此说,总是小心一点好。如今匪徒猖狂,太常寺卿不就是被灭门了吗?”

    “知道啦,以后出去,我一定多带一个人!”

    齐妍才满意地不再多说,突然注意到齐芸手上的糖人,又是好笑:“这个糖人怎么……”齐妍想了很久怎样形容,可平日里腹有诗书出口成章的齐妍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沉吟了很久说道:“这么……古怪……”

    古怪!真是个好形容!本来楚秋明亲手做糖人这件事就挺古怪的。

    齐芸撇撇嘴,笑道:“可能是糖老板在这大冷天冻僵了手,我也是为老板除害,买了来,能吃就行。”

    齐妍觉得好笑,捂着嘴笑了一阵。齐芸却突然正色道:“我还怕姐姐要很久都不理我了。”

    齐妍停了笑,目光柔和,她本就长得端庄,此刻更显出不染一物的纯洁,“芸儿,你可知道,我喜欢了楚秋明十年,自他还是楚家逍遥自在的二公子的时候,我便喜欢他,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但是每次看见他都好开心,他会教我练剑,会给我带小玩意儿,可能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微不足道,我却一直记在心里。”

    齐妍说着苦笑了,“后来楚家遭难,楚老将军战死,楚大公子出了家,他一个人撑起了楚家,他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成了大运朝第一个掌管兵符的大将军,年轻的大将军……我就觉得,这个男人多威武呀,这样的英雄,我更是全心地去喜欢。他常年征战在外,我便常常去陪楚老夫人,我看楚老夫人喜欢我,我以为……我一定可以嫁给他……”

    “可是我母亲告诉我,我的外祖父是害楚老将军身死沙场的帮凶,外祖父告诫卫家子女,不论是何身份,都不能与楚家有任何牵连,他说楚秋明他……一定会报仇的,卫家的孩子与他走得越近,只会遭劫。”

    齐妍叹了一口气,声音哽咽了一下,“可是外祖父的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相信楚秋明不会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牵扯无辜。我怀着期待,等着他从战场回来,娶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这个梦,很快就破灭了。在马场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他与我没有缘分。我问他是不是因为外祖父,如果是,我可以离开齐家,我可以断绝和所有人的关系,可他告诉我不是的。其实我知道,仅仅是他不喜欢我罢了。”

    齐妍吸了一口气,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突然很豁达地笑了,“我在院里一个人想了很久,觉得那天的自己竟能说出与家人断绝关系的话,实在可笑。当初想不开,还想着一了百了,如今更是羞愧。强求一个人的喜欢,太难了。过去十年,只是一场执念罢了。他有心与我讲清楚,让我放下,起初我很伤心,后来觉得他也是一番良苦用心,你看,若是他不说,我不知道还会做些什么傻事。”

    “我与你同是嫡女,过去的日子里,我却比你过得安逸得多。如今,却远比不上你看得明白。人活一世,何必为一个永得不到的人戚戚怨怨呢?”

    齐芸认真地听着齐妍讲述她的心路,世上多有痴男怨女,唯因看不穿罢了。幸而齐妍终究是不凡的女子,如今能想明白,实在算得上脱离苦海了。

    齐芸也会心一笑“姐姐说得是,人生漫长又短暂,所有的遇见与错过,终成旧忆,当下与未来更该珍惜才是。”

    “正是呢,”齐妍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那楚将军若当真对妹妹有意,我倒觉得芸儿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啊!”齐芸的目光正落在被插在书案上的糖人,听见齐妍又讲到了自己,不禁脸一红,“姐姐再莫要胡说了,我与他是不会有可能的。”

    “我也没让你立马作出什么决定,只是往日与他交往,多多注意注意便是了,有情无情,时间最能证明的。”

    .

    第二日,齐芸依旧易容成姜公子的模样,拉上了姜路,准备和楚秋明一起又去一趟醉仙楼。

    齐芸谨慎,每次易容和卸妆,都是在琳琅别院里,而趁着达奚子梦在家,便让达奚子梦装扮成她的模样,待在院子里。这样便不会有人把她易容后的姜公子和齐家五小姐联系在一起,便可以省些麻烦。

    达奚子梦原本也是想去的,齐芸说人太多,只怕会引人注目,才把她劝了回去。

    齐芸和姜路刚走到街上没几步,忽然两个人一起顿住了脚步,相视一眼,警戒起来。

    接着只听见长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那支箭便从街边一个商铺的楼顶直刺向齐芸。两个人都没有带武器,姜路一个飞身,抄起路边的一根长竹竿,便将那支箭街挡了下来。

    接着却又有无数的暗箭从两边的楼顶射了下来,姜路何许人也,也不劳齐芸动动手指头,他便将暗箭悉数挡下,不费吹灰之力。

    大街上乱成了一团,街上的百姓仓皇地躲了起来。

    齐芸抬眼看见楼上埋伏的刺客,眯了眯眼。一个腾空飞旋,手里的银针便转瞬之间全部插入了刺客的脑门里,接着那些刺客便都滑下了屋顶,断气了。

    “啪啪啪!”掌声从街口传来,他们望过去,是楚秋明,他一脸笑意地一边鼓掌一边走过来。

    “两位果然是好身手!”大街之上,齐芸易着容,楚秋明忍住没叫她“小五”。

    姜路与楚秋明第一次见,客气地见了礼,表示认识了。

    姜路笑道:“也是她狠心,全杀了,也不留个活口。”

    “这些都是训练出来的死士,留了也是死,省得麻烦。”齐芸撇撇嘴,并不在意。

    楚秋明点头表示赞成,“想来都是一路人。”

    齐芸眯了眯眼,“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

    三个人进了醉仙楼照例找了小雅。

    “姜公子!两位姜公子?”小雅看着面前两个同姓的男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叫才好。

    “哈哈哈,你便叫他大姜公子,唤我小姜公子便是了。”齐芸笑道。

    姜路心中却在腹诽,为什么齐芸逛青楼,要用他的姓!

    小雅答应“是。”接着道:“小姜公子今日可是要找挽冬姑娘,今日可赶巧了,挽冬姑娘现在没有客人。”

    “哦?那可巧了!”齐芸笑着与楚秋明对视了一眼,楚秋明会意地点点头,于是齐芸起身往挽冬的房间走去。

    “姜公子!?您来了!”挽冬正在练琴,听见敲门声,开了门见是齐芸,似乎有点惊讶。

第四十二章 我是晚辈 理应如此

    齐芸看见挽冬眼中的诧异,多少明白过来,刚刚那场刺杀,她必是知情的。或者说,有她的一份。齐芸易的这张脸,只拿来做过一件事,便是到这醉仙楼里来找挽冬。

    齐芸在心里掂量了一番,看着马上神色如常恢复笑意的挽冬,也随即笑道:“怎么,挽冬姑娘不欢迎在下?”

    “姜公子哪里的话?公子能来,挽冬喜不自胜呢!”说着,挽冬将齐芸让进了房中,向屋外暗暗张望了两眼,才将门关上。

    齐芸进屋,看见书案上被一支没有沾墨的笔压着的琴谱,笑道:“挽冬姑娘琴技高超,想来世间名谱都已熟记于心了。不知姑娘可有自创曲谱?不知道姜某可有这个荣幸,一闻佳音?”

    挽冬走到桌案边,将曲谱放回到书架,笑道:“公子说笑了,若是琴笛相和还可,说是自创曲谱,挽冬还远没有这样的天分。”

    “姑娘过谦,姑娘既不愿,那姜某也不勉强。姜某昨天便来寻过姑娘,可惜来的不巧,今日特来相会,还请姑娘弹一曲崇山先生的《千秋月》吧。”齐芸说着,一只手扯着自己的袖子暗暗地用力。

    挽冬点头,款款走到瑶琴前坐下,抬眼看了齐芸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姜公子的袖子……”

    “袖子?”齐芸低头去看,自己的袖口居然破了,“哎呀,袖子怎么破了!”

    “姜公子出门时想来没有看仔细。”

    齐芸笑着摇头,“或许是刚刚路上遇见刺客,慌乱中扯破的。”

    “公子遇见了刺客!公子没事吧!”

    “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一见到挽冬姑娘的芳容,平复了不少。”齐芸笑得一脸真诚。

    挽冬点点头,若有所思,“那便好,那便好……”

    琴音响起,清音泠泠,齐芸细细地听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边,姜路细细问了小雅在赵家灭门前,赵炳来找挽冬的场景。

    姜路与楚秋明原也不打算从小雅口中问出什么,没想到说到此事,小雅却记忆清晰。

    “公子既提起此事,小雅倒是记得一件。”小雅一边回忆一边道:“那日赵大人来,我格外记得,有一个男人那天在楼里闹了事。”

    “什么样的男人?”

    小雅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人很好记,脸上长了一个大大的痦子,长在眉心的位置,还有一把大胡子,模样十分奇怪。”

    “那这个男人和赵大人可有接触?”

    小雅摇了摇头,“我当时在一楼,那个男人也是在一楼,坐在……”小雅又想了一想,“对了,就坐在姜公子每日来都坐的位子,有个姑娘陪酒来着,忽然好像是仇家找了上来,来了两个男人,没说上几句,几个人就开始动起手来了。”

    姜路看了楚秋明一眼,“那你可听清了他们说的什么?”

    “离太远了,听不清,也没去注意,直到他们阵仗闹大了,我才看过来。”

    “你可还记得是哪位姑娘陪的那个男人?”

    “是阿紫,我记得是阿紫。”

    叫来了阿紫,阿紫于是又讲述了那天那个男人与来的两个仇家之间的对话。

    男人问:“你们是谁,来做什么?”

    那两个人说:“我家赵大人让我们来的!”

    “赵大人,哪个赵大人?”

    “还能有哪个赵大人?”

    “是他?他找我做什么?到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他的!”

    “大人说了,不必你去找他了,让我们找你就行了。”

    然后还没等那个男人反映过来,两个人便已经动了手,把那个男人打蒙了,于是那个男人就开始还手。

    听完阿紫的讲述,姜路一头雾水,楚秋明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姜路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楚将军,姜某的脑子是转不过来了,这个赵大人,是那个赵大人吗?”

    楚秋明笑了笑,“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咯!”齐芸出现在了小雅的门口,带着一脸笑意。

    楚秋明看见齐芸,也笑了笑,“看来你有了新的发现。”

    “也不算是新的发现,昨日便觉得蹊跷,今日来验证一番罢了,果然不出所料。”

    楚秋明点点头。

    于是三个人回到了琳琅别院,坐下来慢慢说。

    达奚子梦一眼看见俊俏的楚秋明,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眯着眼笑起来,“这位是……”

    “这位是大运国的护国将军,楚将军。”

    楚秋明笑得一脸温和,朝着达奚子梦点头,“小姨,您唤我秋明就行了。”

    “这……不合适吧,楚将军……”

    楚秋明眼含笑意地看了一眼撕下了面具的齐芸,道,“小姨不必客气,我与小五是朋友,您是长辈,应该如此的。本来初次见面,该略备薄礼的,只是今次匆忙,下次再见小姨,绝不会如此无礼的。”

    达奚子梦细长的眉毛拧了一拧,“小五?朋友?”

    齐芸连忙打起哈哈,跑过去挽着子梦进了房里,“哎呀,小姨,你就依他,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子梦一脸狐疑地看了齐芸一眼,“不简单哦!”

    几个人在烧暖了的屋子里落座,齐芸煮了茶,斟好,达奚子梦将花生瓜子和一些时令的水果摆上了桌,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莫名地和谐。

    达奚子梦总忍不住多看楚秋明几眼,都被姜路扯着袖子把视线截断。

    子梦谈笑道:“可惜了,屋里都没有配一副牌九,不然咱们四个人,正凑一桌呢!”

    “小姨!”齐芸无奈地看了子梦一眼。

    楚秋明却只是抿嘴笑,“家慈平日里无事也以此消遣。下次若有机会,我一定为小姨作陪!”

    子梦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那感情好!秋明啊就是心细又孝顺,令慈真是有福啊!”

    齐芸轻咳了两声,“言归正传啊,我今日去找挽冬,让她弹了昨日她弹给乾义听的《千秋月》,其中果然有猫腻。”

    “你是说,他们是以琴声作为暗号进行传递的?”

    “正是!这个挽冬,将琴谱进行了很高明的改编,一般若是不留意,根本听不出来其中的蹊跷。昨日我进入房中时,正听见其中有几拍与原曲有着很细微的不同,我可不信这位京城第一琴姬,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果然今日再听,有没有哪些细微之差了。”

    楚秋明皱了皱眉,“琴音传语,倒也是桩秘法。”

第四十三章 敌明我暗 顺藤摸瓜

    那一日,楚秋明在琳琅别院坐了很久,他告诉齐芸,那个在醉仙楼闹事脸上有痦子男子,正是斩龙帮余孽。楚秋明曾经与斩龙帮交手,见过此人。那时那人并没有大胡子,这次的大胡子必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与“赵大人”的手下发生冲突,名目还是因为“赵大人”与他无从得知的交易,那大理寺必然很快就会查到他的头上,并且将他列为最大的嫌疑。

    如是顺藤摸瓜,大理寺便能查到他的背后,是已经溃逃已久的斩龙帮。再将赵家灭门的手法一看,与斩龙帮前几起案子手法一致,便也容不得他们狡辩了。

    齐芸笑了一笑,“现在看来,先拿下斩龙帮是最好的选择,几件案子在手上,到底也不冤枉他们的。”

    楚秋明点头,“既然他已经为我们想好了路,那我们就遂他的愿。”

    姜路很专注地嗑着瓜子,看见两个人像是已经什么都明白了,自己却是一头雾水,“你们两个又在打什么哑谜!”

    齐芸道:“若我推测没有错,赵炳是被乾义所杀,所谓何事暂不得知,但绝大部分的原因是这群叛党内部出现了分歧。”

    齐芸看了楚秋明一眼,楚秋明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

    “因为醉仙楼的那一场冲突出现得实在太突兀,太刻意。不排除是乾义使了手段,找到了斩龙帮,说了什么,让他们以为赵炳有意与他们合作,所以派人去找赵炳,另一头让两个人假传赵炳的意思,在醉仙楼演了这么一出戏。”

    姜路抢着说到:“这样就是为了扰乱视听,让事发之后的调查首先注意到斩龙帮与赵炳的矛盾!”

    达奚子梦用脚踢了姜路一下,“就你聪明!”

    齐芸笑了笑,“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了。”

    “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我们并没有证据去说乾义谋反,他的手段,还算得上高明。只能再等一个时机。”

    “楚将军,”齐芸突然睁大了眼睛,眼中笑意更深了,“其实这件事,已经算得上是关系大运朝堂的要事,你不必告诉我的。”

    楚秋明反而不以为意,“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也参与其中了吗?殊途同归罢了,我查逆党,你查刺客。”

    “有道理!”齐芸嘻嘻一笑,将一个红红的果子递给楚秋明,楚秋明接了,过了一会儿才放进了嘴里。

    齐芸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着楚秋明,却并没有看见她想看见的,只是看着他把红果子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脸色平静地将果核放到了桌上。

    达奚子梦笑道:“秋明觉得这果子好吃吗?”

    楚秋明点头,“挺甜的。”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齐芸一眼。

    达奚子梦道:“那倒怪哉了,这果子是我从北澹带来的,虽看起来色泽红润,实则越红味道越酸,楚将军吃的那个,这么通红,怎么会是甜的?”

    齐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耳朵有些发烫,用手捏了捏耳垂,道:“或许楚将军爱吃酸的吧。”

    于是在楚秋明离开时,达奚子梦特意将她带的果子里最红的挑了一包,硬要楚秋明带回去慢慢吃。

    .

    楚秋明回到将军府,大理寺卿乔英正在他的书房等他。

    看见楚秋明抱着一包果子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楚秋明让他坐下。

    “楚将军,仵作验了赵家三十四口的尸体,赵大人的死法与其他人的死法并不相同。如之前所说,除了赵大人,其他人的死法像是斩龙帮所为,而赵大人并不像是,微臣推测,是两拨人所为。根据仵作报告,赵大人也远比其家人早死一个时辰以上。”

    楚秋明点头,看见乔英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突然说:“乔大人已经在大理寺任职五年了吧。”

    乔英一愣,“正是,再过上了三个月,便是整整五年了。”

    “我记得五年前,乔大人入职大理寺卿之后,我与乔大人促膝长谈,乔大人告诉我,既然今日掌平决狱讼,便当一心为百姓,为朝廷,公正决断,绝不偏私。”

    乔英突然苍然一笑,“初时一腔热血,雏犊不畏,如今却也渐渐明白,朝廷与百姓,竟是难以兼顾。”

    “可我与乔大人相交数年,大小刑狱,从未有一件冤案错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乔英摇摇头,“尽力而为罢了。”

    楚秋明突然正色,声音变得慎重,他站起身,向乔英抱拳行了一个礼,“今日,楚某有一件事想恳请乔大人。”

    乔英一脸惶恐,忙站起身去扶楚秋明,“将军这是何意啊?”

    “赵炳灭门一案,乔大人知道疑点重重,虽然有斩龙帮的嫌疑,但楚某料想乔大人不会如此草率结案。可是……”楚秋明看着乔英,“此事牵连甚广,乔大人若想查清此事,也绝非一朝一夕。”

    “将军的意思是……”

    “楚某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此案背后之人,藏得很深,且手段狠辣,乔大人若执意去查,只怕会身陷险境。”

    “将军这是何话,乔某难道是贪生怕死之辈吗?若能捉得真凶,便是身死又何妨!”

    “我便知道乔大人的品行,才请乔大人莫再追查,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想要逆转局面,捉拿真凶,便需要我们去顺着他铺的路走,让他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然后留出余地好去顺藤摸瓜。”

    乔英皱了皱眉,仔细想了一想,“将军既是如此说,莫非是知道此人是谁?”

    “一切只是推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乔大人与我知交多年,当晓得楚某绝不会行不忠朝廷之事。”

    乔英点点头,于是也不再多问什么。

    乔英走后,阿默走了进来,看见楚秋明桌上的一包红彤彤的果子。

    楚秋明看阿默一直盯着果子不放,笑了一笑,“你拿些去吃吧。”

    阿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拿起一颗用袖子擦了擦,就往嘴里塞,咬了一口,瞬间一张脸就皱成了一团,咧着嘴立马吐了出来。

    他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道:“好酸好酸的果子!将军不是最不爱吃酸的吗?哪里得的这么酸的果子!”

    楚秋明笑了笑,“偶然吃点酸也挺好的。”

第四十四章 楚家一门 不能无后

    齐芸看着轩窗外飘飘洒洒的细雪,想着大运的雪竟比更靠北的北澹的雪下得还要多。

    齐妍带着星儿到子兰轩来玩,齐芸看着星儿粉嘟嘟的小脸蛋,忍不住捏了捏。

    星儿也揉了揉自己的脸,跑到一边去吃点心。

    齐芸和齐妍姐妹两个聊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来叫她们去前厅接旨。

    齐巧跟着楼姨娘,看见齐芸和齐妍两个亲密地牵着手出来,撇了撇嘴。

    原来是冬猎之事。依照往常,每年的十二月初,皇帝便会率领众皇子和群臣去往离京五十余里之外的麒麟围场进行冬猎,为期半个月。一为培养贵族们吃苦耐劳的精神和意志,二则也为增进皇帝与王公大臣之间的感情。也是在繁忙政务之外,一个小小的放松。

    但皇帝和大臣都去了围场,京城中无人坐镇是断不可行的,所以齐彦作为丞相,多年来一直都是在冬猎之时坐镇京城的角色。

    今次却不一样了,皇帝居然特别下旨,令齐彦带上家眷一同前往狩猎,而另指了监察御史在京中严密关注各方动向,略有风吹草动即刻报告。

    冬猎之时,皇帝是特准王公大臣携带家眷的,一是因为皇后也会出行,需要陪侍,二则也为表现皇恩浩荡。

    齐芸听了旨,想起来姜路曾经提到过,太子和三皇子一早就开始谋划在冬猎之时做些小动作,倒有些隐隐的期待起来,他们会做些什么。

    齐巧作为庶女,本来少有机会出去露脸,每次什么宴会,都只有齐妍可以去,后来齐芸来了,又都是齐芸和齐妍可以去,心中自然不甘。于是这次便强求着齐彦带她一起去。

    加上楼氏的枕边风一吹,齐彦便也允了。

    齐巧回到房中,虽然得了一同去麒麟围场的机会,心中还是有些不忿,对楼氏道:“以前齐芸没有回来的时候,齐妍尚还知道与我亲近些,如今那丫头一来,便全然把我丢开,理都不理,今日看她,与那丫头亲热成什么样子!”

    楼氏却不屑一笑道:“不然说你太年轻,看不明白呢!那两个丫头,虽说明面上都是嫡女,可毕竟不同母,哪里有真的情谊,不过装装样子糊弄人罢了,想来那背地里也已经是明枪暗箭争个不休的。再说了,你何必吃那野丫头的干醋,便是她不来,你以为齐妍待你便是真心,我看她,与她那亲娘一样,惯会装模作样的。”

    齐巧扣着手指,咬着牙,“有了这个机会,必让她们出丑不可。”

    楼氏忙道:“你可不要轻举妄动,机会难得,自己好好表现便是,若是被哪位皇子公子看重,后面的路自然好走。”

    “娘亲放心,我自有分寸。”

    齐芸以为齐妍是不想再去的,没想到她却也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以前以为是天大的事,寻死觅活,如今既想开了,还把自己闷在屋里做什么?”齐妍看出齐芸的担心,笑道。

    “姐姐说得极是。”

    .

    而此时的将军府中并不大太平。楚老太太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涨红了脸。

    原来为的是前几日京中传说的大将军断袖之事,楚老太太本是不信的,却还是在饭桌上忍不住提了一嘴,“听说你前些天在大街上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惹了不少非议?”

    楚秋明将嘴里的饭嚼完,咽下去,“母亲,儿子身在军中,身边全是大男人,回到朝堂,共事的也全是男人,若是儿子和男人走到一起就有这些闲言碎语,那儿子这官还做不做了?”

    楚老太太噎了一下,将目光转回到自己的碗里,“也无怪乎如此,京中子弟到你这个年纪的,那个不是娶了妻又娶了妾,孩子都一大把了,你如今光棍一条,又成天只与男子为伍,任谁都会猜上三分的。”

    楚秋明无话可说,只觉得好笑。

    楚老夫人又道:“那三丫头也不知怎么了,这么久不来了,想也是你那传闻的缘故,吓到她了?”

    楚秋明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突然严肃起来,“母亲,莫再提她了,儿子与她无缘无分,不该再耽误人家。我已经跟她讲清楚了,她是不会再来的。”

    楚老夫人一听此说,瞬间有些大脑充血怒从中烧了,所以将桌子重重一拍,吓得旁边的管家一哆嗦,“你竟当着她的面告诉她,让她不要再来了!”

    楚秋明不置可否,“若非如此,她怎能死心?”

    楚老夫人气得发抖,“你……你怎可如此莽撞!一个女子,任是谁被当着面回绝,是一件多么难堪之事,我看三丫头性子敏感,你这样做,她若不去寻死才怪啊!”

    楚秋明站起来拍着楚老夫人的背帮她顺气,“母亲何必如此动怒,此事已过去半月有余,那齐家三小姐现在也过得好好的,也想开了,儿子现在才告诉母亲,就是不像母亲如此激动的。”

    “你!你……”楚老夫人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喘了一会气,才道:“她既不来了,你又如何知道她想开了?”

    “自然有知道的人告诉我。”

    “你们两个人的事,还牵扯了其他人?那便更不可了,若是那人在外一宣扬,你一个男子还好说些,那三丫头的名声可就毁了!”

    “母亲放心,那知情之人,是自己人,绝不会说出去的。”自己人,齐芸算得上是齐妍的自己人,和楚秋明又是什么关系呢?楚秋明想了一想,算是盟友吧,那也是自己人了。

    楚老夫人顺了一顺,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也罢,你既不喜欢她,母亲不强求,可是,儿啊,你要知道,咱们楚家,断是不能绝后的啊!”

    “母亲……”

    “我听到那个传闻时,是不信的,可是又忍不住设想,你哥哥出了家,断了尘缘,若是你再……”说着又是一声叹息,“那楚家可就完了,我若去了,更是没脸见你们的父亲了!”

    “母亲不要想太多了,儿子明白的。”

    楚老夫人拭了拭眼角似有若无的一滴泪,“儿啊,你不明白,你若是明白,也不会到这个年纪,还让母亲如此孤单的。”

    “母亲,缘分一事,可遇不可求的。”

    “那你就给我去遇啊!你又说可遇不可求,一边又只和男人混在一起,怎么去遇啊!今日我便给你下这最后通牒了,冬猎的时候,那么多皇家的公主、官宦的小姐,你若是不能给母亲带一个回来,那你便也不用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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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要从军介绍:
她是相府的嫡女,是北澹王的外甥女,是皇帝认准的儿媳妇。
原本可以躺赢的她却偏偏要靠实力挣功名。
守疆土抓奸臣,谁说女子不如男。
所有人觉得她温婉贤淑,是闺门中的表率,却不晓得,她一拔剑,山河震颤,她一执笔,四海失色。
她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顾二小姐曾扶额叹惋:可恨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娶你这美娇娘。
她一身战甲睥睨群雄。
顾二小姐托着惊掉的下巴:幸好我不是男子,不然实在在你面前无地自容。
皇帝很头疼:给你太子妃你不当,给你郡主不要,给你公主也不当,来来来,这皇位给你要不要?
她:……要不给我个将军吧!
……
她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下一把修罗剑指着被她打下马去的男子,声音脆亮:“今天的衣服你洗,饭也你做。”
男子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挑起嘴角,眼底藏不尽的宠溺,“遵命娘子。”
一代天骄的大将军,竟然沦为宠妻狂魔!我家娘子要从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要从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要从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