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一座孤城
当着康熙的面。
承乾宫的大门再一次轰然关闭。
视线中再也看不见佟月菀的模样了，康熙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出身。
梁九功心里着急得很，偏又不敢上前打扰到康熙。
许久，夜风从宫中甬道呼啸着吹过，如今夜里还有些凉意，终于吹散了康熙眼底少见的迷茫。
“梁九功。”
“奴才在！”
康熙一转身，大步往轿撵的方向走去，目不斜视地吩咐梁九功，“持朕口谕，去将甲一和天一都叫来。”
甲一和天一……
皇上居然要出动他们二人了吗，看来此次之事必然不能善了了……
也不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不过害了皇贵妃和四阿哥，大大惹怒了皇上，想来他的下场肯定会很惨！
脑海之中心思电光急转，现实中梁九功几乎是无缝衔接地应了声。
今夜，承乾宫成了紫禁城中的一座孤城。
而回到乾清宫的康熙，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没多久，他口中的甲一和天一身披夜色而来。
其中一人身着青色劲装，面覆同色面具，宛如地狱中吃人的恶鬼。
另一人则穿着一身黑色甲胄，腰间挂着一柄长刀，竟是少数能够带刀觐见的臣子。
“奴才甲一/天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一进到乾清宫，倒头就拜。
这两人虽然并不为外人所知，但实际上，他们可是康熙真正的心腹。
甲一日常负责的是康熙的人身安全，简称就是贴身保镖。
天一则是负责皇宫的安全，算是护卫康熙不受外来侵扰的第一防线。
因为见识到了八旗子弟的糜烂，所以这两人所率领的队伍，可谓是康熙的底牌。
可如今呢，明明应该是他安全警戒线的两个人，却是从头懵到脚。
看得康熙越发上火。
反正他没有叫起，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姿势，不敢有半点小动作。
“万岁？”康熙冷笑一声，随手抄起手边的汝窑茶盏就摔在了两人面前！
脆弱的瓷器甫一接触地面就碎裂开来，细小的渣子刮过两人的手背、面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血痕。
“朕也是今天才知道啊，这偌大的紫禁城都快要被人当成筛子一样来去自如了！朕好歹是个皇帝，却不能保证自己和妃嫔、阿哥的安全？想来哪天朕的项上人头不保，你们二位必然居功至伟啊！”
诛心之言！
两个人瞬间头大，连忙向康熙请罪。
说实话，他们从得知皇上召见的消息到现在，对发生了什么还一无所知呢，结果一进来就被皇上骑脸一顿输出……
早知如此，刚才路上的时候就应该先问一问梁公公派来的人啊。
好歹也是八尺男儿，虽然在心里暗自叫苦，但是他们俩的脸上还是一贯冷静的表情。
康熙发了好大一顿火，这才感觉心头的邪火下去了不少。
他一掀衣袍，坐在宝座上，对下头的两人冷声开口：“四阿哥感染了天花。”
甲一&天一：啊？
“皇贵妃为了防止天花扩散，第一时间就封闭了承乾宫。”
甲一&天一：啥啥啥？
这消息是不是来得太快太劲爆了些？！
同时，他们对于康熙接下来要说的话，大概有了点猜测。
果然，康熙拿起案几上的佛珠拨动了几圈。
“朕要你们用最快的时间，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甲一和天一毫不惊讶，直接道：“是。”
第242章 各宫反应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各宫才陆续的收到了消息。
对于天花，所有人都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震惊，以及恐惧。
等到得知佟月菀已经将承乾宫封了起来，众妃嫔才算是稍微喘了口气。
不过么，总还有些跳梁小丑，喜欢借着这种机会，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可是天花呢！按着祖宗规矩，不应该是挪出宫去么，怎么还会留在宫里头？”
“害，肯定是佟佳氏仗着自己的位分，向皇上哭求来的恩典呗。”
“真是不要脸！咱们皇上当年得了天花都得遵从规矩而移出宫，等到天花彻底好转之后才回来的宫里吧？她哪儿有那么大的脸，让宫里的规矩为她让行啊！”
“嘘——你们几个不要命啦？敢在背后议论皇贵妃？小心被她抓到了把柄，不死也得脱层皮！”
“钱姐姐你怕什么呢，佟佳氏和她的疯狗都被关在承乾宫里头了，到时候风言风语满宫都是，我倒要看看，佟佳氏有没有这个本事一个一个地抓出来！”
说话的女子一脸不屑，手里的团扇摇的飞快，“再者说了，就佟佳氏那个破身子，她能不能扛过去……都未可知呢！”
……
类似于这样的谈论，在宫中或明或暗，到处都是。
几个高位妃嫔还收敛一些，表面上都是对皇贵妃和四阿哥得了天花的担忧。
至于背后是不是真的担忧，这就不好说了。
惠妃关上门，在原地蹦跶着转了个圈，吩咐宫人：“今儿本宫心情好，去御膳房给本宫点一道吊炉烤鸭，配上酸甜的梅子酱，绝配！”
宜妃到了孕后期原本不怎么会反胃了，结果今天这孩子皮得很，让她把一肚子酸水吐了个干净。
郭络罗贵人带着四公主来陪她，一边端着水给她漱口，一边也说到了佟月菀。
宜妃倒是挺惊讶的，“她没把四阿哥移出去，反而封了承乾宫？”
平日里看佟佳氏虽然对四阿哥颇为宠爱，但宜妃还以为她是为了以后的依靠在打算，遇上天花，她肯定会嫌弃的远远避开。
没看出来啊，她居然有这样的魄力。
“要说这皇贵妃，对四阿哥也是一片赤诚了。”郭络罗贵人叹息一声，又想起了她的胤?。
如果这事发生在她孩子的身上，她也绝不可能抛下孩子，让他们自生自灭。
但凡能有一丝生的希望就绝不放弃。
如此想着，郭络罗贵人将正低头玩九连环的四公主抱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四公主抬起小脸，对着郭络罗贵人和宜妃软乎乎地笑起来。
两人都跟着笑了，外头的事情关她们什么事儿呢。
德妃跪在小佛堂里，闭着眼睛，口诵佛经。
自打六阿哥胤祚没了之后，她每天都会来小佛堂，整个人仿佛失去了七情六欲，外界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荣妃正头疼三阿哥的骑射呢，这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一点儿都没继承到这方面的天赋似的，和他读书的本事完全不能比啊。
花枝正准备和她说佟月菀的消息，荣妃摆了摆手，一双柳叶眉皱得紧紧的，“本宫头疼着呢，没事儿就别在我耳边叨叨了。快点，给本宫按按头，胤祉这孩子可真是，什么时候才能给本宫争点气！”
花枝梗了梗，算了，荣妃娘娘时常不在线的敏锐度也不是第一天了，这消息待会再说也来得及。
第243章 小机灵鬼儿
送走了康熙，重新封闭承乾宫大门的佟月菀呼出一口气。
接过知洲递来的白布，蒙住了下半张脸。
古代没有口罩，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聊胜于无。
而后吩咐知洲和乌远忠：“你们两个，各自带人将整个承乾宫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所有使用的东西都要用热水和烈酒煮沸后再使用，包括各种擦拭的地方和地面。”
想了一下，她又说：“等天亮了，所有的衣裳被褥都要在太阳底下暴晒后方可使用。”
目前承乾宫里只有胤禛一个病人，但是消毒杀菌的工作不能拖延，必须第一时间就行动起来。
又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佟月菀再补充道：“每日至少一次，重复刚才我说的这些步骤。”
小心为上，总是不会错的。
这时候就凸显出有钱有权的好处了。
虽然身处科技十分落后的朝代，但是至少，她可以获得相对这个世界的水平来说最高超的医疗水平，同时很多事情只需要吩咐宫人去做就行了。
……虽然在四十世纪，就算是癌症也只要去医院接受一个疗程的治疗就可以痊愈了。
更别说，天花这种早在一九八零年就被人类宣布正式消灭的传染病了。
但是没办法，四十世纪再好，也救不了眼前的急，谁让现在是在清朝呢。
佟月菀站在原地，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自觉嘴笨的乌远忠，悄悄抬起手肘撞了一下知洲。
在知洲看过来的时候，朝她使了个眼神：没看见主子的表情么，赶紧说点什么劝劝主子呀！
知洲白了他一眼。
“主子，这外头我跟乌远忠会安排好的，你要不先进屋歇一会儿吧，也陪陪四阿哥。”
知洲有心想说，让佟月菀回自己的寝殿休息。
若是再继续和四阿哥接触下去，万一真的染上了天花可怎么办？
但是看到佟月菀坚定的表情，知洲不知怎么的，舌头一拐，说出了与她本意不符的话来。
傻眼了的知洲：“……”
佟月菀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那行，这儿就交给你们了。”
而后便急匆匆的走进了胤禛的偏殿。
等人走远了，乌远忠两手叉腰，颇为无语地看着知洲，“你怎么回事儿？平常不是嘴皮子溜得很么，这会儿怎么就秃噜皮了？”
知洲恼羞成怒地撞了他一下，“我也关心四阿哥，不行吗！你这么能，你刚才怎么不说？”
这要是让乌远忠知道她是不小心说错话的，他能笑话死她！
“行了，赶紧干活吧！就你一个人话多！！”
乌远忠：？？？
她说什么呀，他不过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成了话多了？！
偏殿内。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太医守在胤禛的床边，正在把脉。
佟月菀放轻了呼吸，小声问道：“郑太医，胤禛现在怎么样了？”
“见过皇贵妃娘娘。”
佟月菀摆摆手，免了太医的礼，“如今特事特办，一切以胤禛的身体健康为最要紧的，后面就不必再多礼了。”
郑太医听了心中感慨，直起身子仔细地将胤禛的情况说了。
概括一下，大意就是药已经灌下去了，但是能不能有效果，接下来得就看胤禛的命大不大了。
佟月菀：“……”
当然了，太医说话也是很有艺术的，原话肯定说得没有这么直白。
但是把话里的水分捏一捏，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了。
也就是说，作为旁观者的他们毫无其他办法，最终只能看胤禛自己了。
佟月菀眼神落在胤禛酡红的小脸上，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本宫要陪陪胤禛。”
当只剩下佟月菀和胤禛两个人的时候，屋子里安静地让人有些害怕。
佟月菀摸了下他的额头，还是滚烫滚烫的，赶紧给他换了一块儿新绞干的帕子降温。
可惜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
对于胤禛的高烧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
【主播主播，你试试叫一下胤禛，看看他有没有反应呀！】
【可以试试，我家有个亲戚是植物人，后来就是靠着家里人一直不断地呼唤，才醒过来的！所以我觉得最亲近的人的呼唤声，胤禛肯定是可以听到的！】
【不光光是呼唤声，主播也可以和胤禛聊聊天，就聊那种你们两个人都有印象的事情。】
……
看到云养的好大儿不过是短短几小时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心疼得要命。
纷纷给佟月菀出起了主意。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方法，佟月菀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对胤禛来说有效果呢？
“禛儿，你能不能听见额涅的声音呀？”
佟月菀找来了一把蒲扇，轻轻地给胤禛扇着风，见他紧蹙的小眉头略微放松了些，不由笑道：“果然，禛儿你还是特别怕热的嘛。”
原本不知道该和胤禛说些什么，但是有了一句开头，佟月菀记忆中的匣子忽然就被打开了。
许多曾经的回忆，就如同泉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了出来。
这孩子完全就像曾经生活在关外的先辈们一样，对寒冷的天气适应良好，但是却耐不得暑热。
这一点从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时，就已经展露无疑了。
她还记得，有一次皇贵妃心血来潮图个好看，把胤禛里穿了三层外三层，给打扮得就像个红通通的大红包，让皇上看见了，还夸了一句喜庆呢。
这一下子可把皇贵妃给喜得，连夜就让针线上的人给胤禛做了好几套同款，每天不重样地给胤禛换着穿。
结果呢，胤禛见没人搭理他啊啊啊和呀呀呀的“抗议”，就趁着乳母和宫女们不注意的时候，将自个儿的衣服给扒拉了个干净！浑身赤条条的躺在床榻上咯咯地笑着。
当时康熙知道了，还笑着说，看来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
直接把皇贵妃想要借子邀宠的火气给硬生生压了回去。
还得跟着康熙的话走，也夸了两句胤禛来着。
想到回忆里的画面，佟月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就将这事儿当成一个故事，绘声绘色的讲给了胤禛和观众们听。
把原本忧心忡忡的观众们也给逗乐了。
当然，在形容的时候她稍稍做了一些艺术的润色，将原本皇贵妃的内心活动更改了一下。
“后来呀，额涅才发现，你小子哪里是不配合呀，你分明就是怕热！”
佟月菀点了点胤禛的鼻尖，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你呀你，可真是额涅的小机灵鬼儿呢。”
“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小机灵鬼儿什么时候才能睡饱了，醒过来看看额涅呀？”
第244章 梦中呓语
佟月菀的问题，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
胤禛依旧是那副脸色通红的模样，显然高烧一直没有褪去。
心存侥幸的佟月菀回过头去，飞快地用指腹擦去了眼角的水意。
“额涅……”
身后忽然传来一身极轻的呼喊。
那熟悉的声音，令佟月菀浑身一震，竟然僵在了原地。
一直盯着直播，甚至不敢多眨一下眼睛的观众们：【！！！！！】
【啊啊啊啊啊，是、是我的好大儿醒了吗！】
【主播，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现在赶紧把摄像头给我转过去！我要看我的胤禛呜呜呜呜……】
……
佟月菀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
她以为会看到胤禛仰着小脸儿朝她笑的样子，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胤禛的眼睛还是闭得紧紧的，小嘴一张一合，发出轻微的呼唤声。
【啊，原来是在说梦话啊……】
【从天堂到地狱，不外如是。我都快要泪崩了QAQ】
【盲猜一个，凶手会不会是德妃啊？毕竟一直以来她对胤禛就不好！老是算计胤禛，所以这次，搞不好也是她出的手哦？】
佟月菀看到有观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凶手的身上，她抿了抿唇，眼中闪烁着凶光。
【我想，康熙肯定会比我更着急去查出凶手是谁。目前来说，也没有更好的渠道去获取信息，所以只能先等胤禛渡过难关，养好身体，然后再谋其他！】
至于凶手会不会是德妃……
佟月菀低下头，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
就在这时，胤禛的嘴唇开合两下，忽然又发出了几声呓语。
“额涅，不要丢下禛儿……”
“禛儿会乖、会好好孝顺额涅……”
“不要丢下禛儿……不要……”
因为四周围的环境十分安静，所以胤禛的梦呓虽然很轻，但是佟月菀还是将其完完整整地收入了耳中。
这个自认还算心硬的四十世纪的穿越者，在这一刻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自从来到清朝之后，佟月菀和胤禛相处得特别好，不仅是母子，也像是朋友和小伙伴。
她以为胤禛真的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已经遗忘了曾经受到过的苛待，每天都能够生活在幸福和温暖之中。
但实际上，孩子并不是对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了记忆，或许他只是像大人一样，将事情藏在了心底。
任由它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慢慢腐烂。
【呜呜呜，今天怎么回事，都是催泪的内容……靠，老娘的妆都花了！】
【原来小孩子也会有心事，他们不是不记得了……以后我要对我侄子好一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欺负他了……】
就在佟月菀掉眼泪的时候，知洲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见佟月菀满脸泪水，她也心疼不已，连忙放下了药碗，拿帕子给佟月菀擦脸，“主子别哭，四阿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被别人看到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样子，佟月菀还有些不好意思呢，话锋一变就转移了话题，“你这拿的是什么？”
她探头过去瞧了一眼，原来是一碗黑黢黢的药汁子，隔着老远就散发着一股苦不拉几的味道。
“这是太医开的药方，和四阿哥之前喝的并无冲突。也是想试试，换个药方能不能让四阿哥醒过来。”
关于药方，佟月菀没有任何了解，也只能乖乖听话。
“给我吧，我来喂给禛儿。”
佟月菀好歹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大人，不像原本的皇贵妃佟佳氏，那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人，除了享受，就不会伺候别人了。
现在要给胤禛喂药，那对佟月菀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就这样，光一晚上给胤禛喂下去的药就有不少。
到了最后，佟月菀摸了摸他鼓鼓胀胀的小肚子，难得对太医发起了火。
“怎么，你们这是打量着难得有个天花病人，所以拿着本宫的四阿哥在试药不成？”
她恶狠狠扫过众太医，“怎么，这碗下去没反应，那就再换一个。那个也不行，那就继续换。是吧？”
几个太医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你们怎么没想到，胤禛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大量的药，他在短时间之内喝下去，会不会有副作用呢？！”
其中一个太医小声念叨了一句，“开方子之前，臣等都看过，几幅药材之间都没有问题的。”
佟月菀目光如电，立刻找到了说话的那个人。
“怎么，觉得本宫说错了，小题大做？”
和小喽啰多说，简直就是自降身份，佟月菀冷笑一声，将视线对准了太医正，“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说法。本宫不发话，你们就当本宫什么也不懂，把孩子往死里灌？！”
“看过药方之间都没有关系，所以太医就可以随便开药了？”
太医正脸上满是愧色，“请娘娘息怒，其实臣等的心思与娘娘您一样，都希望四阿哥能尽快好起来，所以才绞尽脑汁开方子。”
说着，他脸色一正，继续道：“不过娘娘您说的也对，四阿哥还小，按照方子上的量来，一碗是没事儿的，但是方子多了，大概也就显得有些多了……”
都到这会儿了，这老头还搁这儿和佟月菀咬文嚼字，玩心眼儿呢！
第245章 给个棒子再给颗糖
“微臣一定好好和各位同僚商讨，争取能……”
太医正还在慢慢悠悠地说话，十分附和他年老体弱的风格。
佟月菀细眉一挑，直接从墙上拔下了剑，一点寒芒闪过，此剑直接横在了太医正的脖子上！
引来一众太医的惊呼。
“皇、皇贵妃！”
“这是何意，您可千万不要动怒啊！”
面对众人的劝阻，乌远忠冷着一张脸，带领一众人高马大的太监压住了那些个差点儿跳起来的太医。
太医正表情一僵，未尽之言尽数被吞了回去。
他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机，但又不是傻子。
谁面对一把能要了自己命的武器，能够无动于衷地往上撞吗？
反正他不行。
佟月菀眼部的肌肉未动，只微笑看着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太医正垂下眼睑，用一种仿佛睿智且冷静的声音说道：“娘娘大怒，微臣不知何错之有，便不敢再惹娘娘生气了。”
“哦，不知道本宫因何而生气？”
佟月菀手腕一动，剑尖对准了太医正的心口。
这剑虽未开刃，但也足以是杀人的利器了。
“太医正医术高超，素来听闻家中子弟也十分出息。”闻言，太医正的山羊胡子动了一下，佟月菀笑得越发甜蜜，“本宫对你们的医术没有任何疑义，唯有一点，若是谁敢对本宫的四阿哥包藏祸心……”
她如同护崽母兽的嗜血目光一一掠过众太医。
“便是本宫愿意原谅你们，本宫手中的剑也不会同意。”
人群中，有个别人悄悄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眼神忍不住四处游移。
这些细微的动作都被乌远忠收入眼底。
太医正对着佟月菀深深一拜，“娘娘放心，微臣等人既是医者，自然心怀病人，绝不可能对四阿哥做出任何危险之事来。”
他也知道，佟月菀对于先前模棱两可的回答十分生气，所以这回总算是用了一些斩钉截铁的词语来。
但佟月菀没有任何表示，亮着雪白刃光的长剑分毫不动。
多次推诿都不成功的太医正心中暗叹一声，终于正色，抬头对上了佟月菀的视线。
“娘娘究竟想要如何？”他探究地看着佟月菀，却发现自己揣摩不透她的想法。
一开始，她或许是因为四阿哥被药汁灌了个水饱而生气。
接下来，她借着发作的机会，想要趁机会将太医之中的害群之马给找出来。
但是这两条，她应该都已经达成了呀。
为何没有收手呢？
面对太医正眼神中不解，佟月菀轻笑了声，长剑回鞘。
“本宫知道，太医正并非心怀鬼胎之人。”毕竟他是康熙的心腹，就是偶尔会有点滑不留手的小毛病。
“本宫也将丑话说在最前头。你拿来的药方，本宫信，也会让四阿哥喝。但是你要记住，四阿哥是皇上的阿哥，是你的主子，而不是你试药的病人。有什么新药，务必请你们在自己身上试完了，再拿到本宫眼前来，否则，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她将手中镶嵌了宝石的沉重宝剑丢给乌远忠，“若是有人想趁乱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此剑，必然会用你们的鲜血来开刃。”
说着，面对众人或是惊慌，或是不敢置信的面孔，佟月菀扯了扯嘴角，“否则，在这有天花病人的承乾宫中，死那么几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一群文绉绉的老头子，不管到底是站在谁能边的人，都被佟月菀的一番话吓得两腿打摆子。
从来没想到，一直身娇体弱的皇贵妃，居然会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当然了。”
一番唱念做打，佟月菀手中的大棒子甩得飞起，看他们这会儿是老实下来了，于是放软了语气准备给他们硬塞几颗糖。
“若是四阿哥平平安安，等承乾宫解封了，各位太医和家人的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第246章 您就瞧好咯
隆科多下了马，看也不看的就将缰绳丢给了小厮，自己快步进了中堂。
“大伯，阿玛。”他朝着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行礼。
佟国维按捺不住脾气，站起来就问他：“如何了？”
隆科多没说话，他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喉咙就像有火在烧似的，连忙仰头灌下一大壶凉茶，嘴角溢出的茶水被他用袖子擦了擦，接着才将自己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今夜丑时，四阿哥被确诊是天花，娘娘立刻就下旨封宫了！”隆科多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底却带着杀意，“皇上也赶去了承乾宫，却没能劝住娘娘。”
听了这番话，佟国维来回走了两圈，还是没忍住，三个字脱口而出：“糊涂啊！”
与佟国维相对的，作为一族大家长的佟国纲就淡定多了。
他放下茶盏，扫了一眼佟国维和隆科多父子，“你说谁糊涂。”
“当然是娘娘啊！”佟国维还没意识到他大哥的反常，下意识就抱怨起来，“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娘娘不应该第一时间就将四阿哥移出承乾宫吗？她第一个应该保存的是自己呀！”
说到令他痛心疾首的地方，佟国维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一手指天又大声骂了一句：“一点儿不为家族考虑，她就是个不孝……”
“老二！”
眼看佟国维越说越不像话，佟国纲双目如电，断然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知道，你是心疼娘娘为了四阿哥的付出，但是你也要体谅娘娘此时的心情，她对待四阿哥，必然如同你此时的心情一般。”
面对佟国纲淡淡的话，佟国维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儿似的，压根不敢顶撞。
瞟一眼他此时的安分，佟国纲继续说道：“娘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是主子，你是奴才。天地君亲师，就该是你跪她坐！你听听你刚才自己说的话，像什么样子！”
被当着儿子的面一顿训斥，佟国维的老脸也觉得挂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不服气地说：“难道我说错了？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养子的命重要，娘娘总该分得清吧！”
话音刚落，旁边安安静静的隆科多就扫了他一眼。
他这个阿玛呀，难道到现在都还没看清楚四阿哥在娘娘心里的地位吗？
还真当他是包衣出身的乌雅氏的儿子呢？
隆科多垂下眼，一只手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佩，心里不无讽刺。
就算四阿哥没改玉牒，只要娘娘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那佟家就得把四阿哥当做是自家的血脉。
当然了，若是四阿哥胆敢背叛娘娘……
隆科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却被下垂的眼睑遮住了，没让旁人瞧见。
佟国纲哪里耐烦听佟国维这个傻缺弟弟的抱怨，只要他还在，这个弟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心底揣度了一会儿，直接对隆科多道：“娘娘当机立断，不管是于工还是于私，她这个决定都能给别人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对于佟家在朝堂上的名声也是只有好处的。但是咱们作为娘娘的后盾，却不能坐享其成。这样。”
他思索一番，吩咐道：“宫中好好的，怎么可能出现天花，你去外头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相关的消息。若是被咱们知道谁是背后的凶手……哼。”
佟国纲重重哼了一声，手上一用力，掌心中一对儿已经被他盘玩得油光水亮的大核桃咔嚓一声，直接碎裂开来。
手一松，碎裂的核桃成片地落在茶几上。
“就该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隆科多站起身，凶残一笑，“大伯放心，这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不说全部吧，八九成我都能搭得上话。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这背后之人还真能一点儿尾巴都不留？您就瞧好咯！”
面对这个虽然有些纨绔偶尔也不大着调，但为人处世却十分出色的侄子，佟国纲还是很看好他的。
当下哈哈大笑两声，“行，那大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看着隆科多大步出门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自己的长子鄂伦岱和次子法海。
一个性格刚愎又高傲，一个虽然名声不好听，却瞧不上他嫡出的大哥。
明明是亲兄弟，两人的关系却跟仇人似的。
这可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承乾宫里。
佟月菀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宫外佟家的信。
这也是康熙对她的疼惜和恩典，否则宫里宫外，哪儿有那么好传递消息的。
拆开信封，里头大致就是写了些关心的话，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凭借着皇贵妃对佟家人的了解，佟月菀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藏在里头的信息。
——佟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她和四阿哥出手的人。
看到这条消息，佟月菀嘴角微翘。
团队行动，总好过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嘛。
将佟家的信放进了小匣子里，佟月菀接着打开了第二封。
这封不是佟家递上来的，也不是从宫外来的，而是大忙人康熙亲自写给她的。
康熙能给她写什么内容？
佟月菀犹豫了一瞬间，然后才看向信上的内容。
……有点过于肉麻了。
佟月菀暗暗抽了一口冷气，压根看不下去了。
这就准备把它折吧折吧丢进匣子里去。
【别丢别丢，让我们搭嘎来瞧瞧康熙的文笔呀[斜眼笑.jpg]】
【主播，我有个朋友说她快要出院了，再不看就来不及吸氧了！求看！！！】
【我作证，我就是那个朋友！！】
【好家伙，无中生友啊这是……】
佟月菀不知为何，脸上有点发烫的感觉。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被老师同学抓到的，一个收了男生情书的学生一样。
尴尬，窘迫，还有点儿害羞。
她眼睛转了一圈，故作淡定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好奇！要长针眼的。】
说完，她拢了拢鬓边的发丝，遮盖住了自己通红的耳垂。
【都别闹了，该回去陪胤禛了。】
第247章 这不就齐活了
段段时间，佟月菀已经养成了随时试探一下胤禛温度的习惯。
自从她发过火之后，每次胤禛的会诊都是以太医正打头。
显然，这老头也是把佟月菀的警告给听进去了。
“温度好像下来了些。”
佟月菀摸着感觉像是没有那么烫了，但是又不太敢确定，怕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将视线投向了太医正。
老头点点头，肯定了佟月菀的说法，“正是，四阿哥的温度下来不少，接下来只要能顺利出花，情况就会逐渐好转。”
但是后头那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大部分人之所以没能熬过去，就是折在了出花这一关。
太医正也是怕了佟月菀这个护崽的额涅发起疯来的样子，现阶段也只敢报喜不报忧了。
【太好了！先降温，然后下一步就该顺利出花，然后咱们就成功迈过天花这个生死关！棒呆！！】
【啊，听了这话，我真是要松好大一口气啊！自从胤禛被确诊开始，心就一直提着呢。】
【哦对了，胤禛他爹当年就是出花的时候手贱，不小心弄破了几颗痘疮，导致脸上有点儿麻子印，硬生生被记载在了历史书上，流传至今……主播你可千万记得要管住胤禛的手啊，千万千万不能因为痒就去抓挠啊！】
【抓痒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
不得不说，听了太医正的话，佟月菀和几十万在线的观众们都开心不已。
“那，多久会出花呢？”
现在胤禛的额部、面颊、腕、臂、躯干和下肢出现了一些红色的斑疹，也不知道出花的时候是不是会肿成一头小猪啊……
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小猪猪胤禛的模样，佟月菀轻咳一声，不行不行，这个画面只能自己想想，万一被胤禛知道了……幼崽怕是要气得不行哦！
咳咳咳咳咳咳！
佟月菀悄悄地左右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想法后，才轻轻舒出一口气。
太医正正在一板一眼的回答她的问题呢。
“这些红色斑疹之后会变为丘疹，大约两到三天之后丘疹变为疱疹，之后会转变为脓疱疹。”
“脓疱疹形成后的两到三天，会逐渐干缩结成厚痂。之后顺利的话，痂皮会开始脱落，等到全部脱完，也就算是痊愈了。”
经过一番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
听上去不算很复杂的过程，但是经历的时间却很久，尤其是痂皮脱落阶段，大约中间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不过，只要脓疱疹能发出来，并且中间过程没有引发其他的一些并发症，基本上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尤其吧，胤禛可是下一任的皇帝诶，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对此，佟月菀坚信不疑。
一直吊着的心松了下来，顿时一阵头晕目眩朝她袭来。
佟月菀的身子摇晃了两下，眼看着就要摔倒了！
知洲大惊，连忙伸手扶住了佟月菀，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
“主子，您没事儿吧？！”
天天照顾着四阿哥这个天花病人，她生怕哪里的消毒没有做好，或者是佟月菀身上的防护没有做好，然后就被感染上天花……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能再继续依着佟月菀的性子来了。
“主子，既然四阿哥的情况已经在好转，这两天您就好好在寝殿休息吧。若是等四阿哥醒了，却发现您因为照顾他而病倒了，那四阿哥的心里肯定不会好受的！”
既然她的话佟月菀听不进去，知洲便借力打力，张口闭口就是四阿哥怎么怎么样。
希望这样的理由能够劝到佟月菀。
可惜，知洲的话只发挥了一半的作用。
佟月菀摆了摆手，“你说的我知道，在禛儿好之前，我不会倒下的。”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事后不要不好受，我就放弃在他病中陪着他的话，要是我是禛儿，我虽然嘴巴上不会说，但是心里肯定会很难过。”
“所以作为额涅，我一定会陪着我的禛儿。”
佟月菀温柔地看着床榻上的胤禛，嘴里的话虽然只是打了个比方，但是她知道，没有一句是虚言。
胤禛本来就是一个内敛且孝顺的脾气，就算确诊的那一日，佟月菀将他移出承乾宫，只派一些宫女太监去伺候他，他也不会责怪佟月菀的。
但是连梦中呓语都是在说不要抛弃他的孩子，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情绪呢。
但是知洲和乌远忠的担忧之情，佟月菀也是明白的。
她拍了拍知洲的手，紧紧握住，一股坚持的力量在两人的无言之中逐渐滋生、壮大，变得越发坚定。
既然劝不动，知洲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今儿您还没让太医正诊过脉呢，这一点咱们得乖乖配合吧？您都是做额涅的人了，不能讳疾忌医的道理您总是明白的。”
“当然！”
实际上十分害怕吃药的佟月菀，坐在胤禛的床前，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含泪朝太医正伸出手。
知洲温柔一笑，“那就麻烦您了。”
幸好，佟月菀目前还比较健康，并未被传染上天花。
只是她熬了几天夜，整个人有些劳累过度，这才有些不舒服。
不过也不能因此就放松了警惕。
天花可能会有潜伏期，所以直播间的观众们还是热情并仔细地叮嘱佟月菀。
【主播，首先你一定要做好自身的防备哦，毕竟天天和胤禛靠的这么近，咱可不能好了儿子，病了妈妈呀。】
【这个白布做的临时口罩，一定要勤加更换，毕竟不像现在的专用口罩，千万不要偷懒不换！】
【或者说，每当主播你从胤禛的屋子离开之后，尽量把全身上下的所有衣物、口罩都更换掉，以免最终沾到你身上。】
关于这些防护的重要提醒，佟月菀十分认真地一一都看完了。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你们不愧是禛儿的云爸云妈，也都是我的好闺蜜呀！】
【……闺蜜？怎么，男生就不配一个朋友的称呼吗！？】
【哈哈哈哈哈，炸出来一个小哥哥诶！[委委屈屈.jpg]】
就在佟月菀对着弹幕说谢谢的时候，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突然跳了出来。
【我真是看得搞笑死了，这个主播还真的演上瘾了，真把自己当成幼年雍正皇帝的妈妈了？请问，您配吗！？你算老几啊！】
被加粗加大的弹幕碾压在其他普通的弹幕上，缓缓从屏幕上划过，力求让每一个在观看的观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也觉得呢，早就想吐槽了，还真把自己当成颗葱了？！】
【无语死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厚脸皮给自己贴金的主播，还拿小孩子出来作秀，给自己加分，恶心死了！人渣都不得好死！】
弹幕先是空白了一瞬间。
紧接着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其他观众们立刻键盘精附身，噼里啪啦对着黑粉就是一顿无情的输出。
【哟，我瞧您这观看时长也不少了呢，怎么，安安静静在直播间里吃瓜不行，显不出您那已经是负数的智商有多优越，所以就非得跳出来给自己安排个人见人厌的反派角色啊！？】
【不酸一下就会死是吗？您早说呀，我给您的棺材里头铺满柠檬，您直接往里头一趟，这不就齐活了？完了咱们直接下葬！还省时省力了呢，多好！[微笑.jpg]】
一边嘴巴臭，一边口才好。
至此，黑白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佟月菀围着两边吃瓜的时候，她没注意到的小细节是——
一直闭着眼睛的胤禛，他的无名指跳动了好几下！
第248章 一声惊叫
幸好，胤禛的情况在一天天的好转起来。
看着他消瘦了一大圈的模样，佟月菀心疼得要命，连她好不容易给养出来的婴儿肥都给瘦没了，变成了尖尖的下巴。
佟月菀趴在胤禛的床边，一边给他哼着小曲儿，一边打着扇子给他扇风。
“唉，也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是一个这么软弱的人啊。”
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胤禛的病情和昏迷不醒而痛苦了好几回，佟月菀的脸上就烧得慌，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胤禛，还是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听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对于胤禛的安危越来越担心。
【好几天了吧，胤禛怎么还没醒过来呀？可急死我这个云妈了！】
【想念崽崽的第N天。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们外冷内热的小崽崽呀！】
……
不得不说，满屏这样的评论让佟月菀的鼻子又酸涩起来。
正巧这会儿知洲走了进来。
“主子，皇上派了人来送些东西，还给您带了信件呢。”她脸上挂着笑，开启日常哄着佟月菀出门的流程了。
只要想想就知道，康熙那个渣渣会在心里面写什么内容，佟月菀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赌气道：“不去。”
知洲抿了抿唇，“那您也该喝口水更衣了呢。”
这整日呆在四阿哥的屋子里，不吃饭不喝水，不出去晒太阳，只怕四阿哥好了，佟月菀就该倒下了……
面对知洲苦口婆心的劝解，佟月菀最终还是拜倒在了她的碎碎念之下，被强硬地拉出了屋。
原本是非常温柔的阳光，却让一脚踏出房门的佟月菀觉得太过刺眼。
她的两只眼睛都因为刺痛而闭了起来，眼角有不受控制的生理泪水沁了出来。
“疼疼疼！”
她痛呼出声，连忙用手挡在了眼睛前头。
换来的却是知洲的一对儿大白眼，“您整天呆在屋子里头，会舒服才怪了呢！”
佟月菀：QAQ
这才几天呀，她居然就已经被知洲给嫌弃了！
来送东西的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将康熙的亲笔信交给了佟月菀，脸上笑得谄媚，“皇贵妃娘娘，您有没有要奴才带给皇上的回信呀？”
回信？
佟月菀回想了那么一秒钟，然后在小太监期待的眼神中两手一摊，“没有呢。”
她照顾胤禛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有时间给康熙写信啊！
那么……咳，无聊的东西！
佟月菀的态度很光棍，结果对上的是小太监欲哭无泪的表情。
看得她眉梢都跟着跳了跳，“你这是什么表情？”
小太监耷拉着眉眼，嘴角却死命往上翘，露出一副讨喜的面容来，“娘娘，皇上给您写了这么多信，可见皇上多挂念您呢。您是不是，也该给皇上回一封，好让皇上也安安心呀？”
他绞尽脑汁地佟月菀。
又不敢说得太直白，就怕讨了佟月菀的厌弃。
“……”
看到这样可怜的小太监，明显也没比胤禛大上几岁，佟月菀还是心软了。
“你等会吧，本宫确实也有些话想与皇上说。得辛苦你带回去了。”
原本以为肯定失败了的小太监：！！！！
“多、多谢皇贵妃娘娘！”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佟月菀是看着他可怜才说有信的。
呜呜呜呜，回去之后就不会被皇上瞪眼，不会被梁爷爷骂了，太好了！
知洲都要被这表情异常丰富的小太监给逗笑了，“行了你，何必这幅样子。娘娘让你带信，自然是思念皇上了，你谢什么娘娘呢。”
轻描淡写一句话，知洲就将小太监话里的漏洞给堵上了。
佟月菀想写的内容并不多，大笔一挥，一蹴而就。
“好了！”
和康熙那封用肉眼看就非常有厚度的信封一比，佟月菀这薄薄的一张，简直令围观的众人哭笑不得。
但是小太监还是喜不自禁地接了过来。
“奴才用项上人头担保，娘娘的亲笔信定会平平安安地送到皇上的手中！”
佟月菀：“……”
项上人头，倒也大可不必……
【哈哈哈哈哈，这个小太监还有点儿喜剧天赋！】
【前面的，请不要被他柔弱无害的外表给骗了！他毕竟是能帮康熙递小情书的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打扫卫生的吧？我不多说了，请自我代入一下他的地位好么！！！】
【额，所以算是一号领导身边得力秘书的得力助手？】
【好一个套娃式话术！但是我懂了！】
送走了小太监，又检查了一番康熙送来的物资，从用的、穿的、吃的，一应俱全，什么都有了。
佟月菀的胃口不太好，只用了一碗清淡的绉纱馄饨垫肚子。
突然在此时，胤禛的偏殿处传来一声惊叫——！
第249章 隐秘的开心
“人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床榻上，虚弱的胤禛紧紧地握住佟月菀的手，看着她红着眼眶，惊喜到眼泪都掉了下来。
“额涅……”
刚睁开眼睛醒过来的胤禛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夜睡前的时候，不知道一觉醒来为何床边围着这么多人。
但是看到佟月菀掉眼泪的样子，他的小心脏就因为疼痛而纠成了一团。
他多么想要抬起手，用帕子为额涅擦去眼泪呢。
额涅的脸上只应该有笑容，不应该为了任何事情而哭泣。
可是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好疼、好累啊，难受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额涅，不哭、不要哭……”
耳边是胤禛软乎乎的安慰，佟月菀从其中读出了他的心疼和惊慌，连忙用手背拭去自己的眼泪，向胤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哭了，额涅不哭了。”她薅了一把胤禛的脑门儿，激动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额涅只是太高兴了，真的。”
胤禛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用软乎乎的语气问道：“额涅为什么开心呀？”
他也想分享额涅的喜悦呀！
佟月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医正，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告诉胤禛真相。
“因为禛儿得了天花，这几天额涅都陪着禛儿一起，咱们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可以康复啦！”
她故意将事情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但是天花这种疾病的厉害程度，就算是胤禛这样的小孩子也是知道的。
他脸上的笑意还在，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地震。
“天、天花？！”
一瞬间的沉默之后，胤禛问出了一个很残酷的问题。
“额涅，禛儿是不是要死了？”
佟月菀手一顿，“……你这傻孩子想什么呢！咱们一天天都在好起来啦。”
见胤禛还是满脸不自信的样子，倒是旁边的太医正先急起来了。
毕竟，病人的心态会对治疗的效果产生很大的影响的！
于是太医正笑眯眯地对胤禛道：“微臣每日都在为四阿哥把脉，如今醒来了，烧也退了，情况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的。”
佟月菀在一旁，话头立刻跟上，“对呀，而且太医正也说了，接下来咱们乖乖喝药，等身上的脓疱疹都发出来、结痂、掉落就行啦，咱们还是原来那个白白净净的胤禛呀。”
两人搭档着，你一句、我一句，好一顿解释之后，胤禛才算是相信了。
佟月菀终于放下心来。
唉，现在的小孩儿可真不好骗呀！
等到屋里只剩下她和胤禛的时候，胤禛眨了眨细长的丹凤眼，撒娇地求着她：“额涅，能不能给禛儿讲一讲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呀？”
佟月菀给他扯了扯肚子上的被子，“想听这几天的事情？禛儿难道不困吗？”
胤禛觉得背上有点痒，扭了扭身子，“禛儿都睡了好多天啦，现在一点都不困！”
这是实话。
相比之下，胤禛的注意力反而在其他事情上面！
方才听苏培盛说，这几天一直是额涅衣不解带地陪着他，给他擦身体、喂他吃药……
胤禛有一点点的害羞，还有一点点隐秘的开心。
“好吧好吧，谁让禛儿你还生着病呢。”佟月菀故意大声叹气，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病号最大，都听你的。”
又怕他以后学坏了讨价还价，于是连忙又加上一句：“仅此一回哦！”
胤禛被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见他开心，佟月菀心中一软，然后捡着这几天的事情大致和胤禛说了。
当时那种心慌的情绪都被她丢开了，只说了一些事后回想起来还挺有趣的小细节。
“当时你整个人温度还挺高的，额涅喊你呢，也一直没什么反应，就那样昏睡着。”
胤禛好奇地问：“额涅……真的喊了禛儿很多次吗？可是禛儿一点都没有听见诶。”
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佟月菀好脾气地说：“对呀，毕竟额涅的禛儿正在生病呢，听不见也很正常的啦。”
胤禛有点儿较真，还特意叮嘱佟月菀：“如果禛儿醒着，那肯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额涅叫禛儿的时候，禛儿一定会特别特别大声地回应的！”
“当然啦，额涅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这几天以来一直提心吊胆的佟月菀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有被还没有痊愈的胤禛给反向治愈到诶！
要不是现在她还带着白布制成的口罩，胤禛的天花也还没好，佟月菀简直就想一口亲在胤禛的大脑门儿上！
但是忽然，说着说着，佟月菀忽然起了点恶作剧的歪心思。
第250章 最后的浮木
在这个时候，单纯的小绵羊胤禛还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面对怎样的窘迫。
只见佟月菀像狼外婆一样，向胤禛丢过去一个问题。
“想不想知道，当时额涅都和禛儿说了哪些话呀？”
胤禛眼睛一亮，“想！”
虽然事后他再问苏培盛，或许也能得到很多消息，但是额涅愿意亲口告诉他的话，难道不是更好吗！
不得不说，胤禛还是年轻了些。
佟月菀的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当时额涅和咱们禛儿说了许多的话呢，比如：禛儿马上就要变成小大人了，额涅还想看到咱们禛儿娶妻生子、让额涅抱上孙子和孙女的那一天呢。”
按理来说，古人结婚早，对于这样的话题应该司空见惯才是呢。
可是胤禛好像特别害羞一点。
每回听到佟月菀说起这么远的未来，说到了福晋和子嗣，他都会红透了一张小脸，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去。
而今天的佟月菀也期待着他这样的表情，甚至都想好了，待会儿要怎么逗害羞的胤禛呢。
但谁能料到，胤禛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但是今天的他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害羞地避开话题！
而是直接应声，“好呀。”
佟月菀：？？？？
【胤禛刚刚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清楚呢……】
【我的崽崽长大了，居然都答应让他的云爸云妈们抱孙子了！】
【别说我们了，看看主播的表情吧，已经完全是被shock到了。】
……
可不么，佟月菀的表情都冻住了！
只能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啊？”
这回，母子两人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转化。
作为提问者的佟月菀一脸傻乎乎的，本来应该害羞的胤禛，虽然耳垂红红的，但是态度却很大方。
“是额涅说的呀，想要看着禛儿娶妻、生子，以后禛儿的孩子都给额涅玩！今天想玩这个，就让福晋把他带进宫来，明天想玩那个，就让福晋再换一个！”
听完胤禛的形容，佟月菀都被他逗得止不住笑了，“你这话说得，仿佛孩子都成了额涅的玩具了。哪有这样坑他们的阿玛呀。”
胤禛倒是不在意，反正儿子女儿的影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呢，额涅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其他所有人都得退一射之地！
“额涅是他们的玛嬷，他们承欢膝下不是很正常吗？”
他浑不在意的说完，又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以后，等太子哥哥登基了，禛儿就将额涅接出宫，住在禛儿的府上！到时候，就让他们天天来给额涅请安！额涅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还纯粹是把孩子当成工具人啦！
佟月菀笑得前仰后合，“那可不行，比起禛儿的孩子，额涅也更喜欢禛儿呢。”
“这……”胤禛有些为难，因为等他有了孩子的时候，肯定已经入朝为汗阿玛干活了，不像如今，天天能有时间回来承乾宫。
“禛儿定然晨昏定省，一有时间就来陪着额涅，额涅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耍，都告诉禛儿就好啦！”
从胤禛的话里能听出来，这孩子是真的把佟月菀放在了心上最重要的位置。
问佟月菀开不开心？
她当然开心啦！
开心得要飞起来的那种！
但是，她强行抑制住了上翘的嘴角，“禛儿能这样想着额涅，额涅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孩子一片纯孝，当然不能打击孩子的好心情啦，所以佟月菀先肯定了胤禛的话，换来他亮晶晶的小眼神。
然后她才把玩着胤禛的辫子说道：“但是等禛儿长大之后，你的生活、你的目光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啦。你会入朝，会为你汗阿玛效力，会为了朝廷、天下百姓而干活，要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大英雄。”
面对佟月菀的话，胤禛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佟月菀笑了笑，继续说道：“到了那个时候，禛儿的重心就不能停留在后院了，你得将眼光放到前面，放到天下人的身上。”
想起后来二十一世纪留存了不少关于胤禛的爱情故事的影视剧，佟月菀又忍不住加上一句：“不要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女子的身上，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
【……】
【好家伙，这叫什么，我刀我自己？】
……
胤禛呆呆的，“啊？”
佟月菀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但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啦。
“咳咳咳咳，刚才那句话禛儿别听。”佟月菀象征性的捂了一下胤禛的耳朵，“好的，不该听的话没有钻进禛儿的耳朵！”
这掩耳盗铃的动作，把胤禛逗得笑起来。
可惜他身体还没有好全，笑着笑着就喘了起来。
佟月菀连忙正色，给他顺气，“好了好了，今天咱们娘俩已经说了不少话了，禛儿也累了，咱们先休息吧，好不好？”
胤禛大喘着气，说不上话，但是小手却悄悄地拉住了佟月菀的袖子。
“额涅……会离开吗？”
他拉着佟月菀说了那么久的话，就是生怕佟月菀突然跟他说：“禛儿对不起，额涅该走了……”
只要想想这样的场景，胤禛就觉得自己胸腔中的心脏剧烈地砰砰跳动起来。
如同滔天浪潮般的疼痛在一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全身，惊恐的情绪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定定注视着佟月菀的眼神中微微泄露了一丝一毫。
这样的眼神……
佟月菀不小心注意到了胤禛眼神中的惊惧，那里面的情绪令她心惊不已！
这真的是一个孩子会有的情绪吗？
佟月菀喃喃地叫了一声：“禛儿……”
而后站起身来。
看到她的动作，一瞬间，胤禛眼神大恸。
额涅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觉得禛儿太讨人厌，所以要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他拼命地伸长手，想要抓住佟月菀率先松开的手！
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能够求生的浮木！
“额涅！不要，不要走……”
不管额涅有什么要求，禛儿一定会做到的，禛儿都会满足额涅的！
求求额涅，不要丢掉他……
第251章 心结
屋子里的自鸣钟一成不变地数着时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个时候，胤禛的表情已经不复之前的淡定，变得无比惊慌了起来。
他挥舞着无力的胳膊，却只能眼看着佟月菀的衣袖从他的指缝间划过，最终离他越来越远！
“额涅！”
他的心都要碎了，眼神发愣，喃喃地呼喊道。
佟月菀一看见他这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想歪了！
连忙脱了鞋上床，将他用小被卷着，抱进了怀里。
“你想什么呢，这么多天没醒过来，额涅都一直陪着你。怎么可能你醒了，额涅却丢下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啊！”
一边安慰着胤禛受伤的小心灵，一边佟月菀的话里还有几分埋怨。
“你把额涅当成什么人了呀！”
当被佟月菀温暖又散发着香气的怀抱仅仅包裹住，胤禛细长的丹凤眼因为惊讶甚至变成了圆溜溜的杏眼。
听到佟月菀的埋怨，胤禛的第一反应就是脱口而出的道歉：“额涅不要生气，都是禛儿不好。”
“不！你很好！”
佟月菀强硬地打断了胤禛的道歉。
她甚至将胤禛的脸掰过来，对准自己的视线，然后告诉他：“在额涅的心中，禛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没有谁比你更好！”
想到胤禛这个孩子偶尔流露的不自信，佟月菀一转眼睛，又加上一句：“没有谁能比禛儿你更好了，包括你八妹妹！”
八妹妹……
那不就是额涅亲生的皇八女吗……
原来，在额涅的心中，自己竟然比八妹妹还要重要？
“可是，”胤禛悬着一颗心，轻声将他记了很久的疑惑都说了出来，“那个时候，额涅和知洲姑姑都不让禛儿靠近您……就连请安，都让禛儿不必再来了。”
“难道不是因为厌恶了禛儿吗？”
或者说得再详细一点，不是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子，所以就看不上养子了吗？
当然，当初的胤禛并不知道自己不是皇贵妃亲生的儿子。
直到后来永和宫的德妃娘娘偷偷摸摸告诉他，她才是他的亲生额娘的时候，胤禛才知道——
原来，自己不讨额涅的喜欢，是有原因的。
自打那日起，这就成了胤禛的心结。
成了死结，解不开，丢不掉，只能随着日子的流逝而埋藏在心底。
哪怕后来八妹妹没有了，额涅好像又对他更好了，但是胤禛还是对自己抱有怀疑。
原来是这个！！！
佟月菀心底暗恨，都是皇贵妃给她留下的债啊！
要不是因为佟月菀穿成了皇贵妃，否则胤禛的猜测可不就是真的！
因为进宫多年没能怀上自己的孩子，所以皇贵妃将当时还是低位妃嫔的乌雅氏的长子抱到了身边养着。
结果过了几年，她自己有了孩子，这可是真正流着皇上和皇贵妃血脉的孩子，若是个阿哥，那不比胤禛更尊贵？
到这时候，区区乌雅氏的儿子，哪怕皇贵妃养了他几年了，也比不上她肚子里揣着的那块儿肉了！
所以皇贵妃就将胤禛抛到了脑后，甚至害怕小孩子横冲直撞的，会伤害到她的肚子，便让知洲和胤禛说了，不必再去向她请安。
但最后是什么结果呢？
皇贵妃亲手将极为孝顺的胤禛从自己身边推开了，给了乌雅氏钻空子的机会。
同时，她生下来的也不是期盼已久的小阿哥。
而是一个并不十分健康的小格格！
甚至，她最终也没能留住这个血脉相连的小格格……她还是抛弃了她这个额涅，重新回到了长生天的怀抱。
从这件事上来说，皇贵妃并不是罪大恶极，她只是太过偏心，把血脉看得太重。
而胤禛呢？
他有错吗？
不。
比起这场漩涡中的其他人，他比谁都要无辜！
心怀孺慕之情的孩子，却突然被告知身世的真相，这难道不是一种人生碎裂的痛苦？
面对养育他多年的养母，还有突然冒出来的生母，他又该何去何从？
【呜呜呜呜呜呜，原来我儿子心里藏了这么多的苦，老母亲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QAQ……】
【别说老母亲了，老父亲也要忍不住了！！！】
【主播，给我宠！往死里宠我儿子！】
【我们只能通过直播间的镜头来看到胤禛，主播，我以个人的名义求求你了，一定要把胤禛宠成一个只要回忆起童年，就满满只有幸福的孩子呀！】
【比起用一生治愈童年，更希望我们的胤禛可以用童年来治愈一生！】
【呜呜呜呜，自从胤禛生病开始，这个直播间简直赚走了我所有的眼泪……】
……
当然，这个时候的佟月菀根本没有闲心去关注直播间。
她微微抬起脸，以此来防止眼眶里的泪水挣脱了束缚掉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佟月菀才酝酿好了心情，强自笑着开口道：“额涅怎么可能会厌恶禛儿呢？”
面对胤禛黑沉沉的眼神，佟月菀表情温柔，眼神里就像盛满了整个夜空的星子一般，闪闪发光。
“那个时候，额涅怀着你八妹妹，但是怀相不好，整天都吃不下东西，还动不动就吐出来……短短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瘦脱了相。”
这些都是真话，当时皇贵妃怀皇八女确实很辛苦。
而现在的佟月菀，只能拿着这些当做理由，绞尽脑汁地来解开胤禛的心结。
“本身也不舒服，又怕禛儿你见了就担心……所以额涅只能隔开咱们娘俩。”
这也是佟月菀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了。
“宁可让禛儿记得额涅对你不好，也不能让禛儿的印象中有额涅不好看的样子！”
“啊？”胤禛疑惑地抬起头，“为什么不可以有不好看的样子……”
佟月菀对他露出一个充满了威胁的笑意，“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禛儿没听说过吗？额涅每每见到你和你汗阿玛，都是提前化了妆容的，便是病中，也从不曾让你们见过虚弱的样子！”
一句话就暴露了许多女子争宠的真相。
佟月菀并没有点到为止，还挑着眉逼问胤禛：“所以，禛儿你敢说额涅有什么时候不好看吗？！”
感受到了佟月菀身上往外喷涌的黑气，胤禛缩了缩脖子，小心地摇头，“没、没有。在禛儿的心里，额涅一直是最美的女子！”
佟月菀这才满意了，像个骄傲的小孔雀，高高昂着头。
“可不就是这样！”
于是，随着胤禛的眉头渐渐松开，他心里又埋下了一个小小的认知——
原来额涅说的是真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啊，今天好像知道了什么连汗阿玛都不知道的，了不得的真相呢！
第252章 排斥
都说心情好了，就算阴着天，落在眼里，那天空也是蓝色的！
没多久，胤禛身上开始发起了脓疱疹。
这也意味着，他的天花开始进入到后半段接力赛了。
佟月菀本该是高兴的，但是这几天她或许是太操劳了，所以就觉得不太舒服。
醒来总是不清醒、特备劳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情况逐渐加重之后，佟月菀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于是她单独召来了太医正。
这一次把脉的时间，远比前几次都要来的长。
太医正的脸色更是沉重。
这样微妙的态度，就让知洲和乌远忠深感不妙。
过了一会儿，太医正收回手，看了一眼佟月菀，却没有立刻开口。
佟月菀慢条斯理地将翻起的袖子重新撸了下来，表情冷静地问太医正：“本宫，是不是得了天花？”
短短一句话，却换来了在场其余三人惊讶的视线。
佟月菀轻笑一声，“本宫可不是好无感觉的人呢。”
就算平常身体再怎么不好，如果身体里出现了异常，她当然能够感觉到啊。
而且……
那天为了安慰胤禛，她将他抱进怀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了被传染的准备了。
佟月菀苦笑一声，这可真是一个代价沉重的拥抱啊。
承乾宫原本就有一个天花病人，现在再多一个，一切都驾轻就熟了。
包括太医正开的方子，也是大同小异，顶多只是根据佟月菀的身体状况有些细微的调整罢了。
送走了太医正，知洲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主子好好的，怎么就得了天花呢……”
佟月菀摸了摸知洲的脑袋，反过来安慰她：“生、老、病、死，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没有办法控制的。”
“怎么没有办法！”知洲抬起脸，眼神锐利，“如果一开始，您就将四阿哥……”
“知洲！”
佟月菀知道她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她不应该为了照顾胤禛，而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
“禛儿是我的儿子，你不能再这样，对他抱有偏见了。”
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但是知洲的心底对于胤禛是有抵触的。
这一点，佟月菀一直知道。
不过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她也没有特意去理会。
但是这次……
所以她想和知洲聊一聊，究竟是为什么，导致她对胤禛如此的排斥。
给了旁边安静不语的乌远忠一个实现，他安静地退了出去，在外头帮佟月菀和知洲守着门。
“知洲，你是很小的时候就进了佟府的吧。”
安静的环境总是利于回忆的。
佟月菀看着知洲清秀的脸，脑海中忽然涌起了多年前的记忆。
知洲擦了擦眼泪，屁股只在座炕上沾了一半。
她点点头，“是，当年奴婢五岁时跟着娘老子进的佟府。”
佟月菀也想起来了，当年那个梳着双丫髻的，脸盘子圆乎乎的小女孩。
“想起来了，当年你和南意，一个纯粹可爱，一个倒是从小就凶巴巴的。”
知洲安静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但是心里都只有主子。”
第253章 谢主子责罚
气氛一时间有些伤感。
佟月菀给知洲倒了一杯茶水，“你们心里有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甚至佟月菀从里屋报出来了一个木头匣子，打开后，里面摆放着两份东西。
她拿起其中一份递给知洲。
“这是什么？”知洲有些不解。
她平日里掌管着佟月菀的所有身家，却偏偏从未见过这东西，难免有点儿好奇。
“你打开来看看呀！”佟月菀抬了抬下巴。
知洲和南意从小跟在她身边，说是当做大家小姐养的也不为过，琴棋书画都是通一些的。
识字自然不在话下。
当知洲看清楚里面的内容之后，她的呼吸一滞，眼神都直了。
“主子，这、这是……”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看到知洲这样吃惊的表情，佟月菀掩唇笑了起来。
“这是我早就备下的，原本是你和南意一人一份……不过现在，看来是只剩下你了。”
佟月菀拿起匣子里的另一份，这东西并不十分有重量，却是原本的皇贵妃和她为了身边人备下的一份嫁妆。
有她们的卖身契，有一万两银票，还有京城里头的几间铺子和外头的良田数十亩。
这样的一份嫁妆，足够比得上一些普通小官家的女子出嫁了。
皇贵妃和佟月菀是真心想要为她们两个谋划一份美好的未来的。
一连串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了票面一千一张的银票上。
“哎呀呀！”
知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惊慌地拿手去擦拭银票。
“主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佟月菀见她慌得不行的样子，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你道什么歉啊，这些都是给你的东西。”
她狡黠一笑，“就算是弄坏了，兑不出银子来了，那也是你自个儿的损失不是！”
知洲听得破涕而笑。
嗔怪地看了一眼佟月菀，“哪有您这样的呀！东西都还没给奴婢呢，怎么折损就算在奴婢头上了？”
话虽如此，但知洲多毒的眼睛呐。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手里和佟月菀手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临时准备的，地契、商铺，包括银票，从纸张上就能看出来，不是一朝一夕就准备好的。
所以知洲的心里暖洋洋的。
她将东西重新收拾好，放进匣子里，随着这样整理的过程，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佟月菀这才引入正式的话题。
“为何你对胤禛就是抱有一些不喜呢？”
知洲缓缓抚摸过那只木匣子光滑的表面，苦笑一声，“也不是偏见。只是看着主子因为孩子伤尽了心，四阿哥却偏偏在主子怀孕期间和乌雅氏搭上了关系，奴婢的心里就不爽快。”
德妃钻空子，将生母养母的事情告诉了胤禛。
这一点，知洲也是知道的。
佟月菀皱着眉头，“就因为这一点？”
知洲点点头，“他不信您。难道这一点还不够吗？”
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若非您将他养在膝下，他不过就是个乌雅贵人的儿子罢了，和皇贵妃之子，如同云泥之别。”
原来症结就在于知洲太过于忠心。
佟月菀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于是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知洲说道：“我当是什么原因呢。”
她笑起来，手上拿过一个橘子剥了起来，将果肉分了一半给知洲，“皇上未曾给禛儿改玉牒，我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佟佳一族，是皇上的母族，我如今又贵为皇上的皇贵妃，说是副后也不为过。如今的佟佳家在皇上的纵容之下，已经足够煊赫了，若是我还有个健康又聪慧的阿哥，你说，佟佳家会怎么选择？”
没有给知洲回答的时间，佟月菀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先不说大伯和阿玛了，隆科多那小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肯定会站队自家人，这对太子来说不是好事儿，所以皇上这辈子……都不会让任何阿哥改到我名下的。能抱养胤禛，已经是他对我的恩典了。”
知洲或许只想到了其一，却没有想到后面更深的原因。
她睁大了眼睛，想要否认佟月菀的说法，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其实事情被说破之后，她打心底里，也是认可了这样的说法的。
皇上对其他阿哥再好，也比不上对太子的看重。
二阿哥胤礽两岁的时候，皇上就昭告天下，将其封为大清朝的第一位太子。
又是元后嫡子，其身份之尊贵，无人能出其右。
若是皇上的亲表妹，孝康章皇后的亲侄女，如今的皇贵妃拥有一个自己的阿哥……只怕未来，朝堂之上必然会掀起风浪来。
想到这里，知洲立刻倒吸冷气。
“所以……”她艰难开口，“您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阿哥了，是吗？”
佟月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生，这辈子是不会有了。但是我还有胤禛，不是吗？”
“乌雅氏是他的生母，这不管改不改玉牒，都是不争的事实。只不过改了，我与他就越发名正言顺些罢了。不过咱们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你也看得出来，这是个较真且孝顺的好孩子。”
一说起胤禛来，佟月菀的眼睛就闪闪发亮。
知洲看着这样的佟月菀，陷入了沉思。
“你对他一片真心，他也定然不会负你。”
“人与人之间，不正是如此吗？”
“就算本宫真的有个亲生的孩子，这孩子就一定能乖巧听话又孝顺吗？未必吧。”
毕竟生孩子养孩子就像是开盲盒，不到最后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开个怎样的结果出来。
佟月菀明白了知洲为何排斥胤禛的心结，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她相信，知洲必然能够理解她的。
果然，知洲回过神来，向佟月菀跪下磕头。
“请主子责罚，奴婢一心以为您考虑的借口，却从未理解过您的一片苦心。实在不该，当罚！”
知洲所言并不是在开玩笑，她不管是神态也好，还是语气，都非常的认真。
连带着佟月菀也认真起来。
她想了想，“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便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
知洲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谢主子责罚！”
第254章 信件托孤
解决了知洲，佟月菀便是解决了一大心事。
如今，她自己也成了病人，便将胤禛的健康托付给了知洲和乌远忠二人。
“禛儿若是问起来，你便说是我老毛病犯了，下不了床，所以没法见他。”佟月菀停顿了一下，说道：“千万别说是我得了天花。”
万一让胤禛知道了她是被传染了天花，只怕这孩子又得内疚了。
知洲会意，重重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四阿哥。”
佟月菀如此放心知洲和乌远忠，也是因为他们俩曾经都出过花了，所以不会再被传染。
然后，知洲便指挥着一众宫女，将佟月菀的寝殿进行了彻底的消毒和处理。
而佟月菀，则坐在书房，对着桌上的信纸出神。
她准备给康熙写一封信。
不同于之前的敷衍，这一回，她要好好写。
梁九功面色复杂地跨过门槛，走进了乾清宫中。
他看了一眼捧在手中的信件，这原本是个能讨皇上欢心的重要东西，如今，却成了压手的秤砣！
让他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皇上……”
康熙正伏桉在批阅奏折，十分专心，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小声呼喊。
手上这份又是没营养的请安折子，康熙没好气地将其丢在一旁，又重新打开一本，顺便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梁九功。
“何事？”
梁九功连忙将信件呈了上来，“是皇贵妃娘娘，给您写了一封信！”
康熙笔锋一顿，眼神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梁九功的手上。
“原来如此。”康熙暗搓搓地开心了一下，但是表面上仍旧很澹定，“放着吧。”
梁九功听话照做，全当没看见康熙就跟要飞起来一样的字迹。
嗯，皇上什么大风大浪没加过，当然十分沉得住气了！
就是皇贵妃的消息……该如何汇报才好呢……
按捺住心情，又勤勤恳恳地处理了几本奏折，康熙这才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嗯，朕这脖子有些酸了，看来是折子批得太久了。”
好的，梁九功立马就懂了。
“皇上，不如暂时歇一会儿吧？”
瞧瞧梁九功的表情，这是多么的忠君爱国呢！
“折子一时半会儿是批不完的，但是您可是大清国的皇帝，您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呀！”
于是康熙就坡下驴，嗯了一声，“那你给朕按按。”
“是。”
梁九功一边照做，一边在心里想着，该如何将皇贵妃的消息告诉皇上才好……
“皇上，除了这封信，承乾宫还有消息一道递过来呢……”
“什么消息，是关于小四的病情？”
这会儿的康熙，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信件上，反而没有注意到梁九功犹犹豫豫的语气。
梁九功咽了口口水，帮康熙按揉脖颈的力气越发轻柔起来，“是、是皇贵妃娘娘的……”
自恋的康熙笑了起来，将信件拆开，拿出了里面的纸张。
“怎么，你皇贵妃主子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所以让人给你带话了？”
他这话倒不是讥讽。
自打胤禛生病以来，佟月菀确实有向他开口要过不少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绝不是所谓的金银财宝、珠串首饰，而是药材，或是烈酒、白布之类的用于治疗的物品，康熙绝无二话，给的也很痛快。
“那倒不是……”梁九功舌根发苦，一下决心，一闭眼，整句话就从舌尖滚了出来。
“娘娘她，被感染了天花！！”
呼——
终于，说出来了！
闭着眼睛的梁九功没有听见康熙的声音。
但是，整个乾清宫的氛围，却一下子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之中，温度骤降！！！
显然，康熙已然震怒！
梁九功顿时跪在地上，“求皇上息怒！”
康熙：“……”
康熙正盯着手中的信件，神情震惊。
“柔儿她……”
原来，佟月菀在心中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大概述说了一遍。
同时，还恳请康熙也为她隐瞒得了天花的事情。
因为如今胤禛的病情已经逐渐稳定，他肯定会成功熬过去的。
但是佟月菀本身底子就弱，对于自己的情况，她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于是她在信中写道：
“表哥，柔儿若是成功熬过此次的天花，便能带着禛儿与您再次相见。”
“但，若是柔儿未能熬过去，也请皇上不要怨怪禛儿那孩子。会患上天花，也非孩子所愿，乃是为奸人所害。若是真的要怨，便请表哥怨柔儿吧……就连唐代杜甫都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就算是怨恨也好过遗忘，这样，柔儿也能在您的心里多留几年……”
“只是，禛儿这孩子并非柔儿亲生，若是柔儿去了，想来他只能回到永和宫德妃的身边。但是他们母子感情一般，禛儿又是一个不善于说甜言蜜语讨人欢心的孩子，柔儿怕德妃会无视他、冷澹对他、甚至是亏待他……”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表哥，只求您同意，让柔儿身边的知洲和乌远忠等人都去到禛儿的身边吧，就当是、就当是代替柔儿这个早早离开孩子的额涅，保护他，关心他，然后看着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看到后来，信上的字迹越发模湖，显然是被某些水迹浸泡过。
短短几百个字，康熙却看得目眦欲裂。
他甚至无法一遍就读完。
中间甚至多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再次继续
等到看完整封信，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分明就是佟月菀在托孤！
这信里大篇幅的写到的都是“若是她死了”的事宜，她似乎，一点都不相信自己能够成功地熬过天花！
而从她的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她唯二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和胤禛！
康熙抚摸着信件上被泪水打湿的部分，方才还透露着小欢喜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却是暗沉沉的。
沉思了一会儿，就在梁九功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忽然听见上头传来一句澹澹的吩咐。
“不许让其他人知道承乾宫里的消息。”
言罢，康熙快速起身，将佟月菀的信件攥在手心里，“摆驾，去慈宁宫。”
第255章 她的话如数九寒天般冷酷
慈宁宫。
孝庄如今都不怎么管事儿了，前朝皇帝已经顺利掌权，后宫里头，不仅有皇贵妃，还有协理六宫的贵妃和四妃，无论哪边都用不着她强出头，于是孝庄便安心在慈宁宫中做她享受生活的老祖宗。
正当孝庄在观赏一只新贡上来的鹦鹉，逗着它说“老祖宗吉祥”的时候，便听见外头传来通传的声音。
是皇上来了。
“玄烨。”孝庄拿下鼻梁上的铜制水晶老花镜，眯着眼睛看向外头进来的康熙，“怎么这会儿来慈宁宫了？”
康熙心里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可能朝着孝庄发呀。
他先请了安，然后对孝庄笑道：“孙儿来老祖宗这儿讨杯水喝，也不知道您肯不肯给了。”
孝庄敏锐地察觉到康熙的心情似乎并不美丽，显然待会儿有事情要和她说。
当即笑道：“别说是杯普通的茶水了，你便是要这天上的银河水，老祖宗也得给你想办法不是！”
祖孙二人感情极好，先拉了两句家常，孝庄一个眼神，苏麻喇姑便斥退了殿内的宫女太监。
原本苏麻喇姑也是想着谨守本分，该退下的，却在半途被康熙给叫住了。
“请苏麻喇姑留步。”
于是整间偌大的慈宁宫中，只剩下了孝庄、康熙和苏麻喇姑三人。
孝庄这才问康熙：“我看你进来的时候，就表情不大对劲，难道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不成？”
康熙搓了搓手指，明明佟月菀的亲笔信就放在他袖口的位置，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将信件拿出来给孝庄看。
反而是选择了口述。
“皇贵妃……也染上了天花？”孝庄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毕竟是位七十二岁的老人了，她原本保养尚算可以的脸上，因为皱眉的动作，连带着牵扯到了她眉间和鼻翼两侧的皱纹，显得越发老态龙钟。
但是和康熙的担心不同，孝庄的第一反应却是相反。
“先前胤禛出花，我就担心会传染到更多的人。尤其是皇贵妃，她身子不大好，一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强行将胤禛留在承乾宫中，我就怕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孝庄掸了掸旗服上沾着的灰尘，盘腿坐在了座炕上。
“玄烨，这事儿，你怎么看？”
但是康熙此行前来，却不是为了找个人和她一起谴责佟月菀的罪行的。
“老祖宗，孙儿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瞟了康熙一眼，一手将他带大的孝庄没等他说话呢，就已经知道，皇上显然是不同意她刚才的说辞的。
于是，孝庄话锋一转，不动声色地道：“有什么想法，你先说出来，我和苏茉儿都帮你听听。”
于是康熙将自己的念头说了出来。
“方才老祖宗说，皇贵妃强行将胤禛留在宫中，孙儿倒是觉得，这皆是因为她的一片慈母心肠。面对并非自己亲子的胤禛，她尚且付出了如此之多，这与生身母亲又有何区别？”
这进展的方向……
孝庄眯起眼睛，伸手将一块儿白糖糕放进了康熙的手中。
“所以呢？”
康熙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出来接下来的话。
过了片刻，他鼻翼微张，吐出一口浊气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孝庄。
“孙儿，想将胤禛的玉牒改到皇贵妃的膝下。”
果然！
孝庄温和地笑了起来。
但是在康熙期待的目光中，她说出的话却如数九寒天般冷酷。
“不行。”
她摇了摇头，用极为冷酷的声音说道：“死去的佟皇贵妃可以有一位养子，但活着的佟皇贵妃却不能有自己的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