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你再帮本宫传句话
她希望南意出手吗？
佟月菀侧头想了一会儿。
“我不确定……但是，或许我也会如此吧。”
佟月菀敛目低眉，睫羽颤抖起来。
南意拉住她的手，顺势转移了话题，“主子，按照她的话，自打生产之后您的身子越来越弱，咱们也知道原因了。”
知洲听了，也是满脸的愤恨。
她迫不及待地问南意：“那是谁动的手，你找到真凶了吗？”
南意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这奶嬷嬷不过是个最底层的人罢了，她能知道谁是凶手？”
虽然知道这道理，但是没能抓住背后之人，还是让知洲有些郁闷。
忽然间，佟月菀轻声道：“但是有一个人，一定会知道。”
“是谁？”
知洲和南意下意识问道。
佟月菀在两人的搀扶下起身，站在承乾宫正殿的门口望着后宫的方向。
“她。”
佟月菀换了一身明黄色的旗服，两把头上也戴满了明晃晃的金簪玉钏，七尾凤钗衔着的流苏更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皇贵妃的步撵抬着她，走过了紫禁城的东西六宫。
这座城，就像一条蛰伏此地的神龙。
却又不知有多少人，最终被埋葬在了这条神龙的口中。
无论是皇帝，还是后妃，亦或者是天潢贵胄的阿哥、格格们。
无人能够逃脱这座城注定令人孤寂的命运。
站在慈仁宫的门前，从心脏位置传来的绞痛令佟月菀越发难以支撑这具身体。
皇太后身边的晚秀站在慈仁门前，对着沈令宜福身行礼。
“奴婢见过皇贵妃娘娘。”
沈令宜扶着知洲的手，用强自忍耐的眼神看着慈仁宫飞起的檐角，问她：“皇太后可在？”
晚秀顿了顿，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皇太后正在休憩，还请皇贵妃娘娘稍坐片刻。”
皇太后的这点小心思，甚至连算计都算不上。
佟月菀在正殿坐下，笑了笑，“既然如此，本宫在此处等一等皇太后便是了。”
却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
晚秀的笑有些僵住了，“……是。”
“她当真这么说？”
慈仁宫的寝殿中，皇太后正对着镜子看头上新长出来的白发，听见晚秀来回报的话，她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置信。
她与皇贵妃不和，这事儿不光是宫里头，就连宫外的人都知道。
出了当年那件荒唐的事后，这么多年来，她和佟佳氏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怎么的，如今太皇太后去了，她倒是想起宫里头还有她这个长辈，想着来请安了？
皇太后冷哼了声。
“让她等着吧，哀家身子不大舒服，先睡一会儿再说。”
晚秀给晚芝递了个眼神。
晚秀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皇太后果然说到做到，卸了钗环，换了一身轻便的寝衣，闭目躺在床榻上休息。
晚芝和晚秀两人走出寝殿，站在廊下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皇贵妃来咱们慈仁宫能有什么事儿？”
晚芝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腰身，往正殿方向投去一眼，“不清楚，但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她吐出一口浊气来，眼神中泛着一层浅浅的担忧。
“我只是担心……”
晚秀看向她：“担心什么？”
“时间不对。”
晚秀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皇上刚离开紫禁城，皇贵妃便登门。这个时间不对？”
“嗯。”晚芝只觉心中惴惴，“要不然，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晚秀先前没想那么多，但是被晚芝这么一说，心里难免也担心起来。
“我这心都跟着慌起来了……”
晚芝叹了口气，“别想那么多了。等皇太后醒了再说吧。”
“也不知，皇贵妃会在正殿坐等多久。”
晚秀还是抱了一点小希望，“若是皇贵妃等不住了，先行回宫了，也好。”
晚芝轻轻“嗯”了一声，“但愿吧。”
只可惜，晚芝和晚秀的心愿最终还是落了空。
皇太后甚至在寝殿中用完了晚膳，可直到这时候，佟月菀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正殿之中，也不催，也不闹，就这么等着皇太后结束“小憩”。
“太后娘娘，前头……皇贵妃还在等着您呢。”
伺候着皇太后漱了口，晚芝又适时提起了佟月菀。
反倒是皇太后有些惊讶，“她竟然还在？”
晚芝：“是。”
皇太后用帕子拭干了嘴角的一点水渍，若有所思地道：“哀家与她之间，能有什么事儿可谈的。”
对晚秀吩咐道：“你就说哀家不想见她，让她走。至于什么时候会见……”
她轻笑了两声，“那就要看哀家的心情了。”
现如今，太皇太后都不在了，还有谁能压在她的头顶上不成？
就算她佟佳氏是皇贵妃又如何，她说不见，难道佟佳氏还能硬闯进来不成？
皇太后心里得意，嘴上哼起了草原上熟悉的调子。
晚秀只好将皇太后的话复述给皇贵妃听。
她甚至还担心皇贵妃会不会因此怒而拍桌，没想到，皇贵妃竟一点都不惊讶。
【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来之前群里好多小伙伴都觉得，今天主播未必能见到皇太后呢。】
【啊，这NPC许久没上线了，我都差点忘记她这个让人上火的臭脾气了。】
【没办法呀，现在宫里头她最大了呗！主播，咱们先回去吧，今天你都在这儿坐一天了，也该累了。】
【除了天天来慈仁宫打卡，堵得她想出门都出不了门，好像其他也没什么办法了哦。】
……
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佟月菀今天只能铩羽而归了。
没有任何人觉得这种时候还会出现反转的机会。
都纷纷开口，劝佟月菀赶紧回去休息吧。
却只有一个人不愿就这么轻易放弃。
佟月菀用帕子挡住了从唇边溢出来的几声轻咳。
她抬起眼看着晚秀，“那你再帮本宫传句话吧。”
晚秀苦笑起来，“皇贵妃娘娘，奴婢也知道您今日辛苦了，可是奴婢也做不了太后娘娘的主啊……”
“皇八女。”
轻飘飘的三个字说出口，佟月菀就止住了晚秀未尽的话语。
正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唯有燃烧着的蜡烛忽然响起一声“毕波”的声音，就如同骤然在耳边响起的雷声一般。
佟月菀迎着晚秀的眼神，轻声说：“你再帮本宫转达这三个字。”
第422章 岂不是断了线索
看见晚秀走进来，皇太后还有些得意。
“她是不是无能为力，只能乖乖离去了呀？”
她甚至还盘算着，明天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打发佟佳氏呢。
唯有晚芝，率先注意到了晚秀的脸色不太好看。
果然，晚秀踌躇了一会儿，才将佟月菀的话复述了一遍。
皇太后手指一颤，原本握在手里欣赏的一只琉璃八棱形胭脂盒直直掉在了地上，碎裂成了好几瓣。
但是皇太后已经顾不上这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晚秀。
“她说什么？”皇太后站起身来，原地绕了几个圈子，嘴里喃喃重复着那三个字。
“皇八女……皇八女！”
“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她才在这个时候来找哀家？”
晚芝更稳重些，扶住皇太后，劝她：“皇贵妃既然能这样等上一天，或许只是希望从您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罢了，太后娘娘不必如此忧心。”
皇太后还有些愣愣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得对，她或许只是在诈哀家！”
但是听了这消息，皇太后却再也坐不住了，“速速给哀家更衣，哀家要见她。”
若是今日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只怕皇太后夜里都要难以入眠了。
慈仁宫前殿。
原本殿里只燃着寥寥几只蜡烛，给佟月菀的身上披了一层焦黄的柔光，仿佛彰显着皇太后对她不喜的态度。
在晚秀离开后没多久，一群宫女们鱼贯而入。
点亮的蜡烛将整间正殿映照得恍如白昼。
佟月菀低着头，用盖子拨弄着茶盏中的茶叶，她等的人还没来。
不过须臾，一身常服的皇太后便从寝殿中绕了出来。
佟月菀打眼一瞧就知道，她必定是匆匆忙忙，甚至没来得及将自己打扮齐整。
皇太后冷冷瞧着佟月菀，带着怒气道：“哀家都说了不舒服，不见人。怎么，你这做皇贵妃的就特别金贵些，竟连哀家的话都可以不听了？”
见面先挑刺，皇太后的老操作了。
佟月菀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
晚芝挥了挥手，其他人都低着头退了出去，正殿之中除了皇太后和皇贵妃之外，就只留下了她和知洲两个。
佟月菀轻声细语地说：“我想问的东西也不多，皇太后您配合些，咱们结束的早，自然也不影响您休息。”
皇太后被说得怒极反笑，“什么时候，成了你来吩咐哀家该做什么事？！”
“真是放肆！”
佟月菀轻笑起来。
那笑声却让皇太后敏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太疯狂！
太无所谓了！
和以前的佟月菀……一点都不一样。
刚才的先声夺人并没有能起到作用，皇太后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紧张。
她握紧了晚芝扶着她的手。
脸上则是装得很不耐烦，“你今日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假意抱怨道：“等明天宫里知道你在哀家的慈仁宫一坐就是一天，怕不是又要有流言了。”
“皇太后如今竟是明知故问么。”
佟月菀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神专注的看着皇太后，“关于皇八女，您都知道些什么呢。”
皇太后避开了佟月菀的眼神，“皇八女，当初不是未满月就没了么，哀家能知道些什么？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她急了她急了，反正就是死不肯承认！】
【但是从皇太后的态度来看，其中肯定有猫腻，而且她肯定知道！】
【那主播要怎么样才能从她嘴里撬出来真相啊？？】
【对呀，真是急死个人！】
……
佟月菀盯着她，“关于是谁害了皇八女，看来您是铁了心不肯说出来了。”
皇太后怒道：“哀家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发了什么癔症，来哀家这儿发疯来了啊。来人，送皇贵妃回宫！”
佟月菀一点儿不带怕的，勾了勾唇角，老神在在的继续坐在椅子上，“您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忙慌的打发臣妾，今日臣妾来，自然也是有把握才来的。”
皇太后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傻，“既然有把握，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那凶手，反而还在哀家的面前絮絮叨叨的。”
佟月菀没有接皇太后的话，而是分析起了状况来，“如今太皇太后都不在了，这偌大的紫禁城之中，也没有人再护着您这位来自蒙古的先帝妃嫔了，原本是想着您会更聪明些，为自己的未来盘算盘算，但看来还是臣妾高估了您呢。”
面对这样不客气的话，晚芝忽然插嘴进来：“皇贵妃，再怎么说，太后娘娘也是皇上的嫡母，您这话，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
佟月菀摊了摊手，“行吧，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反正当初皇八女的奶嬷嬷在临死之前已经将一切都交代了，不管是给臣妾下药也好，还是奶嬷嬷自己喝了药，再用乳汁去喂养皇八女也好……”
“要知道，这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听见这话，皇太后是真的有点儿慌张了。
皇八女的奶嬷嬷，当时不是就被人弄死了么！
为何她还活着，现在还能被佟月菀的人找到？！
该死！该死！！
面对皇太后惊疑不定的眼神，佟月菀只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太后，在臣妾还愿意等您亲口说出凶手之前，是因为臣妾还愿意给您一个机会。”
皇太后强撑住了气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佟月菀。
“给哀家一个机会？呵呵。”
“那哀家也给你一个机会好了，现在，就从哀家的慈仁宫里滚出去！！”
显然，这会儿的皇太后是真的动了怒。
就连晚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客客气气地请佟月菀两人离开。
佟月菀从善如流。
背后是皇太后和晚芝虎视眈眈的眼神，知洲扶着佟月菀往慈仁门外走去，语气有些担心。
“主子，今日皇太后这么强势，咱们都问不出什么来。那岂不是一下子就断了线索？”
“谁说线索断了。”
佟月菀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去看站在灯下的皇太后。
“她害怕了，却什么都不敢说。”
“在紫禁城之中，能有几个人让她是这样的态度？”
第423章 我倒是要看看
整个紫禁城，有哪些人能让皇太后害怕得三缄其口？
被佟月菀一点拨，知洲的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这样的人，别说五根手指头了，只怕两根……就绰绰有余了。
这一瞬间，知洲看着背后皇太后的身影，心惊肉跳了起来。
她甚至喃喃出声：“可是，皇八女不也是皇上的孩子么……为什么会……”
佟月菀低着头，“……因为她另一半的血脉来自于佟家。”
佟家已经是皇上的母族了，在佟皇贵妃怀孕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到底是一位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如果是小阿哥，那他的出身绝不比太子来的低。
这也就意味着，佟家的小阿哥会比其他人更容易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再者，有一个佟家的小阿哥在，那如今的佟家到底会支持谁呢？
皇上？
还是下一任皇帝？
这样的未来，绝不是精通政事的人所希望看见的！
与其赌佟皇贵妃生的是个小格格，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各种可能扼杀在肚子里。
多么简单又省力的方法呀！
唯一的受害者，不过就是佟皇贵妃和她肚子里不知男女的孩子罢了。
同样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直播间观众们纷纷被震慑住了。
【真的假的，就连孕妇和孩子都能下手？】
【虽然主播和知洲还没有说出口，但是我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誰……】
【同。万分震惊，滤镜碎了一地。】
【就万万没想到呗，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啊啊啊啊？你们在说的是谁啊？我怎么没弄明白……求个答案QAQ】
……
直播间里，几乎所有人都被炸出来了，在讨论凶手是谁、为什么可以这么心狠手辣之类的。
而佟月菀呢。
她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的小美人鱼。
每走一步路，就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甚至，就连眼前的世界，也从黑色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大片的色块在眼睛挤压、舞动、变幻。
甚至让佟月菀有一种……她马上要变成疯子的感觉。
她的大脑仿佛和身体脱离开来。
有一块区域始终很冷静，能够察觉到自己在逐渐的发生着变化。
但是身体却开始变得混沌、沉重，以及痛苦。
她死死地扣住知洲的手，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力气太大了，尝尝的指甲刺破了知洲的皮肤，让鲜红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去个信给宫外，让他们继续查！加快速度！”
就连耳朵里都开始有了幻听。
佟月菀已经不知道哪些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哪些话又是耳边的恶魔在窃窃私语。
“我现在的神智……不对劲，也让他们查！！”
下一秒，她的耳边似乎爆发了什么短促而猛烈的声音，但是佟月菀已经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再也无法察觉了。
【啊啊啊啊啊，主播你醒醒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难道说是因为伤心欲绝？不会吧……我感觉主播其实早就有关于凶手的猜测了，今天不过是来诈一下皇太后罢了，也不至于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吧……】
【盲猜一个，有人要害主播！！】
……
承乾宫。
因为康熙南巡的缘故，太医正倒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了，于是知洲请了另外的几位太医来，为骤然昏迷的佟月菀把脉。
见太医收回了手，知洲便问他们：“诸位太医，皇贵妃什么时候才会醒？”
其中一个便道：“知洲姑娘放心，皇贵妃是因为劳累而导致了脱力，才一下子昏睡过去的。这会儿也就是在休息，不必打扰皇贵妃，等她自然醒来即可。”
知洲听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放松来。
“那就好，人没事就好！对了，那之前喝的药还要再继续喝吗？”
太医便说：“先前太医院送来的药包都还在吗？我们看一看，再来定吧。”
知洲便让怀袖将还未用过的药包取了一份来。
几个太医打开观察一番后，便道：“还是继续喝这个吧，这个对症。”
知洲便点点头，“多谢诸位太医。”
等他们人走了，知洲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褪去。
她看着拆开的药包，发现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不管是太医也好，还是这药也好，都有问题！
皇贵妃怎么可能是因为过于劳累而脱力昏睡的？
他们简直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一想到方才的猜测……
知洲手快地将药包收了起来，她得把这份药包送出宫，和皇贵妃的口谕一起，让佟家再仔细查查。
背后的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而收到口谕和药包的佟家，也果然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有人敢谋害皇贵妃？！”隆科多一拍桌子，满脸戾气。
“这是不把咱们佟家放在眼里啊！”
他的对面，正坐着佟国纲和佟国维两兄弟。
这一次康熙南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带上佟家两兄弟。
没想到竟遇上了佟月菀的事情。
佟国纲顿时也没了揣测皇上心思的想法，眼下还是宫里娘娘的事情更要紧些！
他看向三侄子，“隆科多，这药包你拿去，多找几个大夫，一定要查出来里头都是些什么药材。”
隆科多与皇贵妃关系最好，这事儿交给他，也不怕他不上心。
接过药包，隆科多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您放心。”
“至于要查是谁出手……”
佟国纲看了一眼佟国维，“我们俩来查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京中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佟国维点了点头，应下了。
佟家虽然是皇上的母族，平常也多得皇上的优待，但是下一辈的富贵荣耀却依旧飘零，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要是娘娘当年生下来的是个小阿哥该多好。”
佟国维难得叹息了一声。
皇八女的死，他们也是惋惜的，毕竟是娘娘的亲生女儿。
但回想起来时，难免还是遗憾她不是个可以延续佟家荣耀的阿哥。
佟国纲却比他弟弟看得更明白些，恨铁不成钢的横了他一眼。
“连小格格你都保不住，要是个阿哥，只怕如今你都能替娘娘清扫坟茔了！”
佟国维和隆科多父子俩俱是一噎。
第424章 希望娘娘能好起来
承乾宫中。
佟月菀还在养身体。
自打那日从慈仁宫回来之后，她的精神和身体仿佛达到了什么临界线一般，骤然衰弱了下来。
几乎是整天都躺在床上，难以起身。
知洲和怀袖日日夜夜守在佟月菀的身边伺候着，偶尔在她昏睡的时候，还会默默垂泪。
除此之外，还有南意。
她认为是因为自己带来了皇八女奶嬷嬷的消息，才导致了佟月菀变成如今的境地。
这让她既担心，又难以接受。
总觉得是她害了佟月菀。
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宫外佟家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递了进来。
正是关于太医正给佟月菀开的那副药。
药方其实是对症的，但问题却出在了药包上。
除了药方上写明的药材之外，那里面还多了一味药材。
这药材并不起眼，甚至煮过以后它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味不起眼的药，立刻就让这张固本培元的药方成了一副害人的方子！
病人吃得越久，身体就会逐渐陷入虚弱。
甚至有可能出现幻觉之类的异常。
总而言之，这是一把无形的杀人刀！
看到这里，知洲只觉天旋地转。
身体逐渐虚弱！
精神出现幻觉！
这里面说到的每一条……几乎都和主子对上了！
一想到这里，知洲立刻就坐不住了。
“怀袖！接下来太医院送来的药包，还是正常煮好了送进来，但是一滴都不许入主子的口！知道了吗？”
怀袖是个安静的孩子，但是在知洲目眦欲裂的逼迫下，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知洲将手中的信撕成小片的碎片，用火烧成了一抔灰烬。
燃起的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之间，她仿佛是来自地府的一缕幽魂。
“还有，不管是什么时候，咱们两个当中，必须有一个留在主子的身边。无论任何人用任何理由，都不许随意离开。”
现在主子的身体如此糟糕，若是她们被人算计的话，只怕……
怀袖很认真的听完了，并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知洲望着床榻上佟月菀那张白得吓人的面容，心中有种担忧。
或许，紫禁城要变天了。
想到这里，知洲便吩咐怀袖：“你这这儿照顾着主子，我去给佟家写一封信，必须要将主子的情况告诉皇上。”
“知洲姐姐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主子。”怀袖小声说道。
知洲点了点头，匆匆忙忙离开了寝殿。
怀袖目送她离去，在阴影中站了好一会儿才行动起来。
她没有走向床榻，而是打开香炉，从贴身的荷包里头倒出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加进去。
下一秒。
香炉里“噗”的一声，燃起了一股青色的烟气盘旋着，袅袅升起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等烟气又恢复到之前淡淡的乳白色，怀袖才施施然盖上了香炉的盖子。
她踱步回到床榻边，坐在绣凳上，用手边的温水绞了帕子给佟月菀擦脸。
“主子，这可是好东西，您可千万多享受一些呀。”
隆科多几乎是将整个京城所有大夫都找了一遍，多方核对之后才写了信递进宫去的。
但是这样的结果，也让佟家一时间陷入了低迷。
佟家是皇上的母族。
后宫如今无后，皇上的皇贵妃是佟家的女儿。
可以说，在当今皇上这里，佟家的荣宠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
但是人都是贪心的，看到了眼前的富贵，他们还想着下一代、下下一代、世世代代！
偏偏……
太子胤礽是赫舍里家的血脉，皇贵妃却膝下无子，如今她的身子也瞧着不大好了。
“大哥，不管娘娘能不能好起来，至少她这样，很难再为皇上诞下子嗣了吧。”佟国维眼神一闪，“不如让琇莹进宫为娘娘侍疾？或许见到了家里人，娘娘心里痛快了，病也就好的快了呢。”
佟国纲能听不出佟国维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怕娘娘真的没了，佟家在宫里没了照应的人，所以想赶紧借着侍疾的理由，将皇贵妃的妹妹琇莹送进宫去。
想法是好的，但是……佟国纲皱了皱眉，“娘娘从前就不喜琇莹，你觉得送她进去，能有用吗？”
这个时候的佟国维，头脑冷静，说出口的话残忍得不像是一个阿玛。
“无妨。娘娘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身边的事情都已经顾不上了，琇莹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能呆在承乾宫里头，往后咱们就能给她弄出一个姐妹情深、临终受托来。”
两兄弟对视一眼，许多话尽在不言中。
考虑了一会儿，佟国纲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上，“这事儿暂时不急，先给皇上送信，把娘娘的情况都写进去，看看咱们这位万岁爷的态度再来定夺不迟。”
佟国纲是族长，佟国维在大事上还是习惯听他哥的，因此并无异议。
但他也提醒了一句，“琇莹那边，我先提一声，无论如何，咱们得先准备起来。否则临到头就该手忙脚乱了。”
“这事儿你安排吧。”
佟国纲实在头疼，如今佟家的女儿是皇贵妃，可若是再送一个进去，可未必还能有这么高的位份了！
“还是希望娘娘能好起来吧。”他轻叹了声。
佟国维喝了一口茶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呢，琇莹是我的女儿，可娘娘更是我的嫡女，是咱们两兄弟从小精心教养长大的呀。”
他紧跟着也叹气道：“今日我虽提了这样的法子，可也是为了咱们佟家的未来，唉！”
就这样，一封由佟国纲亲笔写的折子就匆匆送往了江南。
而站在书房外，将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的话听了个全的佟琇莹十分开心。
当初大姐姐不让她进宫，可如今呢？
大姐姐已经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了，而家里头，却准备将她送进宫……
佟琇莹垂下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出身嫡庶又有什么关系，总得看看，是谁笑到了最后吧。
一想到这里，佟琇莹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她清了清嗓子，柔声道：“大伯，阿玛，是琇莹来给您二位送热汤了。”
沉默了一会儿，里头佟国维出声道：“进来吧。”
“是。”佟琇莹微微一笑，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第425章 绝不可能出现这般情况
苏州。
康熙刚从虎丘的万岁楼上下来，正巧楼前有一株冬春之际的玉蝶梅已然绽放了自己的花朵，芳香袭人，清新可爱。
康熙心情正好，便踱步过去在这株梅花下看了一会儿，刚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诗句来形容一番的时候。
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混世魔王就嘻嘻哈哈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听见他们俩远远传来的笑声，康熙的脑瓜子就是一疼。
“汗阿玛！”
听见声音，他回身望去。
幸好，作为两匹小野马缰绳的小四也跟在他们俩身边！
“你们两个，身为皇阿哥，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康熙故意板起脸说道。
不过九阿哥和十阿哥可不怕他。
一人一边抱住了康熙的大腿，十阿哥仰着小脸，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康熙。
“汗阿玛~”
老阿玛的心肝微微一颤，“做什么？”
十阿哥指了指眼前的这棵梅花，“我和小九都看遍了周围啦，只有这一株开了花！”
还没摸清他想法的康熙不动声色，“所以呢？”
九阿哥快人快语说道：“所以咱们折一支送回宫给额涅吧！”
跟在后面慢悠悠走过来的贵妃和宜妃：“……”
宜妃嫉妒道：“你们两个成天就记得宫里头的额涅，难道这花儿就没有额娘的份了吗？”
九阿哥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连这都要争”的眼神看了他额娘一眼，“可是额娘现在就看见了这梅花呀！额涅在宫里看不见，所以才要给额涅送回去嘛！”
十阿哥在旁边拼命点头，“对呀对呀！”
贵妃拼命忍着笑，“御花园里头可是汇集了天下的奇花异草，说不定啊，你们额涅看到的可比你们出门在外看见的多多了呢。”
面对贵妃的揶揄，十阿哥继续装傻充愣。
“我不管！反正额涅没有看见苏州的这支梅花！”
九阿哥也跟着闹腾起来。
康熙顿时头都大了。
“这花折下来，再等送到宫里头，谢都谢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九阿哥才不听呢，“那也是我们送给额涅的花花！额涅肯定会喜欢的！”
康熙无奈看了一眼胤禛，“小四，你快来劝劝他们两个！”
胤禛抿着唇笑，“儿臣倒是觉得，小九和小十的想法不错。额涅虽然未与咱们一同出行，但也算是看见了苏州冬春之际的第一枝梅花，挺好的。”
就连胤禛都站在了混世魔王的那头！
康熙只好从了他们三兄弟。
“行行行，汗阿玛给你们剪一枝，这总行了吧？”
结果，两个小的还不同意！
“不要不要，汗阿玛选的不好看！我们自己来给额涅选！”
把康熙气得都笑起来了。
“朕挑的不好看？！那你们……”
正在这时，梁九功忽然冒了出来，躬身对康熙道：“皇上，京城佟大人递来的折子。”
康熙一只手一个小脑袋瓜，正和两个小儿子玩闹呢，随口问了一句：“哦？是什么事儿。”
梁九功用余光瞄了一眼胤禛，凑过去小声说道：“是关于宫里头皇贵妃娘娘的。”
康熙一顿。
回过神来，他放任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围着梅花打转，自己带着梁九功走开了。
打开折子，康熙快速扫过全文。
当他看到佟国纲说皇贵妃的身子忽然衰败下来，整日卧床，且时常呓语，有所幻觉等等的异常时，康熙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康熙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明明离开紫禁城之前，柔儿还是好好的。
虽然有些换季时的咳嗽，但这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并无大碍。
他们这才出来多久？
怎么忽然就病得如此之重了？！
“梁九功，宣太医正来！”康熙啪的一下将折子合拢，脸色有些难看。
难道是因为留在宫里那些个太医的医术不如太医正？
不远处，胤禛还在陪着九阿哥和十阿哥开心的玩闹。
康熙扫了两眼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先……别告诉胤禛了。
他这会儿也赶不回去，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不多时，发须皆白的太医正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康熙的面前。
“臣叩见皇上。”
太医正还以为，康熙将他如此匆忙地召来，是因为哪位贵人受了伤呢。
没想到，康熙却皱着眉头问他：“出京城之前，皇贵妃的身子是由你负责的吧？”
太医正心里一跳，但面上还是很端得住，“回皇上的话，正是。”
“那你说说。”康熙来回绕了几圈，语气焦躁，“皇贵妃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正分明看见康熙手里捏着一本折子，再联系到康熙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太医正心里就有了数。
或许是京城那边传来了皇贵妃的消息？
太医正低下头，认认真真地说：“皇贵妃的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内里有些虚空，所以臣与其他太医为皇贵妃开的是固本培元的方子。”
康熙皱着眉头，“这药能让皇贵妃好起来？”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想清楚了再与朕说实话！朕不想听你掉书袋。”
太医正一哽，小心翼翼道：“想一下子解决皇贵妃的弱症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但是这方子常吃的话，就像造房子之前先打地基，能让皇贵妃的底子渐渐好起来。”
“只有基础好了，一些常见的小毛病，也就能不药而愈了。”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康熙脸色仍不好看。
他将佟国纲的那封折子甩给了太医正，“你自己瞧瞧！皇贵妃如今可完全不像你说的那样，固本培元之后逐渐好起来！”
太医正连忙翻开了折子，将里面的内容尽收眼底。
果然！
皇贵妃已经陷入了昏迷！
太医正心中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随着事情一步步按照那位的计划推进，他却一天天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就要离他远去了……
“皇上。”太医正十分诚恳地看着康熙，斩钉截铁地说：“臣的方子都是对症下药，绝不可能出现这般情况！”
康熙怒极反笑，“那你倒是说说，皇贵妃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太医正露出一丝犹豫，“臣，不确定。”
康熙再看了一眼胤禛，他自打出宫之后，脸上的笑意虽然没有在柔儿面前多，但是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身上越发有了些孩子气。
“你领朕的旨意，现下就出发回京！朕将皇贵妃的安康全盘托付给你，你必须让皇贵妃好起来！”
康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他身上宣泄出来，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太医正抖了抖身子，浑身冒汗。
“否则，你就提头来见朕！”
太医正当下跪地磕头，“臣，领命。”
第426章 都回来了
然后，无论康熙如何耳提面命，令太医正好好医治皇贵妃。
随着时间的推移，佟月菀还是越发虚弱下去。
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面，她可能有八九个时辰是初遇昏睡的状态。
并且情况愈发严重。
等康熙一行人南巡回来以后，她的身体已经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被耗空了，油尽灯枯，她甚至连去宫门口迎接都成了奢望。
一路上康熙都将消息瞒住了，没有告诉胤禛或是贵妃、宜妃她们。
但是等回到了紫禁城，皇贵妃病重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飞入了众人耳中。
刚刚还是浅笑着的胤禛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你说……你说什么？！”
承乾宫的宫人跪在地上，垂泪道：“皇上，四阿哥，皇贵妃已经起不了身了，只能请皇上和四阿哥移步承乾宫，去看看娘娘吧！”
胤禛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不可能！就算要传话，为何是你，而不是知洲姑姑，或者是怀袖姑姑！”
宫人抬起头，眼睛已经哭得通红，“四阿哥，知洲和怀袖如今寸步不离皇贵妃……”
康熙伸手搭住了胤禛的肩膀，“咱们去承乾宫看看。”
失魂落魄的胤禛就连什么时候撒开了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手都不知道。
两个小的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从他们汗阿玛和四哥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额涅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汗阿玛！小九也要去看额涅！”
“小十也要去！”
两个小的闹了起来，康熙原本有点生气，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额涅生病了在休息，你们两个不许乱吵，听见没？”
两只小的对视一眼，同时说：“知道了！”
贵妃和宜妃也紧紧跟在后头，一行人径直去了承乾宫。
太子等人倒是没有去，望着康熙急匆匆的背影出神，过了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他转头问毓庆宫的人：“皇贵妃病得很重？”
小太监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从皇上出发南巡那几日开始的，已经许久了。宫里头都在说……撑不了多久了。”
太子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不像是笑，但也算不上是担忧。
“太子爷，咱们赶紧回去吧，索相正在等您呢。”
“嗯。”
太子也走了，其他阿哥们自然是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回来就收到了‘皇贵妃病重’这样震撼的消息，他们这会儿心里正挖心挠肺的想知道情况呢。
承乾宫。
知洲和怀袖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响鞭。
这预示着皇上已经快要到了。
两人连忙起身，在门口福身行礼。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康熙龙行虎步而来，袍角翻飞。
一大串人都跟在他的身后，为首的正是四阿哥胤禛。
“皇贵妃情况如何了？”
胤禛更是满脸惊慌失措，甚至顾不上规矩不规矩的，直接冲进了寝殿，趴在了佟月菀的床榻边。
“额涅，你快看，是禛儿回来了！”
胤禛握住佟月菀身侧的手，入手时冰冷的温度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还有佟月菀的面色，白得就像纸一样，呼吸更是微弱到近乎听不见。
“额涅……额涅你醒醒呀，你看看禛儿好不好……”
他再次呼唤佟月菀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点哭腔。
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站在大雨滂沱的夜幕下四处寻找着自己的母亲。
九阿哥、十阿哥也跟着胤禛一起趴在了床沿。
原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们看见佟月菀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四哥还开始掉眼泪。
两只小的顿时瘪着嘴，开始放声大哭，嘴里还大叫着“额涅快看看我们呀！”
慢他们一步进来的康熙听见胤禛的声音，心中也是一酸。
“让给皇贵妃看诊的太医都滚过来！！”
如今皇贵妃昏迷，几个小的都情绪失控，康熙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转头找太医的麻烦。
没多久，太医正就领着一帮上了年纪的太医连滚带爬的进来了。
康熙指着床榻上的佟月菀，眼神冰冷地看着太医正。
“朕将皇贵妃的安康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给皇贵妃医治的？！”
太医正嘴里发苦，心里更是苦上加苦，连连磕头，“皇上，是老臣医术不精，未能治好皇贵妃。”
其他太医也跟着请罪。
康熙指了指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想一道圣旨下去砍了他们的头！
可是这有用吗？
是能让皇贵妃醒过来，还是能让皇贵妃立刻就恢复健康？
既然都不行，康熙只能先压下心中的暴虐之情。
“滚去开药方！若是皇贵妃有半点差池，你们都准备好给皇贵妃下葬吧！！”
顿时把几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子吓得腿软，在地上爬都怕不起来了。
梁九功看不过眼，一个眼神让几个小太监将老太医们都给拖出去了。
康熙挤开了胤禛的位置，自己坐在佟月菀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呼唤着：“柔儿，柔儿……表哥和禛儿都回来了，小九、小十也都在呢，你难道不想看看我们吗？”
【呜呜呜呜，我虽然知道康熙是个大猪蹄子，但是现在的场面还是让我好想哭啊！】
【已经哭完一包纸的我说什么了吗？！】
【原本主播就是在苦苦支撑着等康熙和胤禛回来，但是真的……她太难了。】
【呜呜呜呜，这段时间我都刷了多少回怀袖是坏蛋了，可是主播已经连关注弹幕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想想，如果是你在生病甚至产生了幻觉的时候，如果再去看刷得飞快的弹幕，一肯定看不清楚，二只会越来越晕眩。所以没办法，我们想提醒但是真的有困难啊！】
【看着怀袖在知洲面前装老实，背后却是另一副面孔，我真的快要被气炸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两面三刀玩得挺溜啊！关键是，我们连她是谁的人也不知道，嘴还挺严！一个人陪着主播的时候也不多话，真是绝了。】
【诶，你们快看！主播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真的吗？？】
【卧槽，主播真的醒过来了！】
第427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像是从一场梦中苏醒一般。
佟月菀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迷离。
甚至难以分清眼前的场景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胤禛……表哥……”
“还有，小九……小十……”
她的眼神从床前几人的身上一一划过，苍白虚弱的面庞上缓缓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面对眼前这样病弱的佟月菀，胤禛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额涅！”
明明南巡出发之前的额涅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才几个月的时间罢了，额涅却成了这样？！
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额涅身边的！！
“别哭。”
佟月菀颤抖着伸出手，抹去了胤禛脸上的泪水，被他一把抓住后死死地握在掌心里。
“真好，禛儿你又长高了……”
胤禛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连串地从脸颊上滚落，砸在了佟月菀的手背上。
凉意透过皮肤，钻进了佟月菀的骨肉和血液中。
“禛儿，不要哭。”
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胤禛光秃秃的大脑门儿，但是因为实在没有力气，手才举到一半，就因为力竭而掉了下来。
是胤禛抓住了她的手，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佟月菀的手心里蹭了蹭。
“额涅，禛儿在……禛儿还小，想一直在额涅身边长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胤禛的心里空落落的。
有一种即将要失去的恐慌感。
佟月菀虚弱地扯开嘴角，小声安慰他，“额涅一直在你身边……”
胤禛已经霸占了佟月菀许久，九阿哥和十阿哥忍耐不住了。
两只幼崽趴在床沿，两只小脚脚用力地踮起来，想让佟月菀注意到他们。
“额涅，小九/小十也想你了！”
他们俩吸了吸鼻子，对着佟月菀又是好一番撒娇。
最终，几个絮絮叨叨诉说了半天思念之情的阿哥们都被康熙赶开了。
他强行霸占了住了佟月菀。
但是看着虚弱却仍然露出微笑的佟月菀，康熙还是没忍住感慨一声：“几个小的和你还真是关系好啊……”
佟月菀明明是想笑的，但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知洲和怀袖连忙冲上来服侍她。
好不容易咳嗽完了，佟月菀原本就是雪白的脸色仿佛更少了几分鲜活气。
康熙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仿佛是成群结队的蚂蚁在噬咬着他柔软的心脏，疼痛难忍，千疮百孔。
他低下头，将佟月菀的冰冷的手贴在脸颊上，叹着气道：“柔儿啊柔儿，要不是舅舅给朕写了信，将你的情况告诉了朕，你是不是还要瞒着朕啊？”
佟月菀怎么会不知道佟国纲写了信呢。
但她微微蹙起眉头，小声地说：“若是表哥，只是去游山玩水……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但，表哥是为了视察河工……这是为天下万民计……我，不能任性。”
当病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此时佟月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
难道康熙下江南真的只是为了视察河工么，当然不了。
否则怎么会有历史上康熙六下江南，四回住在曹家，最终吃空了曹家的记载。
若只是纯工作不谈其他，又怎么可能将盘踞江宁织造一职长达六十五年的曹家消耗一空。
要不然，为什么还要带上出身江南、身为曹寅大舅子李煦表妹的王庶妃？
甚至为了让王庶妃能见到家人，在苏州大肆派人寻找其家人？
只能说，工作归工作，但是康熙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该玩还是得玩，不可能落下的。
但是作为副后的佟月菀当然不能这么说了。
否则岂不是诚心膈应康熙，平白消耗了他心中难得的垂怜之情么。
傻子才会说真话呢。
果然，康熙被佟月菀的话感动得不行。
觉得佟月菀真是爱他至深，明明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却还是满心满眼都是为了他而打算。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看呆了。
【好、好家伙，我还以为主播第一反应是要哭诉自己的委屈和难受呢，没想到每句话都给康熙下了迷魂咒啊？】
【关键是，康熙还很高兴地自己往迷魂咒上撞啊！】
【啧啧，主播真是强啊，康熙这会儿的男性自信程度是不是达到了巅峰？】
【我要是能学到主播这说话水平的一半儿，都足够我在职场上晋升了QAQ】
……
佟月菀轻飘飘的几句话，立刻就让直播间里的所有人炸了锅。
康熙则是满腔柔情，难以自制，粗糙的大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令柔嫩的脸颊浮起一层薄红。
“柔儿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佟月菀笑了笑，将手贴在康熙放在她脸颊上的手背上。
“感觉……身子有些沉重，又好像在一点点变得轻飘飘起来。”
这感觉是真的。
并且佟月菀有种预感，当哪一天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轻松的时候，就该是她真正脱离这具身体的时候了。
康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动作一僵。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是不是累了？先休息会儿吧，朕在这里陪着你。”
陪着她干什么，让她做噩梦吗，佟月菀摇了摇头，软软地说：“表哥刚回来，连衣裳都没换呢……再者，前朝还有那么多的事儿，不要为了我，耽误了正事……”
康熙的眼睛里浮现一层波光粼粼的淡淡水汽，他眨了眨眼睛，十分感动地说：“朕都依你。你先歇着，等朕处理完了事情，再来陪你，好不好？”
刚刚还是为了大局考虑的皇贵妃做派，现在听到康熙的话，佟月菀的脸上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她颤巍巍地伸出小拇指，“那咱们拉钩嘛……”
看到这熟悉的动作，康熙一瞬间梦回年幼的时候。
那时候还是个圆滚滚小胖妞的佟月菀也是像现在这样，伸出小拇指非要和他拉钩。
那时候的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爱信不信！”
眨了眨眼睛，康熙笑着伸出手，勾住了佟月菀的小拇指。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第428章 被爆料惊呆了
原本贵妃和宜妃还在想，要不要留在承乾宫作陪。
不过佟月菀还是婉拒了她们。
“你们也刚回来……先回去休息吧，本宫这会儿还好……”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关心了几句佟月菀的身体之后，就起身告退了。
出了门，两人还唏嘘了一番。
“真是没想到啊，皇贵妃竟然病得如此之重了。”
“谁说不是呢。”
贵妃言辞之间颇为感慨。
当初她生十阿哥、十一格格的时候，都是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产房里了。
没想到，她熬过来了，皇贵妃却在这时候倒下了。
宜妃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贵妃，轻声道：“如今皇上回宫了，宫里的牛鬼蛇神又该冒出头来了。”
贵妃眼神一凛。
“宜妃妹妹的意思是？”
宜妃摊了摊手，笑道：“我可没有什么意思哦。”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仿佛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爆裂。
贵妃的想法是，她两次生产，皇贵妃都帮过她，投桃报李，她自然也要帮皇贵妃一把。
而宜妃故作无辜的表情下，却是一颗经预算计的心。
她之所以会站在皇贵妃这头，理由很简单。
一，皇贵妃在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皇上对她也有感情，跟着皇贵妃自然有肉吃。
二，就是她那个好像被皇贵妃灌了迷魂汤一样的九阿哥！
有这个儿子冲在前面极限拉扯，她这个做额娘的已经被动归属成皇贵妃一派了。
可这真的是她的本意吗？
当然不。
除了九阿哥喜欢往承乾宫跑之外，她的长子五阿哥，可是一直养在慈仁宫皇太后身边的。
而皇太后和皇贵妃的关系，宫里谁不清楚？
宜妃心中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现在眼看着皇贵妃要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如何顺利脱身，保全自己。
活着的皇贵妃才是她愿意打交道的人。
死了的皇贵妃，一点价值都没有。
对此，贵妃除了蹙紧了眉头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人各有志，宜妃也不是荣妃那种随便就能忽悠的马大哈。
“既然如此，也还是希望你念着皇贵妃对小九的好，莫要落井下石。”
宜妃歪着头笑起来，“贵妃姐姐管好自己就行了。”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各自回了永寿宫和翊坤宫。
而这头，梁九功原以为康熙准备回到乾清宫去处理事务，没成想，康熙沉吟了一会儿，竟然吩咐前往慈仁宫。
梁九功心里头突突的。
他以自己多年来的经验起誓，待会儿慈仁宫肯定会吵起来……
果不其然，康熙见到皇太后之后，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就问：“朕不在的时候，额涅与皇贵妃都聊了些什么？”
皇太后脸上的笑一僵，“玄烨，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熙面色不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朕不过是好奇，难道额涅不能告诉朕吗？”
皇太后握紧了掌心，眼神紧紧盯住了康熙的表情。
——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皇太后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为了掩饰这不自然的颤抖，她捧起手边的茶盏啜饮一口。
“你的意思就是，不相信哀家？”
皇太后长吁一口气，开始和康熙打起了感情牌。
“哀家知道，当年哀家故意为难佟佳氏的事情，你一直都记在心里，甚至这么多年了，尽量隔开了她和哀家。对不对？”
皇太后半是故意，半是心酸地反问康熙。
后者没有说话，看向皇太后的眼神却很冷静。
皇太后见这番话没有打动康熙的意思，扫了一眼他的眼神后，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
“哀家会那么对待她，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呀！”她用袖子挡着眼睛，小声哭诉了起来，“这难道能怪哀家吗？！”
康熙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非常冷静地指出一点：“朕知道原因，但是朕更知道，皇贵妃与先帝无关，更与董鄂氏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切，不过是额涅您自己的臆想罢了！”
皇太后惊愕之下抬起了头，露出那张毫无泪意的面孔。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皇太后还在康熙面前玩儿这种假哭的小手段，令他心中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而且她这样的态度，难道非要他把话摊开来说清楚不成？
康熙皱紧了眉头，冷酷道：“纵使皇贵妃住在董鄂氏住过的承乾宫，纵使她们俩都是那种弱柳扶风的身形，但她就是她，不是董鄂妃！”
“您觉得当年先帝负了您，是因为董鄂氏？可您怎么不想想，董鄂氏进宫以后的待遇当真是先帝的宠妃吗？”
康熙忍不住吐槽起来，“宠妃就是进宫四年却独守空房三年？宠妃就是带着病还要伺候每日伺候皇玛嬷、先帝和皇后的您？”
“您少拿外头的风言风语来欺骗自己。先帝就算对您一般，可董鄂氏也绝没有压在您的头上过！”
整个慈仁宫中鸦雀无声。
许多人都被康熙亲口的爆料给惊呆了。
先帝独宠的董鄂妃实际上并不得宠？
这、这和外头传的消息可完全不一样啊！
皇太后没想到，康熙居然连这番话都说出来了。
“你这是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康熙冷漠地看着皇太后崩溃的表情，“朕说过了，只想知道您和皇贵妃究竟聊了些什么。”
皇太后怔愣了片刻，抬起头对康熙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
“你想知道她上门来找哀家，是为了什么？”
她哈哈笑了起来，“玄烨啊玄烨，枉你聪明一世！”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吧？你跑来哀家面前，如此凶神恶煞地逼问哀家，不就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吗！？”
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皇太后在康熙表情露出一丝破绽的时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吗，那哀家就告诉你！”
“佟佳氏跑来慈仁宫，只与哀家说到了一个人。”
皇太后眼尾猩红，整座正殿中都是她尖利的笑声。
“皇八女！”
“她已经知道皇八女的死因了！！”
“她早就猜到了！！”
疯狂的皇太后就像是一条毒蛇，对着康熙嘶嘶诅咒：“玄烨啊玄烨，我看你该怎么面对佟佳氏！！”
第429章 你怎么不提醒朕
“万岁爷，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梁九功手持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规劝康熙。
这都已经子时了，万岁爷却还在伏案批折子，名儿早上可还要上朝呢，要是不休息，身子可支撑不住呀。
康熙没有说话，直到他落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吐出一口气。
但是人一放松下来，康熙的脑海中就开始冒出来各种各样的想法。
“梁九功，你说……皇贵妃真的已经知道了吗？”
只要回想起慈仁宫里皇太后的那些话，康熙就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快要炸裂开一般。
而被康熙点了名的梁九功就像是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学渣，心里那个苦。
关于皇贵妃的事儿，他作为康熙的贴身侍奉太监，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正是因为他知道那么一星半点，所以才更不敢随便说话呀。
万一不小心说错了，犯了万岁爷的忌讳，那他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于是梁九功组织了一番语言，偷看着康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倒是觉得，皇贵妃未必如皇太后所说的呢。”
“怎么说？”康熙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神情疲惫。
梁九功放下油灯，开始给康熙推拿僵硬的肩膀，一边说道：“皇贵妃娘娘素来喜怒形于色，若是她真的觉得皇八女的事情与万岁爷有关，今日也不会给万岁爷好脸色看了。”
梁九功不敢提到其他贵人，便偷换了问题的概念，从“皇贵妃是否知道皇八女死亡的真相”，变成了“皇贵妃是否怀疑康熙和此事有关”。
不过显然，这番话让康熙还挺乐意听。
他轻笑了一声，仿佛也想到了那番场景，“若是真的生气了，她可是有胆子做出把朕关在承乾宫门外的事儿来的！”
这话里头隐隐带着些宠溺的意思，梁九功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乱说。
不过今晚的康熙显然是个忧郁的好奇宝宝。
才一个问题压根就纾解不了他心中的烦闷，于是他又问梁九功：“那你说，她去慈仁宫做什么？”
幸好，经历过第一个问题之后，梁九功早就有所准备了！
此时他就像是踩着独木桥过河，战战兢兢的，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说给康熙听：“万岁爷您想呀，定然是有人在皇贵妃耳边嚼耳根子了，才让她对皇八女的事儿起了疑心。”
“可当时您在南巡途中，宫里头能知道一点这事儿的，除了皇太后之外，也别无他人了呀。说不定，皇贵妃就是冲着这一点，才去的慈仁宫呢。”
康熙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子却在不停地转动，显然心里头的“皇太后可是说了，皇贵妃说得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带犹豫啊。”
梁九功觉得这简直太正常了！
“皇太后与皇贵妃之间的关系……万岁爷您是知道的。奴才倒觉得，皇贵妃就像是在与人买东西时讲价，她坚定不移地说只能这点价格，那卖东西的人一见她这么强势，为了做成生意，她自己肯定就先服软了。若是买东西的人犹犹豫豫，卖东西的人自然能看出来，哟，这是个可以宰一刀的肥羊嘛！不宰她宰谁呢！”
别说，梁九功这比喻还讲得挺绘声绘色，把康熙都给逗笑了。
“好你个老东西，到你嘴里，太后和皇贵妃竟成了买卖东西的人！”
梁九功陪着笑，“奴才这不是打个比方么。”
康熙嘴上笑着埋汰了梁九功几句，但是心中却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等到现在冷静下来，再这么一梳理，康熙也想到了梁九功所说的这种可能。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也经常在用的一些小手段呢？
只不过他关心则乱，又怕佟月菀真的知道了之后会对他失望，这才有些着急忙慌起来。
梁九功动作娴熟地为康熙放松完了肩颈，笑道：“这下皇上该放心些了吧。”
摸了摸鼻尖，康熙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经沉得如同墨汁一般。
心里顿时一惊。
“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提醒朕去承乾宫！”
想到下午刚和柔儿拉过钩，还说一百年不许变呢，这晚上他就失约了……
气得康熙站起身轻踹了梁九功一脚。
“要你何用！”
梁九功扑腾了两下，扶着帽子从地上爬起来，“那，万岁爷这会儿还去吗？”
都这个点了，承乾宫都该下钥了吧？
对于梁九功的没眼色，康熙怒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梁九功缩了缩脖子，连忙吩咐人去了。
现行一步去探路的小太监回来了，如此这般在梁九功耳边说了几句。
这才让梁大总管放下心来。
“万岁爷，承乾宫还没下钥呢，说是怕您什么时候忙完了要来，便一直有人守着门呢。”
果然，柔儿还是那么贴心。
康熙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柔的浅笑，“那就再快点。”
听着康熙难得柔和下来的声线，梁九功心里直咋舌。
要不怎么说，这后宫还得看皇贵妃呢！
不过再想到皇贵妃如今的状况，梁九功也觉得悬乎。
没多久，康熙的步撵就停在了承乾宫。
知洲和乌远忠提着灯笼在承乾门前迎接。
“奴才/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康熙没有立刻进寝殿，而是先问起了佟月菀的情况，“皇贵妃眼下如何了？”
知洲连忙事无巨细地汇报，“主子喝了几盏参茶，晚膳用了小半碗米粥，其他的菜却吃不下。”
小半碗米粥怎么够？
康熙一听就皱紧了眉头。
“梁九功，你让御膳房的人都动起来，若是谁进上来的菜色能让皇贵妃多用几口，朕有重赏。”
康熙负手站在寝殿外头，压低了声音道：“还有，去朕的私库里看看有什么用得着的药材，尤其是人参，都尽快送到承乾宫来。”
如今佟月菀吃不下东西，人又虚弱，几乎是将参茶当水在喝，才能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梁九功自然一叠声应下。
等康熙进了寝殿之后，他转身就去了皇上的私库。
至于现在天还黑着？
皇上都说要尽快了，还管什么天黑不天黑呢！
第430章 没有额涅的孤儿
走进寝殿的时候，康熙特意放轻了脚步。
生怕吵醒了佟月菀。
没成想，他刚一进门，就听见佟月菀虚弱的声音在叫他。
“是表哥来了吗？”
康熙脚尖一转，立刻坐到了床榻边，“柔儿怎么还没睡？”
佟月菀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大约是表哥不在的时候，睡了太久，今日您一回来，我竟还清醒了些。”
【主播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高手啊。】
【对啊，明明是参汤浓茶、提神药等等乱七八糟东西的作用，就为了等康熙这个大猪蹄子来，现在当着他的面竟然说得这么轻飘飘的，呜呜呜呜，他不值得！】
【不是吧阿sir，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主播做这么多就是为了等康熙？】
【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啊！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想尽办法在给胤禛铺路呢！】
……
虽然佟月菀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看弹幕了，但是直播间里观众们的讨论还是十分热烈。
甚至因为知道佟皇贵妃的死亡时间快要到了，所以他们开始冷静地分析佟月菀一举一动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柔儿。”
康熙抓住佟月菀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你会不会觉得，表哥对你还不够好？”
佟月菀弯起嘴角笑了笑。
这是打哪儿受了刺激，想和她谈心了？
佟月菀咳嗽了两声，换来的是康熙满脸的心疼，她这才慢吞吞地说：“表哥，这么多年了，咱们俩之间除了一些小事儿之外，难道还因为其他事情吵起来过吗？”
康熙摇了摇头，那自然是没有的。
因为原本的佟皇贵妃本就爱惨了康熙，在感情中将自己的位置放的极低，自然不可能和康熙吵吵。
而康熙呢，他对佟皇贵妃多少是有感情的，加上佟佳氏还是他的表妹，爱情加亲情就成了双保险。
所以这么多年来，至少在其他人的眼里，康熙和佟皇贵妃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如今，自然也就便宜了佟月菀打感情牌。
“那表哥，怎么还会这样想？”
面对佟月菀真诚的关心，康熙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拿皇八女的话题出来试探一下。
“可是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
都问到孩子了，说真话还是假话？
佟月菀沉吟了一会儿。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无限的接近于事实。
如果一个谎言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都是事实，只有最关键的一个因素是假的，那么就连说谎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真实。
而说谎之人都觉得是真实了，听者还会觉得是谎言吗？
“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这确实是，我心里最大的遗憾。”
佟月菀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红肚兜，看着这个已经有些旧的物件儿，她的眼眶和鼻子就开始发酸。
“这是我给皇八女做的小肚兜，那个时候正是夏日，我怕她随我，怕热，所以紧赶慢赶，给她做了这个……”
两行清泪划过佟月菀的脸颊，最终没入枕头不见了踪影。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用上……”
看到这个小小的肚兜，康熙的心肝就是一颤。
皇八女啊，他的脑海里对这个孩子的印象并不深刻。
因为他从来没敢好好看过她！
但是现在，这些年过去了，这孩子却在他的印象中越来越深刻。
“柔儿，是朕对不起你……朕没能保护好咱们的孩子……”
康熙低下头颅，抱住瘦了许多的佟月菀。
“是咱们，都没保护好她……”
佟月菀松松地搂住了康熙，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康熙的背，就像是安慰幼崽一样的哄着康熙。
在她温温柔柔的声线中，康熙觉得自己被捏紧的心脏逐渐放松下来。
【芜湖，康熙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温柔的光明女神。】
【嘻嘻嘻，但是他看不见自己身后主播冷酷的眼神呢~这分明是复仇的黑暗女神，哈哈哈哈！】
……
康熙肯定不知道，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呢。
佟月菀预估着时间，开始转移话题。
“不过幸好，表哥将禛儿带到了我身边。”
说起胤禛的时候，佟月菀的眼神中爆发出明亮的光彩来。
“他很好，很贴心，很懂得心疼我……”
“在禛儿身上，我真的好像经历了，一个额涅养育孩子长大的，所有经历。”
“所以，对于我来说，禛儿就如同我亲生的孩子。”
康熙忍着心酸，听着佟月菀不断夸赞自己的养子，堵塞在他心头的情绪让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佟月菀忽然一把抓住了康熙的手。
“表哥！”
康熙连忙回过神来，“柔儿想说什么？”
佟月菀专注地看着康熙，眼神里涌动着一层哀伤，“表哥，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若是我死了，禛儿该怎么办？”
“他的亲生额娘，已经不在了，若是他的养母也不在了……那他怎么办？”
康熙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按理来说，胤禛如今已经在阿哥所有自己的院子了，但是因为佟月菀爱子心切，所以他还是天天住在承乾宫里。
可要是佟月菀没了……
那胤禛只能一个人呆在阿哥所了。
但是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是眼下的佟月菀想听见的。
而康熙，也给不出其他的承诺。
在这样沉默的环境中，佟月菀看着康熙的眼神从期望转为了绝望。
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明白了……”
康熙避开了佟月菀的视线，又忍不住反问她：“柔儿明白什么了？”
【我靠，明明是康熙给不出承诺，他怎么还有脸反问主播？？】
【淡定，大猪蹄子的骚操作也不是头一天了，要学会扎小人……不是，忍耐！】
也幸好佟月菀看不见这会儿的弹幕，否则她指不定会笑出来破坏气氛。
沉默了半晌，就在康熙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佟月菀忽然动了动嘴唇。
“……往后，若是我死了，禛儿就是个没有额涅的孤儿了。”
第431章 圣旨赐婚
“胡说！”
康熙满脑子都是佟月菀的“我死了以后……”，这句话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你好好的！现在不过是换季的时候身子不大舒服罢了，如今朕也回来了，太医院的人都回来了，柔儿肯定很快就会好转了！”
面对康熙的自欺欺人，佟月菀没有打断他。
想吧，再多想点。
想得越多，才会脑补得越多。
伸手抚上康熙的脸颊，佟月菀接着说道：“表哥，我给禛儿，看好了未来的媳妇。在我死之前，你给他赐婚，好不好？”
但康熙到底是康熙。
哪怕这会儿已经心痛如绞了，听到娶福晋这样的大事，他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寒芒。
被紧紧盯着他的佟月菀看了个分明。
他不动声色地问：“哦？柔儿看中了哪家的女儿？”
她苦笑一声，“我知道表哥在想什么。您怕，我找的女孩儿家世太好，对不对。”
被看穿了心思的康熙摸了摸鼻尖，没有说话。
“表哥放心吧，我想给胤禛挑的，是步军统领费扬古家的小女儿，乌拉那拉·闵宜。”
康熙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然后很快就想起来了，“是之前小九被拐走时，咱们在茶楼里碰到的那个小姑娘？”
“是。”这会儿的佟月菀笑起来都觉得吃力，“富昌成了胤禛的伴读，闵宜也和胤禛常有书信往来……我知道表哥在担心什么，所以我觉得闵宜，挺好的。”
在康熙沉吟不语的时候，佟月菀扯着他的袖子轻声撒娇，“表哥，我怕我，看不见禛儿成亲的那天了，所以……求求你了！”
康熙最终还是答应了。
“朕明日便下旨，为禛儿和她赐婚。”
佟月菀绽开一抹虚弱但真心的笑意，“表哥最好了！”
【怪不得，历史上的胤禛和他老婆乌拉那拉氏定亲特别的早。搞不好真的就像主播这样，是佟皇贵妃最后的心愿，然后康熙答应了她呢。】
【呜呜呜呜，都快要死了，主播还在尽心尽力为胤禛考虑，我的眼泪真的要绷不住了QAQ】
看见佟月菀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她却一直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的样子，康熙拍了拍她，“睡吧，朕在这儿陪着你。”
佟月菀摇了摇头，“表哥，龙体为重，你快去休息吧。”
两个人都想让对方先睡，但是谁也劝不住谁。
最终，还是康熙败下阵来。
“那朕回去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佟月菀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好，柔儿明天等着表哥。”
就这样，康熙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承乾宫。
然而回到乾清宫，在龙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都没能睡着，还是那么精神的康熙终于选择翻身坐了起来。
“来人！”
他一声呼喊，寝殿中立刻就亮起了油灯。
“给朕准备好笔墨纸砚！”
实在睡不着，不如先把给胤禛的赐婚圣旨写了。
“朕之皇子爱新觉罗胤禛人品贵重，行孝有嘉……今有步军统领乌拉那拉氏费扬古之女，满洲正黄旗人氏，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钦定为胤禛阿哥之嫡福晋……”
几乎不必多思考，康熙大笔一挥，赐婚的旨意便跃然纸上。
但是写完之后，康熙没有立刻命人将其交给对应的人。
一旦这道圣旨发出去，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知道，皇贵妃佟佳氏可能不太好了。
否则，皇帝不可能跳过上头还未赐婚的几个哥哥，直接给四阿哥胤禛赐婚！
摩挲着这张纸，康熙无力地垂头坐在龙椅上。
今夜还长，他再想想。
再想想……
第二日。
不光是接到了圣旨的乌拉那拉家震惊了。
整个京城都因为康熙这道赐婚的圣旨而沸腾了起来。
如今四阿哥前面的几位哥哥里头，只有大阿哥胤禔已经成婚有了嫡福晋，后头的太子和三阿哥可都还没被赐婚呢。
结果现在，皇上突然来了一道赐婚，却是给的四阿哥？
众人一时有些惊呆了。
很快，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都将目光汇集到了承乾宫的皇贵妃身上。
能让皇上有如此反常表现的，也唯有皇贵妃了。
听说最近皇贵妃一直卧病在床，难道说……
佟府。
隆科多满脸狰狞地将茶盏摔在了地上。
“别让我知道是谁害得娘娘！”
他低声怒吼道：“老子非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骨不可！”
面对他失控的情绪，佟国纲和佟国维却难得没有多说什么。
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在皇贵妃娘娘的身上。
“大哥，大嫂回来怎么说？”佟国维皱着眉头，只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
明明皇贵妃是他的嫡女，偏偏他福晋是个拎不清的，如今娘娘在宫里病重，他福晋却派不上用场！
毕竟他可不希望，回头听说他福晋把娘娘给气晕过去的消息……
所以他们只能把希望放在了佟国纲的福晋觉罗氏的身上。
他嫂子有一点好，性格温和，从小娘娘就喜欢她这个长辈，想来如今两人也能说得上话。
佟国纲捋了捋胡子，神色不见半分轻松，“娘娘与你嫂子说了，让咱们家做好准备吧。”
佟国维和隆科多俱是一惊。
“意思就是，娘娘她……”
父子俩对视一眼，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隆科多从小就与皇贵妃关系好，他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可是佟国维却开始考虑起了之前的方案。
他瞥了眼隆科多，“你先去忙吧，我和你大伯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隆科多不是很乐意，斜眼看了他阿玛一眼，“都是关于娘娘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佟国维不想跟他多扯。
万一让这浑不吝的小子知道了他们想送庶女进宫，只怕他就能做出冲到后院去，把琇莹打断腿的荒唐事儿来。
事到如今，哪怕是佟国纲心里的天平也开始偏向佟国维的法子了。
面对隆科多，佟国纲一发话，他还是憋着气离开了。
书房里，佟国维对他哥说：“大哥，如今再不谋划，就要来不及了。”
“我知道。”佟国纲脸色也很严肃，“你大嫂也试探过，但是娘娘是不愿意的。”
“那就别走娘娘的路子！”不是佟国维冷酷，这一切都是为了佟家的未来。
“咱们直接找皇上，就说担心娘娘的身体，让琇莹去照顾娘娘。”
这法子看似不易，但已经是成功率最高的一个了。
佟国纲沉吟一会儿，“那就这么做吧。”
只愿娘娘在这最后的时候，还能为了家族多考虑考虑啊。
第432章 何必求什么恩典
朝会结束以后，佟国维去乾清宫求见康熙。
“舅舅怎么来了？”康熙正盘腿坐在炕上看书，见佟国维一脸汗的样子，笑着吩咐梁九功：“赶紧绞块帕子来，让舅舅擦擦汗。”
佟国维连忙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等他把满头的汗都擦干净了，康熙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舅舅今日是为了何事而来？”
佟国维的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会儿先从皇贵妃的病情着手进入话题。
“皇上，臣就是想问问，娘娘如今可还好？”
佟国维皱着眉，轻叹了声，“她婶婶前两日进宫看了她，但是娘娘却是报喜不报忧，咱们家里头的人实在是担心啊。”
最近佟月菀的话题就是康熙最大的心病，听到这个，他脸上连笑都挂不住了。
“表妹她……”事到如今，康熙再隐瞒也成了枉然，于是也跟着佟国维一样叹了口气，“情况不大好。”
他将手中的书卷丢在桌子上，“太医日日把脉，但是表妹的底子已经空虚，基本上……药石难医。”
他没有说出来的一句话是，现在的佟月菀几乎就是在数着日子等死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佟月菀的阿玛，一个是佟月菀的表哥加丈夫。
舅甥二人相对而坐，同时沉默无语。
半晌，佟国维揉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道：“皇上，您也知道，老臣就这一个嫡女，自幼也是老臣和大哥捧在手掌心里教养长大的，如今她这样，老臣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着说着，佟国维鼻子一酸，抽噎了好大一声。
康熙：“……”
但是佟国维没有注意到康熙的小眼神，继续带着点儿鼻音说道：“老臣那福晋的德行您是知道的，老臣也指望不上她了，所以想向您求个恩典，老臣想让娘娘的庶妹进宫来伺候娘娘。”
柔儿的庶妹？
康熙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有着一个年纪相差比较大的表妹。
以前好像也进宫来看过柔儿。
这么想来，两姐妹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于是康熙一拍桌子就定了，“这何必求什么恩典，若是能让皇贵妃心情畅快些，反倒该是朕谢谢舅舅呢！”
佟国维红着眼睛，笑得一脸憨厚。
“那老臣明日便带着那孩子进宫？”
“别等明天了。”康熙看外头天色还早，转头找梁九功，“今日舅舅与朕一起在乾清宫用膳，你找人去佟府，将这位佟姑娘接进来。”
虽然佟国维是康熙的嫡亲舅舅，但是他的庶女想和康熙攀表哥表妹的关系，还是难了点。
远程承乾宫的佟月菀，这时候还不知道康熙又搞了什么骚操作呢。
胤禛这几日向康熙和谙达们告了假，天天寸步不离地陪在佟月菀的身边。
而佟月菀强撑着身体，给胤禛梳头发。
“感觉从你剃发之后，额涅好像，很久没有给你梳过头发了。”
看着手里这一把细细的头发，佟月菀有些唏嘘。
金钱鼠尾辫，也不知道清朝祖先这降级审美是怎么来的。
胤禛背对着佟月菀，专心致志地感受着头皮和发间缓慢且轻柔的动作，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红了起来。
“是因为额涅喜欢禛儿小时候头发多吧。”
佟月菀笑了，“呀，这都被你知道啦？”
【哈哈哈哈哈哈，主播你不小心暴露了！连胤禛都知道你的喜好了！】
胤禛也弯起了眉眼，“额涅后来看到禛儿的脑袋，每次眼神都很嫌弃，而且再也没有给禛儿梳过头了，所以禛儿当然知道啦！”
佟月菀：“……咳。”
这种事情，知道就好了嘛，别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儿说出来，多磕碜呢。
佟月菀给胤禛编好了头发，在发尾绑上了一个白玉做的小葫芦，谐音“福禄”，寓意健康长寿。
“额涅！”
胤禛忽然欢快地叫了佟月菀一声。
“下辈子，胤禛想做额涅的亲儿子，好不好？额涅不喜欢禛儿的发型，禛儿就不剃头了，好不好？”
佟月菀心中一惊。
清朝的男子可都是要剃头的，胤禛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
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头皮，佟月菀十分嫌弃，手掌一换方向，拍上了他稚嫩的肩膀。
“如果咱们母子能够再相见的话，额涅也想做禛儿的亲生额涅。”
这辈子改玉牒，已经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提起玉牒，就要想到康熙，那可真是个令人糟心的大猪蹄子呀！
有时候觉得，大猪蹄子还挺好沟通的，有时候他又疑神疑鬼，觉得她要算计太子似的。
双重人格都没他这么抽风！
都这种时候了，佟月菀不想弄得太煽情，于是吸了吸鼻子，转而和胤禛说起了其他事情来。
“以后，禛儿要学会照顾自己，身子最重要……千万不要不当回事，也不要太废寝忘食……额涅好不容易可以丢开你松快几十年，千万别太早来找额涅……”
“往后和福晋过日子呢，就要好好过，要尊敬她，爱护她……”
“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手，你就去找隆科多……他虽然性子莽，还有点粗心，小毛病比较多……但额涅与他关系最好，你若有求，他必会帮你……”
回忆了一番历史上隆科多的脾气，佟月菀又加了一句：“但是他有点儿好大喜功，你若真心对他好，就不能纵着他，否则他早晚有一天能把自己作死……”
“额涅知道你孝顺，也有点儿爱屋及乌的人之常情，但是佟家人……你得擦亮眼睛，有些人只是贪婪而已……不要勉强自己去对待他们，你可是额涅的儿子，只有他们上赶着讨好你的份……”
【呜呜呜，这真的是在交代后事了！！】
【感觉是的好大儿胤禛才只有这么点大，可我们却看不到以后的他了……也不知道长大以后的胤禛是不是又变成了冷面王爷……】
……
距离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有些伤感。
胤禛也是第一次，像这样哭得涕泗横流，丝毫没有他皇阿哥的形象。
佟月菀摸着他的脑袋瓜，却难得笑得那么开心。
“禛儿这是怎么了？”
殿门外，康熙听见了胤禛的哭声和佟月菀的笑声，心中好奇，于是不等通报就带着佟琇莹走了进来。
【？？？这大猪蹄子为什么带着这个小绿茶？！】
第433章 好玩吗？
康熙的出现，很正常。
但是所有人，包括佟月菀本人，都被他带进门的那个佟琇莹给惊呆了。
“表哥，她这是……”
佟月菀一挑眉，康熙就很乖觉地开始解释。
“今儿舅舅来说，他本是想让你额涅进宫来照顾你的，但是……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所以就想着，让你妹妹来伺候你。”
“伺候我？”佟月菀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乖巧的佟琇莹，“搞不好是来气死我的吧。”
【我也觉得！这种小绿茶会给主播侍疾？可别笑掉人大牙了！】
【不是，康熙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啊？】
【他大直男，应该是真不知道吧……算了，我也不确定，就当他是故意的！】
【靠，渣男贱女！】
……
不得不说，康熙仅凭一个决定，就挑起了直播间里观众们的火气。
皇帝？
主播都快下线了，还管什么NPC啊！
佟月菀也是一时惊讶，冷不丁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咳嗽了起来。
康熙没听清楚她刚才最后一句话，现在也没了心思再去追问，连忙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朕知道你高兴，别那么激动，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佟月菀：“……？？”
观众们：“……？？”
不是，他哪儿来的那么大脸？
佟月菀都懒得再和康熙争辩，直接婉言劝道：“皇上去忙吧，我这儿没什么大事。”
真的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没想到康熙自我感觉挺好的，没听出来这是在送客，“朕眼下不忙，柔儿今日觉得怎么可有舒服些？对了，刚才禛儿在哭什么呢？”
听到康熙竟然如此事无巨细，且温柔的对待佟月菀，站在后面的佟琇莹心中嫉妒极了。
不过很快，她又窃喜起来。
因为眼前的这些马上就能够属于她了。
“没什么，不过是小孩子的情绪罢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佟月菀一边说，余光还在注视着佟琇莹。
见她的表情完全不加遮掩，从嫉妒，到冷笑着偷着乐，那点子浅显的野心被赤裸裸的流露出来。
以前她是不太喜欢佟琇莹的，不过现在嘛，她一门心思只想为胤禛铺好未来的路，其他人，等她死了，哪管得了这后宫的洪水滔天？
“表哥放心好了，琇莹到底是我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佟月菀和佟琇莹对上了眼神，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佟琇莹也不甘示弱，正准备回应一下的时候，两人就听见康熙说了一句。
“你照顾她做什么？她是你庶妹，又是进宫来伺候你的，柔儿可别弄错了主次。”
佟琇莹：“……”
【哈哈哈哈，绿茶惊呆了！】
【诶，你别说，这大直男偶尔还能打出‘会心一击’的效果呢，要被他笑死了。】
佟月菀也没料到，但是能看到佟琇莹吃瘪，她还是很高兴的。
“原来是这样……那柔儿知道了，一定会好好使唤琇莹的，表哥放心就是了。”
转头又对佟琇莹说：“琇莹放心，宫规不多的，姐姐也心疼你，你乖乖听话就好了。”
【讲句笑话，清朝的宫规不多的[狗头.jpg]】
佟琇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在康熙的注视下向佟月菀行了礼，“娘娘，礼不可废，琇莹一定会好、好侍奉您的。”
作为佟月菀手下的怒目金刚，知洲早就看佟琇莹不顺眼了，当即笑道：“主子，那奴婢先带二姑娘去她屋子里吧。”
“嗯。”佟月菀斜倚着靠枕，病恹恹地说：“好好照顾我妹妹。”
知洲福身：“是。”
接下来的日子，一点都不像佟琇莹进宫前所预想的那样，充满了华丽的美好。
就像那天皇上说的那样，承乾宫里的人竟然真的将她当做一个伺候人的奴婢般在使唤！
“佟二姑娘，得麻烦您去一趟太医院，将这封信送给许太医呢。”
怀袖将一封信交给了佟琇莹，也不等她应承，说完转身就走。
佟琇莹气得要命！
就算她是做伺候人的活好了，但是竟然到现在都近不了佟月菀的身，这算个是么事情！
“可恶！”佟琇莹扭曲着一张脸，将那封信丢在地上，抬脚就踩了好几下！
但是光这样，也不足以让她宣泄出心底的气愤。
她二话不说，捡起那封信就想把它撕碎了事！
这种跑腿的活，凭什么让她来做？！
就算她是庶出又如何？明明她也是皇上的表妹啊！
“不对。”就在动手之前，佟琇莹忽然想到什么，“先让我瞧一瞧，这里头写的是什么内容……”
若是佟月菀的方子之类的，她稍稍改一改，岂不就是……
想到激动之处了，佟琇莹的呼吸声都跟着紧促了起来。
当她做贼心虚地抽出那封信时，只见上头用沾了浓墨的毛笔写了三个大字——
“啊——”
听见从外头传来的愤怒的尖叫声，佟月菀和胤禛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额涅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偷看呀？”
作为亲手操刀写下三个大字的人，胤禛笑完之后还好奇地问佟月菀。
佟月菀压低了声音和他说：“她要是不看，就当是折腾她跑一圈太医院，毕竟也挺远的。她要是看了，那就会像现在这样，无能狂怒嘛。”
【哈哈哈哈哈哈，反正主播就是把两种情况都算到了，怎么着都能出出气了！】
【不得不说，自从佟琇莹来了以后，承乾宫里头好像一下子多了许多的人气儿呢，每天都怪精彩的[狗头.jpg]】
不过让观众们没想到的是，佟琇莹这次居然捏着那张纸，直接冲到佟月菀面前来了。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努力想要维持自己身上弱柳扶风的气质，但是险些被气歪了的表情却将她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
佟月菀当然不会承认咯，了解了以后还反问她：“你这是，上哪儿和人去玩这些恶作剧了？”
她轻叹一声，“要本宫说啊，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玩心还那么重呢？”
一下子就给佟琇莹整破防了。
“我去玩？！这是你身边的大宫女怀袖给我的东西！还说让我送去太医院给许太医！”
佟琇莹咬着牙，将手上的纸丢在了地上，怒道：“谁会给太医写这种东西！你这不是耍我是什么！！”
面对佟琇莹的发狂，知洲一个眼神，寝殿里的小宫女们都做好了准备。
但凡她敢对皇贵妃动手动脚，一顿苦头肯定是逃不了的。
下一秒，就听见两道嫩嫩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你懂个屁！”
第434章 谁变谁是小猪
随着这道怒骂声，九阿哥和十阿哥从寝殿外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小脸上满是怒气和惊慌。
“你！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指着额涅骂人！”十阿哥一看这场景，小脾气先炸了。
“你等着！你十爷马上就去告诉汗阿玛！砍你的脑袋！”
九阿哥细长的丹凤眼冷冷地盯着佟琇莹，打量她时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似的，“九爷也是头一回在宫里头遇上这么不要命的奴才，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咳咳！”
佟月菀轻咳一声，严肃说道：“小九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话！”
遇到佟月菀的九阿哥就像是遇到猫的小老鼠，缩了缩脖子，立马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来，“是小九错了！额涅就当没有听到嘛！”
两只幼崽蹬蹬蹬跑到佟月菀身边，乖乖地享受了一下佟月菀的摸头杀，完全看不出他们俩刚刚还在佟琇莹面前嚣张的那副样子。
而佟琇莹差点没傻了眼，“明明，明明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还要让皇上砍我的脑袋……我倒要看看，表哥他到底站在谁那头！”
【还用问？不帮亲，难道帮理吗？】
【这女娃子不行啊，康熙从来没承认过是她表哥，就她自己上蹿下跳拉关系，也不看人家肯不肯让她攀这关系呢。】
【大概是在家里被宠坏了吧，以为进了宫世界也要绕着她转，结果脑子比不上人家不说，就连关系都不如人家硬气，现在好了吧，崩溃了！】
九阿哥阴阳怪气地回她：“哟，这哪位？难不成是佟家送进来伺候小爷额涅的那位二姑娘？外头不是说佟二姑娘最是伺候人的好手了么，我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十阿哥冷笑一声，“呸！冒牌货！”
“连伺候额涅的活儿都做不好，留你在宫里吃白饭干嘛！”他一扯九阿哥的袖子，“小九，走，这种浪费宫里粮食的玩意儿，咱们去跟汗阿玛告状去！”
两只小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佟月菀压根没抓住他们，而胤禛，则背着手忽然对床幔上的花样爆发了浓厚的兴趣呢。
佟月菀无奈看了他一眼。
直到这个时候，佟琇莹发热的脑袋才算是冷静了下来。
她呆愣愣地看着扔在地上的纸，再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姐姐，姐姐我错了！”
佟琇莹双膝一软，冷汗涔涔地跪倒在佟月菀的床前，“求您救救我吧，姐姐！刚才是琇莹得了癔症，都是乱说的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求您不要和琇莹一般见识啊！”
看着她汗湿了衣衫，一脸恐惧的样子，佟月菀又觉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原本她是把佟琇莹当成个小玩意儿留在承乾宫的，但是最近她的身体愈发力不从心起来，也就懒得再看她的笑话了。
于是她随口安抚了佟琇莹两句，“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就把佟琇莹打法回房了。
等她走了，佟月菀转而问胤禛：“刚才，禛儿可有什么想法？”
没想到这看个戏还能看出个作业来，胤禛愣了一下。
他回想了一下，然后歪着头说：“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这是以前佟月菀教过他的
“错啦，偏题啦！”佟月菀痛心疾首地看着胤禛，“这么简单的题你都没能答对，崽儿，你太让额涅失望了……”
胤禛有点无奈，又有点小害羞，把头往佟月菀怀里一钻。
佟月菀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把害羞的小朋友挖了出来，佟妈妈课堂又开课了！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咱们可以看出以下几点。”
“首先，你额涅告诉你，以后别跟傻子一起玩儿，否则你的智商也会被降低。”佟月菀点了点胤禛的大脑门儿。
“第二，女人让你看到的表象，未必就是真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太正常了。你呀，别跟你汗阿玛一样，看哪个女人都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眼睛看见的就是真的。”
要说康熙也是个名垂青史的有名皇帝，但是在识女人这上头，显然分数还没能及格。
“还有啊，要么不做坏事，做，就是雷霆一击，干净利落，别被人抓到把柄。不然，人家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懂吗！”
被佟月菀灌输了一通课本以外的知识，胤禛头昏脑涨起来。
很多事儿他还不懂，但是他知道一点，现在额涅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牢牢记住就好了。
“禛儿知道了。”
他眷恋地趴在佟月菀身边，用眼睛描绘着佟月菀消瘦的面庞，还有熟悉的笑容，心里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了酸水。
“禛儿想和额涅永远在一起……”
佟月菀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额涅也是这么想的呀。若是额涅能有一副好身体，能看着禛儿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然后给你带孩子，那该多好呢……”
就在这样伤感的时候，胤禛忽然伸出右手的小拇指，“额涅，我们来拉钩吧！”
“嗯？”佟月菀一下子没跟上他的反应。
胤禛爬起来挺直了身板坐好，眼睛也亮晶晶的，“禛儿和额涅拉钩钩，下辈子，禛儿一定会找到额涅，然后永远和额涅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佟月菀睁大了眼睛。
【呜呜呜呜，作为云养儿的老母亲，我都快要哭出来了！我的钢铁小棉袄，也太暖心了吧！！】
【虽然但是，咱就是想说，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情侣之间的约定？咱好大儿和主播可是母子啊……[手动狗头]】
【……滚！我的感动都被你给破坏完了！！】
而佟月菀却像是被胤禛的话重重撞击了心灵，整个就是一个酸中带苦的滋味。
“……好，额涅和你拉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猪！”
“嗯？为什么是小猪？额涅记得是小狗呀？”
“emmm，小猪肥肥的，应该不容易生病吧……”
“？？？爱新觉罗·胤禛，你额涅觉得你这句话很有问题哦！”
“没有没有，肯定是额涅你想多啦！”
第435章 康熙二十八年
和胤禛嘻嘻哈哈完之后，佟月菀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知洲抹着眼泪抱怨，“您就不能歇一歇，非要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吗？”
佟月菀笑了，“死后注定长眠，生前何须久睡。”
知洲的眼泪就要不要钱的白开水一样，呼啦就涌了出来。
“您自个儿听听这话！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其实，知洲就是到现在都接受不了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样的事实吧。
摸了摸知洲的小脑袋，佟月菀问她：“等我不在了，你是想回家，还是去禛儿身边呢？”
对于知洲这样的心腹，她也想让她未来的日子过得更幸福一些。
反倒是被问的知洲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在皇贵妃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丫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被放出宫的。
“不要想那么多。”佟月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揶揄的笑，“你就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就好啦！”
但是知洲还是毫不犹豫地说：“奴婢想陪着主子。”
“哎呀，陪葬什么的可不行，咱们不兴这个。”
“那奴婢就陪着四阿哥！”
“也好，你替我陪着他，看着他长大，以后娶了自己的福晋，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
回光返照果然只是一时的Buff。
很快，佟月菀就陷入了更加快速虚弱下去的过程中。
整个紫禁城也跟着风声鹤唳了起来。
康熙更是将各个衙门的奏章都送到了内个，以便空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佟月菀。
但是人类哪里留得住阎王要带走的人。
直到今夜，佟月菀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心悸。
就像是那种，和肉体并不契合的灵魂开始动摇，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的那种放松的感觉。
“表哥……”
佟月菀轻轻喊了声。
坐在她旁边的康熙很快就俯身过来，神色紧张，“柔儿怎么了？”
“表哥能不能抱抱我？”佟月菀朝康熙露出一个笑，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康熙二话不说，就将佟月菀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柔儿，朕已经拟好了圣旨，将你册封为皇后，好不好？”
皇后？
谁爱当谁当吧，反正都是人死了以后给别人看的。
“真的吗？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成为表哥名正言顺的妻子……”
但是佟月菀的脸上还是滑落两行清泪。
这不是她的情绪。
可能是原本的佟皇贵妃残留下来的吧。
她是真的爱他。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唯一亲生的皇八女，在还未出生的时候就被人害了。
养子四阿哥也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改玉牒成为她的孩子。
如今的封后？
佟月菀才不相信，康熙口中的圣旨是他现在才写好的呢。
大猪蹄子可有心机了！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准康熙早就把册封皇后的圣旨准备好了，然后还不确定用不用，就看着主播的身体情况来。】
【啊？难道说，主播能够好起来的话，康熙就不准备封后了吗？】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哦！】
【但是这样一来，胤禛好歹也是继后的养子，这对提升他的身份也有好处吧。】
【养母都不在了，你管他是元后还是继后的养子呢。康熙也不可能像对待太子那样去亲自教养胤禛，这样的身份对胤禛来说有什么好处？】
【只会让更多的人想要干掉胤禛吧？树大招风，弊大于利啊！】
灵魂的拉扯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佟月菀逐渐产生了虚幻的感觉，让她难以分清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身处梦境。
“表哥……皇上，我有件事情想问您……”
到了最后的时刻，佟月菀还是想亲口向康熙求证。
康熙：“……你说。”
“皇八女，真的是因为她命不好，所以才未满月就没了吗……”
康熙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是。”
他和她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命不好呢？
元后和钮祜禄继后都没有女儿，唯有佟皇贵妃生下了一个小格格。
可以说，她是除了太子胤礽之外，大清朝最尊贵的皇子皇女了。
这得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攒下了多少的福分才能投生在皇贵妃的肚子里？
“那，她就是与我缘分还不够深……”
佟月菀说着说着就笑了，眼睛里的泪水都仿佛已经干涸，再大的痛苦都无法让她流出眼泪了。
“才会让我连好好抱她几次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小小的身体被带走……”
这些话钻进康熙的耳朵里，就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剜着他的心，每一下都会削去一片，如同凌迟着他的心一般。
他收紧了抱着佟月菀的手臂，精于骑射的力道甚至让佟月菀浑身的骨头都痛了起来。
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既然不是她命不好，所以……是大行太皇太后，是吗……”
大行太皇太后。
孝庄文皇后。
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
这个名字在佟月菀的心里已经藏了很久，很久。
甚至每天、每个时刻，她都会拿出来，在舌尖翻滚无数遍。
康熙沉默不语。
他对孝庄可真是孝顺啊，佟月菀在心里恍惚的想着。
“放心，我都快死了，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直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点，或者是哪一句话触动了康熙，他终于艰涩地开口了。
“……是。”
“果然啊……”
但是得到了答案，心中也没有了任何的痛恨，或是欢快。
佟月菀的眼神落在了头顶的床幔上。
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佟皇贵妃用的是百子千孙的床幔，后来她换了，直到现在，用的都是祥云瑞鹤的养生图案。
耳畔似乎传来了胤禛和小九、小十哭泣和大喊的声音。
佟月菀明明是想转头去看看他们的，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就连眼皮都快要撑不住了。
“禛儿……”
“要好好的呀……”
至于康熙？
或许心里有一点遗憾，但是佟月菀知道，他只会比任何人都活得更舒服。
啊，真的好困啊……
“额涅！额涅看你看看禛儿吧！禛儿在这里……你再看看禛儿最后一眼吧！！”
…
康熙二十八年的七月初十日，申刻。
皇后佟佳氏，病逝于承乾宫。
紫禁城中，漫天的纸钱在空中飘零，就如同天上下了一场汪洋恣意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