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怀疑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在同源楼汇合。
周大同道：“我祖父进宫了，但没见到皇上，说是皇上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杨琸君说：“我哥让人带话来，说是九殿下和八殿下一起告发的萧潜，禁军从齐王府的密库里查获了大批军火，现在萧潜被关在大内监牢。”
陆昭南没什么门路，一直跟林晏晏在等消息，闻言怒道：“荒唐，萧潜搬进去才几天，他怕是都不知道齐王府还有个密库，军火更是不知从何而来，我看八成是萧澜和萧濯这两个混蛋在陷害萧潜，搞不好这批军火就是他们主子以前藏下的。”
林晏晏眉头深蹙，摇了摇头：“也不一定是他们，别忘了齐王府的翻修事宜是燕王在办。”
陆昭南错愕：“不能吧！燕王与萧潜是亲兄弟。”
林景元冷冷道：“亲兄弟又如何？前朝文宗不就是杀了亲兄弟上位的吗？”
“薄情最是帝王家。”周大同感慨。
“皇上把萧潜下狱到底什么意思？是相信萧潜私藏军火有谋逆之心吗？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琸君很着急，大哥说了，这件事除非有实证替萧潜洗脱罪名，不然萧潜就完了。
是啊，该怎么办？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林晏晏。
林晏晏心里也很气，都快气炸了，萧潜是什么样的人皇上心里不清楚吗？直接就抄家下大狱，病糊涂了吗？
可再生气也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首要的是弄清楚军火到底谁藏的，是谁在陷害萧潜。
林晏晏思忖片刻，道：“琸君，你去找楚知斓，拜托她打探下九殿下的口风，九殿下是如何得知齐王府的密库里藏有军火。”
“好！我等下就去。”
“陆昭南，你去找燕王，要所有参与修缮齐王府的工匠名单。”
陆昭南迟疑：“如果真是他陷害萧潜，他能给吗？”
“会的，他不是一向很关爱自己的亲兄弟吗？亲兄弟出事了，他能袖手旁观？而且他也想撇清自己与此事无关，肯定会配合。”林晏晏笃定道，至于名单齐全不齐全就难说了，她是没报希望从名单上查出什么来，但这事儿必须做。
“行。”陆昭南道。
“还有，赵王的案子，你们现在有的资料全部给我，我来查。”林晏晏深以为九殿下告发萧潜必定跟他怀疑是萧潜害了赵王有关，所以，赵王的案子也必须查清楚。
“没问题，回头我就让关胜给你送来，关胜也由你调遣。”
“那我呢？”周大同和林景元异口同声。
他们也想出力。
林晏晏道：“你们两不是挺会制造舆论吗？我要三天之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萧潜查两湖案得罪了不少人，被报复了。”
“这……这跟两湖案什么关系？”林景元茫然。
“没关系，迷惑而已。”林晏晏道。
周大同和林景元对了个眼，了然地点点头。
大家分头去行事。
林晏晏去了顺天府，她要见红蕊和白霜。
见到两人，林晏晏问：“你们可是加入了七镇司？”
红蕊和白霜踟蹰着点了点头。
“有腰牌吗？”
两人摇头，红蕊道：“七镇司的腰牌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七镇司的核心成员才能拥有腰牌。”
林晏晏拿出一块铁牌：“看清楚，这块腰牌是皇上亲赐。”
两人虽然效忠于信阳公主，但毕竟也是七镇司的人，见了腰牌，当即跪下见礼：“见过大人。”
“我重新将你们收入七镇司，只要你们好好办差，之前的罪责我会替你们一笔勾销，往后你们是愿意继续在七镇司效力还是离开，都随你们。”
“但凭大人吩咐。”两人齐声道。
林晏晏满意地收起腰牌：“我听说七镇司在各大官员府上都安插了眼线，可有此事？”
红蕊道：“回大人，确有此事，不过这些眼线都是苗嬷嬷在掌控，我们姐妹只知道一部分。”
“燕王府上可有？”
“回大人，燕王府有，而且属下恰好认得，之前也是属下与她联系。”红蕊道。
林晏晏暗暗惊喜，她就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不错。
林晏晏如此这般吩咐，两人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们若是尽心尽力，我必不亏待你们，若是阳奉阴违……七镇司的势力你们是知道的，无论你躲到哪，都能把你们挖出来。”林晏晏恩威并施。
两人忙磕头：“属下不敢。”
这边的事办完，关胜已经把周广升相关的资料全都整理好了。
“让人送到墨渊阁，叫锦心收好，你随我去趟鑫隆钱庄。”
在萧潜的力保之下，原本该查抄的鑫隆钱庄被保了下来，只是罚银十万两，封逸尘也没受牵连。她得去问封逸尘一些事。
这会儿封逸尘正在钱庄的后院坐立不安。
他已然收到消息，齐王殿下出事了。
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新靠山，新靠山这么快就倒了，真够倒霉的。
鑫隆钱庄牵涉进两湖案，朝廷只罚了十万两银子了事，这让同行很不满，奈何齐王势大，大家不敢多嘴，现在齐王倒了，肯定有人会重新翻出两湖案来说事。钱庄之间的明争暗斗之激烈非常人所想。
“东家，外面有位自称康平郡主的要见您？”下人来报。
封逸尘怔了怔：“快请。”
不用说，林晏晏定是为齐王殿下一事而来，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康平郡主。”封逸尘恭谨一礼。
“封公子无须多礼，我来找你有一事请教。”
“郡主，请教二字不敢当，郡主有什么吩咐，封某能办到的必定尽力。”
“听齐王说，之前信阳公主有批军火是你经手的。”
封逸尘眉梢微挑：“确切地说，封某只是负责把银两转给对方，具体经办另有其人。”
“那批军火，至今未找到下落。”
“是。”
封逸尘心思一动：“莫非，齐王府出事与那批军火有关？”
林晏晏点点头：“没有证据，但我怀疑。”
有理由怀疑，因为大盛朝对军火的管控是非常严的，齐王府搜出大量的军火，能弄到这么大批军火的人放眼望去，屈指可数。
第三百七十六章 幸好
第376章幸好
封逸尘明白了，道：“购买军火的款项是转往北方的，我已经让那边的银庄调查存户的信息，但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没回音，要不，我派人去催，或者我亲自走一趟。”
林晏晏没想到封逸尘肯这么帮，道：“事情紧急，我就不跟封公子客气了，请封公子辛苦跑一趟。”
“郡主言重，封某的命，鑫隆钱庄都是齐王殿下保全下来的，齐王殿下有难，封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封逸尘这话一半出于对萧潜的感激，一半则是为自身和鑫隆钱庄考虑，齐王殿下若能平安无事，对他只有益处没坏处。
林晏晏微微颔首：“我不用知道这批军火的去向，我只要知道你转过去的款项，能购买多少数量的军火，能对上便说明这些军火就是信阳购买的那一批，便足够了。”
“若只是这样，封某敢打包票，定能办妥。”
封逸尘准备马上就出发。
林晏晏离开鑫隆钱庄后便回了墨渊阁，她要开始看周广升案的资料。
一回府，锦心就告诉她，顺天府送来一摞卷宗，已经让人放到书房，另外，老夫人和二老爷请小姐回来去趟慈恩堂。
林晏晏皱了皱眉：“晚宴取消，你跟他们说了吗？”
“说了，不过奴婢没告诉他们为何取消，但后来慈恩堂又派人来传话，让小姐去一趟。”锦心回道。
林晏晏心说，祖母和二叔定知道萧潜出事了。
“锦心，你去趟慈恩堂，就说我有事要忙，没空，等空了再去见他们。”
她现在没心情应付祖母和二叔的问话。
“是，奴婢这就去。”
林晏晏一头扎进书房，查看资料，梳理案情。
刚刚有点头绪，二叔闯了进来。
林仲坤见林晏晏在看卷宗，急道：“晏晏，你知道齐王殿下出事，为什么不早告诉二叔一声，要不是三叔回来说，我们还蒙在鼓里。”
林晏晏不悦地抬眼：“二叔都听说了？”
“就听说出事了，但不知是何事，晏晏，你有没有消息？”
“不清楚。”林晏晏不想多说。
林仲坤却是安耐不住：“晏晏，我听说齐王殿下私藏军火，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就算他是皇子不会被处死，他的前程也完了。”
“幸好幸好，咱们不算跟齐王殿下走的太近，要不然被当成同党麻烦就大了。”林仲坤自说自话。
林晏晏这一天本来心情就糟糕透了，此时听到二叔的话，顿时就像点了火药桶。
“二叔，你别忘了，要不是齐王殿下，你早就被流放三千里了，你好意思在这里说什么幸好？如此忘恩负义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林仲坤振振有词：“我说错了吗？难道你希望咱们家受牵连？一家老小都被拉去砍头？晏晏，做人要学会审时度势，二叔劝你一句，齐王的事，你不要去管，别把自己卷进去。”
林晏晏寒心不已：二叔还真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呐！
“等齐王殿下平安无事，希望二叔还能想着保持距离，现在不想被连累，以后也别想着沾光。”林晏晏面无表情地讥讽道。
“你以为这是小事儿？我跟你说，哪怕齐王是皇上最疼的皇子，一旦涉及谋逆，都无可赦免，你不要不知轻重异想天开。”
“二叔请回吧，我的事不用二叔管，以后二房的事，我也不会管。”林晏晏下逐客令。
林仲坤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封花等他走了，才不阴不阳道：“狗改不了吃屎，有他后悔的时候。”
林晏晏道：“以后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搭理他的。”
只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的人，还是远着点好。
没过多久，杨琸君来了。
“晏晏，楚知斓说了，昨日八殿下登门，跟九殿下关起门来说了好久，她和九殿下成亲后，还是第一次见八殿下登门。”
林晏晏眉梢一挑：“这么说来，齐王府密库里藏着军火的事是萧濯告诉萧澜的，而萧澜正怀疑萧潜陷害赵王，才有了今早的告发。”
“应该是这样，楚知斓目前只知道这么多，她答应我会再打听打听。”
“真是谢谢她了，琸君，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你说便是，别跟我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想见见你大哥，你帮我安排一下，尽快。”
“小事一桩，我先回去，等我跟我哥说好了，马上派人来通知你。”
当晚，林晏晏就见到了杨谨年。
“杨大哥……”
“晏晏，你跟琸君情同姐妹，我就叫你一声妹子了，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我来就是想把我了解的情况跟你说一说，现在齐王的案子交由三司会审，皇上很重视，会亲自过问，而且也说了不得对齐王动刑，所以，齐王除了失去自由不会吃苦头，但他身边的人就难以幸免了，我得到消息，封凌，祁柒等人都受到了严刑逼供。”
封花笃定道：“我哥他们就算打死也不会胡攀乱咬的。”
林晏晏点点头，她自然信得过封凌等人，齐王府里其他下人都是从藕园调过来的，也信得过。
只是萧潜若知道这些人因为他受苦，萧潜心里一定很难过。
“杨大哥，你可知八殿下和九殿下是如何知道齐王府里有密库，还藏了大量军火？”
“略知一二，据说是靖王以前安插在燕王府的人，正好负责齐王府的翻修，他发现的，至于这个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说是为了保护证人的安全，不能透露。”
林晏晏拿出一张名单，这是陆昭南从燕王那要到的参与齐王府翻修的人员名单。
不由的冷笑，这么说来的话，目标基本能锁定了。
名单上绝大部分都是工匠，从外面请的，燕王府的人，只有三位。
“杨大哥，我想要查抄出来的军火的详单。”
“行，回头我去要，应该能要到。”杨谨年道，他虽然没参与查抄，但他好歹是禁军副统领，这点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谎言
“杨大哥，你能帮我安排见见萧潜吗？”林晏晏踟蹰再三，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问一问。
杨谨年为难道：“妹子，这事儿我真帮不上忙，能帮我肯定帮的。”
“偷溜进去也不行吗？”杨琸君不忍见林晏晏失望的样子。
杨谨年瞪了自家妹子一眼，女儿家家的什么也不懂，大内监牢是那么容易进的？更何况萧潜现在是重犯。
林晏晏苦笑：“琸君，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
大内监牢林晏晏是进不去，但刑部大牢，林晏晏还是有办法进的。
翌日深夜，刑部左侍郎米大人还在刑部衙门挑灯看卷宗，两天审问下来，齐王府私藏军火案毫无进展，齐王府上下口径一致，并不知道这批军火的存在，若不是禁军前去查抄，他们都不知道府里还有个密库。
这就难办了呀，难不成是别人藏进去栽赃齐王殿下？若是这样，那负责翻修齐王府的燕王就有嫌疑了。
而燕王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已经主动把所有参与翻修工程的人员名单都上交了，刑部问了一圈，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齐王府和燕王府的人抱团说谎，要么就是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这还怎么查？
米大人头疼不已。
忽然，值事房的门被推开，一黑衣男子走了进来。
米大人大惊：“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擅闯刑部衙门？”
他在看卷宗的时候，手下的人没有他的传唤是不得随意进来的。
林晏晏淡淡一笑，拿出七镇司令牌在米大人眼前晃了晃。
米大人看清令牌上的字，再看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男子，心中惊疑不定。
“你是七镇司的人？”
“在下甄日安，这块令牌乃是陛下亲赐，因在下协助齐王殿下破获孟家灭门案，池家纵火案以及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北狄奸细试图刺杀皇上的火油案，所以，陛下着我进七镇司。”
米大人不由肃然，甄日安的名字他当然听说过，乃齐王殿下的幕僚，火油案他也略知一二，齐王殿下就是火油案后才被皇上看重的，这些且不提，七镇司是大盛最神秘的机构，直属皇上，可监察百官，证据确凿的话甚至可以先斩后奏，谁也不知道七镇司的机构在哪办公，七镇司都有些什么人，见过七镇司的人都不存在了。
米大人心中疑惑，这甄日安现在算齐王殿下的人还是皇上的人？
“敢问甄大人深夜到访，所谓何来？”米大人不得不小心应付。
“帮你查案。”
林晏晏已经看完了周广升的资料，其实要证明周广升是否说了谎很简单，但她必须见到周广升才能证明，所以，她来了，以七镇司铁牌令主的身份。
当然她若假传圣旨说是陛下让她来的，事情会简单的多，但她不能这么做，那是掉脑袋的大罪。
“帮我？”米大人抓住了重点，原先他以为甄日安是皇上派来的，皇上不放心三司，原来甄日安是自己来的，那就多半是想替齐王殿下翻案。
“甄大人，你应该此案关系重大，不容外人插手。”
“那米大人想不想破案呢？此案若是办成了，你米大人功不可没，前途无量，当然米大人若愿意将这桩功劳让于别人的话……我也不勉强。”
林晏晏已经了解过米大人的为人，正直是毋庸置疑，而且好胜心极强，刑部左右侍郎之间竞争非常之激烈。
米大人果然动心：“难道你有把握？”
林晏晏笃定道：“有，陛下给你们的期限是十日，我只需要五日，米大人需不需要帮忙？”
“你且说来听听。”
林晏晏慢条斯理道：“你们三司只盯着军火案，其实这是个连环案，要查就得从周广升案查起。”
“这话从何说起？”
“此事涉及陛下的机密，我不能说，你只需带我去见周广升就明白了。”
米大人犹豫良久，终是咬了咬牙：“我可以带你去见周广升，但若是见了周广升，你却拿不出足以说服我的证据……”
“但凭大人处置。”林晏晏自信道。
米大人出了值事房，只见自己的手下瘫坐在门口已然昏迷。
“甄大人，这……”
“他没事，睡一觉就醒了。”封花下手有分寸的。
林晏晏跟着米大人去了刑部大牢，见到了周广升。
周广升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叫醒。
“醒来了，大人要问话。”
周广升揉了揉惺忪睡眼，嘴里不满地嘟哝：“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周广升，你是哪条腿断了？”林晏晏看了眼米大人，得到许可后，上前一步问话。
“左腿。”周广升和米大人同时回道。
米大人讪讪，人家问的是犯人，他抢什么答？
林晏晏走到周广升身边，蹲了下来：“把裤腿拉上去，我要验伤。”
周广升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随即强做镇定：“骨头断了，但如今已经长好，怎么验？又不是外伤？”
林晏晏给了他一记讳莫如深的冷笑，问：“哪个地方断了？”
周广升道：“大腿。”
大腿肉多，看你怎么验。
林晏晏伸手去触摸，专注凝神，摸了许久，道：“周广升，你确定是左大腿断了吗？”
周广升道：“当然，断骨之痛记忆犹新。”
“你确定？”林晏晏加强语气，一边观察周广升的神色，果然看到了周广升眼神流露出一丝不确定和紧张。
“当然确定。”
林晏晏随即摸出一把匕首，去了刀鞘，刀锋在昏暗牢房中闪烁着幽幽的寒光：“骨头断了，而且才一年之久，就算恢复的再好骨头上也会留下痕迹，我只需切开你的皮肉，就能验证你的谎言，周广升，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大人，你不能乱来。”周广升慌了。
米大人也忍不住皱眉头，这甄日安太乱来了，哪有割肉验伤一说？况且给周广升医治的大夫已经证明周广升确实是左大腿骨断了。
米大人想要阻止，终究是忍住了没开腔，且看甄日安怎么证明周广升说谎。
第三百七十八章 拆环
第37章拆环
“哎呀，我也是第一次干这活，从哪下刀好呢？算了算了，随便割吧，只要能把骨头和肉剥离就行，哎……你别抖啊，大不了少一条腿，死应该是死不了的……”林晏晏拿着匕首在周广升的腿上比划来比划去。
周广升吓的面无人色，这位大人是开玩笑吗？大不了少一条腿，敢情少的不是你的腿。
还要把骨头和肉剥离，听着就无比恐怖，这跟千刀万剐有什么区别。
“就这吧！”林晏晏终于选好了下刀的位置，割破了周广升的裤子。
周广升惨叫起来。
“叫什么叫，我还没割到肉呢！”
“别别……我说我说，我腿没断，没断……”周广升喊道，与其血肉被血淋淋的剥离，谎言还是被戳穿，不如少受点苦。
林晏晏冷笑：“你刚才不是很肯定吗？我觉得还是验一下比较好。”
“大人，是小的说谎，小的的腿真没断，是有人吩咐小的这么做的。”
米大人错愕：这就诈出来了？这么容易？那刑部之前给赵王定罪岂不是定错了？
林晏晏把匕首抵在周广升的眼角，冷峻了神色道：“一五一十招来，若有半句谎话，我定一寸一寸活剐了你。”
周广升被提到了审讯室。
“小的并不知道吩咐小的的人是谁，那人拿到了小的的错处逼迫小的。”
“什么错处？”
周广升支支吾吾：“小的……早年失手打死过人。”
米大人没兴趣管周广升的陈年旧事：“继续说，那人是怎么吩咐你的，你又做了什么。”
“那人让小的装摔断了腿，大夫也是事先就安排好的，然后他让小的混入隔离所挑唆，煽动隔离所的人闹事。事后，小的心里害怕，就躲了起来，可谁知还是被那人找到。那人又让小的攀咬赵王，说等这事办成了，就给小的一笔银子让小的离开。”
“所以你就攀咬了？”米大人气不打一处来，这案子是他经手的，关乎赵王，他已经很谨慎了，可还是被蒙骗。
“小的也是迫于无奈，再说，小的都不知道上家是谁，就是想说实话也无从说起……”周广升哭唧唧地说道。
等周广升招认完毕，林晏晏又问了几个问题，米大人这才让周广升签字画押，命人去把大夫给锁了来。
回到值事房，米大人朝林晏晏拱手一揖：“今日多亏了甄大人。”
不然，这案子被别人给翻了，他头上的乌纱帽难保。
“米大人不必客气，你我各取所需而已。”
米大人好奇道：“甄大人是如何断定周广升说谎？”
林晏晏思忖着怎么说不太打击人。
其实真的很简单，只要懂医术就行。
周广升摔断腿到出现在隔离所前后只有一个月，一个大腿骨断了的人，一个月根本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而根据刘阿福的描述，当时的周广升并没有瘸腿的特征，这就说明断腿是假。
加上周广升投案的时机太巧，像是有人故意把祸水往萧潜身上引，然后九殿下告发萧潜，环环相扣，设局之人心机之深，耐性之足可见一斑。
所以她只要戳穿一个谎言，拆掉最开始的那一环，这连环局就松了个口子。
“米大人，其实齐王殿下出事前就在暗中调查此案，是齐王殿下发现的端倪，至于怎么发现的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此事大人也不必写进奏报里，澄清此案是大人的功劳。”林晏晏道。
米大人讪讪：“都说齐王殿下破案手段高明，果不其然。”
“是呀，齐王殿下心系百姓，明察秋毫，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会在自己的府邸里私藏军火做这么蠢的事儿？齐王府的前身福王府，先皇居住过，当今皇上居住过，之后便一直闲置着，直到陛下把福王府赐给齐王，负责修缮的也是燕王殿下，齐王搬进去才几天，怕是都不知道府里有个密库，谁知道那批军火是谁藏的？什么时候藏的？”
“不瞒你说，齐王殿下一直在追查一批军火的下落，这件事是机密，我已经有了头绪，米大人只需静候佳音，切不可外传，免得犯了陛下的忌讳，等真相大白之日，这桩功劳也是米大人您的。”
米大人心惊不已，齐王殿下在追查军火，结果要查的军火却出现在了齐王府？甄日安想表达是这意思吗？而且此事还是陛下的忌讳，这里头的水到底有多深？
不过，看在甄日安今天帮了他大忙的份上，他决定配合。
“甄大人，有什么需要本官做的？”
林晏晏道：“请大人速速将赵王的案子上陈陛下，洗刷赵王的冤屈。别的，能拖就先拖着，等我消息。”
林晏晏离开刑部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封花，你帮我去趟九殿下府上，把这张纸条放入九殿下的房中。”林晏晏摸出一张纸条，这是她来刑部之前就写好的。
封花接过纸条，忍不住问：“你为何不趁机见见我哥他们？”
林晏晏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连环计要一环一环的拆，我已经提醒米大人了，想来刑部暂时不会再对封凌他们用刑。”
萧澜昨晚又喝了个伶仃大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忍着头疼，叫人伺候洗漱。
下人送汤水进来，一眼看到桌上插着一把飞镖，吓了一大跳。
“殿下，这里有飞镖，上面还插着一张纸条。”
萧澜惊的醉意全消，居然有人摸进他的卧房插了飞镖？这人要是想取他性命，那他岂非凉透了都无人知道？
忙道：“拿过来。”
只见纸条上写着……周广升已经招认指使者另有其人，赵王之冤指日可明。落款：甄日安。
甄日安？那不是老十曾经的幕僚吗？还进过太医院，查明了御药房以次充好，以假换真的案子。
难道是老十帮大哥洗清了冤屈？
那……那他告发老十，岂非恩将仇报了？
萧澜心中惊疑不定。且等着看看，大哥是不是被放出来了，若真是，那他得去见见这位甄日安。
第三百七十九章 吵架
第379章吵架
萧澜马上派人去刑部打听，得知刑部尚书和米侍郎进宫了。
等到傍晚，大哥果然从大内监牢放了出来。
萧澜兴奋不已，直奔赵王府。
“大哥，有人说你会没事，我还不敢相信，结果是真的，大哥，这阵子可愁死我了……”萧澜说着眼睛就红了。
赵王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兄弟两无语凝噎，劫后余生的庆幸尽在不言中。
激动过后，兄弟两坐下来。
“大哥，既然案子已经查清了，人也放出来了，父皇是不是要恢复你的爵位和官职？”
赵王道：“能出来已经是万幸，案子不能算彻底查清，目前只能证明与我无关罢了，真正的指使者还在查，老九，你说有人告诉你我会没事，这人是谁？”
老九道：“大哥，给我传信的是甄日安，就是老十的幕僚。不过这事儿挺奇怪的，之前我怀疑是老十陷害你。”
赵王沉吟：“我知道甄日安此人，听说老十就是有了他的帮衬，破案才如有神助，而且此人精通医术，只是一直不得见，老九，你能不能约到这个甄日安，我想他肯定知道内幕。”
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害他，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我不知道啊，不过，他既然是老十的幕僚，那陆昭南肯定知道怎么找他。”
林晏晏晚饭后来到顺天府衙。
一是为了查案，二是为了等人。
陆昭南道：“你说的这三人，我把他们的过往经历都查了一遍，他们三都是在燕王封王之前就在燕王府当差的，年限最短的何淼有七年之久，王栋最长，有十五年之久，姜磊次之，十一年。七年前，燕王还没显山露水，靖王怎么会关注他，还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那可不一定，你也说燕王素来谨慎多疑，若非他绝对信得过之人，他是不会用的，要想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可不容易，还不如收买，至于收买到的是真心效命之人还是假意效命，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赵王放出来，燕王那边肯定会有动静，你让人暗中盯住这三人，明面上大张旗鼓的查那些工匠。”
陆昭南恍然：“给他们来一招声东击西。”
“只是……你确定赵王很快会没事儿？”
正说着，有衙差来报：“陆大人，九殿下求见。”
林晏晏眉梢微挑：“看来赵王已经出来了，若我猜的没错，九殿下是来找我的，我先回避，他若找我，我再出来。”
须臾，衙差引了萧澜来。
“九殿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陆昭南语气中透着嘲讽之意，明显不满地神色。
就是萧澜这厮告发的萧潜，害萧潜蹲了大狱，陆昭南才不会给他好脸色。
萧澜知道陆昭南恨毒了他，讪讪道：“陆小王爷，你可知甄日安在何处？”
“你找他做什么？”
“我有要紧事情找他，还请陆小王爷让我见他一见。”
看陆昭南一脸欠奉的神情，萧澜低下声气道：“陆小王爷，我现在想来齐王府的事儿有蹊跷，所以我得见见甄日安才行。”
根据大哥分析，如果害他的另有其人，那么老十很可能也是被冤枉了，而他被人当枪使了。
陆昭南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萧澜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来人，去请甄公子。”
林晏晏一身男装出现在萧澜面前，萧澜将她上下打量，不可置信道：“你你你……”
林晏晏莞尔：“没错，我是康平郡主，也是甄日安。”
萧澜没见过甄日安，但见过她，自然认得，林晏晏索性直言。
萧澜恍然，之前那些关于老十和林晏晏的传言，看来是真的。
“那张纸条……”
“是我让人送到你府上，我可是奔波了好几日才完成萧潜没完成的事。”
萧澜眼角抽了抽，这信送的，差点没把他吓死。
“那你知道幕后指使是谁吗？”
“有猜测，但没证据，萧潜出事前一直在暗查赵王的案子，他不相信隔离所暴乱是赵王干的，如果九殿下不胡乱猜疑，晚一点报复，或许赵王还能早两天出来，而且萧潜能继续查下去的话，说不定真凶已经落网了。”林晏晏趁机挖苦两句。
萧澜脸皮抽搐，有些挂不住。
“甄……啊不是，郡主，赵王想跟你见个面，详细谈谈。”
林晏晏道：“赵王府我就不去了，幕后主使这会儿肯定盯着赵王府，你回去告诉赵王，陷害他的人跟陷害萧潜的是同一人，这是个连环案。而设计这连环局的人，心机深沉，筹谋长远，势在必得，时间不多了，赵王必须与萧潜联手，才能将此人揪出来，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
“明白明白。”萧澜连连附和。
“我回头就去找老八，把事情弄清楚，还老十一个清白。”
“不必，你不用去找八殿下，他也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当枪使了还在那沾沾自喜，他所谓的靖王安插的眼线，不用他说我也能查到是谁，这几日，你不要跟老八接触，以免对方察觉，杀人灭口。”
萧澜又被损了一通，屁也不敢放，都说康平郡主厉害，他还以为康平郡主只是做生意厉害，哄太后和父皇有一套，现在他才真正领教到厉害，仿佛一切阴谋在她面前都不过是一层一捅既破的窗户纸。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
“让赵王放出话去，萧潜害他，他绝不放过萧潜，待会儿陆昭南送你出衙门，你们吵上一架，就可以了。”
萧澜和陆昭南面面相觑，让他们两在衙门口吵架？
好吧，都是为了迷惑。
燕王府里，萧清面色凝重地坐那发呆。
赵王居然被放出了，刑部证明了赵王的清白，具体情况不得而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王爷，王爷……”
下人进来禀报：“刚才九殿下去了顺天府衙门。”
“哦？”萧清回过神来。
“九殿下还跟跟陆小王爷发生了争执，两人吵的面红耳赤，陆小王爷差点动手打九殿下……”
“他们吵了什么？”
“顺天府衙外盯守的人离的远，听的不是太清楚，好像九殿下说齐王殿下罪有应得，陆小王爷叫他滚蛋。”
第三百八十章 配合
第380章配合
萧清眉头紧蹙，老九已经去见过大哥，这会儿又跑去见陆昭南，两人还吵了一架。问题是，老九为什么要去顺天府？
难道是老九跟大哥碰面后，越发笃定是老十在害大哥，而陆昭南这几日在试图替老十翻案，所以老九认为，老十“谋害老大的计划”陆昭南也有份参与，所以才跑去找陆昭南晦气？
就老九那莽撞的性子，倒是解释得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大哥觉得不是老十陷害他，让老九去问问陆昭南，而陆昭南气老九告发了老十，没给老九好脸色，两人相谈不欢，吵了起来。
不管怎样，大哥出来了，对他而言是个坏消息。
“王爷，还有件事。”
“说。”
“这几日京城各茶楼酒肆都在传齐王……说齐王是因为查两湖案得罪了不少人，被人算计了，还有说齐王府是王爷您负责修缮的，说不定是您……”手下怯怯地看了眼王爷，没敢往下说。
萧清对此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些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周大同和林景元，两人制造舆论的本事不小，上回荣国公就被一出戏搞的灰头土脸。
无所谓，传言什么的根本威胁不到他，他这么多年精心塑造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况且他这几日每天都去紫宸殿求见父皇，也在御书房外跪了大半日，谁都知道他为了帮十弟脱罪，去求情去认错，兄弟情深感天动地。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康平郡主有什么动作？”
“回王爷，康平郡主除了在齐王被抓的当天召集了陆小王爷，成国公世子，杨家小姐等人在同源楼碰了个面，还于当晚去了趟荣国公府上，之后便没什么动作了。”
萧清有理由怀疑陆昭南周大同等人的一系列动作其实皆出自林晏晏的手笔。林晏晏跟老十不说两情相许，关系也非同一般，老十出事，林晏晏定然不会袖手。他倒是很期待林晏晏的表现，林晏晏被父皇和太后这般欣赏，定有过人之处。
“该盯的人继续给本王盯好了，不得有丝毫松懈。”萧清冷声叮嘱道。
如今已到最关键的时候，只要老十的案子能拖上月余，大局便差不多能定下了。
他安插在父皇身边的眼线透露给他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父皇病了，而且病的非常严重，命不久矣。
这也是他为什么着急行动，不能再等下去的原因，再等下去，皇位怕是要落在老十手里。
他筹谋多年，韬光养晦，忍气吞声，为的是什么？
他要的便是金銮殿上那把龙椅，要的便是万万人之上的权力。
便是自己的亲兄弟想跟他争也不行。
手下应声退下后，萧清又命人叫来姜磊。
赵王府，老九萧澜把林晏晏的话一一转述。
赵王颇为讶异，苦笑不已：“没想到啊她就是甄日安，甄太医，所以，父皇是知道的，就咱们被蒙在鼓里。”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林晏晏精通药膳，与其师父胡广志联手能让太后的沉疴转危为安，可见其医术也很了得，她与老十走的近，而老十身边的甄日安同样精通医术。
“可不是？我见到她的时候都傻眼了，大哥，那咱们要按她说的办吗？”
赵王摸了摸下巴：“就按她说的办，我现在虽然出了大牢，但父皇并没有恢复我的官职和爵位，想来父皇对我的疑虑还未全消，你我能做的有限，不如配合她行事。”
“大哥，我听她的意思，她可能怀疑的人是老四。”
赵王嗤鼻冷笑：“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我倒霉了，老十下狱了，最得利的人是谁？不就是老四吗？我一直提防着老四，觉得看不透他，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九恨恨咬牙：“老四这厮真够阴险狡诈，藏的这么深，我算是看走眼了，一帮兄弟被他耍的团团转，我和老八都被他当枪使了，他连自己的同胞兄弟都不放过，希望林晏晏能拿出真凭实据，揪出老四的狐狸尾巴，到时候我定要扇他几个大耳刮子才能解恨。”
于是，继九殿下和陆昭南在顺天府衙大门前吵了一架后，很快又传出，赵王放狠话，绝不会放过齐王的传言。
让齐王的案子变的扑朔迷离，到底齐王是被人陷害了？还是当真罪有应得？众人心里猜测纷纷。
翌日，直到天黑，萧清也没等到派出去的杀手的回信，左眼皮突突直跳。
昨日，他跟姜磊说，遂州出了祥瑞，父皇的寿诞又快到了，让姜磊跑一趟遂州，必须把祥瑞带回来，顺便出去避避风头，命姜磊立即出发。
随后他又派杀手跟了去，姜磊不能再留了。
按照计划，杀手得手后，会飞鸽传书于他，最迟今日傍晚就有回信。
难道又出岔子了？
姜磊有武功不假，但姜磊的武功不过中等水准，他为谨慎起见，派了五位杀手中的高手去刺杀，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姜磊断无逃生的可能。
若真出岔子，那就只能是有人救走了姜磊，确切地说，不是救而是劫持。
萧清蓦然想到一事，一拍脑门，心说，糟了。
百密一疏啊！
老八和老九联合告发了老十后就再没有交集，这不能说明老九不知道姜磊的存在。
老九跟陆昭南吵架，而大哥放出狠话绝不放过老十，可这万一是他们故布疑阵，其实已经暗中联手了呢？
到目前为止，传出的信息都显示不管是大哥还是林晏晏那边，都没有将他列为首要怀疑目标的意思，他就有点掉以轻心了，想着趁他们没发现他之前先把姜磊解决掉，届时他把责任往老八和靖王身上推都行，反正死无对证。
而现在看来，他中计了。
对方就怕他什么都不做，做了便会露出马脚。
姜磊就是这个马脚。
萧清不由的心慌，直觉告诉他，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就是林晏晏。
不敢想象，姜磊若是落在了林晏晏手里会是什么后果。
他还是轻敌了呀。
林晏晏……萧清恨得磨牙，眼中闪过一抹阴森寒意，不管怎样，这个女人……不能留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错杀
第381章错杀
自从齐王府出事后，王伊人已经去同源楼找过林晏晏好几回了，但都没碰上，她知道林晏晏这几日肯定很忙，可外头众说纷纭的，她心里实在是很心。
于是，她这日一早便去墨渊阁，结果，墨渊阁的人说小姐不在府里。问去了哪儿？墨渊阁的人也不知道。
王伊人又去同源楼碰碰运气。
林晏晏昨晚在顺天府，封花等人把姜磊给带回来了，她和陆昭南审了一夜，总算撬开了姜磊的嘴。
天亮后，林晏晏直接去了同源楼，封逸尘正在等她。
“封公子，事情办成了吗？”
封逸尘风尘仆仆，神情疲倦不堪，七天来回奔波两千余里，跑死了好几匹马，可总算是赶上了。
“幸不辱命。”封逸尘拿出一张纸给林晏晏。
“这是北方军火商给出的实价，跟信阳购买的那一批军火同样的价钱。”
林晏晏拿到价目表，命人取来算盘，对着杨谨年给她的军火数目，开始噼里啪啦的打算盘，不多时便算清了。
兴奋道：“对上了，果然就是齐王府的这批军火。”
封逸尘长松一口气，幸好没白跑这一趟，他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林晏晏起身，此时的她还是甄日安的打扮，对封逸尘郑重一礼：“封公子，这份情，我林晏晏铭记于心。”
封逸尘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这条命还是齐王殿下救的，帮齐王殿下是应该的。”
林晏晏点点头：“封公子快回去休息，千里奔波也累了。”
送走封逸尘，林晏晏换回女装，拿上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打算进宫，今天是第一次三司会审，她要在会审前见皇上。
刚要出门，王伊人来了。
“伊人，你怎么来了？”
“晏晏，我可算找着你了。”
“你找我有事儿？”
王伊人看看酒楼中来来去去的人，小声道：“我就是听说齐王……”
林晏晏挽了她的手：“边走边说吧！”
“这么说，齐王殿下会没事？”王伊人心喜。她一向觉得不管是甄日安还是林晏晏，都属于那种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就值得让人信赖的人，既然林晏晏说齐王会没事，就一定没事儿。
林晏晏点点头：“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那就太好了，这几日找不到你，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挺担心的。”
林晏晏莞尔：“现在不用担心啦，等齐王出来，我请你吃饭。”
正说着，赵信骂了一声：“我去……”
随即一阵猛烈的撞击，惯性的作用下，王伊人整个人往前冲。
林晏晏下意识去拉王伊人，这时马车侧翻了，林晏晏没拉住她，王伊人直接被甩出车外，林晏晏双手抱住头，车厢倒地的一瞬间，她的肩膀狠狠撞在了车壁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林晏晏知道自己的肩膀骨头碎了。
外面传来尖叫声，杂乱无比，还有人喊……杀人啦……
林晏晏大惊，顾不上疼，忙爬出车厢。
只见肇事的马车也反倒在地，都快散架了，赵信倒在地上，胸口中了一刀，而王伊人趴在不远处，背上也有一个血窟窿。
有老百姓指着后方：“凶手跑了。”
林晏晏抬眼，只看到一人跑的飞快，很快消失在街角。
追不上了。
林晏晏忙去看离她近的赵信。
“赵信，赵信，你怎么样了？”
赵信没有反应。
林晏晏的心就不住的往下沉，一摸赵信的鼻息，已经没了，当场死亡。
林晏晏忍住愤怒和悲痛，去看王伊人。
“伊人，伊人……”
用没受伤的手将王伊人抱在怀里。
王伊人慢慢睁开眼睛，想说话，口中却不断的溢出血来。
“伊人，别怕，你会没事的，我一定能救你。”林晏晏整个人都在发抖，一手胡乱在腰间摸索，她的银针包呢？
她要给伊人止血。
老天，她的银针包呢？
王伊人艰难地牵了牵嘴角，笑了笑：“晏晏，你别哭啊……”
“伊人，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林晏晏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她就是大夫，可她却救不了伊人。
其实看到那个伤口，她就知道没法救了。
“晏晏，我想叫你甄公子，可以吗？”
林晏晏胡乱的点头，心如刀绞，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可是，能不能求求你别死，不要死……
“这一世没指望了……”王伊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可她的泪眼中，满是温柔。
“下辈子，我应该能遇到他，你说呢？”
她要死了，她只想在最后的时刻，许下这么一个心愿。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甄公子时的画面，一袭青衫，俊眉修目，说起医术侃侃而谈，那个温润儒雅又博学多才的人就这样不打招呼便住她的心里。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林晏晏想去握她的手，可她的肩膀碎了，抬不起来。
王伊人笑了，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话，更多的血水从她口中溢出。
但林晏晏看懂了，她在说可儿。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可儿，从今后她就是我妹妹。”
王伊人面带微笑闭上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林晏晏眼睁睁看着王伊人伸在空中的手猛地下坠。
“伊人，伊人……”
林晏晏抱着王伊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陆昭南接到报案，带人赶来，就看到林晏晏呆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已经死去的王伊人。
有热心的百姓说：“她可能受了太大的刺激，我们要扶她起来都不让。”
陆昭南暗暗心惊，他是真没想到被撞的是林晏晏乘坐的马车，被害的是赵信和王伊人。
陆昭南吩咐手下驱散百姓，收拾残局，自己上前在林晏晏身边蹲下来，柔声说：“晏晏，伊人已经去了，把她给我。”
林晏晏听到陆昭南的声音，睫毛煽动了几下，抬起一双泪眼，说：“伊人是替我死的。”
是的，那人就是来刺杀她的，可那人不知道马车里坐了两个女的，伊人摔了出去，便以为伊人就是她。
陆昭南懂了，赵信是老车手，又有武功，武功还不弱，若非对方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来撞车，现场何至于这么惨烈，马都当场撞死了。
而赵信若非想着控制马车，又怎会被人当胸一刀刺死？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目标就是晏晏。
王伊人不知何故与林晏晏同乘，被当成林晏晏错杀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会审（1）
米大人整理好卷宗，楞了一会儿神，叫来下人
“你去门口问问，今日有没有姓甄的公子找本官？”
甄日安夸口五日便能查清案子，已经到第五日了，却没有半点消息。
下人出去问了一圈回来禀报：“大人，门房说并没有人来找大人。”
莫说姓甄的，姓别的也没有。
米大人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拿上去卷宗去找尚书大人。今天的会审由尚书大人做为主审，但案子是他主办，所以，相关案情他还需跟尚书大人再沟通沟通。
下午，三司的大人集聚一堂先开个小会，说起这案子的进展，都摇头，除了在齐王府搜出军火，别的一样佐证都没拿到，齐王府上下全都否认，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儿。
那还怎么审？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口子啊！
刑部尚书只得说：“先审着，离陛下定下的期限还有三日。”
要是到时候案子还没查清楚，大不了三司三位大人一起挨皇上一顿责骂。
总不至于被摘了帽子。
萧潜已经在被押往刑部的路上。
沿途都有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振臂呼喊：
“齐王殿下是冤枉的……”
“还齐王殿下一个公道……”
“齐王殿下，我们相信您，您是好官。”
萧潜下狱这些天来，他自觉还算沉得住气，他的这份底气来自于他知道晏晏和陆昭南等人一定会想办法替他伸冤，可他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军火是从齐王府搜出来的，栽赃之人显然布局已久，是谁不难猜到，但要拿到栽赃陷害的真凭实据却不容易。
那个人，一向谨慎，这么多年都没被人抓到半点错处。
他不知道晏晏他们会怎么做。
然而，现在他看到了，他们做的第一步便是维护保全他的名声。
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柳先生，还有周府的下人，国子监的学子。
不用猜，是他们在带动老百姓，制造舆论声势。
萧潜眼眶发热，他蹲在牢里最多觉得心里憋屈，但他们，为了他怕是一直在奔波忙碌。
快到刑部的时候，萧潜看到周大同和林景元挤在人群里跟他挥手。
萧潜笑了笑，表示他看见了。
然后他下意识的在人群中搜寻晏晏的身影。
然而没找到。
进了刑部衙门，身后的声援声势越发浩大，声浪一浪一浪的涌来，在刑部衙门的上空回荡，久久不散。
萧潜被带到了大堂上，三司大人端然上座。
见到萧潜，三位大人起身拱手一礼，先全君臣之礼。毕竟皇上还没夺了萧潜齐王的封号，他还是皇子，还是尊贵的齐王。
萧潜还了一礼。
三位大人这才落座，并给萧潜一张凳子，他可以坐着受审。
刑部尚书清了清嗓子，习惯性的拿起惊堂木本想重重的拍一下，以显示公堂威严，但惊堂木要落下的时候忽又想起嫌犯是齐王，下意识的控制住了力道，惊堂木与其说是敲在了桌面上，不如说是被他放在了桌面上。如非堂上原本就安静肃穆，他这声惊堂木估摸着都听不见。
大理寺的大人和督察院的大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面色如常，尴尬这种事情，只要自己不觉得，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齐王殿下，七日前，有人告发齐王府密库中藏了军火，后禁军确实在齐王府的密库中搜出大批军火，此事你事先晓不晓得？”
萧潜道：“我不知道军火一事，甚至都不知道齐王府里有密库，三位大人应该都清楚，我搬进齐王府时日尚短，而且之前的翻修事宜我也没插手，与其问我，不如问问负责翻修的燕王殿下，或者告发的八殿下和九殿下。”
尚书大人又干咳了两声，就知道萧潜会这么说。
“齐王殿下，那你可有证据证明你与军火无关？”
萧潜道：“我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证明我不知道的事？这不该是三司该去弄明白的事情吗？”
大理寺的大人道：“齐王殿下还是配合一些的好，陛下着三司会审，就是要三司查明真相，而非为了给殿下定罪。”
“多谢大人们秉持公正之心，但此事我也是出事后才知道，实在是一头雾水。”萧潜不卑不亢地说道。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内心在哀嚎，审不下去了呀，皇上又不让对齐王殿下动刑。
齐王府的人都动过刑了，可什么也没说。
真是，能进一步证明齐王有罪的证据没有，要证明齐王无罪的证据也没有，这还怎么审？
这是一个衙差悄悄从一侧进来，来到米大人身边，跟他耳语了几句，米大人眼睛一亮，立即拱手道：“三位大人，有一重要证人求见，他说他知道军火案的来龙去脉。”
尚书大人如闻救星，这可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当即惊堂木一拍：“带进来。”
萧潜也很好奇来人是谁，他猜可能是陆昭南。
毕竟这种场面，晏晏出面不合适。
然而看见来人时候，萧潜瞠目，林晏晏，她居然亲自来了，以甄日安的身份。
只是她的眼睛为什么又红又肿，好像刚哭过一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林晏晏一眼就看到了萧潜，几日不见，他瘦了，但目光依然有神，锐气不减。
这便好。
“来人姓甚名谁？进了公堂为何不跪？”
林晏晏收回目光拿出腰牌，米大人不假思索上前去接过腰牌，丝毫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刑部侍郎去做本该由衙差做的事情不合理。
尚书大人看清腰牌后，脸色微变，又把腰牌递给左边的大理寺的大人。
“在下姓甄，名日安，此腰牌乃陛下亲赐。”林晏晏振声道。
七镇司神秘莫测，但威名赫赫，七镇司的人虽不在朝臣之列，却是所有朝臣都忌惮的存在，于是，尚书大人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说你知道军火案的来龙去脉？”
“是。”
“你可有证据？”
“有。”
林晏晏目色冷然，今日本想讨来皇上的旨意，再来公堂，但临时出了意外，她没时间去见皇上了，她现在就要替萧潜澄清冤屈，不让他再受一次审。
第三百八十三章 会审（2）
第383章会审
萧潜只看着林晏晏那双红肿的眼，心里着急不安，晏晏可不是个爱哭的人，她总是沉稳又乐观的，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哭肿了眼？
林晏晏以为他在担心案子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即拿出两份单子呈上。
“这里有两份单子，一份是禁卫军从齐王府搜查出来的军火的种类与数量，一份是北方军火商给出的各种军械的价钱，而这军火商又牵扯到之前齐王殿下一直在查的案子，齐王殿下在办理两湖案清查鑫隆钱庄账目的时候发现，有人通过鑫隆钱庄向这位军火商转款购买军火，齐王殿下便开始追查这批军火的下落，只是没来得及查明就被下狱了，鑫隆钱庄的东家封逸尘亲自跑了趟北地，见到了这位军火商，假意要购买军火，拿到了与上一批货同样的价钱，诸位大人可以去算算，价钱与数目正好对得上，说明齐王府查获的军火就是齐王殿下一直在追查的这批军火。”
几位大人传阅后，立即命人对账，不多时，下人来报，账目无出入。
尚书大人沉吟半响：“齐王府搜查出来的军火数量是机密，你是如何拿到的？”
林晏晏自然不能供出杨谨年：“大人莫要小看了七镇司的办事能力。”
含糊带过。
督察院的大人道：“既然你手里有这张单子，那么，折算出价钱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是质疑林晏晏造假。
林晏晏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请顺天府的陆大人，此案顺天府有详细记录，也可请鑫隆钱庄的东家封逸尘来作证。”
三位大人眼神交流，尚书大人道：“陆大人来了？”
“陆大人和封逸尘都在堂外等候。”
“请。”
陆昭南捧了卷宗上堂来：“这里是去年办两湖案的卷宗，以及鑫隆钱庄的账目，分两次汇款，第一次十五万两，第二次二十五万，共四十万。”
三位大人翻看了卷宗，这卷宗不似作假，确实提到一批军火。
“封逸尘，购买军火的款项由你鑫隆钱庄转出去的，那你定然知道购买这批军火的人是谁。”
封逸尘看林晏晏的眼色。
林晏晏道：“此事陛下也知晓，陛下不让声张，只让顺天府暗查，三位大人若想知道谁买主的是谁，只能去问陛下了。”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谁敢去问皇上，这事多半涉及皇家机密。
尚书大人略过这个话题，问封逸尘：“你去了北地，见到了军火商？”
“回大人，草民的确亲自去了北地，有路引为证。”封逸尘上交路引。
尚书大人看了路引，讶然道：“七日前出发，今日刚回京？”
“回大人，案情重大，而且款项是通过鑫隆钱庄转出去的，草民疏于管理自知有罪，岂敢不尽力，七日日夜兼程，奔波两千多里，好在及时赶回，幸不辱命。”
米大人终于明白为什么甄日安说今日就能真相大白，原来是在等封逸尘。
林晏晏道：“齐王府在没赐给齐王殿下之前，一直闲置，京城中还有哪里更适合藏匿这批军火？谁敢去搜原来的福王府？”
萧潜听到这，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当初他就在想，信阳购买了这批军火会藏在哪？可就是没想到福王府，而父皇把福王府赐给他时，信阳已经在大内监牢，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
三位大人又头疼了，证明了军火的来历，可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问皇上买主是谁？
林晏晏道：“我还有重要证人。”
“传。”
只见八殿下和九殿下联袂而来。
三位大人忙起身相迎。
老九萧澜惭愧地看了眼萧潜道：“诸位大人不用多礼，今天我和八殿下作为证人来的。”
三位大人又懵了，不是你们告发齐王殿下的吗？怎么又来作证？做什么证？
林晏晏一拱手：“尚书大人，接下来的案子可否由我来问话？”
尚书看了看左右两位大人，得到两位大人的许可，尚书大人道：“可。”
林晏晏高声喊关胜。
关胜应声提了个人进来。
“八殿下，你可认得此人？”
老八萧濯点头：“认得，正是此人向我告密，说齐王府的密库藏有军火。”
米大人讶然：“这不是燕王府的人？叫姜磊。”
林晏晏道：“没错，姜磊前日被燕王府派往遂州，说是为了遂州出现祥瑞一事，燕王想得到这祥瑞作为献给陛下的寿礼。但姜磊离开京城地界后就遇到了杀手，而我的人早就盯上姜磊，为了防止他逃跑或是被灭口，因此救下姜磊，这是姜磊的供词，姜磊，你再把前因后果当堂陈述清楚。”
供词呈上，姜磊开始陈述，他是十一年前跟着燕王殿下，那时候四皇子还没封王，三年前靖王策反他，希望他为靖王提供信息，这件事燕王是知道的，所以，他其实还是为燕王办事，要么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要么放迷雾。去年疫情爆发，城郊隔离所暴乱的事，就是燕王策划，他联系的周广升，意在挑动靖王和赵王的争端，其实这几年，靖王和赵王之间的许多矛盾就是燕王从中挑起。
萧濯和萧澜都是第一次听说，无不愤怒，他们竟然被老四耍了好几年。
“让周广升投案，也是小的办的，赵王下狱后，燕王殿下又让小的去找八殿下，告知齐王府里藏有军火一事。”
堂上的大人们听的心惊肉跳，这人说的是大家认识的燕王吗？一直以来，在大家的印象中，燕王是宽厚仁慈，沉稳老实的人，没想到暗地里搅动风云，挑起靖王和赵王之争，还借刀杀人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下手，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萧濯气极，就要上前踹姜磊，被萧澜给拉了回来。
“你先听他说完。”
姜磊哭道：“小的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赵王被放出来后，燕王殿下就惴惴不安，小的心里也很忐忑，小的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可燕王殿下这些年对小的一直信任有加，委以重用，小的还告诫自己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知，燕王殿下果真要杀小的灭口……”
姜磊的供词，已经让案件清晰明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燕王。
第三百八十四章 会审（3）
“姜磊，本官来问你，那些军火是燕王殿下主持翻修事宜后才有的还是之前就存在？”尚书大人问道。
“这……小的真的不知道，翻修事宜小的只是负责人之一，小的并不是时时刻刻在齐王府呆着，然后是燕王让小的把消息透露给八殿下，说水榭下有密库，小的至今没去证实，燕王说有，那就肯定有。”姜磊回道。
尚书大人点点头，姜磊的供词说明了很多问题，但也不能听姜磊的一面之词，此案又牵扯进一位燕王……看来，得先请示皇上了。
尚书大人跟三位大人到后面去商议。
老九拉着老八来到萧潜面前，讪讪道：“老十，对不住啊，我们也是被人利用了。”
萧潜能说什么？将他们臭骂一顿吗？要是晏晏和陆昭南他们没查出真相呢？他是不是就得老死狱中了？或者跟靖王一样被圈禁起来？
算了，身在皇家谈兄弟情分太过奢侈，看在他们愿意来作证替他澄清的份上，萧潜心里先补了一句，不怪你们太蠢，然后说：“只怪某些人太狡猾，以后咱们都得多长颗心眼。”
“老十说的对，老十啊，九哥迟钝，现在才发现你是这么够意思的人。”老九萧澜道。
萧濯在一旁别别扭扭，想开口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他和萧潜的关系并不融洽，如今他又失了势，有点拉不下脸来和解。
萧潜心里惦记着晏晏，敷衍道：“等我出了这刑部大堂，再请两位皇兄喝一杯。”
“好说好说，这顿我来请。”萧澜忙道。
萧潜走到林晏晏身边，小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晏晏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萧潜这一问，被围堵起来的悲伤像破了个缺口，鼻尖又开始泛酸，可她不能哭，只能死死忍着，摇了摇头。
萧潜扭头看陆昭南，陆昭南想说，又怕萧潜知道燕王派人刺杀晏晏，害死了赵信和王伊人，萧潜会当场暴走，便道：“这里不方便说，等出去再说。”
他们越是这样，萧潜越是百爪挠心，直觉告诉他，肯定出大事儿了。
但陆昭南说的也对，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也只能按耐住这份担忧，静静等待大人们商议出个结果来。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时间，三位大人没回来，米大人来了。
“诸位，案情审理暂时告一段落，请大家在刑部衙门稍作歇息，三司已经派人去传燕王殿下。”
有衙差来带大家去休息。
米大人叫住林晏晏。
“甄大人留步。”
林晏晏停下脚步，萧潜和陆昭南也停了下来。
米大人道：“甄大人，本官有事请教。”
林晏晏对陆昭南和萧潜说：“你们先去吧！”
萧潜还想等，被陆昭南拉走了。
“米大人，何事？”
“甄大人，尚书大人和大理寺金大人，督察院柯大人已经进宫去了。”
林晏晏微微颔首，案情越来越复杂，牵扯到燕王，三司肯定要先禀明皇上，请皇上示下。
“待会儿燕王殿下来了，甄大人可有证据能证明那批军火与燕王有关？还请告知，本官也好心里有个数，确定该如何问案。”
林晏晏道：“这事儿七镇司既然插手了，自然已经桩桩件件都查清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会来。”
米大人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待会儿我会跟尚书大人通个气。”
萧潜和陆昭南到了休息之所，萧潜就问：“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
陆昭南叹道：“今天早上晏晏见过封逸尘后本来打算进宫见陛下的，刚好王伊人来找她，关心你的事，林晏晏便带她一程，结果马车行到长平街遇到了刺客，赵信被当场刺死，王伊人甩出马车，被刺客当成林晏晏杀害了……王伊人和赵信现在还躺在顺天府的验尸房中。”
萧潜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如翻滚的岩浆随时都能喷发出来。
赵信是晏晏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王伊人是晏晏视为知己之人，晏晏对王伊人一直存了几分愧疚，现在王伊人又因晏晏而死，晏晏该有多伤心自责，难怪她哭肿了双眼。
“是我四哥做的吗？”萧潜语声冰寒，仿佛从幽冥透出来声音。
“应该是，这些日子，晏晏一直在放迷雾迷惑你四哥，一边暗中调查，料定了赵王被释放，你四哥肯定会着急，肯定会有所动作，封花带着红蕊和白霜等人救下了姜磊，你四哥收不到杀手的回信，许是醒悟过来被晏晏耍了，这才狗急跳墙对晏晏痛下杀手。”
萧潜冷冷道：“他可真是我的好四哥。”
三句不离兄弟，表面上对他关怀备至，终于是不想再装下去了。
动他可以，但四哥对晏晏下杀手，他不能忍。
“你们拿到可以定他罪的证据了吗？他是不是与信阳有勾连？他是不是信阳未曾动用的那张底牌？”
陆昭南道：“这事儿晏晏在查，我们这几天都是分头行事，碰面也是匆匆交换信息，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便各忙各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她已经有结果了，萧潜，这次真的多亏了晏晏，是她还了赵王清白，让赵王，九殿下和八殿下站在了你这边，也是她锁定了姜磊……”
萧潜点点头，他知道，刚才在堂上他就知道了，短短几日，要弄清楚这么多关键问题，拿到真凭实据，晏晏有多不容易。此时此刻，他唯有心疼，本该是他替她遮风挡雨，如今却要她辛苦奔波救他于水火。
当然他也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为了救他，都尽力了。
萧潜拍拍陆昭南的肩膀，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好友之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知心意。
陆昭南也捶了他一下：“待会儿晏晏过来，你最好先装不知道，今天还有一场硬仗，她得全力以赴，不要让她泄了气。”
萧潜点头：“我让人弄点热水来。”
晏晏的眼睛最好用热水敷一下，消消肿。
第三百八十五章 会审（4）
萧清在得知杀手得手后长舒一气，萧潜进去了，林晏晏就是这帮人的首脑，只要林晏晏一死，这案子就一时结不了，三司里都是些废物，不然也不会一直被顺天府压着，三司都快成摆设了。
虽然萧清看不上三司的人，且心头大患已除，但萧清还是很重视这次会审，命人去刑部衙门盯着。
“殿下，不好了，顺天府陆大人带着姜磊去了刑部衙门，还有八殿下九殿下也去了。”手下来禀报。
萧清还算淡定，老八老九作为告发者，刑部肯定要传他们去问话，至于姜磊落到陆昭南手中，他已经有心理准备。
“案子现在进展到哪一步？”
手下道：“此次三司会审不让百姓围观，所以，里面什么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三司三位大人现在进宫去了，其他人都还在刑部衙门没出来。”
萧清点了点头，道：“伺候本王更衣。”
姜磊是燕王府的人，姜磊进了刑部大堂，最差的结果就是全盘招供，三位大人进宫，应该是案情牵扯到他头上，三位大人慌了，拿不定主意了，要去请示皇上。那么，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传他去刑部衙门了。
正如萧清所料，他这边刚准备就绪，刑部就来人了。
再次开庭之前，林晏晏又被叫了去。
尚书大人道：“甄日安，跪下接旨。”
林晏晏片刻错愕后，跪了下去。
心里忐忑，三位大人去见皇上，只要提到甄日安，皇上便知道是她，皇上会不会觉得她参与此案是要徇私，替萧潜开脱？会不会因此下旨不让她再干预此案？
这就是事先没跟皇上打招呼的后果了。
“传陛下口谕，着甄日安代表七镇司参与会审，事后进宫面圣，钦此。”
林晏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尚书大人。
她没听错吧？皇上让她代表七镇司与三司一同审理此案？
尚书大人笑呵呵道：“甄大人，今儿个可算是四司会审了，大盛开国以来头一遭。”
尚书大人得到这份口谕的时候，真是压抑不住的心喜，涉及皇家的案子一向是最让人头疼的，分寸不好把握，动辄得咎，是最麻烦不过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这下好了，有人替他们当挡箭牌了。
“听米侍郎说，甄大人已经掌握了此案的不少证据，本官与金大人和柯大人商议过了，待会儿就由甄大人主审。”
林晏晏哪能不知道几个老家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就是不想挑担子呗！把她推出去当马前卒。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亲自审判燕王，不仅是为萧潜讨回公道，更是为死去的赵信和伊人报仇。
林晏晏拱手一礼：“那甄某恭敬不如从命。”
咚咚咚三声鼓响，大人们鱼贯而出，各自落座。
萧潜看到原来的主审刑部尚书坐在了副主审的位置上，而主审官的位置空在那，心里不由的犯嘀咕，难道皇上另派人主审此案？
“晏晏怎么还没回来？”陆昭南小声道。
萧潜也在担心，尚书大人把晏晏叫去，莫不是皇上不想让晏晏插手？
正想着，只见林晏晏出来了，直接走到了主审的位置，端然坐下。
呃……众人皆惊。
这是怎么回事？主审怎么变成了林晏晏？
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
林晏晏和萧潜目光交汇，萧潜懂了，这是父皇的意思。
林晏晏环视一周，敲响惊堂木，沉声道：“升堂……”
衙差杀威棒连跺三下，齐声高喊：“威……武……”
威严肃穆的气氛顿时就起来了。
老八萧濯小声嘟哝：“还挺像回事儿。”
老九瞪他一眼，意思是：你严肃点。
林晏晏问：“燕王可曾传唤到场？”
衙差回禀：“燕王殿下已到。”
“传。”
萧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大堂。
几位大人正要起身见礼，林晏晏严肃地问道：“下站何人，姓甚名谁？”
几位大人屁股都已经离座，保持着半起半坐的姿势停顿几息后，选择坐下。
萧清看清主审之人，先是震惊，不是说林晏晏已经被刺死了吗？怎么还活的好好的？还作为主审官坐在公堂之上。
随即萧清心头沉重，糟糕，该死的人没死，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转念一想，萧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晏晏装扮做男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谋到这主审之位，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可笑，当这刑部衙门是玩小孩儿过家家游戏的地方？
萧清慢声道：“康平郡主，听说今日乃三司会审，你坐这个位置怕是不合适吧？三司会审可不是玩闹的。”
几位大人皆惊，顺着燕王的目光看向甄日安，她是康平郡主？有没有搞错？
萧清看几位大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并不知情。
萧清眉梢上挑：“几位大人莫非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大人们惊出一身冷汗，难道陛下也被康平郡主蒙蔽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晏晏面无表情道：“我是康平郡主还是谁又如何？陛下赐我七镇司腰牌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今日陛下命我主审此案，燕王，你有意见？”
大人们不约而同的摸了把虚汗，原来陛下知道甄日安的真实身份。
萧清暗暗心惊，他竟不知林晏晏还是七镇司的人，而且是父皇让她主审此案。
情况对他大大不妙。
萧清再看萧潜，萧潜也正冷冷地看着他，不同于以往的疏离，今日萧潜的眼神里还有鄙夷和痛恨。
而一旁的老八和老九更是见了仇人一般，咬牙切齿的愤恨。
萧清只觉手脚发凉，心知今日若是挺不过，那他多年的筹谋将化为泡影。
清脆响亮的惊堂木敲击声震的萧清心头忽的一条。萧清强做镇定，整理情绪，安慰自己，他们手里除了有姜磊，不会有更多的证据了，姜磊也只知道周广升的事，以及密库藏军火的事，姜磊同时也是靖王的眼线，只要他咬定他没吩咐过姜磊，一切都是靖王布下的局，他们就拿他没办法。
定他的罪，是要讲真凭实据的，不是只凭一个小人心口雌黄就行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反咬
萧清拿定主意，微微一哂：“既然是父皇的旨意，本王岂敢有意见？”
“既如此，下站何人，姓甚名谁，速速报来。”林晏晏道。
萧清沉默，一双眸子幽暗黑沉，就那么望着高高在上的林晏晏。
这死女人，是在趁机报复。
大堂里陷入一片寂静。
几位大人都在给林晏晏使眼色，这一程序其实可以略过，升堂问案没必要那么死板，别卡在这了，赶紧往下走。
林晏晏对大人们的暗示视而不见，她就是故意让萧清难堪，因为萧清是个真正的罪人。
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漫不经心语调，讥讽的语气道：“平日里不是很谦顺温和的么？有问必有答，今日却是拽起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
说话的是老八萧濯。
萧清忽而低头一哂，自嘲地笑了笑，复抬头道：“本王萧清，皇四子，燕王是也。”
林晏晏还以为他会再犟一下，没想到这么快想通了。
“萧清，姜磊你可认得？”
“当然认得，他是本王府中的管事，怎么？他有问题？”
“带姜磊。”
萧清看到姜磊被衙差押上来，故作诧异道：“姜磊，本王不是着你去遂州办事吗？你怎的在这？”
林晏晏懒得看他这副虚假的面孔，道：“姜磊，你把之前供述的情况当着你主子的面再复述一遍。”
姜磊反正已经招供过两次了，不在乎多说一遍。
萧清听后，又惊又怒：“姜磊，本王待你一向不薄，你到底受何人指使，要如此陷害本王？难不成你果真是三皇子的人？”
林晏晏当真佩服萧清的演技，表情动作语气将一个遭到属下背叛，又惊讶又愤怒又失望的形象演绎的无比生动真实。
萧潜很了解自己的四哥，四哥在说什么话都无比真挚诚恳，让人信以为真，这就是四哥的本事。
“这么说来，姜磊所供述之事，萧清你不认？”
“本王从未听闻这些事儿，也从未吩咐他去做这些事儿，本王从不参与赵王和靖王之争，与他们相处不能说和睦，只能说相安无事，本王有何理由设计害他？老十更是本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本王照拂他都来不及，又如何会害他？郡主明察。”萧清信誓旦旦道。
林晏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当真不知道这批军火的存在？”
“确实不知。”
林晏晏点点头：“去年十月初九，初十三，你吩咐巡城司孙大人先后放了二十一车货进城，这二十一车货也未登记在册，不过孙大人有爱记账的好习惯，估摸着是记着自己的功劳，有朝一日好向主子请功呢！”
萧清眼角抽了抽，心里七上八下，没想到林晏晏居然能查到孙平身上。
“萧清，看来你是不太了解所用之人啊，孙平不仅有爱记账的好习惯，而且好奇心还很重，很想知道这批是什么货，运往哪里，所以他命人悄悄尾随。”
萧清脸色微变，嘴硬道：“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本王与孙大人素无来往，郡主，本王理解你与老十有私情，理解你为老十脱罪之心之迫切，可你也不能无中生有，把屎盆子往本王头上扣。”
萧清当众道破林晏晏和萧潜的关系，就是要给林晏晏扣上为情郎脱罪不择手段的帽子，让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跟私情沾上边，失去公允。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这是真的吗？康平郡主与齐王殿下……
见四哥当众给林晏晏难堪，萧潜忍不住想要开口，陆昭南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稍安勿躁。
林晏晏哂笑，并不以为意，她和萧潜有私情怎么了？他们还许下海誓山盟了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带孙平。”
杨谨年亲自押着孙平前来。
孙平脸色惨白，怯怯地看了眼燕王殿下。
萧清只做不认得他。
“孙平，你的小本本呢？”林晏晏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叔很蠢，哪有记录下自己收受贿赂的账目的，这不自己给自己留罪证吗？结果这种蠢蛋居然不止一个。但林晏晏现在很喜欢这个蠢蛋，给她省了不少事儿。
孙平抖抖索索地摸出账本交了上去。
林晏晏懒得看，杨谨年已经看过就不会有错，直接让人交给几位大人传阅。
“孙平，你跟踪那批货，可知那批货运到哪里？”
“回……回大人，那批货先是停在了城北四海仓库，半夜里又转运进了福王府，下官的人亲眼目睹。”孙平老实交代。
“那，这批货是不是燕王指使你未经检查就放行？”
“是，是燕王殿下吩咐小的。”
萧清衣袖一甩，怒斥：“一派胡言，本王何时吩咐你的？本王与你有交集吗？”
孙平弱弱道：“燕王殿下平时很少吩咐下官办事，去年十月初三，燕王殿下传了下官前去，而且特意叮嘱晚些过去，莫让人瞧见，下官去的时候酉时已过。”
“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康平郡主，你精心布下此局，是非要置本王与死地吗？就因为本王负责齐王府翻修事宜没能察觉那批军火的存在，让萧潜吃了官司，你就要拿本王当替罪羊吗？”萧清振声质问。
“本王自幼受父皇教诲，从来行事本分谨慎，不争不抢，只求这点微薄才能能替父皇分忧一二，你们……你们何至于此。”萧清痛心疾首。
萧清往日淡薄名利的，沉稳持重的形象深入人心，这番悲愤恳切地言辞，让几位大人不由的生出……他可能真的被人冤枉了的想法。
萧潜手上青筋暴起，都到这份上了，四哥还敢反咬一口。
林晏晏嗤鼻一笑：“带燕王府歌姬曹燕儿。”
一娉婷袅娜的女人姗姗而来：“民女燕王府歌姬曹燕儿见过七镇司甄大人。”
林晏晏斜了眼终于变色的萧清：“燕王殿下多年来不争不抢，本分谨慎的形象确实塑造的很成功，可你低估了七镇司的手段，任你伪装的再好，藏的再深，只要七镇司想查你，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燕王殿下，你没想到吧，曹燕儿是七镇司的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陈词
众人听闻这话，暗自忐忑，自己府上会不会也有七镇司的人？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全是家中下人的影像，看谁都觉得可以。七镇司威名赫赫不是没有道理的，简直无孔不入。
再看坐在主审位置上的林晏晏，众人不免心生忌惮。
林晏晏无所谓你们忌惮不忌惮，皇上让她代表七镇司主审此案，就是要公开她的身份。那她要做的就是彻底震慑所有人。
陆昭南暗地里跟萧潜竖了个大拇指，你媳妇真牛。
萧潜苦笑，若他是个有用的，晏晏又何必锋芒毕露，晏晏并不喜欢这种权势之争，勾心斗角。她喜欢做药膳，赚钱，闲来与三五好友喝茶聊天。
被上峰点破身份，曹燕儿不忧反喜，七镇司里像她这样的暗线不计其数，说起来都是七镇司的人，七镇司的规矩要守，可待遇却没有，你只知道跟你联络的人是谁，对其他成员一无所知，你只有得到有用的信息报上去，上面觉得消息确实有用，才会酌情给予奖励，若觉得没用，还会遭到训斥。
感觉入了七镇司就跟进了邪教一样，有福享不到，背叛下场凄惨，绝对追杀你到死的那种。
如今终于见到活生生的七镇司大人了，而且大人点破了她的身份，就意味着她不用再做暗线，而是光明正大的七镇司的人。
这是曹燕儿一直以来的心愿。
“曹燕儿，你可曾见过孙大人到访燕王府？”林晏晏问道。
曹燕儿道：“见过，去年十月初三，酉时二刻，孙大人到访，与燕王殿下在澄心居书房会面，呆了一刻钟便走了。”
大理寺卿金大人为谨慎起见，问道：“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曹燕儿嫣然一笑：“民女在燕王府的职责便是关注燕王殿下与哪些人来往，何况燕王殿下一向谨慎，生怕被人说结党营私，所以府里鲜少有客人到访，燕王殿下一般都去望湖楼喝茶，在那会友。故而民女记得清楚。”
说白了，这就是她的差事，若连自己的差事都办不好，下场会很惨。
金大人点点头，不语了。
林晏晏问：“萧清，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清道：“好吧，本王承认，确实有人跟本王打招呼，说有一批私货要进城，此人本王不好不买她面子，故而让孙平通融一下，但本王并不知这批货是什么，运往何处，因为那人所托之事，本王是万万不敢生出好奇心的。”
林晏晏就知道萧清会否认，这人就是见到棺材还要死命挣扎，除非把他摁进棺材里，扎上钉子，埋入土中他才知道什么叫认命。
“曹燕儿，把话说完。”
曹燕儿莞尔道：“十月初九晚上，确切地说是初十了，因为已经过了丑时，燕王府的侍卫杜星宇一身夜行衣回到王府，燕王那晚没去王妃那，就在澄心居，民女觉得，杜星宇绝对是去办要紧事了，就去偷听，杜星宇武艺高强，民女不敢靠的太近，但有几个词眼是听清楚了。八车，运去了福王府，东西似乎很重，水榭，密库……”
刑部尚书讶然道：“孙平的记录上，初九运进城里的确实是八车，对上了。”
林晏晏笑意冷冷：“萧清，这回你又如何解释？要不要本郡主请杜星宇来？”
萧清闭上眼睛，心知大势已去，林晏晏挖的太深，他已经无法自圆其说了。
这场较量，终究是他败了。
林晏晏道：“你不说，我来替你说，若觉得我说的有错，你可以提出来，不提就当你默认。你陷害赵王一事证据确凿已经无从狡辩，我们来说说齐王府私藏军火一事，拜托你的那人确实是你不敢得罪的，你吩咐孙平给予通融，放货进城，但你心里好奇，那人说的私货到底是什么，所以你派杜星宇跟踪那批货，知道货运进了福王府，也知道了密库在水榭，事后，你肯定去证实了这批货，发现是军火。你不敢上报，因为这批军火是你通融放进城的。”
林晏晏顿了顿，继续往下说：“后来那人再也不需要忌惮了，你觉得那批货再也不会有人提起，然而，这时候十殿下被封为齐王，而且陛下还把福王府赐给了齐王，恰恰福王府翻修事宜还交到了你手上。那时你心里就有了计划，只是什么时候实施，如何实施，你还没想好，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你知道我说的机会是什么，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扫清障碍，所以，你让姜磊给八殿下递消息，告诉八殿下齐王府有密库，里面藏了军火。”
三司几位老臣小心肝突突直跳，敏锐的抓住了“机会来了，时间不多了”这两句话，最近皇上龙体抱恙，经常不上朝，难道说……皇上重病的传言是真的？
林晏晏说着目光转向萧濯：“八殿下那会儿失了势，正惴惴不安，唯恐自身难保，他知道了消息也不敢告发，不敢得罪新晋的齐王。”
萧濯避开林晏晏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时他的心态的确如此。
林晏晏接着道：“你也算到八殿下不敢告发，需要做点什么给他壮胆，并让他觉得危机紧迫，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的错觉。然后你抛出第二颗棋子周广升，如愿把赵王送进大牢，平息隔离所暴乱的人是齐王，最早调查此案的也是齐王，而靖王已经被圈禁，九殿下自然而然会怀疑到齐王头上，这时，八殿下觉得自己找到盟友了，登门拜访九殿下，两个失意失势，心里怀恨又担心自己会成为齐王下一个目标的人结盟了。”
老八老九齐齐朝萧潜拱手，以示歉意。
萧潜面无表情，现在他只关注案情。
“两位殿下的告发，齐王也遭了殃，局势对你来说一片大好，只要齐王被定罪，你就赢了，你藏在心里很久的梦想就能成真了。然而你没想到，赵王这么快被放出来，打乱了你的计划，这时你还不慌，你自认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就是姜磊，只要处理了姜磊，便可高枕无忧。”
第三百八十八章 结案
第388章结案
萧清身上那个冷汗啊！林晏晏就跟看见了似的，而且林晏晏肯定也知道父皇时日无多了。
林晏晏的语气三分阴冷，七分嘲讽：“可笑的是，这都是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戴着假面躲在阴暗处搅动风云，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齐王早就看穿了你，若非你下手快，齐王已经拿到了你栽赃诬陷赵王的证据。”
林晏晏不是故意抬萧潜，她说的是事实，萧潜确实早就疑心他四哥。
“既然确定赵王一案与你有关，事情就简单了，我只要弄明白你是怎么知道齐王府密库里藏有军火？要么这军火是你的，要么你经手过这批军火，我更倾向于你经手过这批军火，毕竟那人再手眼通天，这么一大批军火要弄进京城，没人帮人也是难以办到。根据鑫隆钱庄转款的时间不难推测出军火运到京城的时间，这就跟曹燕儿提供的情报对上了，孙平付浮出水面，顺藤摸瓜，问题迎刃而解。”
“你要杀姜磊同样在我们的预料当中，我让赵王放出狠话迷惑你，你定然会趁大家没怀疑到你头上之前，解决掉姜磊这个麻烦，萧清，你也不过如此，急急忙忙上杆子入局。不过我当真佩服你的狠，当你意识到姜磊很可能已经落入我手中，你果断对我痛下杀手，今早在长平街刺杀我的凶手是你派的吧？如果没猜错，那人是杜星宇吧？可惜他不认得我，将我的好友王伊人认作了我，他杀了王伊人便以为完成了任务……”林晏晏说着哽咽住，眼睛死死盯着萧清，眼神冷冽若千年寒冰化作的刀锋，恨不得将萧清撕成碎片。
萧潜下意识想要辩解，张了张口，想到林晏晏都已经猜到了杜星宇的身份，那就不必解释了。
他真的很怕他否认后，林晏晏立马就把杜星宇给传上堂来，再次打他的脸。
在场的，除了已经知道刺杀事件的萧潜和陆昭南，其余人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没想到萧清还派人刺杀林晏晏，难怪林晏晏今儿个眼睛都红了。
“燕王殿下，我适才所言，你有没有异议？”林晏晏咬牙切齿地问。
萧清沉默，他不想承认，但也无从辩解，唯有缄默。
林晏晏拍响惊堂木，气势凛然振声道：“好，不辩解，就代表默认，今日本郡主奉命审案，现断你四重罪，你助其私运军火，知情不报，隐瞒包庇，此为第一条罪。你指使周广升栽赃陷害赵王，此为第二条罪。你利用那批军火，挑唆八殿下九殿下告发齐王，此为第三条罪。你派杀手刺杀本郡主，害得林府护卫赵信，前太医院王医士殒命当场，此乃第三条罪。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堂上诸位皆是见证，来人，将萧清押入大牢，等待陛下亲自裁决。”
一桩牵涉了多位皇子的大案就此尘埃落定。
三司的大人们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不胜唏嘘。得亏康平郡主出头，得亏陛下让康平郡主主审，不然，换做三司哪一位都不敢审下去，也审不了。
林晏晏功成身退，后续自有三司大人收尾。
米大人看着甄日安……不，应该是康平郡主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刑部大堂，心中好生感慨。
真心佩服康平郡主的智慧与果敢，更庆幸五天前，自己没有拒绝康平郡主的建议，她果真没有一句夸口，说到做到。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当如是也。
出了刑部大堂，老八老九再次向萧潜道歉。
“老十，这次是八哥糊涂了，你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萧濯开不了口也得开口，形势已经很明朗了，众皇子中，封王的四人，如今只剩下老十，老十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依父皇对老十的宠爱，肯定会弥补他。虽说大哥也受了冤屈，但放出来这么些天，父皇也没说恢复他的王爵，也不曾召见，可以说大哥这次被打击到伤筋动骨，实力不复以往，很难再与老十抗衡。为今后还能过上安生的日子，萧濯不得不放下骄傲赔礼道歉，其实他也没什么资本可骄傲了。做人得认清形势，当皇子更需审时度势。
“老十，改天九哥摆酒，向你赔罪。”萧澜就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自己害老十受了这么大的罪，心里过意不去。
萧潜知道他们心里不安，事已成定局，再追究也没多大意义，不如交个好，便道：“你们也是受人蒙蔽，此事就莫要再提了，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送走了两位皇兄，萧潜又向杨谨年道谢。
杨谨年道：“殿下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
于公于私，这次他都是要帮忙的。
萧潜拱手：“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杨谨年道：“家里还在等消息，臣就先回去了。”
等杨谨年也走了，周大同和林景元才围上来。
周大同道：“没事儿了吧？”
林景元捅了周大同一下：“有事儿还能出来？萧哥，恭喜冤情得雪。”
萧潜团团一礼：“这次多亏了大家帮忙。”
陆昭南拍拍他的肩膀，朝站在一旁神情落寞的林晏晏努了努嘴。意思是你最该谢的人是她。
萧潜会意，他当然要谢晏晏，只是对晏晏，一个谢字太轻了。
周大同欢喜道：“萧哥，去同源楼摆上一桌如何？给萧哥去去晦气。”
萧潜道：“改日吧，改日我做东。”
现在他要陪林晏晏去个地方。
“改日改日再说，今儿个大家高兴，一起喝几壶。”周大同还不知道林晏晏遇刺一事。
陆昭南一把搂住了周大同的脖子：“你这人太没眼力见，要喝酒，我陪你，景元，走啦！”
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小两口，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萧潜走到晏晏身边，柔声道：“晏晏，我们去看看赵信和王伊人。”
林晏晏点点头，两颗泪珠滚落下来，萧潜没事儿了，她本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赵信和伊人，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萧潜心疼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将她揽入怀中，也不管这里是刑部衙门门口，他只知道，他的晏晏此时需要安慰。
第三百八十九章 生母
第389章生母
因为林晏晏和陆昭南为了萧潜的案子去了刑部，临走前，林晏晏让人去通知王可儿，又叫人把锦心和檀云找来，陪着王可儿，至于王伊人的丧事，她忙完萧潜的案子决定亲自筹办。
等林晏晏回到顺天府，檀云迎上来，苦着脸道：“小姐，那王可儿都快疯了，哭晕过去，醒来又哭，闹着要把她姐姐的尸体带走，但衙门不让，说要等陆大人或是您发话才行，奴婢和锦心劝的嘴都干了，没用。”
林晏晏点点头，她已经听到王可儿哭声了。
萧潜道：“我陪你进去。”
王可儿见到林晏晏就扑了过来，一把扯住林晏晏，嗓音沙哑，神情悲愤：“林晏晏，我姐是怎么死的？早上她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说要来找你，为什么就死了呢？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萧潜见林晏晏被王可儿扯的一个踉跄，站都站不稳，情急之下道：“王可儿，你先放开她，有话慢慢说。”
王可儿自然认得萧潜，大名鼎鼎的齐王殿下，可她现在太悲痛了，已经顾不得君臣之礼，顾不得害怕，只一味扯着林晏晏，声嘶力竭地哭喊：“你说话呀，你说呀……”
姐姐是坐林晏晏的马车出了事，被人刺杀，姐姐从不与人结仇，谁要杀她？王可儿觉得姐姐定是被林晏晏连累了。
林晏晏心如刀绞，双唇颤抖，艰难道：“可儿，你姐姐是替我死的，杀手要杀的原本是我……”
猜测被证实，王可儿泪如雨下，控诉道：“你怎么能让她就这么死了？她把你视作知己，对你的事比对她自己的事儿都上心……今天药堂里这么忙，她还要义诊，我劝她改天再去找你，可她忍不住，说今天齐王殿下要受审了，她怕你难过，一定要见见你……你怎么能让她死了啊……姐，你走了，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王可儿嚎啕大哭，涕泪俱下，字字如刀扎在林晏晏心上，痛得她无法呼吸。
“王小姐，我家小姐也不想出事儿的……”锦心想帮小姐说几句。
林晏晏抬手不让锦心说下去。
王伊人为她而死，她让王可儿说几句又有什么关系？
“可儿，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姐姐。”
王可儿吼道：“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姐姐再也回不来了，她死了……”
萧潜把林晏晏拉到身后：“一切皆因我而起，王可儿，你要怪就怪我吧！”
王可儿哪敢怪齐王殿下，姐姐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她连发泄一下的权力都没有吗？王可儿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大哭。
林晏晏拽了拽萧潜的袖子，低低道：“我想让伊人回家。”
萧潜立刻就懂了：“好，先带她回家，手续我会办好。”
皇宫里，皇上看了案情审理结果，久久没说话，脸色阴郁的可怕。
三司的三位大人心里惴惴，猜不透皇上在想什么。
许久，皇上道：“就按律法办吧！”
三位大人心里咯噔一下，涉及皇室成员，皇上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的，该怎么处置，就没有按律法办一说，信阳公主是，靖王是，赵王也是……而今，燕王的案子却要按律法办，那就表示皇上不念父子之情要公事公办了。
三位大人领命退下。
皇上这才重重叹了一气：“曹全，传齐王进宫。”
关胜了带了一帮兄弟把空置了许久的王家大宅整理出来，柳先生和惠娘带人布置好了灵堂，林晏晏陪着王可儿守灵。
萧潜把锦心叫到一旁：“你去给小姐弄点吃的来，多做些，王可儿也没吃饭。”
晏晏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在刑部已经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还要面对好友因她而死的悲痛自责，萧潜又没办法开解，这种伤痛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消化，去抚平，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吃点东西，别病倒了才好。
锦心道：“殿下也没吃饭，殿下想吃什么，奴婢去做。”
萧潜道：“你家小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锦心去做饭了，萧潜又跟柳先生商议办后事的事宜，直到曹全找到王家。
萧潜让曹全等一会儿，自己去跟晏晏说。
“晏晏，父皇传我进宫，我去去就回。”
案子都已经明了了，皇上召见萧潜，定是要安慰他，或者交代一些事情，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林晏晏点点头：“你快去，莫让陛下久等。”
萧潜来到紫宸殿，只见母妃跪在殿外哭哭啼啼。
母妃应该是来替四哥求情的，四哥就是母妃的命。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他被下狱的时候，母妃可曾想过给他求情？怕是只会担心他犯了事儿会不会连累到四哥，连累到她吧！
贤妃也看见了萧潜，急声道：“老十，你也是来替你四哥求情的是不是？你去告诉父皇你四哥一定是被冤枉的，他怎么可能害你？你是他的亲兄弟啊……”
萧潜默不作声，他也不希望害他的人是四哥，可证据确凿。
萧潜冷漠的神情，让贤妃很不满，沉声质问：“怎么？你也认为是你四哥要害你？不，这绝不可能，是不是你为了脱罪，陷害了你四哥？”
萧潜只想笑，这可真是只有母妃才说得出来的话。他被四哥陷害，是他倒霉，是他活该，陷害不成，那就是他的不是了，四哥要害他，他怎么可以不乖乖地引颈就戮？还把案子翻过来了？
真是可笑之极。
曹全都听不下去了，道：“齐王殿下，陛下还在等着，别耽搁了。”
萧潜点点头，目不斜视地从母妃身边走过，衣摆被人拽住。
贤妃神色狠厉：“萧潜，你要是敢陷害你四哥，天打雷劈。”
萧潜冷冷看了母妃一眼，用力抽出衣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萧潜，你要是敢在你父皇面前胡说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身后传来母妃凄厉的叫囔。
萧潜目色冷然，他没法改变这个人女人生了他的事实，既然她选择这么对自己的儿子，那么，以后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就只是“生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