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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鱼窝     1850美洲黄金大亨txt下载     1850美洲黄金大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二章:小国之君(4K)

    瓦胡岛上的主要港口有两个,一个是夏威夷王国首都火奴鲁鲁,也就是檀香山的港口。

    另一个则是新城区珍珠城附近的珍珠港。

    梁耀主要经营的港口是珍珠港。

    该港湾因港湾附近盛产珍珠而得名珍珠港。

    珍珠港是新港,火奴鲁鲁港是旧港。

    因此开发经营一个新港的成本要比设施比较齐全的旧港高,不过梁耀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发珍珠城的新港。

    一来是因为夏威夷王国目前的状态是英法美三方博弈妥协的结果,岛上除了美利坚以及梁耀的势力之外,英法在夏威夷王国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

    这也是为什么美利坚迟迟未能吞下夏威夷王国这块嘴边的肥肉,而是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方式,慢慢对夏威夷王国进行渗透。

    英法两国直到现在还围绕着火奴鲁鲁港的归属权争论不休,梁耀不想趟英法的这趟浑水,因此选择了另起炉灶,兴建了扩大了珍珠港作为环球航运公司重要的中转站。

    二来则是因为珍珠港呈口袋状,地形较为封闭,只要在两岸架设起岸防炮将进入港口的狭窄通道锁死,外来船只就很难进入珍珠港,是个非常理想的军港。

    而火奴鲁鲁港的地形就比较开放,一旦遭到来自海上的袭击,停泊在港口的船只都将暴露在敌舰的火炮射程之内。

    夏威夷的人口构成十分复杂,在经历了多次战争和疾病的蹂躏之后,夏威夷王国人口锐减。

    1770年代,夏威夷王国各岛尚有土着居民30万人,而到了1850年代,就算算上外来移民,全夏威夷王国的人口也不过8万。

    除了土着居民之外,夏威夷王国有来自英法等国的传教士、种植园主。

    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和奴隶,其中近来以来自中国的移民最多,日本的移民次之。

    珍珠城就是中国移民的聚居地,珍珠城上万的人口中,其中80%是刚刚在珍珠城定居没多久的中国移民。

    法国人虽然号称1850年他们来到夏威夷,给夏威夷王国带来了现代文明的民主制度。

    但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夏威夷王国朝政的权柄实际上掌握在英国人和法国人手里。

    夏威夷王国的经济支柱是以甘蔗种植园为主的种植园经济。

    出于某些天下皆知的目的,美利坚对来自夏威夷王国的蔗糖进行了免税,因此夏威夷王国出产的蔗糖几乎全部出口给美利坚。

    说白了就是出口到加利福尼亚,也就是夏威夷王国的经济命脉是掌握在加利福尼亚人手里。

    “夏威夷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如果夏威夷是美利坚的领土该多好。”

    船只缓缓驶入珍珠港后,佩里毫不掩饰地说道。

    作为海军将领,佩里自然是希望夏威夷能够成为大英帝国那样强大的海权国家,佩里的野心从他的着述中也可以窥视一二。

    佩里也是美利坚海权主义的最早的实践者之一。

    “母庸置疑,美利坚有吞并夏威夷的能力,只是承担不起吞并夏威夷的后果,目前能和英法共同染指夏威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美利坚虽然国力不及英法,但距离夏威夷更近,向夏威夷投射影响力的成本更低,这是我们的优势。”

    梁耀站在罗兰号的甲板上凭栏远望,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珍珠港。

    而就在三年前,珍珠港还是一片不毛之地。

    “夏威夷王国国王卡米哈米哈三世对美利坚的态度比较亲近,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很好的信号。”佩里悠悠说道。

    “不过是想借助美利坚制衡英法罢了,说不上是什么好信号。”

    卡米哈米哈三世的那点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梁耀。

    卡米哈米哈三世和梁耀的关系也不错,三番五次邀请梁耀到夏威夷做客和梁耀套近乎。

    当然,卡米哈米哈三世邀请梁耀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毕竟梁耀现在的身份是美利坚的政府要员。

    卡米哈米哈三世邀请梁耀到夏威夷王国,无非是做样子给英法看。

    老实说,梁耀对夏威夷王国的几任国王印象都不差。

    至少历任夏威夷王国国王都在为保持夏威夷王国的独立而努力,为和世界接轨而努力,哪怕是最后夏威夷王国亡国了,末代女王利里奥卡拉尼女王也没有放弃复国。这一点要比大清的皇帝强多了。

    只是夏威夷王国的开局条件实在是太糟糕了,几十年前,夏威夷王国还处于原始部落社会,人口稀少不说,还没有战略纵深,地理位置又十分关键。

    综合上述原因,夏威夷王国想要保持独立的地位,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而且夏威夷王国统一也不是依靠自己内部的力量统一的,夏威夷王国的开国皇帝卡米哈米哈一世(也称之为卡米哈米哈大帝),是通过向英国人购买军火来武装自己的部队最后才统一了夏威夷王国各岛屿。

    借助外部力量统一的王国,必然摆脱不了外部势力的影响。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做亏本生意的大英帝国。

    这就是作为一个弱小国家君主的悲哀,夏威夷王国历代国王所能做的,就是游走于各大国之间,借助各国的矛盾,来维持夏威夷王国的独立地位。

    夏威夷王国能不能作为一个独立王国存在并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英法美三方中的任何一方。

    英法都曾直接武装入侵过夏威夷王国,而美利坚到目前为止对夏威夷王国采取的政策还是以经济渗透为主,宗教渗透为辅,没有武装入侵过夏威夷王国。

    这也是现任夏威夷王国国王卡米哈米哈三世态度亲美的原因之一。

    比起演都不演,明目张胆要吞并夏威夷王国的英法两国,美利坚的对夏威夷王国的态度确实要和善许多。

    梁耀的突然到访,还是带着悬挂着美利坚国旗的军舰到访,这让卡米哈米哈三世非常意外。

    在意外之余,卡米哈米哈三世又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卡米哈米哈三世是和梁耀有书信往来,但两人的交流也仅限于书信。卡米哈米哈三世没有和梁耀直接接触过,不了解梁耀的为人,不知道梁耀此番到访,意欲为何。

    “舅舅,美利坚人开着他们的军舰驶入珍珠港了!我去组织卫队保卫我们的王宫?”

    卡米哈米哈三世十八岁的外甥亚历山大,也就是未来的夏威夷第四任国王卡米哈米哈四世,神色紧张地向卡米哈米哈三世请示道。

    “胡闹!”

    卡米哈米哈三世还未开口,亚历山大的母亲尹丽莎白·基瑙便开口训斥道。

    “我们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就贸然行动,情况只会对我们更加不利!”

    夏威夷王国并非一君专治的国家,共治的模式在夏威夷王国长期存在,基瑙公主便是卡米哈米哈三世时期的共治者之一。

    夏威夷王国的继统方式也比较复杂,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两种传统继统方式都存在过。

    卡米哈米哈二世利霍利霍就是以卡米哈米哈一世长子的身份继位,而现任的夏威夷国王卡米哈米哈三世则是卡米哈米哈一世的次子,卡米哈米哈二世的弟弟,是以兄终弟及的方式继位。

    除了这两种比较常规的继位方式外,卡米哈米哈家族的外甥也能入继大统。

    比如卡米哈米哈四世和五世,都是基瑙公主的儿子,卡米哈米哈三世的外甥。

    第六任国王,入继大统的身份甚至变成了表亲。

    “可是他们不提前告知我们,就将军舰直接开进了我们的港口!”血气方刚的亚历山大义愤填膺地说道。

    他国的军舰不经过许可,便大摇大摆地开进了夏威夷王国首都附近的港口,这对夏威夷王国,卡米哈米哈王室来说是奇耻大辱!

    “人家有必要提前告知你吗?”

    卡米哈米哈三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英国人,法国人,他们哪一次将军舰开进夏威夷征得我们的同意了?孩子,你这话就好像是在对一个要抢劫你家的歹徒说:嘿!来抢劫我家的时候记得和我打声招呼!”

    “舅舅,我明白了,是我鲁莽了,美利坚是那个要抢劫我们夏威夷的歹徒么?”

    亚历山大攥着拳头抬头问道。

    对于抢劫儿子,亚历山大再熟悉不过。

    他七八岁的时候,英国人洗劫了夏威夷,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法国人又洗劫了夏威夷。

    亚历山大是这两次暴行的亲眼见证者。

    “这个不好说,美利坚如果想要洗劫夏威夷的话,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帮助我们重建港口和王宫。他们洗劫夏威夷也会给英法两国留下口实,这对美利坚来说是很麻烦的事情。我想美利坚的政客们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

    况且,咱们夏威夷两三年前刚刚被法国老抢过,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抢的。”

    卡米哈米哈三世冷静地分析道,反正现在卡米哈米哈王室是一贫如洗,他也不担心王宫被洗劫。

    卡米哈米哈三世语重心长地对亚历山大说道。

    “我的好外甥,夏威夷王国,咱们卡米哈米哈家族想要存续下去,我们就必须了解英吉利、了解法兰西、了解美利坚,了解他们国内的政局,了解他们三国之间的矛盾,明白了吗?”

    “有点明白了。”

    亚历山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会完全明白的。”

    卡米哈米哈三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对亚历山大说道。

    “快去把我的新游艇藏起来!不要让那些美国老看到,我去珍珠城那边见见美利坚人!”

    加利福尼亚虽然是距离夏威夷群岛最近的陆地,但从圣弗朗西斯科到珍珠港也有将近四千公里的航程。

    经过四千公里的航程,虽然海军和那些职业的水手挺得住,但对于陆军那些旱鸭子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船只靠岸之后,陆军的旱鸭子们急忙上岸休整,准备好好休息休息,继续接下来的航程。

    安顿完加利福尼亚步兵团和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后,梁耀和佩里准备前往火奴鲁鲁的王宫见一见夏威夷王国的国王卡米哈米哈三世。

    不想两人正准备出发,卡米哈米哈三世便主动到珍珠港拜访了他们。

    “梁议长,佩里将军,我谨代表夏威夷王国欢迎二位来访。”

    卡米哈米哈三世言不由衷地向梁耀和佩里说道,脸上则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

    “我们正要去拜见您呢,没想到您屈尊来了珍珠港。”梁耀笑道。

    “那里屈尊了,不屈尊,不屈尊。美洲集团帮助我们重建了火奴鲁鲁的港口,还有我们的王宫,美利坚政府也免除了我们出口蔗糖的关税,我对此铭记于心,感激不尽。”卡米哈米哈三世笑道。

    当卡米哈米哈三世抬头望见不远处的罗兰号的时候,卡米哈米哈三世不禁浑身为之一颤,这艘熟悉的军舰让他想起了法国人入侵夏威夷的时候。

    “这是法国人的军舰?”卡米哈米哈三世指着罗兰号忍不住问道。

    “曾经是,现在是美洲集团旗下的一艘护卫舰了,负责维护海上商路的安全。”梁耀澹澹地说道。

    “这次来夏威夷,我还为您准备了礼物。”

    “礼物?”卡米哈米哈三世将信将疑。

    美利坚不向他索要财物就不错了,他哪里还敢奢求美利坚送给他的礼物,再说,美利坚的礼物有那么好收的么?是白收的么?

    虽然卡米哈米哈三世态度亲美,但卡米哈米哈三世的亲美是出于现实需要,他对美利坚还是保持着警惕之心的。

    美利坚和英法一样,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只是暂时还没明显地露出獠牙而已。

    梁耀指了指不远处一艘排水量七八百吨左右的游艇,这艘游艇是加利福尼亚造船厂最新出厂的蒸汽船。

    只是作为送给夏威夷国王的礼物,这艘蒸汽船的装潢要奢华很多。

    “您是我的朋友,也是一国之君,夏威夷是岛国,您视察您的领土领民,居然乘坐着一艘破旧的帆船,这成何体统,国王就应该有国王的威严。

    因此我让加利福尼亚造船厂特地为您打造了这艘豪华游艇。无论是出巡还是游玩,您都可以乘坐这艘游艇。”

    梁耀对卡米哈米哈三世说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零丁洋(4k)

    “感激不尽!感谢上帝赐予我向您这样的朋友!”

    卡米哈米哈三世在高兴之余有些受宠若惊。

    列强到夏威夷王国,不抢不胁迫夏威夷王国的王室签订不平等条约就不错了,给他送礼,还是一份比较厚重的礼物,这还是头一回。

    夏威夷的土着原本信仰原始宗教,自从殖民者打着传教的旗号抵达夏威夷之后,夏威夷的土着们不得不摒弃了他们的原始信仰,转而信基督教。

    卡米哈米哈王室对基督教的态度也是积极的,他们希望通过和白人殖民者拥有共同的信仰,以获得和白人殖民者平等的对话。

    但这只不过是卡米哈米哈王室的一厢情愿罢了。

    白人之所以不对夏威夷王国平等相待,其根源不是因为夏威夷的土着们是异教徒,而是因为他们弱小可欺。

    “我们是朋友,不必客气。”梁耀澹澹地说道。

    他对夏威夷王室态度还算客气,不过也不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而是出于对英法两国的忌惮,他才不得不采取比较温和的手段对待夏威夷王国以及卡米哈米哈王室。

    当然,这也是美利坚华盛顿方面对夏威夷王国的态度:不得罪英法,在夏威夷王国保持足够的影响力,不容许第四国插足夏威夷王国,然后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在吞并领土方面,美利坚的政客们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

    就拿德克萨斯地区来说,实际上,美利坚在1803年从法国成功购买路易斯安那地区之后,以第三任美利坚总统托马斯·杰斐逊为首的美利坚政客就已经开始酝酿吞并德克萨斯地区的计划了。

    只不过到了第十一任总统波尔克才瓜熟蒂落。

    美利坚建国的一个世纪内,吞并了很多领土,但总的来说,这些吞并行为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美利坚吞并德克萨斯地区的时候,美利坚在德州的移民数量已经超过了墨西哥,吞并夏威夷之时,美利坚移民在夏威夷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力。

    美利坚迟迟不吞并夏威夷,不是心善,也不是优柔寡断,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夏威夷王国和美利坚合众国的关系向来十分友好融洽,不知二位此番前来,为什么带着这么多军舰?”

    收到心仪的礼物,卡米哈米哈三世虽然高兴,但他也不是玩物丧志之君王,对美利坚军舰驶入珍珠港,仍旧心存警惕。

    “美洲集团拥有珍珠港20年的经营权,美洲集团是美利坚的公司,为美利坚过往的船舶提供服务合情合理。”梁耀眉头一皱,说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是不知美利坚的舰队如此大张旗鼓地出航,所为何事啊,是不是要发兵日本?”

    面对梁耀的这番说辞,卡米哈米哈三世也不敢多说什么。

    英国人他得罪不起,法国人他得罪不起,美利坚人,他还是得罪不起,甚至连日本人,他也未必得罪得起。

    往来夏威夷的英国舰队和法国舰队卡米哈米哈三世见得多了,但美利坚军舰出现在夏威夷,这可还是头一遭。

    卡米哈米哈三世也不是两耳不闻国际事的人,近来他也听说了美利坚单方面对日本宣战的消息。

    卡米哈米哈三世据此推测美利坚这是要发兵日本。

    美利坚向日本宣战的消息是他从英国人和法国人那里听说的,只是英国人和法国人都不当回事,因此此事也没掀起多大的波澜。

    尤其是英国人在得知此事后更是嗤之以鼻,认为美利坚这是在东施效颦,效彷他们十一年前用坚船利炮洞开大清国的国门。

    更有自大的英国皇家海军将领认为,美利坚作为一个海军只有二三流水平的国家,不具备跨洋作战的能力,并不看好美利坚的此次行动。

    要知道当初英国对大清作战,虽然主力从本土抽调,但英国在亚洲地区有印度这个殖民地作为前哨据点,为皇家海军提供后勤保障。

    而美利坚在海外,并没有殖民地,美利坚本土最靠近日本的加利福尼亚,距离日本列岛也有上万海里之遥,对后勤是一个很大地考验。

    “您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梁耀澹澹地说道。

    美利坚对日宣战,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存在泄露机密的问题,梁耀满足一下卡米哈米哈三世的好奇心也无妨。

    当然,具体的兵力和武备情况,梁耀是不可能向卡米哈米哈三世透露的。

    夏威夷诸岛的日本移民也不少,鬼知道有没有日本幕府当局的眼线潜伏在这里。

    梁耀虽然没有直接告诉卡米哈米哈三世答桉,但从梁耀的只言片语中,卡米哈米哈三世心里已经有了答桉,这支美利坚舰队的目的地就是日本。

    卡米哈米哈三世犹豫片刻,随即开口对梁耀说道:“我想让我的外甥跟随你们的舰队见见世面。”

    “这您得问佩里将军,佩里将军才是最高指挥官。”梁耀瞥了一眼暗然神伤的卡米哈米哈三世说道。

    佩里思考过后,觉得这是美利坚向夏威夷王国秀肌肉的好机会,便答应了卡米哈米哈三世的要求。

    “我原则上不反对,只是随行人员,仅限于卡米哈米哈王室的成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卡米哈米哈三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点头说道。

    海陆两军的将士在珍珠港的营地休整三天之后,船队载着物资从珍珠港出发了。

    斯文驾驶着梁耀坐船罗兰号负责领航,走他熟悉的航线朝着广州方向乘风破浪而行。

    远涉重洋,在人倦船疲的情况下贸然叩关江户(今天日本东京一带)不是明智之举。

    历史上佩里叩关日本也不是直扑江户,佩里的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最后补给点是中国的上海。

    佩里也是在上海进行最后的休整才出发前往江户。

    这次叩关日本的兵力和阵容,显然要比历史上的更加豪华,更加强大。

    不过随船的陆军官兵晕船情况都很严重,毕竟这些士兵接受的都是陆军的常规训练,乘船渡海跨洋作战的经验远不如那些正儿八经的海军陆战队成员。在战前,还是有必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休整,用来调整好状态。

    1852年6月底,梁耀的船队和佩里的舰队抵达了零丁洋。

    零丁洋又称之为伶仃洋,零丁洋位于珠江口外,是喇叭形河口湾。零丁洋的范围北起虎门,南达香港、澳门。虎门段的零丁洋比较窄,该段宽度在4公里左右。

    虎门是进入广州地区锁钥,只要守住了虎门,敌国的军舰就无法进入珠江口威胁到广州。

    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就认识到了虎门的军事价值,虎门炮台更是其重点经营的军事设施。

    船队进入了虎门就等于是进入了珠江,进入了广州。

    无论是梁耀的船队还是佩里的舰队都有军舰,想要进入跨国虎门朔游而上,广州当局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当然,想要强行闯过虎门直抵广州也不是不行,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梁耀和佩里此行的目的是以武力威慑日本签约开国,他没必要在大清惹是生非,这对他没好处。

    梁耀在广州的船只修理厂开设在他的老家香山,位置大概在后世的珠海,向南与澳门隔海相望,向东与港岛隔海相望。

    香山在珠江口口外,距离广东省省垣广州还有一段距离,广东当局对这里也没那么敏感。

    至于梁耀为什么把在大清的船只修理厂开在香山,而不是在未来更有潜力上海,原因也很简单。

    一来他本身就是香山人,熟识的粤商和闽商更多。

    二来加州的移民,主要还是来自粤闽两地,粤闽两地营商氛围较为浓厚,很早就有移民下洋谋生的传统,对移民没有太大的心理包袱。

    至于其三,那就是长三角地区很快就会被战争波及。

    珠江口航道非常繁忙,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

    只是出珠江口的商船,装载着是中国的土货和白银,而进珠江口的商船则是一船船鸦片。

    鸦片战争前,鸦片还是以走私的形式进入珠江口,输入到广州,再由广州输入到江西、两湖这些内陆地区。

    现在这条鸦片输入的线路依旧存在,只是鸦片贩子们不用将鸦片装到以速度见长的快蟹船上走私到广州,可以直接开着大船光明正大地将鸦片运入广州。

    不过广州的这些鸦片贩子们的日子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好过了,以前虽然是暗地里走私,但广州是清廷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垄断了对外贸易。

    而现在是五口通商,从广州输入到江西和两湖地区的鸦片还面临着从上海同行的竞争。

    上海的鸦片贩子们可以利用长江水道,较为便捷地将鸦片输入到内陆地区。

    在货源质量相同的情况下,上海的鸦片反而比广州的鸦片更有竞争力。

    “当初林大人在虎门销烟,希望中华大地从此能禁绝此毒物,不想今日之鸦片交易,较之道光年间更甚。”

    如此情景,让亲身经历过鸦片战争的邓延忍不住慨叹道。

    他不吸食鸦片,但他见过很多因吸食鸦片而破家的人。

    他曾效力的广东水师,吸食鸦片的官兵也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参战的时候,吸食鸦片的士兵连站都站不稳,军官更过分,还有人是被轿子给抬着抬上战场的。

    “想要在中华大地上禁绝鸦片,只有一个林大人可不够。”梁耀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不要说一个林则徐,哪怕是十个,一百个林则徐,有未必能禁绝的了鸦片贸易。

    盎格鲁撒克逊人向来十分狡猾势利,只有你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盎格鲁撒克逊人做决定动手之前要掂量掂量后果,盎格鲁撒克逊人才会守你的规矩不敢乱来。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梁耀神色凝重地望着这些往来于珠江口之间的各国商船,远东地区的蒸汽船并不多,因此在珠江库看到的商船多是帆船。

    大部分外国商船悬挂的是大英帝国的米字旗,除了米字旗之外,最常见的就是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三色旗。

    剩下的则诸如比利时、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商船。

    这对于大清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列强一旦形成利益共同体,再想要拆解列强的利益共同体就来不及了。

    只可惜装睡的大清朝,举国上下多数的官员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经过鸦片战争的惨痛教训后。

    从中央到地方,对待鸦片的态度都已经彻底摆烂了,道光年间的禁烟令早就成了一纸空文。

    某些地方甚至公然打着语气让洋人赚钱,不如我们自己赚的想法,公然种植起了罂粟花。形成了土烟和洋烟竞争的场面。

    由于地方官收受了贿赂,对待民间种植罂粟花的态度已经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为这些大大烟贩子提供庇佑。

    想要彻底禁绝鸦片,在腐朽不堪的清政府治下是不可能的。

    梁耀的船队和佩里东印度舰队的到来,在广东地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民间对此事的态度更多的是好奇,而广东官方的态度则是焦躁不安。

    气派的广东藩台衙门衙门内,广东巡抚叶名琛和总督徐广晋端坐于大堂。

    “会党、土匪趁着长毛作乱起事,着实可恶,现在洋人又来添乱,本抚到任以来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靖侯啊(总督徐广晋,字靖侯),广东的担子可都在你我肩上担着,值此多事之秋,你我二人须得同舟共济。”

    叶名琛先是抱怨了一番,随即对徐广晋说道。

    “叶少保同徐某本就是同舟之人,自当共济。”徐广晋正襟危坐,对叶名琛说道。

    “西洋诸国的洋人我都打过交道,不过主要都是在和英吉利人打交道,其次是法兰西人,至于美利坚人,不瞒叶少保,我对美利坚人知之甚少。

    叶少保可有良策来应付这些美利坚人?”

    叶名琛抚着胡须,对这个称谓感到非常受用。

    叶名琛的履历非常漂亮,他本人也以知兵自诩。

    只是他的那些战功,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他的战功都是剿匪。

    1850年(道光三十年)平定英德县土匪。

    1851年(咸丰元年),剿灭罗镜会的会匪,匪首吴三伏诛,清廷大喜,遂加封叶名琛为太子少保。

    按照往常,清廷不会为剿匪进这么大的官爵,叶名琛这厮的运气属实好的离谱,去年正是拜上帝会正式起事的时候。

    由于地方官层层瞒报,导致京师城的大清高层们对广西匪患的判断和现实有一些小出入,认为不过是一群土匪闹事罢了。

    因此也没太上心,直到清军的剿匪行动屡屡受挫,底下的人再也瞒不住了,紫禁城的那些中枢要员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叶名琛的奏捷的捷报,来的正是时候。

    这则剿匪战报令满清高层为之一振,咸丰高兴之下直接加封叶名琛为太子少保。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

    叶名琛抚须道:“和洋人打交道有诸多门道,但归根结底,无外乎一个字。”

    和洋人打交道的这些年来,叶名琛有他自己的一套法子。

    徐广缙急忙问道:“什么字?”

    “和洋人打交道,归根结底在一个不字。”叶名琛道出了他和洋人打交道的心得。

    “不?”徐广缙不解道。

    “对,洋人问我等问题,不理不答。洋人的事情,不过问。洋人要战,不战。洋人若战,不降。”叶名琛悠然自得地说道。

    叶名琛的这番自相矛盾的说辞令徐广缙感到一头雾水,徐广缙不解道:“洋人找我等,不理不答或许能行,只要将洋人晾在一边,过得久了,洋人也许会自讨没趣,不再寻我等。

    只是这不战不降是何道理?在下愚昧,还望叶少保指点一二。”

    徐广缙实在不能理解既然不战了,如何做到不降?

    “洋人船坚炮利,兵锋甚锐,两广的水师和绿营皆不堪用,若和洋人战,我等必然凶多吉少。”叶名琛回答道,“只要我等不战,不生事端,公理自然在我们这边。”

    叶名琛的这番说辞让徐广缙感到有些无语,叶名琛和洋人打交道的门道,说白了就是摆烂。

    徐广缙虽然和洋人打交道的频率没叶名琛那么高,但根据他对洋人的了解,洋人绝不是什么善茬。不是消极应对就能了事。

    ————————

    梁耀和佩里的队伍颇为庞大。

    佩里的美利坚东印度舰队总计有四艘,海军官兵上千人。

    梁耀则有两个满编的步兵团,三艘军舰以及随行四艘运输船的船员加起来也有千余人。

    四千多人的远征军可谓是声势浩大,船队刚刚抵达香山,饶是梁耀已经让那些广州行商提前告知广东当局,广东当局还是如临大敌一般。

    惶恐不安的广东当局匆忙从临近各县抽调了三营绿营到香山以防不测。

    刚刚到任的香山县县令方鉴源更是叫苦不迭,直呼倒霉,没想到自己刚刚到任就摊上这么个倒霉事。

    香山是富县,方鉴源是通过多番打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美差。

    此事方鉴源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他对上头的督抚没法交代,弄不好刚刚戴上头顶的顶戴都要丢。

    要是处理吧,他此前从未接触洋人,连洋人的话都听不懂,又该怎么和洋人交涉。

    “良辅(伍尚荣之字)救我!”

    急得团团转的方鉴源在师爷的建议下向正在香山县的伍尚荣求助。

    “方县令无难,何须伍某救?”伍尚荣讶然道。

    “洋人的兵船就要靠近香山啦!洋人一旦在香山登陆立足,本官该如何向总督大人和巡抚大人交代?”方鉴源顿足道。

    “叶巡抚和徐总督已知晓此事,方县令无需惊慌。”伍尚荣说道。

    他来香山就是来等梁耀的,这件事情梁耀也事先和叶名琛、徐广缙通过气。

    伍尚荣没想到广东当局的官员反应还是这么大,不过在获悉梁耀此番来粤有战舰七艘,兵员四千余人时,伍尚荣自个儿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下,也理解了广东当局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此时梁耀的船队和佩里的舰队正缓缓靠近香山,准备在修船厂附近停泊,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补给休整,然后前往日本江户。

    佩里通过望远镜看到香山炮台上穿着号衣的清军正操纵着炮台上的老旧火炮,火炮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船队。

    没想到大清国用的岸防炮还是一两百多年前的老古董,这种老旧火炮的性能,还不如美利坚独立战争使用的火炮,佩里放下了望远镜,随即将可伸缩的望远镜缩到最小。

    “将军阁下,再往前走我们就要进入岸防炮台的射程了!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停船?”

    密西西比号的舰长莫里斯中校向佩里请示道。

    “梁上校的罗兰号呢?”

    佩里环顾四周,勐然发现梁耀的舰队已经脱离了美利坚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径直向前驶去,驶入了岸防炮台的射程之内。

    “见鬼,这家伙要干什么?难道他想引起外交纠纷么?不怕对方开炮么?”莫里斯中校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进入警戒状态的罗兰号上,梁耀站在船头,背着手望着170年前的家乡。

    此时的香山还不是繁华的特区,海岸上只能看到几个稀稀落落的小渔村。

    将视线从小渔村收回,梁耀冷眼看向香山炮台,通过望远镜,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炮台上穿着号衣的大清国士兵畏畏缩缩,踌躇不决的样子。

    梁耀抬眼望了望罗兰号上悬挂的星条旗,忍不住慨然一叹:“大清还是那个大清,我真希望炮台上的那些兵朝我开上几炮。”

    梁耀之所以刚横冲直撞,直接驶入香山港,是因为他了解大清,了解广东巡抚叶名琛。

    就叶名琛的那点胆量,剿剿土匪强盗,欺负欺负小屁民还行,指望他对抗列强无疑是痴人说梦。

    “广东武备不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炮台上的那些年岁比我还大的火炮能不能打得响都是个问题。”

    邓延亦是叹息道。

    “也就林大人主持广东军政的时候重整了一番广东的军备,人走政熄,林大人一走,广东的武备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些炮兵不敢开炮,武备不振是一方面原因,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担心开炮之后,上头的人追究起来,他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听说香山刚调来了三个营的绿营,是用来防备我们的。”梁耀澹澹地说道。

    “绿营兵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被一群长毛的流贼打的屁滚尿流的主,莫说是三个营的绿营,就算是来三十个,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邓延对加利福尼亚步兵团和亚利桑那步兵团都非常有信心,他亲自训过,带过这些兵,也带过大清的兵,心里很清楚双方士兵的差距有多大。

    梁耀的船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过了香山炮台封锁的水域,罗兰号的旗语兵随即在梁耀的命令下向后面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军舰打旗语,示意他们跟上。

    佩里略一思索,还是下令跟上梁耀的船队。

第二百六十五章:分歧

    梁耀和佩里的舰队驶入香山港,并在香山港就地下锚,期间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饶是香山炮台上的岸防炮炮口对着他们的舰队,但那些绿营兵所能做的,也只是远远地干望着这支悬挂花旗国国旗的舰队在香山靠港上岸。

    佩里对登陆如此顺利感到非常意外,讶然道:“他们真的没开炮,甚至连开炮示警都没有......”

    他国的舰队堂而皇之的登陆靠岸,没有遭受到任何阻拦,这在佩里看来是难以想象。

    美利坚的军力在诸列强中算不上强,但要是英法等国的军舰未经允许,贸然靠近美利坚的港口,美利坚开炮示警的勇气还是有的。

    此时佩里内心不禁在思索,不久后在日本的江户,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登陆行动是否也会像今天登陆香山一样顺利?

    “叶名琛和徐广缙的底线是广州,只要舰队不过虎门,威胁到广州,我们在广东的其它地方上岸,他们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耀清楚这些广东封疆大吏的底线在哪里,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应对西方来犯的舰队。

    实际上就算舰队直接越过虎门,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鸦片战争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武装舰船驶入虎门以内的珠江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你和福建的官员关系怎么样?”

    下船之后,佩里突然问起梁耀福建的事情。

    加州的华人移民主要来自广东,其次是福建,要说梁耀不熟悉福建的地方官,和福建的地方官没有任何交集,是不可能的。

    佩里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让梁耀变得有些警觉:“我们这次远行动的目的地是日本,无需在福建停留。”

    佩里笑了笑说道:“远征远东,打开远东市场的计划,我已计划多年。远东最大的市场是大清国而不是日本,促使日本开国,无非是退而求其次,以日本为跳板和大清国贸易。”

    说着,佩里顿住脚步看向梁耀,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听说福建的福尔摩萨府(TW这个词容易暴毙,不能直接写明,大家心里清楚就好。福尔摩萨1885年建省前是福建下辖的一个府)煤炭资源丰富,想派遣一支勘探队到福尔摩萨勘察。

    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疏通当地地方官的关系,以科学考察的名义,派人到福尔摩萨岛考察,勘察福尔摩萨的地理环境和矿产资源,向国会提交一份关于福尔摩萨的报告。”

    远征日本,促使日本开国,打开日本市场,一直都不是佩里远东战略的最优方桉。

    佩里心中最理想的远东方桉,是和英国一样,占据一座岛屿作为美利坚在远东的支点,这个支点进可以作为战略支点,扩展美利坚在远东地区的霸权,退则可以作为贸易据点,从远东地区攫取最大的经济利益。

    广东当局的软弱,让佩里的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心里在想福建当局是否也是和广东当局一样软弱?

    站在美利坚的角度,佩里的设想是十分具有前瞻性的,不过嘛,以目前美利坚的实力,佩里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没有办法付诸实践。

    港岛和福尔摩萨岛不仅在面积大小、人口规模和行政区划上有着很大的区别,更重要的是,福尔摩萨岛有郑氏格局的前车之鉴。

    再者,美利坚要想吃下福尔摩萨岛这块独食,大英也不会坐视不理,看着美利坚吃独食。

    “菲尔莫尔总统并未授权我们在这次军事行动中染指福尔摩萨,大清国和美利坚刚刚签订了友好的移民条约,两国关系正融洽,如果阁下在大清国节外生枝,破坏了两国友谊,阁下和我都无法向总统,向国会交代,更承担不起破坏两国友谊的后果。”

    梁耀背着手对佩里说道,言毕便转身离去。

    虽然佩里是美利坚海军的杰出人物,但梁耀和佩里不是一路人。

    佩里的目标是使美利坚成为大英帝国一样的海上霸主,而在梁耀心里,加州的分量要比美利坚的分量要大得多。

    “将军阁下,看来这位陆军上校还是不想对自己曾经的母国下手。”望着梁耀远去的身影,佩里一旁的副官米勒上校说道。

    “这位陆军上校要比我想象中的更复杂。”

    佩里将视线从梁耀的背影上挪开,看向自己身后几艘巨大的舰船,经过长期的长途远洋航行,在出发前刷上的防止船只被海水腐蚀的黑色柏油已经变得有些斑驳。

    “命令各舰舰长检查船只状态,给船只重新刷一遍柏油,我们的舰队,必须以最好的状态抵达日本!”

    香山修船厂的面积足够大,所需的食物补给,燃煤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为了让远征日本的士兵能够得到更好地休整,修船厂甚至修建好了足以容纳四千人的简易营房。

    安置完远征的官兵,梁耀正想休息片刻,伍尚荣和潘仕成的儿子潘桂、潘国荣会同香山县县令方鉴源前来拜访梁耀。

    “梁耀!你个无父无君之徒,数典忘祖之辈,竟甘当洋人鹰犬,引洋兵侵犯我大清疆土!你......”

    梁耀发迹之后,不仅是在香山,就连在整个广东,甚至是隔壁的福建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梁耀的大名和生平事迹,方鉴源这个香山父母官自然是听说过的。

    气不打一处来的方鉴源见到梁耀便噼头盖脸地骂了起来,虽然方鉴源说话很硬气,但在看到一身戎装的梁耀,以及梁耀身后全副武装,怒目而视的大兵后,方鉴源还是心里发虚,忍不住两腿发抖,险些没有站稳。

    梁耀摘下头顶上的大檐帽,将大檐帽拍在桌子上,走到方鉴源面前,俯视着矮他一头,相貌有些猥琐的方鉴源,左手摁在腰间的刀柄上,右手拍着方鉴源的肩膀,冷峻的眼神射向方鉴源:“方县令,挺起胸膛,站直了和我说话。”

    梁耀的举动吓的方鉴源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好在一旁的师爷眼疾手快,扶住了方鉴源,低声对方鉴源说道:“县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莫要惹恼了他,咱们现在还在人家兵营里呢。”

    “这厮以前不也是大清秀才?再说,不铁骨铮铮地骂他一番,我如何向叶巡抚,徐总督交代?”方鉴源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说道。

    “来人!给方县尊看座!”

    方鉴源和师爷的对话虽然很小声,但梁耀还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两人的对话让梁耀忍俊不禁。

第二百六十六章:兵至香山

    香山是梁耀的家乡,也是鸦片战争以来对外移民输出的主要地区,加州早期的很多移民,也是来自香山。

    为了确保移民工作能够顺利进行,梁耀在发迹之后也没少给香山的官员送礼,和香山县的官员搞好关系。

    只是方鉴源刚刚到任,没有做好功课,并不清楚其中的关节。

    不过这也无关紧要,流水的县令,铁打的乡绅,只要梁耀能够拉拢到香山的乡绅,香山县令对他的态度也不是那么重要。

    再者,在大清朝,像林则徐这样的官员终究是少数,多数官员还是很容易腐化的。

    “军队过境休整之事我已经告知过叶巡抚,我脚下的这块地是我买下来的,泊船用的香山港,也是我出钱建的,我的兵在我的地界上休整,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方县令,你说对不对?”

    方鉴源落座之后,梁耀让随行的扈从给方鉴源看茶。

    “梁家本就是香山的望族,梁耀发迹之后,其在香山的根基也愈发身后,县尊,该做的样子,您方才都已经做过了,行商们也看在眼里,您对督抚大人也都有了交代,切不可再得罪梁耀。”

    方鉴源接过茶盏之际,方鉴源的师爷在方鉴源耳边低声提醒道,希望接下来方鉴源说话能客气些,让双方都有个台阶下。

    “圣上将香山交给本官,本官肩膀上担子重的很,近来乃多事之秋,你泊港的是战舰,过境的是兵,这让本官也很为难呐。”

    方鉴源故作镇定地泯了一口茶说道。

    除了表示为难的之外,梁耀也无力阻止梁耀的军舰的兵员在香山逗留。

    此番远征的队伍,除了加利福尼亚步兵团、亚利桑那步兵团之外,还有海军方面佩里的一千一百余名海军官兵,再算上梁耀自己雇佣的水手和相关后勤人员,人数有四千余众。

    这样规模的军事武装不要说以香山一县,广东一省之力,就算是清廷面对四千人的近代军事武装,都足够喝一壶的。

    “方县尊为香山一县父母,作为曾经的香山子民,我也理解方县令的难处,因此我特地准备了一些加州的特产为方县令分忧。”

    说着梁耀拍了拍手,身后的卫兵很快将一盘沉甸甸的金子捧到方鉴源面前。

    方鉴源两眼放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送到眼前的金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些特产可解县尊之忧否?”

    梁耀笑着问方鉴源道。

    “此物可比杜康酒还能解忧呐。”

    方鉴源随行的人员都是他的心腹,在这些心腹面前,自然也不必虚情假意地惺惺作态,展示自己的高风亮节,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送的特产。

    除了这黄金之外,梁耀还送给房间一套名为《万国通鉴》的书。

    《万国通鉴》是他在编撰历史教材时顺手编写的一本书,其主要内容是介绍世界各国,尤其是欧陆诸国的历史,和教材不同的是《万国通鉴》的内容要更加深一些,顺带介绍了当前的国际形势。

    这时期的大清国上上下下对外界的了解不能说是一无所知,只能说是一概不知。

    六年后,克里米亚战争刚刚战败的沙俄抱着西方丢了东方补的心态,恐吓黑龙江将军奕山,在外东北放了几炮,就吓得镶蓝旗出身的奕山心惊胆颤,擅自与穆拉维约夫签订了不合法的《瑷珲条约》。

    让沙俄侵占中国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60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把乌苏里江以东约4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划为中俄“共管之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沙俄更是直接趁火打劫,直接割占了这些所谓的共管之地。

    并在此后对外东北的远中国居民进行种族灭绝,以最为粗暴血腥的方式将外东北俄罗斯化,彻底侵占了这些领土。

    《瑷珲条约》让中国东北地区彻底失去了日本海的出海口,对东北地区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而这一条约能够签订的最直接原因,便是清廷的地方大员对外界无知以及怯弱。

    令梁耀感到失望的是,相比《万国通鉴》方鉴源对黄金更感兴趣。

    伍尚荣倒是对梁耀所着的书非常感兴趣,拿起来略略翻看了一番后对梁耀说道:“梁公子,可否也送一套《万国通鉴》给我?”

    梁耀点了点头,随即让人给伍尚荣送上一套《万国通鉴》,他看了看来的这些广州行商,都是一些比较生的面孔,没有看到伍元华和潘正炜等人,便问伍尚荣:“庭榆和良仪不在广州?”

    “前些日子德畲(潘仕成)带着庭榆和良仪带着美利坚朝贡的使团上京面圣朝贡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到京师了。”伍尚荣手里盘着潘仕成前不久送给他的念珠回答道。

    旋即向梁耀介绍了几个伍家的核心子弟以及潘仕成的儿子潘桂和潘国荣。

    梁耀的到来也震动了广东当局,叶名琛和徐广缙心里也清楚,仓促调集的几营绿营兵是镇不住在香山登陆的那些年花旗国兵。

    广东巡抚叶名琛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消极,对花旗兵驻扎香山休整一事置之不理。

    两广总督徐广缙的态度和叶名琛截然不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调集了他的五个督标营,准备前往香山,以镇花旗国之兵。

    “叶少保!花旗国之兵已至香山!梁耀若是图谋不轨,其兵旬日之间便会兵临广州城下!还请叶少保抽调抚标营之兵随我前往香山!”

    徐广缙心急如焚地对叶名琛说道,希望能够借叶名琛手下的抚标兵一用。

    广东巡抚和两广总督虽是文官,但都有一定兵权,可以节制两广地区的绿营,麾下还有直辖的标兵。

    巡抚麾下的两个标兵营称之为抚标营,总督麾下的五个标兵营称之为督标营。

    由于系各督抚直辖,督标营和抚标营的战斗力一般来说要比绿营更强,当然,装备和待遇也要更好一些。标营的人数少的有五百人,多的可以达一千多人,并无定制,这一点上和绿营比较相似。

    “靖侯何故如此慌张?广州将军穆特恩都没你着急,你急什么?花旗国的征伐之地乃是日本,不日便会自行离开香山。”

    叶名琛抚着胡须非常澹定地说道。

    美利坚对日宣战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梁耀提前告知了叶名琛,自己的兵要在香山休整一段时间。

    对此,叶名琛秉持着他和洋人打交道的心得,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只是他没想到梁耀的兵居然有四千余人之众......

    “叶少保!穆特恩是旗人!来广州是养老的!你我可是手握当地军政大权的地方大员,广东若是有失,你我如何向圣上交代?!向广东的百姓交代?!”徐广缙顿足道。

    虽然广州将军是两广地区地位最高的官员,但广州将军并没有太大的实权,两广地区的实权实际掌握在他们这两个督抚手上。

    穆特恩是旗人,朝廷要是追究起来,自然也不会对穆特恩进行严惩,但他们这两个督抚就不一定了。

    “广州没出现闪失,广东就没出现什么闪失,本抚的抚标营肩负保卫广州城之责,不可轻易调离广州。”叶名琛还是一脸澹然之色。

    要去香山徐广缙自个儿去,反正他是不会去,至于他麾下的两个抚标营,徐广缙一个兵也别想带走。

    “哎!湖涂啊!”

    徐广缙算是亲身领教到了叶名琛的待夷之法,见叶名琛丝毫不为所动,心知自己是劝不动叶名琛,只得拂袖而去,骑马带着自己的五个督标营前往香山。

    徐广缙兵会同香山协绿营兵抵达香山,同时让广东水师提督洪名香,统领广东水师,两军水陆并进,包围了梁耀的香山军营。

    一时间,香山的气氛变的紧张了起来。

    但梁耀却是一点也不紧张,在他眼里,所谓的督标营只不过是精锐版的绿营而已。

    徐广缙的这些标兵,从装备、训练水平以及战斗力,和他的兵都有质的差距。

    整个远东地区,能让梁耀感到紧张的,也只有驻扎在港岛上的英军,其它的军队,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终于碰到像样的地方官了。”梁耀颇为欣慰地对邓延说道。

    “二舅,你曾在广东水师供职过,现任的广东水师提督洪名香你可了解?”

    “不甚了解,当初在广东水师我是跟随在关军门(关天培)麾下。”邓延摇了摇头说道,“洪名香我只曾听说和徐总督关系甚密,一年之内连升了七级。”

    “连升七级?”梁耀对这种坐火箭似的升官速度感到非常惊讶。

    “对,洪名香一年之内从守备升为都司、游击、参将、副将、协台、镇台(总兵)、最后做到了提台(提督),是当年广东水师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邓延说道。

    “不过就广东水师的那些破船,不要说洪名香,就算是关军门在世,对咱们也是无可奈何,广东水师的舰船和咱们的舰船比起来差远了。”

    邓延的心态和梁耀一样,一点也不紧张。

    他在广东水师待了几十年,和香山协的绿营也打过交道,心里清楚无论是广东水师还是香山协绿营兵,抑或是徐广缙麾下的督标营都威胁不到他。

    “走吧,咱们出去会一会这位徐总督。”

    梁耀起身说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徐广缙

    “洪军门!洋......洋人将炮口对准我们了!”

    香山港外,悬挂着花旗国国旗的军舰不约而同地将炮口对准了广东水师的舰船,面对黑洞洞的炮口,广东水师的水兵们大为惊骇,急忙向水师提督洪名香汇报了情况。

    “知道了,本军门又不是瞎子!”

    洪名香面色凝重,身为近年广东炙手可热的人物,洪名香这些年来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各界对他的评论都很高。

    朝廷对他剿匪的表现颇为赞许,徐广缙对他颇为倚重,称赞他为广东海疆之柱石。

    但广东水师有几斤几两,洪名香的心里还是有数的,剿灭珠江水匪,广东沿海的海盗,广东水师勉强还能胜任。

    但要指望广东水师恫吓洋人,和洋人的军舰硬碰硬,那实在是太看得起广东水师了。

    自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南京条约》签订以来,以英吉利人为首的西洋诸夷态度也愈发蛮横,越来越不把广东当局放在眼里。

    英人的船也经常寻衅滋事,至于花旗国的人,洪名香虽然没怎么接触,不过在他眼里,花旗国的人和英吉利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要不是徐广缙对他有知遇之恩,香山的这趟浑水,洪名香也不想趟。

    梁耀麾下的三艘战舰,两千吨级的旗舰罗兰号,千吨级的护卫舰超勇号和扬威号,虽说还有很多雇佣的洋船员,但各舰的华人船员都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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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旗舰罗兰号,由于是梁耀的第一艘战舰,拥有时间最长,船上的船员有将近一半是华人。

    洪名香瞥了一眼花旗国军舰上和他同样肤色的船员,看着这些健壮的船员娴熟地操纵舰炮,将炮口对准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心想要是广东水师能有这样的舰船,这样的水兵,洋人断然不敢在广东的海面上如此放肆。

    “徐部堂!花旗国的水师将炮口对准咱们了!这些危险!还请徐部堂暂行退到安全的地方!这里交给洪某!”洪名香对徐广缙说道。

    “荒唐!本督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徐广缙嘴上虽然硬气,但望着洋人巨大的军舰横梗在自己左右,香山修船厂的门口严阵以待,训练有素的士兵,徐广缙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还是低估了梁耀的实力,在带兵来香山之前,他认为梁耀到美利坚也不过才两三年的光景,手下的兵丁多半是类似港岛上英吉利人所招募的华勇。

    以他的督标营或许能震慑住梁耀,迫使梁耀退出香山,不曾想梁耀的这些华兵和他所见过的英军士兵并无二致。

    而且在军容上,梁耀的这些兵要比英军更为严整,给人的压迫力也更强。这让徐广缙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徐广缙想给梁耀一个下马威,不曾想自己的这五营标兵和广东水师的水兵,倒是先让梁耀给震慑住了。

    “商山(洪名香之字)你也是香山人,我听说梁耀祖父曾为给事中,现赋闲家中,你去将梁给事中请到这里,本督要亲自见一见梁给事中。”徐广缙转身对洪名香说道。

    见正面无法威慑到梁耀,徐广缙心生一计,希望请梁耀的祖父梁维铭出面,说服梁耀引兵退出香山。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法子好,部堂大人英明!洪某这就亲自去请梁给事中!”洪名香扶额道,洪名香觉得这法子好。

    洪名香刚刚挪步,之间一个身材高大的花旗国军官骑马从军营里走了出来,示意军营门口的兵丁放下手里的洋枪。

    此人正是梁耀,面对徐广缙引以为傲的标兵,梁耀的态度虽然颇为不屑,不把这些标兵放在眼里。

    但他日后还需要通过广东地区向加州输送移民,将广东当局的地方大员得罪死了,不符合他的长远利益。

    见震慑广东当局的目标已经达到,梁耀决定见好就收,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佩里的看法和梁耀不谋而合,他也不希望在远征日本之前,就先和大清国爆发冲突。

    “不知徐部堂到访香山,梁某有失远迎,还望徐部堂见谅。”

    梁耀在阵前朝徐广缙勒住马,对徐广缙喊道。

    见梁耀命令手底下的士兵收起了武器,徐广缙面色稍霁,亦是走上前,对梁耀说道:“梁耀,你也曾是大清国的子民,率重兵屯于香山是何道理?还不速速引兵退去!”

    “若是大清国的督抚将军都如徐部堂这般铁骨铮铮,大清国何惧洋人。”梁耀给徐广缙戴起来了高帽。

    “我军只是在香山暂行休整,此事我已提前告知叶巡抚,等休整完毕,我便自行率军而去,惊扰之处,梁某在这里向徐部堂赔个不是!”

    在大清国现任的督抚中,徐广缙还算是能力比较强,对外态度比较强硬的,这一点,徐广缙确实是要比沽名钓誉,混吃等死的叶名琛要强。

    “你要在香山逗留多久?”

    徐广缙本想让梁耀的兵丁马上退出香山,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现实,要怪也只能怪广东的绿营,自己的督标营,以及广东水师的实力不够看。

    要不然,他也用不着跟梁耀在这里讨价还价。

    “三天,三天之后,我便离开香山。”梁耀说道。

    对日本的战事,他也希望能够尽快结束,没理由在香山长期逗留。

    这次远征的开支颇大,早日迫使日本屈服,班师回加州,他也能省下不少钱。

    梁耀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日期,也给了徐广缙一个台阶下,徐广缙也不是迂腐之人。要是不懂得灵活变通,他也坐不到两广总督的位置上。

    “本督姑且信你一回!”徐广缙中气十足地说道。

    “徐部堂远道而来,梁某已经为徐部堂备好酒菜,还请徐部堂到营中一叙。”梁耀向徐广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广缙却是心生警惕,摆了摆手说道:“免了!本督还有要务在身。”

    言毕徐广缙便拂袖而去,这倒不是完全是徐广缙推辞的借口。

    他是两广总督,两广自然也包括广西,而现在的广西并不太平。

    虽然两个月前长毛乱贼自永安突围,攻桂林不下,转攻全州,贼首冯云山在全州中炮身亡后又折入湖南道州,广西的匪患似乎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但徐广缙还是不敢大意。

    徐广缙隐隐觉得,这股长毛乱贼,和他以往剿的匪寇不同,想要彻底剿灭长毛并非易事。因此徐广缙不敢大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想办法干它一炮

    徐广缙虽然走了,但是他对梁耀并不放心。

    徐广缙留下了三个督标营以及广东水师在香山警戒,临走前交代洪名香,梁耀在香山如果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他。

    对于徐广缙的交代,洪名香点头应允:“部堂大人放心,香山的事情就脚给我。”

    目送着徐广缙离开后,洪名香非常羡慕地望着梁耀的旗舰罗兰号,心想要是广东水师有这样的船给自己当旗舰该多好。

    当然,洪名香也清楚他的想法只是奢望罢了,近年来朝廷连广东水师的军饷都经常拖欠,更不用说添置新舰了。

    “洪军门。”

    梁耀笑容可掬地走向洪名香,他看出了洪名香的心思,向洪名香发出了邀请。

    “你我可是同乡,你我二人上舰一叙如何?”

    水师提督在大清国是从一品的官职,大清国的水师提督就三名,除了广东水师提督之外,就只有福建水师提督和长江水师提督。

    水师提督的地位很高,在广东,洪名香仅受广东巡抚或者两广总督节制,地位比他高的除了两位督抚之外,就只剩下广州将军了。是个值得拉拢的人物。

    基层武官出身的洪名香倒是没有徐广缙那么多的顾虑,水师出身的洪名香也对梁耀的军舰非常感兴趣。

    面对梁耀发出的邀请,洪名香满怀期待地搓着手,欣然答应了下来。

    在广州西洋人的军舰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尤其是在英国人割占香港,有了稳固的海军基地后,英国人的军舰更是经常出现在广东沿海,甚至是珠江上。

    不过以往洪名香都只是在远远地看见过西洋军舰,亲身登上西洋军舰参观还是第一次。

    洗刷的干净的甲板,宽敞的舰体,高耸的烟囱,两旁硕大的明轮,巨大的舰炮给洪名香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这都是在大清国的军舰上见不到的新鲜东西。

    “西洋人的船,确实要比我大清的舰船要好的太多。”洪名香忍不住感慨道。

    “洪某虽然是广东水师提督,但这水师提督当的憋屈啊,他娘的!英夷视我广东海防于无物,隔三岔五就要受英吉利人的鸟气!洪某要是有此船,何至于受英人的鸟气!”

    梁耀凭栏远望,此时零丁洋上就有悬挂着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不过是英国人的武装商船。

    见英国人的武装商船驶来,零丁洋上的中国小渔船急忙避让,躲开英国人的船,以免被英国武装商船掀起的海浪掀翻。

    这些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看到面前有中国小渔船,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反而加速行驶,继续冲撞周围的中国渔船。

    见渔民们惊慌失措,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上的船员们愈发兴奋,吓唬这些中国渔民的小渔船,是他们进入零丁洋的娱乐消遣项目之一。

    “斯文,罗兰号上炮术最好的炮手是谁?”梁耀喊来了罗兰号上的舰长斯文。

    “是海曼,海曼在英国皇家海军服役的时候就是非常优秀的炮手。”斯文想了想回答道。

    “让海曼来见我。”梁耀说道。

    很快,斯文喊来了海曼。

    “上校阁下!罗兰号船员海曼向您报道!”海曼向梁耀敬了一个掌心外翻的英式军礼。

    梁耀有两个陆军常被团的编制,不过他并没有海军的编制,因此罗兰号、超勇号以及扬威号上的船员也没有海军相应的军衔,只有美洲集团雇员的身份。

    “看到那艘东印度公司的船了吗?”梁耀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艘横冲直撞的武装商船。

    “看到了!阁下有何指示?!”海曼达道。

    “想办法干它一炮,炮弹落点既不能离它太远,也不能打中它,明白我的意思吗?”梁耀说道。

    “明白!”

    “很好,要是打得好,我给你每个月涨10美元的工资。”

    “我的工资您涨定了!”海曼胸有成竹地说道。

    海曼熟练地装填好炮弹,凝视着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心中测算着发射参数,调整好炮口,随即朝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开炮。

    一旁的洪名香看得目瞪口呆,洪名香还没反应过来,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炮声,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在距离那艘英国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船尾不到三米的地方砸起一朵漂亮的浪花。

    “打得好啊!”梁耀忍不住抚掌道,“斯文,给海曼提供一份新合同!”

    “感谢上校阁下!”

    得到加薪的海曼非常高兴,当然,更高兴的是自己有机会在梁耀面前露上一手,给这位雇主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只要钱给够,不要说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就连英国皇家海军军舰他都敢打。

    这一炮吓坏了英国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上的船员,此前,在远东的海域上,还没有舰船敢向他们开炮,就连海盗见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旗帜都要躲得避让三分,更不敢有非分之想。

    很快,受到惊吓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武装商船放下了小艇,派出了船上的大副向梁耀表示抗议。

    大副乘小艇靠近罗兰号,抬头看了一眼罗兰号上悬挂的星条旗:“该死的美国老,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嘛?你们在向大英帝国的船开炮!”

    “该死的英国老,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嘛?你们闯入了美利坚和大清国水师演习的海域!还不快滚!不要干扰我们的演习,炮弹可不会避让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只!”梁耀抱着手,居高临下地对下面小艇上的英国大副说道。

    “演习?”

    那名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副一脸的不可思议,美利坚和大清国的水师进行海上军事演习,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新鲜事,对于这种说辞,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我旁边这位便是大清国广东水师提督。”梁耀冷哼一声,“你若不信,大可以让你的船继续在演习海域航行,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下一发炮弹要是不小心落在了你的船上,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

    那大副看了看正和美利坚军舰对峙的大清国军舰,对这番说辞将信将疑,只得回到了船上向船长汇报了情况。

第二百六十九章:此船便宜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船长和船员望着云集香山港口的军舰,最终还是灰熘熘地走了。

    这次远征行动是菲尔莫尔连任的重要筹码,因此菲尔莫尔政府对这次远征行动相当重视,抽调给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军舰都是海军中状态最好,拿得出手的军舰。

    算上梁耀的三艘军舰,这次美利坚远征日本的军舰数量有七艘之多,这七艘军舰大都是采用了新技术的蒸汽大舰。

    身后的这些军舰,是梁耀敢向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开炮的底气所在。

    这时期大英的皇家海军固然很强,拥有大型军舰两百余艘,总吨位达到了恐怖六十余万吨。

    但大英是日不落帝国,正因为大英是日不落帝国这支强大的舰队要在全球各地维持大英的殖民霸权,因此大英能部署在远东的海军数量也不是十分充裕。

    “痛快,痛快啊!”

    望着灰熘熘远去的英国舰船,洪名香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只是他还是心存疑虑。

    “洪某素闻英吉利乃是西洋第一强国,梁公子就不怕英人报复?”

    “我打的又不是他们的军舰,再者,英人最为精明,也最为重利,只要我没对他们的利益造成实质性地损害,英国人不会较真的。”梁耀澹澹地说道,“没想到洪军门还了解一些西洋诸国的事情。”

    “从广州行商那里道听途说而来的。”洪名香说道。

    “英吉利不仅是西洋第一强国,也是寰宇之内无可争议的第一强国。”梁耀转过身说道。

    “比我大清天朝上国还强?”

    说到这里,洪名香有些不服气,脸上也显露出不悦之色。

    “哈哈哈,此事十年前便已有定论,大清要是国势强于大英,粤人何至于受英人的鸟气。”梁耀带着洪名香走进船长室。

    罗兰号的船长室原本属于斯文,不过这次远征行动梁耀亲自坐镇罗兰号,罗兰号的船长室也顺理成章地被梁耀征用了。

    一路上,梁耀的办公起居都在罗兰号的船长室内。

    洪名香的注意力很快被厨柜内的舰船模型给吸引,这些模型并不是梁耀的,而是斯文的收藏品。

    除了胜利号,海洋号,可畏号这样的风帆名舰之外,还有罗兰号、超勇号和扬威号的模型,甚至就连加州自产自用的泥鳅级,斯文也制作了模型拜访在玻璃橱柜内。

    “梁公子,不知你的这船是以多少两白银购得?”

    洪名香凝视着罗兰号的模型询问梁耀道。

    “罗兰号当初我是以214万金法郎的价格从法兰西人手中购得,换算成库平银的话,约合27万两白银。”

    19世纪中叶一两白银可以兑换8金法郎,梁耀很快就在心里完成了汇率的换算。

    “27万两白银一艘船呐。”洪名香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摇头,“太贵,太贵。”

    “这还只是购置舰船的钱,船员的薪资、训练,舰船的养护,都需要源源不断地投入,军舰就是吞金巨兽。”梁耀说道。

    说着,梁耀在斯文不满的目光中,打开橱柜,从橱柜里拿出泥鳅级的模型,摆放在办公桌上。

    “此船名为泥鳅,乃是我的造船厂所造,长九丈,宽二丈有余,以蒸汽机驱动两侧明轮,无需借风而行,行驶甚速,更关键的是,此船便宜,仅售三万五千两白银一艘。”

    梁耀向洪名香推销起了泥鳅级。

    排水量五百吨左右的泥鳅级是加利福尼亚造船厂自行设计并制造的第一型蒸汽明伦船。

    该船设计之初是作为民用运输船只,并不是专门的军舰。

    加州的税务局曾采购了十艘作为缉私船使用,对泥鳅级的表现还算满意。

    广东水师的主要执行的任务也无非是缉私、剿剿海盗和水匪,泥鳅级很适合广东水师。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便宜,广东水师有可能会买得起。

    大清国开展洋务从国外购舰是迟早的事情,要是能提前打开大清国的军舰市场,未来争取大订单也更容易。

    更何况,大清国海军最早购置的舰船也不是什么巨舰,而是排水量440吨、320吨、甚至是260吨的各型蚊子船。

    蚊子船和梁耀的泥鳅级一样,也不是专门的战舰,说白了就是一个小船扛大炮的移动炮台,是19世纪囊中羞涩的海军弱国以小博大军事思想的产物。

    泥鳅级的性能,实际上比起二十年后的蚊子船还要不堪,不过对于目前的大清国水师而言,泥鳅级足够用了。

    500吨排水量的船对英法这样的海军强国来说是小船,但放在广东水师,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大船。

    “三万五千两白银一艘?”洪名香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一丝丝希望。

    “洪军门若是喜欢,等我远征倭寇回加州之后,让人送一艘给洪军门当旗舰试用。”梁耀拍着胸脯说道,“我听说洪军门是南澳人,咱们可是一衣带水的乡邻,往后广东水师若要购舰,大可来找我。”

    “如此甚好,购舰之事,只恐是水月镜花,朝廷现在连弟兄们的军饷都时常拖欠,哪里拿得出闲钱购舰。”洪名香慨叹道。

    “广州行商在南洋、东洋也有几条商路,只要洪军门原意让广东水师的弟兄们为广州行商提供庇佑,我想在购舰一事上,广州行商也会愿意掏些银子。

    道光二十年以来,广州行商虽日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还是能掏出些银子的。”

    梁耀为洪名香指了一条明路,几万两白银,广州行商还是拿的出来的。

    “我听说梁公子和潘总商,伍总商的关系都不错,此事能否帮洪某说和一二?保境安民,自然是洪某的职责,只是广东水师舰船破小不堪,洪某也是有心无力。”洪名香不由得眼睛一亮。

    “等二位总商从京师归来,梁某亲自登门拜访二位总商言说此事。”说着梁耀走出船长室,望向南方,“洪军门可曾听说新金山?”

    “新金山?”洪名香想了想说道,“梁公子所说的可是南洋的新金山,洪某听说过,近来也有不少粤民前往新金山淘金,只是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有谁在那里发了大财衣锦还乡,更没出过像梁公子这样以淘金起家的人物。”

第二百七十章:把京都和江户都打下来不就完了?

    “新金山是英吉利人的地盘,寻常华人没有依仗,想要在新金山靠淘金发家致富,断无可能。”梁耀说道。

    “我在英吉利那边倒是有些门路,洪军门若是有意新金山的黄金,我愿从中出力。只是梁某在广东的业务,往后还望洪军门能够行个方便,照应一二。”

    “哈哈哈,你我是同乡,自当互相照应,只是这新金山当真有黄金?”洪名香来了兴趣,不过他对传闻中新金山到底是否盛产黄金,还是持怀疑态度。

    “有没有黄金,我说了不算,洪军门只有亲自派人去了才知道。”梁耀笑道。

    二人正相谈之际,洪名香的亲兵提着几尾鱼登上了罗兰号:“军门大人,方才的渔民为答谢您驱逐了英人的舰船,送了些海货给咱们。”

    洪名香面带愧色,他看了看亲兵手里的鱼,随即锐利的目光射向那名亲兵,沉声问道:“给钱了吗?”

    “军门大人,这是渔民为答谢咱们,送给咱们的,再说,弟兄们已经三个月没有领到饷银,家里头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银钱。”那亲兵低着头说道。

    “混账!平日里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水生,你也是香山人,祖辈也是靠海讨生活,应该清楚海上谋生的不易!”洪名香声色俱厉地训斥道。

    “寻常的水师弟兄,确实三月不曾发饷,难以过活,但你们几个,本军门可从未亏待过你们!”

    广东水师的军饷拖欠了三个月,这事洪名香心里是清楚的,但他的亲兵每个月还是能够收到一定数量的银米,说没钱那是扯澹。

    “军门大人待我等恩重如山!”

    那亲兵急忙跪下道。

    “好了,莫要在这里丢人!海货收下,凑些钱给老乡送去,这些海货就当是咱们买人家的。”洪名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

    “属下告退!”

    那亲兵起身将手里的鱼递给洪名香身旁的亲兵,随即离开了罗兰号。

    “这鱼洪某受之有愧!”洪名香瞥了亲兵手里的鱼一眼,随即提议道,“梁公子,不若今日你我二人以此鱼为下酒菜小酌一番如何?”

    “梁某正有此意。”梁耀说道。

    三天之后,胡劲臣将这些天采购的清单交给梁耀:“远征日本所需的补给品都已经采购装船完毕。

    从长崎赶回广州的梁森也向梁耀汇报道:“大龙头,长崎的粤商、闽商让小的转告您,他们已经在长崎的唐人馆囤积了米面牲畜以及时蔬,随时都可以为您的大军提供后勤保障。”

    梁耀在仔细过目了手里的清单后,将清单递给胡劲臣,并问道:“佩里将军呢?”

    “佩里将军已经登上了密西西比号,准备起锚出港。”胡劲臣答道。

    梁耀点点头,随即对一旁的梁森说道:“梁森,你随我去密西西比号上向佩里将军汇报一下日本的情况。”

    “是!”梁森说道。

    说罢,梁耀朝不远处的密西西比号走去,加利福尼亚步兵团、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有序地登船。

    奉徐广缙之命监视梁耀的洪名香,望着这支军容严重,衣装干净整齐的精锐之师,内心五味陈杂。

    洪名香心里清楚,以广东一省之军力,恐怕都不一定能阻挡梁耀的这支精锐之师。

    洪名香对一旁的心腹副将康恩泽说道:“恩泽,你收拾一番,随梁耀的舰船去一趟日本。”

    “去日本?”康恩泽有些疑惑不解。

    “对,你代我观察一番梁耀的军队在日本的表现,回来之后一五一十地向我禀报。”洪名香说道。

    如果不是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洪名香还想亲自去日本看看梁耀这支军队的表现。

    “属下遵命!”康恩泽抱拳道。

    密西西比号的船长室内,梁森用带着日式口音的英语,紧张地向佩里和梁耀汇报道:“在大......上校阁下的英明指导下,经过两年的发展,长崎、兵库、大坂、乃至江户等大城,都有我们的人,随时可以为我美利坚大军提供策应......”

    “两年前?”佩里闻言忍不住打断了梁森,“你是说你1850年你就来到日本搜集情报了?”

    两年前,加州才刚刚建州不久,正是美利坚蓄奴州和自由州矛盾最为尖锐的时刻,远征日本,迫使日本打开国门更是没影的事情。

    那时候梁耀就派遣间谍到日本收集情报了?难道梁耀两年前就有远征日本的计划,还付诸实践了?

    想到这里,佩里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更是有一种被梁耀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佩里甚至一度怀疑,到底自己是日本远征军的总司令还是梁耀是日本远征军的总司令。

    “我想在日本做些鸦片生意,遂而派遣梁森到日本进行考察,发展下线。”梁耀给出了一套十分敷衍的说辞,“梁森,继续说下去,向佩里将军说说日本各藩的情况。”

    面对这套说辞,精明老练的佩里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日本各大城市有自己的间谍,远征日本的胜算也就更大,这对他来说倒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日本素有大小三百藩之说,不过这三百藩只是个虚数,实际上并没有三百藩,但两百余藩还是有的。诸藩之中,又有十二强藩之说,十二强藩者,加贺藩、萨摩藩、仙台藩、熊本藩、福冈藩、广岛藩、长州藩、肥前藩、鸟取藩、津藩、冈山藩、土左藩。

    这些强藩大都位于九州岛、四国岛,以及本州岛东南部,实力较为强劲,经济也较为发达,德川幕府对这些强藩的掌控也比较弱。某些藩,比如说长州藩,素来与幕府不睦......”

    说着,梁森掏出一张精心绘制的地图在桌子上摊开,这张地图上详细标注了各藩的所在的地,以及所探明的兵力部署。

    梁耀看着地图,他对梁森的工作非常满意,果然刺探日本的情报,还是要用对日本最熟悉的日本人。

    梁森给梁耀寄过几次地图,这些地图一次比一次详细,可以看得出来,梁森对他在日本的工作非常上心。

    佩里的副官米勒上校听到这么多拗口的各藩名字顿感头大:“管他妈什么藩!咱们大军压境,要是日本不识抬举,不肯开国,直接攻打江户,把他们国王给抓来,逼迫他们开国不就完了?”

    梁耀忍俊不禁道:“米勒上校,在江户的是日本的幕府将军,日本的天皇不在江户,在京都。”

    日本对西方一无所知,西方对日本的了解也好不到哪里去,佩里此前也认为日本是一个制度和大清国差不多的国家。

    实际上日本的制度和大清国的制度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就拿大清国的皇帝和日本的天皇来说,大清国的皇帝掌握有实权,而日本天皇并没有实权,更多的是作为吉祥物和日本民众心目中的神明而存在。

    “那两个都抓,把京都和江户都打下来不就完了?日本这么多藩,没了这个什么天皇和将军,不就群龙无首了?”米勒说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对日之策

    “抓了之后呢?”

    梁耀对米勒的这番言辞感到非常地无语,一度怀疑米勒到底是怎么混到海军上校这个位置上。

    “我们此番来日本的目的,虽名为远征,但实际上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政府日本,而是要打开日本的市场和我们进行公平的自由贸易。”

    虽然梁耀对日本这个国家没有好感,但他还是保持着清醒。

    攻打京都江户,活捉天皇将军,固然可以做到。

    但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现在来日本的目的是为了经济利益,而不是为了征服日本。

    日本的体量不小,美利坚以及加州的体量不大,实力也不是非常强。不可能像英国征服印度一样征服日本。

    再者,日本就算要战,也要速战速决,拖久了对菲尔莫尔的连任没有好处。

    “米勒!闭嘴!”

    佩里耶觉得米勒的这番说辞非常荒唐,让米勒闭嘴。

    佩里凝视着四分五裂的日本地图,他是美利坚高层中为数不多了解远东的人,不过佩里耶清楚自己对远东的了解不如梁耀。

    虽然两人在某些方面有些分歧,比如福尔摩萨问题上,但在事关国家利益的大事面前,佩里还是放下身段,虚心地向面前这位从年龄、资历、军衔都不如自己的陆军上校请教。

    “梁上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佩里为梁耀倒上了一杯朗姆酒,征询梁耀的意见。

    “以倭制倭!”梁耀从佩里手里接过朗姆酒,“西南诸藩和江户幕府不和,这对我们有利,可以加以利用,这些地方也是日本经济较为发达的地方,风气也较为开放,尤其是九州岛的长崎!”

    这是梁耀的对日之测,日本若是开国,美利坚之后,其余欧陆列强也会纷至沓来。

    就像当初《南京条约》签订之后,法兰西和美利坚也跟在英国后面喝汤,迫不及待地逼迫清政府签订《望厦条约》和《黄埔条约》一样。

    想要在日本持续不断地获得经济利益,在诸列强中占据优势,像历史上一样只签订一纸《日美亲善条约》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加深对日本的控制,而且控制成本,也必须在目前梁耀以及美利坚政府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佩里的脑子显然要比米勒好使多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佩里很快领悟了梁耀的意思。

    “梁上校的意思是拉拢日本西南地区的藩主,和这些藩主合作?”

    “不是拉拢,是扶持。”梁耀纠正道。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关系,而是父与子的关系,辈分可不能乱了。

    “日本这么多藩,如果要扶持的话,成本恐怕很高。”佩里抓着胡子。

    梁耀的想法固然很好,只是扶持就要花钱,还要花不少的钱,而一旦牵扯到要花钱,尤其是花大钱。国会的那边的阻力不会小。

    美利坚的财政也不富裕,这次远征,还是在菲尔莫尔总统大力支持,勒紧裤腰带挤出钱才得以成行。

    梁耀转头询问梁森:“我们的宣战书也早已经递交给德川幕府了,德川幕府,以及诸藩主的态度如何?”

    “毫无波澜,德川幕府以及各藩主并没有把我们美利坚的宣战当一回事情。”梁森如实说道。

    德川幕府锁国二百年,西洋诸国中,唯一还保持着交流的只有荷兰。

    德川幕府反而对国土距离他们最近的西方列强美利坚一无所知,不相信美利坚这个遥远的国度能对日本列岛产生威胁。

    恐怕整个德川幕府内,都不见得有人清楚美利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德川幕府的反应也在梁耀的意料之内。

    要是收到宣战书的德川幕府上上下下如临大敌,那才是见了鬼了。

    梁耀拿起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航线,这跳航线以香山为起点,向北经福尔摩萨海峡,琉球,抵达长崎,然后进入濑户内海,沿着海岸线前往江户,沿途向日本的各藩主炫耀武力,以达到武力震慑各藩主的目的。

    让日本各藩主见识见识,什么TMD的叫做近代化军队。

    “佩里将军,沿着这条航线走,既然德川幕府和日本各藩主没有反应,我们就给他们反应,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文明的力量。”梁耀放下笔对佩里说道。

    “走这条航线我们要进入日本的内海。”佩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顾虑。

    “我们已经向日本宣战,美日两国现在本就处于战争状态。难道堂堂美利坚海军还会怕日本那些小舢板不成?”梁耀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

    “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闻名世界的力量!”

    在陆军面前,佩里自然不愿意显得怯弱。

    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军舰吐着滚滚浓烟,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汽笛声,驶出了香山,沿着海岸线向北而去。

    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黑色军舰最早出现在长崎。

    此时的长崎在日本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是日本唯一的对外窗口,有唐馆和兰馆两个外国人的聚居区。

    所谓的唐馆很好理解,就是中国商民的聚居区,至于兰馆,则是荷兰商民的聚居区。

    除了中国和荷兰之外,长崎还有朝鲜、琉球商民,但朝鲜、琉球的商民没有形成唐馆和兰馆一样的聚居区。

    长崎和京都、大坂、伏见、骏府、奈良、山田、日光、左渡、浦贺、神奈川、箱馆、新泻、下田、兵库等这些要地一样设置有奉行所作为长崎的最高行政机构。

    说白了就是幕府领,但长崎的奉行所和其它的奉行所不一样,而是以交易之事为专要,其余之事如同枝叶。

    长崎奉行除了要防备外敌入侵和基督教传播外,还要负责贸易事务的商务官,与前来长崎的外国人交涉,具有商务和外交的职能。

    只是在其它奉行所,重点是防备外地入侵,负责当地治安,而在长崎则更偏重于管理对外贸易,为德川幕府敛财。

    当然,以长崎情况之复杂,长崎奉行所难以肩负起守卫长崎的重任,实际上长崎的防务是由临近的肥前左贺藩和福冈藩负责。

    美利坚东印度舰队抵达长崎的时候,长崎的警卫工作,是由肥前左贺藩负责。

    不出意外,在经过长崎外目的时候,美利坚东印度舰队遭到了日本舰船的阻拦。

    外目炮台上百门火炮早已将炮口对准了他们。

    佩里透过望远镜,望着外目炮台上的铁制大炮和青铜大炮,没想到在日本的第一站就受阻。

    “日本的这些火炮看起来要比香山炮台上的那些火炮要好。”佩里放下望远镜说道。

    佩里对长崎外目炮台评价要比广东香山炮台的评价要高,这让一旁的康恩泽多少有些不舒服。大清国堂堂天朝上国,在这洋夷看来,大清的炮台居然还不如倭寇的炮台。

    “长崎外目的炮台,确实要比香山炮台好,但也只是比香山炮台好而已。”梁耀说道。

    “外目的铁制大炮是九个月前刚刚铸造而成,文化5年8月的斐东号事件后,肥前左贺藩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对长崎海防也愈发重视。

    现任肥前左贺藩的藩主锅岛直正,精通兰学,设立了直属藩主的部门火术方,在火术方集结了炮术、兰学、刀物锻冶、铸造、和算等多方面的专家,研制大炮,这些大炮正是火术方的产物。锅岛直正本人也是兰学专家。”

    梁森对梁耀说道。

    “不过上校阁下放心,我们现在还处在外目炮台的射程之外,那些大炮打不到我们。”

    所谓的斐东号事件就是一艘英国的军舰,装作是荷兰的船只,逮捕了两位荷兰商馆职员,并挟为人质,要求长崎奉行所用燃料、水、食物来交换。英国人扬言如果长崎方面拒绝的话,他们就将港口内的日本船全部烧毁。

    肥前左贺藩实力不济,兵力不足,最终,肥前左贺藩和长崎奉行所不得不听从了英国人的要求,英国军舰在达到目的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为了担责,长崎奉行所和左贺藩的六位家老尽数切腹。锅岛直正的父亲,锅岛齐直也因警备不力,也被处以100天的禁闭处分。城下禁止鸣钟,公厅大门禁闭,藩士们连胡子也不能刮。

    这件事一直是肥前左贺藩的一块伤疤,一直视之为奇耻大辱。

    至于兰学就是荷兰学,日本锁国令颁布之后,只允许荷兰是唯一被允许和日本通商交流的西方国家。

    因此在日本开国之前,兰学在日本也代指西学。

    只是在19世纪中叶学习荷兰,和49年入国军没什么差别,肥前左贺藩学习错了对象。

    “但他们已经在我们大炮的射程之内。”梁耀横眉冷眼盯着外目上的那些大炮。

    佩里的军舰火炮射程有多远梁耀不是很清楚,但罗兰号、超勇号和扬威号上的舰炮都可以打到外目炮台,还可以打榴弹。

    面对外目炮台的威胁,梁耀也不觉得有多大的压力。

    “没有许可,任何外国船只不得进入长崎!识趣的话赶紧离开长崎!”

    肥前左贺藩的家臣和长崎奉行所的使者前来传话,让梁耀和佩里赶紧离开长崎海域。

    肥前左贺藩的家臣和长崎奉行所的使者说话的语气比较强硬,想来他们的底气来自于外目炮台上的火炮。

第二百七十二章:开炮!

    “美日两国现在正处于战争状态,转告你们藩主,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将我们风风光光的迎入长崎,要么等我们用大炮轰入长崎!”

    梁耀以强硬的态度,给负责守卫长崎的肥前左贺藩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这名穿着和服,脚踩木屐的年轻家臣大木乔任在罗兰号上好奇地东张西望,在收到梁耀的最后通牒后,乘船返回了长崎,向锅岛直正汇报道。

    “家主,这些西洋人态度非常蛮横无礼,说我们已经和他们开战,要我们将他们迎入长崎,不然的话就要和我们刀兵相见。”

    “大泽君,我最担心的这一田还是来了。”

    锅岛直正对一旁的长崎奉行大泽康哲说道,语气中带着不甘之意。

    “难道我们日本,也要重蹈大清国十年前的覆辙吗?”

    斐东号事件,以及鸦片战争爆发,天朝上国大清国惨败于英军,这些都让锅岛直正充满紧张。

    锅岛直正特别喜欢收集有关英国和大清国的情报,大清国在战后签订了哪些条约,有哪些损失,割让了哪些领土,锅岛直正都了如指掌,当然,知道的越多,锅岛直正就越恐惧,越发没有安全感,生怕日本成为下一个大清。

    斐东号时间和大清在鸦片战争中的惨败,也是锅岛直正加强长崎海防的动力。

    锅岛直正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作为日本唯一的通商口岸,英国人一旦来犯,长崎首当其冲。

    只是锅岛直正没有料到的是,他的假想敌英国没有来,反而是美利坚先来了。

    几个月前,锅岛直正曾收到过通过唐馆转交的美利坚宣战国书,也及时上报了幕府将军,不过江户的那些虫豸,并没有把美利坚的宣战当一回事,更没有对此事加以重视。

    饶是锅岛直正已经有所准备,但在亲眼看到美利坚人的大黑船逼进长崎,锅岛直正还是感到有些心慌意乱。

    “我曾问过兰馆的那些荷兰人关于美利坚国的情况,荷兰人说美利坚孤悬于欧陆之外,乃是欧陆之虾夷,化外之地,野蛮之邦,不足为惧。”大泽康哲说道。

    “大泽君,荷兰人的话不可尽信,就算美利坚国是他们口中的化外之地,野蛮之邦,吾观美利坚之战舰,也比荷兰人的战舰要强多了。”

    锅岛直正是对遥远的美利坚国不了解,但基本的判断能力,锅岛直正还是有的。

    他好兰学,登上过荷兰人的军舰考察,对西洋人的舰船还是有一些粗浅的认知。

    近来不以风帆为动力的蒸汽舰乃是西洋人的新锐之舰,而这些盘踞在长崎外目的军舰,很多都没有风帆,船上顶着的烟囱喷着滚滚黑烟。

    想来这些舰船就是蒸汽机舰,荷兰人在长崎也有蒸汽舰,只是比起美利坚人庞大的蒸汽战舰,荷兰人的蒸汽舰,就显得有些袖珍了。

    荷兰人目前是幕府特许的唯一西方贸易国,他们自然是希望维持现状,独占和日本的贸易。因此在锅岛直正看来,荷兰人的话,不可尽信。

    “家主,我们如何答复那些美利坚人?”大木乔任向锅岛直正请示道,随即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的补充说道,“家主,美利坚的一个将领,似乎是唐人。”

    “美利坚的唐人将领?”

    美利坚军队中有唐人将领,这让锅岛直正感到有些困惑,不过很快,锅岛直正就下达了命令。

    “告诉外目炮台上的武士们,他们报国的时候到了!美利坚的军舰若是执意要进入长崎,就用我们的大炮将他们赶出长崎!”

    “是!家主!”大木乔任领命而去。

    大木乔任走后,刚刚下达命令的锅岛直正心中忐忑不已,手里紧紧握着长崎外目炮台竣工之时,德川家定赏赐的刀,闭着眼睛祈祷道:天照大神,再现一次神风保佑你的子民吧。

    “他娘的!这些贱种是吃硬不吃软啊!”

    在收到锅岛直正拒绝舰队进入长崎的回复后,梁耀勃然大怒。

    佩里倒是比较冷静:“日本的统治者的在江户,我们可以绕过长崎,直接到江户向幕府将军传达我们的诉求。”

    梁耀摇了摇头说道:“要是连区区肥前左贺藩都治不了,德川幕府就更不会把我们当回事,既然锅岛直正不识抬举,拒绝我们进入长崎,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教训锅岛直正一番,杀鸡给猴看,给其余诸藩立个榜样,让他们知道拒绝我美利坚的代价!”

    “如果日本人顽强抵抗,一时半会儿拿不下长崎的话该怎么办?”佩里说出了他的顾虑。

    “没有如果。”梁耀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要是连区区肥前左贺藩都收拾不了,他趁早滚回加州算了。

    肥前左贺藩是强藩不假,但也只是一番之力罢了,根据梁森和唐馆的商人给他提供的情报,肥前左贺藩在长崎布防的兵力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千人,其中一半还在外目炮台上。

    攻打长崎,梁耀他们在兵力上也没有劣势。

    “斯文,命令各舰炮击外目炮台!”

    梁耀没有理会尚在犹豫的佩里,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没有佩里的美利坚东印度舰队支持,他也照样有能力登陆长崎,迫使肥前左贺藩屈服。

    “是!上校!”

    斯文兴奋地接下了梁耀的命令。

    1852年8月13日,对于长崎,乃至整个日本而言都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这一天,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军舰向长崎外目炮台开火,洞开了长崎的大门,踹开了日本的国门。

    外目炮台上的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一颗颗炮弹破空而来,在他们的炮台上爆炸。

    外目炮台上奋起反击,只是滑膛炮和准头和射程和罗兰、超勇、扬威三舰上所装备的法国线膛舰炮有代差。

    纵然外目炮台有地形和数量上的优势,但在和梁耀舰队的对射中,外目炮台反而还是处于下风。

    外目炮台上的那些铁炮所射出的实心炮弹,大多落在距离罗兰号还有数百米远的地方,溅起阵阵浪花,根本够不到罗兰号。

    当然,就算够到了梁耀也不担心,罗兰号并不是一艘纯粹的木壳战舰,船舷两侧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铸铁。

    纵使那些实心炮弹命中,也不会对罗兰号造成致命的损伤。

    而罗兰号向外目炮台上所发射的爆炸弹,每一颗都能要了外目炮台上那些日本兵的小命。

    “密西西比号!萨斯喀那号!普利茅斯号!萨拉托加号!瞄准外目炮台开炮!”

    梁耀私自下令开火,这让身为日本远征军总司令的佩里感到不满,认为梁耀没有把他这个日本远征军总指挥放在眼里。

    罗兰、超勇、扬威三舰开火之后,佩里也不甘示弱,给美利坚东印度舰队的四艘战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第二百七十三章:我不要俘虏

    七艘悬挂着星条旗的军舰疯狂地向长崎外目炮台倾斜炮火。

    外目炮台上的日军却对美军军舰无可奈何,他们崭新的旧式火炮很难打到那些狰狞恐怖的黑船!

    偶尔有几发炮弹蹭到黑船的船舷,外目炮台上的日本武士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只是很快,这些日本武士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

    好不容易命中的炮弹轻而易举地被船舷上的铸铁弹开,有气无力地坠入大海之中......

    外目炮台上的日本武士,还没高兴多久便重新陷入了绝望之中,同样绝望的还有锅岛直正。

    他数十年来苦心经营,令他引以为傲的外目炮台,在这些黑船面前就如同纸湖的一般,不堪一击。

    从黑船上射出的炮弹不断地在外目炮台上爆炸,将外目炮台上的血肉之躯,化为齑粉。

    这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一般来说,军舰的舰炮不是要塞岸防炮的对手,要塞岸防炮无论是火力、射程还是杀伤力都远胜于舰炮。

    但这条规律只是对于同一世代的大炮而言,对火炮有技术代差的美日双方并不适用,两者的大炮根本不是同一时代的东西。

    更何况,外目炮台上的舰炮,说到底,也是脱胎于荷兰人的舰炮,和欧陆正统意义上的要塞岸防炮有着天壤之别。

    中古时代的岸防炮在面对近代舰队,讨不到什么便宜。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邓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英军炮击虎门炮台,他的心情和外目炮台上的日本武士一样。

    洪名香派来观战的副将康恩泽和他的几个亲兵也大受震撼,没想到倭寇经营如此好的炮台在花旗国的军舰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同时他们也庆幸昔日在香山没有和这些花旗国军舰爆发冲突,要是爆发冲突,很难受他们不会成为这些黑船的炮下亡魂。

    “康副将,看到了吗,落后就要挨打。”

    梁耀遥指遭受炮击的外目炮台,神色澹然地对康恩泽说道。

    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内,他的假想敌也从来不是日本,也可以说,现在的日本还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假想敌。

    “落后就要挨打,说得好啊。”邓延感慨道,在隆隆炮声中,他扭头看向脸色发青的康恩泽,“康副将,以广东的海防,能抵挡得住西洋人的坚船利炮否?”

    脸色发青的康恩泽哑口无言,他只是紧握着拳头,紧闭着眼睛,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桉:不能。

    “上校阁下,炮管过热严重,我们必须等炮管冷却下来才能继续射击。”

    斯文望着发红的炮管,急忙向梁耀汇报道。

    “暂停炮击,等待炮管冷却。”梁耀同意了斯文的要求,随即询问起伤亡情况,“我们可有人员伤亡?”

    “无一伤亡!”斯文回答道。

    “很好!”梁耀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不知锅岛直正在得知肥前左贺藩节衣缩食多年才建成的长崎外目炮台没有给来犯之舰造成一兵一卒的伤亡会作何感想?

    “上校阁下!炮台上的日本军队士气已经崩溃!我请求带领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们一鼓作气,拿下炮台!请下命令吧!上校阁下!”

    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团长埃尔维斯向梁耀请命。

    “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一定会将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团旗和美利坚的国旗插到日本人的炮台上!”

    梁耀确实有控制外目炮台的想法,外目炮台互为犄角,呈钳形状,是为长崎锁钥,只要控制了外目炮台,就能控制住长崎的出海通道,而长崎又是一座以海外贸易为生的沿海城市,可以说外目炮台的战略意义非比寻常。

    透过望远镜,梁耀还能够依稀看到炮台上负隅顽抗的左贺武士。

    这些武士虽然伤亡惨重,但却仍旧坚守在外目炮台上,为他们的家主锅岛直正守卫长崎的最后一道屏障。

    明治时代的武士为天皇尽忠,而江户时代的武士为他们的藩主尽忠。

    梁耀丝毫不怀疑这些武士为锅岛直正尽忠成仁的决心。

    不过这些日本武士的忠诚不是梁耀最关心的问题,梁耀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将自己部队的伤亡降到最低。

    长崎不过是他的一道开胃菜,真正的大菜是江户。

    他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在抵达江户之前承受不必要的伤亡,梁耀拒绝了埃尔维斯的主动请缨:“现在还不是攻占外目炮台的最佳时机。”

    等到炮管冷却完毕,梁耀下令他麾下的三艘军队继续向外目炮台进行炮击,对仍旧在外目炮台上的日军进行最大程度的杀伤。

    这次出征他带了充足的弹药,能用炮弹解决的事情尽量用炮弹解决就好。

    佩里虽然不满梁耀独断专行,不把自己这个总司令放在眼里,但作为一名成熟的将领,佩里还是以大局为重,命令美利坚东印度舰队持续对外目炮台进行炮击,以配合梁耀的行动。

    炮击从早上九点持续到了下午三点,在实心弹和爆炸弹的轰击下,锅岛直正引以为傲的外目炮台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炮弹砸出的弹坑以及残缺不全的肢体和内脏,驻守外目炮台的日本武士死的死,逃的逃,仅剩下寥寥四五百人依旧秉持着为家主尽忠,武士为藩主而死的精神信念坚守在外目炮台上。

    梁耀放下望远镜,掏出胸口衣袋中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见占领外目炮台的时机已到,便对埃尔维斯喊道:“埃尔维斯!”

    “听候上校阁下差遣!”

    埃尔维斯上前一步,脸上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埃尔维斯身后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军官们亦是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带领亚利桑那步兵团占领外目炮台,炮台上的日军一个不留,我不要俘虏!”梁耀对埃尔维斯下达了命令。

    “是!长官!”

    很快,随行的运输舰放下救生艇,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乘坐救生艇,在炮火的掩护下在外目炮台上登陆。

    “上士!西洋人上岸了!”

    炮击停止之后,留守在炮台上的一名满是血污的下士用武士刀撑起疲惫不堪的躯体,勉力走到上士面前,遥指蜂拥而至的亚利桑那步兵团士兵向上市汇报道。

    日本各藩武士中的上士和下士并非近代军衔,而是根据御目见(谒见资格),就像将军的旗本与御家人一样,有谒见大名资格者为上士,无谒见资格者为下士。代表着藩地内武士地位的高低。

    “混蛋,开炮将他们赶下海喂鱼!”

    那名上士歇斯底里地疯狂咆孝道。

    “我们的炮已经损毁!无法还击!”那名下士含泪说道。

    外目炮台上的火炮不仅损毁严重,人员伤亡也已经到达了极限,想要将这些登陆的美利坚人赶下海,已经不可能了,他们已经输了,输了非常彻底。

    那上士坦然一笑,拔刀说道:“吾等世代受家主恩惠,今日,洋人来犯,正是吾等报效家主,为家主尽忠之时!左贺藩的武士,随我冲锋杀敌!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敌人的枪口下,让敌人的身上沾满我们沸腾的血液!”

    “为家主尽忠!”

    “杀敌!”

第二百七十四章:饿极了

    埃尔维斯身先士卒,带领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在外目炮台登陆后,迅速结阵向外目炮台逼近。

    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虽是梁耀刚刚招募组建而成,但这些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面对外目炮台上左贺藩武士的惨状没有任何心理不适,沉着镇定地端着枪向前慢慢推进。

    令埃尔维斯感到差异的是,外目炮台上的两百残兵,居然主动向他们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这些不知死活的日本猴子,简直就是在找死!”

    埃尔维斯皱着眉头下达了命令。

    “原地自由射击,一个不留!”

    为首的上士扛着左贺藩的藩旗冲向亚利桑那步兵团,一众武士紧随其后,有如飞蛾扑火。

    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们举起手中的德来赛针发枪,对准发疯般的日本猴子扣动了扳机。

    拿着刀枪以及原始火器的中世纪士兵又岂是近代军队的对手,密集的子弹无情地收割着这些日本武士的生命,将肥前左贺藩的藩旗击打的粉碎。

    很快,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外目炮台上的残兵,攻占了外目炮台埃尔维斯砍断了外目炮台上的左贺藩藩旗,取而代之的是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团旗以及美利坚的星条旗。

    攻占外目炮台的亚利桑那步兵团的士兵们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

    “亚利桑那步兵团承担了攻占外目炮台的任务,攻占长崎就交给我们加利福尼亚步兵团了。”邓延说道。

    “也许加利福尼亚步兵团没有这个机会了。”梁耀凝望着外目炮台说道。

    “没有机会?”邓延不解其意。

    “倭人自来吃硬不吃软,锅岛直正也不是傻子,有了外目炮台的前车之鉴,断然不会再和我们血战,外目炮台一战,他也能够给德川幕府一个交代了。”梁耀背着手对众人说道。

    “天色已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入长崎。”

    与此同时,长崎城笼罩在一片恐慌的情绪之中,这种情绪随着外目炮台的失陷迅速蔓延。

    “家主,美利坚人已经完全攻占了外目炮台,外目炮台上的武士无一生还!”大木乔任绝望地向锅岛直正汇报了外目炮台的消息。

    “怎么可能?这才一天的时间,外目炮台就失守了?!”

    长崎奉行大泽康哲不相信外目炮台会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失守。

    锅岛直正亦是一脸痛苦的表情,旋即深吸了一口气对大木乔任说道。

    “派使番到江户,将这一消息告知将军,你现在随我去一趟兰馆和唐馆。”

    “是!家主。”

    次日清晨,正如梁耀预料的那样,锅岛直正主动来访,锅岛直正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荷兰人和汉人当翻译,并协助调停。

    梁耀和佩里在罗兰号上和锅岛直正进行了会晤。

    “日本和美利坚素无仇怨,何至于刀兵相见。”锅岛直正说道。

    日语梁耀不是完全不会,他只会一点点诸如雅蠛蝶、斯国矣、一库之类的词汇,让他用日语和锅岛直正进行正儿八经的交流,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锅岛直正带来的荷兰人先是英语也不是很好,反而更精通法语,遂而将锅岛直正的话翻译成了法语。

    好在梁森精通英汉日三语,充当起了翻译的工作。

    “素无仇怨?”梁耀冷笑一声,“你们虐待我美利坚捕鲸船船员,对我国的照会置之不理,将美利坚捕鲸船的船员脚给荷兰人处置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我们可以进行赔偿。”锅岛直正咬牙说道。

    当了这么多年藩主,精通汉学的锅岛直正自然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虐待船员只是对方的一个借口罢了。

    只是眼下自己实力不济,面对强敌,锅岛直正只能选择服软,希望能赔点钱就此了事。

    梁耀劳师远征,不远万里来到日本,可不止是为了索要赔款。

    “赔款是必须的,但赔款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条约才能让美利坚国和贵藩之间保持长久和平、友好的关系。”

    说着,梁耀让胡劲臣将条约递给锅岛直正,这份为长崎量身定制的条约由英日双语写成。

    锅岛直正接过条约,阅览着条约上的内容。

    其一,肥前藩赔偿美利坚陆海军军费各五十万两白银,合计一百万两。

    其二,长崎外目炮台由美利坚负责接管。

    其三,在长崎划出一块租界给美利坚设立美利坚馆,租约为100年,租界等同于美利坚领土,租界之内行使美利坚律法,幕府当局以及长崎当局不得过问。

    其四,美利坚在长崎享有和清、荷两国一样的通商权力。

    其五,美利坚商人可在长崎自由开设工厂。

    其六,美利坚公民在长崎以及肥前的藩地享有治外法权,日本律法无权约束美利坚公民。

    条约上的内容令锅岛直正不由得青筋暴起。

    锅岛直正深入了解过大清国和西洋诸国签订的那些条约,心里清楚一旦签订这些条约,对长崎,乃至于肥前以为着什么。

    这六条条约,每一条都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没有一条是他能够接受的。

    就连勉强能够接受的赔款这一条,赔款的金额也大大超出了锅岛直正的心理预期。

    “这些条约太过苛刻,恕我不能接受!阁下何故逼人太甚!”锅岛直正拒绝在这一份苛刻的条约上签字。

    一旁的佩里见状对梁耀低声说道:“条约可适当修改,促成条约签订。”

    佩里决定见好就收,他的目标是和江户的德川幕府签订开国条约,在长崎能捞到多少好处他都能接受。

    梁耀的态度和佩里不同,他非常强硬地对锅岛直正说道:“接不接受由不得你!等我美利坚大军占领长崎,我要和阁下签订的,就不是这份条约了,你们现在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筹码!”

    海风吹拂着锅岛直正瘦削的面庞,他的头发在海风的吹拂下变得有些凌乱。

    锅岛直正无助地站在原地,呆愣半晌之后对梁耀说道。

    “滋事体大,长崎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人能够做主的,我需要回去和长崎奉行商议一番后才能给您答复。”

    “我也是不通情理之人,我给你们六个小时的时间商议考虑,现在是早上六点,要是十二点,也就是午时我没有收到阁下的明确回复,我便率兵攻入长崎,在长崎和阁下谈条约之事。”梁耀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

    “六个小时?”锅岛直正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长崎已是阁下刀俎上的鱼肉,阁下何故如此心急?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饿极了。”言毕,梁耀便不再理会锅岛直正,转头对胡劲臣说道,“劲臣,送客。”

第二百七十五章:入长崎

    “此条约若是签订,左贺藩和长崎都将沦为全日本各藩的笑料!”

    在看过条约的副本之后,长崎奉行大泽康泽勃然大怒,将条约抛向空中。

    “日本,绝不能成为下一个大清,大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纵然是签订几纸条约,尚能苟延残喘。我们地不如大清广,人不如大清多,要是签订折纸条约,长崎,左贺乃至整个日本只怕是再无翻身之日!”

    大泽康泽坚决反对签订这份屈辱的不平等条约,他清楚签订这份条约对长崎,乃至整个日本意味着什么。

    “我们有的选择吗?整整一千名英勇无畏的武士在外目炮台上牺牲,结果却换来了什么?不仅丢了外目炮台,还未伤敌分毫!无谓的牺牲和反抗只会给长崎,给左贺带来更大的损失!”

    锅岛直正撕心裂肺地吼叫道。

    他的表情痛苦而又狰狞,如果抵抗能有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又何尝愿意低头。

    接不接受这份条约由不得你!等我美利坚大军占领长崎,我要和阁下签订的,就不是这份条约!

    梁耀在罗兰号上说的话在锅岛直正耳边回荡,弱者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锅岛直正是清醒的,他决定及时止损。

    左贺家的武士不怕死,但不能死的毫无意义,他扭头瞥了一眼西洋挂钟的时间,朝大泽康泽深深一躬:“大泽君,为了长崎,为了日本的未来,还请不要意气用事!”

    长崎最终还是在美利坚的坚船利炮下屈服了,和族向来是非常现实,善变的一个民族。

    和族人有着匪夷所思的疯狂,但绝不傻。

    “阁下!”

    再次登上罗兰号的锅岛直正憔悴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而距离锅岛直正上一次登上罗兰号,也不过才过去了五个小时。

    锅岛直正朝梁耀非常有诚意地深深一躬。

    “《长崎条约》中的六条,在我权限之内的,我可以签,第一条赔款一百万两白银,以及第二条长崎外目炮台由美利坚接管,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

    只是地三条到第六条,事涉长崎,而长崎是幕府的领地,我没有资格替幕府做决定,左贺藩只负责协防长崎,无权管理长崎,更无权为长崎的事务做决定。”

    锅岛直正所言非不假,鉴于长崎在日本的特殊地位,左贺藩确实无法对长崎的事情做出决定。

    只有江户的德川幕府才能对长崎的事情做出决定,当初修筑外目炮台,也不是由德川幕府主导,而是因为外目地区都在左贺藩的藩地内,锅岛直正才得以在外目地区修筑成外目炮台。

    锅岛直正的态度可以说已经非常有诚意了。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剩下的四条条约,既然你不能代德川幕府做决定,那你就随我去一趟江户,总之,这六条条约,一条也不能少。”

    梁耀俯视着矮他一截的锅岛直正。

    “条约我可以签,我也可以随阁下去江户。”锅岛直正咬着牙说道,“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只要阁下答应我的请求,这条约,我马上就签!”

    “我说过,你们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梁耀皱眉道。

    “不是讨价还价,也不是条约之内的事情,我对上国甚为仰慕,希望派遣一些左贺的青年到上国学习,沐浴上国文明之风,归来之后也好向左贺之民众散播上国之恩威。”

    说着,锅岛直正堂堂一藩之主竟匍匐于梁耀脚下,以近乎恳求般的语气说道。

    “拜托了!”

    “你的这个要求,恐怕你们江户的将军不会答应。”梁耀说道。

    虽然梁耀知道锅岛直正作为幕末开国派的开明藩主代表,为人灵活多变。

    但锅岛直正态度转变之快,还是让梁耀深感诧异。

    一旁的佩里在听完梁森的翻译之后,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要知道,短短半天前,他们的部队还在作战。

    “左贺的事情,我可以做主,无需将军答应。”锅岛直正的态度异常坚决。

    “遣使留学可以,我们美利坚是欢迎的,只是留学这留学之费可不便宜,若想遣使留学,需五十万两白银的留学费。”梁耀背着手说道。

    以锅岛直正求学的急切心理,就算他拒绝了锅岛直正的派遣留学生赴美学习的请求,锅岛直正也会绕过他找佩里,乃至其它国家。

    梁耀想在日本推行的以倭制倭的政策,也需要扶持当地的代理人。

    肥前左贺藩是幕末强藩,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遣使学习,出写学费是理所应当的!”

    面对梁耀提出的巨额留学费,锅岛直正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双方在商议完一些细节后,很快在罗兰号上签订了日本近代历史上的第一份条约《长崎条约》。

    条约签订之后,美利坚的军舰大摇大摆地驶入长崎,而在此前的两百多年,能够驶入长崎港内的西方船只,只有荷兰人的船只。

    此前日本上层将外界国家划为三等,一等国家是长期与他们保持外交关系的大清和荷兰,鸦片战争之后,大英也进入了日本人认为的一等国家行列。

    二等国家则是朝鲜、琉球之流他们比较了解的国家。

    至于三等国家,就是他们所不了解的那些国家。

    显然,美利坚也在三等国家之列,只是从丢失长崎外目炮台那一刻起,日本当局就要重新思考美利坚在他们外交上的地位了。

    美利坚军舰驶入长崎港,不仅让长崎当地居民深感震撼,就连兰馆的荷兰人也敏锐的感觉到,日本将有大变。

    荷兰人今后在对日贸易的垄断地位,将要受到来自美利坚的冲击。

    作为胜利者,长崎港口理所应当地被梁耀征用了,用来停泊美利坚的军舰以及相应的后勤船只。

    考虑到日本武士的疯狂,梁耀将泊船之处以及军队休整之所选择在了靠近唐馆的地方。

    梁耀骑着高头大马,在锅岛直正的迎接下在长崎登陆引起了长崎居民的好奇。

    面对这支在他们看来装扮奇特,杀气腾腾的腾腾的军队,长崎具名又惊又惧,只是呆愣愣地目送着这支军队进城。

第二百七十六章:下一站,江户

    和普通的民众的反应不同,长崎的中下层武士得知丧权辱藩《长崎条约》已经签订,各个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一些极端的下层武士甚至直接跑到锅岛直正和大泽康哲府前,上书藩主和长崎奉行,痛陈利害,直言美利坚人入长崎,在长崎享有特权,地位比武士还高,实乃亘古未有之事,必将祸乱皇国,贻害无穷。

    这些武士请求出战,认为他们能够以武士道的精神战胜船坚炮利的美利坚人,将美利坚人赶出长崎。

    中下层的武士疯了,锅岛直正和大泽康哲没疯,这些武士疯子般的请求很快遭到了锅岛直正和大泽康泽驳斥。

    锅岛直正甚至警告这些不安分的武士,让他们安分守己,莫要生事,给美利坚人留下口实,带来新的麻烦。

    只是很快,锅岛直正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梁耀安顿好军队,同佩里率亲兵前往唐馆和华商商议江户之行补给之事时。

    梁耀和佩里刚出军营大门没多久,蹲守多时的十几名武士骤然从道路两旁冒了出来,拔刀挡在了梁耀面前。

    梁耀和佩里左右的亲兵下意识地挡在梁耀和佩里面前,拔枪对准了那些图谋不轨的下层武士,以为这是一场刺杀。

    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下一秒,这些武士将武士刀捅进自己的肚子里,手里搅动刀把,脸上露出狰狞恐怖的变态笑容,嘴里含湖不清地喊着万岁天诛之类的词汇。

    更有甚者竟从血淋淋的肚子里扯出肠子脏器,朝梁耀等人投掷而来。

    “疯子!疯子!这就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

    佩里对此毫无心理准备,饶是佩里是久经沙场的海军老将,亲身感受过战场的血腥,面对这些把自己的命不当命的日本武士,佩里还是吓的面色煞白。

    “弱者的无能狂怒罢了,开枪!”

    梁耀不屑地下令开枪。

    这些疯子变态,整出什么样的稀奇花样他也不会感到奇怪。

    这些日本武士不过是想以自残的方式吓唬他们罢了,他也不奢求佩里和手底下的那些士兵能理解日本人奇葩的脑回路。

    锅岛直正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没想到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有左贺藩的武士不顾禁令,招惹美利坚人,急忙跑到长崎港向梁耀和佩里致歉。

    此事将佩里吓的不清,梁耀倒没受什么影响。

    梁耀就此事威胁锅岛直正,向锅岛直正索要了一笔赔偿。

    这件事情完全是左贺藩的一些下层武士没事找事,为了息事宁人,锅岛直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在长崎休整了数日,补充完新鲜的时蔬肉类之后,梁耀挟锅岛直正从长崎出发,沿着日本的海岸线,耀武扬威地进入了濑户内海,兵锋直指江户!

    肥前左贺藩的迅速落败,长崎一日陷落,不得不和美利坚人签下城下之盟,这让周围的日本诸藩大受震撼。

    得知悬挂星条旗的美利坚军舰出现在自家藩地门口,沿途的藩主们惶恐不已,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左贺藩,下一个锅岛直正。

    肥前左贺藩是数一数二的强藩,在美利坚人面前尚且输的如此狼狈,更不用说实力更弱的其余诸藩。

    整个日本实力被肥前左贺藩强的藩,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令沿途各藩藩主感到庆幸的是,梁耀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江户的幕府将军,他对沿途诸藩不感兴趣。

    “家主,此番乘美利坚人的船前往江户,家主必然背负叛国负君之恶名。家主本不必亲自随美利坚人前往江户。”

    罗兰号上,锅岛直正亲近的家臣大木桥任对锅岛直正说道。

    在他们身后,是负责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卫兵。

    迎着海风,锅岛直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你随我去江户,就不怕也背负上恶名吗?”

    “家主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属下的一切都是家主给的!”大木桥任说道。

    锅岛直正凝望着日本海岸线,怅然道:“这该死的细碎山川,将本就不大的日本分割的支离破碎,无论是那哪一藩,纵使是强藩,都不是这些美利坚人的对手。”

    在罗兰号上的这些日子里,锅岛直正感触颇多。

    美利坚人的军舰要比他此前考察过的荷兰人的舰船要先进的多,舰上的新式舰炮,更是令他大开眼界。

    技不如人,输给这些美利坚人,锅岛直正输的心服口服。

    “家主以为,日本要如何才能击败美利坚,一雪今日之耻?”大木桥任神色肃然地询问道。

    “欲雪今日之耻,日本三百藩必归于一,这一点大清做的要比我们好。”锅岛直正说道,“只是这只是雪耻最基本的一个前提。”

    说着,锅岛直正转过身,对大木桥任说道:“大木,你和其它那些只会用刀子解决问题的藩士不同,你天资聪慧,才智过人,勤奋好学,我听说你在汉学和兰学上的造诣颇深。”

    “和家主相比,大木所学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大木桥任谦虚地说道。

    “皮毛也罢,精髓也罢,从今天开始,忘记过去学到的那些东西罢,无论是汉学还是兰学,都救不了左贺,救不了日本。

    等江户之行结束,你就作为左贺的第一批留学生,前往美利坚学习,学成归来后告诉我,我到底败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锅岛直正对大木桥任叮嘱道。

    “是!家主!”

    望着两鬓骤然生出白发,面容憔悴的锅岛直正,大木桥任不禁鼻子一酸。

    1852年10月,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江户浦贺。

    这支舰队由七艘军舰,四艘大型蒸汽补给舰船、运兵船,以及从长崎唐馆雇佣的中式硬帆补给船组成。

    后世某些野史说在黑船来日之前日本人从未见过蒸汽船,这是不准确的。

    实际上在黑船来日之前,日本人不仅见过蒸汽船,不少日本的藩主还登上过蒸汽船考察。

    比如说好兰学的锅岛直正,在驻防长崎的时候就亲自登上过荷兰人的蒸汽船考察。

    长崎及其附近的民众多多少少也见过蒸汽船,只是荷兰人的蒸汽船吨位不大,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军舰,给日本人带来的视觉冲击远不能和美利坚东印度舰队千吨以上军舰相提并论。

    毕竟幕府末年的荷兰也已经全面衰弱,早已经不是幕府初年的那个海上马车夫,在欧洲早已沦为二流国家。

    只是日本幕府闭关锁国已久,对东亚意外的国际形势知之甚少,依旧把荷兰当作西洋第一强国看待。

    不过江户的日本人没见过蒸汽船却是真的,梁耀和佩里麾下的军舰刚刚驶入江户湾(东京湾)门户浦贺,还没进入江户,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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