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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美洲黄金大亨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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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章节被审核了

    没有打任何擦边球,也没有任何敏感内容,可能是因为zx这个词汇的原因吧。作家助手显示审核也通过了,不过新章节在起点app和pc上都刷新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一章:我飘过大海

    1849年末,一艘从香港驶向美国加利福尼亚的商船开普敦号在广袤的大洋上飘荡。

    海水的咸味从从甲板的缝隙中渗透进狭窄昏暗的船舱内。

    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续不断地起伏颠簸,梁耀捂着嘴巴差点没把刚刚吞咽进胃里的面包和煮菜给翻出来。

    梁耀望向四周,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张蜡黄虚弱,骨瘦嶙峋的脸。

    “三哥儿,你脸色不大好.....”

    一个将发辫盘在脑袋上的中年人如履平地走到梁耀身边关切地问道。

    “二舅,我没事儿。”

    梁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这个中年人姓邓名延,曾是广东水师的一名小把总。

    梁耀的家世比起邓延就要显赫许多了,梁耀的祖父曾官至正五品的兵科给事中,梁家在香山也算是书香门第的望族。而邓延不过是渔民出身,就连邓延的这个把总,也是梁家疏通关系帮忙从外委把总扶正成了把总。

    只是这一次邓延因不满上官要强纳他女儿为妾打杀了上官,举族逃往海外。

    梁家则因在广东乡试舞弊,祖父丢了官不说,就连全家的命也是变卖了家产才保了下来,梁家也就此家道中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破产的命运。

    满清中后期虽然科考舞弊成风,但一旦事发,能保住全家老小的命都算是幸运的了。

    “你们梁家也是,正妻生的儿子是儿子,妾生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听说花旗国发现了一座金山非让你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去三藩挖金,怎么就不让老大、老二去?

    你也是中了秀才的,论读书的本事不比老大、老二差......”

    望着自己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外甥,邓延的眼中满是怜惜之色,替外甥鸣不平,当然也是替他在梁家为妾的姐姐鸣不平。

    谈及科考,邓延的妻子周氏急忙朝邓延使了个眼色,示意邓延不要再继续说下去,毕竟这是梁家的痛处。

    这是梁家的痛处,但并不是梁耀的痛处,来到这个令人绝望而又窒息的时代,离开故土前往加利福尼亚闯荡出一番事业对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上一世他为了脱离内卷的苦海,也是从国内的一线城市前往美国的华尔街闯荡,当起了最底层的股票交易员。

    不曾想没有最卷,只有更卷,工作强度有增无减,到了华尔街后工作时间更是从996变成了007,直到最后他猝死在前往曼哈顿上班的轮渡上......

    或许这一世,在这片遍地黄金机遇的资本处女地,他能够一展身手,有所作为,成为一代传奇大亨,过上上一世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突然间,船舱内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将梁耀的思绪从飘渺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梁耀循声望去,只见他的表妹邓莹惊魂未定,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周氏身边抹着眼泪。邓莹的身后则是几张丑陋的笑脸。

    “小丫头片子生的如此水灵,屁股蛋子摸起来比窑姐还舒服,也难怪张千总相中了你们邓家的种。不如到了三藩爷娶你做婆姨,一起凑合过日子,爷不介意你们邓家是逃犯。”

    说话的是猥琐青年吴大器,是香山当地的地痞,由于名声太臭,加之世道艰难在本地混不下去了,听说花旗国发现了座金山遂而和十几个同伙凑了些银钱买了船票到花旗国搏一搏。

    “我呸!你个癞皮狗!”

    邓延勃然大怒,抡起拳头就要冲上去。船舱内除了五个一起亡命天涯的邓家子弟上前帮忙外,其余平时的邻舍同乡们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把头侧到一边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见邓延这边没几个人,而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吴大器的底气便更足了,两手叉着腰肆无忌惮地狂笑了起来。

    梁耀不习惯乘坐海船,一路上多得邓延照顾,自己的表妹被欺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虽然他有着来自后世三十多岁的脑子,但身体却是一个十八岁,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的身体,吴大器他们人多势众,打起来肯定是他们这边吃亏。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来凑热闹讨打?”

    见梁耀晃悠悠地起身走近,吴大器不屑地说道。

    换在以往,他万万是不敢以这种口气和眼前的这个官绅子弟说话的。

    想到此间,吴大器的腰杆子都不由得直了三分,洋洋得意起来。

    “三哥儿,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来解决,你还是回去吧。”邓延低声劝道,梁耀能有这份心他便已经知足了。

    “怎么说我也是半个邓家人,自家的人受欺负岂能不管?”梁耀掷地有声地说道。

    梁耀的这句话赢得了几个邓家子弟的好感,吴大器依旧是一脸的不屑:“管,你拿什么管?”

    青皮地痞们跟着哄笑起来,丝毫不把梁耀放在眼里。

    “给我二舅和表妹赔罪,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

    “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梁耀十分认真地说道,随即传入耳中的是一片哄笑声,显然吴大器他们并没有把梁耀的话当回事。

    “就凭你?”

    “上个月鬼佬怀疑陈阿伟染瘟,鬼佬二话没说就把他丢进了海里,我们在那些鬼佬和引水人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

    说到此处,吴大器等人的笑容终于僵住,开始咀嚼梁耀的这番话。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的话有没有这分量,能让鬼佬把他丢进海里,但鬼佬把陈阿伟丢进海里却是真的,想到当时扑通的落水声,吴大器仍旧心有余悸。

    而整条船上,能和鬼佬搭上话的除了给鬼佬办事的引水人之外,就只有这个毛头小子。

    “梁耀,弗兰克船长找你。”

    引水人张炳良跺了两脚甲板,探出脑袋对船舱里的梁耀喊道,旋即嫌恶地捂着鼻子离开了,片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

    “是赔罪还是死了也不能留个全尸,你自个儿看着办。”

    梁耀撂下一句狠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船舱。

    弗兰克船长找他所为何事,梁耀自然是心知肚明。

    开普敦号上的过磅员在途经马六甲时就病倒了,弗兰克不得不把他就近留在了新加坡。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有限,长途航行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船员减员是常有的事情。

    弗兰克本来打算在新加坡招募过磅员,梁耀自告奋勇表示他可以胜任过磅员。

    毕竟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临行前他母亲塞给他的八枚西班牙花齿鹰洋,而这艘船上普通船员的每个月的工资都比这个数字要高的多。

    梁耀想要挣点钱买点物资,现在的加利福尼亚还是蛮荒之地,物资极度匮乏。就算有,受淘金热的影响物价也是奇高无比,就他手里的八块西班牙银元到那里估计也就只能勉强吃几顿饱饭。

    起初弗兰克是拒绝雇佣没有任何经验的梁耀当过磅员的,尽管梁耀向他展示了自己的英文水平和做账能力时弗兰克还是依旧nonono地直摇头,直到梁耀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只要过磅员一半的薪水,弗朗克这才绽放出久违的笑容,点头吐出了久违的yes。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开普敦号将会抵达巴拿马,这是明天出货的清单,你到货舱核对一下货物。”

    船尾的船长室宽敞明亮又干净,和下面所谓的“客舱”虽然在同一艘船上,但却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弗兰克对梁耀非常放心,他甚至提出过要雇佣梁耀当船员的想法。毕竟他经常走中国航线,船上要是有个精通英语和当地语言的人对他也大有益处。

    关键是这个清国少年实在太便宜了,办事又利落漂亮,雇佣他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划算买卖。

    “明天就到巴拿马了啊,要是巴拿马能够开通一条运河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早就能到加利福尼亚了。”

    对于巴拿马这个地方梁耀并不陌生,只是现在巴拿马运河连影子都没有。这条运河竣工通航的时候大清都亡了,一战正打的如火如荼。

    这个时期的清国人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懵懂无知的状态,能说出几个主要西方国家的国名和首都的人都寥寥无几。

    自大而无知,这是弗兰克对这个时期清国人的看法,眼前这个清国少年居然对巴拿马这么了解,倒是出乎弗兰克的意料。

    早年大哥伦比亚的总统玻利瓦尔就有过开凿巴拿马运河的想法,随后的新格拉纳达共和国也有让英、法、美、西等国合力开凿运河的提议,不过最后因为种种因素都不了了之。

    “对,明天的事情做完,你的工作就结束了,这是你的工资。”弗兰克船长早有准备地拿出一袋钱币丢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嘴角露出难以掩饰的笑容。

    “从新加坡到巴拿马,你一共为开普敦号服务了五十七天,我这人一向慷慨,为你五十七天的服务支付了两个月的报酬,这是你应得的13先令报酬。”

    弗兰克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他们签订的合同可是全航程含短期津贴的每月26先令的合同,也就是正常过磅员的合共。根据合同这些钱也是由开普敦号所属的大英火轮公司支付。

    梁耀掂了掂钱袋子里的13先令,心里也清楚剩下的钱自然是进了弗兰克这位大善人的腰包。

    不过梁耀无意也无力和弗兰克计较,只是顺势提出了明天要上岸采购一些物资到加利福尼亚的请求。对于这个合理的请求,心情正好的弗兰克爽快地答应了。

    13先令和8枚西班牙银元,这便是梁耀身上所有的财产,他的第一桶金。

    梁耀心里盘算着怎么花这笔钱,他对于加利福尼亚淘金热这段历史的了解也十分粗浅。

    后世之人对美国历史并不是不了解,而是他们的了解重心是二战以及战后那个成为世界霸主的美国,而对崛起前的美国知之甚少。

    梁耀也不例外,他熟知二战以及站后美国参加的每一场重大军事行动以及实施过的经济政策,但对于此时的美国他也只有比较粗浅模糊的认识。

    思忖片刻之后,梁耀决定将这些钱拿来购买平底锅、铲子、镐子等淘金工具。

    美国西部历史上的第一个百万富翁,一个普通的商店店主山姆·布兰南就是依靠对淘金工具的垄断而起家的,买这些东西到加利福尼亚售卖,利润绝对十分可观。

第二章:火帽枪

    除了淘金工具之外,梁耀最想要的还是一把用来防身用的火枪。

    此时的加利福尼亚是美国最偏远的地方,甚至连美国的一个州都不是。

    山高皇帝远,又是产金区,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秩序可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肉强食世界。

    他现在身体瘦弱,连船上的几个地痞流氓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产金区那些来自世界各地淘金者,能活着到这个地方的人基本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把火枪,最好是方便随身携带的短枪至少能带给他安全感。

    只是以他现在的财力是完全负担不起一支火枪的价格,就拿即将退出英国现役的褐贝斯火枪来说,成本低廉的印度猴版的褐贝斯售价也要2英镑左右。而他现在连一英镑都没有......

    “你好,梁。”

    迎面而来的三副斯文在梁耀的肩膀上有如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拍了拍梁耀的肩膀,斯文是丹麦人,人不如其名,虽然名叫斯文,但长的一点也不斯文,而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大老粗模样。

    由于斯文比较随和健谈,不像船上其他高傲的英国船员,一副高人一等,看不起有色人种的姿态,斯文成为了梁耀在这段漫长地航程中最熟悉的船员。

    当然,也是彼此之间的谈话解闷的工具。

    不知何故,斯文和船上的普通水手船员相处的十分融洽,而船长和船副们似乎并不待见他们的这位同事。

    斯文原来是丹麦亚洲公司维尔茨堡号商船上的大副,丹麦亚洲公司,也就是丹麦的东印度公司解散后,背负一身债务的斯文便来到了大英火轮公司供职以清偿债务。

    难道这和斯文是丹麦人有关?抑或是斯文身背重债务怕斯文向他们借钱故而疏远斯文?

    胡乱猜想间,梁耀的目光落在斯文腰间的两把长度一尺不到的火帽枪身上,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你对它感兴趣?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伯明翰兵工厂崭新出品的火帽枪!是我花了足足四十英镑在加尔各答从一个落魄贵族老爷手上买来的。

    我们是朋友,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不介意吃点亏,十五英镑卖给你一把。”

    斯文将一支火帽强从枪套里拿来出来,像一个热情的推销员一般向梁耀介绍他的枪,他看出了这个东方少年对他的配枪很感兴趣。

    “是很新,新到上面的徽标和贵族徽章都磨花了,膛线都磨平了。”

    梁耀不会相信生活窘迫到白兰地和朗姆酒都要兑水喝的斯文拿得出四十英镑巨款买枪。不过枪支上伯明翰兵工厂的徽标倒是真的。

    斯文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要是有十五英镑,还至于不远万里到加利福尼亚去挖矿?直接回大清置宅买地纳小妾不香吗?

    “十英镑!不能再低了!”

    斯文咬牙说道,痛苦的表情像是有人从他身上割下来一块肉一般。

    “实不相瞒,我现在身上连一英镑都没有。”梁耀如实相告。

    “滚!”

    斯文翻了个白眼,将枪收回枪套中,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我可以分享给你一个商机,一个价值成千上万英镑的商机来换取你的枪。”

    梁耀淡淡地笑了笑,十英镑他没有,但斯文的枪,他想要。

    在海上行走多年的斯文当然不相信梁耀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价值成千上万英镑的商机,只当梁耀在吹牛,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波士顿买一个平底锅只需要七八美分,一把铲子只需要十几美分。

    但在加利福尼亚的采金区,一个平底锅能轻轻松松地卖到六美元,一把铲子能轻轻松松地卖到三十美元。

    当然,你要是喜欢黄金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兑换成等额的黄金。采金区最值钱的是黄金,最不值钱的也是黄金。”

    梁耀有板有眼地说道。

    斯文将信将疑,梁耀能把价格说的如此详细不像是在信口胡诌,只是其中的利润高到令人窒息,卖黑奴和猪仔都没这么赚钱。

    “我的上帝!”

    斯文对梁耀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他也没轻易地相信梁耀的话,而是询问梁耀消息的来源,以确定消息是否可靠。

    “我的亲戚告诉我的,他在加利福尼亚,正是他来信让我们去加利福尼亚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同乡来信告知加利福尼亚有黄金是真,至于平底锅和铲子等物的价格则是他编的。

    “全世界每年发现黄金的地方数不胜数,但又有多少是真的呢?只有你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才愿意变卖家产,换取一张船票前往你们口中那虚无缥缈的金山。”

    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消息斯文也早有耳闻,但那也仅仅只是耳闻,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斯文绝不会相信这些不可靠的夸张传言。

    梁耀耸了耸肩,感到有些失望,这个外表粗鲁的北欧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忽悠。

    “不过以我们的交情,我愿意赌一把,如果你骗我的话,你的下场就和这只海鸟一样。”

    梁耀挪步准备离开之际,斯文突然从枪套里将火枪掏出来,安上火帽,对着盘旋在头顶的海鸟扣动扳机。

    随着惊雷般的枪声响起,一只海鸟坠入大海,熟悉地扑通声传入梁耀的耳中。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让梁耀顿住了脚步,袍摆遮盖下的双腿似乎还在打战,脊背处传来丝丝凉意。

    “它是你的了!我想巴拿马的平底锅、铲子和铁锹的价钱应该和波士顿差不多。”

    斯文将那支枪管发烫的老旧火枪塞到梁耀手里。梁耀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贵重玩意儿,他愿意赌一赌,就算亏也亏不了不少。

    几个好事的英国水手正围绕在舱门口看着甲板下面的清国人打架,不时爆发出戏谑地笑声,像是看一群猴子在打架一般。

    梁耀提着火枪凶神恶煞地回到舱内,邓家的几个后生后身早已被打翻在地。

    邓延的两腿和右手被三个青皮地痞死死抱住,在狭窄的船舱内施展不开。尚能活动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吴大器的辫子不放。

    吴大器也不甘示弱,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一拳拳砸在邓延脸上。

    吴大器打的正欢,长着青茬的脑门上突然挨了一闷棍,忍着疼转头正要发作,却见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

    “三哥儿......,不,三爷......梁少爷,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的这就向几位爷赔罪。”

    吴大器也顾不上邓延正拉着他的辫子,急忙跪地磕头求饶。

    其余的同伙见状则是不知所措,任由鼻青脸肿的邓延挣脱开他们。

    “一枪打死你算是便宜你了,你在香山做的那些勾当,哪个香山人不知晓?应该把你丢到海里去,让鱼一口口地啃食掉你身上的骨肉!”梁耀愤愤道。

    邓延当过兵,使过鸟枪,也见识过洋枪的威力,担心梁耀情绪太激动走了火,毕竟这是在鬼佬的船上,他们行事还要看鬼佬的脸色。闹出人命的话就很难收场了。

    “三哥儿,姑且让他赔个罪,饶他一回。”

    虽然吃了打,但邓延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梁耀也正好就此借坡下驴,斯文那只老狐狸虽然把枪给了他,但却没给他火帽和子弹,他手里的家伙也就只能吓唬人用。

    “二舅,错在他们,你们这顿打不能白挨,船上的鬼佬郎中要的诊金可不低。”

    梁耀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船舱内回荡,凌厉的目光射向吕大器。

    “诊金我们哥几个出,我们哥几个出,是我吕大器没管住自己手不是个东西。”

    吕大器忙不迭多多少少地掏出两块鹰洋几粒碎银两,同时催促身边的同伙掏钱,同伙们在吕大器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扣扣索索地凑了一些银两。

    梁耀见好就收,见吕大器他们掏了钱也没把吕大器他们往绝路上面逼,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

    华人打架事小,但掏枪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很快就有看热闹的白人水手将这一情况告知了弗兰克船长。

    “怎么回事?!”

    引水人,也就是移民人中介黄炳良跟在弗兰克屁股后面狐假虎威地厉声质问舱内众人。

    “你的枪哪里来的?”

    弗兰克注意到了梁耀藏在衣摆里的火枪,由于梁耀懂英文,弗兰克和梁耀之间的对话黄炳良也不再翻译。

    “这是斯文三副送给我的礼物。”梁耀用英语回答道,“只是一支枪,没有火帽和子弹。”

    弗拉克闻言面色稍霁,见没出什么大事丢下几句训斥的话便离开了。华人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多管。

    他所在乎的不过是最后能有多少人能活着到加利福尼亚,他能从中抽到多少佣金,仅此而已。

    弗兰克走后,梁耀拉起布舱室中间的布帘子,招呼邓延和几个邓家的后生来到舱尾。

    “这些银钱你们几个分了,明天洋船靠岸,你们上岸寻个好大夫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开普敦号上有船医,不过船医是一个极端的种族主义,白人至上者,治疗华人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远远地捂着鼻子指挥水手将生病的华人从船舱里拎出来丢进海里。

    这样的人梁耀不指望他能给这几个邓家子弟看病。

    梁耀把银钱分成了六份,让他们一人拿一份。

    “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不碍事儿。”

    邓文尧嘴上说没事,身体却很诚实,将手伸向了银钱。

    邓文禹却制止了他:“没有三哥儿,今天这事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银钱理应有三哥儿的一份。”

    邓延也深以为然,从中抽出三枚鹰洋:“这钱三哥儿要是不收,咱们等家人可不敢要。”

    “既然如此,那便算我一份。”

    梁耀也不扭捏作态,很大方地收下了这三枚鹰洋。

    众人分完银钱,邓延面带忧色地对梁耀说道:“吴大器这些人也只是见你手里有洋枪才服软的,嘴上服你,心里头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日后还是得提防着他。”

    梁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吴大器之流难成大器,不足挂齿,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吴大器,而是到了三藩之后该怎么办。”

    到了加利福尼亚之后如何立足,这才是梁耀现在最担心的问题。

    现在是1849年末,而詹姆斯·马歇尔首次在美洲河发现大量的黄金是在1848年1月,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他们已经失去了淘金的先机。

    很多从美国东部地区来的淘金团队不仅有着专业的淘金知识,其组织形式也更加成熟,当然,人也更多。他拿什么和那些49年老矿工竞争?

    要是能将船上的一百二十多名华工都团结组织起来倒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但这想法不过是天方夜谭,船上的华人成分十分复杂,除了香山人之外还有还有广州人、潮汕人、肇庆人、粤北的客家人,甚至还有十几个福建人。

    以他现在的威望想要将这些不同地域,不同宗族的人团结在一起,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比较现实的想法还是将这几个邓家人先团结在一起,在三藩先站稳脚跟再说。

    邓延长叹了一口气:“难得你年纪轻轻能想到这一层,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外人你二舅不敢保证,但将邓家这几个崽子凝成一股绳,你二舅还是能够做到。”

    梁耀也感到有些困乏,也不再多言,揣着火枪爬上了马尼拉帆布制成的吊床上。

第三章:加利福尼亚的特产

    第二天清晨,开普敦号抵达了巴拿马港。

    这是一座繁忙的港口,往来商船如织。

    玻利瓦尔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大哥伦比亚仅仅维系了十三年便分崩离析。

    此时的巴拿马隶属于新格拉纳达共和国,也就是后来的哥伦比亚。而巴拿马建国要到1903在美国的干涉之下才脱离哥伦比亚“独立”建国。

    在完成过磅的工作后,梁耀如释重负,抓紧时间上岸采购物资。

    由于采购的物资太多引起了弗兰克船长的不满,最后还是在三副斯文的说和下,弗兰克才勉强同意梁耀的物资装船,不过他必须为此支付五先令的运输费用。

    在巴拿马,弗兰克又接纳了一批新的淘金客。这让本就拥挤不堪的开普敦号更加拥挤了。

    美国前往加利福尼亚淘金路线有三条,一条是一路向西,到密苏里州的独立城完成最后的补给,走完最后1900公里的路程前往加利福尼亚。

    这条路线横跨了整个北美大陆,如果顺利的话,只要耗时半年就能抵达加利福尼亚。

    如果你有一些钱,可以负担起一张相当于后世60000~80000美元的船票,也可以选择在美国东部乘船,航行13000公里从南美洲绕行至加利福尼亚,耗时约两个月。这是第二条路线,也是相对安全快捷的路线。

    至于第三条路线则是比较折中,先从美国东部乘船到巴拿马东部,然后穿过瘟瘴丛生的中美洲地峡,到巴拿马西海岸搭乘顺风船前往加利福尼亚。

    这三条路线都凶险无比,但为了黄金,人类愿意冒更大的风险。

    圣弗兰西斯科的小港口,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山姆·布兰南正站在灯塔上俯视着脚下的这座新兴的城市。

    就是他凭借一己之力点燃了整个美国的淘金热火。

    淘金热之前的1848年,四十一万平方公里的加利福尼亚非印第安人口不过区区1.4万人,圣弗朗西斯科,也就是后世的旧金山人口更是只有五六百人。

    在加利福尼亚的1.4万非印第安人口中,还有7000人在1848年之前还是墨西哥人。

    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加利福尼亚的人口爆炸性地增长了十四倍,圣弗朗西斯科也迅速成长为了一座人口将近两万人的城市。

    而他山姆·布兰南也从一个穷困潦倒的杂货店小店主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加利福尼亚之王,密西西比河以西第一个百万富翁。

    布兰南登上港口灯塔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享受一览众山小的快感,而是要确保自己知道每一艘驶入圣弗兰西斯科的商船上都载有哪些货物,以确保他在加利福尼亚垄断经营的地位。

    开普敦号的桅杆很快就出现在不远处的天际线上,布兰南走下灯塔,登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船,吩咐手下驶向开普敦号。

    “船长阁下是第一次到加利福尼亚?”

    布兰南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登上了开普敦号,满面春风地询问弗兰克。

    “有什么事等船只进港下锚了再说。”

    被打断航行的弗兰克显得十分不悦,他并不欢迎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

    “这是加利福尼亚的特产,我叫山姆·布兰南,很高兴认识阁下,阁下的船上都有些什么货物?以后您的商船来加利福尼亚,请一定在第一时间联系我。”

    布兰南的谈吐十分自信,似乎能吃下整艘开普敦号上的货物一般。

    当然,只要这艘商船上有他想要的货物,他完全有能力连货物带船一起买下来。整个密西西比河以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有钱的人。

    弗兰克对这个暴发户气质十足的西部蛮子感到有些厌恶,但在打开布兰南赠送的那盒特产之后,饶是见过世面的弗兰克也忍不住失态了。

    “哦,我的上帝!这是黄金?!”

    弗兰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00盎司重的黄金有些沉,船长阁下,您要是手酸可以放下来再谈。”

    这种情景布兰南早已经见怪不怪,弗兰克不是第一个在黄金面前失态的船长,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梁耀在一旁也是看的目瞪口呆,这确实不怪弗兰克失态,100盎司黄金什么概念呢?

    一盎司等于31.1034768克,英国1821年正式采用金本位制后规定每一英镑含纯金7.32238克。

    也就是说弗兰克手里捧着425英镑。

    19世纪的425英镑是什么概念呢?

    开普敦号上的水手年薪在8~13英镑不等。

    英伦贵族的高端男管家的年薪大约在20~35英镑,主厨的年薪一般比高端男管家稍低,至于薪水最高的主管,年薪亦不过50英镑左右。

    这些人群已经是这个时代生活非常体面的高收入人群了。

    更可怕的是布兰南行贿手段之娴熟绝不是头一回,看他能将100盎司黄金当100美分花的气势,似乎这100盎司黄金的巨款对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连他财富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不沉,一点都不沉。”弗兰克的声音和他的捧着黄金的双手一样颤抖着,“加利福尼亚的特产真是棒极了,尊敬的布兰南先生,开普敦号上还有可可、烟草、蔗糖以及一些布匹,不知您需要些什么?”

    布兰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些并不是他最需要的。

    “布匹我全都要了,船上有没有平底锅、铲子、镐子、靴子、油灯、酒、鲸鱼油这些东西?当然,要是有性感的女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布兰南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最想要的货物。

    梁耀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东西船上当然有,弗兰克也亲眼看到过他在巴拿马所采购的这些物资。

    “有,当然有。”

    弗兰克看向梁耀和船上的三副斯文。

    梁耀和斯文都清楚布兰南给的售价肯定要比自己上岸卖来的低的多。

    不过二人的心态不同,只要能赚上一笔,无论多少,他都能接受。

    梁耀就不一样了,他是要留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的,能获得多少利润将直接影响他在加利福尼亚的起步发展。

    “先生,这些东西您有多少?”

    布兰南先是询问斯文,他只关心数量而对价格闭口不谈,想来他很有把握拿出一个让斯文满意的价钱。

    “500个平底锅,200把镐子,200把铲子。”斯文如数家珍地回答了布兰南的问题。

    为了将这些东西带上船,他私下里还和弗兰克吵了一架,现在看来,这是值得的。

    “一个平底锅五十美分,一把镐子一美元,一把铲子一美元,我全都要了。这位先生对这个价钱是否满意?如果先生不喜欢美元,我可以用黄金支付。”布兰南露出了轻松惬意的笑容。

    “当然,我也很喜欢加利福尼亚的特产。”

    对于布兰南的报价斯文非常满意,除去采购成本外,他至少能赚500美元,相当于85英镑,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非常可观的巨款。

    “这位淑女,您有多少我需要的货物?”

    布兰南没见过清国人,对清国也知之甚少,梁耀生的眉清目秀,身体单薄,穿着一袭长袍,脑袋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

    梁耀这副在美国人看来非常奇特的着装打扮让布兰南误以为梁耀是一名女性。

    “是绅士,来自东方落魄贵族的一名绅士。”斯文上前替梁耀解围。

    “原来是来自东方的绅士,我对我的冒昧行为感到抱歉。”

    布兰南脱帽向梁耀微微低头致歉,见梁耀的态度不如斯文来的爽快,也一眼看穿了梁耀的心思,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警告梁耀:“这位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过我也不得不告诉你,在加利福尼亚,尤其是在圣弗朗西斯科,这些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卖不出去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耀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眼前的这位笑面虎地头蛇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至少他现在得罪不起。

    “两百三十个平底锅,九十五把镐子,一百二十三把铲子。”梁耀不得不同意将这些东西卖给布兰南,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们要留一些工具自己用,剩下的全部卖给你。”

    布兰南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梁耀身后那一群拖着发辫,服饰和白人迥然相异的清国人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九个人。”

    听到梁耀只有九个人,布兰南微皱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没问题,还是一样的价钱,我这人向来慷慨,我吃点亏,按照两百三十个平底锅,九十五把镐子,一百二十三把铲子的数量购买你的这些货物,总共是333美元,也就是13盎司黄金,恭喜你先生,你发财了。”

    “多谢慷慨的布兰南先生,和斯文二副一样,我也更喜欢加利福尼亚的特产。”梁耀攥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个时期的没有不比后世的美元,此时美国国内的币制较为混乱,并无法定意义上的没有纸钞,市面上所流通的所谓纸币美元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叫做银行券或者美元票据。由中央的第一合众国银行以及各州的立法机构特许授权的商业银行发行,价值极为不稳定,能不能兑换成铸币全看这些私人银行的信誉和黄金储备。

    这种东西梁耀自然是不会收的,黄金就是最好的货币,还不如直接收黄金来的踏实。

    船上的华工们看着从布兰南手里接过20盎司黄金的斯文没有任何感触,反而对只拿到13盎司黄金的梁耀眼红不已。嫉妒地对梁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合作愉快,以后欢迎先生和您的同胞们关顾布兰南的杂货店。”

    交易结束,梁耀拿着交易所得的13盎司黄金和随身行李走下了开普敦号,踏上简陋的港口。

    环绕大半个地球,历时三个月十八天后,梁耀终于抵达了1850年的加利福尼亚。

    那个让无数淘金客魂牵梦萦,黄金遍地的加利福尼亚,开始了他的淘金之旅。

    和后来从国内签卖身契骗到美国西部修铁路的华工不同,早期到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大多是自由劳动者和商人。

    而且目前美国对这块两年前刚刚从墨西哥政府手里抢来的土地暂时鞭长莫及。没有苛捐杂税,这里暂时还是个人淘金者和小型淘金组织的天堂。

    在港口,梁耀就见识到了加利福尼亚离谱的物价,一个鸡蛋两美元,一磅大米9美元,一磅黄油14美元,一磅啤酒10美元,一张毛毯150美元,一双靴子11美元,一件衬衫60美元......

    他娘的,也就是说9磅15便士在这里还买不到一件衬衫?

    这物价不要说19世纪中叶的美元,就算是21世纪的美元都是天价。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午餐,一个廉价的赛百味三明治加一瓶快乐水也不过七八美元。

    梁耀粗略地估算了一番,他和他的同胞们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每天至少要从地里刨出一盎司的黄金,当然,考虑到国人更能吃苦,或许每天只要半盎司黄金也能活下去,但那也要每天从地里挖出半盎司的黄金。

    除此之外,还有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几乎整个圣弗朗西斯科都是山姆·布兰南的产业,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垄断了这里的一切,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定价,这才是最可怕的。

第四章:圣弗朗西斯科

    “该死的布兰南!黑心的商人!我诅咒你下地狱!”

    梁耀的耳边传来斯文歇斯底里的咆哮,他们本可以赚得更多。

    港口上平底锅的售价是6美元一个,铲子8美元一把,镐子7美元一把,按照这个售价,斯文在清偿完所有债务之后,还能剩下不少金钱,成为一个小富翁。

    一路上对他们冷眼相待的引水人张炳良在上岸后特地来寻梁耀和他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见梁耀得了些金子,向梁耀请教有什么生财之道罢了。

    一支满载而来的车队得意洋洋地来到港口,十几名荷枪实弹的淘金客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押运着三辆马车来到港口,登上了离开圣佛朗西斯科的商船。

    毫无疑问,他们是极少数成功淘到黄金,并能活着将黄金带出圣佛朗西斯科的幸运儿。

    “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咱们也能像他们一样腰缠万贯,衣锦还乡。”

    梁耀给邓家人画起大饼。

    “三哥儿,你懂鬼佬的话,又有见识,咱们兄弟几个听你和二叔的。”

    邓文禹将火辣辣的目光从车队上挪开,炙热的眼神射向梁耀。

    “岂能乱了辈分!梁耀和咱们是平辈,咱们应该听长辈做主,听二叔的。”

    邓文尧心有不服,他比梁耀年长六七岁,而且他们几个邓家人凭什么让梁耀一个外人来做主。

    邓延倒是心如明镜:“我一个粗人,只当过兵网过鱼,又没挖过金,文禹说的在理,三哥儿是读过书,有过大见识的人,听三哥儿的。”

    邓延不在乎辈分不辈分的问题,三藩物价这么贵,眼下怎么在这里立足才是最要紧的问题。

    “邓把总!”

    一个穿着破旧衬衫,帆布背带裤,披着旧风衣,满脸风霜的男人迎了上来。

    男人背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发辫和他的这身装束格格不入,显得有些违和,至少梁耀是这么认为的。

    “铭生。”

    邓延呆愣片晌,认出了这个男人。

    蔡铭生和邓延是同乡,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被歹人绑了卖到秘鲁当猪仔,几经波折才逃出生天,并在加利福尼亚安了家。成为了最早到加利福尼亚的华人之一。

    邓延给蔡铭生一一介绍了几个邓家子弟和梁耀,在介绍到梁耀的时候,蔡铭生的态度显得有些恭敬。

    蔡铭生还在香山的时候,梁家是当地声名显赫的官宦之家,他并不知道梁家此时已经发生变故,家道中落。

    蔡铭生邀众人先去他家暂住,对于这个提议梁耀和邓延等人没有推辞,圣弗朗西斯科物价奇高无比,客栈旅馆的食宿费用不是他们能负担的起的。

    出了港口,圣佛朗西斯科就要冷清许多,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多数人都去矿区淘金了,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这些人基本也都是男性。

    至于女性,只有在路过几家妓院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揽顾客的女性。而妓院旁边就是赌场,专门为淘金客提供一条龙服务。

    当然,这些也全部都是布兰南的产业,他要榨干每一个淘金客口袋里的每一粒黄金。

    虽然这两年来加利福尼亚迎来了人口的爆炸性增长,但涌入加利福尼亚的基本都是青壮年男性,人口结构极为不合理。

    只有百分之五的人口是女性,除了少量是家属之外,其余的女性人口全是妓女。

    这些妓女在加利福尼亚只需要一两周的时间就能够挣到美国东部地区妓女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这种不合理的人口结构容易引发一系列治安问题,更不用说这里还是边远之地的采金区,其治安情况可想而知。

    走过妓院和赌场,梁耀经过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大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令人感到无比的闷热。

    淘金客们将黑色的焦土装进桶里,再将焦土倒在一块大帆布上,用力扬起帆布,以便让比较轻、不含黄金的焦土随风飘走,然后围成一圈,在剩下的焦土里寻找黄金。

    而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具还冒着腾腾烟气的焦尸。

    “金子!金子!我发现了金子!”

    很快,人群就有人捻起一颗黄豆大小的金粒发出激动的呼喊声。周围的淘金客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在淘金区最要紧的是低调,这人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都很难说。”蔡铭生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

    “这里发了大火?”

    邓延望着一片焦土,满目苍夷的圣佛朗西斯科城疑惑不解地问道。

    “这里每天都有匪徒纵火焚毁民宅。这只是小火,去年一年,三藩城全城性的大火就发了四五回,上月前洋人过年的时候,城里一天发生个五六回火灾也不稀奇。”

    蔡铭生淡淡地说道,对这种现象他早习已为然。

    “这些焦土的含金量可比矿区矿土的含金量还要高。”梁耀知道这就是后世所谓的旧金山大火,这座无序混乱的城市在美国政府取得有效控制之前,基本就是在烧了盖,盖了再烧中度过。

    黄金可以让人性最阴暗一面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梁公子到底是出身官宦之家,其中关节一点就透。”蔡铭生颇为赞许地说道。

    “这里就是人吃人啊!”

    饶是当过兵见过血的邓延在见到这番景象之后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生怕自己那一天也成为这里的一具无名焦尸。

    “简直无法无天,洋人的朝廷不管的么?”

    邓文尧愤愤道,只是蔡铭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邓延的这个问题。毕竟洋人的朝廷和大清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蔡铭生依靠着自己的木匠手艺在这里安定了下来,娶了一个印第安女人为妻,并育有一对儿女,生活说不上多好,也论不上有多糟糕。

    此时的排华法案还未出台,加利福尼亚尚是美国的法外之地。当然,大清国此时的国际威望还未一落千丈,在这里他暂时还没有遭到特别严重歧视。

    用完一顿还算丰盛的餐饭,梁耀抽出一块一盎司重的金子递给蔡铭生。

    蔡铭生推辞不受,梁耀拉过蔡铭生满是老茧的双手的,将金子拍在蔡铭生手心。

    “蔡伯要是不肯收晚辈的金子,晚辈日后遇到了什么难事也不好意思找蔡伯帮忙。”

    梁耀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蔡铭生也不好意思再推辞,便收了梁耀的金子。

    梁耀又向蔡铭生打听了最近加利福尼亚的近况。

    从蔡铭生口中得知,经过将近两年的开采,圣弗朗西斯科附近的产金区近乎开采殆尽,黄金产量越来越少,1848年以及1849年上半年隔三岔五就有运气爆棚的淘金客挖到狗头金,甚至拳头大小的黄金。

    而到了1849年后半年,这样的消息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圣诞节之后,部分淘金客已经打定主意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萨克拉门托地区的新矿区采矿。

    提起加利福尼亚,后世之人首先想到的是旧金山(也就是圣弗朗西斯科,1851年澳大利亚墨尔本发现黄金后,中国移民将其称为新金山,更早发现黄金的圣弗朗西斯科称之为旧金山,本书目前采用圣弗朗西斯科或者三藩、金山来称呼旧金山)、洛杉矶等耳熟能详的国际大都市,而作为加利福尼亚首府的萨克拉门托知名度却并不高。

    提起萨克拉门托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这个人和加利福尼亚的淘金热息息相关。

    那就是大农场主约翰·萨特,在美洲河和内华达山脉发现大量黄金的詹姆斯·马歇尔,就是在萨特锯木厂工作的一名木工。

    很可惜,上天给了萨特机会,但萨特并没有布兰南那样的头脑。

    发现黄金后,萨特担心淘金热会破坏他在当地的产业,当然,萨特更想一个人闷声发大财,他试图封锁消息,企图一个人独霸黄金,只是这样的消息又岂是他能够封锁住的?

    虽然布兰南强买梁耀的物资,梁耀对布兰南非常厌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布兰南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投机者。

    布兰南和萨特,二者的眼光和格局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这也注定了最后两人的结局。

    “萨特,也是我的前东家,他在萨克拉门托有很多土地,以前墨西哥州长给他批了很多土地,这些地加起来比咱们香山都还要大。

    只是现在那些淘金客认为这些地都是无主之地。那些淘金客也隔三岔五地偷我前东家的东西,前几天还偷了我前东家两头牛宰了吃。我这个前东家的日子过的可是一年不如一年喽。”

    蔡铭生不由得感慨道,当初从秘鲁的银矿场一路向北逃亡,最后还是他的这位前东家收留了他。他的印第安老婆,也曾是萨特的雇工。对于萨特,蔡铭生还是心存几分感恩之情。

    听到萨特一个人就拥有比香山还大的土地,众人无不啧声称奇。就算是在广东,这样的大地主也屈指可数。只是美国西部的大农场和此时国内的大地主并不是一个概念。

    19世纪中叶的美国虽然拥有两千三百万人口(人口只稍少于同时期的英国本土人口),但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都集中在美国东部沿海地区。而广袤的西部地区人口稀少,就算算上印第安人也是地广人稀。

    美国杰斐逊时期花1200万美元从拿破仑手里买来的路易斯安那地区直到现在开发程度都很低,人烟稀少,更不用说两年前才从墨西哥手里抢来的,距离东部地区更远的加利福尼亚地区。

    虽然这里的每一个淘金客都认为西部的土地都是无主之地,但梁耀还是觉得要未雨绸缪,先取得一块拥有合法所有权的土地。

    这样的话,就算不久后美国东部的那些大财团入驻加利福尼亚,他和他的同胞也能有一块合法的安身之地。

    当然,他也要赶在那些东部大财团到来之前发家。

    等到那些拥有先进采金机械设备和技术、资金雄厚的大财团到了加利福尼亚。他们这些拿铲子一铲子一铲子挖的淘金者肯定竞争不过那些大财团。

    届时个人和小团队的淘金传奇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那些资本家什么嘴脸在华尔街工作过数年的梁耀再清楚不过,布兰南和他们比起来都算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布兰南控制下的圣弗朗西斯科,淘金客至少还能有口汤喝,毕竟布兰南能力再强,终究也只是个人和一个比较小的小利益团体,控制力有限,他也需要淘金客帮他将黄金从土里挖出来。

    因此淘金客们至少还能有口汤喝,等到那些大财团入驻加利福尼亚,淘金客们估计连汤的味道都别想闻到。

第五章:小忽悠

    “我梁耀今日在关公面前歃血起誓!从今晚后,同诸位兄弟和二舅同生死,共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如有违今日之言,当如此辫!”

    梁耀神色庄重地在蔡铭生家里供奉的关公像面前起誓,喝下血酒,拿起供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掉脑袋上那根屈辱的大辫子!这根碍手碍脚的辫子,他在船上就想剪掉了。

    “三哥儿有这份心便可!断发剪辫可万万使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毁伤?”

    作为见证人的邓延见梁耀剪辫,赶忙上前劝阻,但为时已晚,梁耀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剪断发辫,丢入火盆之中。为了能够干脆利落地将辫子剪掉,他可是连夜把剪刀给磨得更加锋利了。

    “发可断,我与诸位的兄弟情谊不可断!”

    减辫后的梁耀顿觉浑身神清气爽。

    邓家子弟除了邓文禹天资聪慧,家里勉强帮他交了束修,供他读了三年私塾之外,剩下的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和这些人讲什么大道理是行不通的,在表兄弟这层关系的前提下立会结党,成立一个属于他们共同的利益团体共同盈私,不失为一个有效将他们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办法,要不是考虑到他和邓延的辈分问题,他甚至想和邓延也拜把子。

    邓家兄弟信不信孔夫子他不知道,但肯定信关公。

    邓家兄弟的年龄普遍都不大,和梁耀相仿,或稍大一些,或稍小一些,心智多不怎么成熟。这种只在说书人口中的演义里发生的桥段出现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热血沸腾。

    梁耀趁热打铁,拿出早已经草拟好的忠义会章程,宣读了起来。

    “其一:不许擅自行动,私自挖金。

    其二:所得皆缴纳入会,年底一体分红。

    其三:凡入会成员,会员及其家属食宿由忠义会包办。

    其四:不得吸食鸦片,嫖宿,赌博。

    ......

    凡此种种,如有违者,逐出忠义会,概不宽恕。”

    结党立会在大清是要诛九族的死罪,但广东本来就天地会猖獗,北方的统治者鞭长莫及,邓家人对此也没太大的抵触心里。

    更何况,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和大清可是隔着两万里之遥,他们在这里复明大清都管不着。

    宣读完章程,梁耀拿出了他仅有的十二盎司黄金,当作忠义会的初始经费。

    邓家几个兄弟稍作犹豫,拿出了藏在鞋底、衣物夹缝、裤裆等奇奇怪怪地方的细碎银两。

    这些为数不多的碎银子梁耀看不上,但财权他一定要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上。

    “三哥儿是自己人,你们还信不过吗?三哥儿自个儿都拿出了这么多金子,难不成还会在关公面前昧了你们那几粒碎银子?”

    见有两个邓家后生不愿拿出自己的私房钱邓延站出来给梁耀站台,拿出身上所有的财物交给梁耀。

    剩下的两个邓家兄弟见状也从脚底板掏出几粒细碎的银子。

    梁耀本来是想像其他淘金组织一样成立一家公司,只是考虑到现实因素,还是先成立一个会党再说。

    圣弗朗西斯科附近能以人力采掘的黄金已经所剩无多,再者这里是布兰南的地盘。这里虽然交通条件便利,但梁耀不打算在这里起家发展,他理想的起始发展地是距离圣弗朗西斯科一百多公里的新兴采金区萨克拉门托。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去拜访一下萨特,以获得一块合法的土地。

    淘金并不仅仅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挖金矿,事实上,通过直接采掘黄金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的幸运儿寥寥无几。

    大多数在加利福尼亚淘金热中发家致富的反而是布兰南那种不直接参加淘金,搞垄断经营的人。

    梁耀可不想最终因为非法侵占定居的原因导致自己的辛苦经营化为乌有。

    直接占地采金虽然在短期内没有任何成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但目光还是要往长远了看。

    再者,初到加利福尼亚,他也需要一个合作伙伴,而萨特就是一个特别合适的合作对象。

    梁耀安排邓延带邓家子弟在圣弗朗西斯科采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后,便在蔡铭生的带引下前往萨克拉门托的萨特堡拜访萨特。

    “我这个前东家不喜淘金客,此番恐怕是要无功而返。”

    半路上,蔡铭生提前给梁耀打了预防针,让梁耀有心理准备。

    上一世梁耀就是靠忽悠人吃饭的,说服萨特他还是有信心的。

    萨特现在的处境也并不好,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此人发现了黄金,但后半生却在不甘和贫困交加度过,最后黯然离世,是个令人唏嘘的悲剧人物。

    “赛色!你们这些该死的蛀虫!离开我的领地!”

    一个气急败坏的白人中年男性一手拉着坐骑的缰绳,一手朝天鸣枪,正在驱逐侵犯他私人领地的淘金客,这让梁耀不禁地联想到后世典型的美国红脖子形象。

    “这就是我的前东家。”

    蔡铭生指了指那中年白人说道:“他就是我的前东家萨特。”

    “萨特先生,您交代我的做的木器我给您带来了。”蔡铭生从马车上卸下木器对萨特说道。

    “蔡,你做事总是这么稳妥准时,要是我的那些雇工都像你一样可靠就好了。那些该死的懒虫,一个个全部都去淘金就算了,还偷我东西!”

    见到蔡铭生,萨特的脸色和蔼了许多,梁耀注意到萨特眉宇之间显露出的几分军人气质。

    “这是你要介绍给我的雇工?太好了,我的农场正缺人手,日渐荒芜的土地需要人耕种,牲畜也需要人来喂养,只是他的身体有些单薄。”

    萨特像观察一件商品一样上下打量着梁耀,以为梁耀是蔡铭生推荐给他的雇工。

    “你好萨特先生,很遗憾我不是蔡先生介绍给您的雇工,事实上,我也是一只蛀虫,为黄金着迷的蛀虫。”

    梁耀十分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萨特不出意外地没给梁耀好脸色。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该死的小蛀虫。”

    萨特看在蔡铭生的面子没有马上对梁耀下逐客令,但神色也显得十分不耐烦。

    “就在半年前,我还是在马萨诸塞州孟松中学求学的一名学生,我那该死的父亲欠下了一屁股赌债抛弃了我和我的弟弟妹妹,就在这时,我在报纸上看到加利福尼亚发现黄金的消息,为了我的弟弟妹妹,我决定和我的同胞来到这里淘金。”

    梁耀面不改色地编织着他的谎言,一旁的蔡铭生听的一愣一愣的。

    梁耀的家世蔡铭生十分清楚,什么在马萨诸塞州求学纯属子虚乌有,现在大清的读书人都这么不知廉耻么?谎话张口就来?

    萨特并不是历史上特别有名的人,梁耀也不知道萨特的生平,他从蔡铭生那里得到的信息也不多,他现在只知道萨特是来自欧洲德语地区。

    也就是说萨特是欧洲移民,这个时期从欧洲这个文明中心来到美洲,还是美洲边远地区的移民,要么就是在母国犯了罪,要么就是因背负巨额债务或者其他原因背井离乡。

    当然,也有极少数从欧洲流落到美洲的落魄贵族,只是萨特的形象很难让人将他和贵族这个名词联系起来。

    萨特这个年纪,很可能在欧洲已经有了家室内,是抛妻弃子来到这里的。这是梁耀综合蔡铭生告诉他的信息做出的猜测。

    萨特的眼中闪现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之色,但这一切都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梁耀看在眼里。被他猜中了,这个萨特果然在欧洲有家室。

    “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可怜的小蛀虫,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你那赌**亲。”萨特有些冷冰冰地说道。

    “我在波士顿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东部的财团很快就会进驻这里,他们的机器设备已经装船出发,加利福尼亚也会很快设州,只要您能够在他们到来之前守住属于您的合法土地,成为加利福尼亚有话语权的人物,您不仅可以只卖一点点土地就能够大发横财。”

    梁耀盯着萨特微微动容的脸,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到时候只要您在加利福尼亚还能说的上话,又有一点小钱,您将会是加州第一批议员,成为加利福尼亚最有钱和权势的人之一,但据我所知,现在加利福尼亚最有钱和权势的人是山姆·布兰南先生。”

    提到布兰南,萨特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几乎要从马上跳下来。想来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少的恩怨纠葛。这对于梁耀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他们有共同讨厌的人,这是非常好的合作基础。

    “只是现在那些淘金的蛀虫自认为西部都是无主之地,肆意侵占您的合法土地,偷窃您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这些该上绞架的家伙真是无恶不作!”

    “走吧小蛀虫,到我的城堡里坐一坐,喝口咖啡。真不敢相信,你还是个中学生。”

    萨特调转马有向他的农场缓缓走去,想着自己在欧洲的孩子要是有梁耀一半的机敏就好了,至少不愁吃穿。

    萨特古堡,也就是萨特的庄园颓像已显,诺大的庄园,梁耀只看到了几个心不在焉的印第安雇工,发现黄金之后,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纷纷涌入淘金的热潮之中,没有人再愿意当萨特的雇工。

    “说说看,小先生,你能够给我什么?又需要我提供什么?”

    萨特饮了一口咖啡,翘着二郎腿问道。

    “有方糖吗?萨特先生。”

    梁耀轻轻泯了一口咖啡,苦涩无比的味道让他难以接受。

    萨特满足了梁耀的要求,给梁耀拿来了两块方糖,梁耀一面搓着方糖一面说道。

    “我想合法地从您这里获得一小块土地以供我和我的同胞安家,这块土地最好在美洲河河畔,淘金所得我将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作为土地租金缴纳给您。

    作为回报,等我们拥有了足够的黄金,我们将以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从您手中买下这块土地,在必要的时候,我和我的同胞也将拿起武器,协助您一起捍卫我们的权益。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拒绝我这个可靠的合作伙伴。到时候那些野蛮的淘金客将一步步蚕食您的领地,直到您破产,变成一无所有,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第六章:不省心的表兄弟

    回去的路上,梁耀吹着欢快的小曲,他终究还是用嘴皮子磨来了一块宝贵的土地。

    萨特远比他想象的要阔绰,租赁给了他300英亩,也就是121公顷左右的土地。入籍这些细枝末节的手续萨特也顺手帮他们处理了,他在加利福尼亚还是有一定的人脉,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合同规定两年内必须以1200盎司黄金的价格将这块地买下来,否则萨特将收回土地的条款看着非常苛刻。但梁耀能接受,要是两年的时间都没办法在这里挣到1200盎司黄金,他的淘金之旅也该结束了。

    要是在其他地方一英亩四盎司的地价绝对是天价,但谁让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呢。梁耀相信这三百英亩的土地,尤其是美洲河旁边那五英亩地的价值远不止1200盎司黄金。

    “蔡叔,加利福尼亚遍地黄金,您为什么不下地淘金呢?下地淘金可比做木工要赚钱的多。”

    梁耀道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他不理解蔡铭生作为第一批到达加利福尼亚的华人为什么没有加入到淘金的滚滚浪潮之中。

    蔡铭生要是淘金,完全有先发优势,成为49年老矿工,甚至更早一批矿工中的一员。

    蔡铭生苦苦一笑,想起了那段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当初我在秘鲁,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没日没夜地挖了整整三年的白银,直到现在晚上都还做噩梦,梦到自己被埋在矿洞里,梦到自己被监工活活打死,当然,也梦到过咱们的家乡香山。

    你有大才,我给我那老东家干了四年,也才从他手里买了三十英亩薄地,你这一席话可就从他那里要了三百英亩的地。后生可谓啊。”

    “要1200盎司黄金呢,这个萨特的胃口可真不小。还有这些地,虽然勉强能连成一片,但在美洲河旁边的地太少了。”梁耀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美洲河两边的地本就金贵,前东家的地虽大,但在美洲河的地也不多,能许你五英亩美洲河边上的地已经非常难得了。”蔡铭生拉了拉缰绳,减缓马匹的速度,以便让马车比较平稳地通过前方崎岖不平的道路。

    “二叔,尧哥他们被鬼佬打了!”

    刚回到圣佛兰西斯科城郊的宅院里,梁耀大好的心情一扫而空。

    终究还是有人没有抵挡住黄金的诱惑私自出门采掘黄金。

    “不省心的东西!”邓延一巴掌扇在回来报信的邓文舜脸上:“买东西买到采金区去了?”

    “尧哥儿挖到了一块狗头金,是那些鬼佬没缘由、平白无故地就来抢咱们挖到的金子,咱们挖到的那块狗头金足足有小半个拳头那么大!”

    梁耀板着脸,冷冷地说道:“二舅,操家伙去矿区,去晚了,不要说黄金,兴许小命都要交代在矿区!”

    “愣着干什么?听三哥儿的,操家伙干他娘的那帮鬼佬!”

    邓延火急火燎地招呼剩下的几个邓家兄弟赶往采金区,梁耀也急忙给火帽枪装弹,安上火帽,不顾屁股和大腿内侧的疼痛骑上蔡铭生借给他的那匹老驮马匆匆出发了。

    浑浊的污水,遍地的人畜粪便,令人作呕的味道、杂乱无章的帐篷、混乱不堪的人群,这就是采金区的状况。

    浑身血污的邓文尧蜷缩着身体,像一条受伤的毛毛虫似的躺在污浊不堪的泥污中,任凭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淘金客如何殴打,仍旧将那块狗头金死死地护在怀中,不肯松手。

    在那些发疯般地施暴者中,梁耀依稀瞅见了几个拖着辫子的声影。

    梁耀没有迟疑,朝天鸣放了一枪,随即带着邓延等人冲入人群中,将奄奄一息的邓文尧拖了起来。

    很快,他们也被疯狂的人潮给包围住了。好在梁耀留了一手,交代蔡铭生喊来了圣佛兰西斯科的警长。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圣佛兰西斯科附近的淘金者有万余人之众,圣佛兰西斯科区区几十名骑警根本管不过来,也不想管,甚至很多骑警早就放弃了他们那月薪只有七八美元的工作,给淘金公司和团队充当枪手。

    弗莱格警长带来了十几名荷枪实弹,杀气腾腾的骑警,这才勉强震慑住了那些淘金客。

    这些骑警中的不少人在美墨战争时期的志愿者部队服役过,参加过三四年前的美墨战争,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和他们手中的转轮手枪令那些淘金者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警长阁下,非常抱歉因为这种小事打搅您。这个时候您应该在喝下午茶,而不是在这肮脏的矿区,您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警长,有您这样的好警长,真是全体加利福尼亚人民的福气。”

    梁耀的一席话让弗莱格如沐春风,当然,梁耀也清楚他的一席话不足以打动弗莱格,弗莱格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席话就对他施以援手。

    说话间,梁耀早已经将那带血的狗头金塞到弗莱格空着的左手上。

    没有人会拒绝黄金,弗莱格没有像他的同僚一样放弃收入微薄的工作选择继续留在这份岗位上并不是因为他对这份工作有多热爱。

    弗莱格清楚他手中的执法权,在有些时候也能换来不菲的黄金,他没必要自己亲自下场赌运气挖黄金。

    弗莱格对这次出行的收获十分满意,看在黄金的份上,他替梁耀解了围,在淘金者们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将梁耀带出了采金区。

    “你的这位朋友真是愚蠢而又胆大,或者说没有脑子,圣佛兰西斯科的矿工们与其说他们是矿工倒不如说是一群失去理智的暴徒。”

    出了采金区,弗莱格和他的手下们这才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柯尔特五连发转轮手枪收回枪套中。

    “这片区域就连我们这些骑警都不敢轻易进入,今天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们一命。”

    “弗莱格警长,圣弗兰西斯科有没有可靠的医生?”

    望着奄奄一息的邓文尧,梁耀打断了弗莱格。弗莱格帮了他们,但他们也给了弗莱格黄金,弗莱格绝没有他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尚。

    “你们没有自己的医生?”

    弗莱格感到有些惊讶,几乎每个淘金公司和团体都有自己的医生。他们这个团体居然连自己的医生都没有,这让弗莱格非常意外。

    梁耀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团体不要说正经的医生,就连会治疗跌打的游方郎中都没有。要是找不到医生,邓文尧回去也活不了多久。

    “那些淘金公司的医生也会给公司之外的人治病,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黄金或者美元。但是这里的医生医术并不高明,很多所谓医生,其实就是为了逃避300美元入股金的浑水摸鱼之徒。”

    虽然近十几年美国经济停滞不前,百业萧条,整个美国社会的发展都进入了瓶颈期。但医生在美国东部地区依旧是十分体面的职业,能够舍弃一切到加利福尼亚冒险的医生并不多。

    至于那三百美元则是加入淘金公司的入股金,入股金额小到一两百美元,大到七八百美元都有,具体的入股金额根据公司的规模实力,以及创始人讲故事的水平而定。

    当然,如果你是医生的话可以不用缴纳一美分就加入任何淘金公司和团队。

    “不过你很幸运,梁,你认识我,而我认识一个医术高超,医德很好的医生,关键是这位医生不收黄金,也不收美元。”

    弗莱格抚摸着口袋里的金子慢悠悠地说道。

    梁耀明白弗莱格的意思,只得咬牙又塞给了佛莱格一盎司黄金。

    他娘的,到加利福尼亚以来一粒黄金都没淘到,净给了别人送黄金了。

    “波士顿公司的查尔斯·罗宾逊医生,我带你去见他。”

    收了黄金的弗莱格露出满意的笑容。

    查尔斯·罗宾逊年龄大概三十多岁,身形瘦削,憔悴的精神状态掩盖不住他协调的五官和英俊的面庞。

    虽然弗莱格警长说过这位医生医德非常好,不收黄金,但为了他这位表兄弟的命梁耀还是拿出了他所剩无多的黄金。

    “我救人不是为了黄金。”

    查尔斯·罗宾逊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梁耀手中的黄金。随后便聚精会神地给邓文尧处理伤口。

    有的人的价值可用黄金衡量,而有的人的价值并不是黄金所能衡量的。

    “伤势不容乐观,需要留在我这里观察治疗至少半个月,甚至更久。”查尔斯清洗了一番满是血迹的双手说道。

    “我们后天就要动身前往萨克拉门托,查尔斯医生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走吧。”

    波士顿公司的领头人韦伯队长向他们发出了逐客令,他们不可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延误他们的行程,耽误他们淘金。

    “我们刚从萨克拉门托回来采购物资,或许我们可以结个伴,韦伯队长。”

    看起来韦伯并不欢迎他们,正要开口回绝他们,罗宾逊医生就抢先开口了:“一起走吧,路上也能互相照顾。”

    罗宾逊医生在波士顿公司有着崇高的威望,虽然波士顿公司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尊重韦伯队长。但梁耀看的出,他们对罗宾逊医生的敬佩是打心眼里的。

    梁耀长舒了一口气,邓文尧的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一半,要不是为了邓延和团结其他几个邓家兄弟,他也懒得管邓文尧的死活。

    回到住处,梁耀也没给他们好脸色,这才几天,邓文尧和邓文舜就视忠义会的章程如废纸,私自藏金,这件事情要不严肃处理,也难保其他的几个邓家兄弟不拿忠义会的章程当回事。

    眼下他是很缺人手,无论是淘金还是做些起家的小生意,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但不守规矩的人只会坏事,这样的人不用也罢,哪怕和他有血缘关系。

第七章:洗矿槽可是淘金利器

    邓延狠狠地训斥了邓文舜一番,让邓文舜跪在关公像面前好好思过反省。随即替邓文舜说情。

    要不是梁耀回来的及时,点子多,邓文尧那条小命早就交代在矿区了。这里的矿区,远比他想象的要凶险。

    虽说邓文尧和邓文舜坏了规矩,但终究是自己的侄子,邓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二舅,您是带过兵的,规矩的重要性,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梁耀的态度非常明确,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坏了规矩以后他还怎么做事?

    “我明白了。”

    邓延怅然一叹,虽然顾及亲情,是非曲直他还是分的清的。同时他也不由得对这个外甥又高看了几分。

    一路来这个外甥办事之利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在书斋中待了十几年的人。

    “咱们在关公面前立过誓,光老爷的眼睛都看着呢,你坏了规矩我也不得不将你逐出忠义会。”

    梁耀就着烛火给关公上了一炷香。

    “但念在你我兄弟之谊,孤悬海外,无亲无故,言语不通,我也不会让你饿死,蔡叔的前东家那里收雇工,只要你的那双手还勤快就饿不死。”

    “不!三哥儿,我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都是文尧哥他怂恿我的,再说,我挖金也是为了咱们大家!我不做雇工!我要挖金!我要挖金!”

    邓文舜的情绪非常激动,厅堂内其他的几个邓家兄弟也为之动容......这规矩,看来是坏不得的。

    波士顿公司的人除了罗宾逊医生外,其余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并不友善。

    这支四十余人,带着高科技专业设备的团队显然看不起只有铲子、镐子和一堆做木工具,只有寥寥数人,还带着女眷的业余团队。

    当然,作为殖民者的他们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其他人种有着刻进骨子里的傲慢于偏见。

    这些肤色和印第安人相同的东方人,或许没印第安人那么野蛮,但比起印第安人也强不了多少,只是稍文明一点的野蛮人罢了。

    “比起挖黄金,这些来自东方的农夫更适合种田。”

    “他们为什么要留一根丑陋的大辫子?是方便打架的时候给对方当绳子绞死他们吗?”

    “我听说英国人只派出几十名士兵就能在他们的领土上大杀四方,占领下一座人口比波士顿还多的城市!”

    “哦,我的上帝,是真的吗?给我几十名士兵,我只敢去扒印第安人的头皮换些美元花。”

    “真是这样的话,下次英国人招募雇佣兵攻打清国,我一定参加。或许还能在那里发上一笔不小的财。”

    ......

    波士顿公司的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这支来自东方的淘金团队。

    在梁耀的队伍中只有梁耀和蔡铭生听得懂英语,其余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鬼佬在说什么,蔡铭生虽然听得懂,但性格老实巴交的,在异乡早就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见他们沉默,波士顿公司的成员们嘲讽的更欢了。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梁耀扫了扫肩膀上的积雪说道。

    “什么话?”

    “强者喜欢抽刀挥向更强者,而只有弱者才喜欢挥刀抽向更弱者。”

    波士顿公司并不是一支成功的淘金团队,至少从他们窘迫的生活境况看来,他们的淘金之旅目前并不成功。

    “你说谁是弱者?!骨瘦如柴的家伙!”

    几个脾气暴躁的波士顿公司成员勃然大怒,愤怒地朝梁耀挥舞着拳头,

    “谁是强者谁是弱者,我们淘金场上见分晓!”梁耀放出豪言。

    波士顿公司的淘金客们闻言笑弯了腰,他们不相信这几个农夫的淘金能力会比他们强。无论是人数还是技术,他们波士顿公司都远远要优于这几个农夫组成的淘金团队。

    抵达萨克拉门托,邓延忍不住扒开杂草刨出一抔土,捧在手心的土壤忍不住感叹道:“花旗国的地真肥。”

    “不仅肥,地还又平又大。”

    梁耀很难不赞同邓延的观点,后世论能够开发的有效国土,美国能稳居榜首,加之美国矿藏齐全,储量丰富,这已经不是老天爷赏饭吃了,而是老天爷把饭喂进你嘴里。

    资源丰富,东西有大洋,南北无强邻,这么优渥的条件美国想不崛起都难。

    “这么好的地,那个甚么墨西哥国打了个败仗就割给花旗国了?蔡叔说墨西哥国割给花旗国的地,抵咱们好几个广东哩。”

    邓文禹听蔡铭生说过这块土地上的事情,对此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这么好的地,说割就割?

    “这有啥稀奇的,咱们大清打不过鬼佬不也割了一座岛吗?还赔了鬼佬好多鹰洋哩,都怪那些个天杀的鬼佬,要不是他们打咱们,咱们朝廷也不会赔钱,朝廷不赔钱,咱香山的税赋也不会那么重,咱们邓家也不至于破家。”

    邓文康有理有据地反驳道。而一旁的邓延则是黯然神伤,捧着一抔沃土沉默不语。

    对于美墨战争,梁耀比他们知道的要更多。墨西哥这个年轻的国家本有希望和美国一较高下,甚至成为区域性乃至世界性强国的条件,奈何自己不争气。

    割让出上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德克萨斯这些膏腴之地,墨西哥从此便再无翻身的可能。加利福尼亚和德克萨斯在后世可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富州。

    “别扯这些远的了,先把咱们的窝棚给搭起来。”

    梁耀招呼邓家兄弟将马车上的物资给卸下来,这次迁移蔡铭生帮了他们不少忙,车马和工具基本都是蔡铭生提供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梁耀还想做一套木制的洗矿槽以提高淘金的效率,这件事也要麻烦蔡铭生。毕竟他们之中没人会做木工。

    洗矿槽在后世也是简单实用的洗金设备,只是后世的洗矿槽基本是钢制的工业制成品,并且配有抽水泵为其供水。

    当然,以1850年的工业水平这些东西也能做出来,只是没后世精良。

    但梁耀目前没有那个条件,现有的条件他只能考虑先制作木制的洗矿槽,至于抽水泵则先用水车代替。

    “蔡叔,这东西您能做得出来吗?”

    梁耀将在路途上绘制的洗矿槽图纸展示给蔡铭生看。

    蔡铭生接过图纸仔细看了起来,看完图纸后蔡铭生面露难色。

    “梁公子,这个洗矿槽做倒是能做的出来,只是.....?”

    “蔡叔放心,晚辈定然没有让蔡叔白忙活的道理,少不了蔡叔的工钱和木料钱,蔡叔若是不放心,晚辈可以立字据为证。”

    蔡铭生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乃是同乡,同在异乡互相帮衬是因该的,工钱倒是其次,至于木料这里遍地都是百年、千年大树,也不缺木料,缺的是人手,以我一人之力,做出这套洗矿槽和水车要费些时日,只怕梁公子等不及。”

    蔡铭生认识一些当地的同行,只是这些同行也都卷入了这股淘金的热流之中,没有大价钱也雇佣不到足够的人手。梁耀现在是什么经济情况,蔡铭生心里也清楚。

    “无妨,缺人手的话,蔡叔可以先做几节洗矿槽出来,做小些亦可,至于水车暂且不做,咱们可以先用人挑水或者从高处引水。”

    梁耀也根据实际情况降低了要求,当务之急是先淘出一些金子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

    “蔡叔若是需要人手,看中谁只管叫去搭手,若是看中晚辈,晚辈也愿给蔡叔搭手。”

    “梁公子是读书人,哪有让读书人做木工的道理,如此倒也不难,这洗矿槽做得。”梁耀降低了要求,蔡铭生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便将这件事情给应承了下来。

    蔡家祖祖辈辈都是做木工为生的,虽然被卖到秘鲁挖了几年银矿,但到了加利福尼亚以后他又很快重操旧业,替萨特做木工卫生,因此他的手艺很快又重新捡了起来,并没有荒废。

    除了伐木需要人手帮忙之外,其余的事情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第八章:种田本性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步入正轨。

    不少49年矿工在圣佛朗西斯科圣诞狂欢后和他们一样选择来到萨克拉门托碰碰运气。

    萨克拉门托淘金者的营地越来越多,梁耀也不得不打木桩将属于自己的领地给圈了起来并钉上牌子。

    在洗矿槽完工之前,他们和那些普通的淘金者一样,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用平底锅当作淘金盘,慢慢从河中的沙土中筛选出细小的沙金。

    只是他们的运气并不算好,平均每天只能从美洲河里筛出十几二十盎司的黄金。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附近富矿很快就被淘的差不多了,他们能够获得的黄金也一天比一天少。

    十几二十盎司的黄金看着很多,但考虑到加利福尼亚离谱的物价,除去他们一行人的日常开销之后,能剩下的黄金也寥寥无几。

    要知道,在淘金热潮的早期,一个普通淘金人用最原始的淘金方法每天从美洲河里淘出二三十盎司黄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时有人发现狗头金的消息传到他们耳中,这无疑大大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令他们更加泄气。

    波士顿公司的营地就在距离他们八百码之外的地方,起初他们还嘲笑梁耀团队淘金效率的低下,因为他们有一台从波士顿高价购得的洗金机器,这是他们公司的秘密武器。

    听说为了将这台机器运抵加利福尼亚,他们在西部小道上甚至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现在看来,这些高昂的代价并不值得,这台机器运转起来故障频频不说,连续好几天也没为他们洗出一粒金沙。

    就算如此,他们的工程师还是固执地反复维修这台“高科技”机器,他们坚信只要有这台机器,他们比起其他淘金者就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在梁耀看来,这已经不是固执,而是愚蠢了。

    梁耀也没丢下中华民族种田的传统艺能,淘金之余,他组织人手在营地附近开垦出了一块菜地,他在巴拿马时就购置了一些农具和蔬菜瓜果的种子。

    米麦这些大宗商品可以进口,但想吃新鲜的蔬菜瓜果,他们就只能自己种了。

    只是他并没有农业种植的经验,后世的他也只是童年时期在农村度过,看着爷爷奶奶种植过一些作物,儿时的自己虽然也在好奇心地驱使下种植过一些瓜果解馋,但那都是带着消遣性质的,对种植经验并无多大帮助。

    而在进城读书之后,这些为数不多的种植知识和经验也被梁耀彻底遗忘。

    专业的人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开垦出菜地后梁耀就将种植之事交给邓家兄弟。

    但加利福尼亚的气候时令和广东并不相同,邓家兄弟也不得不就这些问题请教已经在加利福尼亚定居数年的蔡铭生。

    邓文舜驾着一辆马车来到他们的营地,从马车上取下来八杆老旧的燧发枪和弹药,其老旧程度让梁耀怀疑这些老古董是不是参加过美国独立战争的文物。

    不过聊胜于无,毕竟现在除了梁耀有一支火帽枪外,其余的人只能拿着铲子防身。

    随着进入萨克拉门托的淘金者越来越多,他们身边的威胁也会越来越多,储备一些枪支弹药,以防不时之需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萨特善心大发白送给他们的,而是他们用真金白银从萨特那里买来的。

    “这些洋枪和鸡苗鸭苗是东家让我给你们送过来的,三哥儿,这是东家让我带给你的书信。”

    邓文舜将装着鸡苗鸭苗的木笼子从马车上搬了下来,随后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将萨特的信件交给梁耀。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提醒梁耀,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二月了,不要忘记缴纳这个月的土地租金,否则他将带人将梁耀等人驱逐出他的领地云云。

    萨特没有接受梁耀每个月缴纳十分之一淘金所得的不透明方案,在他看来,这笔收入非常地不稳定,他还是更喜欢每个月从梁耀这里收取300盎司的黄金作为土地租金。

    这样的决定更加让梁耀觉得萨特愚蠢,不知道这位农场主是对自己土地的黄金储量没信心,还是对梁耀的淘金能力没信心。

    眼光如此短浅也难怪萨特有先手发财的机会还是被布兰南给后来居上。

    邓家兄弟们欢天喜地地收拾着这些用黄金从萨特那里买来的物资,尤其是那五只母鸡。

    这可是个好东西,现在加利福尼亚的鸡蛋价格是两美元一个,说这些母鸡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给你下厨做点吃食。”

    梁耀拿起一口干净的平底锅,到水缸边刷洗,让邓莹帮忙把火先生起来。

    由于现在来到萨克拉门托淘金的淘金客还不是很多,美洲河的河水还算干净,至少看着清澈。

    但此时无论是亚洲大陆还是美洲大陆,霍乱都十分严重,每年死于霍乱的人数不计其数。就连美国总统也未能幸免。

    美国第9任总统68岁的威廉·亨利·哈里森的死于1841年4月4日这个不怎么吉利的日子,从上任到死亡,他只为美利坚人民服务了一个月。

    此后美国的第11任总统,年富力强的詹姆斯·诺克斯·波尔,倒是坚持为美利坚人民服务了一个任期,但在去年(1849年)卸任之后,只度过了103天便撒手人寰,和他的前辈一样死于霍乱。

    这还没有结束,不出意外的话现任总统也已经在向上帝报到的路上了,他将于1850年7月9日,也就是今年在白宫因霍乱暴毙而亡,去和他的前任以及前前任同行相见。

    造成连续三任美国总统暴亡的罪魁祸首就是水源,在水源这一方便,梁耀一丝一毫也不敢怠慢。

    这个时代人们对霍乱还束手无策,一旦染上霍乱,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上帝的意思了。

    梁耀对个人卫生极为重视,坚决不饮用,不使用美洲河里的水,只用导引过来的山泉水,想要引用就必须煮沸,反正这里也不缺薪柴。

    萨克拉门托现在没有爆发霍乱不代表以后不会爆发,在梁耀的记忆中,美国在轰轰烈烈地西进运动中,包括加利福尼亚淘金运动,死于霍乱的人数远高于其他天灾人祸。

    “庖厨之事情还是交给你舅娘和表妹去做,你一个读书人做这些像什么话。”邓延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和食指将一粒沙金从平底锅里钳出来放进玻璃瓶内,随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对梁耀说道。

    一旁正在浆洗衣物的周氏也急忙净了手,想要从梁耀手里抢过平底锅。

    “舅娘您忙您的,舜表哥难得回来一趟,正好也让舜表哥尝尝我的手艺。”

    梁耀让周氏继续去忙手头上是事情,煎了个鸡蛋和一片牛肉,随即拿撒些酱料,拿两片烤热的面包一夹,递给正在痴愣愣地看着众人淘金的邓文舜。

    邓文舜回过神,接过热腾腾的食物啃了起来。

    “这里还有些驱寒用的杜松子酒,我给你倒些暖暖身子。”梁耀转身要给邓文舜取酒水。

    邓文舜摇了摇头说道:“喝酒恐误了东家的事,这些酒留着给大伙儿驱寒用吧。”

    “那便依你。”梁耀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就地坐下,和邓文舜攀谈了起来,“东家待你如何,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只管说,咱们是自家人,是兄弟,东家有太苛责的地方,我择日和东家谈谈。”

    “东家虽然脾气不好,但待雇工还是很好的。吃喝管够,见我干活勤快还请我吃酒,只是我听不懂鬼佬的话,东家喝多了我也只能假装听的懂,顺着东家的意思走。”

    短短十几天不见,邓文舜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变化颇大。

    梁耀倒是不担心萨特会虐待邓文舜,

    邓家人梁耀还是知根知底的,是世代良善的耕渔之家,邓家兄弟的本性也不坏,梁耀也相信邓文尧和邓文舜只是一时被金子蒙了眼睛。

    但凡事一码归一码,既然坏了规矩,就该受罚。

    “以后咱们在这里少不得要和鬼佬打交道,鬼佬的话咱们还是要学,你还年轻,鬼佬的话不难,学起来很快。”梁耀点点头说道。

    “三哥儿,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就让我留下来,哥几个一起挖金吧!我一定守规矩!”

    邓文舜的眼眶湿润,以恳求的语气对梁耀说道。

    “你的心情我理解。”看着一脸哭腔,衣衫褴褛的邓文舜,梁耀进入帐篷,从行李中翻找出一件针线密集的崭新棉袍,“咱们是兄弟,一家人,若是发了家少不了你的那份,这是你三姑临行前给我做的袍子,你在一个人在你东家那做工要照顾好自己,天冷,千万别冻坏了身子。”

    邓文舜明白了梁耀的意思,只是错在自己,他也怨不得梁耀。

    “这衣服是三姑给三哥儿做的......”邓文舜推辞不受。

    “不收你便不认我这个兄弟。”梁耀将棉袍塞到邓文舜手里,不容邓文舜推辞。

    邓文舜探视了一番邓文尧,邓文尧的伤势比较重,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想要下地做事,少说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等到邓文尧的能动行动了,梁耀便把邓文尧也送到萨特那里去。

    送走邓文舜后,梁耀给邓延和邓家兄弟一人发了一杆枪。

    “二舅,你当过把总,会使火枪,一会儿教哥几个怎么使火枪,这些枪虽然老旧,但在紧要关头也能顶些用。”

    邓延仔细摸索着手中老旧的燧发枪慨叹道:“当年你二舅追随关提督守虎门炮台的时候要是有此物何愁虎门炮台守不下来,。

    关提督,多么好的一个上官啊,最后和四百多个弟兄一起在虎门炮台上殉了国。

    你二舅也是命不该绝,关提督令我传令请援兵,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这些洋枪都是洋人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了,洋人现在船更快,枪炮也更利,打的还更远更准。”

    这段屈辱的历史不禁让梁耀感到悲愤,第一次鸦片战争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屈辱。

    这些东西中国不是没有,而是被紫禁城那些满清统治阶级当作藩国进献的贡品玩物丢在了圆明园暗无天日的角落里。

    只是这些,梁耀现在也是有心无力,眼下怎么在加利福尼亚立足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那些军国大事他也操心不上。

    “这枪虽然老旧,但做工扎实,倒也没有炸膛的风险,待我摸索摸索怎么使这洋枪教你们。”邓延说道。

    他当兵那会儿使的是火绳枪,和燧发枪的操作差别比较大,怎么使燧发枪他还要先熟悉熟悉,摸索一番。

第九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压抑住兴奋的心情,梁耀兴奋地将洗矿槽底部大大小小的金粒夹出来放进玻璃瓶内。

    邓延和邓家兄弟们也是个个喜笑颜开,一改之前沉闷的气氛。

    洗矿槽投入使用之后,他们的淘金效率大大增加,再也不用一点一点,慢慢地用平底锅筛黄金。

    取而代之的是将含有丰富黄金的矿土泥沙直接倒入洗矿槽中,由引来的流水冲洗掉质量较轻的沙土,替他们完成大部分的筛选工作。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从凹凸不平的洗矿槽底部找出沉淀在下面的金粒。

    只可惜现在毛毯要用来御寒,梁耀没有多余的毛毯用来垫在洗矿槽底部充当采集垫,不然淘金效率还能再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附近的印第安人有毛皮。印第安人起初不知道黄金的价值,白人们经常拿廉价的小物件欺骗他们以换取他们价值不菲特产,其中就包括毛皮。

    久而久之印第安人也慢慢学精了,要求用黄金交易,甚至连萨特的印第安雇工和奴隶都不再接受实物做酬劳,而是要求以黄金结算他们的薪酬。

    只要有黄金,从印第安人那里换一些毛皮不是什么难事,若是有足够的销路和人脉,他甚至可以做毛皮生意将这些东西卖到欧洲和亚洲。只是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

    “三哥儿,足足一百五十八盎司黄金!这里果然是金山!黄金遍地!”

    随着大量黄金被从矿土泥沙中淘出来,梁耀再众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他们现在越来越相信,只要听梁耀的,死心塌地地跟着梁耀,他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黄金。

    “真有这么多?三侄子,你有没有称错了,错把沙土当黄金称了?”

    邓延对于这个结果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前面辛辛苦苦淘了大半个月,也才淘出一百三十多盎司黄金。今天一天就淘出一百五十八盎司黄金,怎么想都在是做梦。

    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个数字很夸张,实际上早期的淘金工人一天通常可以淘洗出十盎司左右的黄金甚至更多。这也是加利福尼亚物价如此疯狂的元凶,黄金多了,自然就没那么值钱了。

    “错不了,都装满了好几个瓶子哩。”邓文禹拍着胸脯向邓延打包票,压低声音狂喜道,“咱们发财了!”

    邓延正了正肩膀上的火枪背带,他们现在已经养成了枪不离身的习惯。随即邓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咧嘴笑道:“确实不是做梦。”

    “恭喜邓把总,恭喜梁公子,恭喜诸位找到了生财之道。”

    蔡铭生向他们发出祝贺。

    梁耀让邓文禹拿来两个装满细碎黄金的玻璃瓶子,足足有四十盎司重,找了块破布包好塞给蔡铭生。

    “这些天让蔡叔费心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什么费不费心的,这都是梁公子的功劳,梁公子有大才,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蔡铭生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多黄金。几番推却下来心里也清楚梁耀的脾气,便收下了黄金。

    蔡铭生这大半个月都在萨克拉门托帮他们做工没有着家,便暂时辞别了梁耀回圣弗朗西斯科。临走前梁耀嘱托给他找些可靠的匠人。

    大冬天的这么多人蜗居在帐篷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现在有了一定的收入,梁耀决定在这里起宅院。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刚开始矿土里的金子多,后面矿土里的金子只会越来越少,要想发财,咱们还要动脑子想其它的法子。”梁耀给众人泼了一盆凉水。

    一时的成功并没有让梁耀冲昏头脑,失去理智,这个收入也远不是他的目标。洗矿槽这种淘金方法,在他看来还不够高效。

    “明白了。”

    众人点头应承道。

    “三哥儿,咱们有了金子,何不向那萨特多租一些地?之前咱们一天只能淘洗二三十桶矿土,现在有了这个洗矿槽一天咱们能淘洗七八百桶矿土。再寻些匠人将洗矿槽做大,或者再做几个洗矿槽,一天洗个几千桶矿土也不是什么难事。”邓文禹建议道。

    “就你脑子灵光!那萨特不知道自个儿地里有黄金?会把这些地全部许你?”

    邓延没好气地敲了敲邓文禹的脑门,邓延说的也有道理,萨特目光短浅不假,但不代表人家是傻子。

    “这些事情从长计议,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几兄弟晚上都随我学鬼佬的话,写鬼佬的字。”

    前段时间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没日没夜地用平底锅淘金,现在有了洗矿槽,他们能省下不少的时间。

    有了一条比较稳定的资本原始积累路径后,梁耀也要着手布局,赶在东部的大财团来到加利福尼亚之前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小帝国。

    梁耀想要把他的这些表兄弟培养成未来自己班底核心的管理层,而文盲很难胜任那些管理职位,不懂英语不会书写英语也很难和那些洋人打交道。

    “洋人的洋码子长的跟豆芽菜似的,个个都差不多,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

    年龄最小的邓文康心生退意。

    “我是粗人,鬼佬的话和字你们学,我淘金子......”

    “没出息的东西!”邓延狠狠踹了邓文康一脚,“你想在这里讨生活,不会鬼佬的话,不认鬼佬的字怎么行?淘金淘金,等到金子挖完的那一天你又该做什么营生养活自己。”

    邓延当把总的就是就因不认字深感不便,有时候上面公文下来,它不得不请识字的人给他看公文。现在见梁耀愿意教邓家子弟识文断字,邓家子弟竟还不愿学,令他大为恼怒。

    “我也学,算我一个。”邓延率先做出表率,表示他愿意学。

    “五弟,在香山想读私塾还要给塾师交束修呢,现在耀哥儿愿意教咱们识文断字那是我们的福分,耀哥家里是在京城当过大官儿的,要个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学问深着呢。你莫要不识好歹。”

    邓文康的亲哥哥邓文启也劝邓文康道。

    “我愿学。”邓文康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也要学。”在一旁烧火的邓莹听到他们的谈话也灰头土脸地走了过来,怯生生地说道。

    邓延正欲开口训斥,梁耀便止住了邓延,他当然清楚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邓延要说什么。

    “莹妹一个女流之辈都愿学,你们几个男子汉要是不学,那便是女流之辈也不如了。”梁耀笑道。

    梁耀的喜悦还没持续几天,圣弗朗西斯科的骑警骑马来到萨克拉门托给正在淘金的矿工们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近来又有驻扎在附近军事要塞的四十多名逃兵逃离了他们的驻地。

    按理说这个消息也没什么稀奇的,1850年美国军队普通的士兵的薪资是可怜的每个月6美元。

    而加入淘金队伍,只要你不是超级非酋,一天挣个大几十上百美元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这么大的收入落差出现逃兵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美墨战争之后,美国政府在加利福尼亚的各大军事要塞至少有八百人的驻军,现在大半都跑光了。

    不要说加利福尼亚的驻军,就连隔壁俄勒冈乃至从美国东部跑来加利福尼亚的逃兵都不少。

    只是这次的逃兵他们选择了更为简单粗暴的淘金方法,那就是直接抢,自己动手淘金哪里有直接抢来的快。

    更要命的是,还有军官参与其中,他们在逃离要赛前还从军火库盗窃了大量的军火。

    普通的匪徒并不可怕,因为他们多数是组织松散的暴力团体,一有不对劲便会做鸟兽散。

    很显然,这些逃兵并不是普通的匪徒,他们组织严密,经过良好的军事训练,有过美墨战争的实战经验,甚至还有职业军官带头。

    职业军人当土匪,对他们这些松散的淘金者就是降维打击。

    很多淘金公司的首领和雇佣枪手也曾当过兵,其中不乏有实战经验的军官。比如他们隔壁波士顿公司的韦伯队长,就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们雇佣的五六名枪手,或在各国军中服役过,或以雇佣兵的身份参加过实战。

    但这些人都分散在不同的淘金公司和组织,不过是一旁散沙,形成不了多大的战斗力。

    “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你猜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居然敢攻打圣弗朗西斯科!还洗劫了好多间店铺,就连我们的警长也不幸中弹!好在没有伤及要害!我的上帝!这些该死的逃兵都应该上绞架......”

    由于梁耀给这些跑腿的骑警送了二十盎司黄金,这些骑警也乐于向梁耀透露更多的细节。当然,其中不乏有夸张的成分。

    “哦,我的天呐,带我向弗莱格警长问好,我会向上帝祷告,愿弗莱格警长早日康复!加利福尼亚需要弗莱格警长和你们这些正直的警官,要是没有你们,加利福尼亚的治安情况难以想象!”

    梁耀以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和口吻说道,说的好像没有弗莱格和这些骑警整个加利福尼亚的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梁先生,我会将你的话带给弗莱格警长的,想必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梁耀的话十分夸张肉麻,但这些骑警却很受用。

    “我们十分贫苦,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弗莱格警长,以感谢他为我们加利福尼亚所做的一切,只能给弗莱格警长送上一些黄金聊表心意。”梁耀又忍痛拿来三十盎司的黄金,委托这些骑警转交给弗莱格。

    弗莱格的伤势并不重,不会危及生命,加利福尼亚在短期之内也不会更换警长,和弗莱格搞好关系不会吃亏。

第十章:道歉

    罗宾逊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每天都会准时过来给邓文尧上尧,关注着邓文尧的伤势。

    梁耀看的出来这个罗宾逊医生并非是为了作秀,他对每一个病人都非常负责。

    “您好,罗宾逊医生,请您喝茶。”

    邓莹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用刚刚学会的简单英语向罗宾逊问好。

    罗宾逊医生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向邓莹说了句谢谢,并表示他们的茶很好喝,试探性地询问能否卖他一些茶叶。

    邓莹刚学英语没几天,并没有听懂罗宾逊医生的话,呆愣在原地,拉扯着袖口,不知所措。

    “给罗宾逊医生拿两包好茶。”

    梁耀对邓莹说道,邓莹听到后像兔子一样飞快地拿来了两块比较好的茶砖。

    “邓先生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罗宾逊一面收拾药箱,一面说道,“这几天附近的匪徒越来越猖獗,短短一周,就有十八人命丧这些匪徒之手。”

    “这些匪徒着实可恶,我们应当加强戒备。”梁耀对此深表赞同。

    “这是一方面,不过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不说一般的匪徒,光是那伙逃兵就有四十多人,甚至更多,他们不是一般的匪徒,是参加过战争的职业军人,萨克拉门托是附近最大的采金区,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盯上这里。”罗宾逊医生话里有话。

    “罗宾逊医生,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我洗耳恭听。”梁耀听出了罗宾逊话里有话。

    “听说你和弗莱格警长的关系不错,能否拜访一下弗莱格警长,让加利福尼亚的骑警进驻萨克拉门托维持治安?”罗宾逊医生说出了他的想法。

    他前前后后给弗莱格送了几回黄金了,关系能不好吗?

    梁耀笑了笑说道:“罗宾逊医生和弗莱格警长的关系也很好。”

    罗宾逊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弗莱格警长只是尊重我的医术,而不是我这个人。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们波士顿公司这些天来并没有淘到多少黄金,甚至我们团队的生计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罗宾逊非常羡慕地看着几个邓家兄弟从洗矿槽底部取出湿漉漉的毛毡采集垫,非常轻松地从采集垫上将细碎的黄金颗粒给收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整个波士顿公司团队都小看了这些充满智慧的东方人。他们已经成功地淘到了大批的黄金,而波士顿公司的很多成员,直到现在还将希望寄托在那个所谓的高科技洗金机器身上。

    罗宾逊已经意识到,那个所谓高科技洗金机器,或许只是一个谎言。销售人员夸大了他的作用,设计它的工程师要么是为了骗钱,要么就是对采金一无所知。

    见梁耀沉默不语,罗宾逊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梁耀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淘金者,没有为萨克拉门托提供安保服务的义务。

    “我能让我们的工程师过来,向你学习一下如何制作和使用这个工具吗?”罗宾逊指了指他们的洗矿槽请求道。

    他意识到想要淘到黄金,他们必须放弃那台高科技洗金机器,向这些聪明的东方人学习淘金技巧。

    或许关于那个遥远东方国度的愚昧野蛮的传闻只是一个谎言,虚伪的英国人最喜欢编造有利于他们的谎言,以标榜他们侵略行为的合理性。

    美国也是如此,不久前的美墨战争,罗宾逊也认为美国是非正义的一方。

    “当然可以,这样的话我就不欠你人情了,我可以把图纸给你们的工程师,不过波士顿公司必须向我,以及我的同胞们道歉,并承认你们的淘金技术不如我们。”

    采金区关于淘金技术的消息传播的非常快,洗矿槽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梁耀想藏也藏不住,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罗宾逊。梁耀已经在着手准备升级他的淘金技术,并不打算只洗矿槽这种低门槛的技术淘金。

    “我为波士顿公司成员无礼的举动和鲁莽的语言向您致歉。”罗宾逊医生非常真诚地向梁耀道歉。

    梁耀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那天出言不逊的并不是罗宾逊先生,罗宾逊先生没有必要为他人的错误言行买单。”

    “我明白了,您稍等。”

    罗宾逊先行辞别了梁耀,不一会儿,波士顿公司的韦伯队长就带着他们的工程师和几个核心成员来到了梁耀的营地。

    他们的脸上再无先前的轻蔑和傲慢,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东方人淘金的本领远比他们要高。

    “我代表波士顿公司向您致歉,梁先生。”

    人已中年的韦伯面对梁耀像当年在军队中面对自己的长官一样毕恭毕敬,这让韦伯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眼前的这毛头小子看上去甚至还没有他孩子的年龄大。

    不过为了波士顿公司能够淘到更多的黄金,韦伯还是向梁耀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不是向我道歉先生,是向我以及我的同胞们道歉。”梁耀非常认真地纠正道。

    韦伯只得带着波士顿公司的成员向梁耀他们道歉,语气也更加诚恳了。

    邓延和梁耀的几个表兄弟才刚学了几天英语,知道洋人的sorry是对不起的意思,明白洋人服软了,腰杆子都不由得直了三分。

    “这是洗矿槽的图纸,不过我要收取你们1000盎司黄金的专利费。”

    波士顿公司的贝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走梁耀手中的图纸,梁耀却将图纸抽了回来。

    “我们没有1000盎司黄金,能不能便宜点?”韦伯迟疑了一下,恳求道。

    梁耀不打算在价格上做出任何退让:“只要有了洗矿槽,以你们团队的人手,想要获得1000盎司黄金,不过几天的事情而已。”

    “好吧,我先给你350盎司黄金,这已经是我们的全部了,剩下的黄金,我代表波士顿公司和你们签订契约,在淘到剩下的650盎司黄金后马上支付给你们。”韦伯说道。

    梁耀同意了韦伯的提议,韦伯让人拿来350盎司黄金,随即和梁耀签订了契约。

    波士顿公司的工程师在拿到图纸之后不禁捶胸顿足,他一直以为这些东方人的淘金工具一定暗藏玄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这种东西随便找个木匠都能做,他们居然为此付出了1000盎司黄金的代价!

    波士顿公司的人走后,梁耀开始考虑扩充团队的问题。

    几个人的小团队已经不能给他安全感了,罗宾逊说的没错,或许请弗莱格派遣一些骑警到萨克拉门托能够改善这里的治安情况。至少改善自己营地周围的治安情况。

    当然,想让那些骑警到萨克拉门托来需要黄金,不过这笔金钱值得花。要是不幸被那些匪徒给洗劫,损失黄金事小,丢了小命事大。

第十一章:正义的审判

    “......

    这些暴徒正在摧毁你们的家园,夺走你们的黄金,威胁你们的生命。

    除非将他们全部送上绞刑架!否则我们的圣弗朗西斯科将永无宁日。

    这片土地上的法律不应该由我个人捍卫,正义也不应该由我个人来伸张。而应该由你们!圣弗朗西斯科的人民来伸张,因为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家园!

    如果诸位需要我山姆·布兰南起而行之,我,山姆·布兰南将义无反顾地带领你们捍卫这片土地上的法律,伸张这片土地上的正义!

    美利坚合众国万岁!加利福尼亚人民万岁!”

    圣弗朗西斯科治安委员会在布兰南慷慨激昂的演讲声中成立了。

    虽然逃兵们攻打圣弗朗西斯科未果,但他们还是洗劫了城内的一些商铺民宅,给圣弗朗西斯科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更要命的是,劫后余生的圣弗朗西斯科帮派林立,已然成为了犯罪者的天堂。

    布兰南也没能从这次暴乱中幸免,暴徒洗劫了他四间商铺,成为这次暴动中损失最大的商人之一。

    布兰南的头脑非常冷静,他没有像其他店主沉浸在财产损失的悲痛中,更没有一味地诅咒那些暴徒,因为这么做不能够带给他任何实质上的利益。

    布兰南从混乱不堪、人心惶惶的圣弗朗西斯科中看到了机遇,或许他可以利用人民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他现在已然是加利福尼亚的首富,但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想更进一步。

    随着治安委员会的成立,布兰南用他的黄金和美元在帮派遍地的圣弗朗西斯科收买了一些帮派,并利用这些帮派消灭了其他的帮派。

    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好了起来,这是警长弗莱格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布兰南因此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声望水涨船高,这一切,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整顿圣弗朗西斯科的治安只是顺手而为,这并不是布兰南成立成安委员会的目的。花出去的黄金也要收回本,转换为实实在在的利益。

    梁耀回到圣弗朗西斯科,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圣弗朗西斯科的不同,一群群带着袖标的枪手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大街小巷巡逻,不时将那些“暴徒”从商店里拎出来。

    围观的民众为之拍手称快之余争先恐后地涌入商店,开启零元购模式,只恨爹妈没多生两只手给他们,以便从商铺内拿走更多的商品。

    “布兰南先生就是上帝派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救星!”

    “没有布兰南先生的圣弗朗西斯科难以想象!”

    “我喜欢他们伸张正义,真希望他们能够天天伸张正义!”

    .......

    从商铺内满载而出的人们如是说道。

    “审判罪犯!布兰南先生正在广场审判罪犯!”

    布兰南在广场审判“暴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圣弗朗西斯科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前往广场观看加利福尼亚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审判。

    有着“中华民族劣根性”的梁耀自然也不能免俗,和同行的罗宾逊一同前往广场观刑。

    “詹金斯?不!他不是暴徒!他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店主,一个合法经营的商人!”

    看清楚受审者的脸后,罗宾逊是一脸痛苦的表情。

    “可怜的詹金斯到底犯了什么罪?”

    “按照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詹金斯是一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要是他犯了什么罪的话,也只有阻挡了布兰南财路这一条罪名,但这一条罪名在圣弗朗西斯科,足以将他送上绞架。”

    加利福尼亚还没设州,自然也没有州法律,要遵循法律的话,也只能遵循合众国联邦政府的法律。

    梁耀看的比罗宾逊通透,现在的加利福尼亚,谁的黄金最多,谁的拳头最硬就是法律。现在这个人正是布兰南。

    “这是对美利坚合众国法律的亵渎!”罗宾逊感到无比的愤慨。

    在这个披着后罗马帝国式外衣的国家,崇尚法律已经成为罗宾逊这种出身中产阶级,受过良好教育公民的共识。

    他不容神圣的法律被亵渎,尽管世界上所有的法律都是统治阶级意志的延申,罗宾逊也不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

    “要说亵渎美利坚合众国的法律,那该死的人多了去了。”梁耀耸耸肩,摊了摊手说道。

    “这是要砍头吗?刽子手呢?刀呢?”

    跟梁耀一起来圣弗朗西斯科的邓文禹正好奇地东张西望,想要找到刽子手。

    他还没见过砍头,不过听说前年广州城砍了好几个妖言惑众,认鬼做父的广西乱党。

    没想到在花旗国还能看到砍头,这让邓文禹有些激动和期待。

    “不出意外的话,那位衣冠楚楚的布兰南就是刽子手。花旗国的人觉得砍头太血腥,他们更喜欢用绳子把人绞死,或者放火烧死,这样会更文明一些。”

    邓文禹看向那位和他印象中刽子手形象相去甚远的布兰南,口中喃喃自语道:“横竖都是一死,有区别么?没准砍头死的还更痛快呢。”

    “你的同伴在说些什么?”听不懂粤语的罗宾逊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在说直接砍头或许要比绞刑更加人性化一些。”梁耀挠了挠头皮,向罗宾逊解释道。

    布兰南在群情激奋地人群前装模作样地罗织着詹金斯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判处詹金斯绞刑。

    随后,布兰南给詹金斯的脖子套上绞绳。

    “布兰南,你会有报应的!”

    心如死灰的詹金斯怒目圆睁地瞪着布兰南。

    “到了天堂,我会将你的恶行告知上帝!上帝将会惩罚你!”

    “不,你会下地狱的,你和撒旦去说这些吧!”

    布兰南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亲自动手绞死了詹金斯。

    这场荒诞的审判,布兰南一个人扮演了法官,陪审团,刽子手的角色。

    詹金斯成为了布兰南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也许后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受害者,也就是布兰南的竞争者被送上这个绞刑架。

    动用私刑绞死詹金斯,布兰南现在已经不是单纯只是一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商人和投机者了,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弗莱格警长,您也在这里?太巧了,我正要去探望拜访您呢。”

    人群渐渐散去后,梁耀看到了右手打着绷带,神色复杂的弗莱格。

    在这些麻木不仁的群众眼里,现在的布兰南才是圣弗朗西斯科,乃至加利福尼亚的王,没有人会记得,加利福尼亚还有一位警长。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弗莱格也清楚加利福尼亚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这里有黄金,合众国完整的行政司法机构入驻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显然,布兰南的行为已经明显越界了,已经远远超出了弗莱格的心理预期。

    弗莱格收了布兰南不少的黄金,日后要是追究起来,人们只会将他这个警长视为布兰南这个恶棍的同党。

    “哦?确实很巧。”弗莱格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你的问候和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梁,还有罗宾逊医生,你的药非常好用。”

    弗莱格在自己的家里招待了梁耀和罗宾逊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他也清楚。

    他知道梁耀和罗宾逊从萨克拉门托专程到圣弗朗西斯科找他并不只是单纯地来探望他,关心他的伤势。

    “加利福尼亚不仅仅只有圣弗朗西斯科,萨克拉门托的发展也很快,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定居。

    当然,现在那里的治安情况也不容乐观。我想正直的弗莱格警长不希望萨克拉门托成为下一个圣弗朗西斯科。”

    梁耀直接说明了来意,不过这次的赞美的言语显然没有上一次那么管用。想来布兰南动用私刑一事给了弗莱格不小的刺激。

    弗莱格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从牛排上切下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所以你希望我能派些警力到萨克拉门托?或许你的请求是合理的,保护美利坚公民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但我需要向我的上级汇报。”

    梁耀知道这不过是弗莱格的敷衍之词,他让邓文禹搬来整整1000盎司黄金。

    赞美的言语不好用,梁耀也不指望这些黄金能发挥出太大的魔力。

    果不其然,这些黄金打动了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弗莱格太太,但并没有打动弗莱格。

    弗莱格想要黄金,但这些讨人喜欢的东西,现在在他看来也十分的烫手。

    “哦,亲爱的,您没有理由拒绝这位小先生的合理要求,他们只是缺乏安全感。”

    弗莱格太太爱不释手地把弄着这些黄金,感受这些黄金沉甸甸的重量。

    “滚!收拾你的厨房去!”

    弗莱格一拳砸在桌子上,对着他的太太大发雷霆。

    梁耀也清楚,弗莱格喜欢黄金,但黄金现在并不是弗莱格最想要的东西。

    “加利福尼亚设州那天,要是政府那些大腹便便的议员们和你的上司惊喜地发现,在这块混乱无序的土地上还有一片秩序井然,严格遵守合众国法律的地方。我想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的惊喜,而这一切,要归功于您,弗莱格先生。”

    梁耀继续尝试着说服弗莱格,在短时间内,他无法组织出一支战斗力能和这些曾经是职业或者半职业骑警战斗力相媲美的私人武装。更何况弗莱格有联邦政府授予的合法执法权,因此弗莱格对于他来说非常的关键。

    “弗莱格警长,萨克拉门托需要你们。”罗宾逊医生也向弗莱格投来殷切的目光。

    弗莱格只是喝了一大口牛奶,随即擦了擦嘴巴,将餐巾随意地丢在餐桌上。

第十二章:和魔鬼做交易

    梁耀和罗宾逊正要带着失望的心情辞别弗莱格,弗莱格却叫住了他们。

    此时美国的近现代警察体系尚在构建之中,服务大众只是麻痹糊弄底层没有独立思想的愚民。他们真正要服务的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统治阶级。

    只是现在的加利福尼亚还没有在法理上被广泛认可的统治阶级,这让弗莱格感到迷茫和畏惧。

    梁耀说的没错,等那些被法理认可的统治阶层到达加利福尼亚,惊喜地发现这加利福尼亚这片混乱无序的边鄙之地够沐浴到文明的光辉,作为当地警长的弗莱格也能在他的履历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

    “萨克拉门托确实需要秩序,不能像圣弗朗西斯科一样混乱,你们的建议我会考虑。”弗莱格望着几乎要把结实的橡木餐桌压塌的刺眼黄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些黄金,将全部用于筹建萨克拉门托警局,萨克拉门托那么大,我们人手不足,只能保证一小块地区的治安,关于警局的地点你们可以给些建议。”

    拜访弗莱格的目的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最终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接下来,梁耀不得不与布兰南这位魔鬼打交道。

    虽然他把发展的重心放在萨克拉门托,尽量避免和布兰南直接竞争。

    但只要在加利福尼亚的淘金区,布兰南始终是他绕不过的人,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梁耀想在港口盘下几间铺面和一个仓库,用来中转物资以及接待到港的华人淘金者。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

    见面的地点是在布兰南的赌场,这里挤满了既亢奋又愚蠢的淘金客。

    他们坚信自己能够在赌场发财,在赌场肆意地挥霍着辛苦淘来的黄金,发泄着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但是这里的每一张赌桌上的牌都被做了手脚,想要在这里发财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你是赌神在世,能在赌桌上赢得数量可观的黄金,安插在赌场各个角落的雇佣枪手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赌场。

    明知是一场必输的赌局,但梁耀还是选择坐在了赌桌前。

    布兰南变得越来越膨胀,只愿意在赌桌上和人谈生意。

    布兰南为梁耀叫来了几个白人妓女助兴,这些妓女有的比他妈年龄还大,不过在加利福尼亚这种母猪赛貂蝉的地方,在那些粗鄙的淘金者眼里她们个个都是天仙一般的美人。

    梁耀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是这些女人他没兴趣。

    在输给布兰南八百多盎司黄金的筹码后,布兰南终于切入了正题,和他正经谈生意。

    “你的手气有点糟糕。”布兰南叼着烟斗,缭绕的烟雾让人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是您的手气太好了,布兰南先生。”

    梁耀身体向后仰了仰,将背靠在椅子上,以便让自己的身体感到轻松些。

    “约翰·詹金斯的几间店铺正好空了出来,如果你有1000盎司黄金的话,这些铺面就是你的了。”布兰南吐出一嘴烟气,挥了挥手驱散眼前的乌烟瘴气,有些玩味地看着梁耀,“你在赌桌上的运气是差了点,但你在淘金场上的运气并不差。听说你是萨克拉门托运气最好的淘金者。”

    梁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的黄金,这让布兰南感到很意外,在加利福尼亚,他看人一向很准,能让他错看的人并不多。

    起初,布兰南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梁耀这些华人淘金者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现在看来,是他错了,这个华人淘金团体居然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拿出这么多的黄金,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和布兰南一样,此时的梁耀也感到很意外,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布兰南对一百多公里外萨克拉门托的情况也这么了解。

    在压抑的气氛下,梁耀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冷静下来后,他确信这是布兰南在诈他,试探他。

    他对自己的淘金所得严格保密,就连营地相邻的波士顿公司都不知道他们具体淘到了多少黄金,远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布兰南知道的肯定不会比波士顿公司的人更多。

    “布兰南先生一定是误会了。”梁耀非常失落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我们在淘金场上的运气不算坏,但也不算好,在上赌桌之前,或许我能咬牙拿出1000盎司黄金,不过现在我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黄金。不知布兰南先生是否愿意在价格上做出一些让步?”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布兰南稳赚,反正那些店铺本来也不是布兰南。只是被布兰南打着法律的旗号将詹金斯的财产全部据为己有了。

    反正现在加利福尼亚没有法官,更没有法院,这些财产想怎么处理,还不是布兰南这个土霸王说的算。

    刚杀了人家转手就把人家的财产给卖了,布兰南这算盘打的可真好。

    要不是没的选择,梁耀也不会找布兰南买铺面。

    “这些铺面都是旺铺,其价值远远超过1000盎司黄金,我是看在你跟我比较投缘的份上才愿意卖给你的,要是黄金不够,你可以慢慢支付,不过我需要收你的利息。”

    虽然是没有任何成本的暴利生意,但在价格方面,布兰南丝毫不肯做出让步。

    当然是旺铺了,不是旺铺你也不会对詹金斯下杀手。梁耀心里嘟囔着,以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接受了这个报价。

    在付出860盎司黄金的赌金和700盎司黄金的铺面钱后。梁耀离开了那个令他厌恶窒息的赌场。

    “雇佣些华人收拾一下铺面,洒扫洒扫,去去这晦气。”

    梁耀望着一片狼藉的铺面对邓文禹说道,店铺内的商品早已被抢空,就连货架上的木板、铁钉、螺栓都被拆走了。

    “死物好打扫,活人怎么办?后头还有人呢。”

    邓文禹指着半掩的木门说道。

    梁耀推开木门,只见一个头发散乱的白人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边站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情绪非常激动,看到梁耀便操起一把菜刀指着梁耀破口大骂。

    “你们都滚出去!你们这些强盗!土匪!”

    “您是詹金斯的夫人?”梁耀盯着眼前这四个孤儿寡母说道。

    听到詹金斯的名字,这个白人妇女哭的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上。梁耀试图劝说这个情绪失控的白人妇女,怎奈这个白人妇女油盐不进,他们就只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他娘的,该死的布兰南,他做的脏事还要老子给他擦屁股。

    刚刚到店铺的蔡铭生进门后说了句造孽之后便上前扶起这个白人妇女,安慰道:“夫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到蔡铭生,白人妇女的情绪有所缓和。想来他们认识,蔡铭生在这里的人品口碑还不错。

    “这是约翰·詹金斯的夫人,梅因。”蔡铭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詹金斯生前是个本份的生意人,没成想......哎......”

    “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赶我们走,我经常帮我父亲照看店铺,我还会英语,西班牙语和一点点法语。”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小男孩上前拉着梁耀的袖口说道。

    “只可惜你不会汉语和粤语。”梁耀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这个机灵的小男孩。

    “顶你个肺!死扑街!烂仔!塞林木!撒女内!我也会一点点你们的语言先生。”小男孩口不择言,脱口而出道,“我也可以学你们的语言先生,在学习语言方面我还是有一点天赋的,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梁耀闻言差点没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果然学的最快的语言永远是脏话。

    “这孩子聪明的紧,留着他吧,孤儿寡母也没地方去,布兰南早把他们的财物洗劫一空了,他们连离开这里的船票都买不起。”蔡铭生于心不忍,也替这几个孤儿寡母说情。

    “这间店铺以后就由你替我经营,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梁耀询问小男孩的名字。

    他总共从布兰南手里盘下来四间铺面,讲道理1860盎司盘下这四间铺面确实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可能是布兰南也觉得这些铺面晦气,不然以布兰南的秉性,也不会出手这些店铺。

    除了一间用来改造接待所,一间用来当仓库之外,其余的两间店铺也能用来做一些零散的小买卖。

    他的发展重心在萨克拉门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可能从萨克拉门托抽出人手来管理这边的店铺。

    就连招待所,梁耀都是费了好大劲才请来蔡铭生帮忙打理。

    “布兰特,我叫布兰特先生。”小男孩说道。

    此时的大清民生困苦,一场燎原的大火正在酝酿之中。由于民生艰难,很多沿海居民选择出海谋生,传闻黄金遍地的加利福尼亚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的首选,到加利福尼亚淘金谋生的华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多数是广东人和福建人,其中多数是广东人。

    靠近港澳的地区和鸦片战争后开放的五个通商口岸,由于和外国人接触比较多消息传的最快,加之这些地方本就有营商传统,出洋谋生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明朝时期尤其是明末清初之际,这些地方就有很多人下南洋谋生,很多人还选择在南洋扎了根。

    招待所办起来后,梁耀在圣弗朗西斯科前前后后一共雇佣了八十五名华人淘金者以及十六名白人淘金者。

    这些淘金者都是失败的淘金者,他们没能找到足够的黄金,在圣弗朗西斯科过着极为窘迫的生活,雇佣他们的费用也不贵。

    相对而言,梁耀对华人雇工的条件较为宽松,只要不是狡黠诡诈之徒就收,至于判断这个人是不是狡黠诡诈之徒的标准也很简单,直接看他在国内是干什么的就行。

    至于白人雇工,梁耀的标准十分严格,只招收工匠、工程师、医生等技术人才。只是在圣弗朗西斯科,这样的人才并不多,梁耀费了很大一番功夫也才招收到区区十六人。

第十三章:野蛮生长

    并不是圣弗朗西斯科的所有行业都从淘金热潮中受益。

    反而有些行业在如火如荼的淘金热潮中陷入萧条,甚至濒临破产的边缘。

    圣弗朗西斯科的报刊行业便在此列,因为招募不到员工,找不到读者,圣弗朗西斯科的报纸已经整整停刊了三个月有余。

    纸质媒介是这个时代获取信息的渠道,在地理环境较为闭塞的加利福尼亚更是唯一渠道。

    梁耀在圣弗朗西斯科将能够买到的报纸以及他感兴趣的书籍全都买了下来带回萨克拉门托,同时顺手将当地的报社也买了下来并更名为《加利福尼亚日报》,随同他的队伍一同迁往萨克拉门托。

    在有了足够资金做后盾后,梁耀的产业以萨克拉门托为中心,开始飞速地野蛮生长。

    加利福尼亚空白的市场背后是数不清的机遇,而这些机遇能给梁耀带来的是源源不断的黄金和更多其它的东西。

    一幢幢简易的木屋和砖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萨克拉门托地区拔地而起,取代了原来那些简陋的帐篷和窝棚。

    梁耀的砖厂、锯木厂、餐馆、旅馆、酒馆、酿酒厂、洗衣房每天带给他的收入远比直接淘到的黄金还要多的多。

    除此之外梁耀还有一个黑火药作坊,有鉴于火药作坊的危险性,梁耀将黑火药厂建在了距离萨克拉门托十英里外一处荒无人烟的荒地上。

    受限于目前萨克拉门托的人口规模,梁耀的这些产业规模也不大,但也能满足萨克拉门托的需求。

    梁耀手上还有充足的现金流,但他并不着急扩充产能将更大的圣弗朗西斯科市场也吃下。一是因为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和布兰南直接正面交锋,二是这笔黄金他另有用处。

    梁耀端坐在干净整洁而又温暖的书房内,在办公桌前翻阅着他搜集来的报纸。

    而就在三个月前,他还只能在简陋的帐篷内忍受着不时钻进的帐篷的寒风阅读这些东西。

    虽然这些旧报纸上的信息良莠不齐,且很多都是两三个月前,甚至去年的报纸,并无多大时效性可言,但却是梁耀了解外界信息的唯一渠道。

    梁耀仔细认真地从这些报纸中筛选出对他有用的信息。他最关心的还是有关加利福尼亚建州,以及加利福尼亚周边地区的信息。

    虽然距离美国内战,也就是南北战争爆发还有11年的时间,但此时美国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非常尖锐的地步。

    美墨战争短暂地转移了国内的矛盾,在吞下上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以及德克萨斯地区后。美国内部矛盾并未因此缓和,反而日趋尖锐。

    加利福尼亚建州问题就是一个例证,去年12月,也就是1849年12月。

    还没暴毙的前任总统扎卡里·泰勒,就提请国会要求接纳加利福尼亚成为美国的一个州,并表示一旦时机成熟,新墨西哥州也可以建州加入联邦。

    至于最核心的这些新州是否实施奴隶制的焦点问题,泰勒决定让这些州自行选择......

    这位美墨战争中的美国英雄并不精于政治,它能够当选美国第十二任总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美墨战争中积累下来的个人威望和在美国民众心目中的国家英雄地位。他的政治能力乏善可陈,不具备调和各方矛盾的能力。

    扎卡里·泰勒这份有着理想化色彩的提案不仅迟迟未能通过,还在国会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代表南北各方利益,衣冠楚楚的国会老爷们甚至为此不惜在国会物理意义上地打成一片。

    虽然此时北方无论从人口,经济总量,铁路里程甚至农业等诸多方面都已经远超南方。

    但自由州和蓄奴州的数量还是相同的,都是十五个,加利福尼亚、新墨西哥、俄勒冈独立建州将打破这一微妙的平衡。无论是这些美国刚刚吞并不久的准州地区是选择成为自由州还是蓄奴州。

    当然,目前占据优势的还是北方的扬基佬,这些准州地区要是正式立州,成为自由州的可能性远比蓄奴州大。这样的结果是南方的那些迪克西人万万不能接受的。

    南方的蓄奴州在众议院已经只占据次席,如果这些准州地区成为自由州,他们在参议院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梁耀非常乐于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加利福尼亚正式建州的时间越晚,对他越有利。

    不出意外的话,美国国会将围绕这个问题继续争论到九月份才能勉强妥协。这种妥协还是建立在扎卡里·米勒总统暴毙而亡,新任总统菲尔莫利用自己灵活的政治手腕,游说各方达成的。

    这就是著名的1850年妥协,这份妥协为美国赢得了至少四年经济高速发展的时间。而这一时期,加利福尼亚产量巨大的黄金对美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正是这些西部的黄金,为东部的资本市场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成为美国强劲的经济增长引擎。

    现在是四月份,梁耀在加利福尼亚还有五个月野蛮生长的时间。

    “先生,非常抱歉,就向印第安部落购买马匹一事,我们未能办成,几位波莫族和迈杜族的印第安酋长表示他们只和您本人交易,只相信您本人,不相信我们这些白人,恐怕您得亲自跑一趟了。”

    梁耀的助理琼斯忐忑不安地向他汇报说道。

    琼斯原来是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就是后来纽交所的一名交易员。由于此时美国经济萧条被裁员,成为了万千西进淘金者的一员。

    只可惜他并不精通淘金之道,不过好在琼斯最终在梁耀这里找到了一份适合他的工作。

    琼斯非常珍惜他的这份工作,因为他给梁耀当助理一周的收入就超过了他在纽约工作一年的收入。

    梁耀也感到非常头疼,白人大量涌入加利福尼亚后对印第安人部落烧杀掳掠奸淫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印第安人要是能信任白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梁耀餐饮业的食材来源有将近一半来自北面的波莫族、迈杜族这两个印第安部落。

    虽然他自己也一面雇佣华人开荒养殖,甚至不惜花重金从那些早期白人移民的后代手里购买刚刚被他们撂荒不久的土地,以节省时间。

    但让农作物从地里长出来,需要时间,让牲畜长大出栏不仅要时间,还需要饲料。

    他也可以直接到圣弗朗西斯科的港口像布兰南一样蹲守来往的商船,向他们购买食物。

    只是这样的货源并不稳定,因为那些商船更愿意运送一些比食物更值钱的东西到加利福尼亚。而且成本也要比从印第安人那里直接买要高。

    雇佣白人给他做事,梁耀也是无奈之举。来加利福尼亚淘金的华工,大多都是大字不识几个只会耕地打鱼的劳苦大众。

    天资聪颖的邓文禹或许可以代替他和印第安人打交道,不过邓文禹在一个月前被他派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协助蔡铭生负责管理招待所,接待来加利福尼亚的华工,也抽不开身。

    梁耀想到了在给萨特当雇工的邓文尧和邓文舜,或许他们两个能胜任和印第安部族酋长打交代的工作。

    他自己是不可能天天往印第安部落那里跑的。

    “知道了。”梁耀非常不悦地回了琼斯一句。

    琼斯能力平平,说不上出色,也谈不上差劲。经济危机被纽约证券交易委员会裁员也在清理之中,因为那里只需要最优秀的交易员。

    “汞矿找到了吗?”

    经过三个多月的高强度开采,萨克拉门托地区的金矿虽然没有被开采殆尽,但产量已经在不断地减少,进入了瓶颈期。

    自从三月初达到日产470盎司的巅峰产金量后,黄金产量就一日不如一日,昨天他们的产金量是221盎司。连巅峰时期的一半都不到。

    这还是在梁耀不断增加人手,添置洗矿槽的情况下。

    就连隔壁波士顿公司的日淘金量都快超越了他们。

    洗矿槽也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技术门槛非常低。萨克拉门托周围的其它淘金公司和团队也纷纷效仿他们使用洗矿槽淘金。

    梁耀对其他淘金公司和组织已经没有了技术优势,他现在迫切需要一种新的淘金技术来巩固,甚至垄断自己的淘金优势。

    加利福尼亚是块淘金的天选之地,因为加利福尼亚不仅仅有储量丰富易于开采的黄金,还有储量非常丰富的汞!

    他不能垄断洗矿槽,但他可以垄断汞矿!只要垄断了汞矿,不要说现在这些小型淘金公司和小团体,就算是东部大财团来了,他也能和他们较量一二。

    全世界有黄金的地方很多,但同时有黄金和汞的地方可不多!汞的稀有程度是白银的两百倍,丝毫不亚于黄金。

    偏偏加利福尼亚这两样东西都有!

    不仅有,而且储量还特别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加利福尼亚的汞的总产量占到了美国全国的百分之四十八!

    其中新阿尔马登地区总产量为38000吨,新埃德里阿地区为20000吨,硫磺滩地区为4700吨。

    而且这些地方都距离圣弗朗西斯科不到200公里,开采起来也非常的便利。

    当然,前提是先勘探到它。

    “非常抱歉,先生......”

    还没等战战兢兢的琼斯把话说话,梁耀便勃然大怒。

    “一群废物!我雇佣你不是来听你跟我说抱歉的,说抱歉谁都会,抱歉,琼斯先生,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要是还没找到汞矿,你准备滚蛋吧。”

    梁耀已经在地图上画出了大概的汞矿区,缩小了探勘范围,没想到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找到汞矿。

    “是,先生。”

    琼斯一点也不怀疑这位新老板会开除他,这位年轻的新老板很少动怒,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梁耀发这么大的脾气。

    “滚吧”

    “先生,有个消息,您可能会有兴趣。”琼斯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直接说。”

    梁耀感觉到有些压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气,散散心。

    “范德比尔特先生开通了从东部到加利福尼亚的航线,现在正在尼加瓜拉(中美洲地峡上的一个小国),根据可靠消息,范德比尔特先生将会到加利福尼亚进行短暂地考察,我想这个消息对您会有用。”琼斯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范德比尔特?你说的是纽约的那位船王范德比尔特?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纽约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船王?”

    梁耀眼睛一亮,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美国19世纪的商业传奇,从100美元白手起家,成为美利坚航运,铁路,金融三料大亨,去世之时其留下来的财产占据当年美国GDP的1.1%,是比尔盖茨的两倍还多。

    此时美国19世纪另外两位重量级的传奇商业大亨,石油大王洛克菲勒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钢铁大王卡耐基还在宾夕法尼亚匹兹堡的一家电报公司给人当信差。已经声名鹊起,功成名就的只有范德比尔特。

    “我的一个朋友在为范德比尔特先生工作,他说范德比尔特对加利福尼亚非常有兴趣。”琼斯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继续说道。

    “你的这个消息很有价值。”梁耀知道琼斯在等什么,给了琼斯50盎司黄金作为奖励。

第十四章:布兰南的阴谋

    梁耀跨上一匹打着响鼻的骏马,经过三个多月的调养和锻炼,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强壮。

    一身西部牛仔装扮,腰间别着两把柯尔特六连发转乱手枪,从形象上已经和初到加利福尼亚的那位弱不禁风的中国少年有了天壤之别。

    现在这副装扮和形象就算是站在他亲爹亲妈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梁耀私人大宅的旁边就是刚刚成立不久的萨克拉门托警局,警局有着八名从圣弗朗西斯科调来的骑警,梁耀的坐骑就是从他们那里买的。

    骑警们见梁耀出门,热情地和梁耀打着招呼。

    不仅仅是这几个骑警,萨克拉门托所有的淘金者对梁耀的态度都非常热情,无论是美国人,墨西哥人,西班牙人,华人抑或是来自其他地区的移民。

    梁耀身后跟着两个白人牛仔护卫和三个华人护卫,他们的腰间也别着和梁耀同样的柯尔特转轮手枪,警惕地望着靠近梁耀的每一个人。

    萨克拉门托具体有多少淘金者梁耀不得而知,但已经在这里定居的淘金者已经高达两千余人,其中有近一千人是华人。

    这些华人有一半都受雇于梁耀,其余的华人多数也依靠梁耀在萨克拉门托的相关产业为生。

    如果是布兰南是圣弗朗西斯科的王,那他梁耀现在就是萨克拉门托的王。

    望着日渐繁荣,人声鼎沸的萨克拉门托,谁能想得到,这里在几个月之前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呢?

    梁耀成就了萨克拉门托,萨克拉门托也成就了梁耀。

    梁耀现在所拥有的黄金就有31000盎司之多,这些黄金的价值相当于96万美元,算上在萨克拉门托的其它资产,梁耀现在的身价已经稳稳地超过了一百万美元之数,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

    三个多月的时间从一无所有成为一个百万富翁的传奇经历,也只有在加利福尼亚这种地方才会出现。

    梁耀前往萨特古堡见他的合作伙伴萨特。

    随着萨克拉门托的日渐繁荣,萨特颓废的庄园也有了复兴的迹象。

    萨特带着几个华人护卫满面春风地从古堡内出来迎接梁耀,他的脾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火爆。

    萨特古堡颇有些军事堡垒的味道,除了那些持枪的护卫外,梁耀竟然还看到了两门炮。

    想到在六年后著名的流血的堪萨斯事件中,狂热的废奴主义支持者甚至自行携带火炮炮击堪萨斯州的首府托皮卡。

    心怀堡主梦的萨特拥有几门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再者人家本来就是瑞士炮兵出身,或许这是人家的爱好也说不定。

    美利坚人民民风淳朴,看来是有传统的啊。

    萨特拿出堡内最好的陈年佳酿来招待梁耀。

    “你这次是来买牲畜还是食物?”

    梁耀往日来拜访萨特不是为了购买牲畜就是食物,萨特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萨特和梁耀的合作非常愉快,可以说是双赢,萨特雇佣到了足够的人手,捍卫了属于他的领地,他的农场也渐渐有了起色。

    只是梁耀赢的有些大了,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成为了加利福尼亚第二个百万富翁。

    “土地。”

    梁耀说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之所以积攒下那么多黄金,就是为了购买土地。

    购买土地也是他的一条后路,要是没找到汞,在淘金竞争中失去优势,他也可以将收购到手的土地转卖给东部的那些资本巨鳄,从中赚取巨额的差价。

    “我不会再将土地卖给你了,前前后后我已经卖给你三千五百多英亩的土地,其中还有不少是美洲河两岸的土地。”

    萨特一口回绝了梁耀。

    梁耀也清楚他不能只逮着萨特这一只羊薅羊毛,他此番的目的虽然是来买地的,但不是来买萨特的地。

    “我听说您和墨西哥政府时期就定居在这里的移民关系很好,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办个晚宴招待他们。”梁耀说明了他的来意。

    “哦,你说我的那些老伙计,他们现在和三个多月前的我一样,正为你们这些蛀虫非法侵占他们的土地,偷窃他们的财产感到烦恼。”

    萨特非常同情他的那些老伙计,他雇佣到了足够的华人雇工和护卫,能够捍卫他的领地,但他的那些老伙计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因为他们没有梁耀这样可靠的合作伙伴。

    “我买下他们的土地,他们就不用为此感到烦恼了,你也算帮了你那些老伙计一个大忙。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不是吗?”梁耀饮了一口酒继续问道,“他们从墨西哥政府那里获得的手续齐全吗?”

    “手续倒是很齐全,当初墨西哥政府为了鼓励我们开垦更多的荒地,以便给他们贡献更多的税收,没有在这一方面为难我们。”萨特站来起来,拿着酒杯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后说道,“正如你所言,那些老伙计和我交情不浅,所以我不希望你以太低的价格收购他们的土地,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一点,这个忙我倒是乐意帮你。”

    虽然萨特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和眼光,但为人却很仗义。

    “我答应你。”梁耀也不是那种绝情之人,略一沉吟便答应了萨特的要求。

    萨特重新坐下,笑了笑说道:“不过你的这个忙,我也不能白帮。”

    “少不了您的好处。”

    “既然如此,为我们的愉快合作干杯!”

    萨特终于举起酒杯,露出豪爽的笑容。

    ......

    男人叼着烟斗,系紧腰间的皮带,心满意足走出房间。

    “抱歉,布兰南先生,让您久等了,我向来比较持久。”

    尽管他们是在室内的私人空间谈话,男人还是戴着帽子,将帽檐压的很低,恨不得将整张脸都挡住。

    “五分钟,也不是很久,布兰登中尉。”坐在对面的布兰南瞄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关于您拜托我的那件事,我感到很为难。您是知道的,上次我们在圣弗朗西斯科损失了不少人马......”布兰登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

    “别和我提那件事情,我的损失也不小!”布兰南咆哮道,“你们洗劫了我四间店铺,要不是我这个人宽宏大量,我早就将您送上绞架了。”

    “我的手下到萨克拉门托看过,那里发展的确实不错,也有不少黄金,只是那里的武装也不弱,还有八名骑警。”

    萨克拉门托的迅速崛起引起了布兰南的关注,这完全在布兰南的预料之外。

    当然,萨克拉门托的崛起对于布兰南来说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好事。

    更多的淘金者就需要更多的工具,而想要工具就只能从他这里买,他杂货铺的生意也会越来越红火。

    只是现在萨克拉门托出现了一位新的百万富翁,他的财富正在急剧膨胀,已经威胁到了布兰南在加利福尼亚的霸主地位。他不希望出现竞争者,哪怕是潜在的竞争者。

    虽然梁耀现在未触及到布兰南的核心利益,还没有售卖淘金工具。但布兰南认为,以梁耀现在的扩张速度,将手伸向淘金工具这块蛋糕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布兰南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梁耀还是一个该死的外国佬,一个黄皮肤的华人,这让布兰南更加无法忍受,他似乎忘记了在这片新大陆上,他也是个外国佬。

    布兰南发誓要给那位新晋的百万富翁一点颜色看看,当然,要是能让他永远消失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那些淘金公司雇佣的枪手都是散兵游勇,一盘松散的沙子是成不了气候的。至于那八名萨克拉门托的骑警,我和他们有些交情,你大可放心。”

    “但这依旧有很大的风险,毕竟要和他们火拼的是我,而不是您,布兰南先生,我和我的手下都有生命危险。”布兰登继续和布兰南讨价还价,以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这个你放心,在整个加利福尼亚,再没有人的出价会比我高了。”

    只要消除梁耀这个威胁,布兰南愿意出高价。

    除掉梁耀之后,萨克拉门托也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届时现在付出的这点代价算不了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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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中叶,美国加利福尼亚,一代背井离乡淘金华人的奋斗史。1850美洲黄金大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1850美洲黄金大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1850美洲黄金大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