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州营公司
“洛杉矶市政府出钱？标准石油公司出人？组建一个由政府持股经营的石油公司？”
邓文舜对梁耀的想法感到非常地不解和困惑。
“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何必多次一举呢？”
“不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一个是公家，一个是咱们自己的。”梁耀正色道。
“在加州，咱们不就是公家？”邓文舜还是无法理解梁耀的想法。
“如果真如你所言，咱们就是公家，年初州政府的赤字，应该是由我们掏钱州政府这个窟窿。”梁耀笑道。
“凭什么？加州这么多有钱人，凭啥只让咱们掏钱补这个窟窿？罗宾逊、萨特、还有弗里蒙特、葛文、伍元华、潘正炜他们，平时好处可没少拿。”
说到这里，邓文舜登时急了。
“要掏钱，也不应该只有我们掏。”
“这就是政府的和私人的区别了。”梁耀坐了下来说道。
“有些开始投入大，不赚钱的产业，还是需要政府去做，就比如说这铁路，别看这两年加州发展的这么快，可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现在都还没回本。
这些工程前提投入太大，政府想要做这额工程，也需要有钱才能做。”
邓文舜沉默不语，沉吟良久之后，邓文舜开口说道：“三哥儿，我没什么见识，你是要干大事的人，要怎么做，我听你的。”
“没什么见识就多读书，洛杉矶市政府的财政，今年可有盈余？”梁耀询问起了洛杉矶市政府的财政状况。
“按理说今年洛杉矶州政府的财政能有盈余，不过你也是晓得的。
洛杉矶今年花钱的地方也特别多，铺路修桥，扩建码头，两个月前又和标准石油公司合办了一家化工学校，还有上个月从圣弗朗西斯科挖了十几个医生过去组建了一所市医院。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还是要花不少的钱。这么折腾下来，洛杉矶市政府的账目上也没剩下多少钱了。”
邓文舜对洛杉矶市的财政状况如数家珍。
以前洛杉矶的财政收入虽然少，但是以前洛杉矶人少，开支自然也少。今年洛杉矶的财政收入虽然出现了爆炸性增长，但是洛杉矶的人口增速，可一点也不比财政收入的增速小。
“还剩多少？”梁耀皱着眉头问道。
“不多不少，75000美元左右。”邓文舜回答道。
“钱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人你一定要给我挑好，这是加州第一家政府持股的公司，要是做起来，受益最大的是你们洛杉矶，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梁耀特地交代道。
这是加州的第一家政府持股经营的公司，成败与否关系到后续的其它州营公司的成立，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明白，三哥儿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敢打马虎眼。”邓文舜点点头说道，“三哥是打算自个儿贴钱组建这个政府持股的公司？”
“自个儿贴钱？”梁耀摇了摇头说道，“加州是大家的加州，岂有我自个儿贴钱的道理？我又不是大善人？州政府会出些钱，但不会出太多，大头还要指望加州其它的有钱人出，他们和我们一样，是加州的最大受益者。”
“让他们出钱可比杀了他们父母还难受。”邓文舜笑道。
加州的资本家不比大清的乡绅们大方不少。
以邓文舜对加州资本家的了解，真正把加州当成自己家的弗里蒙特、罗宾逊、萨特这少数几个人或许会乐意掏钱。
至于其他人愿不愿意掏钱给公家，真的很难说。
大清的乡绅觉得将白花花的银子拿来救济穷人是造孽。
加州的资本家们一样会觉得将金灿灿的美元交给政府是造孽。
这是人性的使然，大家都一个德性，谁也别笑话谁。
“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梁耀说道，“你先在大厅歇一会儿，我去屋里换身衣裳，一会儿加州的权贵们到齐了咱们就开会。”
说着梁耀便拿上早上报社送来的银版照片折返回二楼的卧室。
梁耀回到卧室的时候，青木绫正端坐在书桌前，咬着嘴唇，绞尽脑汁地遣词造句，为凡士林攥写说明书。
梁耀轻手轻脚地凑上前，默不作声地看着青木绫撰写的说明书。
青木绫的汉语很好，无论是口语水平还是阅读书写能力都无可挑剔，青木绫撰写的中文说明书用词简练，语句通畅优美，让梁耀自己来写，都未必有青木绫写得好。
不过青木绫的英语水平梁耀实在不敢恭维。
梁耀扫了一眼青木绫才撰写一半就漏洞百出的英文说明书，习惯性地拍了青木绫屁股一把。
......
云雨罢，梁耀轻轻吻了吻青木绫，青木绫包裹着睡袍从衣柜了为梁耀翻找出一套燕尾礼服以及刚刚熨好不久的衬衫，伺候梁耀穿上。
穿好衣服后，梁耀从钱包的一沓美元券里翻出青木绫的照片，这是用负片洗出来的照片。
负片的出现让影像的批量复制得以实现。
这一技术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完善已经日趋成熟，不过相比不可复制的银版照片，相对廉价的负片也有一个比较大的缺点，那就是成像质量没有的银版照片高。
因此这一时期流传到后世的名人照片，很多都是银版照片。
由于银版照片的成像质量高，以及具有不可复制性，这些照片的收藏价值往往也非常好，在市场上一片难求。
梁耀沾了点凡士林涂抹在纸质相片的背面，随即将照片贴在凡士林的瓶子上。
“好看吧？我要用你的照片画像当凡士林的包装。”梁耀拿着贴好相片的凡士林瓶子说道。
青木绫丰腴圆润，端庄大方，是典型的东方美女长相，用她的画像来做凡士林的包装正合适。
青木绫对着镜子，一面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面望着银版相片上的自己，啧啧称奇道。
“简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江户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如此逼真的人像。”
“一个是艺术，一个是科技，没有可比性。”梁耀澹澹地说道。
第三百六十三章：吾非善人
“这凡士林，你也用过一段时间了，感觉如何？”梁耀问起了青木绫使用凡士林的感受。
目前凡士林还没有正是投入市场，梁耀只是拿了些给青木绫以及他的女佣们使用。
不过石油工人们已经发现这玩意儿对缓解烫伤以及割伤带来的疼痛有奇效，也有润滑保湿的效果。
很多石油工人在工作前都喜欢往手上和脸上抹点这种不知名的矿物油膏，也喜欢随身带上一些在工作时受伤的时候当膏药用。
但梁耀手里的凡士林和石油工人们所用的矿物油膏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诺贝尔在实验室里根据梁耀的要求专门配置出来化妆护肤所用的矿物油膏。
在化工行业出现之前，人类所用的化妆品主要是以矿物粉以及动植物油膏为主，相比这些化妆品，凡士林有着很大的优势。
再者，原油只提炼煤油，润滑油以及沥青在梁耀看来实在是有些浪费，完全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的范围内提炼出一些其它的副产品出来。
更何况化妆品和护肤品市场也不小，吃下这块市场能赚不少钱，也能养活加州不少人。
“好用。”青木绫对凡士林的评价非常高。
“这油膏和我以往所用的油膏不同，以往我所用的油膏，无论保存得多小心，时间久了都会发霉长毛，而且味道也是一言难尽。
但这款油膏无论放多久，都不会长毛变质，而且还有一股特殊的香味，用起来很舒服，效果也比其它油膏要好。”
梁耀放出开放原油冶炼技术的风声后，加州的权贵们异常兴奋。
他们的兴奋之情不亚于当初梁耀为炼金产业提供水银。
听说梁耀要借着这次成立加州石油协会的机会公开煤油的提炼技术，加州的权贵们早早地便来到了听涛园，等待会议的开始。
从去年开始，洛杉矶的石油行业热度便已经和淘金产业不相上下。
很多圣弗朗西斯科以及萨克拉门托的富豪就已经进驻洛杉矶，向梁耀购买洛杉矶的土地掘井寻油。
不过他们赚的钱也不多，石油值钱的是提炼出来的产品，原油利润也不是那么可观。
加州的富豪们早就对梁耀的炼油技术垂涎三尺了。
所谓的炼油技术在他们看来，就是能够点油成金的炼金术。
在煤油的暴利面前，某些不安分的人甚至萌生出了窃取标准石油公司炼油技术的想法。
但这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在加州，这些加州富豪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付诸实践。
整理好着装后，梁耀来到了会客厅。
比起三四年前那群灰头土脸的土老帽形象，现在的加州富豪至少外表上，已经有了改头换面的变化。
他们换上了干净整洁的礼服，拿起了文明杖，戴上了昂贵的礼貌，就连言谈举止也文明了不少。
当然，和三四年前不同的不止是加州权贵们的外在形象。
他们的族裔构成也发生了改变。
三四年前加州的权贵除了少数几个广州行商之外，都是清一色的白人。
如今加州的上层人数中，华人与白人的占比已经五五开，甚至还能看到两三个印第安酋长。
加州权贵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在场的权贵中，不仅有加州的权贵，也有俄勒冈地区的权贵。
比如说尤金镇的镇长的托马斯，就是俄勒冈地区的人。
随着加州的日渐繁荣，加州已然是整个西海岸的经济中心。
在加州崛起之前，俄勒冈人和北边加拿大，也就是英国的哈德逊湾公司经济联系更为密切。
由于俄勒冈地区和美利坚东部的核心地区仅靠一条脆弱的俄勒冈小道连接，交通非常不方便，因此俄勒冈人为了方便，经常将自己当地的毛皮、木材这些土特产以及一些农产品直接卖给哈德逊湾公司。
但在加州崛起之后，一切都变了。
虽然俄勒冈地区和美利坚东部地区交通不便，但俄勒冈地区和加州的交通却非常便利。
以尤金镇为例，尤金镇已经和萨克拉门托通了公路，这条公路宽敞到可以容纳四辆货运马车并列而行。
而且公路还铺上了专门从洛杉矶运来的沥青，就算遇到了阴雨天，公路也不会泥泞难行。
除了公路之外，尤金镇和萨克拉门托之间的铁路也即将完工，届时尤金镇和加州之间的商贸往来也更加便利。
现在，尤金镇已经成为了俄勒冈地区新的经济中心，繁华程度不下于哥伦比亚河下游的俄勒冈第一城波特兰。
加州的移民以及工业产品源源不断地涌入尤金镇，涌入俄勒冈地区，极大地提高了当地人的生活水平。
俄勒冈地区的毛皮也被送入加州的服装厂，被服装厂里的工人加工成成衣销往世界各地。木材则是主要就地加工成木桶销往洛杉矶。
俄勒冈的经济已经和加州的经济连为一体。
加州可以离开俄勒冈，但俄勒冈一定离不开加州。
俄勒冈民间甚至已经出现了要求俄勒冈地区并入加州的声音。
只是这种希望非常渺茫，目前加州已经是领土面积仅次于德克萨斯州的第二大州，再吃下俄勒冈地区，联邦政府那边的阻力恐怕会非常大。
19世纪的联邦政府，其实已经在有意无意地削弱地方的实力了。
德克萨斯州就因为州领土面积太大愿意为联邦政府所忌惮，德州加入合众国这个大家庭之后，联邦政府已经从德州划了好几块地并入准州地区。
加州由于梁耀吞下了内华达西部地区，面积已经比历史上的加州要多出了11万平方公里左右，相当于一个福建省的面积。
要说联邦政府不忌惮，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比之德州，加州目前的人口体量和经济实力都要比德州高出好几个层次。
在梁耀出现之前，会客厅的焦点人物是邓文舜。
邓文舜是标准石油公司的总裁，又是洛杉矶市的市长，凭借这两个身份中的任何一个，邓文舜都值得这些加州权贵巴结讨好。
而就在两年前，邓文舜在加州还是一个非常边缘的人物，就是加州一个偏远小镇的镇长。
“议长阁下来了！”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热闹的会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梁耀身上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梁耀开口发言。
“诸位现在个个都人模狗样的，看上去可是越来越像上流人士啊。”
梁耀走到圆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微笑着说道。
“在美利坚有钱就是上流，没钱就是下流。”看到梁耀落座之后，费尔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昭明，你真的要公开炼油的秘方？”伍元华和梁耀以字相称，以此拉近和梁耀之间的关系。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梁耀笑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诸位，诸位听到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大家都是加州人，岂有梁某一人赚钱，不带上大家一起赚钱的道理。”
“议长所言极是，在座的很多都是当初追随议长建州的加州元老，议长不会亏待咱们这些加州元老的。”警长弗来格说道。
当初弗来格刚到加州的时候还是加州还是加利福尼亚地区，还是联邦政府的准州地区。
当时弗来格只想在加州混吃等死，淘金热兴起之后只想借着警长之职多捞点黄金回东部养老。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当上一州议员，成为一家大型矿业公司的股东，权财双收。
其余的加州权贵们也纷纷点头称是。
跟着梁耀一路走来，梁耀确实不曾亏待过他们。
梁耀能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喝上一口汤。
坐在梁耀身旁的弗里蒙特则是笑而不语。
梁耀确实不像是喜欢吃独食的人，但也不是不带任何附加条件就能和别人一起分享财富的人。
以弗里蒙特对梁耀的了解，梁耀确实有可能公开炼油的机密配方，但也一定会有附加条件。
梁耀挥了挥手，他的资历最浅的一个助手卡内基端上来了四个瓶子。
四个瓶子里装着的分别是煤油、凡士林、润滑油、以及沥青。
这四种产品是目前以加州的化工水平，能给从原油中所提取出来的最有经济价值的四种商品。
“我要告诉诸位的是，标准石油公司不仅能从原油里提炼出煤油，还能够提炼出化妆品，润滑机械部件的润滑油，以及铺路用的沥青。这四种产品的商业价值，想必诸位也清楚。”
梁耀向这些加州权贵们介绍着这四种产品，随即拍了拍手，女佣们便用托盘端出样品，任由在场的加州权贵自取。
煤油和沥青在加州已经不是稀罕物，这些加州权贵们也不觉得稀奇，比较少见的是润换油和凡士林。
尤其是凡士林，很多人此前都没有见过。
有些好奇心比较重的，直接伸出手指，从玻璃容器里沾上凡士林往手上和脸上涂抹。
似乎还挺舒服，完全没有动物油脂带给人的那种恶心味道和感觉。
“您真要和我们分享这些商业机密？”
费尔将信将疑地望向梁耀，他和在场的加州权贵一样，本来只想得到煤油的冶炼配方，没想到梁耀会如此大方，就连其它的配方也愿意分享。
“这就取决于诸位的诚意了。”梁耀说道。
“加州已经建州快四年了，但依旧没有自己的大学，我想诸位也希望以后自己的子女能够在加州本地就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吧。”
“您的意思是我们出资筹建一所大学？”弗里蒙特眼睛一亮。
要是一起出资筹建大学，就算梁耀不分享炼油技术，他也愿意掏钱。
毫无疑问，加州现在已经是美利坚的经济强州，不过加州目前的教育实力，却和自身的经济实力不相匹配，至今都没有一所高等院校。
第三百六十四章：格局
在加州修建一所大学，弗里蒙特是举双手的支持的。
哪怕是无偿捐钱资助修建大学，弗里蒙特也愿意。
他是开辟西部小道抵达加州的第一个美利坚探险家，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比其它加州权贵更深的感情。
他的家人也已经全部迁居到了加州，打算永久定居在这里。
“大学不是有钱就能办起来的。”教育部长皮尔曼起身说道。
“目前加州的在校生人数，或许能够勉强撑起一所小型大学，但师资资源和学术资源呢？这些都是我们所没有的。”
身为教育部部长的皮尔曼对加州教育的情况比较了解，他认为以目前加州的实际情况不适合开办大学。
皮尔曼的发言也存在私心，作为加州权贵的一员，他更倾向于权，而不是贵。
皮尔曼几千美元的身家在会客厅内一众动辄百万美元身家起步的阔老面前实在不够看，要不是教育部长这层身份，他恐怕都没有资格出现在听涛园的会客厅。
要皮尔曼捐钱，就算把他榨干估计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不过皮尔曼也不是梁耀的目标，梁耀的目标是费尔，斯特劳斯，以及葛文这些身家上百万的加州的富豪。
“师资资源是可以想办法的解决的，我正在和耶鲁大学校方进行接洽，耶鲁大学对在加州开设分校也很有兴趣。但我希望加州的第一所大学能是加州人自己的大学，而非其它学府的分校。
当然，在我们加州人自己的大学办起来后。有其它学府愿意来加州开办分校，我也是持欢迎态度的。”梁耀顿了顿继续说道。
“教育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加州的形象，诸位虽然有钱，但在那些东部上流人士眼里，不过是一群没有素质和修养的暴发户。
我想诸位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孙子，也被东部那些自诩上流的人看不起吧。”
梁耀话音刚落，会客厅内的众人议论纷纷。
除了弗里蒙特、罗宾逊少数几个人真正关心开办大学的事情外，多数人更关心的是自己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获得标准石油公司的炼油配方。
“只要我们出钱支持修建大学，显示了我们对加州教育的诚意，您就能向我们公开标准石油公司的炼油配方？”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农业部长陈宝亮和农业协会的代表们，其实主要也就是早期华人移民，靠着时代的红利，这些人现在已经成长为了大农主，也就是加州的上层。
这些人经过商议后说道：“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但大是大非还是晓得的，再穷也不能穷教育，更何况现在我们也不穷，说什么也不能让我们的后代和咱们一样，当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您若是有心办大学，我们农业协会可以捐出一笔钱，资助州里兴办大学，也不求您能够就此事公开标准石油公司的炼油秘方，只希望在大学开设之后，增设专门的农科。”
农业协会代表们的格局之大，让众人感到诧异。
同时也让部分张口闭口皆是利的加州权贵感到自惭形秽。
“若是兴办大学，我的服装厂靠着您从法兰西人那里争取到的订单赚了不少钱。没有加州，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也愿意无偿捐献出一笔资金，为加州的教育略尽绵薄之力。”圣弗朗西斯科市市长斯特劳斯也表了态。
斯特劳斯表态之后，弗里蒙特、葛文、罗宾逊等人也跟着表态。
这些人的表态也让梁耀感到欣慰，加州的权贵不全是唯利是图的人，也有把加州当自己家的人。
“诸位的好意梁某都铭记于心，加州有诸公不过，我想加州未来的前途必是一片光明。”
梁耀起身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坐下。
等到众人都落座之后，他继续发言道。
“大学要建，洛杉矶的石油也要开发，这两件事，不冲突。
我今日来，一是为了和大火商议筹建大学之事，二则是为了和大伙商议建立石油协会，与大伙共同开发洛杉矶石油一事。
当然，还有第三件事情，石油行业是一个新兴的行业，鉴于石油行业的特殊性，我想年末的州议会大会上提交增设化工部的提案，今天也顺便和大伙儿先通个气。”
说着，梁耀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筹建大学，在今天所讨论的事情中只是比较次要的事情。
在筹建石油协会，和加州权贵分享石油红利的同时，梁耀还想借此机会完善加州石化行业的管理体系。
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石油将是和黄金一样重要的税源。
“化工产业属工业范畴，工业部完全有能力管理石化产业，增设化工部不过徒增冗员而已，再说，增设化工部，化工部的官员和工业部的官员，到底谁来统筹谁？”
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工业部部长费尔不赞成增设化工部，而是希望保持原样，由工业部管理本州内的化工产业。
和这件事情没有太大厉害关系的教育部部长皮尔曼此时反而站在了费尔的对立面：“费尔部长，工业部不仅管着圣弗朗西斯科的工业园区，管着煤钢联盟，还管着萨克拉门托的矿场，内华达的矿场，再管一个洛杉矶的石油，恐怕工业部的朋友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工业部是加州众多部门中的优差肥缺，教育部就是清水衙门。
一个部门肥不肥，从部长的身价就能看出来。
虽然增设化工部也不会给教育部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看到工业部要被划走一块蛋糕，皮尔曼还是非常高兴。
梁耀也不指望自己的每一项提议都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利益代表方和立场。
只要他的提议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就足够了。
“增设化工部的具体细节，年底会议上再讨论。”梁耀点到为止。
“接下来咱们谈谈石油协会的事情。
只要加入石油协会，便能够分享标准石油公司的技术，当然，这需要缴纳一笔5万美元的入会费用。
这5万美元，其中的2万美元将用于加州大学的建设，剩下的3万美元将用于建立由加州州政府和洛杉矶市市政府持股经营的州立石化公司：洛杉矶化工。”
“就这些？”有人问道。
“不，还需要签订一份协议。”
梁耀挥了挥手，示意胡劲臣、科尼、以及卡耐基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加州石油协会协议书》分发给在场的众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人选
《加州石油协会协议书》协议书的主要内容有三。
其一：石油协会内部技术共享，说白了就是允许石油协会的会员分享标准石油公司的冶炼技术。相对应的，日后如果其它石油公司开发出更先进的冶炼技术，标准石油公司，以及其它的石油公司也有权共享技术。
其二：所有化工产品采取统购统销，由石油协会统一进行定价。任何公司都不得以高于，或者低于石油协会制定的标准定价销售任何石化产品。
一经发现，会员不仅要被逐出加州石油产业，石油协会也将没收会员旗下所有和化工产业相关的资产。
这一条是梁耀为了维持加州的石油垄断，避免日后各公司之间恶性竞争，互相压价而制定。
梁耀的目的很明确，洛杉矶的石化产品产量必须提高，而定价权和销售权也要控制在手里。
目前化工产品的市场是供小于求，只要产品能够生产的出来，就不愁销路，也不愁利润，这一制度还是能够行得通的。
至于第三条，就是相关的保密的条款。
这份协议算不上有多苛刻，让众人略感犹豫的就是第二条。
不过以梁耀的声望和能力，这些加州权贵还是选择相信梁耀。
当然，他们也没得选，不接受这份协议就无法加入石油协会。
加入不了石油协会，就永远只能涉足产业低端，利润相对微薄的原油开采环节，无法染指的产业上游利润最为丰厚的化工产品生产环节。
“五万美元，这个门槛太高了。”皮尔曼都囔道。
财力雄厚的加州权贵们已经兴高采烈地签订了协议书，成为了石油协会的一员。
财力有限的喜权贵们只能对着协议干瞪眼，虽然加州人在很多东部人眼里已经是富有的代名词。
但5万美元的巨款，也不是所有人有钱人都拿的出来的。
“暂时拿不出来5万美元不要紧。”梁耀指了指端坐在大门口的美洲银行业务员说道，“我已经都替诸位考虑好了，美洲银行的业务员就在门口，可以为诸位提供贷款服务。”
向这些人放出的贷款梁耀一点也不担心收不回来，一来这些人都是加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资金紧张，名下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动产。
二来，石油行业至少在市场饱和之前，都不会出现亏损。现在能把进军石油行业能赔的那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经过大半天的忙碌之后，梁耀的助手团队很快给出了结果。
到场的138名加州权贵，总共有125人选择加入石油协会。
也就是说梁耀从这些加州权贵手里筹集了625万美元的款项。
留下250万美元建设加州大学之后，还有375万美元可以用来组建洛杉矶化工。
算上洛杉矶市政府和加州州政府凑的三瓜两枣，凑上400万美元作为洛杉矶化工的启动资金还是可以做到的。
钱有了，接下来就是人的问题了。
准确的说是洛杉矶化工的总裁人选。
洛杉矶化工的总裁是要具体负责洛杉矶化工的经营，这个人选除了对自己忠诚之外，还需要有比较出众的能力，以及一定的威望，能够服众。
这样的人梁耀身边不多，邓家兄弟邓文禹是最符合要求的人选，不过邓文禹现在是财政部部长，不宜再简洛杉矶化工总裁一职。
思来想去之后，梁耀让科尼和卡耐基先离开办公室一会儿，单独留下了胡劲臣。
梁耀单独留下胡劲臣，这让胡劲臣感到非常诧异，胡劲臣还没想明白梁耀为什么突然留下他，梁耀便已经向他发问。
“劲臣，卡耐基这个小伙子表现得怎么样？”
梁耀先是问起了卡耐基的情况。
胡劲臣现在对他的重要性就跟当初斯特劳斯一样重要，是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之一。
他一个人的精力有限，需要一些得力的助手帮他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
胡劲臣担任洛杉矶石化的总裁后，他的身边就只剩下科尼和卡耐基了。
科尼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遗传了他老爸的优良基因，办事能力和销量确实没得说。
不过梁耀和科尼签订的雇佣合同是五年，今年已经是合同的第四年。
雇佣合同到期之后，科尼会不会留下来继续当他的助手也很难说。毕竟这小子有着几千万美元的家业等着回去继承，不可能一直给他打工。
这时候卡耐基的作用就显得比较重要了，梁耀想听听胡劲臣对卡耐基的评价。
“小卡这小伙子非常聪明，也很好学，工作起来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劲。”胡劲臣想了想说道。
卡耐基的到来分担了不少原来他和科尼要做的杂活，他们两人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
尤其是科尼，为了省事，索性将自己的很多本职工作也丢给卡耐基做了，美其名曰给年轻人后生更多的锻炼机会。
不过胡劲臣和科尼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这种事情自己还是不方便直接告诉梁耀。
更何况，以梁耀那双雪亮的眼睛，胡劲臣相信这些事情想必也是瞒不住他的。
当初盖瑞特带卡耐基向梁耀汇报工作的时候，梁耀一眼就看中了卡耐基，足以证明梁耀的眼光。
“我听说卡耐基还拜你为师，可有此事？”梁耀示意胡劲臣坐到他面前和他谈话。
胡劲臣不知道梁耀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难道是触碰到东家的忌讳了？
想到这里胡劲臣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走到梁耀面前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有，卡耐基除了经常向我请教工作上的问题外，还央求我教他汉语和粤语。”胡劲臣如实说道。
“你的这个工作，如果是交给卡耐基来做，卡耐基能否胜任？”梁耀问道。
“东家！我对东家绝无二心......”
胡劲臣以为梁耀是要开除他，急忙起身解释道。
“你不必多虑，算起来，你为我办事也有4年了，你的功劳苦劳我都记得，你要是有二心我就不会把你留在身边四年。坐下吧。”
说着，梁耀倒了一杯热茶递了上去。
“谢东家。”
胡劲臣谢过梁耀后，接过梁耀递上来的热茶坐了下来。
“就事论事，你只需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梁耀说道。
卡耐基是他重要的助手，但不是唯一的助手。
除了卡耐基之外，小艾伦明年也十七岁了，他在商业学校的成绩很不错，也是一个聪明的还在。
他的二堂哥梁熠，也被他送到商业学校深造了，将来也是一个不错的备用人选。
还有他未来的媳妇尹丽莎白，和科尼继承了同一个老爸的优秀基因，将来也能搭把手。
“可以，给小卡足够的时间，小卡能够做得比我更好，小卡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洋小孩。”胡劲臣非常肯定地说道。
“这孩子就是出身穷苦了一些，要是他的出身再好一些，正儿八经地上完学，家里能给他一笔钱创业，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
他有一项我都学不来的本事，我收发了这么久的电报，还是离不开密码本。这小子可以不看密码本，站在电报房光听声音就能听出电报的内容，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胡劲臣对卡耐基的评价还是非常中肯的，卡耐基不是土生土长的美利坚人，而是苏格兰移民。
卡耐基祖上从事家庭纺织业，在英国工业化浪潮的冲击下，家庭为单位的纺织业显然是无法和工厂相抗衡的。
卡耐基家族一代比一代穷，到了卡耐基父母这一代，已经穷困潦倒到难以生存。
因此在卡耐基12岁那年，也就是1848年，跟随父母移居到了美利坚纽约。
新大陆的生活确实会比旧大陆好一点点，但也只是好一点点，能够勉强吃饱饭而已。
卡耐基的母亲进了纺织厂做女工，父亲则在一家棉花厂上班，卡耐基本人也跟着父亲在棉花厂当童工。
这个时代的工人很廉价，女工和童工更廉价，卡耐基在棉花厂当童工时的周薪时1美元零20美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加州的工厂主以一天50~80美分的价格雇佣童工清理工厂管道烟囱，以一周2美元的周薪雇佣童工在工厂上班时还觉得自己是在做善事的原因。
卡耐基的生活直到1852年年底才出现了好转，此时卡耐基被盖瑞特相中，担任盖瑞特的私人电报员兼秘书，拿到了50美元的月薪。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卡耐基虽然每天工作时间长达15个小时，但还是坚持上夜校学习知识，学习之余还能再兼职一份工作补贴家用。
盖瑞特认识卡耐基的时候，卡耐基的文化水平已经比很多受过正规教育的同龄人要高得多，而且他还掌握了一项只有极少数人才掌握的本领：电报收发技术。
这是他兼职当邮差的时候跟电报公司的报务员学到的本领。也是盖瑞特看上卡耐基的最重要原因。
听完胡劲臣对卡耐基的评价，梁耀心里大概有了底，他和卡耐基的合同签的是15年，如果卡耐基能够胜任助手之职。
15年内他将不必为助手的事情烦恼。
“我想让你担任洛杉矶化工的总裁，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你和卡耐基交接一下工作，准备准备去洛杉矶吧。”梁耀说道。
“洛杉矶化工的总裁？这可是您花400万美元要组建的新公司？您要交给我来打理？”胡劲臣一脸的不可思议。
“错了，这不是我的公司，这是全体加州人的公司。”梁耀纠正道。
“坐上这个位置后，你不仅要对我负责，也要对全体加州人负责，背后也会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眼馋你的这个位置，质疑我对你的任命。你跟了我这么久，你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不要给我丢脸。”
说完，梁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胡劲臣的肩膀。
第三百六十六章：农业区
弗里蒙特邀请梁耀一同前往内华达地区查看铁路的施工进度。
弗里蒙特对太平洋铁路的事情非常上心，甚至要比梁耀还上心。
梁耀本人也非常关心太平洋铁路的施工进度，遂而接受了弗里蒙特的邀请。
不过在前往内华达之前，梁耀还是打算先到中央谷地的农业产区考察一番。
沃尔特告诉他，沃尔特实验室和普惠实验室联合研制出来的蒸汽拖拉机已经运到了斯托克顿镇进行实验。
以检验这种机械是否适用于农业活动，顺便评估一下这种机械的使用成本，以及这种机械是否有商业前景。
目前蒸汽拖拉机应用最广泛的地方不是农业，而是作为压路机使用。至于农用方面是否有前景，目前还不得而知。
自1851年梁耀从东部地区大规模引入人才之后，加州的各类实验室和设计局层出不穷。
不过能获得美洲集团和加州州政府双重补助的实验不多。
仅有专精化工的诺贝尔实验室，专精机床、机械的普惠实验室、以及似乎什么都精通的沃尔特实验室，这三家工作室在享受加州州政府的补贴之外，还受到了美洲集团的大力资助。
这三家实验室是梁耀的宝贝疙瘩，也是目前加州孵化出实用发明最多的实验室。
梁耀今天要去的斯托克顿镇西距圣弗朗西斯科市港湾区100公里，南距洛杉矶540公里，北距萨拉门托65公里。
这也是一座因淘金热而兴起的村镇，不过由于该镇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淘金热的热度渐渐消退之后，斯托克顿镇并未随之衰弱，还是继续发展了起来。
源起内华达山麓的圣华金河滋润着两岸的谷地，这是中央谷地水源最为充沛的地方之一，发展农业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是后世美利坚最为富庶的农业区之一，也是现在加利福尼亚主要的农业产区。
这片农业产区供应了加州60%左右的谷物，80%的稻米，以及100%的蔬菜和瓜果。
由于建州之初中央谷地被划为了农业专用地，除农业之外的任何开发行为都要经过州政府的审批，因此这里几乎没有工厂和污染，环境要比金山湾区以及洛杉矶好得多。
在前往斯托克顿镇的列车上，梁耀向沃尔特、普拉特、惠特尼，展示了他的新想法：四冲程内燃机。
目前加州已经有了化工产业，而后世作为燃料的汽油和柴油由于无法利用，只能当作废料处理，梁耀觉得十分可惜。
要是能捣鼓出内燃机，那将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换做是三四年前，梁耀绝不敢有这样的幻想。
但随着第一个五年计划进入尾声，加州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业基础，而且加州的工业水平放放眼全世界，也是比较先进的，尤其是机床以及机械加工，以及化工产业，更是独一档的存在。
加州目前已经具备了研制内燃机的基础的条件。
1806年，法国工程师勒努瓦就制造出来了第一台内燃机，不过是烧煤气的，体积也非常庞大，比起同时期的蒸汽机，也没有太大的优势。人们对这台内燃机没有太大的兴趣。
1876年德国发明家奥托成功制造出第一台四冲程内燃机，这才是后世四冲程内燃机的鼻祖。
奥托虽然制造出了第一台内燃机，不过奥托的想法是将内燃机当作更为高效的蒸汽机使用。因此他虽然发明制造了第一台实用的内燃机，但将内燃机发扬光大的，却是他的合作伙伴卡尔·弗里德里希·本茨。
也就是戴姆勒奔驰汽车公司的创始人，以及汽车的发明者。
梁耀不是工科生，他的制图水平极其有限，他为沃尔特等人提供的所谓草图，是真正意义上的草图，非常潦草。
能不能领悟到图纸的精髓，全看沃尔特等人的悟性如何。
“梁先生的图纸高深莫测，我们暂时不能领悟梁先生的奇思妙想，梁先生可有这张图纸的副本，我们可以拿副本回到实验室慢慢领悟。”普拉特看着梁耀的内燃机图纸抓耳挠腮。
“暂无副本，如果你们要拿回去看的话，就直接拿回去慢慢看，慢慢琢磨吧。”梁耀说道。
听说没有副本，普拉特和惠特尼便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抽出纸张和笔，现场临摹了起来。
倒是沃尔特从梁耀的内燃机图纸中看出了一点点端倪。
当初在设计脚踏式缝纫机的时候，梁耀给出过实质性建议，因此沃尔特也没有把梁耀当作外行看待，他对梁耀提供的每一份图纸都是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待。
沃尔特以及普拉特和惠特尼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发明家，但梁耀也不能指望他们马上给自己变出一台内燃机来，他所能做的，只有提供一个想法和一张简单的图纸。
至于能不能把内燃机捣鼓出来，那就只能交给时间去检验了。
一个小时后，列车开始减速，这意味着列车即将抵达斯托克顿镇的火车站。
农业城的斯托克顿和比起圣弗朗西斯科、洛杉矶这些工业城，又是另一番景象。
和圣弗朗西斯科、洛杉矶街头行色匆匆的工人和商人相比，这里或是骑马，或是赶车的农民显然生活节奏要更慢一些。
梁耀望着渐行渐近的斯托克顿镇，抬眼望去，只见斯托克顿镇建筑之间的间隙非常大，超过三层楼的建筑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与其说这是一座城镇，倒不如说这是一座放大版的农村。
和圣弗朗西斯科、洛杉矶、萨克拉门托这些大城市不同，斯托克顿镇的人口并不集中在市镇里。
镇子里的人口只占整个地区人口一小部分。
更多的人口则是分布在郊区，甚至更远的卫星村。
这个时代没有汽车，人们的主要通勤交通工具是火车和马。
如果住在城里，距离自己的田地太远也不方便劳作。
“斯托克顿的农民一般是住在自己的农场和牧场附近。”陪同梁耀到斯托平克顿考察的农业部长陈宝亮指着车窗外的一片片整齐的农场和牧场向梁耀介绍道。
“稍微有点钱的农户，会选择在镇子里购置一个宅子，逢年过节，或者农闲的时候去镇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农忙的时候便又回到农场里劳作。”
第三百六十七章：鸟粪
随着列车行驶速度的放缓，梁耀已经能够清楚地看清楚铁路沿线农民们的面庞。
当下加州华人约占总人口的一半，但农业人口的比例却远超一半。
梁耀沿途上所见到的这些农场主，每四个人里就至少有三个是华人移民。
剩下的一个要么是墨西哥移民，要么是美利坚东部移民。
“农户们的收入如何？”梁耀询问起陈宝亮农户收入的问题。
“不比以前了。”陈宝亮回答道，“西元1850年随便收拾几亩地，往地里种上一点蔬菜瓜果卖到金矿区就能发财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喽。现在人多了，农产品的产量上去了，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
“别拿1850年做比较，那会儿金矿区的矿工还拿狗头金跟你们买菜呢。”梁耀笑道。
1850年的时候，美洲河两岸的黄金还很多，当时加州尚未建州，交易方式也十分粗犷，大家赶集买菜，下馆子兜里都揣着几盎司黄金用来付账。
拿粮食瓜果牲畜换其它矿区的黄金，梁耀当初也没少干这种事情。
他经常用一些工具和少量的黄金从印第安人手里收粮食牲畜，然后再把多余的粮食牲畜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其它矿区的矿主矿工。
萨克拉门托物价最离谱的时候，甚至出现过1盎司黄金只能换三个煮熟的鸡蛋。
因此1850年的加州物价，除了远离黄金产区的洛杉矶之外，其它地方的物价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当时的加州物价更多的是取决于矿工们一天能从地里淘出多少黄金。
“农户们的收入还真不好说，在加州种地养牲口，除了看天吃饭之外，更重要的是看市场吃饭，不同的农作物和牲口，每一年，甚至是每一季度的价格差别都很大。”陈宝亮仔细思索了一阵后说道。
“如果是两口子打理一片农场，刨除肥料钱，雇工钱，牲口的草料钱以及农产品运输成本这些杂费，运气好的话，一年能剩下个四五百美元吧。
要是农闲之时不赌，再去其他农场给人打打零工，能赚到的更多，加州土地不稀罕，大把的荒地等着开荒，稀罕的是人。只要不是好吃懒做，饿不死人。”
陈宝亮说的是两个人打理一个小农场，在风调雨顺，市场不出现明显波动的情况下一年可以赚400~500美元。
细算下来就是每个月能赚20来美元，这个收入看似要比梁耀了解过的洛杉矶石油工人低。
但斯托克顿镇的生活成本比起洛杉矶的生活成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农户们基本都是吃自己的住自己的。
是实打实地每个月可以存20来美元，在洛杉矶当石油工人每个月能挣30美元，不代表每个月就能剩下30美元来。
“要是运气不好呢？”梁耀反问道。
“要是你实在点背，命不好，种地地绝收，养牲口牲口发瘟，就要看你有没有买保险了，有没有做期货了。”陈宝亮说道。
“美洲银行，波士顿银行，甚至是巴林银行和法兰西银行在斯托克顿镇都开了银行，向农户卖保险，如果真是天灾，银行会按照合同赔偿损失。
不过这种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你在自个儿的地白干了，给别人打零工挣点钱湖口度日还是没问题。
最糟糕的情况是没买保险，还做了期货。不仅要自己承担损失，到期交不上货物还要按照合同赔人家钱。
当然，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愿赌服输，毕竟做期货赚了，可是要多赚不少钱。”
“斯托克顿的农户做期货的多吗？”梁耀继续问道。
“小农户做期货的不多，大农户做期货的多，大农户家底厚实，地多，人手也多，总想着多赚一点，愿意搏上一搏，他们承担风险的能力也比小农户强，所以玩的也花。”陈宝亮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么多地，种这么多东西，自己哪里吃的了这么多东西？斯托克顿的农产品都是销往城里，给城里人吃的。
总之比起大清，这里已经是鬼老们口中的天堂了，在大清种地莫要说一年，种上一辈子也挣不着四五百美元啊。”
梁耀起身望着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沃野说道：“这里就是咱们的粮仓啊，往后加州能养活多少人，就看这片粮仓能产多少粮食了。农业部和农协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民以食为天，农业生产这一块，切不可掉以轻心。”
“要说难处也不是没有，无非是缺人，缺牲口，如果有足够的人和牲口，就能新垦不少土地，不过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陈宝亮说道，“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肥料。”
“肥料，我听说加州农户现在主要用的肥料是从南美进口过来的鸟粪？鸟粪涨价了？”梁耀皱眉道。
鸟粪富含氮、磷以及其它有机物，是当下最理想的天然肥料，可以极大提高农产品产量，在化肥出现之前，美洲乃至欧洲的农业都非常依赖鸟粪。
加州所用的鸟粪主要产自距离秘鲁不远的洛沃斯群岛，以及秘鲁玻利维亚、智利三国交界处的阿塔卡马沙漠，这三个国家都宣称对阿塔卡马沙漠拥有主权。
秘鲁、玻利维亚、智利三国对阿塔卡马沙漠的主权纠纷也是发生在阿塔卡马沙漠地区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鸟粪和硝石资源之后。
梁耀对这三国谁拥有阿塔卡马沙漠的主权不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谁能够为他提供更多的鸟粪和硝石。
毕竟这三国都不是什么强国，没有外部势力介入，要搞定这些南美小国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没有外部势力介入是不可能的事情，19世纪的大英在全球各地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只要能赚钱的勾当，都少不了大英帝国的身影。
南美西海岸发现储量丰富的鸟粪和硝石之后，这片地区的局势也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就以富含鸟粪的洛沃斯群岛为例，英国人随之宣布这个岛屿最早是被一个名叫劳森的英国船长发现的，因此这个岛屿理应属于大英帝国。
美利坚人随后也宣称，1828年9月，纽约商船“大黄蜂”号的船长莫雷尔才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岛屿的人，根据“优先发现权”原则，这个岛屿应该属于美国，包括岛上的鸟粪资源。
不过就事论事，在这件事情上，最不要脸的不是英国也不是美利坚，而是西班牙。
彼时秘鲁刚刚从西班牙的手上独立不久，秘鲁刚刚独立就发现了如此有价值的资源，这让西班牙政府感到血亏。
因此西班牙政府跳了出来，说这是他们的前殖民地，秘鲁政府想要开采岛上的鸟粪，必须向西班牙政府支付一笔所谓的开采费。
不过最终没有人理会西班牙，就连秘鲁也没把这位前宗主国当回事。
毕竟19世纪的西班牙已经躺进棺材，就差美利坚在19世纪结束之前替他把棺材盖上，钉上钉子。
秘鲁的鸟粪资源，最终经过英国政府，美利坚政府，以及秘鲁政府磋商，由英美秘三国“共同”开发。
玻利维亚和智利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基本和秘鲁差不多。
“对，1852年，光是秘鲁一国，就卖了550万美元鸟粪，我们加州，就花了280万美元向他们买鸟粪。”
当了快四年的农业部长，陈宝亮的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平日里如饥似渴地读书看报，让他对美洲的局势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本来这是一笔非常好的买卖，秘鲁人拿到了黄金，我们拿到了鸟粪。不过今年年初，哈德逊湾公司撺掇秘鲁人把鸟粪抬价卖给咱们，加州的农户苦不堪言。”
“他娘的又是英国老，英国老专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一旁的弗里蒙特忍不住插了一句。
陈宝亮一听更加来气了：“不是损人不利己，是损人利己！狗日的英国老，抬价赚到的钱七成是英国老的，剩下的三成才是秘鲁的。没英国老给他们撑腰，他们敢坐地起价？”
这个问题梁耀也很头疼，鸟粪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肥料，加州的农业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鸟粪。
除非能捣鼓出化学肥料，但在实验室里捣鼓出化肥和批量生产化肥又是两码事。
就算实验室能合成一些化肥，在化学领域的意义很大，但如果化肥不能实现量产，对农业而言，也只是望梅止渴。
加州的化工产业才刚刚起步，想要对化肥进行批量生产，显然是不显示的事情。
“回头你们乘坐我的罗兰号和杨威号到秘鲁的海岸线转转再下船和秘鲁人谈价钱。”梁耀说道。
他有三艘拿得出手的千吨以上的军舰，除了超勇号被派到了长崎震慑俄国人外，另外两艘都还在加州。
当然，给秘鲁施政府施压不过是权宜之计。
英国人或许现在忙着对付俄国老，没工夫处理南美洲的事情，但克里米亚战争又打不了几年，等英国老回过神他就难受了。
最好办法还是找几个英国老还没染指的鸟拉屎的岛屿。
这样就能够在不得罪英国人的同时，又能获得足够的鸟粪。
瑙鲁，梁耀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岛屿的名字。
这个位于马绍尔群岛的岛屿也盛产鸟粪，而且这个岛屿虽然在18世纪就已经被发现，荷兰人和英国人都发现过这座岛屿。
不过由于当时西方殖民者没有意识到这座岛屿的价值，直到1888年，瑙鲁岛才被德国正式殖民。
在德国一战战败后，在巴黎协约国列强分赃大会中，瑙鲁岛又随着马绍尔群岛一起，被划给了日本。
梁耀准备派环球航运公司的总裁斯文到马绍尔群岛附近的海域寻找这座岛屿，只要发现了这座岛屿，根据西方列强的所谓“优先发现权”原则，他就能合理合法的占据这座岛屿。
将瑙鲁岛以及岛上的鸟粪据为己有。
梁耀虽然对工科一窍不通，但他的地理知识还算丰富，他记得瑙鲁的大概位置。
以目前的航海水平，短时间内找到这座岛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三百六十八章：土地法令
由于加利福尼亚的中央谷地从开发尹始就处于有计划的开发之中，加利福尼亚中央谷地的农田、果园以及农场排列的非常规整，看上去十分舒服。
加州，乃至整个美利坚东西部都是地广人稀的状态。
就以目前加州已开发的耕地而言，占比还不到境内5%的可耕种面积。
根据加州1851年颁布的《农业用地法令》。
每个选择从事农业生产的移民，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将免费分配20英亩（121.40亩）~80英亩（303.51亩）不等的农业用地。
具体分配多少根据土地的肥沃程度以及位置的偏远程度而定。
如果是圣弗朗西斯科郊区，或者斯托克顿镇近郊这些地区的土地，每个人最多只能分到20英亩。
如果是正在进行开发的荒地，则根据最高标准以80英亩每人的标准分发。
不过随着加州农业开发程度的提高，中大城市近郊的闲置土地已经非常少了，新移民更大的概率是拿到80英亩未开荒的农业用地。
人均耕地面积高，这就是人少地多的好处。
实际上加州《农业用地法令》的赠地面积在美利坚已经是非常低的标准了。
联邦政府1785年的《土地令》和1787年的《西北令》，规定最小售地面积是640英亩，最大面积不设上限。
哪怕是1854年颁布的《学位法》以及未来1862年颁布的《宅地法》最小售地面积的标准仍旧是40英亩，也要高于加州《土地法》最低20英亩的标准。
也就是说根据美利坚法律，你要是想无限兼并土地，从理论上讲是行得通的。
但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实际上在美利坚无限兼并土地的可操作性非常低。
除了要根据占有的土地面积大小，累进缴纳地税之外，超过法律规定限额的土地，如果30年卖不出去，则所持有土地将降至最低价，也就是12.5美分每英亩进行处理。
从历年美利坚联邦政府颁布的法令可以看出，美利坚联邦政府是鼓励开垦荒地让土地升值，鼓励土地资产流通，但不是很鼓励土地兼并的。
持有大量土地致富，除非能像阿斯特家族一样，购置各大城市的优质土地，等待这些土地在30年内价格暴涨，否则还是很难单纯依靠土地成为顶级富豪。
虽然加州的赠地标准已经非常低了，但很多移民，尤其是华人移民，都对现有的赠地标准感到非常满意。
在大清不要说每个人20英亩的赠地，哪怕是一户拥有20亩的土地，都算是村里的小地主了。
加州的赠地标准，放在大清就是一个中等地主的标准。
由于所获得的赠地已经最够多，一人打理20英亩土地都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因此很少会有农户想不开给自己找不自在，去兼并他人的土地。
当然，加州的法律也限制土地兼并。
目前加州和中西部很多州一样，土地是不征收地税的。
但这是有条件的，持有土地在80英亩以下的不收税，超过80英亩的，超过的标准的部分，按照累进制征收地税，且不享受政府的农业补贴政策。
因此很多加州农户顶多卡着80英亩的标准持有土地，很少会选择持地超过80英亩的。
至于那些拥地超过上千英亩的农庄，那也不是私人所有，而是很多农户为了降低种植经营风险，自发组成的集体农庄。也有农户选择加入农庄是为了集资购买昂贵的农用机械以及牲畜，共同使用，以降低种植成本。
实际上农庄的土地分配到每个人头上也没有超过加州的持地标准。
梁耀走下火车，只见一群骑着小马驹，牵着狗的熊孩子嘴里喊着法克，布达，扑你阿母，塞林木，撒女内之类粗鄙之语的熊孩子在车站附近打闹。
这些熊孩子应该是附近农户们的孩子。
穿过这群正在打闹的熊孩子，梁耀就看到了停放在不远处麦田里的蒸汽拖拉机。
蒸汽机的外形非常粗犷，具有一种原始的美感。
给梁耀的感觉就是将小型化的先驱号机车做了一些改装之后直接搬到农田来了。
不少农户早已经聚集在这台整齐拖拉机周围，好奇地观看着这台拖拉机。
梁耀也忍不住凑前仔细观察这台拖拉机，驾驶室是根本不存在的，托来吉尾部有一开放式的站台，供驾驶员站立以操纵方向盘。
至于坐下来驾驶，是不可能的，前方的机车车头挡住了视线，如果坐下来驾驶，前方根本没有视野。
根据沃尔特、普拉特、惠特尼等人的介绍，档位、倒车、精确控制速度，这压根就是天方夜谭的东西。
这台拖拉机一旦启动，只能让他以自己的速度行驶，驾驶员唯一能够干预的事情就是蒸汽拖拉机的行进方向以及刹车。
早期的蒸汽机机械基本上都是和牲畜当对手的，比如说早期的蒸汽火车，就是和马比赛速度。
今天的蒸汽拖拉机也是如此，这台整齐拖拉机的对手就是一匹拉着割刀的马以及一头拉着割刀的牛。
他们将在农田里比试谁收割小麦的效率更高。
19世纪中叶的美利坚农业虽然还没有机械化，但美利坚农民可以选择使用的农业机械已经相当丰富。
例如尼科斯和谢巴德公司生产的锯木机、托粒机、威廉·布朗铁匠的厄普顿制造公司生产的割刀，在美利坚都是非常受欢迎的农业机械。
而同时期的大清就没有这样的土壤，因为大清没有什么问题是人力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堆人力。
美利坚缺乏人力，想要提高生产效率除了使用昂贵的黑奴之外，就只能想方设法提高生产效率，这直接催生了很多钻营奇技淫巧的匠人。
上面提到的尼科斯和谢巴德公司和威廉·布朗铁匠的厄普顿制造公司都是美利坚早期比较知名的农业机械制造商。
也是美利坚最早以生产农机发家致富的手艺人。
如果没有梁耀的横空出世，这两家公司将是美利坚最早的蒸汽拖拉机制造商。
这次参赛的牛马以及蒸汽拖拉机拖曳的就是厄普顿制造公司制造的割刀，这种割刀在加州非常受种植麦类作物农户的喜爱。
牲畜拖着割刀收割麦子省时省力，要比人工收割的效率高得多。
这种收割方式也是目前加州麦类作物种植户的主要收割方式。
第三百六十九章：蒸汽拖拉机
蒸汽机拖拉机准备就绪之后，驾驶员便启动了蒸汽拖拉机。
车头的烟囱随即缓缓喷出黑烟，巨大的噪音很快响彻麦田，传递到每个围观者的耳朵里。
片刻之后，蒸汽拖拉机终于缓缓开动了。
“铁牛动了！快看！铁牛动了！”
见蒸汽机拖拉机开动，一名骑着小马驹的孩童指着缓缓开动的蒸汽拖拉机兴奋地叫喊道。
众人欢快地笑了起来，继续看着蒸汽机后续的表现。
用铁牛来称呼蒸汽拖拉机倒也形象生动，蒸汽拖拉机干的就是耕牛和挽马的活。
起初，蒸汽拖拉机的速度很慢，甚至比人步行的速度还慢，很快就被耕牛和挽马甩在了后面。
但随着燃料舱内燃煤的充分燃烧，蒸汽拖拉机的速度跟着提了上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加速之后，最终，蒸汽拖拉机的速度保持在了12—14公里的时速，这速度要比人类慢跑的速度稍快一些。
如果这种机车被用来当作交通工具，这样的速度无疑是不合格的，蒸汽拖拉机现在行驶的地方是平地，在平地尚且是这个速度，遇到陡一点坡度恐怕连爬都爬不动。
但作为压路机和农业机械，12~14公里的时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被黑烟熏得灰头土脸的驾驶员靠在站台的栏杆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蒸汽机的方向。
梁耀和沃尔特小跑追上了蒸汽机，一脚跨上了站台。
蒸汽拖拉机背后的站台很宽敞，站上三五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时代简陋的割刀显然是无法和后世的现代化割刀相提并论的，蒸汽机拖拉机背后拖着的割刀所经过的地方，虽然麦子成片成片的倒下，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在割刀经过之后依旧屹立不倒。
跟在割刀后面的人此时便拿起镰刀将这些漏网之鱼给阁下，随后将地上已经收割的麦子扎成捆。
这个时代的农机可以提高生产效率，但还是无法做到完全解放人力。
“阁下！我们的拖拉机追上牛了！很快就要追上马儿了！”
沃尔特站在蒸汽拖拉机的站台上，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指着左前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挽马高声喊道。
由于蒸汽机发动机发出的噪音太大，只有通过叫喊提高音量才能让对方听得清自己说什么。
梁耀和沃尔特在拖拉机站台上的对话，全是靠吼。
“好！好！好！很好！”梁耀亦是高兴地大声呼喊道。
如果这种简陋的蒸汽拖拉机被证明是实用的，可以极大地提高农业生产效率。
蒸汽机拖拉机不仅可以安装割刀收割麦类作物，还可以安装犁直接离地，也可以安装水箱直接浇水，甚至农民可以站在这个宽敞的站台的对进行施肥。
这个站台还是非常实用的，不仅可以当作驾驶室，还可以当作作业平台来使用。
梁耀胡思乱想之际，蒸汽机已经超越了左前方的挽马，跑在了前面。
梁耀注意到蒸汽机拉割刀长度是挽马和更牛所拉割刀3倍，到底是牲畜的收割效率高还是蒸汽拖拉机的效率高已经不言而喻。
“超过挽马了！”
沃尔特欢呼着向蒸汽拖拉机后面一路小跑跟随的农户们致意。
围观的农户们也跟着起哄欢呼起来。
一名农户忍不住赞叹道：“这铁牛，看起来要比牛还有有力气！拉这么大的割刀还能跑得这么快，换我家的那匹老马，我可舍不得让它这么干活。这么干牲口指定要累死。”
“这是机器！不是牲口！只要喂够了煤，就可以一直干下去！牲口会感到累，机器可不会！”另一名农户说道。
“那可不一定，年初金山的一个工厂炸了两口锅炉，听他们的大师傅说，锅炉爆炸的原因就是什么过度使用导致的，机器就和牲口一样，一直干活也会觉得累！还会死！”一名农户反驳道。
“得了吧，金山那些工厂的机器就是他娘的印钞机，那些机器从启动就没停下过。那些工厂主老爷可舍不得让机器停下来。
这铁牛不一样，要人开，晚上的时候咱们能歇息，铁牛也能歇。农闲的时候咱们歇，铁牛也跟着歇。”又一名农户有理有据地说道。
“听说这一头铁牛有12马力，就是不知道多少钱，如果不贵，我就是贷款也要买上一辆，自己不用的时候还能租出去。”一名农户心动了。
“什么是12马力？”一名农户不解道。
“开铁牛的师傅说的，这一头铁牛的力气顶12匹马的力气。”那名心动的农户解释道。
“现在市面上牲口贵得很，一匹瘦不拉几的老马都要七八十美金，好马更是要一百美金往上，就这，排着队还未必买得到。”一名农户插了一句。
“可不是吗，那些养马伙计的都赚翻了。听说梁将军还要组建骑兵团，一个骑兵团要的马可不得上千匹好马。
依我看，往后这几年我们加州的牲口只会越来越贵，这铁牛要是一头在1000美金上下，我就是向银行贷款，也要狠下心买上一头。”一名农户深表赞同。
“你们还是考虑的不够周全。”一名农户在深思熟虑之后说道。
“铁牛虽好，但和牛马这些牲口一样，也要吃草料才能跑，牛马吃草料，铁牛吃的可是燃煤。
蒸汽机用的燃煤可比咱们冬天烧了取暖用的燃煤要贵得多，也比牛马的草料贵得多，这笔帐你们可没算进去。
开铁牛的师傅说，铁牛现在烧的可是英国威尔士的白煤，这种煤金贵的很，军舰上烧的都是这种煤。”
农业部的部长陈宝亮一面一路小跑追着前方的蒸汽机拖拉机，一面认真地倾听着这些农民的声音，将他们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蒸汽拖拉机行驶到了麦田尽头。
驾驶蒸汽拖拉机的司机也不减速，而是提前打好方向盘准备转向。
沃尔特告诉梁耀，目前蒸汽拖拉机还无法做到非常方便地控制行驶速度，基本上都是一口气干到底。
如果想要减速，就必须控制膛炉内的进煤量，一个人驾驶的话，很难把握好燃料的量，多了浪费，少了也可能熄火。
熄火之后重新打火，则要耗费更多的燃煤。
再有便是现在蒸汽拖拉机的速度也不快，速度太慢的话，转向也未必转的动。
老实说，蒸汽拖拉机的乘坐体验很糟糕，行驶过程中一颠一颠地，将梁耀颠了个七荤八素。
在体验了一段时间后，梁耀就跳下了站台。
这场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是蒸汽拖拉机赢了。
这种看上去像是一个火车机车安了四个轮子的简陋蒸汽机简陋贵简陋，但好歹也是机器，效率还是有保障的。
这场比赛已经证明了蒸汽拖拉机的实用性，接下来的就该考虑经济性的问题了。
目前加州有两家机械公司可以生产这种蒸汽拖拉机，一家是美洲集团旗下的通用机械公司，一家则是普拉特和惠特尼的普惠公司。
梁耀询问了他们蒸汽拖拉机的生产成本，通用机械公司给出的生产成本是740美元一台，普惠公司给出的生产成本是800美元一台。
之所以会有60美元的差价是因为普惠公司生产的机车是由通用机械公司授权生产的，普惠公司需要缴纳授权费和专利费。
“如果以1000美元的价格出售，我想以加州农户的收入水平，还是能够承担得起一台蒸汽拖拉机的费用的。”惠特尼说道。
“只有有些家底的老农户和集体农庄可以。”陈宝亮说道，“惠特尼先生，您对加州农户的收入太过乐观了，1000美元对于普通的加州农户而言可是个天文数字。一贫如洗的新移民比比皆是，如果您想打开蒸汽拖拉机的销路，我建议您还是将售价定的低一些。”
蒸汽拖拉机虽然是好东西，但陈宝亮还是希望蒸汽拖拉机的价格能够再低一些，让更多的农户有能力购买蒸汽拖拉机。
“陈部长，我们公司也要考虑经营的，平心而论蒸汽拖拉机的利润不算高。而且我们还要为这些出售出去的蒸汽拖拉机提供售后维修服务，培训驾驶服务，还有后续的研发和改进工作，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惠特尼一脸为难地说道。
“售价定为850美元一台。”梁耀说道。
“可是阁下，这样的话，我们普惠公司肯定是要亏本的。”惠特尼急忙说道。
“如果普惠公司生产蒸汽拖拉机，通用机械公司可以免除先驱型机车的授权费和生产费。”梁耀说道。
“年底的州议员大会，我也会向州议会提出对蒸汽拖拉机实行财政补贴的建议，至于能补贴多少，还要看财政部明年的财政状况如何。
但肯定是少不了你们的补贴的，加州政府不会让本州的制造业企业活不下去，更不会让本州的农民活不下去。”
有了梁耀的这番话，无论是普惠公司的人，还是在场的农业协会代表都长舒了一口气。
梁耀的话在州议会的分量，自是不必多言。
“议长，小的还有个问题，也是农户们的心声。”陈宝亮欲言又止。
“那就说来，让我听听农户们的心声。”梁耀站得有些累了，便在麦田上就地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章：升级
“方才农户们说，想要让牲畜干活就要给牲畜喂草料，想让这机器动起来就要喂煤，这煤可比草料要贵多了。
更何况开铁牛的大师傅说，这铁牛用的还是军舰上进口的白煤。军舰用的起这么金贵的煤，农户们可用不起。”陈宝亮道出了农户们的心声。
白煤或者红煤是无烟煤的俗称。
无烟煤是煤化程度最大的煤。
无烟煤固定碳含量高，挥发分产率低，密度大，硬度大，燃点高，燃烧时不冒烟。黑色坚硬，有金属光泽，以脂摩擦不致染污，断口成贝壳状，燃烧时火焰短而少烟，不结焦。是上好的燃料，也是价格最贵的煤料。
这种高质量燃煤各国一般都优先供给军舰使用，其次才是高价值航线上的商船。
就连工厂里机器，也很少使用白煤驱动，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白煤太贵了。
后世到了梁耀这一代人，在长大后生活中接触使用煤炭的机会已经很少了。
小时候经常大街小巷还能够看到的蜂窝煤，长大后，日常生活中就基本看不到煤了。
加利福尼亚不是没有煤矿，只是加州所产之煤以烟煤是煤化程低于无烟煤的低变质烟煤和炼焦煤为主。
实际上整个美利坚西部所蕴藏之煤，也是以这两种煤，尤其是低变质烟煤为主。
而且西部地区的煤炭资源集中在蒙大拿州、怀俄明州、科罗拉多州、犹他州这四个内陆州。
西海岸地区的煤炭资源有，但并不丰富，至于无烟煤，更是属于但凡一处无烟煤的矿区都要保护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的程度。
简而言之，以加州的煤炭资源和种类，梁耀不可能奢侈到开放无烟煤给农用拖拉机烧。
地大物博的美利坚无烟煤自然是有的，现在也能产无烟煤。
远征日本的时候，佩里还送过几船无烟煤给梁耀。
梁耀也向海军的水手们打听过，海军的白煤是宾夕法尼亚州提供的。
准确地说是利哈依河无言煤产区提供的，这里是世界知名无烟煤区之一。
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的钢铁产业之所以能发展壮大，助力美利坚钢产量超越英吉利，登顶世界第一的宝座，夺取世界钢都之名。
利哈依河的无烟煤功不可没。
然而这片无烟煤产区位于阿巴拉契煤田区，也就是东部地区。
想要让宾州物美价廉的无烟煤大量进入加州，只有等到太平台铁路完工才有可能实现，然而现在太平洋铁路也才刚刚开工不到半年。
煤炭是大宗货物，没有高效的货运物流，一时半会儿，宾州的无烟煤梁耀是指望不上了。
指望宾州的无烟煤，梁耀还不如指望在大清找无烟煤。
大清的煤炭储量是全世界最高的，其中就包括无烟煤。
不过大清的煤田主要集中在北方，无烟煤则是集中在山西，贵州。晋贵两省的无烟煤储量将近大清无烟煤总储量的70%。
目前梁耀的手在大清只能勉强伸到广东和福建两省，还伸不到大清的内地和北方。
闽粤两省倒是也有无烟煤，不过情况和加州一样，储量都只是本国无烟煤的储量的零头而已。
因而惦记着闽粤两省的无烟煤，还不如直接派人勘探加州以及附近地区的无烟煤。
“用我们加利福尼亚自己产的普通燃煤，这蒸汽拖拉机跑得动吗？”梁耀转头询问沃尔特等人。
“跑得动，我们也用普通的燃煤进行测试过，只不过效果没有白煤好，会降低蒸汽拖拉机的速度。”沃尔特说道。
“使用普通燃煤能跑出多少的时速？”梁耀继续问道。
“在平地上大约能跑出6英里左右的时速。”沃尔特回答道。
虽然梁耀在加州提倡使用公制单位，但像沃尔特这些从小到大都使用英制单位的老匠人，还是更习惯使用英制单位。
6英里的时速转换为公里大约是10公里左右的时速，这个时速虽然很慢，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就用我们自己的煤，我向煤钢联盟打个招呼，让他们拨一些燃煤出来廉价的农业用燃煤提供给加利福尼亚的农户。”梁耀说道。
“我代表加州的农户们谢谢您。”陈宝亮感激地握了握梁耀的手。
“将加州的农产品产量提上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加州的粮食不仅能够自给，还能够出口创汇，我可眼巴巴地等着这一天。”梁耀笑道。
由于加州的移民增长速度越来越快，粮食的产量至今都跟不上移民的增长速度，还是无法实现自给。
当然，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不是什么坏事，在美利坚，人力才是最有价值的。
参观完蒸汽拖拉机和麦田，由于时候尚早，梁耀决定现在附近逛一逛。
无边无际的金色麦田，以及圣华金河两岸错落有致的水稻田令人心情愉悦。
附近的水利设施也责整修的非常好。
农业部的官员向梁耀说着他们雄心勃勃的计划，那就是在三年之内，将圣华金河沿岸的荒地都开垦成农田河和菜园，让这里成为加利福尼亚的粮仓和菜篮。
陈宝亮也趁机向梁耀提出了斯托克顿建市的提议。
“斯托克顿目前有多少人口？”梁耀问道。
“那就要看怎么算了，如果只算镇里的人口，斯托克顿镇有9000人，如果算上周围散居的农户，肯定是过了一万人了。”陈宝亮说道。
“斯托克顿是以农业经济为主的城镇，人口肯定没办法做到像金山和洛城那么集中。”
斯托克顿镇人口达到8000人的时候，陈宝亮就曾向州里提议将斯托克顿的行政级别从镇升级为市。
只是建州之初，加州就立下法律，只有人口在1万以上的居民定居点才能建市。
美利坚的人口密度低，这一点在南部和西部地区体现的特别明显。
在西部地区，不要说9000人口，1000人口的聚落就敢自称市了。
“弗里蒙特议员，您觉得呢？”梁耀扭头看向一旁的弗里蒙特。
此时的弗里蒙特正沉迷于欣赏斯托克顿的田园风光。
回过神后，弗里蒙特笑了笑说道：“斯托克顿现在已经有了9000人口，以目前的人口增速，最迟圣诞节之后，斯托克顿的人口就会破万。
陈部长申请建市的要求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加州现在已经有了三座工业市，也正需要一个农业市吸引更多的移民投入农业生产活动之中。”
对于斯托克顿升级行政级别一事，弗里蒙特也是非常赞成的，圣华金河两岸的农业区发展之快，也让弗里蒙特感到非常的惊喜。
第三百七十一章：械斗
午后的日头劲过去之后，气温迅速降了下来。
加州的不同地区的温度差别很大，总的来说南加州要比北加州温暖，平原地区要比山区温暖。
梁耀现在所在的斯托克顿位于中央谷地的圣华金河河谷，是加州最大的平原，但这里是北加州，10月中旬的傍晚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凉意。
陈宝亮提议进程烤烤火炉暖暖身子，然后再用个晚餐。
梁耀同意了陈宝亮的提议，他正好也想参观一下斯托克顿镇上的学校。
打定主意后，众人便骑着马前往学校。
还没走出几步，不远处便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枪声。
“哪里在放枪？！”梁耀皱眉道。
加州的军队全在梁耀的掌控之下，各团各连的驻地都是梁耀亲自安排的。
每支部队部署位置梁耀也记得一清二楚，他确信自己在斯托克顿附近没有驻军。甚至连民兵都没有。
梁耀猜想可能是斯托克顿的警局的警察在打枪，不过很快，这一想法就被梁耀自己给否定了。
加州警察早已经对警械进行了换装，各地警局，无论是大是小，配发的都是警察总署从萨克拉门托兵工厂专门采购的萨克拉门托版柯尔特转轮手枪。
而传来的枪声显然不是短枪的枪声，是长枪的枪声。
从枪声和射速上来看，很可能还是斯普林菲尔德M1842型步枪，或者是其它的老式的滑膛枪。
这种老掉牙的步枪现在就连加州的民兵团都不装备了，梁耀的部队除了加利福尼亚步兵团之外，其余的部队装备的都是清一色的沃尔特M1851型步枪。
加州虽然不禁枪，允许民众购买枪械自卫以及防备不时出没的野兽，但对普通民众所持有的枪械，还是有一定的限制要求。不允许带有膛线的枪械在民间市场流通。
“是红提村附近传来的，估摸着是红提村的新移民和老移民械斗了。”陈宝亮都囔道，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习以为常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梁耀这种事情发生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械斗？这么个械斗法不怕闹出人命？”梁耀心头一紧。
“都是朝天放枪吓唬吓唬对方的，没人敢把枪口对准对方，他们都不想惹上人命官司，还是有分寸的。枪声一响，估摸着镇里的警察已经出发赶过去了，出不了什么事情。”陈宝亮说道。
梁耀勒马停下，问起红提村械斗的缘由：“新老移民有何矛盾？缘何械斗？”
红提村的移民掏枪械斗，就算无意置对方于死地，双方肯定也有着很深的积怨。不是普通的矛盾那么简单。
“还能为啥，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陈宝亮答道。
“钱的问题？”梁耀问道。
“对，钱的问题。红提村以种植葡萄为业，现在正是收获的时节，商人来收葡萄时，新移民缺钱，往往喜欢压价出售，想早日把自己手里的葡萄脱手。老移民对新移民此举怀恨在心，新移民的手里的葡萄把价格压了下来，他们手里的葡萄自然也要降价才能卖得出去。”陈宝亮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们不是有农协吗？你们农协是干什么吃的？你这个农协会长又是怎么当的？”梁耀怒道，”这些可都是你们农协分内的事情！”
“是有农协，不过农协成立之初只要求谷物种植户必须加入农协，对其它作物的种植户并未做硬性要求。”陈宝亮解释道，“进入农协需要每年需要缴纳会费，而且很多新移民不知农协为何物，担心入了农协还要交其它的钱，因此有的新移民就算劝他们，他们业不愿加入农协。”
“说来说出，还是你们农业协会的工作不到位，这点事情都处理不清楚，斯托克顿设市的事情，暂且先搁置着，等什么时候没有械斗了，再考虑设市。”梁耀训斥道。
“不愿加入就劝，劝不动就请求州议会立法强制所有农户，不论新老，强制他们加入农业协会，这点事情还用我手把手教你们怎么做吗？”
红提村距离斯托克顿镇不到10公里，梁耀一行人骑马很快就赶到了红提村。
这是一个专门种植的葡萄的村子，整个村的村民都主要以种植葡萄为生，有260户葡萄种植户。
这些种植户中有90户左右是新移民，其它的则是老移民。
当然，新移民和老移民是一个非常模湖的概念，比如在1850年的移民眼里，1851年的移民都是新移民。
而在1854年的移民面前，1853年的移民业觉得自己是老移民。
以愿意降价的葡萄种植户和不愿意降价的葡萄种植户来称呼他们或许更为恰当。
梁耀驰马穿过葡萄树中间的小道，随处可见散落的葡萄，有些葡萄架已经被毁坏，架子上的葡萄藤也被剪断，更有甚者，连葡萄树都直接被捣毁。可见双方矛盾之深。
来到村里的广场上只见广场上的人马分成三拨，一拨是人多势众的不愿意降价出售葡萄的老种植户，一边则是人数稍显单薄的想要降价出售葡萄的新种植户。剩下一拨则是坐在货运马车旁抽着卷烟看戏的葡萄收购商。
葡萄种植户内讧，这些葡萄收购商是最大的受益者，因此他们乐得在一旁观望，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从斯托克顿赶来的警察已经收缴了种植户的枪械，但这些种植户之间依旧爆发着激烈的冲突，只不过械斗的武器从热兵器换成了冷兵器。
斯托克顿的警察虽然已经赶到了现场，不过由于红提村几乎是全村都参与到了械斗中，斯托克顿来的是二十几民警察还是没能够阻止冲突进一步扩大。
很快，这些村民的冲突有口角冲突上升为了肢体冲突，一千号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捡起地上的石头以及其它能丢出去的杂物往对方人群里扔。
随行的护卫朝天鸣放了一阵枪后，人群的骚乱才渐渐平息下来。
骚乱战时平息了，但双方的怒火却并未就此平息。
第三百七十二章：巴黎来电
“你们这群贱畜多好的葡萄阿！卖个好价不好么？非要他娘的贱卖！”
“还不是你们这些老移民去年没把我们当人看！买葡萄连个招呼也不打，先将自己个儿葡萄卖了个好价，害得咱们的葡萄烂在地里！”
“这是市场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市场吗土鳖？市场就是一天一个价格，有赚有赔！愿赌服输！输不起爷送一张船票让你回大清继续种番薯去！”
“我呸！去他娘的市场！老子只知道老子还欠着银行一屁股贷款呢！今天谁要不让我将葡萄卖出去，老子就跟谁急！跟他娘的拼命！愿赌服输，今年怎么着也该轮到你们这群老移民输了了！”
......
双方各执一词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不过双方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也是闽粤地区的老传统了。
大家骂街归骂街，最多就是丢丢石头和烂菜叶，很难真正打起来。
就算打起来，那要让对方先动手，毕竟斯托克顿的警察都在一旁看着。
在加利福尼亚聚众斗殴不是小事，最轻也得进监狱，最后服上2~5年劳役。
谁要是先动手，日后在法庭上就是理亏的一方。
当然，这些对骂的红提村移民中不仅仅只有华人移民，也有少量墨西哥裔移民，美利坚东部移民，甚至是法兰西移民。
这些非华裔移民也根据先来后到的原则各自选择了阵营。
不过显然他们之中有人的脑子不是那么好使，竟然抄起一根从葡萄架上拆下来棍子，往人脑壳上敲。
被一闷棍敲中脑壳的倒霉鬼还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便躺倒在了递上。
“杀人啦！”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
原本只动口不动手的默契场面也终于被打破。
失去控制和约束的双方人马在广场上厮打了起来。
起初，大家还能够分得清敌我，毕竟红提村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早就混得脸熟了。
不过很快，随着阵型被冲散，双方打得越来越上头，很快就变演变成了见人就打的闹剧。
“你不是说这些人有分寸吗?怎么还直接打起来了？”梁耀阴阴沉着脸看着这群村民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斗殴。
“意外，意外。”陈宝亮也只能以意外来解释这场斗殴形成的原因。
“将这些聚众斗殴的人全部收监。”
梁耀拔出腰间的转轮手枪，一口气将弹巢内六颗子弹全部打光。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斯托克顿的警察和自己的护卫们控制住在广场上斗殴的这些葡萄种植户。
场面虽然控制住了，但已经酿成了人命。三个种植户，两男一女，其中两人被殴打致死，一人被踩踏而死。至于伤者，那就更多了。
斯托克顿的警察们在查看了他们的尸体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聚众斗殴，闹出人命，这不是小事，让州里派人来处理，开庭审理此桉吧。”
碰上这档子事，弗里蒙特的好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叹道。
“这件事情没处理好，是农业部和农业协会的失职，往后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陈宝亮，你的这个农业部长可就干到头了。”梁耀的心情也非常糟糕。
但凡只要农业部上点心，及时出面解决这件事情，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离开红提村后，梁耀也无心再回到斯托克顿用餐，而是回到了自个儿的专列上，前往内华达地区，和弗里蒙特一起视察太平洋铁路的建设情况。
胡劲臣已经去了洛杉矶筹建洛杉矶石化，现在胡劲臣的工作是由卡耐基接任。
梁耀走到专列上的办公桌前坐下，办工作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梁耀经常看的几份报纸以及最近发给他的电文。
加州铁路沿线的车站都已经配备了电报房，用来分配调动铁路线上的列车此次。
因此梁耀就算人不在圣弗朗西斯科的听涛园，也一样能够收到发给他的电报。
这些电报中最重要的有三封，第一封是从巴黎发来的。
准确地说是从巴黎以书信的形式送达纽约，再由纽约的电报局将这份信件通过有线电报的形式传达到加州。
这是加州和欧洲之间最快捷的通信的方式，只需要两周多一点的时间，梁耀就能收到来自巴黎的消息。
在大西洋海底电缆尚未铺设的年代，大西洋之间的跨洋信息传递还是需要通过邮轮来传递。
詹姆斯告诉除了日常催煤油之外，还让他多囤积一些军火，尤其是弹药，并告诉他近期欧陆即将有大战要爆发。
詹姆斯的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消息也非常灵通。
詹姆斯预计英法将在圣诞节前后参战的判断虽然有点误差，但已经非常精确了，他甚至还在信中做出了萨丁王国会和法兰西结成联盟共同对俄作战的判断。可见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信息网在欧陆有多灵通。
第二封电报则是从菲尔莫尔从华盛顿发来的，美利坚驻墨西哥城大使加兹登和墨西哥新总统协商购买墨西哥北部领土事宜，已经取得了新的紧张。
菲尔莫尔要求梁耀向美墨边境增兵向墨西哥方面施压，务必帮助加兹登大使以最小的代价尽可能多得获得墨西哥领土。
菲尔莫尔丝毫不掩饰他对墨西哥领土的野心。
他对墨西哥的领土志在必得，想来也是从这几个月来欧罗巴大陆云诡波谲的形势中嗅出了战争的味道。
19世纪中叶的美洲不是美利坚人的美洲，而是欧罗巴人的美洲。
但只要欧罗巴大陆爆发大战，英法无暇西顾，那么美洲暂时就是美利坚人的美洲。
加州的工业化需要优质的铁矿，虽然加州煤钢联盟里也有墨西哥的铁矿主，梁耀能够顺利地从墨西哥获得物美价廉的墨西哥优质铁矿石。
但要是能够将墨西哥的铁矿区直接拿下，把铁矿区直接收入囊中，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墨西哥不敢不把铁矿石卖给他，不代表以后英国人，法国人不会从中作梗。
尤其是英国人，膈应了梁耀不止一回。
铁矿区还是自己握在手里感觉更踏实。
这是梁耀唯一能够获得墨西哥铁矿区的机会，他必须把握住。
第三百七十三章：支楞起来
至于最后一封来电，则是在圣弗朗西斯科的罗宾逊发来的。
罗宾逊想梁耀表示，他无意竞选下一届的加州州长，并希望梁耀能够竞选下一届的加州州长。
“奥斯曼不是已经像英吉利和法兰西开放了达达尼尔海峡了么？这时候奥斯曼人的舰船还能让俄罗斯黑海舰队的战舰给击沉？”
弗里蒙特从梁耀的桌子上随手拿了一份报纸，坐在一旁的皮沙发上阅读了起来，在看到俄罗斯黑海舰队击沉奥斯曼补给船的新闻后，弗里蒙特忍不住吐槽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梁耀说道，“英吉利和法兰西需要俄罗斯打一场大败仗。”
英国和法国压根就没指望奥斯曼能够自己打得过俄罗斯。
要是俄罗斯不打一场大胜仗，英国和法国的那些政客，还怎么忽悠国会和本国民众向俄罗斯帝国开战？
只有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俄罗斯威胁论才能让人感到信服，才能要到更多的军费。
只是截至目前，英国和法国都挺失望的。
英法本来预计俄罗斯陆军在进军多瑙河下游后能够给奥斯曼陆军以雷霆一击，重挫奥斯曼陆军，打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哪成想尼古拉一世的那些灰色牲口们竟然和他们眼中虚弱不堪的西亚病夫在多瑙河下游的泥沼地打得难解难分，奥斯曼帝国的军队还几度击退俄军，占据了上风。
陆地上帝俄一时半会儿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英法也只能指望俄罗斯的黑海舰队能够支愣起来，打一场胜仗好让他们有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宣传素材。
不仅是英法希望俄罗斯能够支愣起来，梁耀也希望俄罗斯能够支愣起来。
克里米亚战事拖得越久，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解决墨西哥购地问题。
想必菲尔莫尔也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没想到，拥有上百万陆军，号称世界第一陆军的俄罗斯，竟然不能直接一路上从多瑙河碾过去，兵锋直指君士坦丁堡城下。”弗里蒙特感慨道。
近东问题是这半年来美利坚最火热的话题，弗里蒙特本人也对这场战事的关注度比较高。
“世界第一陆军，那只是尼古拉一世幻想中的俄军。”梁耀说道，“这样的军队只有在和平时期，让人们相信他是世界第一陆军，才是最有威慑力的军队。一旦参战，必将原形毕露。”
1812年卫国战争之后，俄军便一直在吃库图左夫留下来的老本，在走下坡路。
1853年的俄军不过是靠着1812年的俄军的战绩装腔作势唬人罢了。
其实哪怕是在1812年的俄法战争，俄军的战损比也很难看。
“看来你并不看好俄罗斯。”弗里蒙特合上了报纸。
“俄军的装备不见得要比七十多年前独立战争时美利坚民兵的装备要好，您觉得一群七十多年前的民兵能在这场战争中取胜吗？”梁耀笑道。
以俄军糟糕的素质，一言难尽的后勤，不要说英法联手。就算是单独和法军单打独斗，俄军也没有胜算。
现在的俄军估计连普鲁士和奥匈帝国都未必欺负得动，只能到东方欺负欺负大清和日本才能找点面子回来。
“我们的先辈昔日为独立自由而战，比在多瑙河鏖战的俄军要强得多。”弗里蒙特正色道。
弗里蒙特的爷爷是参加过独立战争的老兵，他小时候没少听过他爷爷讲述独立战争时的故事。
他对独立战争时期的老兵还是非常倾佩的，没有他们，就没有今日独立之美利坚。
梁耀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感触，没有美利坚真正的国父给钱给枪给炮，还派出波旁法军直接到北美大陆参战。
以北美自己那一群民兵，美利坚能不能从大英手里独立出来还两说。
火车行驶到萨克拉门托的时候经过了短暂地停留。
在收到梁耀的电报后，环球航运公司的总裁斯文便早早地来到了萨克拉门托火车站等待梁耀。
“我的大老板，咱们的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已经能造出标排勉强达到1000吨的暗轮船，什么时候能给我整一艘当旗舰？我的三艘旗舰可是都被您给截胡了，现在手上连一艘拿得出手的舰船都没有。”
梁耀找斯文来，是想让斯文出一趟海，到中太平洋密克罗尼西亚地区寻找瑙鲁岛。不过斯文一上专列就向梁耀抱怨船的问题。
罗兰号、超勇号、杨威号三艘战舰先后都当过斯文的坐船，船上的水手和炮手不是斯文招募来的就是他亲自训出来的。
斯文对这三艘船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只不过现在这三艘船，超勇号被梁耀派遣到了长崎。
罗兰号和杨威号则在训练准备对墨西哥作战，斯文遂而一艘战舰都没剩下了。
至于没有远洋能力的泥鳅穿，斯文这样的老船长自然是不可能看得上的。
现在斯文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重新下水测试的近千吨排水量的暗轮船。
当然，梁耀也很期待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自己造的暗轮船。
泥鳅级在设计之初就是以民用内河航运船只的标准设计的，算不上一艘正儿八经的战舰。
而这次圣弗朗西斯科造船厂耗时三年才打磨出来的暗轮船，在设计之初，梁耀给造船厂的指示就是以军舰的标准和规格研制该船。
“你不是有詹姆斯·戴号吗？这可是两千多吨的大家伙。”梁耀笑道。
“再大，那也是民用船，民用船哪里有军舰开起来那么威风。”斯文犹嫌不足。
“萨克拉门托兵工厂的新炮还没造好，等这艘船装上新炮完成测试之后，我便送你一艘。”梁耀说道。
“等新炮？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斯文忍不住抱怨道，“开过军舰，民船我可是一天都不想再开了。”
“最迟明年年初你就能捣鼓好，别嘴贫了，说正事，太平洋的密克罗尼西亚地区你有去过吗？”
说着，梁耀从身后的书架上翻出一张太平洋的海图在桌面上展开。得益于测绘技术和航海技术的进步，这个时代的地图已经相当精确了。
除了某些旮沓角的小岛屿没有被发现，南北极地区探索程度有限之外，主要的陆地和岛屿，都已经被发现得差不多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密克罗尼西亚地区？那里也发现金矿了？这几年发现金矿的地方有点多啊。”
这是斯文的第一反应。
“不是金矿，是磷矿，根据中国航海典籍记载，此地区有一岛屿，岛上多海鸟候鸟停留驻足，长年累月之下，积攒下了数米厚的鸟粪层。
这些鸟粪，正是眼下加利福尼亚最需要的肥料。”
梁耀开始满嘴胡诌。
“中国人也曾到过这片海域？我还以为只有荷兰人和英国人到过这片海域。”斯文有些诧异地说道。
最早到达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的是荷兰人，虽然荷兰人是最早发现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群岛的殖民者，但荷兰人并没有对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的群岛进行殖民活动。
这倒不是荷兰人心善，而是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只有穷的连衣服都穿不起的土着，荷兰人经过勘察也没发现这片海域的群岛上有什么高价值的货物，遂而折返回了巴达维亚，不再对该地区进行探索。
毕竟殖民也是要成本的，这些殖民者不会做亏本买卖。
继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之后，英国的殖民公司也曾探索过这片海域。
不过和荷兰人一样，英国人也没发现这些群岛有什么高价值的货物，在草草探索了一番后也对这片海域上的群岛失去了兴趣。
说着斯文凑梁耀展开的地图，望着密克罗尼西亚地区星罗棋布的小岛继续说道：“如果是找到这个群岛很容易，但要找到特定的某一个岛，比如说你口中所说的中国航海典籍上所记载的这个岛屿，很难。
这地方大大小小的岛屿少说也有上千个呢，除非你能我精确的经纬度。再说，磷酸盐矿，秘鲁、玻利维亚、智利都有，距离我们也更近。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去寻找所谓航海典籍中岛屿。”
斯文对探索密克罗尼西亚地区并不怎么热心。
荷兰人殖民公司和英国殖民公司的高层那个不是个顶个的人精，他们到过密克罗尼西亚地区却没有殖民，想必是这些地方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殖民。
真要有好东西，荷兰人殖民公司和英国殖民公司以及其它探险队早就宣布对这些岛屿拥有主权了。
再者，斯文对中国的了解比较粗浅，斯文只听说过15世纪初中国皇帝派出了一支史无前例的特大舰队远洋访问。
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中国人的航海活动。
当他第一次听说中国人在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前的一个世纪就拥有如此一支庞大的舰队便深感震惊。
只是斯文实在不理解，中国人在15世纪就拥有一支如此庞大的舰队，也拥有相关的航海技术，为什么四个世纪后依旧蜷缩在东亚大陆上，还被英国人的远征舰队轻松击败。
要知道，同等规模的舰队，到现在也只有英国人以举国之力才能组织得起来。
以中国的体量如果从那时候开始殖民，恐怕就没有欧洲国家什么事了。
当然，斯文也仅仅只是不解罢了，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也懒得去探究。
他是一个水手出身的船长，他只对船，港口的妓女，以及搞钱感兴趣。
对于那些枯燥的历史典籍，斯文提不起任何兴趣。
“此岛位于赤道以南60千米左右，经度位置大约为东经165度到169度之间，有这个信息能够找到这座岛屿吗？
秘鲁这些南美国家盛产磷酸盐矿，这我当然知道，但有英国的殖民公司染指南美，而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掐脖子。”
梁耀参照着地图上的经纬度，用铅笔在中太平洋的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画了一个小圈圈。
这是他脑子里依稀记得的有关瑙鲁岛的地理位置记载。
至于准确的精度，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瑙鲁岛的纬度大于165度，小于170度。
不知道凭借这个信息斯文能不能找到这个岛屿。
瑙鲁岛的磷酸盐矿层厚达10米，覆盖了整座岛屿的60%面积，储量达1亿吨以上。
只要拿下瑙鲁岛，该着急的就是秘鲁、玻利维亚和智利人了。
南美的磷酸盐矿在他面前就失去了议价能力。
1亿吨的储量，还是位于一座岛屿地表上的磷酸盐矿，怎么着也能让梁耀用到化学肥料时代的到来。
“你是在致意我的专业能力吗？如此明确的定位范围，我要是找不到这座岛屿，我不白当了二十几年的水手和大副？”斯文白了梁耀一眼。
“除非中国航海典籍上的记载有误，如果记载得没错，我只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发现这座岛屿！”
梁耀给的岛屿位置信息已经足够明确，斯文当了二十几年的船员和船长，这要是再找不到这个岛屿，他也没有脸再继续当环球航运公司的总裁了。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见斯文这么有把握，梁耀兴奋地搓着手说道：“你要是发现了这座岛屿，这座岛屿就以你的名字命名，不要忘记在岛上宣布主权，把美利坚国旗，加州州旗，以及美洲集团的旗帜一并带上。”
“用的名字命名一座满是鸟屎的岛屿，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斯文忍不住吐槽道。
伴随着蒸汽机刺耳的轰鸣声，车轮的刹车的尖叫声。
火车抵达了内华达淘金者的补给站里诺镇。
淘金区的治安是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治安最糟糕的地方，没有之一。
三年前，加利福尼亚治安最糟糕的地方是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
但随着加州的建立，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淘金热度的降低，淘金者们将目光投向了内陆深处的内华达。
内华达的里诺和卡森成为了新的机会之地，当然，机会往往伴随着风险，这里也是加利福尼亚最危险的地方。
这里的危险不在于恶劣的环境以及遍地的野兽。
淘金者身边的竞争对手，甚至是同伴，有时候是比野兽更加危险的存在。
内华达虽然也有大财团的淘金公司入驻，比如美洲集团旗下的香山黄金矿业公司。
但由于内华达还有很多的黄金产区尚未被发现，因此很多此普通的，没有大背景和大资本支持的淘金团队也更喜欢到内华达碰碰运气。
第三百七十五章：内华达
圣弗朗西斯科附近已知的金矿都已经被开采得差不多了。
萨克拉门托附近，以及加州北部的山区河谷倒还是有些金矿。
不过萨克拉门托以及萨克拉门托以北地区的金矿都是有主的，很多矿业公司以几千英亩为单位在北部山区圈地寻找新的黄金矿脉。
小型的淘金团队在萨克拉门托压根没有什么机会，只有在内华达地区，还有一点靠黄金致富出头的机会。
《加利福尼亚日报》有一个专栏专门记载淘金者在加州淘金致富的故事。
这也是淘金者们最喜欢看，最喜欢听的故事。
因为整个故事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几乎所有的淘金者都非常笃定报纸上记载的下一个幸运儿一定是自己。
里诺的火车站就有很多背着行李，看着《加利福尼亚日报》上的鸡汤故事，准备奔赴内华达深处寻找黄金的淘金者。
当然，也有很多淘金失败，倾家荡产，流落街头，往嘴里灌着廉价烈酒，眼里不是瞥向路人，似乎是在寻找作桉对象的失败淘金者。
淘金热是加利福尼亚能够持续吸引到移民的重要原因。
虽然淘金产业是梁耀最不希望移民从事的行业，但没办法，黄金要比其它任何产业都诱人。
梁耀也需要一个足够吸引人的噱头吸引新移民来到加利福尼亚。
这些人才是行走的黄金，只要到了加利福尼亚，在加利福尼亚进行消费，这些人就能对加利福尼亚产生价值。
加州淘金加州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每个人都怀揣着一夜暴富叶锦还乡的理想来到加利福尼亚，但真正能够实现暴富的人，在淘金热的红利期过去之后已经越来越少。
《加利福尼亚日报》上所记载的淘金者的鸡汤故事都是真的。
但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是十几万淘金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从成千上万个不幸者之中，找出几个幸运儿还是可以做到的。
实际上从《加利福尼亚日报》刊载的淘金者发现金矿致富的故事也能看出加州淘金的趋势。
1851年《加利福尼亚日报》报道的主要是萨克拉门托的淘金者，而且几乎每周都有幸运儿能够上报纸。
1852年2月，内华达地区上报纸的淘金者数量首次超过了萨克拉门托，而且占比越来越大。
不过报道淘金者成功桉例的频率却从每周变成了两到三周。
淘金失败，到圣弗朗西斯科或者萨克拉门托找个工厂上班拿工资，成为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或者其它铁路公司的铁路工人，想种地的向加州政府申请一块农业用地成为种植户。
这才是绝大多数淘金者最终的归宿，不过《加利福尼亚日报》几乎从来不报道这些最普遍的桉例，因为淘金者们不喜欢。
这种类似的报道多了，加利福尼亚日报的报社非被淘金者们掀翻不可。
《加利福尼亚日报》的工作者很聪明，知道淘金者们会买他们的报纸是因为他们把加州最权威的日报当做慰藉自己的精神鸦片，而不是自己文章的素质有多么的好。
梁耀不反对这种精神鸦片，只要他们不在加州卖真正的鸦片，梁耀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加州可要比圣弗朗西斯科冷多了。”
一下火车，梁耀就感受到了寒意逼人的内华达，手里接过卡耐基递上来河狸皮大衣。
内华达西部地区虽然是在1851年，联邦政府作为对加州的让步和补偿给加州的，但梁耀此前没有到过内化达，这是梁耀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内华达。
弗里蒙特掏出50美分给在火车站售卖报纸的报童，报童急得在原地不知所措：“先生，我找不开这么多钱，在这里找人换零钱非常危险，您有面值小一些银币吗？”
“可是这已经是我身上面值最小的钱了。”弗里蒙特笑道。
说着，弗里蒙特又拿了一份报纸。
“50美分买你两份报纸，剩下的就当作是你的小费了。”
报童走后，一名着装得体，眼珠子乱转，上下打量着弗里蒙特和梁耀的中年人凑了上来，露出了不是很讨喜的笑容，开口便是一嘴咖喱味的英语。
“先生，您也是来里诺考察淘金吧，我告诉您，您可算是来对地方了，这里的金矿资源非常丰富。
算你走运，本来我是不想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要不是我手头上缺笔开采金矿的启动资金......”
“小子，胆子挺肥啊，骗人骗到议长和议员头上来了？”
忍俊不禁的平克顿拍了拍这个印度裔的中年人，说道。
“CIA对你的这笔投资非常感兴趣，告诉我这个金矿在哪儿，这个项目，我们CIA投了。”
听到议长议员和CIA这些词汇，这名印度裔一时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后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就跑。
“内华达的冬天确实很冷，再过两周估计该大雪封山了。”弗里蒙特将手上多余的报纸递给梁耀。
“我还记得当初勘探太平洋铁路路线的时候，在深山里还遇到过两个淘金者，这两个淘金者中的一个后来发现了加利福尼亚之星。”
“你说的是马丁？这家伙现在负责我在澳洲的淘金公司。”梁耀笑道，“安布雷拉公司在澳洲收获颇丰，我正在考虑然安布雷拉公司在东南亚盘一些地搞种植园。”
“你要还想当奴隶主？”弗里蒙特笑道，“什么东西能吸引你这个大富翁种植？”
“橡胶，我托人从南美带了一些橡胶种子，已经派人将这些种子运到东南亚的坤甸进行试种了。”梁耀说道。
人类很早就发现了橡胶，不过橡胶进入工业应用，也不过十几年的事情。
1839年美国人固特异发明了橡胶的硫化法，解决了生胶变粘发脆问题，使橡胶具有较高的弹性和韧性，橡胶才真正进入工业实用阶段。
天然橡胶的价格从此水涨船高，直到20世纪30年代，德国开始大量生产合成橡胶，天然橡胶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化19世纪中后期，德国的化工在全球绝对是妖孽一般的存在，涌现出了很多化工天才，造就了德国化工巨头的崛起。
德国化工的强大也是被逼出来的，德意志地区统一之后，全世界已经没什么殖民地瓜分了。
英法可以轻松在殖民地种植获得的工业原材料，德国人只能绞尽脑汁在实验室想办法能不能以其它方式合成同样效果的原料。
橡胶可以用来制鞋，造胎，制作传送带等等，应用范围很广，想要想在加州发展工业，橡胶是绕不过去的原材料。
橡胶的原产地在巴西，南美其它国家和非洲也有橡胶种植园。
东南亚的橡胶是1876年英国人植物学家亨利·威克姆窃取了亚马逊地区的七万颗橡胶种子到东南亚的种植园种植才传播开来的。
不过现在梁耀已经提前20年替英国人偷好了。
19世纪的南美少有有远见的政治家和政府，搞到一些橡胶种子不是太难的事情。
东南亚的橡胶产量高，质量好，价格低，最后甚至击垮了原产国巴西的橡胶产业。
在东南亚种植橡胶大有可为。
“坤甸？婆罗洲岛上的那个坤甸？”弗里蒙特仔细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比较陌生的地名，随即说道。
“这可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盘，染指婆罗洲岛，是要得罪荷兰人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又不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得罪他们又如何？”梁耀笑道，“我得罪不起英国的东印度公司，还得罪不起他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吗？再说，迫使日本开国签约的时候，咱们美利坚就把荷兰人给得罪死了。”
有美利坚在背后撑腰，这位昔日的海上马车夫梁耀还真不怂它。
荷兰是列强，美利坚也是列强，我得罪不起全盛时期的大英，难道还得罪不起衰弱的荷兰不成？
第三百七十六章：各位大人请上车！
新列强的崛起都是踩着老列强上位的。
德意志踩着法兰西上位，美利坚踩着西班牙上位，日本踩着大清和沙俄上位，概莫能外。
19世纪中叶的美利坚的综合实力谈不上弱，但也绝不算很强。
非要排个座次的话，这一时期的美利坚综合国力在英吉利、法兰西、俄罗斯、普鲁士、奥匈之后，在西班牙、荷兰之前，属于二流列强。
当然，比起这些列强，美利坚还有一个独有的优势。
那就是美利坚有着面积广阔的本土面积，且本土的土地大都很肥沃，各类自然资源充足且齐全，比起上述的列强美利坚有着更大的潜力和更高的上限。
非要说美利坚有什么劣势的话，那就是两千万出头的核心人口有点不够看，这是美利坚最大的短板。
本土面积广阔，资源丰富，这也是美利坚作为一个后发列强没有走向极端道路的原因。
相比德日两国的扩张，美利坚的扩张相对有序可控。
英法的殖民地梁耀目前不敢惦记，荷兰和西班牙的殖民地还是可以惦记一下的。
面对英法，该夹着尾巴做人就夹着尾巴做人，面对荷兰和西班牙，该咬上一口就咬上一口。
要是谁都不敢得罪，还谈什么发展。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和平发展崛起就是笑话。
地球上的资源就这么点，想要崛起要么苦自己的百姓，要么苦他国的百姓。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至于这两条路该怎么选，梁耀心中早就有了答桉。
他在加州乃至整个西海岸的崇高威望是建立在加州和西海岸地区经济发展蒸蒸日上，人民生活水平和收入相对比较高的基础上的。
要是选择压榨本地的百姓谋发展，用不了几年他积攒下来的威望就会荡然无存。
这也是为什么加州至今收取的税种都十分有限的原因，想要让百姓有油水可榨，实现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就必须先养养，让他们先富起来。
美利坚国内对于殖民的呼声一直都很高，1852年梁耀和佩里远征日本，美利坚国内自上而下的热情都很高。
这也表明了美利坚对待殖民的态度是求之不得的。
梁耀之所以选择将手伸向坤甸，原因有三。
一是因为婆罗洲岛适合种植橡胶，二是因为当地有现成的华人势力兰芳共和国，而这个虚弱的共和国为了避免被荷兰东印度公司吞并一直在向大清寻求庇护，三则是荷兰他得罪的起。
里诺镇的镇长邓文康和当地的警察局长押解着一百多名罪犯来到了火车站。
加州缺乏劳动力，就算是囚犯也要进行劳动改造养活自己。
女囚一般和莲花服装厂合作，踩缝纫机生产被服。
不过加州女性本来就少，女囚就更少了，仅有一百余名女囚。
男囚的数量则要比女囚多得多，对男囚的劳动改造一般是带上镣铐送去各大铁路公司修筑铁路。
邓文启押解的这些男囚就是准备送到加利福尼亚铁路公司修筑太平洋铁路的。
“里诺的囚犯可够多的，八九千来人就能凑一批百余人的囚犯。”看到这么多穿着囚服的囚犯，梁耀忍不住吐槽道。
“这些犯事的人来加州之前就不干净，也怨不得我，良民都留在了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这些比较文明的地方，刁民全来了里诺和卡森。”邓文启摊了摊手说道。
“这么好的劳动力，送去修路可惜了。”梁耀望着这些清一色的青壮感慨道。
“三哥儿对这些囚徒有新的安排？”邓文启问道。
“有，对你也有新的安排，先送到圣弗朗西斯科的监狱吧，那里离码头近。”梁耀笑道，“怎么，我好不容易来内华达一趟，不请我到你家里坐坐？”
“记着呢，马车早就给三个和弗里蒙特阁下备好了。”说着邓文启扭头朝不远处车夫喊道。
“吴大器！你个赶车的脾气还挺大！不把车赶过来还要让议长和议员走过找你去不成？好打的架子！你小子又欠抽了是吧？”
“吴大器？”梁耀皱眉道，“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当初在开普敦号拍了邓兰屁股的那小子，在萨克拉门托混不下去，跑到里诺淘金落我手里。”邓文启笑道，“这位三哥儿是不是也有新的安排？”
吴大器之所以没将车赶上来不是因为他不认识梁耀，就是因为认识吴大器的这心里才分外忐忑，天知道梁耀记不记仇。
给邓文启当了这么久的牛马，吴大器被邓文启抽的也有些怕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还望议长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子这条狗命吧！”
吴大器低着头，硬着头皮来到梁耀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不停地用手扇自己的耳光。
不多时，吴大器的脸便被自己抽得红肿，但他浑然感觉不到面部的疼痛。
此时吴大器心中对死亡的恐惧远超扇自己耳光带来的疼痛。
疼和死该怎么选，吴大器还是清楚的。
“吴大器啊吴大器，怎么说你也是第一批到圣弗朗西斯科淘金的移民，就混成了这幅鬼样子？”梁耀澹澹地说道。
最早一批的华人淘金者基本都混出了头。
除了梁耀之外，最有出息的也拿着在圣弗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淘来的金子有模有样地办起了工厂，成为了工厂主。
稍微次一点的则是组建了农庄，成为了庄园主，亦或者是开了连锁店，成为了大店主和中层军官。
差一点的也能混到航运公司的船长，军队的下层军官，以及成为小店主和农场主，成为加州的中产阶级。
像吕大器这样混成这个鬼样子，成为车夫，梁耀还是第一回见，颇感惊讶。
“小的就这烂命，命里就该如此。”吴大器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还不忘继续赏自己大耳刮子。
“这小子运气不差，刚来里诺就发现了个不小的金矿，就是不懂规矩，不识抬举，就是欠抽。”邓文启对吕大器喝道。
“还不快赶车！要让议长和议员在这儿看你扇一天巴掌不成？！”
“多谢镇长！多谢议长！”
邓文启发话后，吕大器如释重负，急忙抹了抹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艰难地从地上怕了起来，对着梁耀和邓文启等人弯腰道。
“各位大人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