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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樽全文阅读

作者:七伤拳     花樽txt下载     花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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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长右

    玉如烟没有再飞行,一步步的从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因为不舍得用蒋老丈给她的那些银两,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吃山里的花花草草。路上若能采到药草,便换一些东西。

    几日后,她路过一地,刚刚换好东西,准备离开之时,忽见远处滔天巨浪吞噬无数的房屋,卷击着无辜的百姓,刹那间奔至面前。面对这样的自然风暴,人类显得无比的弱小。玉如烟飞身捞起几个小孩儿,急急后退,眼见着所过之处的屋舍瞬间被洪水掩埋。串行数里,巨浪依旧紧追不舍,似是永不会停歇,势要吞没世间万物。忽然头顶有数道光芒划过,下一刻,滔天巨浪骤然停止了向前。待玉如烟落地之时,但见巨浪足有两人之高,依旧在翻滚着,怒吼着,却被一排光柱阻拦着,无法再向前。

    玉如烟心知有高人在此,将几个小孩放到最近的城中后,又急飞回去,想要多救一些人出来。忽见海天相接处,一名白衣男子正踏浪而行。他手中显出一尾洁白的羽毛,羽毛落水化作一艘巨型羽舟。他几番施法,水中的百姓一个个自水里飞起,落入巨舟之中。哭嚎之声此起彼伏,狂风怒浪尤未停歇,他动作丝毫不乱。当所有人都进入巨舟后,他再度施法,想要将巨舟送走。就在这时,又一股巨浪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面水墙,一步步前移,跃跃欲试的要拍向巨舟,将其颠覆。巨浪水墙后走出一个怪物,貌似猿猴,体型浑圆,赤面,棕毛,长着四只耳朵,尾巴极短。它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身将军的盔甲,穿在了自己身上,手里拿着一柄一指厚的似锥似剑的兵刃,样子滑稽异常。他轮着锥剑砸向浪尖上的男子。若是顾了巨舟,就会被水怪所伤,若回击水怪,巨舟必将倾覆。男子腾空而起,巨舟也随着他飞入高空。他手中长剑划破长空,迎击水怪的锥剑。失了控制的巨浪流泄而下,空中的巨舟落在其上,随之起伏飘动。男子顾不了许多,单手向后一挥,羽舟向后划出数里远。水怪脸上带着怪异戏谑的笑,轻轻一剁脚,巨舟开始在水面快速旋转。无数百姓再次被甩落水中。白衣男子若要去救百姓,它便攻击他,若是还击,它又兴风作浪。两个人战的越久,水怪的神情越兴奋,水浪也愈发猛烈。就在巨舟即将被巨浪倾覆之时,玉如烟双手稳稳接住了巨舟,高声道:“专心御敌,他们交给我。”

    冯阿牛来不及回头,挥剑回击水怪。刹那间,怒浪咆哮,翻江倒海般袭向冯阿牛。

    几个村落都已被大水淹没,玉如烟超控着羽舟向前,沿途又救了许多百姓,最终将巨舟停靠在阻截住浪涛的一根光柱旁。玉如烟施法送所有人上岸后,又超控着羽舟在正片水域上往返数次,确定没有幸存者了,才收了羽舟。

    那水怪异常狡猾,几番激斗,僵持不下。最后,他似乎有些厌倦了,潜入水中,消失不见。水怪遁去,水势随之有所减缓,退后数十里,露出满目疮痍的房屋街道和遍地的尸体,有些已经泡的肿胀异常。人们开始四处奔走,找寻自己幸存的亲人,找寻自己的家,却发现已无安身之处。玉如烟将幸免于难的人聚到了一起,确一筹莫展,不知要如何安置他们。

    过不多时,冯阿牛又带回了十几个幸存的百姓,拱手道:“在下冯阿牛,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玉如烟转身看向他。但见他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瘦高身材,面容俊朗,双目神采奕奕,笑容似骄阳,让人觉得格外的亲厚。他看到玉如烟之时,脸上露出无比喜悦之情,刚要说话,一位老者带着一众灾民跪了下来。老者道:“多谢两位仙人出手相救。”

    冯阿牛立刻将老人扶起来,其他难民也跟着站了起来。

    冯阿牛又看向玉如烟,见她身上似乎没有伤,遂道:“姑娘可否再帮在下一个忙?”

    “请讲。”

    “我怕那水怪再作乱,可否劳烦姑娘将这些百姓带去下一个县,让县令开城门,接济这些难民。”

    玉如烟为难道:“莫若我去寻水怪,少侠去同县令交涉,如何?”

    “那水怪狡猾的很,我不愿姑娘涉险。”

    玉如烟眨了眨眼,她还未学会如何同人类打交道,宁愿去战水怪。见她不语,冯阿牛又看向那位老者道:“老人家,我见您气度不凡,必不是普通人。我这里脱不开身,您能带着大家去到下一个县吗?”

    “路,老夫是识得的,只是如今四处水患,灾民过众,怕是他不肯开门放我等进去。”

    “你拿着这枚令牌,那县令定不敢为难你们。待我和这位仙子将那水怪除去后,再去看望诸位。”

    老者接过令牌细看,震惊不已,普通跪了下来道:“是,是钦差大人,快快叩见钦差大人。”

    冯阿牛无奈道:“老丈,这是我捡来的,你看我哪里像个钦差?”

    老者看了看冯阿牛,想到他刚刚施展的那些神通,笑道:“老朽知道了,这定是仙人的障眼法。仙人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乡亲父老的。”

    老者带着大家离开。冯阿牛又看了看玉如烟,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道:“姑娘身上似有旧疾。”

    “已无大碍。长右早已绝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好见识。虽说上古神兽俱灭,可又有谁知道呢?或许在什么地方还残存一二。又或许是他们的后代。”

    “这水怪耳力极佳,狡猾异常。你我都不擅水战,你可有良策?”

    “如今我们两个在一起,它一定是不会现身的。可它躲在水中依旧可以兴风作浪,着实难应对。”

    “它对你似乎有些亲厚?”

    冯阿牛无奈道:“我为了追他,已离家多日。日日追他,他却似乎以为我在同他玩耍,说不好还以为我是他同类。可若放开手脚打斗,激怒了他,怕是更多临县也会遭殃。”

    “它长得像个猿猴,会不会也喜欢吃瓜果?”

    玉如烟手中出现一堆瓜果,真是她此前用药草换的,本来是要留作路上吃的。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冯阿牛哈哈的笑了起来,自如的从她手里拿过一个果子,一边吃,一边踏着浪花向前走。吃完一个,他又从玉如烟怀里拿过来一个,扔进了水中。果子在水面打转,并不下沉。两个人默默的注视着水面。许久,水面出现个小漩涡,果子突然如炮弹般向水下射去,落入一个毛茸茸的爪子中。

    长右刚咬了一口,还来不及嚼,冯阿牛已经来到他面前。它身前立刻凝结出无数拳头大小的水球,扑头盖脸锤向冯阿牛。随即,它狡黠一笑,咬着果子沉向水底,刚刚好躲过身后玉如烟的袭击。在水里,它更加如鱼得水,肆无忌惮,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出现在玉如烟身旁,脸上带着怪异的笑,长长的手臂揽向玉如烟的腰。冯阿牛笑骂道:“竟还是个好色的妖怪。”

    它的皮毛坚韧无比,玉如烟的剑砍在它的手臂,就如砍在厚厚的棉被之上。数条水龙呼啸着游向二人,长右在其后悠哉乐哉的啃果子吃。水龙将至面前,玉如烟单手握龙角,水龙从龙角开始一段段化为冰龙,被剑砍成数段。紧接着又有数条水龙缠绕而来,玉如烟拖住水龙,冯阿牛趁机去追长右。

    长右不但耳力奇佳,在水里的动作竟也比二人快上许多,后发先至,几次堪堪破了冯阿牛的杀招。玉如烟灭掉所有水龙后,旋身来到长右身后,二人开始前后夹击长右。长右抓着二人的剑,如同抓着树枝般,顽皮的旋转跳跃了一圈,又划向更深的水底。它若就这样跑掉了,怕是一时半刻再难诱他出来。

    玉如烟立刻扔出一枚青果,青果的香味在水底也不能被掩盖,丝丝缕缕传入长右鼻中,这香味可实非普通果子能比拟的,立刻令它食指大动,口水直留。长右动作迟滞,犹豫着要不要去抓那枚青果之时,手已经快过大脑,抓向青果。冯阿牛手中的剑甩脱,正刺在它手臂上。他掌中飞出一张网,瞬间裹住他全身。手臂挨了一剑的长右一声尖利的惨叫,如婴孩的啼哭,确无论如何挣脱不了蛛网的束缚。它狂怒之下,又化出无数水龙涌向二人。与此同时,它体内开始冒出无处的水花,越来越多,且身体渐渐被水花包裹,顷刻间消失不见。原来他仅靠意念便能操纵水,若它不逃,二人在水下怕也难打赢他。

    两个人解决掉水龙后,玉如烟废了些时间,才将青果寻回。

    冯阿牛道:“这果子很特别?”

    “不但清冽好吃,还可抵凡间百味良药。我也只有这一枚了,送给你吧。”

    “只有一枚了,给了我,岂不是浪费?”

    玉如烟未收回手,冯阿牛便不客气的接过来,牛嚼牡丹般吃了起来。

    “还真是唇齿留香。”

    “你伤了它,怕是它更难露面了。”

    “听说海府里有避水珠,若是能偷一两粒就好办的多。”冯阿牛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借用,借用一下。”

    “我在来时的路上,路过一座山,山势险恶,寸草不生。我直觉,那里应该是他暂居的地方。”

    “我们去看看。”

第一卷:蛇界 1)花樽

    云雾缭绕、无边无垠、人迹罕至的崖角,忽然人满为患。这些人仙妖魔各自为营,分头找寻了多日,也未能寻到花樽的入口。乏闷,躁动,忍不住埋怨这花樽毫无待客之道,既大开樽门邀大家前来观礼,又不允许提前进入,是何道理?

    就在众人烦躁不安之时,凭空出现一道光,时空被撕开一道裂口,五彩霞光霎时间迸射出来,刺的众人一阵眩晕,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待适应了那霞光后,赫然看到结界入口处,站着一个容貌俊俏的白衣小哥儿。

    他笑容可掬的看着众人,道:“各位贵客久等了,请随我来。”

    人仙妖魔毫不客气的鱼贯而入。

    入界门,上玉桥,玉桥有一段向上的坡度,过了斜坡后,便一路平坦,无限延展向远方。桥下碧波深潭,有十色鱼穿梭于碧草间,其中那金色耀眼的鱼儿引得众人惊叹不已。桥两端可望到远处无边的花海,天上飘着五彩的祥云,瑞鸟翱翔。

    入得城来,一条白玉雕花的主干道,两侧的屋宇也都是白玉所做。这些房屋好似建在山坡上一般,一层高于一层,没入五彩祥云中。虽都是白玉所做,确各有不同,窗上的镂花,屋角形状,檐下的挂饰,无不显示着主人的趣味。主干道正中有一个圆型巨大的广场,这里的地面是水玉所制,可以清晰的看到十色鱼儿在脚下悠游的游来游去。前行许久,便是百花殿,族中长老议事,各种仪式庆典均在那里举行。百花殿后便是玉氏的居所,而樽阁就在玉氏人的后花园深处。

    千百年来,花樽一直是一个迷一样的存在。最初有人偶然在崖角见到过如海市蜃楼般,一闪而过的画面。胜过仙境的美景中,俊男美女笑做一团。后来陆续也有人说起,却没人相信它真的存在。直到近百年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同样的画面,花樽也开始渐渐的掀开它的面纱。

    传说那里是仙人所造的一方福地,里边景色绝美,胜过仙境,住着一群俊男美女,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美,不美的人在花樽不存在。美人们无心法术,只醉心一切能让人和物变美的一切,因而也都精通医理。这里到处是仙果玉露,祥瑞灵气,即使不勤于修炼法术,也可长寿,许多族人惫懒的不再愿意修炼。人们只知道它坐落在崖角,然而强大的法力加持,使得无人发现其结界所在,更莫论结界的入口。

    二十年前,这一任的樽主花无忧颁布了一项新制令,每年花开时节,对外开放结界。外界的人可以自由出入花樽,自愿友好通商,也可在花樽里自由赏玩。樽中人对除了美以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是出于好奇换上一两件,出手及是大方,对外界人也非常友善。而外界人对樽中的一草一木则是趋之若鹜,樽中人的衣着服饰带动了上天入地的风潮。就连樽中人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甚至用腻了的餐具,都能卖上好价钱。若有那幸运儿得了樽主的青睐,被赠送一俩枚仙果,法术可增进百年。据说第一批入樽的人都赚的盆满钵满。

    百花大选一年一次,花樽大选则是每百年一次。新制令后,外界人也可参加一年一度的百花大选,若有幸入选了百花榜,就可以永远的呆在花樽。今年百花大选和花樽樽主大选撞在了一起。大选过后,更有十日流水的庆祝宴席。因此,这世间的许多活物为之疯狂,排队等着入结界的队伍,在一个月前就从崖角排到了蛇界的边境。还有一部分人自知相貌平平,只为贪享这盛宴来凑热闹,好吃、好喝、好乐、好舞,还有美人看,这等好事怎能错过。

    花樽大选从不因门第高低,财力大小,法术深浅来定,只有一个标准,美!然而千百年来花樽樽主的位置一直为玉家人所有。据说,玉家的先祖是花樽的创造者,这里的一草一木,蓝天彩云,高山流水,琼浆玉液,都是她创建的,实乃创界大神。几千余年的壮大,花樽里形成了玉、蕊、花、柳四大家族。玉家人得以统领这里几千年,确也只因一个美字。论财力不如柳家,论法术不及蕊家,论谋略心智不如花家。

    花樽里的人不喜飞行,喜养坐骑和灵宠。见到如此多界外奇形怪状的生灵涌入,天上地下的小妖们欢呼雀跃的扑过来。一头可爱的小飞猪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佘蟠的头上,嘴巴刚好怼上他的脸。佘蟠刚要发作,便被身旁的佘文拦住。

    佘文小声道:“蛇皇且忍耐一下,等晚上我抓了这畜生来烤着给您吃。”

    天宝引领众人到了花寮后就离开了。这花寮也是近年来开放给外界人休息的地方。樽里人并不干预,任由客人们自行选择喜欢的房间。不多时就又几伙人因为争抢房间而大大出手起来。天上飞的,地下跑着看热闹的灵宠一哄而散,奔回各自主人怀里。

    佘宁走在队伍最后面,并没有随着众人入城,而是随便捡了一条小径,走进了无边花海之中。那些花,他在外界都未成见过,姿态各异,艳丽之极,有了些灵性的还会逗弄行人,着实有趣。佘宁随着一群瑞鸟进入了百花深处。

    一连串欢快的笑声从远处飘了过来。转了几个弯,走到了百花尽头,眼前景色陡然变幻。碧蓝深海,岸边青草郁郁,一位面上遮纱的白衣少女站在一颗参天巨树下,正同一条小青蛇嬉戏。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几丝清冷,面纱外的一双美目精灵般灵动而可爱,让他忍不住就那样呆呆的看了许久。

    少女很快发现了佘宁,袅袅娜娜走过来,道:“你可是迷路了?”

    佘宁淡淡道:“一时贪赏景色,忘了来时的路。”

    她偏着头道:“我本以为青儿已经是很好看的了,不想你竟比他还好看。”

    “青儿?”

    少女轻摇手铃,那条碧绿的小蛇由远处游来,化为碧绿杖,刚好在少女掌下。少女笑道:“我哪里就那样老了,需要拐杖?你总是作弄我。”

    少女手扶着碧绿杖,笑望着佘宁,道:“你的眼睛竟是蓝色的,好美,你是来参加百花大选的吗?”

    佘宁犹疑片刻道:“算是吧。”

    绿玉杖忽然幻化成一个英俊少年,带着几分敌意的看向佘宁。

    少女没有追问,手掌一翻,掌心显出几枚青色果子,递给佘宁。

    “这是青果,这个时节最是可口。”

    佘宁暗想,这少女竟是心细如发。从结界开放到现在,也有半日之久了,他确实有些饿了,未及细思,便接了过来。一颗青果吃完后,顿觉浑身灼烧之感大减,一股清凉涌遍全身,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看来这青果必不是普通的野果子。

    “姑娘为何一直带着面纱?”

    少女眼中闪着促狭的光,笑道:“我自小容貌被毁,怕被樽主赶出去,我父亲便教我带着面纱。”

    “你懂医术?”

    “这里人人精通医术,公子双颊泛着红晕,美则美矣,确是火症所致。”

    “看来姑娘还是个神医。”

    少女傲娇道:“若论医术,这樽里还真是没人胜得过我。”

    青奴一脸戒备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这里小径颇多,你随我一同回城吧。”

    青奴道:“这位公子不是凡人,自己飞回去便是。”

    佘宁道:“如此美景,我也想慢慢走回去,也劳烦姑娘给我多讲讲花樽之事。”

    少女含笑点头,轻挥玉手,一片银光闪闪汇成云朵状,挂在三人的头上方,照亮了前面的路。

    转了几次方向后,忽听得前方一男一女的在讲话。女子好似在哭泣,男子安慰道:“二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她若为我好,就不该嫁进来。若为我好,就不该去贿赂族人,四处丢人现眼。”

    “二小姐莫要再哭了,眼睛肿成这样,会影响明日大选。”

    “终归是会落败……”玉如辰厉声喝道:“谁在那边?”

    “二姐姐,是我,你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玉如辰背对着他们,擦干眼泪,道:“今日界外人甚多,难免有一两个心肠歹毒的,你怎么又跑了出来?”

    “我种了五株五色花……”

    “好了,快随我回去……”玉如辰转过身,话未说完便呆住了。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美丽的男子。原本呵斥的话语瞬间柔和下来道:“免得父亲担心。”

    “我也正要回去了。”

    “这位公子是……”

    佘宁道:“在下佘宁。”

    邓旭见玉如辰的前后变化,心下大为不满,奈何自己身份低微,只好隐忍道:“贵客定是迷了路,不如我们一同回城吧。”

    一路上,玉如辰有意无意的同佘宁说话,都被佘宁三两个字答复了。她便也不再说话。待到了花寮,佘宁对着少女道:“多谢姑娘引路,并赐仙果,他日若有相求,佘宁必不负姑娘。”

    少女笑道:“来者皆是客,公子言重了,再会。”

    佘宁转身离开,看也未看玉如辰一眼。待那姐妹二人走远,佘宁这才想起,未曾问过那少女的名字。一阵旋风过后,一个黑小子现身,焦急道:“主人,你可让属下好找,再寻不到你,小的的蛇皮就要被扒了。”

    佘宁看了他一眼,黑风立刻会意,带着他穿街入巷,走到花寮最深处的一坐庭院。蛇皇佘蟠一向疼爱这个儿子,见他无事,面色缓和不少,温言道:“跑了这许久,乏累了吧。去见你母妃去吧。

    转身欲走的佘宁,忽然停住了脚步,对着父亲道:“父王,明日尽量不要动手,获取他们的信任才是上上之策。”

    蛇皇迟疑片刻道:“父皇尽量做到。”

    佘宁随着黑风进了母亲的房间。何玉卿是个不折不扣的冰美人,几乎很少在她脸上看到情绪波动,即便面对自己的儿子,依旧是淡淡的。

    “这里非蛇界,还是要谨慎些,你跑去了哪里?”

    “儿臣见这里景色秀美,忍不住走的远了些。”

    “可饿了?”

    “吃了几枚青果,已经不饿了。”

    “青果?”

    佘宁将剩下的一枚递于何玉卿。

    “确是好东西,谁送给你的?”

    “一个白衣少女。”

    何玉卿不无诧异道:“我儿竟吃了陌生人给的东西,想来那姑娘容貌不俗。”

    “她带着面纱,并未看到她的容貌。”

    “明日还要参加百花大选,你身子弱,莫要逞强,去休息吧。”

    佘宁刚走。一个彩衣男子悄悄地从身后抱住了何玉卿。他头簪一朵白芍药,容貌俊俏中带着几丝柔媚之气。

    “卿卿,一别经年,你可想我了?”

    何玉卿挣脱出来,淡淡道:“你怎么如此大胆,就不怕被他发现?”

    “这里是我的地盘,他想发现我也没那么容易。”

    花无泪说着又要抱住她亲。

    何玉卿轻巧躲开他道:“你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你那点法力尚且不如我家宁儿。”

    花无泪一甩袍袖,坐到榻上,不满道:“如今还未当上蛇后,你这架子便如此之大了。一别经年,这樽中又添了不少美人儿,既然六夫人无心,那我就去找其他的美人儿了。”

    何玉卿话锋一改,道:“我是怕他闻到你的味道,到时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他是蛇,又不是狗,还能闻出我的味儿,过来吧,卿卿,想死我了。”

    一时间衣裳纷飞,一室春光无限。

    玉如烟进入家中,一片寂静之中,二娘灵槐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与其说她是同父亲争吵,不若说是她在骂,父亲在挨骂,时不时还传出砸碎东西的声音。大姐姐玉如霞站在庭院中,扶额不止,看样子又要闹上一阵子。青奴乖巧的变化成一把碧绿的竹椅,笑道:“大小姐千金之躯,怎能站在院中听墙角,赶快坐下来。”

    “你个坏青奴,怕不是皮又痒了。”

    “当真是皮痒,今日还当着外人面化作手杖,让我扶着。”

    俩姐妹说笑着坐了上去。

    “这几日樽里有太多外人,说不得有一些居心不良之人,烟儿,你还是少出去。”

    玉如辰被邓旭拖住,这时才走了进来。玉如霞对着她的背影继续道:“如辰,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还是仔细着点邓旭,狗也分咬人的和不咬人的。他,分明是带毒的野杂种。”

    玉如辰冷哼道:“多谢大姐姐提醒,你还是看顾好你的亲妹妹吧。多亏了姐姐,如今族中除了邓旭,还有谁愿意靠近我?”

    “你当真不识好歹……”

    玉如辰懒得同她理论,愤然离开。

    竹椅道:“大小姐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三小姐的。”

    “青儿,你连如辰的坐骑飞鹤都打不过,你到底要保护谁?”

    “哼,我是让着她,好男不与女斗。”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砸东西的声音过后,房内终于传出了玉无忧的声音。

    “灵槐,这是我用了几个月时间雕出来的玉冠,不可砸啊。”

    “夫君是为谁雕的这玉冠?”

    花无忧一时语塞,道:“不,不,不为谁,消磨时间。”

    “为了姐姐吧?你既如此爱她,又何必来招惹我,让我在这里受尽嘲弄,痛不欲生。”

    “谁人敢嘲笑夫人,我把他驱逐出去,永不得回来。”

    “只怕到时又有人说我丑,该被驱逐的是我。”

    “美人……”

    “不要叫我美人。”

    “灵槐,你今日这是又怎么了?”

    “你答应过我,要帮如辰做上樽主之位的。可如今呢,吉服冠带都已按着如霞的身量做好了。”

    “灵槐,你也来了许多年,应该知道。这樽主谁来做,从来不是由哪个人说了算,都是大家选出来的,我如何做得了所有人的主。至于吉服冠带,那是烟儿为姐姐准备的,并非是谁授意。”

    “我不管,总之,如辰若做不了樽主,我便回娘家,此生再也不见你。”灵槐说着说着又开始落泪,她的娘家如今怕是没人愿意她回去了,她伤心哭道:“娘家,我还哪有娘家,得罪了姐姐,我如何回得了浴阳山?”

    只听的一声脆响,玉无忧心痛的喊道:“我的玉冠。”

    玉如霞再也听不下去,来到门前,装作刚刚路过,轻敲了几下门,小心翼翼道:“父亲,叔伯们在书房已等候你多时了。”

    “我这就去。”

    “不准去,你不说清楚,哪儿都不许去。”

    又一阵怒砸东西的声音后,玉如辰复又走出来,对着屋里人道:“娘亲,你莫要低三下四的求人,我玉如辰做不得樽主也必能好好的活下去。您没了娘家,大不了我们一同浪迹天涯,也落得潇洒快活。”

    玉无忧急忙开门道:“如辰,我的乖女儿,你真如此狠心,要舍了爹爹吗?”

    玉如辰道:“父亲,他们今日都在笑话女儿……”

    玉无忧一把抱住女儿道:“如辰,我花樽虽以美为尊,容貌确绝不是顶顶重要的事,你无需在意,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玉无忧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

    玉无忧这才看到乖巧的站在一旁的小女儿,偷偷冲她眨了眨眼。

    玉如烟立刻道:“二娘,那吉福和冠带,烟儿是备下了两套的,二姐姐也有的。只是烟儿手脚粗苯,不知道二姐姐会不会嫌弃。”

    正说话间,青奴已经将玉如烟为玉如辰做的吉福冠带取了来,那颜色样式同玉如辰还真是极为相配。灵槐被玉无忧此前安抚女儿的话语所感动,又见那吉福冠带确实精美,心中怨气消了大半,面上却依旧不肯和缓。

    玉如烟又道:“父亲说的是,容貌不过是皮囊,五彩斑斓的心才最重要。二姐姐生性坚毅刚强,如翠竹雪松般高洁,是那些只懂得舞花弄月的俗女子不能比的。”

    玉如霞多少有点为自己的妹妹觉得不值,冷冷道:“父亲,师伯们还等着你呢。”

    “如辰,安抚安抚你母亲,父亲去去就回。”

    玉无忧这才随着玉如霞离开。半路上问道:“烟儿,你今日又跑哪里去了?一日都没见到你踪影。”

    没了灵槐和玉如辰,玉如烟欢快了不少,笑道:“五色花本不是这时令开的,女儿在东望海精心培育了几株,用玉膏灌溉,贝髓催化,眼看着就要开花了,正好可以戴在姐姐的花冠上。”

    “你只记得你姐姐,确不记得为父也喜欢那五色花?”

    “烟儿当然记得,今儿我去看了,已经抽了几片花瓣,明日定能盛开。我明日一大早就去摘几支回来,咱们玉家人每人头上都簪一支。”

    玉无忧小声道:“可有你二娘和二姐姐的?”

    “当然有,我们都是一家人。”

    “还是我的小女儿最贴心。”

    “霞儿就不贴心了吗?二娘骂了女儿那许久,我可一言未发呀?”

    玉无忧示意如霞小声些。

    “霞儿呀,莫提这一茬,不然为父的老命怕是要没了半条。”

    玉如霞道:“父亲依旧那么潇洒英俊,若不是这百年一选的制度,父亲再当个百年的樽主也是不为过的。”

    “花嘴巧舌的鬼精灵。”

    三人说笑着进了书房,众人随意落座,玉如烟乖巧的站到姐姐身后,像个隐形人。

    花无双一脸阴沉道:“无忧,你何时才能把那疯婆娘逐出去?”

    “无双,灵槐和如辰都是我的家人,怎么能驱逐呢?”

    “若是她安分守己也不打紧,可为了这花樽大选,她竟打着你的名义,挨家挨户的贿赂,让大家一定要投给辰丫头一枝花。简直岂有此理!”

    蕊无敌道:“无双,你就不要为难樽主了,想来樽里的人也不会跟着二夫人一起胡闹。

    “今日入界的人比从前多了许多,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双最是心思缜密,可是发现什么了?”

    “这结界开放有二十几年了,可我们都未曾出去走走看看,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未免有些自视甚高了。我只是觉得来的人中,有一半似乎是同一股势力,未免有些反常。”

    “若真如你所言,他们为了什么呢?我们一向与人为善,樽中人也都出手大方,经常馈赠来客,他们还想要什么呢?”

    玉如霞道:“各位叔伯,我们虽对界外的人大方,然世人贪婪,得陇望蜀者多。这二十几年,因着百花榜,新进住进来的美人越来越多,这其中难免有一俩个居心叵测之人。还是通知天赐、天炽他们,注意花寮方面的动向,才比较稳妥。”

    蕊无敌道:“霞丫头就是让人放心,等你当了樽主,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也可以休息休息了。切莫像你父亲那般,再领回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我那笛儿是个小心眼的人,怕是容不下别人。”

    柳无絮道:“我的辉儿最是大度……”

    “蕊师伯,柳师伯,你们都取笑霞儿,待霞儿当上了樽主,第一个不饶你们。”

    大家随即哈哈大笑。

    玉如霞又道:“各位师伯,天宝他们组成的护卫队,是为了方便帮助界外的人而设的,都是族人自愿加入,一时之间实难有太大震慑和保护作用。明日大典,还是要仰仗几位师伯和师叔多加留意。

    玉无忧道:“无敌,霞儿的话不无道理,明日你带几个族中长老去助一助那帮孩子。”

    “无忧放心。哎,无泪怎么还没来?”

    “哼,不知道又去哪里采花了,这一年一次的百花榜,好似为他选秀女般。”

    柳无絮道:“霞丫头,叔伯们都希望你能做上樽主之位,倘使不能如意,也不要沮丧。你依旧是玉家的大小姐,玉氏的掌门人”

    “伯父放心,霞儿理得清。”

    玉无忧道:“大哥,你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玉无欢道:“一切由樽主做主。”

    “那便散了吧,明天还要辛苦一日。”

    又闲聊几句,众长老各自离开。

2)樽主大选

    玉无忧带着四大家族拜祭樽阁后,众人聚到了大殿上。玉无忧一袭白衣,头簪白玉兰,姿容盛雪,端坐樽主宝座之上,几位长老分列左右。大殿下人头攒动,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果然是容貌决出来的樽主,当真名不虚传。”

    “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容貌的男子,那旁边的几位又是何人?”

    有几位这几年频繁来往花樽之人买弄道:“那一身花衣,容貌艳丽,头簪红牡丹的乃是花无双,十大长老之首。”

    “一袭青衣,清秀俊逸,头插柳叶那位,乃是柳家二公子柳无心。”

    “此人虽俊美,确怪异的很。”

    “这一位最是心性淡泊,古灵精怪之人,喜欢研究一些机关、阵法和法器。”

    “那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也不簪花的冷面俏郎君乃是蕊家掌门蕊无情,此人在几位长老当中法力最高。”

    “一袭银袍,头簪蓝色蔷薇之人乃是玉无忧的亲哥哥,玉氏掌门人玉无欢。”

    “无心,无情,无欢,怎的名字都这么不吉利。”

    “听说这樽主之位一向是私下定下来的,这次定的是玉无忧二夫人所生的女儿。”

    “我听说那二夫人容貌丑陋,这天下第一的美男子确偏生喜欢丑女。”

    “别说了,大典要开始了。”

    花无双走上前来,向所有人介绍百花大选的规矩。诚如玉无忧所言,这樽主之位并不由谁暗中操纵。大选分为三关,第一关,大众选。参选的美人们盛装打扮,不拘形式,愿意跳舞的跳舞,愿意舞剑的舞剑,愿意唱曲的唱曲,愿意抚琴的抚琴,愿意讲故事的讲故事,哪怕只是个自我介绍也是可以的。铁打不变的标准就是美。然后由大众献花,得到鲜花数量多少来决出百花榜。今年进入百花榜的人,则意味着离樽主之位越来越近了。而对于樽外之人,能够进入百花榜,从此留在这里,已经是值得欢呼雀跃之事。花樽数万人加上这些年不断涌入的界外之人,参加百花大选的人数过多,良莠不齐,才艺表演更是鬼哭狼嚎者多,赏心悦目者少,愣是把靠着樽主宝座偷偷打盹的柳无心给吓醒了,手里一直握着的新发明的小法器,咻的就呼到了大殿中,正表演锣鼓喧天的人的脸上。那人立刻头发倒竖,衣衫碎成数片,引得底下人一阵哄笑。柳无絮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立刻命人将那人带下去,好生安抚。

    接下来的人竟然表演打闪电,若不是蕊无情出手快,百花殿的牌匾都要被他震了下来。使出这些鬼哭狼嚎绝招数的大多都是界外的来客。玉无欢气得率先离开了大殿。

    这一次的百花大选虽是惊险意外多,无疑也是笑声最多的一次。玉如霞并不费力的就进了百花榜。只是当玉如辰也进了百花榜后,底下嘈杂一片的议论不公平之声。玉无忧走下来,站到了女儿身前,将自己鬓边的花摘下来,插在女儿发间,喧哗之声才平息。诚然,玉如辰虽不如姐姐貌美,却也算得上是美人,进百花榜却也说得过去。

    第二关,美人镜。大殿中间立着一面古朴的镜子。这镜子的年龄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古老,据说是当年曦云老祖的梳妆镜。后来竟生了灵性,成了镜妖,因外观像石头,给自己起了个名字石镜。这镜妖活似个老顽童,终日在樽里闲逛惹事,毫无尊老的样子,樽里人都直呼其名。他每每见了人,都要对其容貌给出一番掷地有声的评价,对丑陋的人更是言语犀利刻薄,由它评出的前三甲很是让人信服。

    接下来的一下午时间只听他一个人瓮声瓮气,巴拉巴拉,乐此不疲的评价着。

    “屁股呢,难道是前后身子接反了吗?”

    “这么大的屁股是扣了一个锅,准备随时炒菜吗?”

    “手大,脚大,夏天可以不用蒲扇了。”

    “你的头发是被刚刚那丑小子的雷电劈了吗?”

    “尊驾的容貌真是解困又解乏。”

    “蛇精怪,你的下巴都可以当锥子了。”

    “五官虽精致,确毫无气质,妖里妖气,当这里是妖域吗?”

    “你这身衣服是用脚指头缝的吗?”

    “你每天不照镜子吗,没有吓死过家里的花花草草吗?”

    “不施粉黛,不挂珠翠,你以为你很清新脱俗吗,搞得跟奔丧一样,赶紧下去。”

    “馒头抠几个洞,都比你的五官要精致,你还好意思进百花榜,花樽的美人儿都死了吗,找了个馒头怪。”

    馒头怪气不过,一拳打向镜妖,那镜面自动凹陷躲过这一拳,趁其不备反弹回去,刚刚好弹到了馒头脸上,馒头脸瞬间成了大饼脸。谁也没想到,第二关渐渐转变成了镜妖同百花候选人的斗法。石镜是个几千年的老妖怪,虽不喜修行,一般选手也根本不是他对手。石镜终于幻化成人形,竟也是个美男子。

    艰难挤进了百花榜的玉如辰,在第一关结束后,便看到了人群中的佘宁。她走了过去,道:“公子不是来参加百花大选的吗?”

    佘宁不答,道:“恭喜二小姐入得百花榜。”

    玉如辰敏感的觉得,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定然是听到了刚刚底下人的嘲讽的议论。

    她神情暗淡几许,道:“不论如何,魁首都是我姐姐的,我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佘宁终于看向她,道:“何需执着于此,你还是你。”

    玉如辰呐呐的看向佘宁,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她早知自己争不过姐姐,却也不能忍受族里人私下的非议,非要让他们看看,她玉如辰也是百花之一。而玉无忧不顾众人讥笑,亲自为她簪花,更让她豁然开朗,是不是百花之首,做不做的了樽主,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她依旧是玉氏二小姐,有个全天下最优秀,又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虽粗鄙,却也那般爱护着她。她已经是很幸运的人了。身后的邓旭提醒她时间到了,她从容的来到石镜面前。

    镜妖叹息道:“辰丫头,不是师伯不疼你,在这美女如云的花樽里,你能挤进这百花榜已是费力。进前三甲几乎不能。”

    这镜妖难得没有口出刻薄之语,所有人都无比的意外,玉如辰竟笑着接受了这一切。回身去看佘宁,他似乎也正在看自己,一时羞赧竟羞红了脸,转身跑开了。坐在上方的玉无忧看不到玉如辰的表情,不免担忧的站起身,被花无双又按回座位上。他使了个颜色,立刻有人去追玉如辰。

    最后站到石镜面前的是玉如霞。她一袭红衣,丰姿冶丽,眉宇间有几许男儿的豪气。她调皮的冲石镜眨了眨眼。石镜道:“霞丫头,再向师伯咋眼,师伯的魂怕就飞了”

    石镜蹦了几下,面向刚才对自己大大出手的那些人道:“看看,看看,这才是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花无双看着乌泱泱,乱七八糟的界外之人,莫名的烦躁,不耐烦道:“石镜,可决出前三甲了?”

    “如意丫头太小,还没长开,就如笛和如辉吧。”

    不出意外,这前三甲还是花樽中人,向来是没有人提出异议的。花无双正要宣布前三甲人选之时,人群中走出一位高大魁伟之人。此人并非花樽之人,黑面庞,中人之姿,确掩不住一身的王者之气。蕊无情看到此人后,立刻来到大殿中央,占到了花无双身旁。

    花无双不卑不亢道:“这位贵客可是对前三甲人选有何异议?”

    佘蟠道:“我儿佘宁,我女佘静,惧容貌出众,不知可否争一争这前三甲?”

    “令郎、令爱似乎并未参与百花大选?”

    “我佘蟠的儿女难道还要浪费时间,同那些粗枝俗粉做比较吗?”

    石镜道:“大黑蛇,看在你这通身的王者之气的份上,老夫就同你说上几句。百花大选的规矩是老祖定的,谁都不可破坏。我的霞丫头都不能违规,你个外来之人休要猖狂。”

    佘蟠暗自心惊,不过是一面絮絮叨叨的镜妖,竟然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本相,花樽里果然卧虎藏龙,大意不得。佘蟠身后的人让开一条路,佘宁同佘静走了出来。佘宁一袭水蓝袍子,五官巧夺天工般的精美,一双蓝眸清冷魅惑,只是他面有红晕,身姿纤弱,竟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佘静一袭黑色紧身衣裙,头上身上叮当当挂满珠翠,丰韵娉婷,容貌艳丽。

    石镜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这位公子若空谷幽兰,怕只有烟儿……”

    花无双轻咳道:“石镜,烟儿容貌已毁。”

    石镜立刻住了口。

    花无忧从宝座上走下来,谦恭道:“不知蛇皇大驾光临,是我花樽有失礼数,请上座。”

    人群里又是一阵喧哗,不想这花樽大选竟惊动了蛇皇。

    蛇皇的军师佘文道:“素闻花樽大选最是公允,不想竟是谣传。如今这百花榜多为花樽之人,前三甲更是被你四大家族占据。既不肯公平待之,又何必让我等不远万里前来此地呢?”

    复又回来的玉无欢道:“我玉氏子孙如霞、如辰也都参与了百花大选。为何你蛇族人就可在我花樽享有特权?”

    “昨日便听闻玉家二小姐贿赂樽里人,为她献花。刚才这镜子的一番言论,分明是同玉家大小姐感情甚笃,又怎会不让她进这前三甲,进而做上樽主之位?”

    柳无心道:“我们就是想让谁做樽主,谁就是樽主,怎么了?我跑到蛇界做你们的蛇皇,你们愿意吗?”

    柳无心头上的柳枝乱颤,还有几片飞絮飘了下来,逗得佘静咯咯大笑。

    玉无忧打断柳无心的话道:“无妨,来者即是客,规则可变通。蛇皇这一对儿女容貌出众,定能进了百花榜。石叔伯,麻烦你再从新定前三甲。”

    石镜道:“无忧,你莫要催我……”

    花无双再次打断石镜道:“石镜,时辰不早了,快快决定吧。”

    “那便是如霞,如笛,以及这位公子了。”

    可以看出石镜对佘宁是打心眼里喜欢,自从他出现后,视线就未离开过他。

    “既如此,马上开始这最后一关吧。”

    这最后一关很简单,由往年的百花魁首,十大长老以及镜妖来投票。佘蟠不同意,提议一定要找出几名花樽外的人,一同来评判才公平。玉无忧也爽快答应了,甚至人选也任由佘蟠自己定。不出意外的,玉无霞同佘宁的票数相同,焦点落到了石镜手上的鲜花。他看看佘宁,又看看玉如霞,有些焦虑的开始唠叨起来。

    “无忧,你不要难为师伯,莫不如今年就算了,你再当个百年樽主吧?”

    花无双道:“石叔伯莫要让天下人笑我花樽没规矩,你的花决定了樽主的人选,莫要大意。”

    这话无疑在提醒石镜,一定要选玉如霞。这石镜随着年岁越大,总算也生了一些人性,也开始觉得,似乎不能将花给到界外之人。且这花樽之中,他唯独怕的就是花无双,甚至可以说是惟命是从。

    佘文道:“哼,果然什么规矩都是骗人的,这妖镜分明是不肯将花献给我家六皇子。”

    柳无心道:“我们让你们入百花榜,入住花樽,已是恩惠,你们竟还要做花樽之主,天下有这么厚脸皮的吗?可巧了,你这大黑蛇怕是真就有那么厚的脸皮。”

    佘蟠谨记儿子的嘱咐,生生忍下一腔怒火,道:“花樽可有规定,不许外人做樽主之位?”

    众人沉默,之前的几千年都不曾有外人进来,何来不许外人做樽主之位的规矩。

    玉无忧道:“确是没有。石师伯,莫要思虑过多,将你的花放到你认为的最美的人面前即可。”

    花无双内心焦急,他知道若石镜把鲜花给了佘宁,那这樽主之位玉无忧也一定会让给佘宁。

    “石镜,你快快做了决定,一会如烟回来,还要给姐姐的花冠簪花呢。”

    说到玉如烟,石镜立刻兴奋了起来,异常痛快道:“公子美则美矣,似有宿疾,风吹既破,霜打既漏之态,怎及我的霞儿似朝露般,一身勃勃之气。”

    石镜面前的鲜花霎时间飞向玉如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石镜分明是更喜欢佘宁的。玉如霞多少心里有些憋屈,若不接这花,樽主之位就要让与居心叵测之人,若接了这花,暗地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对她指指点点。那花尚未落到玉如霞手里,便被佘蟠的鞭子卷走,瞬间枯萎凋零。

    佘文道:“请各位评评理,我等万里迢迢来参加花樽大选,结果樽主之位已暗中定了他人。这不是耍戏我等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质问石镜作假,怀疑樽主之位早已内定。石镜第一次说谎,竟结巴的说不出话来。进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哄,多是界外的来客。在这些人的煽动下,渐渐地连花樽的人也有些开始抱怨起来,毕竟二夫人当真挨家挨户送过礼。也许过去的几千年来玉家就是这样一直霸占了樽主之位,也未可知。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和抗议声,让一向优雅的玉无忧窘迫至极。

    佘蟠道:“今日我儿若做不得这樽主之位,那别人也休想。”

    玉无忧实在受不得被众人如此责问,他刚要表态,被花无双抓住了手臂,低声道:“无忧,我族中人心思单纯,易受鼓动。你做为樽主不可意气用事,将我等交于居心叵测人之手。你躲去浴阳山,就至我等安危于不顾吗?可不要忘了你玉氏的组训。”

    花无双这几句话说的极重,确是一语中的。玉无忧虽心性淡泊,不争不抢,确也不是无脑,不负责任之人。佘蟠如此凶神恶煞,那佘宁又能单纯到哪里去?他难道真要将樽主之位让与狼子野心之人,至族人生死于不顾吗?

    他想了又想,高声道:“蛇皇,既然石师伯做了决定,那这樽主之位就是小女如霞的了。令郎风姿绰约,为百花魁首,可入我花樽居住,同我族人同享花樽。”

    “传闻玉樽主光明磊落,没想到竟也如此心胸狭窄。我再问你一次,你改不改你的决定?”

    “恕玉某不能从命。”

    佘蟠强忍着打死所有人的冲动,又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蛇界同花樽毗邻,也是几世的缘分。既然我儿要入住花樽,作为父亲的必然要为他寻一门亲事。我见大小姐姿色秀丽,落落大方,想为我儿提亲,不知玉樽主意下如何?”

    这蛇皇前后的转变令人哭笑不得,花无双道:“今日乃我花樽大选,提亲之事,莫不如改日再提,可好?”

    “择日不如撞日,你说呢,玉樽主?”

    柳无心快人快语道:“大黑蛇,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一会要你儿子做我们的樽主,一会儿又要入赘我花樽。难道是你蛇谷养不起儿子,非要送到我们花樽不成?”

    众人哄笑。

    玉无忧喝止道:“无心,不要胡言乱语。蛇皇,如霞年龄尚小,亲事不妨容后再议。”

    佘蟠最后一点耐性也没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花樽对我蛇族百般刁难,本皇实在忍无可忍。”

    佘蟠向前一步,妖风四起。蕊无情立刻迎向前,轻震衣袖,稳立当中,对抗着佘蟠的妖风。两人对峙,暗流汹涌,劲风四起,却不想蕊无情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一时间蛰伏在四处的所有蛇兵纷纷亮出了武器,将大殿彻底的封住,无人能进出。大殿外的族人不明就里,突然见大批黑衣人将百花殿包围住。立刻有人带领族人对抗蛇兵,想要冲入大殿。可刚一运力,便发现竟中了毒,全族人都中了毒,无一幸免。原本就不精法术,如今又中了毒,哪里会是静心设计好的的蛇兵的对手。一时间大殿内外都响起冲天的厮杀之声。花樽众人死伤无数,百花殿外的族人被蛇兵圈禁在花寮附近。而那些界外之人,胆小的立刻四处逃窜,胆大的站的远些,继续留下来看热闹。而被围在大殿内的界外之人,见蛇族人多势众,即便看不惯蛇族人的做法,确也没人敢插手。只是聚在一角,防止殃及鱼池。

3) 樽阁

    玉如烟奇道:“青儿,你今日为何百般阻挠我回城。再不回去,我就赶不上大姐姐的戴冠大典了。”

    “主人不要生气,我只是怕你看到大小姐做了樽主之位,会不高兴。”

    “大姐姐姿容绝世,当得起这樽主之位,我又怎会不高兴?这五色花十年才开一次,我答应过姐姐要戴在她的冠上的。”

    “青奴并非阻挠主人,只是我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不如我们逃离花樽吧?”

    “青儿,你可是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如烟推开青奴,立刻飞走,不多时便回到了城中。城中异常的安静,广场上空无一人,连天上飞的鸟兽也都没了踪迹。此刻所有人应该都聚集到了百花殿,玉如烟奔到百花殿门外,忽见门口竟然有黑衣守卫把守。她环顾四周,问身边的界外之人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好似惧怕一般躲得远远的,没人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玉如烟又见地上多处血迹,心开始狂跳。耳听得殿内传来了花无双大笑之声,怒道:“一头大黑蛇,也妄想做我花樽的主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老夫与你同归于尽。”

    紧接着又是一番打斗之声,玉如烟一个旋身,周身鲜花缭绕,一眨眼便冲破守卫,直入大殿。父亲玉无忧被蛇骨鞭禁锢住,不能动弹,胸前大片血迹。玉如霞头发散乱,嘴角带血。几大长老全部重伤,被各自家族的人扶在一旁。

    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突然闯入的玉如烟身上。蛇皇一掌将花无双打飞,一阵黑旋风般来到玉如烟面前,问:“你是何人?”

    不待玉如烟说话,玉无忧道:“是我在樽外捡的一个野丫头。丫头,如今我花樽遭难,你服侍了大小姐多年,也算还了恩情,就此去吧,不要再搅扰进来。蛇皇要的无非是樽主的位置,不会为难这些下人吧?”

    玉如烟待要说话,被追来的青奴拉住,道:“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这里岂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还不快拜见新樽主。”

    说罢,青奴便跪下来,朝殿前一直默默无语地佘宁拜了下去。佘蟠看了一眼青奴,这小子曾求自己放过一个丫头,说是自己心仪的姑娘,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带面纱的少女。可一个丫头怎会有如此的法力,再看那神态举止,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丫头。说时迟那时快,转身一掌拍向玉无忧。玉如烟一抬手,一枚花环印飞快飞向玉无忧,阻住了黑色掌印。一声脆响,双印力量抵消,弥散开去。佘蟠转而袭向玉如烟,转眼间二人便拆了数招。佘蟠只用了三层法力,少女应对虽有吃力,却凭着速度快,也强撑了下来。佘蟠见状,开始加大法力,招招指向少女的脸,意图摘掉她的面纱。当他的手碰到面纱时,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弹回。他踉跄站稳,仰天长笑道:“好个捡来的丫头,能抵挡本皇三层法力,还带着法宝面纱,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见父皇动了杀心,一直面无表情的佘宁忽然道:“父皇,昨日儿臣迷路时,遇见过这位姑娘,她好意送了儿臣几枚青果,并带我回了花寮。”

    “宁儿,你?”

    “四哥哥既然说她是个丫头,那必然就是个丫头。”

    玉无忧和几个护法听的此话,纷纷望向青奴。被如此拆穿了身份的青奴窘迫异常,不敢看向玉如烟。在青奴故意拖延时间时,玉如烟便已察觉出异常,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蛇界的四皇子。

    青奴道:“主人,我……”

    “我只当青儿身世悲凉,带回来给烟儿做个伴儿,不想确是尊贵的皇子,倒是我花樽有眼无珠,怠慢了你。”

    柳无心和几个长老骂声连连,佘蟠一掌击出,几个长老再次被掀翻在地。佘蟠看着佘宁道:“宁儿,你可是要保这丫头?”

    “父皇既有意于花樽结亲,何不随了儿臣的意,儿臣不想娶玉如霞,想娶这位姑娘。”

    佘文低声道:“六皇子,你不娶玉如霞,便坐不稳这樽主之位,如何服众?这丫头身份不明,鬼鬼祟祟,定非善类。”

    蕊无敌道:“你也有脸说别人不是善类。我花樽千余年对界外人礼遇有加,不曾非难,你为何暗中下毒,搅我花樽大选,困我族人?无耻的大黑蛇,我同你拼命。”

    佘蟠身后一位身着白花衣服的男子迈步向前,突然口吐蛇信,一招贯穿了蕊无敌的心脏。他舔了舔舌头,瓮声翁气道:“再有出言侮辱蛇皇者,同他一样的下场。”

    众人惊呼“无敌”,无奈已是晚矣。蕊夫人同蕊如笛同时惨叫着爬到蕊无敌的尸体旁。看着惨死的父亲,蕊如笛一声暴怒,挺剑刺向白花蛇。玉如霞忍着伤势道:“笛哥哥,我来帮你。”

    二人同白花打在一起,一时间电闪雷鸣。玉如烟手刚要抬起来,便听玉无忧道:“女儿,不可。”

    她知道,这“不可”说的不是姐姐,而是自己。可她如何眼见着姐姐和无敌落难而不管。玉如霞和蕊无敌虽是花樽如字辈的佼佼者,然实力尚浅,经验不足,又都中毒在先。即便合了三人之力,也不过拆了几十招,便见了败势。玉如烟实力最弱,白花最先突破她的防守,蛇形剑直取其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水波荡漾蓝光一闪,佘宁挡在玉如烟身前。白花硬生生收回手中剑,退到佘蟠身后。

    “父皇,孩儿定要娶她。”

    佘蟠狐疑的看着儿子,低声道:“宁儿,你莫要任性坏了父皇的大计。”

    花无双道:“大老黑,你当真以为你的儿子做的了樽主吗?你杀我长老,毒害我族人,樽中不会有人认你为主的。”

    “花樽千余年只以貌取人,我儿貌如星月,如何做不得你这群娘娘腔的主人?”

    “我族规并未规定界外人不得做樽主,但樽主人选必得品行端方,不得杀戮族人。”

    “我儿并未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杀了蕊无敌的也并非我儿。待我杀了你们这几个绣花枕头,这樽主之位我儿是坐定了。”

    柳无心道:“老匹夫,你到底为何于我花樽为敌?”

    白花再次袭向柳无心,玉如烟飞快挡在柳无心面前。又是数招后,白花顾及着佘宁,只得罢手。

    佘宁上前一步道:“父皇,只要他们答应让我做这樽主之位,就饶他们不死吧。”

    佘文讨好道:“六皇子,若要坐稳樽主之位,你就必须要娶玉如霞,实在不喜欢,你娶玉如辰也可以,这样才名正言顺更服人心。”

    玉如辰一直躲在母亲身后,此时突然走上前来道:“我愿意代我姐姐嫁于六皇子,请饶了我父亲以及众位师伯的命。”

    佘文拍手笑道:“算你还识相,只是这容貌……差了点。”

    佘蟠不满道:“我宁儿怎能娶这等姿色之人。”

    玉如辰羞愤低下了头,被灵槐拽了回去。

    佘文继续道:“玉如霞,你可愿意嫁给我家六皇子啊?以后你既是花樽之主,也是我蛇族的蛇后,这样的荣宠,寻常人可是可望而不可得的。”

    “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们蛇族人。”

    佘蟠道:“玉如霞,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嫁给我儿?如若不答应,我就杀光你们所有人。”

    玉如烟缓缓走向前,手托一枚药丸塞入父亲嘴里,缓缓道:“佘皇所图莫非是我樽阁里藏的卷宗?”

    玉如烟此话一出,大殿里瞬间静如死寂。

    “除了我玉氏人,族中人并不知此卷宗的存在。就连几位长老也并不知,千余年来守护的是什么,只以为是列祖列宗的坟冢。想要打开樽阁,必须是我玉家人,想解卷宗之谜,也非我玉氏后人不可。佘皇想要这樽主之位,想我姐姐嫁于大皇子,也不过是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莫如我同蛇皇做笔交易如何?”

    蛇皇微眯双目,望着眼前的少女道:“你要同本皇作何交易?”

    玉无忧抓住小女儿的手道:“烟儿,不可。”

    “父亲,蕊师伯惨死,被困在花寮中的族人生死未卜,孩儿不能见您、姐姐同众位师伯再有死伤,请原谅女儿。”

    玉如烟缓缓站起身,望向众人道:“我乃玉家三小姐玉如烟,我自愿嫁于蛇族六皇子,并帮蛇皇解开樽阁卷宗的秘密。而佘皇必须答应解我族人之毒,并不再骚扰我花樽。蛇皇,你可愿同我签下生死契,若违此誓神魂俱灭?”

    “本皇怎知你就是那个能破解樽阁之谜的人?”

    玉如烟轻摇玉手,一只彩蝶翩跹从她指尖飞出,美丽的蝶翼薄如蝉翼,虚幻的好似光影汇聚一般。它在上空飞舞了一会儿,又落回玉如烟的指尖。玉如烟逗弄着彩蝶,那彩蝶一呼没入玉如烟体内,一呼出现在佘蟠面前,又破体而出,飞入其他人身体。似乎世间万物不能阻止它的来去。

    “此碟名为幻空碟,乃我老祖之坐骑,几千年前老祖寂灭,它也就此销声匿迹。我五岁那年,幻空碟飞出樽阁,认我为主,陪伴至今。”

    佘蟠已看出这是封印在她体内的一直妖蝶,许是年深日久有了共生之态,原有的封印松动,才让它以光影的形势跑了出来,本体依旧封在玉如烟体内。

    “一只蝶妖而已,故弄玄虚。”

    不料大殿中所有花樽之人在看到彩蝶后,齐齐向着玉如烟跪拜下去,齐呼道:“天选樽主,佑我族人。”

    玉如烟温柔道:“各位师伯,各位前辈,你们快起来,不要折煞烟儿。我年纪尚幼,做不得这樽主之位。”

    众人依旧跪地不起。蛇皇也看出了些端倪,命令道:“摘掉你的面纱,我儿不能娶一个丑八怪回家。”

    族中人愤怒,想要奋起反击,奈何都深中奇毒,之前的打斗又受了伤,轻易的又被蛇兵控制住。玉如烟望着血色浸染的大殿,死伤的族人的尸体,忍不住双目含泪。她缓缓摘掉面纱,瀑布般的长发飘散下来,冰肌胜雪,身段袅娜多姿,一双美目如星子般闪耀,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精灵之气,又带着三分清冷,好似世间所有美妙之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望她一眼,便让人有些自惭形秽,多看一眼,又怕玷污了她的美。那通身的气质同佘宁竟莫名有些契合,确更胜了一筹,正是石镜说的空谷幽兰。莫说众人,就连玉无忧和玉如霞也呆了片刻,整日看着她带着面纱,竟也忘记了她有多美。

    石镜不禁又欢呼道:“我的小烟儿,你终于肯露面了。你若早出现,师伯也不用那般为难。”

    佘蟠哈哈大笑道:“我儿果然有眼光。明日你便取了樽阁中的经卷,随我等回蛇界吧。做我蛇界未来的蛇后,也不委屈你。”

    “得了樽阁的卷宗后,希望蛇皇能信守诺言,让所有蛇兵都退出花樽,从此不得踏入花樽半步。并切不要为难今日在场的其他界外来客。”

    “这交易做的。”

    花无双心知蛇族人不会就此罢休,道:“既如此,便请蛇皇立下生死契。”

    蛇皇信誓旦旦道:“三小姐若帮我取得樽阁经卷,并破解其谜,我便撤去所有花樽里的蛇兵。”

    柳无絮道:“若蛇兵围在我花樽外面,蛇皇反悔,又来骚扰我花樽,该当如何?我等未看到蛇皇丝毫的诚意。”

    “要立生死契的是你们,挑三拣四的又是你们,那这契约便不要立吧。”

    “你,出尔反尔的被逼小人。”

    玉如烟立刻挡在花无双身前,道:“花师伯,现如今我们已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便只能相信蛇皇会信守承诺,烦请蛇皇带着众人先回花寮等候。”

    “丫头,你得同我们在一起。”

    “界外人令人心寒,经此一难,我花樽不会再对外打开结界。我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家人了,还望蛇皇能允许我同我父亲再絮絮家常,只给我一个时辰便好。如果蛇皇不放心,可以让四皇子和六皇子在场。”

    见佘宁没有提出异议,佘蟠带着自己的护法和亲信离开了大殿。

    受伤轻的族人将受伤重的人都扶进了医馆。花樽里的人都擅长医术,并不需要人指挥,各自干着分内的事。玉无忧和几位长老再次进了书房。而六皇子佘宁并没有进入书房,只是站在大殿上等候,由着佘青陪着玉如烟去见众人。玉如烟给每人吃了一粒药丸。一时静默,许久,花无双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花樽沦落至此,要让小小的烟儿来解救。”

    “花伯伯莫要这样说。我可以唤出幻空碟,只有出入樽阁,想来便是为解今日之困。各位叔伯辅佐我父亲治理花樽多有辛劳,今日之难无可避免,并不能归罪于任何人。”

    玉如霞泪盈眼眶道:“烟儿,明日还是我同那蛇人去了,你留下。”

    “大姐姐,你应当知晓,能悄没声息给几位长老下毒的必不是佘青。此人又知道我樽阁的秘密,必定是我花樽内部的人。”

    玉如霞突然抖剑刺向佘青,怒道:“我妹妹念你可怜,救你性命,带你回来,并未真拿你当过奴才,你竟然出卖我们?”

    青奴并不辩解,也不躲闪,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玉如烟。

    玉如烟拦住姐姐道:“青儿做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或许是父命难违吧。我可以原谅你的背叛,只是从此你我主仆缘分也就尽了。”

    “主人,你杀了我吧。”

    “无论将来怎样,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玉如烟转向各位长辈道:“我花樽今日蒙难,皆因不谙世事,不识人心叵测。我走后,父亲要想办法封了结界,从此之后世上再无花樽。”

    玉如烟的几番叮嘱,也只有玉无忧同玉无双听得懂。

    “烟儿,父亲无用,对不起你。”

    “父亲,女儿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你同母亲和姐姐多多保重。”

    玉如烟戴上面纱走出书房,随着佘宁去了花寮,随即被关在一间房里看管起来。

    佘蟠唤来佘青,问道:“你让为父赏给你的丫头,可是玉如烟?”

    “是,恳请父王全了儿臣的心愿。”

    蛇皇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他身上。

    “你竟敢骗我,还妄想我满足你的心愿。”

    这一鞭子使出了七层法力,佘青背部皮开肉绽,瑟缩在地,声音颤抖道:“儿臣没有。”

    “你说救你回来的丫头容貌丑陋,不被族人在乎,却对你有恩,我竟信了你。”

    “儿臣只是隐藏了三小姐容貌之事。其他父王交代儿臣办的,儿臣都尽力办了。”

    “你若只是贪图她美貌也就罢了,她可以自由出入樽阁,唤出幻空碟之事,你为何不报?”

    蛇皇盛怒之下又是一鞭子,佘青又是一个翻滚,眼中带泪道:“若父亲对儿臣有半点顾惜,也不至于对我生死置若罔闻,几年不见,就先是一顿鞭子。三小姐的秘密,莫说我,连族中的一些长老也是今日才知,我一个奴才,如何可知?”

    “你还敢顶嘴?”

    “父王,求您成全儿臣。”

    蛇皇再次举起鞭子,一旁的佘宁道:“父皇,绕过四哥吧。”

    “宁儿,他要同你抢女人……”

    “宁儿,四哥哥求你将烟儿还给我吧?”

    “四哥应该知道玉如烟并不属于你,她待你也只有兄妹情谊。”

    “你,你当众拆穿我身份,就是要烟儿恨我,你是不是对她动了情?”

    佘宁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皇的千秋大业。”

    佘青不知如何反驳,痛的竟晕厥过去。佘宁请命将佘青带走,并命人为他上药。待他醒来后,他道:“四哥,玉家三小姐进了蛇界,若不嫁于我,嫁于其他几位哥哥可能活命?她虽天资聪慧,毕竟还小,心思纯净,法力远不及人。你可能保护得了她?”

    佘青呆住了,蛇界的人都好色,且薄情寡义,烟儿又是那般模样。今日父皇看烟儿的模样,已是有了几分垂涎之意。也只有盛宠在身的六弟或可护她周全。他忍不住悲从中来,落泪道:“没有了烟儿,我实在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伤的很重,先休息吧,明日就要回蛇界了。”

    想到要回蛇界,佘青竟没有一丝的喜悦,有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六弟,你对烟儿?”

    “她若无意,我绝不强求。”

    次日,玉无忧带着众人穿花绕柳,来到耸入云霄的悬崖峭壁前。云雾缭绕看不到山顶,好似这崖璧顶端便是天的尽头。樽阁便嵌入这崖璧之中,只露一面在外,四柱三层,飞檐,盔顶,通体为一整块的苍玉所制,门窗也是雕刻上去的,徒有其形,并不能真正出入。玉如烟站在玉门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入了阁楼。

    佘文自负文韬武略蛇界第一,觉得这玉如烟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她刚一消失,他整个人便不管不顾的扑向石门,结果头上磕了一个大包,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蛇皇又看了看另一个身穿黄袍的护法黄纹。黄纹领会,使出全身法力,击向玉门,可双掌尚未接触到冰凉玉璧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他弹飞出去。

    柳无心道:“蛇类果然只会荒淫下蛋,尽做些无脑的之事,还是尽早回去孵蛋吧。”

    佘文脸红,细声细气道:“你个娘娘腔,只会动嘴皮子,动起手来,还要躲在小姑娘身后。”

    “我花樽从不尚武力,也不巧取豪夺,不然还能被你们这群腌臜东西欺侮?”

    就在众人吵闹之际,玉如烟飞出了樽阁,手里捧着一个卷轴,恭敬递于蛇皇。

    蛇皇接过卷轴,犹豫不定道:“本皇怎知你不是骗我?”

    “这里除了我,没人能进去,蛇皇既不肯签生死契,这东西是真是假,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你会不会放过我族人,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想要破解它,并非一日之功,蛇皇不如先信了我。若我骗了你,您再来兴师问罪也不迟。”

    “到时这些废物都跑了,本皇向谁问罪。”

    “有我在你手上,我父亲必不会不顾我安危。”

    玉无忧道:“蛇皇若担心我们会不顾惜烟儿的命,那不如我们再送你些筹码。我们四人随着你一同入蛇界如何?”

    玉如烟心知这一定是众长辈为了保护自己商议后的结果,心下难过。

    “父亲,诸位叔伯,蛇皇既然答应我于六皇子的婚事,必不会为难烟儿。待我破解卷宗秘密,助蛇皇法力问鼎八荒后,俩家的关系想来会越来越和睦。我花樽也不能弱了去,若都随了我去,何人辅佐我姐姐?不如就由蕊、柳二位师伯陪我前往,如何?”

    玉无忧暗想,这样也好,经此一事,樽中必大乱,四大长老若都去了,如霞无人辅佐很难成事。蕊无情法力最高,柳无心擅长机关法器阵法,烟儿聪明绝顶,这三个人在一起或许可以逃出来。了解女儿的苦心后,玉无忧不再多言。

    蛇皇并未把两位长老放在心上,遂同意了这提议。待一众蛇兵带着玉如烟三人出了花樽后,过来许久,花樽的界门凭空消失。

    忽然,蛇皇一声令下,四面涌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蛇兵,对着那些非外界来客展开了屠杀。

    柳无心道:“大老黑,你这又是为何?”

    “我蛇皇带着六皇子前来提亲,迎娶玉家三小姐。谁知这些人扰乱花樽大选,于是我帮着亲家清理了作乱之人,可都听清了。”

    佘蟠决心要封锁所有的消息,蛇兵自然拥护自己的王。界外的来人并非都是怂包,有法力高深的,更有妖魔两届的强者,对花樽罹难虽袖手旁观,如今被蛇兵包围,立刻联合起来对抗。无奈蛇兵之众,一时无法冲出层层包围。

    玉如烟看向佘宁道:“来我花樽之人多为商人,凡人居多,稍加恫吓,便不敢胡言,六皇子不能容他们吗?”

    佘宁面无表情,看向佘蟠道:“父王,就放了这些人吧?”

    蛇皇心情大好,想着儿子这是在讨好未来的夫人,便将未死的人悉数放了。众蛇欢呼,浩浩荡荡的回了蛇界。

    佘文最懂蛇皇心思,待玉如烟的车架走的远了,立刻派出大队人马,追杀那些界外之人,势必要斩草除根。

4)初入蛇界

    不同于花樽的仙境,蛇界地势宽广,密林遍布,终年晦暗阴冷。蛇界中心的皇城多为蛇族皇室贵族居住。有蛇喜欢地面新制的房屋,有些则依旧住在洞穴里,甚至水下。因而皇城布局错乱复杂,极不具美感。唯有东南市街一大片的房屋建筑,看起来有几分像人类居住的地方。

    蛇皇带着众人进了自己的洞府,阴深深的洞府挤满了各种动物,蛇鼠居多,兼有狐狸、鹿、兔子、熊、虎、猿猴等等。玉如烟三人陡然见到这种场景吓了一跳,柳无心更是直接叫了出来。这些动物见吓到了人,才嘻嘻哈哈幻成了人形。

    蛇皇坐在上首王座上。五位夫人和儿女们分立俩侧。下面便是一众皇室之人以及蛇皇的心腹之臣。蛇皇是个爱显摆之人,带回了樽阁里的卷宗秘笈,将花樽金银财宝洗劫一空,还领回个漂亮儿媳,大胜而归,心情着实不错,随即宣布道:“佘文,速去做喜帖,三月后我儿佘宁迎娶花樽三小姐,把喜帖给我送到上天入地的所有活物手中。”

    “蛇皇,只发妖域吗?”

    “蠢货,你要永生永世当妖怪吗,无论人鬼神魔,我要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

    “好的,属下这就去办。”

    佘宁忽然道:“父皇,喜帖之事不急,三小姐初来乍到,等她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再定婚期吧。”

    蛇皇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未再说什么。

    大皇子佘洪道:“父皇真是疼爱六弟,什么好的玩的用的都给了他。听说花樽里的人个个都美如仙,怎么不给儿臣也带回来一个?”

    “你那洞府都快住满了狐狸精,还需要为父替你操心?”

    佘洪走到玉如烟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怎么还带个面纱,怕谁抢了去不成?”

    说着就要动手去摘玉如烟的面纱,佘宁快如闪电将他的手拨开,将玉如烟护在身后。

    “六弟何时这样紧张女人了?父皇,你快看看六弟,先时我们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

    几个兄弟哈哈大笑。

    佘蟠笑道:“也难怪他会紧张。玉如烟,把面纱摘了,以后在我蛇界不可带面纱。”

    玉如烟依言摘下面纱,大殿里忽然一阵静默,所有人都惊呆了,紧接着交头接耳一片。蛇界的人一直都自诩妖域里最美,今日算见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佘洪咽了咽口水,满心不是滋味道:“父皇果然偏心。儿臣只求待六弟玩腻了,可否将此女赐给儿臣。”

    二皇子、八皇子也附和道:“如此绝色,自然是父皇玩儿过后,才能轮得到我们几个。”

    几个人向着玉如烟围了过来,佘宁冷冷道:“几位哥哥请自重。”

    “哦,几年没见病秧子动手了,今日哥哥们倒是要领教领教。”

    佘洪蛇骨鞭一挥,欺身压了过来。佘宁毫不相让,俩人立刻打了起来。蛇皇生怕佘宁有闪失,护短道:“为了个女人,竟然兄弟动手,都给本皇住手。”

    俩个人停了手,佘宁明显身形不稳,确依旧将玉如烟挡在自己身后。柳无心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真是后悔呀,悔不该这么多年都未踏出花樽一步。”

    佘文对柳无心最是敏感,马上道:“娘娘腔,知道自己是个井底的蛤蟆了吧”

    “无情,你我今日也算大开眼界了。像这种蛇鼠一窝,兄弟相残的动物世界,还真是精彩,精彩,比那外界带进来的话本子上写的有趣多了。”

    蕊无情一本正经配合道:“确实有趣。”

    “你看,大皇子佘洪,四皇子青奴,不对,佘青,五公主佘兰,其他皇子还不清楚名字,就已知的这些个名讳来看,这里面大有文章,那真是赤橙青绿蓝靛紫啊,这名字一看就是颇通文墨之人所起。”

    佘文虽听不出何意,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放不出什么好屁,便道:“别在那里放屁了。好过你们什么无泪,无情,无欢,无心强,最后就都得无命。”

    “哟,臭花蛇有长进啊。小心你下次蜕皮长不出新皮,就叫佘无皮,没脸没皮。”

    佘文的两缕细长的胡子气得直抖,奈何自知打不过柳无心,只得忍着。

    佘文都败下阵来,蛇皇更不善骂人,只好武力相逼道:“柳无心,本座这次就恕你无礼,再敢取笑我蛇界一草一物,我就把你赏给我的静儿做面首。”

    柳无心嘴长得老大,最终还是闭嘴不说话了。他确定蛇皇说到做到,这一路上九公主就没少缠着自己。

    佘蟠一共有八位夫人,蛇后家族背景强大,生有大皇子佘洪,二皇子佘晃,八皇子佘禹三个皇子。二夫人家世一般,心思灵巧,同蛇后关系亲密,育有三皇子佘光。三夫人为鹿族公主,是五公主佘兰之母。四夫人是狐族人,据说生的极美,奈何身份卑微,性格怯懦,因嫉恨盛宠的六夫人,不惜对刚刚产子的六夫人下毒,致使佘宁母子二人身染重疾,佘宁至今身体病弱。事发后,四夫人被蛇皇赐死,五岁的小佘青下落不明。五夫人乃鼠族人,是七皇子佘鹏之母。七夫人也是鼠族人,生完九公主佘静后没多久也不明死去。八夫人枝枝是狐王之女,进蛇界最晚,生的妖媚异常,一时风头无两。只是最初的新鲜劲过后,佘蟠的心又回到六夫人何玉卿身上。这几位夫人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各有算盘,确一致的不喜欢何玉卿母子二人。像这种家宴,六夫人和佘宁都极少参加。

    蛇后端庄威严道:“怎么又不见六妹妹?”

    佘蟠道:“她身体不适,去休息了。”

    八夫人枝枝道:“大王就是宠着六姐姐,这等全族人议事的场合,也只有六姐姐可以缺席。”

    “卿卿身体娇弱,都不要去打扰她。”

    “要我说,此去花樽也是舟车劳顿,说不好还要大战一场,可六姐姐确坚持要去,可见那花樽除了美人,定然还有其他的好东西,大王都给了她母子了。”

    佘蟠哈哈大笑道:“就你心直口快,其他人都不敢说,偏你憋不住,佘文,命人把带回来的东西分发到各府。”

    二夫人看着玉如烟身后的佘青道:“这个小厮好生眼熟呀。”

    佘静手拖着蛇骨鞭,大喇喇的走了过来道:“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四哥哥佘青,二夫人如此年龄怎么就老眼昏花了,当年你和四夫人不是要好的很吗?动辄要为她出头。可她儿子失踪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找寻过他。”

    佘静是佘蟠最小的孩子,母亲是鼠族的贵族,年幼尚母,性子确伶俐可爱,是除了佘宁外,最得蛇皇宠爱的孩子。她这一番话后,二夫人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反驳道:“我也不过是被她蒙骗,若知她那般心狠,毒害六妹妹,我又怎会同她交好?”。

    佘静懒得理二夫人。二皇子和八皇子开始打趣佘青。

    “听说那花樽仙境般的地方,呆了那么多年,也该有些仙气吧,怎么四弟缩头缩尾倒像个王八。”

    “果然随了她母亲那贱人,上不了台面。”

    佘青听到他们侮辱自己的母亲,愤然挥剑刺向两位哥哥。佘青从小同玉如烟等人一同长大,法力并不弱,奈何胆子小,不敢惹事。若不是为了母亲,他也不敢独自挑战二位皇子。佘蟠放纵俩个皇子欺负佘青,看着他们打斗,又不免心里暗暗赞叹,玉氏竟将自己的儿子调教的如此好,法力完全在两位哥哥之上。

    二皇子和八皇子因为轻敌吃了瘪,勃然大怒,一个忽然猛烈进攻,一个专门去挑佘青的衣带。佘洪也搅进来,还夺了佘青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一个坠子。三个人猫戏老鼠一样戏弄佘青。玉如烟不忍心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儿如此受人羞辱,挺剑加入战局。她的加入立刻让色心不已的三个皇子兴奋异常,打斗之余,还言语调戏。佘洪转而动手要去摸玉如烟的脸,被玉如烟结结实实扇了一巴掌。见大哥挨了一巴掌,佘静在一旁没忍住,将酒水喷了几个人一身,旋即鼓掌,为玉如烟和佘青呐喊助威。玉如烟虽不多强,奈何速度出奇的快,三个人轻敌之下,被二人打的落花流水。玉如烟还挑衅的剑挑着大皇子的腰带道:“大皇子这身衣服着实不妥,越发显得你面色发黑,身材短小,倒像个癞蛤蟆。”

    佘洪大怒,再要动手,又被佘蟠喝止了。

    “洪儿,技不如人就不要再丢人显眼。”

    佘蟠的弟弟佘虬道:“大哥,一个俘虏竟如此嚣张,敢动手伤我蛇界皇子,若不加以严惩,怕是要翻天了。”

    佘蟠心里是极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的,看着她仙子容颜实在不忍呵斥,不轻不重道:“玉如烟,今后不得放肆。”

    玉如烟道:“蛇皇家事本不该多言,既然我同六皇子有婚约,确不得不说上几句。所谓家和万事兴,无论四皇子母妃做了什么,都不该罪及幼儿。当年五岁的佘青浑身是伤,气息奄奄的被丢到蛇界外。即便不追究这斩草除根之人的目的及罪行,如今四皇子回了家,就应当父爱兄友弟恭,为何初见面,便剑拔弩张?难道蛇皇对儿女间的自相残杀坐视不理吗?如若强敌来袭,这等一盘散沙,势必任人宰割。我同六皇子已有婚约,这三位皇子竟当众调戏与我,难道这是蛇界的规矩吗?若不打压打压这股嚣张之气,我玉如烟何以立足蛇界。今日看在蛇皇及六皇子的份儿上只挑了他一跟衣带,若再无理,我便挑断他的七寸。”

    玉如烟这一段话说的轻轻柔柔悦耳动听,又字字句句确掷地有声。佘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好似自己的七寸真的差点被挑了一般。

    蛇皇难得竟听进去了玉如烟的话,看了看佘青,心里竟生了些愧疚,自己便是初见面便给了这个儿子一顿鞭子。怪只怪他生的太像他母亲,那怯懦的眼神也一般无二。

    “佘洪,你们是哥哥,以后不许再欺负佘青。更不可找玉如烟的麻烦。罚你三人禁足一个月,禁足期间勤修法术,免得日后再丢人现眼。”

    几个皇子敢怒不敢言,众人散去。

    佘文带着玉如烟三人去他们的住处。看到那崭新的牌匾上写着“听雨轩”,玉如烟便猜到,这一定是佘宁为自己挑选的住所,并更改了名字。一切安顿妥当,蕊、柳二人迫不及待的来到玉如烟的房间,总有些偷偷摸摸做贼的感觉。

    玉如烟道:“二位师伯怎么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

    柳无心道:“这丫头怎么还挤兑起我们了。从踏进这房间起,我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

    “看着咱们的人自然是不会少的,这蛇界不同我们花樽,看似不成格局,实则危机四伏。”

    蕊无情道:“烟儿说的对,蛇皇这些贵族居住在地面,还有一些住在地洞里,低等的小蛇还有盘旋在树上的,连那水里都有蛇。当真是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别烟儿,烟儿的,若不是到了这里,烟儿如今可是樽主。”

    “那你也别丫头、丫头的。”

    玉如烟忍不住笑道:“二位师伯还是继续叫我烟儿吧,我可做不了什么樽主。”

    柳无心憨憨道:“以前师伯们多少势力了些,只想着如何栽培如霞,未曾对你分半点心……”

    “那也是好的,若被你分了心,烟儿想必也跟你一样,处处让人搭救。”

    “法力深了不起吗?还不是被人下了毒。”

    “你还要不要商议大事?”

    “要,要,小烟儿呀,这几日不方便问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真要把卷宗交给大老黑吗?”

    “二位师伯可知樽阁里有什么?”

    “不知。”

    “里边有一副老祖的画像,一封老祖写给玉山真人的信,再有就是我拿出来的那卷卷宗。”

    “卷宗里是什么?”

    玉如烟笑道:“分:皮,骨,气,型四大类,阐述如何让人变美。”

    “再没有其它的了吗?”

    “并没有其他,连老祖的遗骸都没有。”

    “老祖为何对自己的族人这样遮遮掩掩,这些有什么不好直说的?”

    “不可对老祖不敬。”

    “一时口误,老祖莫怪。”

    “我自幼出入樽阁多次,依我之见,那里不过是老祖寂灭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秘密,所以也就没有特别交代。所谓的秘籍,也不过就是老祖自编自写的一些小心得。”

    “这卷宗对我樽里人是宝,对蛇皇这样的人就是废纸。”

    “倒也不算废纸,调理身体还是好的。两位师伯可听说过玉山真人?”

    二人齐声道:“没有。”

    “可知道起初为何要众位长老守护樽阁?”

    “听闻,老祖并未说要人守着樽阁。只是她走的蹊跷,走后樽阁大放异彩,天空从此多了五彩祥云。当时的玉旭樽主因思念母亲,便月月去祭拜。后来玉旭樽主寂灭后,葬在了樽阁附近。后来的樽主和长老也效法,都葬在了附近。那里变成了我花樽族老的坟冢,自然等闲人不可靠近。”

    “定是有人造谣我樽阁藏了宝贝,才招来了横祸。”

    “此人居心叵测,必不得好死。”

    蕊无情不无担忧道:“不知无忧那边怎么样了?可能破解得了那蛇毒。”

    玉如烟这一路都在研究两位师伯所中的毒,自信道:“那蛇毒虽然狠列,却也不难解,最重要的是要一位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

    “蛇蜕。”

    “蛇皮啊?这么恶心,那这里不是到处都是。”

    “要蛇皇的千年蛇蜕入药,方可解毒,我三人在谷中时日不会短,见机行事吧。我只望父亲明白我的意思,尽快将族中人迁移到浴阳山去。”

    “大夫人那里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只是大夫人?”

    “我母亲虽然因二娘的事怨恨父亲,终究是夫妻情深,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大姐姐如今是樽主了。”

    “蛇族人会不会埋伏在樽外?”

    “只要蛇皇不在,几个小蛇应该不难对付。”

    “只怕花樽里也不少蛇谷的内应,如今情形不容乐观。”

    “我父亲有外公的根须,只要能联络到我外公,一切都有转机,我们只需尽快拿到蛇皇的蛇蜕。”

    “烟儿,明日蛇皇必问你破解卷宗秘籍的方法,你待要如何?”

    “还未有头绪,且走着看吧。”

    柳无心瞪着漂亮的大眼睛道:“烟儿,你不是在骗师伯吧?毫无头绪,你就敢揽了一切在身,孤身赴蛇谷?不怕他们把你五马分尸?”

    “蛇皇的目的终究不在樽主之位和同花樽联姻,若直言相告樽阁里并无秘密,他必然不信。当日情形,若不能取得他信任,给到他些希望,他必将血洗花樽。烟儿实在不该带着两位师伯一同赴险,奈何不带你二人,我父亲会担心,蛇皇也会起疑心。”

    蕊无情冷冷道:“你若怕死,明日便寻个由头送你回去。”

    “我就是说说而已,小烟儿,师伯一定会保护好你,以你的聪慧,我们三人一定能脱险。”

    “希望如此。”

    第二日清早,蛇皇便召见了玉如烟三人。

    “三小姐昨日休息的可好?”

    “住所很舒适,蛇皇费心了,只是吃食不大习惯。”

    “哦,她们没有给你准备上好的酒肉吗?”

    若不是忌惮蛇皇的鞭子,柳无心怕是又要揶揄蛇皇一番了。

    “我樽中人素来吃素,最喜吃花草,这鱼肉有些不习惯。”

    “佘文,去告诉她们,以后三小姐的饮食起居一应同六夫人一样便可?”

    “属下明白。”

    “本皇很喜欢三小姐的性子,不见外,好,非常好,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需得如此。”

    玉如烟拿出几张纸,递于佘文,道:“想来蛇皇急于知道卷宗中的秘密,破解它并非一时一日之功。但我自幼便研究它,皮毛还是看懂了一些,这卷宗本是我花樽秘不外传的提升法力的秘籍。”

    “各门各派都有秘籍,有何不同之处?”

    “并非普通的增进修为之术,而是锻造灵体,令人脱胎换骨的秘术。”

    “脱胎换骨又是何意?”

    玉如烟一边看着蛇皇的反应,一边信口开河道:“要看何人修炼,若是凡人,寿康永驻。若是妖类,可脱妖形。修行人可升仙封神,魔族人可问鼎天魔之境,皆看个人造化。”

    “脱妖形、升仙封神?”

    “即便不能封神,也可法力大增,问鼎八荒。这纸上所列之物,乃是初级法门所需之物,麻烦佘文大人去准备一下。”

    佘文见到玉如烟就高兴,又开始斯文起来

    “小的定当不辱使命。”

    佘文看了一下纸上所列之物后,道:“这些个东西倒是不难办,只是这紫疆草确为何物呀?”

    “大人尽管去准备,寻不到的,我自有办法。”

    蛇皇摩拳擦掌道:“三小姐,佘文准备妥当后,是否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东西准备好后,给我三日时间便可。”

    离开了佘蟠的洞府,玉如烟三人受邀去见六夫人。

    六夫人的府邸在这蛇域可算别具一格,清幽雅致,屋子里的物事多为黄白两色,门窗桌椅多为玉石所做,轻纱帷幔,雕梁画栋,甚是好看。丫鬟小翠是个翠鸟,生的俏丽,态度确是异常冷淡。她对着柳无心同蕊无情道:“六夫人不喜见男子,请二位院外等候。”

    柳、蕊二人退到院落。玉如烟随着小翠进了会客厅。

    六夫人坐在上首,佘宁站在她身旁,冰山的脸上少有的显露几许温柔之色。六夫人身段高挑,着一袭白衣,带着鹅黄面纱,只露出一双含春带露的美目。

    她上下打量一番玉如烟,淡淡道:“果然是千年难遇的美人,难怪宁儿见了一面就被勾住了魂。”

    母亲的直白,让佘宁面显尴尬。

    “当日我也是带着面纱,六皇子并未见到我容貌。愿意娶烟儿,想是为了救烟儿一家的性命,救命之恩,玉如烟必不敢忘怀。”

    “无论怎样,都是一段佳话。”

    “六夫人似乎不是蛇界之人?”

    “依你看,我来自哪里?”

    “素闻蛇界之人粗犷,夫人这里实在雅致的紧。两个丫鬟也都自有一股非凡气度。今日又听闻六夫人喜食花草,倒是同我花樽人颇为相像。”

    “花樽开放二十年,世人都对花樽里的一切事物顶礼膜拜,连凡间也开始效仿你们的服饰和妆扮。我这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六夫人过谦了。以后还要多蒙夫人照拂。为了破解那卷宗,我还有事要准备,现行告退了。”

    “宁儿,代我送送三小姐。”

    离开六夫人的府邸,柳无心拖着蕊无情远远地跟在佘、玉二人身后。俩位佳人沿着清幽的小径走至河岸。

    “昨日三小姐得罪了他们,我已派了几个人去你的院里,黑风也会跟着你,若有事他会来找我。”

    “如今我身份贵重,蛇皇定不会让我出事,六皇子多虑了。”

    不轻不重的几句话,让佘宁听出了些许俏皮的味道,脸上竟难得有了笑意。

    黑风道:“三小姐果然是个妙人,竟然能让六皇子笑。”

    佘宁的脸瞬间恢复冰冷。

    “既如此,三小姐保重。”

    佘宁说完瞬间消失,黑风挠着头一脸惊诧,也不知自己是跟着玉如烟,还是要去追佘宁。说了声告辞,立刻化作一阵黑风去追佘宁。

5)卷宗秘笈

    三个人走到听雨轩门口,就看到了傻站在门口许久的佘青。

    “四皇子可是有什么事?”

    佘青脸色沉郁,举止倒是比往常稳当了些。

    “多谢三小姐昨日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佘青知道父皇一定派了许多眼线在听雨轩附近,一肚子的话也只好忍着。

    “我住在青风阁,挨着九妹妹,三小姐若有需要青奴之处,可派人去寻我。”

    “我记着了,四皇子回了蛇界莫要懈怠,还是要勤修法术。”

    佘青眼眶泛红,怕是再说几句,就要失声痛哭了。他拱了拱手,小跑着离开了。

    柳无心看着他的背影道:“无情,为何我竟生不起气来,还觉得这孩子好可怜?”

    蕊无情道:“他不过是想得到父爱罢了。”

    “蛇皇的孩子都有病,一个不会笑,一个就爱哭,还有个爱喝酒的丫头。”

    正说着呢,佘静捧着一坛子酒远远的走过来。柳无心除了爱好做些小玩意,还喜欢饮酒,号称花樽酒仙。不想昨日刚来蛇谷,禁不住佘静激将法,两人斗酒到天明,竟然还输给了佘静。如今看到她就头疼。柳无心立刻将二人推进门,关上门后,立刻用法器封了听雨轩,不论九公主怎么哀嚎,都不放她进来。

    蕊无情恭恭敬敬的问:“烟儿,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闲来无事,蕊师伯就指点指点烟儿剑法吧。”

    蕊无情无疑是最好的老师,他首先指出玉如烟昨日使出的那套自创的剑法,花式虽繁复漂亮,确攻击性不大。纵观她几次对战,惧是灵巧有余,威力不足,且下手过于优柔。这也要怪玉无忧,他对玉如霞颇为严苛,对玉如烟确放之任之,培养她各种旁门左道的兴趣爱好,就是不主张她修炼法术,以至于她在三姐妹中法力最低。她靠着天资聪慧,平日看其他人练习剑术,看过几次就能耍上几下,才不至于连个小妖也打不过。玉氏剑法颇多,玉如烟直接放弃自创的剑法,乖乖的修炼玉氏剑法。蕊无情在一旁悉心指导,时不时两人还要对战一下。柳无心看的实在无聊,见九公主走了,便一个人跑了出去,说是要了解一下皇城的防卫情况。

    佘宁回到母亲身边后,傻站了许久。何玉卿道:“宁儿,你可是对玉如烟动了情?”

    “只是不讨厌而已。”

    莫论蛇界,妖域之中,倾慕佘宁的女子众多,奈何佘宁从小受尽了来自女人的陷害折磨,最是厌恶女子。除了小翠几人,其他人连正眼也不看一眼。能让他说出不讨厌,已是相当难得。

    “玉如烟虽是一派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实则聪慧绝顶,敢一个人赴蛇谷,单单这份勇气,已是了得。”何玉卿又看了看儿子的神情,继续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你还是当心着些。”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你刚才送她走,路上她可说了什么,可是对我起了疑心?”

    “母亲指的是什么?”

    何玉卿看着儿子的表情,竟有几份心虚。

    “宁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母子二人的将来。”

    “只是如此吗?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宁儿觉得母妃还有什么企图?”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父皇,对我母子也是百般照拂。”

    “百般照拂?连玉如烟都一眼看出了玄机,你父皇当真会傻到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是顾及蛇后背后的势力而已。当初他们敢对我下手,就是因为我背后没有家族撑腰,我失去了一个女儿,容貌被毁,他们竟还要害我唯一的儿子。这些账,我会同他们一笔一笔的算清,我还要一条条挑了他们所有人的七寸。”

    “母妃不要再被旧事烦扰,宁儿已经长大,无论如何,都能保护好你。”

    “若不是他们几次三番下毒,伤了你的根基,你又怎会如此?”

    佘宁轻拍母亲的后背,安抚道:“儿臣一样打的过他们。”

    “那丫头的到来,必将会引来一番腥风血雨,你莫要跟她走的太近。”

    “儿子全听母妃的,只求母妃一点……”佘宁顿了顿,郑重其事道:“不要伤害父皇。”

    何玉卿愕然看向儿子,两个人目光交汇。片刻,何玉卿淡淡道:“好。”

    佘文动作极快,三日后便凑齐了单子上列的所有东西。玉如烟命人端上点心和茶水,开始一样一样的检查佘文带来的东西,紫疆草竟然也被他找到了。本来想借着采药的名目出去看看,看来是要再寻机会了。核对完一切物事后,玉如烟道:“难怪蛇皇如此信赖大人,这么短的时间便凑齐了所有东西,竟是分毫不差。”

    “三小姐过奖了,都是分内之事。”

    “大人可是嫌弃我做的点心不好吃?”

    佘文看着那可爱的点心,惊讶道:“这是三小姐亲自做的?”

    “是我做的。”

    玉如烟随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东西齐了,马上就可以开始了。做这东西还需要法力高深之人,我这边人手不够,院里的人总不大放心,大人若有时间,可愿意帮忙?”

    佘文手捧着点心迟迟不肯送入口中,看着玉如烟吃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还主动替自己找好了留下的理由,心下大悦,下意识的就将点心送入口中,紧接着便竖起了大拇指,又接连吃了几块,对着茶水亦是大赞特赞。待他吃好喝好后,玉如烟便开始不客气的指派任务。不多时,整间屋子都充盈着药草的清香。

    晚膳及午膳即是丰盛,都是玉如烟亲自下厨做的。佘文吃的那叫一个开心,两缕胡须挂满了汤水,见对面那三人文雅的吃相,不免有些窘迫,也收敛着慢慢悠悠的吃起来。

    这一天虽然忙碌,佘文确心情无比欢畅。他虽深得蛇皇信任,确被整个蛇界嘲骂为蛇皇的狗,到了这里备受玉如烟礼待,大人大人的叫着,并且吃食实在是太好了,禁不住有些期盼第二日的到来。

    第二日,三人将前一日研磨的东西,几样几样混合着熬制成汤,分别放到不同的缸里,再将缸放到冰槽之中。剩余时间就是几个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第三日,玉如烟命三人按不同比例,将之前的浆液混合到一起。将蛇界特有的蛇果树皮剪成各种形状,放到混合的浆液之中,再次放到冰槽里。

    大功告成后,佘文问:“三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吗?”

    玉如烟故弄玄虚道:“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记得单子上有许多的梅子和一些花籽,还有一些个零碎物件,似乎还未用到?”

    “你们忙碌之时,我已将那梅子做成了酒,过几日好了,我叫人送几瓶到大人府上。”

    “哦?三小姐酿的酒那必定也是天下一绝。”

    玉如烟笑道:“那是自然。若论起医术和厨艺,这世上怕也没几人能胜得了我。这院子里空落落的,我想开辟一个小花圃,种上一些花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我想用来将听雨轩修饰一番,这里太过简陋,我住着甚是不习惯。”

    “三小姐金枝玉叶,这里确实粗鄙了些,若还需要什么,三小姐尽管开口。”

    “如今都好了,我们去吃茶吧。”

    “我还真是惦记三小姐的点心,只是今日有事,实在是要走了。”

    “那我命人送到你府上去。”

    佘文笑的快合不拢嘴了。他离了听雨轩后,立刻去了紫藤苑,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于蛇皇和何玉卿听。

    “哦,她竟然还有心思酿酒、种花、做点心。”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属下发现这玉如烟当真的天真娇憨,毫无心机。不仅生的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做的一手好点心、好吃食,酿的酒竟也是一绝,六皇子好福气啊!为蛇皇准备的所有东西,她都仔仔细细的确认,一点不曾偷懒耍滑。那些个药材我也仔细清点过,除去那些梅子和花籽,并没有剩余的可让她利用的。单子巫医也看过,没有什么问题。”

    何玉卿好似刚刚神游回来,淡淡道:“酿酒、种花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那丫头可不简单”

    蛇皇道:“卿卿,那卷宗你也看过了,可有作假?”

    “卷轴却是古物,笔迹也不是玉如烟同玉无忧的。至于所列内容,连个名目也没有,有些地方字迹颇为潦草,不像是誊抄,倒像是什么人随手做的笔记。”

    佘文道:“当日情景,从玉如烟出现,到被我们控制在花寮之中,花樽所有人都在我们控制当中,确也没有时间准备这些。”

    “卿卿,可以信那玉如烟吗?”

    “无论她要你如何,你只需拉上柳、蕊二人当中一人,便可试出真假。”

    蛇皇摩拳擦掌哈哈大笑,随即诞着脸皮道:“卿卿,本皇几日未宿在紫藤苑了,今日就不走了。”

    何玉卿毫不掩饰道:“我今日累了,你去找你的枝枝吧。”

    何玉卿说完便转身离开,毫不留情面。蛇皇本想再纠缠一番,无奈佘文同佘宁都在,只好讪讪离开。

    又过了一日,玉如烟去见蛇皇,身后的柳、蕊二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四只大木盒子。

    玉如烟道:“蛇皇,需要做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日便可开始修炼初级法门了。”

    “好,甚好,三小姐辛苦了。”

    “蛇皇可已读过经卷中的内容了?”

    “只看懂了几个字,其他一概看不懂。”

    “蛇皇想要法力大升,必须脱了妖身。妖虽易于修炼,终究受了妖形限制,想要升仙得道是千难万险。凡人不得悟,一旦得悟,确可一日飞升,不过是得力于人形之故。想要脱了妖身,首先就要换皮。”

    “换皮?如何换?”

    “蕊师伯所持的盒子里,是我按照卷中所提示特制的皮膜。柳师伯的盒子里放的是我研制的浆液。蛇皇只需每日用浆液泡浴,沐浴后再用一张皮膜覆盖全身一刻钟即可。”

    蛇皇走过去打开一个盒子。盒子分双层,外层放了许多冰,寒气缭绕,内层里叠放着一张张蛇果皮做的皮膜,浸泡在褐黄色的浆液之中。另外一个盒子里是透明粘稠状的液体,散着花香和药草香。他走回宝座,威严的看着玉如烟道:“你不会给本皇下毒吧?”

    “我阖族人的性命都在蛇皇手上,断不敢胡来。怕蛇皇担忧,所以这两样东西,我都多准备了一份,可让我一位师伯同蛇皇一同使用。”

    蕊、柳二人木立当场,对突如其来的安排疑惑惊恐且排斥。

    “那假以时日,他们岂不是同我一样法力通天?”

    “这皮膜和浆液只是换皮而已,至于修炼功法及心法,我只说与蛇皇一人,这样可好?若蛇皇还是担心,便一位师伯陪蛇皇换皮,另一位师伯同您一同修炼功法,如何?”

    蛇皇思索再三道:“好,本皇信任你。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需你一位师伯同我一处起居修炼即可。”

    玉如烟看了看身旁的柳无心。柳无心突然一个激灵,脑子里瞬间有了画面,跳开来道:“烟儿,你饶过师伯吧,我入了这蛇界,眼见如此多的丑八怪,忍耐已是到了极限,让我对着臭老黑共同沐浴,还不如让我此刻就毒发身亡。”

    一阵黑风过,蛇皇站在了柳无心身旁,瞬间抓住他的肩膀,仰天长笑道:“这就由不得你选了。我后宫夫人众多,也不少你一人的位置。”

    柳无心听得此言大惊,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他,一掌击向蛇皇胸膛。蛇皇也不躲,硬接了这一掌,继而哈哈大笑。柳无心求救的看向蕊无情,他竟直接别过脸去了。

    玉如烟道:“蛇皇心情大好,是在同师伯闹着玩呢。柳师伯莫要惊慌,要相信烟儿的手艺。”

    “我六位夫人各个貌美如花,本皇怎会看上你这个绣花枕头。”

    “你才是绣花枕头,老子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

    “休要废话,再废话,本皇拔掉你的舌头。”

    玉如烟一边抓着柳无心的衣袖,防止他串出去同蛇皇对打,一边恭敬道:“既如此,我等先行告退,柳师伯收拾妥当后,自会去蛇皇的寝殿。”

    回到了听雨轩,柳无心一脸悲戚,生无可恋道:“烟儿呀,过去师伯是冷落了你,可也没有得罪过你吧?”

    “柳师伯不要担心,那皮膜同浆液不会对你有害,等你用过后,会惊喜的发现自己变的更美了。”

    “什么意思?”

    “我按老祖所记内容制作的这两样东西,实是能让人皮肤变得更加白皙、光滑,兼具减重的功效。”

    “啊,你就用这些糊弄大黑蛇?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我会另外授予他玉氏的一门修炼心法,这样他的法力会有提升,自然不会怀疑。”

    “那岂不是助纣为虐?”

    “只不过是一些修行的心法,法力有所提升,却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我们只要争取在大婚前离开这里,就不会败露。”

    “烟儿,为何是我呀?你为何这样对师伯我啊?”

    “我也是没想到蛇皇会如此防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就望向了柳师伯,想着师伯聪慧绝顶,一定会替我解围,不想就被蛇皇误会了。师伯虽然底子好,但也不可荒废,这皮肤还是要勤加保养的。”

    “无情哪里就比我皮肤好了?”

    “你法力不及蕊师伯高,又毒未清,蛇皇对你不会有太多防范,这样你就有很多机会可以偷到蛇皇的蛇蜕。这个任务也只有柳师伯能胜任。现在正是蛇蜕皮的季节,你每日同蛇皇一同起居沐浴,很容易就能拿到蛇蜕,这样我们的毒很快就可以解了。同时,你还可以接触到他身边核心的人物,方便打探消息。”

    “烟儿,你过去一向安静,默默跟在如霞身后,如今突然这样,师伯实在有些不适应。”

    “师伯一向仙人之姿,如今这般贪生怕死,烟儿也是不习惯呢。”

    “你崩用激将法,你们俩个早商量好了谋害我。烟儿,你这样算计,小心掉头发。”

    “你怎么当的长辈,竟然这样和小辈说话。”

    “她掉头发,你掉毛,全身的毛。”

    “掉头发不怕,接下来我打算给蛇皇研制一些药粉,可生发护发。”

    “烟儿,你要害死师伯吗?还有接下来?我死了算了。”

    柳无心哭天抢地了一阵,还是乖乖的收拾了东西,跟着蛇女去了蟠龙洞。

    蛇族人长得并不丑,只是有些法力低微的蛇,蜕变的不好,身上多有蛇鳞,样子有些怪异。蛇皇除了黑,确算不得丑,尤其那一身的王者气息,颇有几分魅力。然而在柳无心面前,他被比成了十足的丑八怪。看着裸露着上身的蛇皇,柳无心怎么也下不了决心,脱去衣衫。

    蛇皇不悦道:“快点脱,难道还要本皇亲自动手吗?”

    “大老黑,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要不你先进去,你泡完,我再进去?”

    “如果有毒,本皇不是先死了?”

    “那我先泡,你后泡?”

    “药效岂非都被你一人吸收了?”

    “大老黑,你到底要怎么样?”柳无心看着旁边一众显然没打算避出去的蛇女,又道:“好歹先让她们出去吧。”

    蛇皇大怒,上前按住柳无心,三下五除二扒光了柳无心的衣服,随手大头朝下的扔进了水里。柳无心在水里一顿扑通后,露出个头在水面,头上还顶着几朵小花,惹得旁边的蛇女们咯咯的笑个不停。他抹了一下脸,就看到对面全身赤裸裸的蛇皇,忍不住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蛇皇倒是泰然自若,看了看对面的柳无心道:“你虽婆妈了一些,身材和样貌着实过得去,这皮肤竟比我的几位夫人还好。难怪静儿喜欢你。”

    柳无心默默转过身,头开始一下一下的撞木盆边缘,忽然有个东西碰到了他的屁股,紧接着听到一声舒服的呻吟,他吓得瞬间跳了起来,赤裸着身体大喊道:“大老黑,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不是怕你为难烟丫头,我也不受你这份罪。你泡澡就泡澡,如若再动手动脚,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蛇皇也郁闷,这玉如烟调制的浆液着实妙,整个人鼻腔充盈着香气,浑身所有毛孔都那么舒畅,说不出的舒服,情不自禁的就舒展了一下四肢,不小心就踢到了柳无心的屁股。柳无心虽长得斯文,嗓门着实大,这一吵不知道多少人能听到。他威胁道:“娘娘腔,本皇没有那断袖之癖,我六夫人容貌绝色,此刻正在房中等着我。你若再胡嚷嚷,毁了本皇声誉,小心我给你毁容。”

    柳无心瞬间闭嘴了,比起挨打、挨骂、受酷刑那都不如毁容的杀伤力大。他只好乖乖又坐回水里,双臂护胸,一副受气小媳妇样。

    时辰一到,蛇皇便大剌剌的走出去,躺在了榻上,蛇女把皮膜盖在他脸上和身上。这皮膜着实妙,还留了鼻孔出气,眼睛视物。至于身上的皮膜,就如同一张盖毯一样,熨帖的盖在身上。柳无心同样的装扮躺在他身旁,两个人对视一眼,看着各自的窘态,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覆膜后,蛇皇就去了六夫人的寝殿。蛇女带着柳无心去偏殿休息。

    覆皮膜,沐药浴一周后,蛇皇感觉周身轻盈,舒畅无比,似乎年轻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来。如今日日去六夫人寝殿,六夫人似乎也没那么反感了。这让这条大黑蛇欢喜异常。只是这前后的反差,让蛇界一众上上下下的蛇极度不适应。

    六夫人靠在软枕上,漫不经心道:“你怕不是喜欢上那丫头了吧?”

    “卿卿莫要胡说,本皇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呀。”

    “所以你才又娶了夫人,并且娶了两位吗?”

    “若不是卿卿同本皇闹脾气,不准本皇踏入紫藤苑半步,本皇又怎会娶了他们。”

    “听说那日在百花殿,你看到玉如烟和玉如霞时,口水险些就留了出来,你们蛇类果然都荒淫下流。”

    “卿卿莫生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只是看看,为咱们的宁儿看看。”

    “柳无心没什么异常?”

    “那个娘娘腔除了被为夫的伟岸身材吓到外,好的很,我殿里好几个小蛇都想着如何砖他的被窝。”

    何玉卿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听说你那宝贝女儿也老去缠着他。”

    “爱美之心,爱美之心。”

    蛇皇试探着伸手要去抓何玉卿,被她拍开了。

    “大婚之后,待玉如烟怀了宁儿的孩子,咱们就再入花樽,这次你可不要再手软。玉无忧若乖乖交出樽者的位置就罢了,否则都软禁起来。”

    “软禁?不杀了他?”蛇皇几分委屈得问道:“夫人好像对玉无忧也心软呢?”

    “杀了他,我儿岂不落下谋杀岳父,篡夺樽主之位的恶名?”

    “夫人考虑得周全。夫人,你看那蜡烛也快熄了。”

    “你当真没有任何不适?”

    “有,身上发烫,难受的很,夫人快来帮帮为夫。”蛇皇顺势把何玉卿搂进怀里,又停住道:“夫人,为夫是不是比之前香了很多。”

    “是没了那股蛇骚味。”

    “那还等什么,卿卿,我来了。”

6)刺探布防

    玉如烟整日里除了练剑,就是摆弄琴棋书画,花花草草,日子过的很是轻松自在。

    七日后,玉如烟除了既有的皮膜同浆液外,又献上了一罐玉露给蛇皇洗头发用。

    蛇皇看着那罐子,笑眯眯的,底下一众蛇兵都快怀疑他要立地成佛了。

    玉如烟道:“蛇皇,可否允许我搭一下您的脉?”

    “可以,可以。”

    玉如烟拿出一方丝帕,盖在蛇皇手腕上,方才落指,轻搭他的手腕。

    “七日已过,待蛇皇用完这些浆液,也该调整一下,并开始内服丹丸了。本来早一些时日便可调整,只是少了一位药引子,佘文大人一直寻不到。这药引子名唤茴厘子,最喜干燥炎热之地。蛇谷终年暗湿大雾,怕是需到那峻峭险恶的山顶,才有可能找到。我想同蕊师伯这几日上山采药,也顺带采一些其他的药草,给各位夫人和皇子调理调理身子。”

    “好,很好。”

    八皇子佘禹立刻道:“这谷中地势曲折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迷路,万一掉进哪个洞穴,被一些不抬眼的小妖伤了三小姐,那就不好了。还是儿臣带着一队人马,护送三小姐进山吧。”

    佘青立刻道:“儿臣自幼随三小姐上山采药,最能帮的上忙。这等劳累差事怎能劳烦八弟,还是让儿臣去吧。”

    “对,对,对,我倒是忘记了。若不是你了解三小姐,三小姐一家也不至于倒霉至此。”

    佘青满脸通红,一时气结,为了玉如烟据理力争道:“即便保护,也应该是六弟亲自去,八弟身娇肉贵,还是呆在府中的好。”

    “六哥最近旧疾复发,已是多日不露面。父皇,你就信儿臣一次,三位哥哥都在禁闭,就让我来保护三小姐吧,也算历练历练。若您实在不放心,让七哥随我一同便好。”

    佘文一向不参与几位皇子之争,今日难得发言道:“以属下看,这整个蛇界都知道三小姐身份贵胄,有几个人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打扰三小姐采药呢?寻常采药而已,能有多大危险。七皇子一个人去就足够了,八皇子那可是蛇后心尖上的人,万不能出什么闪失。”

    八皇子未等佘文说完,已经揪住了他的胡须道:“老东西,吃了人家点好东西,就吃里扒外了起来。”

    蛇皇自有自己的心思,于是道:“老七,就由你护送三小姐上山采药,若有闪失,本皇决不轻饶。”

    佘鹏很是无奈,恭恭敬敬道:“儿臣领命。”

    众人退去后,玉如烟在洞外一直等到了最后出来的佘文。

    “三小姐可是在等我?”

    “入谷以来,一直得大人照拂,还未曾谢过,我有件小东西,要送于大人。”

    “三小姐太客气了,可是又得佳酿?你那个梅酒啊,真真是天上的琼浆玉液,老夫从未喝过如此佳酿。”

    “您若喜欢,可要再弄一些梅子来才好,我府上也没有了。”

    “一定一定,三小姐又要送老夫什么好玩意?”

    “我柳师伯最喜欢研究一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顺手拿了一个小东西。这玉扣可带到发间做发饰,甚为美观,也可以稍稍注入些法力,这样若有人无意碰到你的发肤,就会像被雷电击中了般痛疼麻木。这威力多大,就看大人您注入法力的大小。原就是个防身的小东西。”

    尽管佘文极力克制着,还是一边的嘴角上扬,似乎已经看到那几个皇子被电的模样,乐不得将那玉扣接了过来,客客气气的送玉如烟离开。

    第二日一早,蕊、玉二人出的门来,便看到七皇子带着一队亲兵在外等候。寒暄过后,众人出发,向东前进。

    七皇子佘鹏一如他母亲一般,沉默寡言,嫌少与人来往,尽量的远离所有是非。他恭恭敬敬的跟在玉如烟身后,护送着她向东而行。行不多时,就看到了半路上,已经等候多时的八皇子佘禹。他身后还跟着一队随从,青涩的脸上满是放浪不羁和阴险狡诈。情知他要惹事,作为哥哥,七皇子确无能为力。被他连唬带吓的,只得同意他加入护送玉如烟的护卫队里。

    待出了皇城,入了山林后,八皇子开始想要对玉如烟动手动脚,都被蕊无情挡了过去。

    佘禹心中恼火,骂道:“老东西,别以为父皇对你们客客气气的,你们就真的是客人了。等卷宗秘籍破解了,这美人儿就得让我们所有人轮番享用。若今天乖乖的从了我,我保证将来无人敢动她。你说那,美人?”

    “八皇子未免自视甚高,就凭你那点法力,莫说我蕊师伯如今中了毒,怕是连我,你也打不过。”

    佘禹大怒道:“小蹄子,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王的本事。”

    佘禹手一挥,蛇骨鞭挥向挡在玉如烟身前的蕊无情。蛇骨鞭顾名思义,蛇骨所制,因鞭中扣留了蛇生前的元神,而颇具灵性,为蛇界皇族特有的武器。多数人的蛇骨鞭都只留了椎骨,而佘禹的蛇骨鞭确是保留了完整的蛇骨,挥舞起来,肋骨相撞哗啦啦一片响动,击在身上后除却椎骨的鞭痕外,所有肋骨也会刺入身体,万箭穿心般的疼,端的狠辣残忍。

    佘鹏前去阻拦,被佘禹推倒一边,立刻有两个蛇兵将他按住。

    玉如烟道:“蕊师伯,陪他多玩玩儿,让他也有些长进。”

    佘禹心知自己不是蕊无情的对手,咬牙切齿道:“都给我上。”

    所有亲兵一忽儿围住了二人。蕊无情宝剑挥舞的密不透风,玉如烟在剑光里转着圈看四周的动向。确定几人已经到了蛇界的边界,翻过面前的山,应该就是狐谷了。

    蕊无情体内毒性被玉如烟压制住,能发挥出五层的法力,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佘禹也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弱,险些挨了几鞭子。就在这时,佘青带着几个蛇兵冲了过来,同蕊无情一左一右护着玉如烟。打斗多时,两边僵持不下。佘禹身娇肉贵,乏累不堪,主动住了手,同自己带来的几个人,围在一边分食物吃。玉如烟三人坐在了远一点的地方。

    佘青看着玉如烟道:“主人……”

    蕊无情立刻起身道:“烟儿,我去找些吃食。”

    蕊无情故意走开,想要给二人说话的机会。可二人确沉默着,谁都不开口。玉如烟仍旧在看着四周得一草一木,一崖一水。

    那一年,玉如烟随父亲去浴阳山探望母亲。虽然母亲发誓永不回花樽,父亲还是每年都去一次浴阳山,肯求她回花樽。再次空手而归的路上,父女三人在蛇谷边界看到了遍体鳞伤的佘青。彼时的玉如烟比佘青还小,话都说不全。她央求父亲为佘青疗伤,并坚持要带它入花樽。起初玉无忧不同意,花樽从不轻易允许外界生灵进入,更何况一条丑不拉几的小青蛇。可佘青立马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小童子,五官精致,嘴巴又甜,哄得玉无忧很开心。在玉如烟姐妹二人不断央求下,玉无忧答应了带它入樽,做了玉如烟的灵宠。

    回到樽里后没多久,玉如烟便被父亲命令每日都要带着面纱,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樽里渐渐开始有了传言,传玉无忧的小女儿越来越丑,怕被驱逐出去,因而被藏了起来。佘青因此同别的小孩子打了几次架。玉如烟确并不太放在心上,只要有姐姐和佘青陪着,她就很开心。因怕众人看到玉如烟的容貌,玉如烟一直跟姐姐住在一起,青奴便跟着也住在大小姐的院里,并未被当作下人对待。对与玉如霞来说,他更像是他的弟弟。

    佘青触景伤情道:“主人,青奴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可我还是要说,当年我母妃被人陷害致死,我被人打到半死,扔出蛇谷之事,除了隐瞒自己皇子的身分外,我并没有骗过你们。有一年,结界开放之时,有蛇族人看到了我,便告知了父皇。接下来每年都有人跟我联络,说如果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去探听一些消息,父皇就肯原谅我,让我回到蛇谷。我当时太小,不懂事,也料到他们有何图谋。加之他们打听的也不过是花樽里的一些礼仪传统之事,算不上秘密紧要的事,我便一一告诉了他们。直到父亲发难前,我也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想要求娶大小姐。樽主等人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青儿,我已经原谅了你。即便没有你的帮助,蛇皇也会入侵我花樽。从我们不得不开结界那日启,便注定会有这一天。”

    “不得不开放结界?”

    “我父亲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是怕族中人恐慌。”

    “事到如今,主人还能信任我,告诉我这些,青奴就是死,也值得了。我这条命,除了你,本也无人在意。我知道你在刺探蛇界的防卫,伺机离开。我回来时日短,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帮你查出来,助你离开。你莫要亲自犯险。”

    “蛇皇虽暴戾薄情,多少还对你存着一丝父子情。你既已回了家,就不要再搅进来。我听九公主说,蛇皇已为你寻得一门亲事,须你入赘。这对你未尝不是好事,还望你余生能得天伦之乐。”

    “烟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玉如烟不语。

    “烟儿,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

    玉如烟打断他的话,道:“你我缘分至此,莫要再纠缠。从出城开始,佘宁便一直跟在身后,他的话在蛇皇面前有几许分量,你亦是清楚的。”

    “六弟不会,这谷里也只有他和九妹妹,对我还有几分真情。”

    “如果你也在意这份兄弟之情,更应该离开。我与他有婚约在身,你与我走的过近,会伤了他的颜面。”

    “这,烟儿,那佘禹?“

    “如若我真有危险,六皇子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你快回去吧。无论什么原因,你若伤了八皇子,免不了又是一顿鞭子。”

    佘青既感动又难过,到这时玉如烟还在为自己考虑,而自己的无能,确不能为她做任何事。他两眼含泪道:“烟儿,我一定助你逃离这里,你等着我。”

    佘青一走,蕊无情立刻出现在玉如烟身旁,递了一捧花给她,道:“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同我们久了,也那样的没了心机。师伯,你说我们能渡过这一关吗?”

    “怎么了,对自己没信心了?”

    “以前凡事都有父亲和姐姐做主,如今真是想念他们。”

    “无忧实在是将你藏的太深,过往我们都只看到了如霞,多少冷落了你。这次出来才知道,烟儿原来是个有大智谋的人。”

    “师伯莫要说什么冷落的话,我小的时候,几位伯伯哪个没抱过我,没教过我法术,没陪过我玩耍?”

    “小的时候,你还尿在无心的脖子上过。”

    玉如烟嗔道:“师伯,你怎么跟柳师伯学的一样没正型了。”

    “你和如霞小时候粉团团般,我们这些长辈喜爱的不得了,那几个老家伙都争着要订个娃娃亲。后来无忧说,你在浴阳山时调皮,一个人走的太远,遇到了大妖,容貌被毁,我们几个人好生难过了些日子,又怕伤你自尊心,谁人在你面前,都不敢谈容貌之事,渐渐的也不敢接近你。最难过的就是风儿,说是要毁了自己的容貌,陪着你难看到老。”

    “风哥哥……已经十几年没有他的音讯了。”

    “这小子哭着跑去找你,偷听到我们的话,便说要去拜师学艺,待法力高强后,回来保护你。无敌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竟然一去再也没回来过。”

    “风哥哥也是傻气,论法术,我花樽又哪里弱了去。”

    “论法术,当然不低,论心术,我们当真一败涂地。”

    “老祖留下规训,让我等万事留善念,却不想人心叵测,人善被人欺。”

    “那条讨厌的臭蛇又来了。”

    玉如烟手一挥,打开屏障,便听到佘禹道:“你们俩个在密谋什么?不会是想要逃跑吧?”

    “八皇子英明神武,法力高深,我们自是不敢逃。待会儿到了那崖顶,取了药草,我们就回去。”

    八皇子看着坐在草地上吃花的玉如烟,眼睛又开始放光,情不自禁的又要走过去。

    蕊无情道:“八皇子还要打架吗?”

    “不打了,我就这样同三小姐说说话。”

    “说话可以,离远些,一身骚气,不要熏到烟儿。”

    “你,老匹夫,若再出言不逊,小心我让我父皇把你的血吸干。”

    “站远点,小子。”

    佘禹无奈,向后退了几步。有个小蛇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头看到一支队伍正朝山飞奔而来。正是自己请来的救兵,他的叔父虬王佘虬。他立时士气大涨,趁蕊无情不注意,一鞭子抽了下去。蕊无情不防备,挨了一他鞭子。佘禹望着玉如烟又开始两眼放光,把蕊无情丢给其他人。专注围着玉如烟,美人儿,美人儿的叫着,也并不真发力。玉如烟一对多,一个不备,被八皇子捉住了手腕,不由恼怒,确一时无法挣脱出来。就在这时,一条鞭子卷住了八皇子的手臂,一收鞭,便将他掼到了地上。众人回身,便看到了面带薄怒的佘宁。

    佘禹道:“六哥,这二人密谋逃跑,我正要抓了他们回去,由父皇问罪。”

    “七弟,可有此事?”

    佘鹏想了又想,道:“这位师伯采了些花草,走的远了些,想是八弟误会了。”

    佘禹咽了口唾沫,佘宁虽然是公认的病秧子,即便有多高的妖力,也难为维持太久,甚至需要母妃护佑。那一日他维护玉如烟之时,不过使出几招,已是气喘吁吁之态,闭门几日不出。可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就心里打鼓,倒比见自己的老子还要害怕。

    一直未说话的佘虬道:“鹏儿,这妖女一入我蛇界,便令你三个哥哥关了禁闭。如今你父皇被她骗的团团转,弄得男不男、女不女,此女魅惑人心,绝不能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便将他三人一同杀了。”

    佘禹只是好色,可是违抗父命,还要杀自己的哥哥,他可没这个胆量。

    “叔父,你,你,你疯了吗?杀了这妖女,父皇或许不会怎样,杀了六哥,父皇定会扒了我的皮。”

    “你这小子如此不成器,难怪风头都让你俩个哥哥抢了去。”

    佘虬指着佘宁道:“等他坐上蛇皇之位时,我们一个一个都得死。”

    “我们,我们打的过他吗?”

    佘鹏道:“八弟、叔父,不可胡来,这里虽离皇城远,可若是动静大了,惊扰了父皇,我们几个都要受责罚。”

    佘虬哈哈大笑道:“小鹏儿,你只管远远的站着,谁都不要帮就可以。”

    佘虬丝毫不将面前的三人放在眼里,大喇喇的出鞭挥向佘宁。好似一声龙吟响起,众人恍神间,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佘宁已经夺走了佘虬的鞭子,蛇形剑抵在他喉咙之上。佘虬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讨好道:“宁儿,叔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给三小姐道歉,你饶了叔父这一次,如何?”

    佘宁退到玉如烟身旁,冰冷的看着佘虬。佘虬清了清嗓子,忽然大喊道:“都给我上。”

    一时间呼啦啦所有蛇兵将三人团团围住,佘虬瞬间同佘宁缠打在一起。中了奇毒的玉如烟同蕊无情应付着群蛇相当吃力。佘鹏虽一贯明哲保身,却也不傻。如果他目睹了佘宁被杀,而什么都不做,事成与不成,都会有人要了他的命。他果断选择率着自己的小分队,去帮助玉如烟这一方。佘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输给这个病秧子,气急败坏的带着所有人骂骂咧咧的落荒而逃。

    玉如烟望向佘宁,淡淡说了声“多谢”,便向着山顶走去。佘宁跟在身后,蕊无情知趣的远远跟在后边,七皇子等人则站在原地等候。

    沿途搜寻了许久,玉如烟终于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几位药草。她捡了一处最佳观景的地方坐了下来。佘宁也坐了过去,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玉如烟犹豫了很久,从玉瓶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了他。药丸上散着着淡淡的香气,竟是当日她赠与的青果的味道。佘宁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

    玉如烟又拿出了三味药草,示意佘宁露出自己受伤的手臂。她稍加施法,那几位药草的浆水瞬时渗入了伤口,眼见着伤口慢慢的愈合。这一系列的动作,两个人惧是一言未发,确是十足的默契。佘宁望向玉如烟,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玉如烟急忙转过身去,莫名的有些心慌。

    不同于花樽仙境般的雅致秀美,远眺狐谷,山川河流妖娆多姿,回望蛇界,地域广阔、密林遍布、气势磅礴。只有这山顶,才有如此温暖和煦的阳光。这么长时间以来,玉如烟难得可以松口气,欣赏一下景致。清风扑面,花香袭人,两个人默默不语的坐着。幻空碟飞了出来,在山谷间飞来飞去,在二人头上盘旋往复。佘宁拿出一些糕点递于玉如烟,玉如烟接了糕点,犹豫片刻,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佘宁脸上再次露出孩子般纯净的笑容,可笑里总似带着几丝忧伤。

    不多时,山下又传来打斗之声,一队黑衣蒙面人已将七皇子等人全部打伤,瞬间来到山顶。佘宁将玉如烟挡在了身后。但见为首之人一身玄衣,身材高大魁梧,一言未发直接袭向佘宁。这一支队伍可不同佘虬同佘鹏的酒囊饭袋的亲兵,各个妖法了得。玉如烟三人寡不敌众,很快都受了伤。蕊无情被一掌打在胸口,顿时毒性发作,口吐黑血。而这一边的佘宁,新伤旧疾也有些不支,身体开始摇摆,确依旧挡在玉如烟面前。黑衣人手中惊现一枚火藜,砸向佘宁。玉如烟惊恐万分,猛地抱住了佘宁的身体,一个旋身,挡住了那火藜,身上顿时出现几个血洞,鲜血迸射而出。佘宁大惊,蓝色水光闪动,化身为三头巨蛇,口吐冰蓝之气,蛇尾卷起玉如烟,将她放在自己最中间的蛇头之上,不管不顾的撞向黑衣人。黑衣人亦是大惊,但深知佘宁旧疾缠身,已是大限,坚持不了多久,遂使出最后绝招。手中火藜化做巨大无比,变化万千,冲杀之间,砸向佘宁的七寸。千钧一发之际,急急赶来的黄纹手中蛇骨鞭瞬间变长,卷住那巨型火藜。黑衣人见佘文和白花带着众蛇将前来,眼中满是不甘,确并不恋战,立刻逃走。

7)两情依依

    黄纹和白花带着血肉模糊的三人回到了皇城。巫医折腾了几日,却还是没法让佘宁苏醒过来。众人的心思都在佘宁身上,没人去管玉如烟和蕊无情二人的死活。柳无心急忙喂了二人吊命的丹丸,带着他们回了听雨轩。

    几日后,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玉如烟最先苏醒了过来。虽然她身上最重的伤是火藜所致,柳无心对她的恢复力依旧是惊叹不已。玉如烟醒来后,立刻去看蕊无情,确定他的伤势,尤其是体内的蛇鳞毒没有恶化后,才放下心来。又同柳无心商量了一番,如何再行压制他体内的毒。

    得知玉如烟苏醒后,蛇皇立刻派人将她带过来问话。玉如烟赶到之时,佘禹同佘虬像两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正跪在地上求饶。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色胆包天,想要,想要非礼玉如烟。可是儿子真的没有要杀六哥啊。”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带着禹儿一同胡闹。更不该说你不男不女。”

    蛇皇对着这一对蠢货完全没有办法,只让他们跪着,并没有立刻发落。他转而看向玉如烟,让她重新讲述事情的经过,玉如烟所说同七皇子基本一致,俩人不约而同略去了,虬王想要杀佘宁未果的细节。

    蛇皇沉思片刻道:“听说你为宁儿挡了火藜,为什么?”

    “那火藜最坏也只能让我重伤,却能让六皇子修为尽失,甚至丧命。”

    蛇皇极力控制着怒火,却还是把自己宝座的把手捏了个粉碎。以为那些刺客是冲着玉如烟而来,不想就是为了要自己宝贝儿子的命。

    “可看清是何人?”

    “我来蛇谷时日尚短,认识的人不多,况且那些人都带着面具,我不知道是谁。”

    “他可有说过什么只言片语?”

    “未曾开口说一言。”

    “多谢你救我儿的性命,下去养伤吧。佘文,教巫医去给三小姐和蕊无情也看看。”

    “多谢蛇皇好意,我和我师伯的伤,我自会处理好。我有一个请求,还望蛇皇能答应。”

    “你说。”

    “谷中巫医怕是救不了六皇子,不如让我试试。”

    蛇皇看了她许久道:“你可有所求?”

    “说到底,六皇子是为了我才赴险地,我理应救他。如果蛇皇不放心,我倒也有一个请求。若我救活了六皇子,大婚前希望蛇皇允许我回花樽,见一见我的父亲。”

    “好,本皇答应你。”

    前往紫藤苑探望佘宁的人络绎不绝,何玉卿脸上无悲无喜。当大夫人带着一众女眷和几个皇子一同前来之时,何玉卿一反常态,双手微张,身后飞出无数紫藤,如无数条鞭子一般抽打过去,瞬间将众人打了出去。大夫人和二夫人脸上都落了疤痕。大夫人忍不住斥责何玉卿几句,不想又挨了她几鞭,正要撺掇着二夫人到蛇皇那里告状。转身便看到了蛇皇同玉如烟几人。

    八夫人枝枝最先含泪哭诉何玉卿粗暴无礼。蛇皇面色铁青,一摆手,众人不敢多言,纷纷离开。

    众人离开后,蛇皇讨好道:“卿卿,你莫要焦急,我带了三小姐来看看宁儿的伤”。

    何玉卿心情欠佳,露出的一双眼睛冷气森森。她看了看玉如烟,心知玉氏精通医术,多有宝药仙丹,这丫头之前的几个青果,就让佘宁病势减退不少,兴许真能救回宁儿。想到此,她便闪开身,让玉无烟去看佘宁。佘宁静静的躺在床上,唇色发白,冒着寒气,确又满脸通红,浑身滚烫。

    玉如烟细细诊来,淡淡道:“火藜虽打在了我身上,火气确依旧勾起了六皇子的旧疾。”

    何玉卿一双美目水光闪动,极力克制着道:“可有办法?”

    “让六皇子苏醒不难,想要彻底除去病灶,确需要费一番功夫。六夫人莫要心急,六皇子冰寒之体,内里确因火毒灼烧,而虚空一片。一下子拔除火毒,定会伤了根本,需要一点点的来,大概要个一年半载。”

    佘蟠道:“好,需要什么,你尽管同佘文说。”

    何玉卿道:“不必,需要什么,直接同我讲。”

    蛇皇有些尴尬,如今卿卿连自己都不信任了。

    “既如此,就麻烦三小姐了,那卷宗之事?”

    “蛇皇放心,待六皇子同我师伯苏醒后,我便继续研究卷宗之谜。”

    蛇皇刚要哈哈大笑,看到何玉卿的表情,瞬间憋了回去,挥挥手让玉如烟先行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玉如烟一边医治蕊无情,一边日日去紫藤苑照料佘宁。所有所需之物都是何玉卿亲自拿来的,玉如烟炮制药物时,她也一直在一旁,时时刻刻的看着玉如烟,生怕有任何闪失。几日的劳碌后,佘宁的伤势稳定下来,身体也没先前那般滚烫。

    夏日里,蛇谷也难得有几日晴天,空气不再那么阴冷湿热,阳光透过窗棂倾洒一地。玉如烟坐在琴前,望着窗外的玉兰树,玉指轻拨,悦耳的琴声流泄而出,带着无尽的伤感。玉如烟就这样忘我的拨弄琴弦,全然没发现佘宁已经醒了。待她一曲弹罢,佘宁拍手,微笑望着玉如烟。

    玉如烟收敛心神,立刻走过去,为他切了切脉,道:“无大碍了,我这就去唤六夫人。”

    “你瘦了许多。”佘宁抓住她的手,虚弱道:“再陪我待一会儿,我睡了多久?”

    “十日。”

    “我知道你日日来看我,便努力的想醒来,终究还是睡了这么久。”

    玉如烟微怔,一时不知道要如何作答。直到何玉卿走进来,她才想起要抽回自己的手。何玉卿虽极力克制,还是有些情绪失控,道:“宁儿,若再见到你这样,母妃怕是也活不成了。”

    “母妃,宁儿觉得比之前大好了,现在觉得好饿。”

    何玉卿喜极而泣,立刻命小翠去准备吃食,玉如烟趁机仓皇溜走了。

    回到听雨轩后,玉如烟照例先去探望蕊无情。佘宁是沉疴复发,而蕊无情是伤势引动着毒发攻心,伤势并不比佘宁弱。他身上的伤虽痊愈了,蛇鳞毒确一发不可收拾,面色黑青。为了让玉如烟安心,他极力的表现如常,正常行走。可玉如烟刚一走,他便又乏力的躺到床上。

    玉如烟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情况,只是一时也想不到压制毒性的对策,只能控制着,让它不再恶化。她躺在床上,不免又担心起父亲和各位叔伯的毒性可也控制住了。想到目前的形势,蕊师伯的病情,同佘宁若即若离,飘忽不定的微妙感应,心下烦乱,竟是一夜无眠。

    几日后,蛇皇召集众人到蟠龙洞。六夫人同佘宁依旧没有出席。只是今日多了一对容貌俏丽的男女。佘文悄悄告诉玉如烟,这两位正是来商议联姻之事的狐族大皇子与大公主。

    不待玉如烟说话,蛇皇对黄纹道:“将三小姐献上的东西收好。”

    玉如烟乖觉的将东西交给黄纹,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狐族大皇子胡了一脸惊喜的看向玉如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手中的扇子同脑袋一同晃着道:“这位美人儿之前从未见过,来自何方,姓甚名谁啊?”

    柳无心横挡在玉如烟面前道:“癞蛤蟆,离我家烟儿远些。”

    胡了并不恼,继续摇头晃脑道:“原来是烟儿姑娘,我狐族人一向自诩天下最美,谷中确也找不出像姑娘这等容貌之人。

    九公主道:“怎可相提并论,你狐族都是狐狸精,专门魅惑好人,我这姐姐那可是仙女中的仙女。”

    “小九,不得无礼。”

    “无妨,九公主娇憨可爱,我那弟弟见了,一定欢喜异常。”

    “父皇,他在说什么?”

    “九公主原来不知道,我们是来提亲的吗?”

    “父皇,你答应儿臣的,儿臣已立府邸,嫔妃之事,自己做主。”

    “哈哈哈哈,九公主真是太可爱了,哪有女人还要嫔妃的?”

    “叫你笑,我要剥了你的皮做围脖。”

    九公主说着举起蛇形剑刺向胡了眉心。胡了只是闪躲,并不还击。打了许久,九公主自觉没趣,主动停手,一脸傲娇的占到了柳无心身旁。

    另一位一直未出声的狐族大公主胡艾道:“蛇皇,我狐族不会强迫了九公主,这婚事也不急在一时。”

    禁闭出来的佘洪看上去似乎比先前稳当了些,他走上前道:“如今狐王已不是妖域之主,还如此的摆谱,竟派了两个狐狸崽子来向我妹妹提亲。”

    二皇子道:“我妹妹那定是要做狐族的王后,一个毫无势力的皇子就想娶我妹妹,狐王倒是好打算。”

    胡了道:“不做妖域之王又如何,试问当今妖域,有哪一族有我九尾狐族尊贵?”

    “一身骚味的野狐狸,还谈什么尊贵。”

    “我狐族崇尚武力,一向实力说话,所有皇子公主都是能文能武,断不会有哪个皇子让人挑了衣带,被罚紧闭的。”

    佘洪大怒,手中蛇骨鞭声如惊雷般抽向胡了。不想那胡艾像是提前预知般,徒手抓住了佘洪的鞭子。

    “大皇子息怒,我弟弟法力不济,就喜欢口舌逞强,你莫要上了他的当。”

    胡艾向蛇皇拱手道:“我弟弟胡了虽早已有了婚约。不过我狐族立王一向是凭真本事,不论长幼嫡庶,我那五弟弟胡同,确是我兄妹当中资质最佳,最得我父皇疼爱之人。”

    蛇皇满不在乎道:“小九尚小,确实不急。三公主于我儿佘青的婚事,就交由你们办吧。需要我蛇界做什么,尽管开口,具体事宜同我儿佘鹏商量即可。”

    “我定将蛇皇的意思带给我父王。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金银珠宝等俗物送于蛇皇,请一定笑纳。”

    蛇皇不为所动道:“老七,带着两位贵客去休息。”

    玉如烟走在众人之后,离开了蛇皇的蟠龙洞府,半路上遇到了狐族姐弟二人。

    胡了道:“不想如此凑巧,又遇到了姑娘。烟儿姑娘可就是花樽的三小姐?”

    玉如烟点了点头,并无兴趣同他攀谈。

    “花樽同我狐族也算近邻,确不曾有缘一见,当真是一大憾事。”胡了自说自话,又道:“听闻六皇子大病初愈,我们想要前去探望,这蛇界弯弯绕绕,竟迷了路。”

    玉如烟道:“我正要去探望六皇子,不如一同前往吧。”

    一路上胡了就如狂蜂浪蝶般缠着玉如烟,玉如烟只是淡淡的,并不多言。到了紫藤苑,狐族姐弟随着玉如烟进了佘宁的卧房。见到玉如烟出现,佘宁的双眸瞬间有了光彩,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道:“今日怎的来的这样迟?”

    玉如烟身后的胡艾道:“我同六皇子自幼相识,还从未见过六皇子笑。”

    佘宁这才看到玉如烟身后的二人,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甚至有些嫌弃。

    胡了道:“六皇子面色大好,竟似沉疴已尽。”

    何玉卿忽然现身道:“多亏了三小姐妙手回春,我儿的病已经大好。只可惜,大公主同那鹰王已有了婚约。我儿也即将同三小姐完婚,也算是各自圆满。”

    胡艾面显尴尬之色,依旧恭恭敬敬道:“胡艾见过六夫人。”

    “宁儿身体刚刚大好,不宜劳累,我就不送二位了。”

    六夫人毫不客气的就将刚刚进门的二人赶了出去。

    本来看着好好的人了,待狐族姐弟一离开,佘宁又似身体不适般,躺倒了床上。玉如烟立刻过去帮他切脉,询问一番后,又调整了药方,熬药,喂药。

    佘宁的目光一刻未停过在她身上流转,看似随口问道:“三小姐精通医理,不知近日为我父王用的是什么药?

    “开胃健脾,祛湿下寒之药。”

    “这些也都是秘笈上写的吗?”

    “我老祖精通医理,这秘笈当中糅杂了很多医术在里边,这也是唯有我能参悟的原因。然而参透秘笈千难万难,所幸那最初的一卷内容浅显,却也需要因人而异,不同人方法总也不同。待皮相做好了准备,骨像更换即刻开始,骨像的修炼法门倒是所有人都一样的。”

    “原来如此,多谢三小姐为我父皇调理身体。”

    玉如烟小心翼翼道:“我玉氏精通医术,确只懂救人性命。蛇皇肯放了那些凡人,说明他也不是暴虐至极之人,我必不会加害与他。”

    佘宁哑然,许久道:“三小姐救我,是为了让我父皇,准许你大婚前回花樽吗?”

    “若没有六皇子求情,即便得了樽阁中的秘笈,蛇皇也不会轻易放了我族人。无论如何,我感谢六皇子确是真心的,并非心存交换之念。”

    “要嫁于我,可也是真心?”

    玉如烟手一抖,手中的碗掉落地上,碎了一地。

    她神情呆愣片刻道:“同那几位皇子相比,似乎嫁与六皇子是最好的安排。”

    佘宁含笑看着她的窘态,半晌道:“我竟是矮子里挑出的将军,未曾入姑娘眼。”

    就要脱口而出的“不”字被咽了回去,玉如烟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我不想病歪歪的同你大婚,我会去求父王将大婚延至三月后。你可要尽快医好我。”

    玉如烟诧异的望着他,一双美目满是惶惑不安。

    佘宁抓过她的手,笑道:“我有那么好看吗,竟看的呆了?”

    玉如烟眼睛眨了几眨,脸羞红了一片,猛然抽出自己的手,慌不择路的跑了。

    玉如烟回到听雨轩后,蕊无情不无担忧的问:“烟儿,你最近为何一直魂不守舍的?”

    “没有,可能是有点累了。”玉如烟猛喝了一大口凉茶,调整了一下思绪道:“师伯,我花樽可有过什么女子,喜欢黄色,练习过紫藤类的功法?”

    “老祖不弃,我花樽一直有不少精怪,一时到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你可是又怀疑六夫人了?”

    “我总感觉她同我花樽关系匪浅。”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蛇皇会突然对花樽感兴趣,并派兵来袭,还轻易对我们全族人下了毒。你可还要救六皇子?”

    “无论如何,当日若非六皇子开口,蛇皇定不会放过那些族人,怕是一场灭族之祸。东山那日,他若不来救我,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即便不是你,那些蒙面人也会找机会杀他。”

    “可以他的聪慧,又怎会轻易赴险?”

    “烟儿,你那么信任六皇子吗?”

    “六皇子今日问了我一些问题,我怀疑,我怀疑,他似乎早已识破了我的计谋。”

    “只怕他是别有所图。”

    “若能解了族人之毒,解花樽一时之困,有时间另谋大计,牺牲我一人,也算值得。”

    蕊无情焦急道:“烟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这么想的?”

    玉如烟几分惆怅道:“蕊师伯,当初事发突然,烟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救下众人性命再说。我这些把戏,只能拖得一时,若不能及早脱身,迟早要暴露。若最后我只能嫁于他,想来……他待我也不会太差吧?”

    “蛇性多淫,你看那几位皇子,互相之间还交换侍妾,多少姑娘都毁在了他们手上。这蛇谷实在不是我们这等人能长久呆的地方。”

    “连蛇皇这样的人,都对六夫人一片真心,六皇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那风儿怎么办?”

    玉如烟眼中带泪道:“蕊师伯,莫要把小儿之言太过当真。风哥哥这么久不回来,也许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烟儿,你今日为何如此悲观?”

    “那日在城外查探,蕊师伯也看到了。蛇皇虽鲁莽残暴,皇城的布防确可谓固若金汤。起初是烟儿想的太过简单了,恐怕我们想逃出去,实非容易之事。如今佘宁已起疑,说不好,你和柳师伯要一直陪我困在这里了。”

    “事在人为,师伯相信你。”

    “我只恨我自己出入樽阁那么多年,只学了老祖那些偏门的玩乐之术,以为师伯们法力高强,总不会有什么危险降临到我花樽头上,便对法术毫不上心。”

    “烟儿,你还小,资质又佳,现在开始勤加修炼,为时不晚。”

    “什么不晚啊?你们俩个是不是想偷偷溜走,不带我?”

    柳无心一身艳丽装扮,头簪一朵黑色的花朵,越发妖艳异常。他手里拿着一枚蛇果,咬了一大口,大摇大摆走进来。

    蕊无情揶揄道:“这不是九夫人吗?您不侍奉蛇皇沐浴更衣,怎么到我们这粗陋的地方来了。”

    柳无心气的把手里的蛇果砸了过去。

    “蕊无情,日后回到花樽,你若敢提起我和蛇皇之事,我便拔了你的舌头。”

    玉如烟恢复以往的淡然之态,笑道:“柳师伯怎么这么晚还回来?”

    “别提了,那九公主没事就往我卧房里跑,昨夜竟然,竟然脱光了躺在我的床上,啊啊啊啊啊,还有那些蛇女,动不动就吃我豆腐,烟儿,师伯要疯了,我看到一点点蛇蜕就忍不住狂吐了起来。”

    “九公主除了手上有几片蛇鳞,那也是出落的花朵一般,你为何如此嫌弃她?”

    “蕊无情,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我本来大典后,是要迎娶你妹妹的。你若不介意,那我先娶了九公主,回头收你妹妹做妾侍。”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玉如烟笑道:“蛇皇不管九公主吗?”

    “不但不管,还对九公主说,能不能将我弄到手,看她自己的本事。把我当什么了,啊?”

    柳无心说着说着,气的大叫大跳起来,蕊玉二人笑得前仰后合。就在这时,有人走进了门,正是九公主佘静。她一身亮闪闪的黑衣,手上的蛇鳞发着清冷的蓝光,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也泛着同样的蓝光,进得门来便直奔柳无心。

    “阿柳,你日日同我捉迷藏是什么意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父皇已经准许我开府纳妾了。”

    柳无心躲在蕊无情身后,看也不敢看九公主一眼。

    玉如烟道:“九公主坐下喝杯茶吧!”

    柳无心跳出来道:“晚间喝茶容易失眠,喝茶就免了吧,烟儿,快多包些点心,送公主回去吧。”

    “我不走,今晚你若不同我圆房,我就让这里变洞房。”

    “姑奶奶,我家里有未婚妻了。”

    “有我年轻貌美吗?”

    “年轻是不如你年轻,貌美倒是……”

    “倒是什么?这世上我也只认烟儿姐姐比我漂亮。”

    “倒是,倒是各有千秋。”

    “既如此,我也不是那小性的人,让她做妾。”

    “那你先问问他哥哥愿意不愿意,蕊无情,你别躲啊?”

    “九公主,后院左侧的厢房是柳无心的房间,快带他去洞房吧。我和烟儿先告退了。”

    柳无心直接跳到了蕊无情身上,双手双脚盘着蕊无情,大喊救命。玉如烟拉着九公主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给她。

    “九公主尝尝我这茶可好,那日入山得了一味香茗,还没来得及品尝。”

    “我不喜欢喝茶。”

    “那喝些果酒如何?”

    九公主一口气喝完道:“这酒好香啊,烟儿姐姐这里总是有好东西。不像我那几个嫂嫂,整日弄些恶心的肉来吃,还有那蛇酒,一股子骚味。”

    “你要是喜欢,以后多多来。”

    “等我嫁到花樽,是不是天天可以吃到好吃的,看到好看的东西?”

    “会的。九公主,你再尝尝这鲜花糕。”

    佘静把玩着鲜花高,一脸孩子气的道:“太好看了,都舍不得吃呢。”

    九公主吃了鲜花糕,又喝了几口酒,开始频频打哈欠,嚷着要睡觉。玉如烟扶她去了厢房后,她倒下变睡着了。”

    柳无心长长的松了口气,一脸忧愁道:“今日这一关算过了,烟儿,以后可怎么办?”

    “柳师伯,你陪伴蛇皇沐浴,也有多日了。”看着柳无心幽怨的眼神,玉如烟改口道:“你在蛇皇处当差已有多日了,可拿到了蛇蜕?”

    “听九公主说,这蛇蜕有很多功效。那老臭蛇年岁大,法力高,品种奇特,他的蛇蜕功效就更大了,因此有专人负责收集保管他的蛇蜕。这段日子,我虽同他一同沐浴,却未见到。可能都落到六夫人那里去了。”

    “要加快速度了,再过几日,就要献上第三回宝物了。我需要找个借口,让你和蕊师伯在大婚之前,回一趟花樽,把解药送回去。时间久了,蛇皇毕然会发现有问题。”

    “大老黑不是答应,让你大婚前回去一次吗?”

    “蛇皇必不会守诺准许我回去。若是你们二位中的一人回去,或许会答应。

    “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我借为六皇子治病为由,主动要求搬到紫藤苑,应该没人伤的了我。等诸位师伯解了毒,便可来救烟儿了。”

    “如果无法送出解药呢?”

    “那只能,我嫁于佘宁,再从长计议……”

    “烟儿……”

    “柳师伯,你还是快些走吧,若是九公主提前醒了,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听的此话,柳无心来不及伤感,掉头就跑了。

    回到行馆后,胡艾的脸立刻阴冷异常。

    “我从未见他对谁如此关切过。”

    “大姐姐,你也是有了婚约之人,再同他牵牵绊绊,又有何意?”

    “我倒是想同他牵牵绊绊,他确连正眼都未看我一眼。哪里来的野丫头,也能跟本公主比?”

    “佘宁同玉如烟在一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胡了,你到底是在为谁说话?”

    “大姐姐对情爱之事如此放不下,怕是嫁了鹰王,也会深受其苦。”

    “你少说风凉话,去,把胡玉枝叫过来。”

    不多时,八夫人胡玉枝乔装成丫鬟,出现在二人面前。

    胡艾道:“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行礼?”

    胡玉枝道:“这里是蛇界,我是蛇皇的八夫人,要拜,也当是你们拜我。”

    “果然是翅膀硬了,忘了你是怎么做上这八夫人的位置了吧?”

    胡了手里反复把玩着一截狐狸尾巴做成的挂饰。

    胡玉枝急道:“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

    “他打赌输了我半截尾巴,莫要哭,美人哭了就不好看了,半截尾巴而已,我九尾狐多的是尾巴。”

    胡玉枝立刻跪了下来。

    “胡玉枝拜见大公主,大皇子,请问需要枝枝为两位做什么?”

    “说说玉如烟和花樽的事。”

    原来狐族早已得到消息,蛇皇远征花樽,带回了一位女子。既然佘青已同三公主定下婚约,两族已然联姻,又何须再求娶佘静。这姐弟二人名为提亲,实则就是要探听花樽之事。胡玉枝立刻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花樽和玉如烟的事,说于二人听。

    “那药液当真有效?”

    “看蛇皇如今的样貌,确实大不同了,修习了玉如烟所授的心法后,法力也提升了不少。”

    胡艾思量片刻,道:“将这个放到蛇皇浴盆之中。”

    胡玉枝迟疑着不肯接那毒药。

    “放心,只是让他奇痒无比而已,并不会杀了他。”

    “当真?”

    “我父皇还要仰仗两族联姻,帮他夺回妖王之位,又怎会杀了你的夫君。我只是恨那玉如烟,竟……”

    胡玉枝知道胡艾同佘宁早年之事,也知她为何如此恨玉如烟,半信半疑的接过毒药后,又悄悄的离开了。

    胡了道:“姐姐,你这样胡闹,不怕毁了父亲的联姻大事。”

    “蛇皇若死,蛇族必是一盘散沙,更易于父皇控制他们。又可借此嫁祸与玉如烟,她失了信任,只能投靠于我们,樽阁中无论藏着什么,都必将为我父所用。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只是可惜了那美人。”

8)栽赃陷害

    蛇皇同柳无心共同沐浴,修习法术已逾一月。两人虽不多说话,确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默契,相处和睦。

    这一日,柳无心被九公主拖得耽搁了时间,待他赶到时,蛇皇已经泡了一会儿。柳无心半条腿已跨入水里,突然停住了。蛇皇看着他的姿势,烦躁道:“日日见你的身子,还要显摆什么?”

    柳无心捧起一捧水,闻了闻,道:“这药液有问题。”

    蛇皇一跃而起,整个人赤裸裸的展现在柳无心面前。柳无心半边脸跳了跳,蛇皇一伸手,一件单衣裹住了身体,不耐烦道:“快点说,有什么问题?”

    柳无心手中多了一枚小小的碧玉鸭子,他将小鸭子放入水中。那鸭子嘎嘎嘎在水中欢快地游了半天,突然头一歪,倒入水中。柳无心拿起小鸭子,就看到那鸭子一半红色,一半翠绿之色。

    “这水里有剧毒,且是俩种。”

    蛇皇大惊道:“为何本皇没什么反应?”

    “你个傻老黑,你的脸都歪了,赶紧把蛇界封了,叫烟儿过来看看,你难道不想抓住下毒之人?”

    蛇皇立刻道:“去把三小姐叫来,不,把三小姐和巫医都叫来。”

    巫医同玉如烟一前一后到来,二人各自对药液做了一番研究,给出的结论基本一致。药液中确实被下了毒,不知为何,确是两两相克的毒药。蛇皇本就百毒不侵,寻常毒物根本伤不得他。两种剧毒两相抵消后,剩余那一点点毒效,只是令他半边身体肿胀发麻。

    玉如烟对外界的毒药并不了解,巫医确是了然于心。

    “蛇皇,这无色无味的乃是狐族的噬心散,这红色的毒药,属下确是第一次见到,倒像是特意为了蛇皇所配。若非两两相克,哪怕是一点点毒效,也能伤及蛇皇五脏。”

    蛇皇半边身体肿胀,口角不利落道:“何人想置本皇于死地,老二,洪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三日之内,把下毒的人给本皇找出来。”

    蛇皇一阵黑旋风般飞到了紫藤苑。见了六夫人就可怜巴巴的抱住她道:“卿卿,这谷中人都想要本皇的命,今日有人对本皇下毒,刚刚我还以为就要见不到你了,心中哀伤不已。”

    六夫人难得温柔的捏着他的下巴,检查他那麻木的半边脸,道:“可知是何人下的毒?”

    “我第一时间就想着来看你,将查办之事交给了老二和佘洪。”

    “那两个废物能查出什么,佘鹏都要比他俩有用的多。”

    蛇皇深以为然,对着门外的黄纹,道:“去,传本皇口令,叫七皇子即刻前去蟠龙洞,一同调查下毒之事。”

    蛇皇大着舌头,半边脸抽搐,异常滑稽道:“卿卿,如果本皇一直这样丑陋,你会不会嫌弃我。”

    六夫人大笑道:“你何时好看过?”

    “卿卿,你笑起来太好看了,来,让我亲一下。”

    自从知道儿子有可能病愈后,六夫人最近心情格外好,连带着对蛇皇笑容多了许多。蛇皇看着她那妖娆的脸,忍不住紧紧搂入怀里,一番恩爱。

    蛇皇同六夫人这边缠绵恩爱,七皇子这边确受着虬王同佘洪的双重折磨。

    佘虬道:“去将那两个骚狐狸压过来。”

    佘洪道:“叔父,这世上贼喊做贼的人多了,花樽那三个人也脱不了干系,不如一起都抓来。”

    二皇子佘晃附和道:“对,大哥说的对,都抓过来。”

    佘文道:“大皇子,这样恐怕不妥吧,毫无依据就抓人,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佘洪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去扯佘文的胡子,不料手刚碰到他的胡子,便被电的惨叫了一声。佘文得意的笑还未流露出来,二皇子和八皇子也过来抓他的胡须,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顿电闪,兄弟三人惨叫连连。佘静扶着佘青的手臂,笑的前仰后合。

    佘虬喝止道:“都别闹了,去把那五个人押过来。佘文,你胡子怎么回事?”

    “最近新得了个玩意,说是能让头发光亮,没想到还有防护之功效?”

    “赶紧摘了。”

    蛇纹不情不愿的将玉扣摘了下来,小心收在身侧。

    不多时,五个人分别被带了过来。

    佘虬道:“胡了,胡艾,噬心散是你们狐谷皇族才有的毒药,为何跑到了我哥哥的浴盆之中?”

    胡了道:“是我狐族的毒药不假,也不是多么难得之物,多给些银两,自然可到手,就凭这一点,就断定是我姐弟二人下的毒,虬王这智商难怪当年没当上蛇皇。”

    佘虬大怒道:“大胆,来人,把这狐狸崽子拉出去,二十鞭子伺候。”

    佘鹏急忙道:“叔父不要鲁莽,这二人是来提亲联姻的,不到水落石出之际,轻易不可动刑啊。”

    佘洪道:“这俩兄妹我们自幼相熟,断不会这么傻,用自己的毒药下毒。倒是这三个人非常可疑。柳无心,你日日同我父皇一同沐浴,一定是你下的毒。”

    柳无心无奈道:“如果下毒的是我,我不是也要中毒。能下毒到药液里的人众多,你可曾一一问询过?蠢货。”

    佘洪一鞭子抽到柳无心的身上,愤愤道:“听说你今夜故意拖拖拉拉,父皇沐浴多时,你才现身,难道不就是为了等父皇毒发身亡吗?”

    “既如此,我又何必告诉他水里有毒,让他继续泡着,不是更好?他死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以为我向你一样蠢吗?”

    佘洪的鞭子再度甩向柳无心,被九公主挡了下来。

    “大哥,今日阿柳去的迟了,是因为小妹让他陪我玩耍久了,并非他故意拖延。”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玉如烟。这里她最有理由杀了父皇,然后逃之夭夭。”

    柳无心道:“烟儿献上去的药液和丹丸尚有剩余的,你们可去查验了?”

    “哼,若有心下毒,自然不会所有的浆液里都下毒,授人以柄。恰好今日用完的这一盒里有毒,却又无从查证,当真的狡猾。”

    佘虬道:“洪儿分析的有道理,我听说,有人见到过胡家姐弟同玉如烟接触,兴许就是他们三个串通好了的。”

    玉如烟由始至终都未说话,她知道对着这两个蠢货,多说无益。

    胡了摇头道:“法力再高又有何用,生了个猪脑子,早晚走路撞死在树上。”

    胡艾道:“我倒是赞同虬王的说法。我姐弟二人刚到不久,便有人对蛇皇下毒,并用的是噬心散,显然是要嫁祸与我姐弟二人。如果破坏了蛇狐两族联姻,对谁又有好处呢?蛇皇若毒发身亡,必定蛇族大乱,有人正可以借机逃跑。似乎也只有三小姐你,才有这样的动机。”

    蕊无情道:“若想下毒,也不必等到你们来。”

    “她嫉妒我同六皇子曾经有过一段过往。”

    九公主哈哈大笑道:“狐族人的脸皮竟如此之厚。过往?不过是你赖着要嫁给我六哥哥,后来发现他身有重疾,法力低弱,恐难继蛇皇之位,转而悔婚,要嫁与鹰王。胡艾,你好歹也是狐族的大公主,这样没脸没皮,不臊得慌吗?”

    “佘静,我对你一忍再忍,你若再出口不逊,就别怪本公主不客气了。”

    “恼羞成怒了。依我看,倒像是你嫉妒我烟儿姐姐的美貌,以及她同我六哥哥的情意,才栽赃于人吧?”

    胡了道:“姐姐莫要再多说,这蛇族尽是些蠢货,三妹妹今后怕是要受苦了。”

    佘虬道:“吵什么吵,吵得本王脑瓜都疼了,都有嫌疑,都给我关水牢里去。”

    佘静道:“叔父若说阿柳和烟儿姐姐最方便下毒,为何不问问巫医?他也是日日可以接触到药液。”

    巫医立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高呼道:“虬王明见,小的对蛇皇忠心不二啊。”

    “巫医起来,本王绝对相信你的衷心。”

    玉如烟道:“虬王,若真的是我三人下毒,也不会是我蕊师伯,他毒发攻心,维持日常行走已是费事,若再关了水牢,怕是性命不保,还望您放过我师伯,将我和柳师伯关入水牢。”

    “轮不到你跟本王讨价还价,他法力最高,绝对不能留在外边。”

    佘鹏道:“叔父,你若关了三小姐,便无人为六哥哥医病了,还是要问过父皇才好。”

    “这个不能杀,那个不能关,优柔寡断,哪里像个皇子,小鹏儿,今日让你看看叔父的雷霆手段。把这五人各赏二十鞭,不,四十鞭,若没人招供,就都给本王扔进水牢里去。”

    胡了道:“佘虬,你敢动我姐弟二人试试?”

    “动手。”

    立刻有蛇兵上来,手中鞭子毫不留情的胡乱抽向五人。玉如烟将蕊无情护在身后,背部立刻皮开肉绽,强忍着不出声。蕊无情怎肯让玉如烟替自己挡鞭子,奋力将玉如烟搂入怀中。柳无心心知蕊无情受不得鞭子,立刻又扑倒蕊无情身上。佘青也冲了过去,同柳无心一同将二人护在身下,背上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子

    佘静大叫道:“够了,够了。叔父,静儿求你,就绕过他们吧。”

    “将他们全部关入水牢。”

    “叔父……”

    “小静儿,不若叔父替你把他打晕了,你直接带回府中,快活,快活。”

    柳无心慌道:“不用,不用,水牢就水牢。

    佘静无奈,立刻去找佘宁求救。佘宁只身来到水牢,二话不说,直接砍断了门锁,放出了三人,对着身后的佘静道:“静儿,将蕊无情和柳无心带去你府上。”

    佘静大喜道:“是。”

    一旁水牢里的胡艾道:“佘宁,快放我和我弟弟出去。”

    佘宁理都未理她,抱起玉如烟离开水牢。身后传来胡艾歇斯底里的叫声。

    “佘宁,你当真不顾惜我们昔日之情吗?你会后悔的。”

    佘虬等人闻讯赶到水牢入口,拦住了他们。佘宁看着怀里的玉如烟,再无心遮掩实力,连砍数下,打翻一众蛇兵,更是毫不留情的在虬王手臂上狠狠砍了一剑。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若不是为了救玉如烟,谁都不会想到他妖力恢复如此迅速,修为竟已炼制如此之境。

    佘宁将玉如烟带回自己的府里,命人拿来药,无限温柔道:“这是我母亲做的药膏,不会留疤。”

    玉如烟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单独面对佘宁。虽然她一向很冷淡,他确总能不时地捕捉到她藏起来的小调皮,确从未见过她如今这般娇羞,不知所措的样子。佘宁看的一时入神,下意识的抱住了她。玉如烟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耳听得佘宁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她一下子推开了佘宁。

    佘宁道:“是我失礼了。”

    他将药放到一边,吩咐道:“小翠,三小姐背部有伤,为她上药后,带她去休息。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要去打扰她。”

    玉如烟背部的伤害的她只能趴在床上睡,梦里一片厮杀之声,醒来确不记得梦到了什么,眼角全是泪水。直至清晨,她才沉沉睡去,刚睡了不过片刻,又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努力挣扎着起身,望着陌生的环境,有片刻怔忪,竟不知身在何处。她轻轻推开一扇窗,窗外一片荷塘,荷花开的正盛。望着那荷花出神一阵后,见桌上放着一件桃夭之色的衣裙,她换了衣服后走出门。

    门口的小翠等的颇为不耐烦,带她来到前厅。佘宁看着不再是一身素白的玉如烟,样子大为不同,另有一番娇美动人之姿,脸上的笑容漫出来,怎么也无法维持冰块脸。不想她又羞怯的跑了,佘宁也不为难她。二个人默默用过早膳后,佘宁带着玉如烟去见了蛇皇。

    看到玉如烟同儿子在一起,蛇皇颇感意外。

    佘宁道:“父皇,我最近觉得身体又不大好了,不如就让三小姐住在紫藤苑,也好方便照顾儿臣。”

    “听说你昨日为了三小姐,砍了你二叔一剑?”

    佘宁面无表情道:“一时失手,请父皇责罚。”

    蛇皇一时不知是该夸自己儿子功力大涨,还是应该训他目无尊长。

    六夫人道:“三小姐伤势如何?”

    “多谢六夫人挂怀,只是些皮外伤。”

    “父皇,儿臣自从得了三小姐照顾后,身体越来越好。可否将调查下毒之事,交于儿臣来办,如果父皇担心儿子有所偏袒,可让七弟一同。”

    佘蟠嘴长了半天,道:“宁儿啊,你刚才说身子不大好,要三小姐住到紫藤苑。现在又说身子大好,要督查下毒之事,你的身体……究竟好是不好呀?”

    佘宁难得红了脸,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连带着玉如烟也窘迫异常,脸上滚烫滚烫的。

    六夫人道:“那两个蠢货只能草菅人命,难得宁儿愿意理这些俗事。”

    “好,将来皇位传于你,这些事总要处理的,权当是历练吧。”

    “为了保证过程公允,儿臣希望父皇全程旁观。”

    “好,看看我儿有何本事。卿卿,你也一同前往,可好?”

    六夫人难得点头答应了。

    众人先是聚到了蛇皇的浴室。六夫人见了蛇后也不行礼,蛇后也见惯不怪了,只是脸色一如既往的难看,碍于蛇皇在,又不好发作。

    佘宁前前后后盘问了数名这三日内出入过蟠龙洞的人。似乎只有蛇皇身旁的几名侍卫、蛇女和巫医有机会下毒,而这几人服侍蛇皇多年,并无二心,这几个人里也只有巫医是每日进出的。其他几人这几日都未出过蟠龙洞,日常活动都是一同进出,并未有谁在浴室单独呆过。玉如烟所制的浆液也由专人看守,需得两个人同时用钥匙,方能打开柜子取出。

    玉如烟在佘宁盘问之时,将浴室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最后目光落到那猩红的浴盆上。柳无心曾多次吐槽那浴盆体现了其主人品味之差,德行之残虐。木制的浴盆呈猩红之色,外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飞龙在天的图案。玉如烟指着其中一段花纹道:“六皇子,请看这里。这镂刻的花纹同其他处不同,颜色更为暗一些,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立刻有蛇兵过来,将那一段花纹掰断,花纹背后赫然有一些药粉残留,而花纹相对的内层璧上,有一个极为细小的孔洞,显然药粉藏在了孔洞之中。

    玉如烟继续道:“当水漫到这个高度后,药粉便从孔洞流入水里。即便有些水从这里溢出,也不会有人发现,只当是蛇皇沐浴时洒落的水。这样下毒,虽不会一下子见效,确不易被发现,药一点点进入蛇皇的身体,等蛇皇有所发现之时,想必已经毒发攻心。六皇子不妨让人再看看,其他花纹处是否有同样的孔洞。”

    几个蛇兵立刻将浴盆捣烂了,果然发现了其他几处细小的孔洞。

    佘虬不耐烦道:“知道毒藏到哪里又怎样,还是不知道何人下的毒。”

    佘宁道:“能有如此多时间,做这些细碎功夫,必是有合理理由在这浴室待很久之人。并且,谁也不能保证这浴盆里的水,哪日会刚好到了这个高度,所以下毒也可能不是昨日,而是前几日。再去查,这七日内所有来过这里的人。”

    佘虬道:“柳无心日日混在蟠龙洞,定是他做了手脚。”

    柳无心叫道:“臭蛇,我告诉你,我若想毒死大老黑,绝不会放两位相克之毒,还故意减低毒性放在水里,我必放到他的食物之中,让他一命呜呼。你个无脑的酒囊饭袋……”

    “你敢辱骂本王……”

    佘虬说着一鞭子就抽了过去,柳无心哪肯忍,打不过就各种小法器都飞了出去。佘静担心他的阿柳又挨打,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一时间鸡飞狗跳。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真的怀疑柳无心,这个对蛇族最有敌意,最有机会下毒的外人。

    蛇皇道:“老二,住手。”

    虬王冷哼一声,退到一旁。

    六夫人道:“前几日胡玉枝可是来过你的洞府?”

    蛇皇顿时慌了手脚,道:“卿卿,那一日你把我赶了出来,我,我……”

    看着周遭的人,蛇皇将那一句认错态度极好的“我错了”,生生憋了回去。

    蛇后不满道:“身为蛇皇,有几房夫人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妹妹们侍寝,还要六夫人同意,六夫人好大的谱。”

    六夫人对蛇后的话置若罔闻。

    佘虬又道:“皇兄,定是那贱人胡玉枝,对你独宠何玉卿心有怨恨,才下了毒。”

    柳无心刚要再讥讽他几句,被佘静捂住了嘴巴。

    何玉卿道:“也不用去盘问别人了,噬心散,问问你的枝枝。另外一味毒药,哼,去问问当年为我儿下毒的贱人吧。”

    蛇皇道:“佘文,去将八夫人请过来。”

    这几日一直称病未露面的胡玉枝一身素白,未施粉黛,袅娜着走进来,当真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蛇皇先是心软了几分,道:“这药粉你可熟悉?”

    蛇兵将在盆璧发现的红色药粉拿到胡玉枝面前。

    胡玉枝泫然欲泣道:“蟠蟠,你可是疑了我?我昨夜听说你中了毒,立刻来看你,可他们说你去了六姐姐那里,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才安心离去。这世间红色药粉诸多,可我狐族的噬心散并不是红色。蟠蟠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对你下毒,更何况,我昨日并未来过蟠龙洞。”

    佘宁道:“这盆璧上的红色药粉的确不是噬心散。”

    胡玉枝拍了几下心口,长出一口气,一只手抓住了佘蟠,轻靠在他手臂上。佘蟠看了看何玉卿,轻轻将胡玉枝推开。她只好站到佘蟠身后,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佘宁继续道:“而水中的药粉,确的的确确是噬心散。黑风,去将八夫人的侍婢唤过来。”

    胡玉枝惊道:“六皇子不能单凭是噬心散,就怀疑是我下的毒。若论下毒,柳无心和巫医才是最方便之人吧。”

    玉如烟新进献上来的浆液和丹丸本应由巫医检查一番,佘宁确找来另外两个人,查明其中并未有下毒,分明是也不信任巫医。

    巫医立刻求饶道:“蛇皇,小人忠心耿耿,多年来侍奉左右,绝无二心啊。”

    这时,有蛇兵来回复道:“禀六皇子,已将八夫人府,巫医的居所,以及听雨轩都搜查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巫医和胡玉枝同时跪到地上,一人抱着蛇皇的一条腿,大喊冤枉。

    黑风走进来道:“禀六皇子,八夫人的侍婢小环,巫医的几个弟子,以及听雨轩的奴仆都带到了。”

    “审出结果,再带进来。”

    一时间,隔壁房间传来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玉如烟走上来道:“六皇子,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七日内用过这两种毒的人,身上必然留有气味。寻常人辨不出来,我柳师伯的法器却可以,柳师伯,将你的苏鸭拿出来。”

    柳无心倒也聪明,知道玉如烟在诈他们,立刻将自己那查毒的小鸭子拿了出来。

    几位夫人当中,除了六夫人,蛇皇最疼爱的就是胡玉枝。胡玉枝是个玲珑剔透之人,一瞬间就将各种厉害理了个清楚。先莫论柳无心那鸭子是不是只是唬人的,似佘宁这般细细排查下去,保不准自己留下过什么把柄,尤其是当日偷偷去见胡艾姐弟二人。自己平日虽行事谨慎,毕竟终日同小环在一起,难免有疏漏。小环虽衷心耿耿,到底是蛇族人,重刑之下,难免不会为了保命,说些其他的什么事出来。事情若败漏,胡氏姐弟定不会替她求情,只会落井下石,自己弟弟也会性命难保。即是两位毒药,那另外一个下毒之人,定然也会攀咬自己,当真是百口莫辩。好在佘蟠未死,只有将噬心散的毒也认了,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她随即跪地,痛哭流涕,道:“蟠蟠,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小环就没命了。我有一个秘密一直不敢告诉你,事到如今,不得不说了。”

    佘宁一摆手,黑风立刻跑了出去,外面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蛇皇也看出了一些眉目,厉声喝道:“说。”

    “我并非狐王的妾室所生之女,只是个无爹无娘的野狐狸,有个弟弟相依为命,从小受尽百般欺凌。后因容貌漂亮,便被狐王收为养女,作为日后拉拢妖域各部联姻之用。当年你入狐谷,我便被你的风姿迷住。狐王本想将他的亲妹妹许配与你,我确违了狐王之意,勾引你在先。我以为我嫁到了蛇谷,有了你,就会幸福的过一辈子。不想那日,那姐弟二人拿我弟弟的性命相要挟,让我,让我无论如何要拆散三小姐同六皇子的姻缘,只因为胡艾对六皇子念念不忘,余情未了。可三小姐行事谨慎,毫无破绽。我实在无法,才想出下毒栽赃的办法。可我又怕伤到你,就想到了再盆璧上下毒的办法,这样你也只是身体麻木而已,并不会损伤根本。”胡玉枝颤抖着声音,又道:“还有,他们姐弟二人打听了许多花樽之事,显然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四皇子的婚事,一定另有图谋。蟠蟠,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饶了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他们拿着我弟弟的半截尾巴威胁我,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吧。”

    这一段话入情入理,严丝合缝,蛇皇听的颇有几份感动。

    “你若早说,我大可将你弟弟接入蛇界。”

    “我怕你知道我不是公主之身,会嫌弃我。我没有大姐姐的家世,没有六姐姐的容貌才情,若再被你知道只是个野狐狸,我自己也觉得万分配不上你,可我又是那么的爱你。”

    “枝枝,我又怎会嫌弃你。”

    何玉卿道:“另一味毒是什么毒,哪里来的?”

    胡玉枝看着地面,心中发狠,这何玉卿果然不好惹。她抬起头,依旧是楚楚可怜之态道:“噬心散我本就有,他们害怕噬心散暴露身份,就给了我另一味毒药。可我,我实在不想毒害蟠蟠,又不忍眼见着我弟弟去死。万念俱灰下,我便吞了这两位毒药,想自行了断了。结果几个时辰过去了,也只是身体有些麻木,并没有死。我才知道原来这两味药相克。于是我思量着,我尚且无事,何况是百毒不侵,神武无比的蟠蟠?若将两位药一同放入水中,且剂量很少,对你的身体必然损伤不大,既能救我弟弟一命,还能,还能陷害三小姐。可即便是让你身体麻木,我也是万般难受的。那日离开蟠龙洞后,我便一病不起。昨夜我一夜都未合眼。我无德无貌,又这样蠢笨,蟠蟠,你还是赐我一死吧?”

    何玉卿冷冷道:“佘蟠,她对你毫无真情,杀了她。”

    “是,杀了我吧,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因为伤到了你,而终生愧悔。”

    “卿卿,枝枝也是个可怜之人,不如小惩大诫,罚她禁闭一月,如何?”

    “禁闭,禁闭,当年宁儿生死垂危,你也只是让她们紧闭。佘蟠,今日你若不处死她,便休想再入我紫藤苑半步。”

    “卿卿,你这又是何苦,枝枝来的晚,并未参与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杀不杀她?”

    蛇后道:“何玉卿,你不过小小六夫人,竟如此嚣张……”

    何玉卿哪里会理蛇后,一双眉目瞪向蛇皇。

    胡玉枝浑身颤抖,哭着爬到蛇皇身旁,抱着他的腿道:“六姐姐受苦了,如果能让六姐姐开心,蟠蟠,你就杀了我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将我弟弟救出来,不要再受他们的欺凌。”

    蛇皇望何玉卿,又望望伤心欲绝的胡玉枝,果断抬起手掌,拍向胡玉枝。胡玉枝瞬间化作小狐狸,狠狠咬了蛇皇的腿一口,青黄烟起,一股恶臭的味道充满整个空间,胡玉枝消失不见。门外拦截之人也只来得及砍断了她一截尾巴。

    蛇皇大怒道:“封锁蛇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界。黄纹,白花,翻遍皇城,也要将胡玉枝给本皇找出来。”

    胡了同胡艾两个人水淋淋的,混身鞭伤,狼狈不堪的被拎了出来。两只狐狸抖动一番,将水全部甩干,才幻成人形。

    蛇皇道:“可是你二人怂恿胡玉枝对本皇下毒?”

    胡了道:“我二人诚意来联姻,不想你蛇族如此待客,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姐弟二人扔入水牢。”

    “回答本皇的话,否则,我立刻杀了你姐姐。”

    胡艾沉着道:“蛇皇莫要听了胡玉枝的谗言。妖域如今形势,蛇皇再明白不过,蛇狐两族联姻共抗新妖王,才是我父王所希望的,我们又怎会毒害你?”

    佘文命人从胡了身上搜出半截狐狸尾巴,阴深深道:“你们就是用胡玉枝弟弟的半截尾巴要挟与她的吧?”

    胡艾哈哈哈大笑道:“她弟弟?那不过是她的小情人罢了。当年她为了攀高枝,勾引蛇皇,抛弃了情郎,嫁入蛇界。却又死性不改,耐不住寂寞,屡屡偷会情人。我兄弟二人好言相劝,用尾巴吓唬她守妇道,莫要毁了两族交好。她确如此可恶,偷我噬心散,下毒给蛇皇,陷害我和我弟弟。”

    “何人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如今我父王并不知道我二人受如此礼遇。蛇皇大可立刻派人去蛇谷悄悄查探,看看胡玉枝是不是有个奸夫。”

    蛇皇大怒,这胡玉枝竟如此可恨,幸好听了卿卿的话,下了杀心,不然此生都别想再碰卿卿了。

    佘文道:“我们自会去调查清楚。水落石出之前,两位贵客暂时不能离开蛇界。”

    胡了道:“好酒好菜伺候着,本皇子就多呆上几日又何妨?”

    胡氏兄妹被带走,蛇后和何玉卿互看不顺眼,也分别离开。

    蛇皇看着自己的傻儿子道:“洪儿,你为何一直不说话?”

    佘洪昨日回去后,又被蛇后痛斥了一番。玉如烟是能破解卷宗秘笈唯一之人,且医治好了佘宁的旧疾,生的又是如此花容月貌,正是佘蟠面前的红人,下毒之人显然也不是她。他确一门心思要将下毒栽赃到玉如烟身上。明白人知道,他不过是气之前玉如烟害他被关了禁闭,不明白的人,大可说他是下毒之人,想要玉如烟顶罪。玉如烟虽答应嫁给佘宁,到底当日破坏花樽大选,伤她亲族之事,只有六皇子佘宁参与了,难保她心里没有怨恨,正可借机拉拢一番,甚至于取代佘宁,娶了她。对自己的夫君,她又怎会有保留。到时他就可以练习卷宗上的神功,为夺皇位加一些筹码。总之,被蛇后骂了个狗血临盆后,他好似开了一点窍。

    佘洪表情有几分木讷道:“父皇,儿子蠢钝,昨日得罪了三小姐,正不知如何赔罪才好。”

    蛇皇大笑道:“我儿开窍了,三小姐与你六弟成亲后就是你的弟妹,自家人,无需介怀。”

    蛇皇望向不远处的玉如烟,她正同巫医说着什么。

    “三小姐受了伤,且好好养伤去吧。”

    玉如烟转身道:“经此一事,还是要谨慎一些。以后蛇皇沐浴前,由我同巫医一同做准备检查,蛇皇以为如何?”

    “好,三小姐想的周全,就依你之言。”

    佘宁带着玉如烟依旧回紫藤苑,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拉开了大段的距离。

9)炼制解药

    隔了一日,行馆里的蛇女来报,说是胡艾伤势恶化,希望玉如烟前去诊治。

    佘宁道:“三小姐身体不适,让巫医去看看。”

    蛇女道:“六皇子莫怪,大公主说,伤在私密处,巫医去,多有不便,烦请三小姐前去,必有重谢。”

    “我这便去求父皇,准她即刻回狐谷。”

    玉如烟道:“女儿家矜贵,又是一族的公主,便去看看也无妨。”

    自从玉如烟为佘宁治病后,蛇谷第一神医的名号就从巫医身上,移到了她身上。皇室贵族,尤其女子来求医的人众多,送的礼物堆满了房间。佘宁实在不忍看她如此劳累,她却似乎医者仁心,乐此不疲。

    佘宁自是不放心,随着她一同去了行馆。见到了佘宁,胡艾心中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无奈佘宁依旧看都不看她一眼。待玉如烟忙完后,胡艾道:“三小姐,可否让我同六皇子说几句话?”

    玉如烟在院外等候,胡了又喜笑颜开的围着她问东问西。脸上的伤疤随着他的笑容,一抖一抖的,玉如烟终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屋内的胡艾道:“佘宁,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我同你的身份又有何不同,都是身不由己。并非我当初嫌弃你,只是父命难为。我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

    “所以你便对我父皇下毒?”

    胡艾愣了几秒,狡辩道:“不是我下的毒。”

    “胡玉枝的话漏洞百出,但受你指示确并未掺假,所幸我父皇无事,不然也不要怪我不念旧情,大公主今后好自为之吧。”

    佘宁同玉如烟一前一后慢慢往回走,佘宁道:“烟儿,你可是还有什么疑虑?”

    “巫医同八夫人素日可交好?”

    “并没有过多往来。”

    “大公主他们自然不会傻到用噬心散。一般毒药对蛇皇也不起作用。他们即是联姻而来,来之前也未必有下毒的准备,若是要寻毒药,还能去哪里寻呢?那味红色的毒药,若再加上几味药,怕是就同六皇子当年所受的毒一样了。巫医为你医治多年,却说对那毒药不甚了解,尚需考究一番。”

    佘宁走到她身边,道:“无论你表现的多么淡定,他们都不会冒险,所以,你还是继续留在紫藤苑吧,在我身边,我才安心些。”

    看着他眸中的深情,玉如烟的心跳的更快了,刻意快走了几步,对着身后的佘宁道:“待蕊师伯伤好了,我便回听雨轩,他会保护我。”

    “我去禀明父皇,抓了巫医。”

    “不急,我擅医病,对用毒一道并不精通,也有可能错怪了他,况且,若真是巫医,六皇子不想知道他背后是谁吗?”

    “我更不想你有危险。”

    玉如烟神情呆了一呆,道:“我要去听雨轩取一些东西,六皇子先回吧。”

    看着她又逃了,佘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身旁的黑风也跟着呵呵的傻笑。他遂命令道:“还不快带人跟过去”

    黑风立刻带了几个人跟着玉如烟前往听雨轩。

    两位师伯不在,听雨轩显得格外冷寂,玉如烟若有所思的坐在琴旁,信手弹奏着。忽然,她停住了手,道:“算来,我这里还真是最安全之地。”

    胡玉枝现身,整个人狼狈而憔悴。玉如烟习惯性的过去帮她查探伤口,胡玉枝也并未反抗。

    “八夫人是要毒上加毒,还是那噬心散本就不是你下的?”

    “我只下了那味红色的毒药。”

    “你若早将大公主的打算告诉蛇皇,或许他会饶你一命。”

    “如实相告?当年狐王本就不愿将自己妹妹嫁给蛇皇,才逼迫我去勾引佘蟠。还想利用我探听蛇皇的一举一动,我若不依,他们便要杀了我弟弟。你让我如何相告?佘蟠心里眼里只有何玉卿那贱人,其他人的命不过是草芥。我那般哭诉,他竟也豪不念我们多年的夫妻之情,当即痛下杀手。若我胡玉枝有能力的那一天,我定然杀光所有这些利用过我,欺侮过我之人。”

    “你未将毒药直接放到食物中,确巧妙的放到了浴盆之中,即可让他发现被下毒,陷害于我,又不会伤他性命,可惜他并不领你情。”

    “蛇蝎心肠,终是暖不得。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那般信任你,倒不知道是姑娘的福,还是祸了。”

    “那断尾之人是你弟弟?”

    “佘蟠即便派人去查,他们也定然找好了替罪羊,说是我的什么情郎,狐族多狡诈无耻之徒,没落至今也是罪有应得。”

    “我师伯回来之前,你且藏身在这里吧。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玉姑娘,我一直好奇,你难道真的就没想过毒死佘蟠吗?或者趁他练剑的时候,一剑刺入他的心脏,为你族人报仇。”

    胡玉枝边说边比划着,仿佛眼前就是佘蟠,自己刚好一剑没入他的心脏。

    玉如烟沉默良久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或许你可以想想了,如今他更加信任你,杀他如探囊取物。”

    “冤冤相报何时了。”

    “玉姑娘果然心善,善人却很少有好报。我和玉姑娘或许可以合作一下。”

    “八夫人请讲。”

    “我再不是什么八夫人了,叫我枝枝吧。如今她姐弟被困在这里,我还有时间救出我弟弟。我去找皇城布防,玉姑娘想办法拿到出城令牌,我们一同逃离这里。”

    玉如烟沉默片刻道:“枝枝姑娘多加小心。”

    自从用了玉如烟献上的宝物后,蛇皇肌肤愈加白皙,人也瘦了不少,连口臭便秘也好了。六夫人也不再讨厌他亲吻她了。甚至于他的暴躁脾气也有所收敛,整个人神清气爽,舒坦的不得了。而按照玉如烟教授的心法练习法术不过一月,全身筋脉通畅,之前练功时的瓶颈竟然突破了。佘宁的伤大好后,佘蟠见了玉如烟更加的和颜悦色,亲厚异常。虽然之前被下了毒,却还是迫不及待的要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

    “三小姐今日又给本皇献上什么宝物啊?”

    “过往所制皮膜药液对蛇皇已经效用不大。如今重新调配了新的出来,还有这几位新的丹药,这最后一个阶段过后,我们便可以开始第二法门,骨相了。”

    “这样算来,用不了一年半载,本皇就可以威震八荒了。”

    “法术修炼靠天赋,也依赖毅力,并非一戳而就之事。何时可大成,还要看蛇皇的造化。”

    “好,本皇定不辜负三小姐的辛劳。”

    “这骨像修炼需要准备的事物非常多,蛇皇可否准我回一趟花樽?”

    “为何?”

    “修炼骨相需要一位药材,乃我东望海海边生长的五色花,这五色花树只有花樽才有。”

    “五色花?让他们去取如何?”

    “如今结界已关,怕是他们很难进入。”

    佘蟠反问道:“听说花樽结界无人能破,难道你有办法进入?”

    “我父亲自能感知到我的到来,帮我打开结界。此时并非五色花的花季,须在东望海用秘术,以玉膏灌溉,方可催生花朵。而懂此秘术的只我一人。”

    蛇皇如今头脑似乎比之前也清晰了许多,不得不狐疑的看了看玉如烟道:“你和宁儿婚期将至,这时离开,恐怕不妥吧!”

    柳无心道:“你曾答应烟儿,若治好了六皇子,便允许我们回一次花樽,堂堂蛇皇,怎可出尔反尔。”

    “我儿虽脱了险,确尚未痊愈,三小姐这时便走,怕是病势有反复。”

    “既如此,让我两位师伯回去可好?”

    “蕊无情伤的太重,柳无心又要为本皇试药。不如大婚后,三小姐再回去也不迟。本皇也不急这一时三刻。”

    玉如烟心知蛇皇不会轻易放自己回去,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便都听蛇皇安排。”

    玉如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无心。他立刻领会,自己陪在蛇皇身旁如此之久,蛇蜕再不拿到,怕是烟儿的戏也演不下去了。

    当晚,玉如烟同巫医一同调制浆液后离去。蛇皇满怀期待的进入了浴盆。相似的味道,不一样的感觉,一样的通畅。只是对面的柳无心今晚有点奴颜婢膝的感觉,主动帮着放水,撒花,入药不说,还主动帮蛇皇洗头发。

    “本皇今日高兴,有什么请求,你尽管说。”

    柳无心立即知道自己有点过了,随机应变道:“蛇皇,九公主年轻貌美,性情着实可爱……只是,只是,我已经有了婚约,还望蛇皇能让九公主不要再来骚扰我。”

    “哈哈哈哈,我家小九喜欢你,那是你的福气,至于你们小辈之间如何相处,我就不管了。”

    柳无心一听自己成了小辈,瞬间站起来,指着蛇皇道:“你个臭老黑,谁是你晚辈……”

    蛇皇丁丁的看着他裸露的身体,他立刻又蹲入盆里,道:“看什么看,你没有吗?”

    “自从和本皇一同沐浴以来,你小子也愈发容光焕发了。这药液果然是好东西,若没有你分得一半,想来功效更好。从今以后,滚回你自己的房间,不要再来本皇的寝殿了。

    柳无心彻底傻眼了,蛇蜕还没到手,如果这时被赶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烟儿见他迟迟为得手,才拦下替蛇皇检验浆液的差事,借机看看是否能拿到蛇蜕。可以她的容貌,时长在蛇皇那大**面前荒,怎能让人放心。他脑子快速的转着,竟一时找不到任何托词。

    蛇皇起身,看了看自己伟傲的身材和虬结的肌肉,相当之满意,进而道:“赏你多泡一刻钟,然后你可以滚了。”

    好好的机会被自己的臭嘴给搞砸了,柳无心十分的懊悔。他想了想,忽然掐着鼻子整个人钻进了浴盆里。这样反反复复几次,果然被他找到了几块蛇蜕。他欣喜的紧握在手里,猛地甩了甩头,长发上的水洒落一地,喷溅到突然出现的九公主脸上。

    九公主舔了舔舌头道:“阿柳,你身材也太好了吧!”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柳无心的胸部,柳无心大惊之下扔掉了手中的蛇蜕。躲过了九公主的魔爪,又想起了蛇蜕,与是又扎进水里,再度抓住那几片蛇蜕露出水面,单手背在身后。

    “你,你,你不知羞耻,偷看你父皇洗澡。”

    九公主眨巴着眼睛道:“羞耻为何物,你日日与我父王一同更衣沐浴,那才叫羞耻。“

    “你,你,你,既如此,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我父王也经常把他的侍妾赏于叔伯兄长们,有什么问题?何况,你只是陪父王试药而已。”

    柳无心一脸屈辱道:“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你手里紧握着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拿给我看看。”

    柳无心不肯,九公主便又去抓他的胸部,为了护住身体,他只好出手相拦,又要防止蛇蜕脱落,又担心赤裸裸的露在九公主面前,三俩下便被九公主抢去了手中的蛇蜕。

    “父王的蛇蜕?你收集它做什么?快说!”

    “小九,我本不愿意伤你,既然你发现了秘密,我便只能打晕你了,不然很多人要遭殃。”

    九公主退后几步,坐到榻上,一边欣赏柳无心裸露的上半身,一边骄傲道:“只要我一声哨响,我父皇的亲卫马上就会冲进来,凭你上天入地无可遁逃。”

    柳无心哑然,自己法力还未恢复,脱身都是问题。

    “说,你要这蛇蜕做什么?”

    “解毒。”

    “解谁的毒?”

    “无情。”

    “解蛇鳞毒?”

    “是,无情的毒本来已被烟儿压下了,可上次在东山伤的太重,毒发攻心,已经很难再压制。他住在你府上有些日子了,你应该也看到了,连行走都成问题。”

    “可蛇鳞毒并没有解药。”

    “烟儿有办法。”

    “只为了解毒吗?”

    “不然你父皇的臭皮又有何用?”

    “我父皇的蛇蜕可抵万毒,药量合适,善加利用,对凡人那也是大有裨益的。”

    “若非你们偷偷下毒,我三人又岂会在这里给你们当人质,任你们羞辱。”

    “我六哥是要娶烟儿姐姐的,我父皇对你们也一向礼遇有加,上次下毒之事,都未曾怀疑与你,对你们是何等的信任,何来人质之说?”

    “我不同你小孩子理论。”

    “我若帮了你,你还逃跑吗?”

    “你父皇设下了天罗地网,如何能逃脱?我只不过想减少无情的疼痛,必要时不被其他人欺负。上一次,若不是无情同烟儿有毒在身,又怎么会那般血淋淋的被抬回来。为了六皇子挡下火藜,救了你六哥哥一命,确无人来医,若不是她命大,早已死了。如今,如今无情毒发攻心,再不解毒,怕是性命难保了。”

    “好,好,好,你莫要哭,我帮你就是了。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如果蕊姐姐同意,你就要娶我为妾。”

    柳无心哑口无言,心下不无感动,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如果无萍愿意,我便纳你为妾。若在此前,你有了其他的心仪对象,可以不用履行今日的约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傻瓜,有了心仪对象,先拿下再说,你我的约定,我一定会守的。”

    说着九公主将蛇蜕还给了柳无心。柳无心厚颜道:“小九,我怕这点蛇蜕不够,你能帮我再弄到一些吗?”

    “父皇的蛇蜕最多是以毒攻毒,你小心用多了,毒死蕊无情。”

    “烟儿也是第一次制作这解药,总有失败的时候,这一点点实在不够用。”

    “也是,你等着。”

    九公主不多时回来了,将手中木盒子递给柳无心。

    “也不可拿的太多,若被父皇发现了,我要挨鞭子的。”

    “够了,够了。小九,你记得,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六哥哥。”

    “我知道,我知道。”

    柳无心正高兴自己顺利完成了任务,抬头便看到九公主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自己身上流连,不满道:“看什么看?”

    佘静眨了眨眼道:“其实你也是愿意让我看的。不然不会在我去取蛇蜕的时候,还不穿好衣服,阿柳,我都懂的。”

    “懂什么懂,小毛蛇,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太过分了,你等着,早晚你是我的。”

    柳无心兴高采烈去寻玉如烟,并偷偷将蛇蜕交给了她。有了这蛇蜕,不出三日,解药便可做好。有了解药,才有逃脱的意义。

    玉如烟每日除去见佘宁,都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半时间研制解药,一半时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晚膳后,她又去了蟠龙洞,同巫医一同为蛇皇的沐浴做准备。重新换了新的浴盆后,玉如烟将房间也重新布置了一翻,整个空间柔和美妙了许多。

    巫医道:“三小姐果然是个妙人,有你在的地方,便直如仙境。”

    “巫医大人过奖了,我也只会做这些闲闲碎碎的事,正经的倒是一样不会。”

    “三小姐医术高超,怕是这蛇谷再不需要我巫医了。”

    “巫医大人莫要这么说,我不过是凑巧医好了六皇子的病。”

    “我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这后边的事就交给三小姐了,我要立刻去一趟蛇后宫里。”

    巫医急急忙忙的向外走,玉如烟忽然一阵眩晕,声音飘忽道:“我不与你为难,你却要害我?”

    巫医停住了脚步,声音亦是远近飘忽着,道:“三小姐心善,我却不能冒这个险。”

    巫医的声音消失了,显见着是离开了。玉如烟眼前迷蒙一片,所剩无几的心智拼命地思考着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那些花瓣。忽然身后有响动,她下意识的躲在了暗处的角落里,不停的默念清心咒,想要保持神识清醒。蛇皇走进浴室,大笑道:“也只有三小姐才如此有情调,本皇喜欢。不是说三小姐没走吗,人呢?”

    蛇女道:“确实未走,却不知去哪里了,也可能是走了,奴婢没看清楚。”

    “下去吧。”

    蛇皇四处转了转,忽然看到了石壁一角藏着的玉如烟,脸上有几分愠怒道:“三小姐躲在暗处,手中握着剑,难不成是要刺杀本皇?”

    玉如烟眼神迷离道:“蛇皇,迷药,迷药,快走。”

    “什么迷药?有人给你下了迷药吗?”

    “巫医,巫医。”

    “巫医给你下了迷药?来人,将三小姐送回紫藤苑。”

    还未等侍卫进来,蛇皇又道:“不用了,本皇自己来。”

    蛇皇瞬间将柔弱无骨,眼神迷离的玉如烟抱起来,脸上无限神往道:“本皇见你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无奈怕卿卿会生气,宁儿又那般喜欢你,我便连想也不能想。现在本皇觉得,没什么不能想的了。今日就收了你,做我的新八夫人,哈哈哈哈。”

    蛇皇抱着玉如烟来到卧榻,玉如烟拼命的默念清心咒,总算唤回了一丝神志,手中长剑奋力刺向蛇皇。蛇皇异常的兴奋,双臂微曲握拳,身上衣服瞬间爆裂,布片纷纷落地,赤身裸体扑向玉如烟,全然不顾她手中的剑。玉如烟全身无力,剑也失了准头,擦着蛇皇的手臂划出一刀血淋淋的口子,确丝毫没有挡住他的来势。玉如烟一骨碌,从榻上滚到地上,刹那间来到浴盆边,手撑着浴盆的边缘,感觉身体越来越烫。蛇皇同样抓挠着身体,口干舌燥道:“小烟儿,不要再调戏本皇了,若再不依我,我可要来硬的了,哈哈哈。”

    蛇皇再次扑向玉如烟,一下子撕掉了她的外衣。玉如烟手中剑毫不客气的刺向蛇皇的腹部。蛇皇大怒,再不嬉闹,凶猛霸道的几招后,直接将玉如烟扔到榻上。玉如烟眼中带泪,手中长剑对准自己的胸部就要刺下去。一支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佘宁双脚揣向蛇皇的腹部,直接将他踹入了浴盆之中。佘宁自知不是父皇的对手,片刻不耽搁,抱起玉如烟,快速离开蟠龙洞。

    何玉卿看到玉如烟狼狈的样子,随手喂了颗药丸在她嘴里。当年她便是被佘蟠下了合欢散,才委身与他。如今看着玉如烟,便想到当年的自己,不免又有了些怒气。

    “小翠,将三小姐浸到冷水里去。宁儿,我去看看你父皇,不然今夜不知又要多出几位夫人了。”

    佘宁将玉如烟放到床上,余光一下子瞟到了玉如烟手里死死握着的令牌,嘴角现出一丝苦笑。在那般情境之下,她竟也还记得要偷令牌,何曾想过要留下。

    他退出房间,静静的站在玉如烟房门前。小翠将玉如烟浸入冷水中,眼见着有黄色的液体,丝丝缕缕的从她身体溢出,融入水中。

    小翠走出门,道:“六皇子,您回去吧。三小姐清醒后,我便去唤您。”

    “你先下去吧。”

    小翠离开后,佘宁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外,直到里边传来响动,心知玉如烟已经恢复了意识。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玉如烟的手扶在门上,看着门外的身影,不知要说什么好。

    许久,佘宁柔声道:“所幸黑风见巫医离开许久,你确迟迟未出,我又去的及时……可是巫医下了迷药?”

    “确是他下了迷药,多谢六皇子屡次救我。”

    “你安心歇着,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我明日再来看你。”

    迷药虽解了,玉如烟还是觉得异常的困,昏昏沉沉的就睡了,全不知佘宁站在床前痴痴的看了她许久。他的手从她头顶划过,好似有锐物刺入脑中,紧接着有一股力量涌入,缓解了先前的疼痛。她太困倦了,眼睛尚未睁开,又闭上了。佘宁爱怜的抚了抚她的脸,转身离开。

10)打草惊蛇

    第二日一早,玉如烟未去见佘宁,直接回了听雨轩。蕊、柳二人得知前一夜的事后,立刻回了听雨轩。玉如烟除了身上有伤外,倒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正在沏茶。

    柳无心拖着二人的手道:“烟儿,之前是师伯糊涂,把你一个人丢在了一边,才险些出事,今后师伯一定不离你左右。无情,烟儿,我们三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一回,不如我们就此起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要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玉如烟虽然满腹心事,却被柳无心的话给逗笑了。

    “等解药做好后,我和蕊师伯定然不会丢下柳师伯一个人逃走的。”

    蕊无情无奈的直摇头,道:“怕只怕你被九公主迷住,早忘了我妹妹。”

    “无情,你真的这么看我柳无心吗?我虽然名字叫无心,可我人还是有心的,并且有情有义。”

    “难得聚到一起,该谈些正事,你就不要矫情了。”

    玉如烟道:“既然蛇皇不肯放我们回去,也只剩下逃跑这一条路了。令牌我已经拿到了。胡玉枝能否拿到皇城的布防图也是未知,也不能只依靠她,我们也要好好盘算盘算。”

    柳无心道:“烟儿,你相信胡玉枝吗?”

    “她急于离开这里,不会拿自己和弟弟的命做赌注。她在蛇谷的时间久,比我们更有办法拿到地图。只不过帮我们离开时,说不好中间又会夹了什么陷阱。”

    正说着,蛇女来报,四皇子来访。

    佘宁急忙走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玉如烟一番,眼中含泪道:“烟儿,你真的没事吗?”

    “好在六皇子及时出现,我没有事。”

    “我父皇就是个大**,那几个哥哥、弟弟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里你不能再久呆了。”

    佘青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图递给玉如烟。

    玉如烟道:“你是如何拿到这张图的?”

    “你别问了,我们先来研究逃离路线吧?”

    “青儿,告诉我,你是如何拿到这张地图的?”

    “昨夜我从二哥哥那里偷的。”

    “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

    “我说过,你我主仆缘分已尽,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如果跟我走了,就要同你的父皇和兄妹决裂,你真的想这样做吗?”

    “烟儿,我,我不想离开你。哪怕继续做你的灵宠,我也心甘情愿。”

    “狐族虽狡诈,确已势微。你母亲原就是狐族人,你又有蛇谷为你撑腰,去到那里必不会有人为难你。若有幸那三公主是你的良人,你此后的生活便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凄苦。若不喜欢三公主,大不了,你还可以回蛇谷。而我花樽能否逃过此劫,还要看天意。”

    “如果没有你们,我的命早就没了,我只恨自己蠢笨,当初没能直言相告。”

    “大势所趋,以你之力,又能如何?”

    “烟儿……”

    “青儿,听着,若事发,这图纸是我自二皇子处盗来的,与你无关。此间商议的事也与你毫无关系。再过几日,你便要去狐谷了,不要再来听雨轩,赶紧离开。”

    玉如烟不容许佘青婆婆妈妈,一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佘青离开后,三人围着地图研究路线。胡玉枝再次现身。玉如烟从容的将佘青拿来的地图卷了起来,笑道:“枝枝姑娘可是有好消息了?”

    胡玉枝将手里地图甩给玉如烟。玉如烟看了几眼,便发现这地图同佘青给到她的地图有不同之处。她不动声色道:“枝枝姑娘可否告知,这地图是哪里来的?”

    “从大皇子那里偷来的。”

    “据说这地图,整个皇城只有几个人有,蛇皇、虬王、大皇子和二皇子,并且每人只有一份,你偷了来,没有被人发现吗?”

    “多花了些银两,原卷还在王府,这张是手绘的。玉姑娘可拿到了令牌?”

    “尚未拿到。”

    “巫医一跑,姑娘倒是可以很容易就拿到令牌了,看来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了。”

    柳无心不满道:“烟儿再也不会去蟠龙洞,令牌也不用你担心。你赶快躲起来吧,这里每天这么多人来求医,被哪个撞见你,你就要害死我们三个了。”

    胡玉枝笑了笑,立刻离开了。

    三个人再度设了结界,开始仔细研究那两张图。

    玉如烟道:“柳师伯,我需要你办件事。”

    “烟儿说。”

    “蕊师伯毒发攻心,不能用法力了。你我二人今晚佯装成刺客,进入二皇子寝殿一趟。若能看到真正地图自然好,若不能,虚张声势即可,让他们以为我们偷了假地图就可以。”

    蕊无情道:“你对青奴也算尽了心了。只是此事风险太大,还是让我陪着你们去吧。”

    “计划得当,应该不会出大错。蕊师伯,烟儿的解药马上就要好了,你不能再出意外了。”

    “无情,不要以为只有你能保护烟儿,我也可以的。”

    当晚,两个人换成了仆从的装扮,悄悄潜入二皇子的寝殿。说是寝殿,其实是一处洞穴,黑咕隆咚,连轻纱帷幔都是黑色,同他老子倒是一样的品味和嗜好。好在格局简单,两个人很快就潜入了所谓的书房,轻手轻脚的将书架上的书散落一地,并刻意留下了巫医惯用的装草药的袋子。这便算大功告成了,即便有人发现假地图被偷,也只会怀疑巫医想要逃跑,或是胡玉枝想要逃跑,甚至怀疑玉如烟,确不会怀疑到佘青。

    当二人原路返回时,正看到二皇子拖着个姑娘回到卧室。那姑娘身上带着伤,一直苦苦哀求二皇子放了他。二皇子喝了不少酒,道:“要么你顺了我,要么我把你全家做成肉干吃。”

    二皇子说着就将那姑娘扔到了床上,粗暴的去扒她的衣服。

    柳无心心下不忍道:“烟儿,我们要多事吗?”

    话音未落,玉如烟轻翻玉手,一枚花印飞出,击中二皇子的后脑,他应声倒了下去。本来他醒来后,最多以为自己喝多了,不省人事,不会有所怀疑。只是那姑娘见他昏倒,以为他被打死了,遂大喊大叫起来。一时间四面八方涌入无数蛇兵,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俩人相视一眼,背对背同蛇兵们开始厮杀起来。

    玉、柳二人快速冲出重围,这些蛇兵虽法力低微,数量确多,加之二人并未下杀手,只是打到他们昏厥而已。以至于倒了一批,又不知哪里涌现另一批。就在这时,三皇子佘光带着自己的亲卫走了进来。看着被围在中央的二人道:“竟然有人夜闯我兄长宫殿,真是许多年不曾见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家贼,还是外鬼。”

    说罢,他甩着蛇骨鞭冲杀过来。佘光是几位皇子中最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人,也是妖力最高的。他身边的亲卫也是其他几位皇子不能比的,个个能打,忠心不二。二人因不能暴露身份,故而不敢使用花樽的法术。不过几个回合,玉如烟便着了一鞭子,皮肉绽开。柳无心为了护着玉如烟,也挨了几鞭。二人身上都受了伤,眼见着快招架不住了。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无数花火迸裂开来,如烟花般绚烂夺目。花火过后,三人消失不见。

    三皇子命众人四处去追,自己则来到二皇子的卧房,叫醒了他,两人一同去见蛇皇。蛇皇近几日不知为何浑身燥热,喜欢钻地下,这几夜都住在五夫人的洞府里。他极为不满道:“何事?”

    三皇子将来龙去脉说于蛇皇听。

    “知道是什么人吗?”

    “先前的两人法术平常,看不出出处。后来搭救的人,用的是火系法术。”

    “火系法术?可能猜到是谁?”

    “儿臣无能,此人来的突然,走的无声,儿臣确实不敢确认。”

    “丢了什么东西?”

    “书房被翻过,二哥的假地图被偷了,地上找到了这个袋子。”

    二皇子酒还没醒,口齿不伶俐道:“我新找到的美人也丢了。”

    蛇皇怒道:“哪里又弄来的野丫头?”

    “是儿臣,儿臣从狐族抢来的?”

    “只是个普通丫头吗?”

    “儿臣确定,就是个普通的小狐狸。”

    “普通的小狐狸竟有人来搭救?”

    佘晃迷糊糊道:“父皇,一定是巫医,不然就是胡玉枝的人”

    佘光确是个头脑灵活的,道:“父皇,你说,会不会是那三个人?”

    “叫他们过来。”

    不多时,蕊、柳、玉三人来到蟠龙洞。

    “蛇皇这么晚召见我们,不知有何急事?”

    “本皇最近日日觉得燥热的很,不知为何故,想请三小姐看看。”

    柳无心揶揄道:“难不成又中了什么迷药不成?”

    蛇皇面显尴尬,想到自己赤身裸体站在未来儿媳面前,还说了许多淫词浪语,不免老脸一红,就没有呵斥柳无心,只是一直不敢正眼看玉如烟。

    “最近的药里,我为蛇皇了多加了几味药草,想来有了一定功效,还望蛇皇忍耐几日,过几日便无大碍了。”

    “三小姐这么晚还未休息吗?”

    “正在研究骨像密卷。”

    “倒是忘了告诉三小姐,已经命人去取五色花了。过几日,便可送过去。”

    蛇皇看了一眼身旁的黄纹,他突然飞身袭向蕊无情。蕊无情生生挨了几掌,狂喷出几口黑血。玉如烟立刻塞了一粒药进他嘴里。

    柳无心大喊一声道:“我同你拼了。”

    他提剑便刺向黄纹,随手丢出无数法器,一时间整个洞府地动山摇,无数碎石不论敌我的砸在几人身上。柳无心在肆意洒出的法器的帮助下,竟一时间同黄纹难分胜负。

    玉如烟护着蕊无情,大喊道:“柳师伯,不要再打了。”

    柳无心哪里肯罢手,两个人交手百来回合,被佘蟠强势分开。

    柳无心愤怒道:“大老黑,你到底要作甚?”

    “我听闻蕊无情法力在十大长老之首,想要见识一下。”

    “无情已毒发攻心,你们欺人太甚。”

    “是本皇疏忽,忘记了他的伤,那便改日再比试一番,各位回去休息吧。”

    “黄花蛇,若无情有事,我定扒了你的蛇皮。”

    柳无心愤然背上蕊无情,同玉如烟离开。

    二皇子问:“父王,儿臣看得清楚,所用法术不一样。”

    “既有意来之,又岂能让你轻易猜了去。”

    “父皇,那该怎么办?”

    “你确定那两人伤的很重吗?”

    “千真万确。”

    黄纹道:“蕊无情本就重伤未愈。柳无心似乎并未有受伤的痕迹。”

    “老二,你跟为父说实话,那狐狸是哪里来的?”

    佘晃总算酒醒了,道:“儿臣,儿臣奉命送胡艾和胡了回狐谷的路上捡来的。”

    巫医潜逃,倒是落实了是他同胡玉枝下毒的罪名。加之狐王遣人来问胡艾和胡了迟迟未归的原因,佘蟠暂时还不想同狐谷闹翻,便放了她二人回去。

    “捡来的?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人呢?”

    “跑了。”

    “不中用的东西。”佘蟠看了看大儿子道:“洪儿,依你看,是何人想要盗图?”

    “如今想要逃离蛇谷的有胡玉枝,巫医,再有就是花樽的三人。二弟书房里虽发现了巫医的草袋,也并不能说明就一定是巫医。那小狐狸很可疑,说不好就是胡玉枝一伙儿的。九尾狐最擅长的就是火系法术。依儿臣看,潜入二弟府里的人是胡玉枝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三小姐他们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万一他们联合起来要一起逃呢?”

    蛇皇大笑道:“我儿有长进了。巫医和胡玉枝竟然可以安然躲在我蛇谷暗处这么久,可见这布防少不得要变一变了。洪儿,告诉其它的兄弟,放松府中戒备,尤其书房等地,不要看得太严。”

    “父王是怀疑?”

    “狐狸生性狡诈,如今势微,才假意联合。那兄妹二人明着来看佘青,向小九提亲,暗地里意在花樽的秘笈。他们若假意助三小姐逃离,再诱骗秘笈,也不是不可能。”

    “三小姐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轻易就信了他们吧。”

    “就是因为她聪慧,更容易取得胡艾的信任。”

    “父皇果然深谋远虑,儿臣望尘莫及。”

    “还是要学你六弟,多读读书,不然这一身法力只能沦为别人的打手。”

    “父皇,儿臣定当努力。“

    “佘文,再去做一份假的图纸发到各府,对了,也给小九那里送去一份,说防空布置有了变化。”

    “是。”

    从佘晃处逃回来后,玉如烟急中生智,经一戳而就炼制好了解药。三人立刻服了解药。蕊无情还需要时日休养,玉如烟同柳无心稍加调息,法力便已回复七层。索性二人裸露的皮肤都未落下疤痕,法力确是全然恢复了,才在蛇皇突然召见,黄纹骤然发难之时,没有露了马脚。只是蕊无情刚解了毒,又挨了黄纹几掌,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实力。

    三日后,柳无心接过蛇兵递过来的五色花,一脸狐疑的走进书房。

    “烟儿,这五色花竟然真的送过来了,你说会是谁送来的?”

    “我初入谷中之时,便觉得六夫人可疑。她殿中摆设同我花樽如出一辙,而且她只有见我们时,才会带面纱。之前六皇子送我的药膏,我细细研究了一下,正是我花樽的玉髓膏,只是做了些改良。所以,她必然认识我樽中之人。我们刚刚跟蛇皇提起五色花,便有人将花送了来。说明六夫人和这个人一直保持联络。我记得六夫人名讳何玉卿。”

    蕊无情和柳无心都表示没有什么印象,当然也不排除六夫人换过名字。

    “大选前一晚只有无泪缺席了,难道是他?”

    “无心,不要乱说。”

    “无论如何,我花樽必然有内应,并且能自由出入花樽,说明花樽的结界没有关闭,我父亲那边的情势并不乐观,有可能依旧被控制着。”

    “那该如何是好?”

    “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尽快离开这里。”

    柳无心忽然道:“对了,昨日一早,佘文亲自送了一份地图到小九府里,说是防控图发生了变化。”

    “九公主府里怎会有地图?”

    “小九说,以往是没有的,今番却特地送了一份过来。她还不让我看,我偷偷扫了几眼。烟儿,那图似乎同咱们手里的两张都不一样。”

    玉如烟拿过之前的两份地图,柳无心将不同之处标记在佘青拿来的那张地图上。玉如烟对比着两张地图细细的研究着。

    “九公主府上特意送了一副图,说明蛇皇已经提高警惕,这图就是为了胡玉枝,巫医,和我们能看到,那也定然是混淆视听的。”

    “烟儿,你就是心软,若不为了护着青奴,怎会打草惊蛇。”

    “巫医和胡玉枝都急着逃生,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打草惊蛇。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蕊师伯。”

    “这一大早,你又要去哪里,我陪着你。”

    柳无心不管玉如烟答应不答应,跟着去了紫藤苑,然后被小翠轰了出去,只能老实的站在院子里等候。玉如烟独自捧着一个玉盒进去见佘宁。

    佘宁一袭天缥色单衣,披散着长发站在窗前,微风拂面,长发随风而动。他转身看到玉如烟,春暖花开般笑了起来。

    玉如烟见他脸色不太好,心知他一定是受了伤。

    “多日未曾给六皇子请脉,药方也该调整一下了。”

    “烟儿总是这般关心我。”

    玉如烟动作微微凝滞。佘宁已经走到床边,躺到了榻上。玉如烟忘记了放手帕,玉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凉意由指尖传来,心又颤动了一下。眼中水汽氤氲,强忍着眨了眨眼,道:“虽有反复,再服几剂药,旧毒都可除尽了。只是以后不论是为了救谁,都不要再使用火系法术,以免伤及根本。”

    “好快,又过去三个月了。”

    “六皇子多次相救,烟儿无以为报,这玉盒里是我为六皇子准备的谢礼。”

    玉盒之中是一瓶提前炼制好的丹药,以及后续不同阶段,调养灵体的药方。玉如烟这些日子关在房间里,就是在准备这些东西。佘宁不去看那玉盒,转而道:“烟儿,再为我抚琴一曲可好?”

    丫鬟把琴搬过来,玉如烟玉手轻翻,一串音符流淌而出,哀伤中带着怜惜,绝望中带着希望,悲凉中夹着丝丝暖意,竟是那般缠绵悱恻。

    一曲罢,不其然,佘宁轻轻地抱住了她,附在耳畔轻声道:“烟儿,保重。”

    玉如烟大惊失色,望着那倾国倾城的一张笑脸,竟不知如何是好。她明白,他不会告发她。可如此轻松的就放自己走,是自己错估了他对自己的情感,还是自己错付了过多的情感?

    玉如烟心事沉重的回到听雨轩。蕊无情问她话,她只是支支吾吾的,三魂好似少了两魂。

    玉如烟愣了一下,忽然道:“事不宜迟,要尽快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胡玉枝恰在这时现身,正看到玉如烟手里的令牌,眼前一亮,笑道:“三小姐好手段,这么快就拿到了令牌。”

    “既然枝枝姑娘到来,我们就将三日后逃离路线确定一下。”

    还未等几个人开始商议,门外蛇女禀报,虬王的大夫人求见。虬王这位大夫人玉如烟是见过几次的,很是温婉动人,只是年老色衰,是以虬王府的侍妾比蛇皇还要多。胡玉枝藏了起来,玉如烟出门去见大夫人。

    大夫人道:“三小姐此前才受了惊吓,又受了伤,今日登门确实有些不妥,只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我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大夫人请讲。”

    大夫人落泪道:“我那女儿经三小姐诊治后,本已大好。不知为何,昨夜又开始发疯,把个好好地洞府都给烧了……”

    柳无心没心没肺道:“虬王府里老鼠精最多,待会可以去捡烤鼠肉吃了。”

    蛇女们偷偷的乐。蕊无情将柳无心拖了出去,只留玉如烟同大夫人两人说话。

    玉如烟道:“无妨,我待会儿就去看看公主,只是你这礼,我确不能收,我正有事要麻烦夫人帮忙。”

    “三小姐但说无妨,我正愁没有办法报答你。”

    “我想私下见一见虬王。”

    大夫人也是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玉如烟的意图。

    “晚膳后,我便带我女儿过来。”

    大夫人走后,几个人又聚到一起。玉如烟展开三张地图,分别来自青奴、胡玉枝以及柳无心临摹的送去九公主府的地图。

    玉如烟道:“九公主府的地图千真万确是张假地图,西门紧,南门松,是希望我们绕远从南门回花樽。青奴的那一张是之前四府中掩人耳目之图,确是先前我等未到之时所做,西门松懈无可厚非,向西一片荒无人烟之地,飞出几日才能到达我花樽,这里确实不需要重兵把守。以蛇皇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松西门警戒,所以西门一定是加强了警戒。若大规模更改皇城布防,必然会惊动一些人,我们很容易能得到风声。所以最可能的是除了西门,皇城布防未发生太大的变化。胡姑娘这张图标明东门可出,却一定是假的。东门靠近狐谷,最最应该重兵把守。枝枝姑娘坚信东门可出,那一定是有高人相助。目前来看最可行的是北门。无论如何,即便有了令牌,也未必可以顺顺利利的出城门,免不了有一番打斗。枝枝姑娘若想有足够的时间救出自己的弟弟,并安然离开狐谷,不再受人牵制,我有一妙计,不知你是否愿意配合?”

    胡玉枝绝顶聪明,立刻道:“姑娘请讲。”

    “今夜我入虬王府一刻钟后,你想办法将蛇皇从五夫人那里引到虬王府。然后你到九公主府外等我们。”

    “好”

    原本说好三日后离开,确改成当夜就离开。胡玉枝离开后,柳无心一边忙,一边嘴也不闲着。

    “烟儿,那大老黑为何最近燥热,喜欢砖老鼠洞,以前他可是日日去六夫人那里。”

    “我们的解药需要一些热性的药引子,我只能同佘文说是给蛇皇炼丹用。所以他药物里多了几位发热的药。”

    “哎,若无烟儿,我们这些老匹夫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蕊无情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赶快准备东西。”

    “还准备个蛇皮啊,现在就可以走。”

    “蛇蜕你不拿了吗?老祖的卷宗不要了吗?”

    “要。”

    柳无心说不出的开心,把东西都拿了出来。玉如烟将蛇蜕分成三份,每人发了一份。

    柳无心不解道:“烟儿,你这是?”

    “我们来这里已有数月,我父亲未有任何动作,显然是出了状况。花樽外是否还有蛇族人埋伏,樽里的内应是不是花师伯,我外祖是否收到了消息前去援救,皆未可知。我们逃出去后,能否真的顺利把解药送进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烟儿,你怎么变得如此气馁了?”

    “师伯,我总有种预感,我花樽此次的劫难,或许还藏着更大的阴谋。我希望二位师伯明白,我们留在这里作人质,挟制我父亲反而是安全的。即便逃离失败,回来不过是再次沦为阶下囚,确不至丧命。而逃出去了的人,则肩负将解药送回去的重任,更有丧命的风险。所以,我将这蛇蜕分成了三份。如若有人没能逃脱,不要以死相搏。能逃脱出去的,千万莫回头搭救。”

    柳无心哭腔道:“说好的不离不弃,共进退呢?”

    “我们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族人的性命,不可心存侥幸。二位师伯可听懂烟儿的意思了?”

    二人互看了一眼,默默的点头。随即,玉如烟又将樽哥的卷宗藏在了院子外的玉兰树下,并解释道:“这虽不是他们要的秘笈,却也是我花樽圣物。无论谁带在身上都危险,放在这里最安全。若有机会,日后再来取。”

    看着烟儿这一系列的操作,二人也暗自紧张起来。

11) 功亏一篑

    晚膳后,大夫人带着大公主佘萍上门。玉如烟为其诊脉行针后,将其安置在自己的卧房。自己则换了佘萍的衣服,随着大夫人回了虬王府。

    黑漆漆的洞府烧的更加黑了,充斥着各种烤熟了的肉的味道。玉如烟随着大夫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间密室,虬王早已等候多时。

    “本王要多谢三小姐为小女治病。”

    “虬王无需客气,我也不是白白给公主治病的。”

    “有什么要求,直接讲吧。”

    “我想要皇城的布防图。”

    虬王哈哈大笑道:“我只需求大哥,逼你为我女儿治病即可,为何要给你皇城的布防图?”

    “因为我知道虬王的秘密。”

    虬王不动声色,目光充满警惕,再不是平时蠢笨无赖的样子。

    “我一直不解,胡玉枝下了两种毒给蛇皇,到底是要两两抵消,还是要毒上加毒呢?可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时说红色的毒药,一时说噬心散,显然是看着蛇皇无事,想从轻发落,才认下了俩种毒都是她下的。一味毒在盆璧,一味确是在水中,试问谁会这样下毒?所以胡玉枝下的应是那味红色的毒药,噬心散是其他人所为。巫医为六皇子治病多年,矢口否认他识得那红色的毒药。我不过是有所怀疑,他便对我下了迷药。又画蛇添足的说要去蛇后宫里。胡玉枝的毒药是胡艾给的,而胡艾很有可能就是让别人用噬心散换了巫医的毒药。只是双方没有料到,要下毒的对象都是蛇皇,时间也刚好凑在一起。不过计策固然是好的,一来除了蛇皇,二来嫁祸给狐族姐弟或是我,一箭双雕。蛇后对蛇皇用情至深,断不会下毒给自己的夫君。更没道理下迷药给自己的夫君,让他同其他女子亲近。那巫医背后的人一定不是蛇后。且蛇后在下毒事发后,未有任何动作。若不是之前蛇皇委任虬王调查下毒之事时,虬王急于找人顶罪,我也不会怀疑到您。那一日在东山上,你走后没多久,影子杀手就出现了,那一枚火藜就是为了要六皇子的命。因为他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你怕养虎为患。你说,我如果说巫医背后的主人是你,当年给六皇子下毒的不是蛇后,或者是你同蛇后合谋所为,会不会有人相信?”

    虬王竟然不恼怒,平静的听着玉如烟讲述完毕。

    “无凭无据,大哥是不会相信你的。”

    “虬王大概不知道,大公主这次并非是生病,而是有了身孕。她此前病情反复发作,多赖巫医救治。或许是二人早已暗生情愫,又或者是大公主病疾缠身多年,对巫医生了依赖仰慕之心,受了他的蒙蔽。如今突然发现了真想,才大怒烧了洞府。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应该就是巫医,如果蛇皇立刻搜查府上,一定能抓到他,还能发现不少惊喜。”

    虬王大惊,不想这腌臜东西竟然算计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玉如烟不慌不忙道:“如果我将我樽阁的秘笈送给虬王,换皇城布防图,虬王以为如何?”

    “莫要拿糊弄我皇兄的办法来糊弄本王?”

    “虬王似乎也只能选择相信我。”

    “你既没有拿我女儿的名节相要挟,我便让你死的痛快些。”

    虬王长鞭挥向玉如烟,玉如烟轻巧的躲开,口里依旧道:“蛇身冰寒,虬王却练就一身火系法术,实属不易。我猜,之前大夫人问我求的那些药,并不是给自己用,都是给虬王您吧?”

    “有些人就是死在了话太多。”

    虬王一鞭子实实在在的抽在了玉如烟身上。玉如烟的毒虽解了,在虬王面前也只有招架之力。她没想到虬王做事如此狠辣果决,全不怕事发会是什么下场,看来他已经积蓄够了力量对抗蛇皇,只缺一个时机,才不惧怕自己的恐吓。

    她费力躲过一鞭,退到角落处道:“我两位师伯都知道我来了虬王府,虬王若杀了我,怕是会有很多麻烦。虬王既然不愿意合作,不妨行个方便,放我离开。我保证守口如瓶,并依旧为大公主治病。”

    虬王不同她费口舌,招招伶俐,玉如烟新伤、旧伤一起,整个人摇摇晃晃已经站立不稳。心下不免难过,她终究还是又算计了他一次。果然,千钧一发之际,佘宁现身了。他将玉如烟扶到一边,二话不说,上来便同虬王缠打到一起。虬王眼里杀意更浓,这些年佘宁韬光养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命不久矣的无用皇子,更没人见过他动手。之前因要护着玉如烟,不过同佘洪几人交手数十回合,却又闭门疗养了数日。这等病秧子,他如何会放在眼里。直至那日在东山上交手,虬王惊觉他的实力,才立刻下了杀心。而此刻的佘宁,似乎比当日在东山过手之时更加难缠,那便更不能留他的性命。他手中再次出现了火藜,两只火藜中间连着铁链,虎虎生威的一下下砸向佘宁。

    玉如烟坐在地上,虚弱道:“虬王,六皇子余毒已清,你这火藜已经没大用了,最多是个仙人球。”

    虬王闻言竟然动了气,这是玉如烟进入这密室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情绪波动。不免有些佩服虬王,几十年装疯卖傻,确没露出过一丝破绽。他只不过情绪有一点波动,立刻被佘宁砖了空子,蛇形剑刺向他的胸膛。虬王挥舞着火藜砸飞他的剑,另一只火藜随后砸向佘宁。

    柳无心换成蛇兵的打扮,本来暗中跟着玉如烟,可七拐八拐的竟然走错了洞府,刚刚好就进了大公主的房间,看到了窝在床上吞云吐雾的巫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许久,同时啊啊啊大叫着扑向了对方。恢复了法力的柳无心终于得以大展拳脚,打的是不亦乐乎,毫不畏惧包围他的蛇兵。

    大夫人慌张的跑入密室,告诉虬王府里进了厉害的刺客。虬王早已听到外面的打斗之声,心知今日是不能杀了这丫头了,为今之计是要盘算一下要立刻造反,还是及时掩盖之前的漏洞。

    他甩开佘宁,飞身来到洞府外,看到柳无心和巫医在对打。柳无心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惊一乍道:“烟儿呢,喂,二老黑,你把我们家烟儿怎么样了?”

    “你若想全蛇谷都知道,你二人深夜到我王府偷盗地图,就不妨再大声些。”

    佘宁抱着玉如烟走出来,淡淡道:“若被父皇知道巫医在虬王府,叔父似乎也自身难保。”

    刹那间,虬王的手没入巫医的胸膛。巫医不可思议的看着虬王,倒地身亡。柳无心踹翻身旁两个蛇兵,同佘宁站到了一起。

    虬王看向三人,立刻决定杀了这三人,再去杀佘蟠。确没想到,蛇皇忽然从天而降,天神般站到了众人中间。虬王噗通跪了下来道:“大哥,你要救救我的萍儿啊。”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慢慢说,小萍儿又怎么了?”

    “小萍儿昨夜烧了洞府。”

    “这件事,本皇听说了。”

    “以往都是巫医替萍儿治病,如今巫医在逃。大夫人便去求三小姐。不想三小姐以萍儿的病相要挟,要我交出皇城布防图。我不肯交出地图,她便要挟我,要将萍儿的事公之于众。”

    蛇皇整个人还是懵的,刚刚他正同五夫人酣畅淋漓之际,洞府被人点了。黑烟咕咚中有蛇兵回报,说看到了是胡玉枝放火烧的洞府。他立刻追了出去,就看到胡玉枝的身影向着虬王府这边飞。待他来到这里后,没见到胡玉枝的身影,确听到了巫医的惨叫之声。他才立刻现身,不想这里比五夫人的洞府还要热闹。他强装镇定道:“萍儿什么事?”

    “弟弟愚钝,原来以往萍儿并非生病,而是中了巫医的毒,他垂涎萍儿日久,便想出这个方法接近她。反复下毒,再解毒,渐渐的萍儿对他越来越依赖,最后竟产生了情愫,并怀了他的孩子。这次他逃离后,就躲在萍儿房里。想来是萍儿发现了自己之前生病的真想,才大怒烧了洞府,却还是没忍心杀了他,一时急火攻心晕厥过去。夫人不知巫医在府上,这才又去找了玉如烟。”

    “竟有此事,后来呢?”

    “玉如烟以萍儿的病要挟,要我交出皇城布防图。我不肯交,同三小姐打了起来,宁儿不知被谁引了来,不问青后皂白同我打了起来,还给了我一剑。威胁我,若不放三小姐走,就要诬告我窝藏巫医。”

    佘宁之前的一剑,不过划破了他的衣服,他身上的血是巫医心脏被他捏碎时,喷溅到他身上的血渣,看上去确是血肉模糊。蛇皇若有所思道:“巫医现在何处?”

    “我一怒之下将他打死了。”

    蛇兵让开一条路,佘蟠看到了死不瞑目的巫医。

    “萍儿呢?”

    大夫人道:“萍儿如今在听雨轩,我这就命人叫她回来。”

    蛇皇转而望向玉如烟道:“本皇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去盗地图。”

    “若想盗地图,大皇子同二皇子府中更便易些,我又何必非要来虬王府自讨苦吃。”

    “若是为萍儿医病,为何萍儿在你府中,你确在这里?”

    “我是来调查这俩次下毒之事。蛇皇心中难道从未怀疑过虬王吗?当日蛇皇所中一味毒药的毒性,同六皇子当年所中的毒非常相近,只差了几味药,可见是专门为蛇皇而改良过。巫医确说自己对那毒药十分陌生,这便引起了我的怀疑。他便急着对我下了迷药,一来挑拨蛇皇同六皇子的父子情,二来让我对你恨之入骨,必不会将真的秘笈传授与你,还可借机拉拢我。蛇皇觉得这一切对谁最有利?当日审案,虬王迫切找人顶罪,确独独放过最容易对蛇皇下毒的巫医。难道只是巧合吗?巫医对我下药之前,故意说要去蛇后宫中,这就更让我觉得蛇后不是背后主使。”

    “你说这些,只是要洗清你想要盗图,逃离蛇界的嫌疑。”

    “当日东山之上,虬王走后不多时,便有黑衣人出现,来的如此之快,我便有所怀疑,他祭出火藜,更是意在杀了六皇子。冰寒之体修炼火系法术最伤根本,大夫人曾多次到我这里求过药,说是给大公主服用,其实都是给了虬王。”

    一番话下来,蛇皇不免有些动摇,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傻弟弟,过去六夫人的种种遭遇都算到了蛇后身上,如今细思极恐,不免脊背发凉。

    “蛇皇败在太过相信自己的弟弟。如今他势力已大,时机成熟,必然犯乱。”

    虬王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

    “大哥,你莫要相信这个小贱人的挑拨。她恨毒了你伤她族人,逼她嫁给宁儿。狐族姐弟二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花樽的秘笈,说不好他们已经私下勾结起来,下毒害你,再盗图逃脱。我同六夫人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对她和刚出生的小宁儿下毒?”

    “也不难解释,六夫人专宠,所生之子极有可能做下一任蛇皇。巫医受你指使,假意帮助某些人下毒,无非是借刀杀人。”

    “小贱人,我杀了你。”

    蛇皇铁塔般的身体挡在玉如烟身前,看着虬王道:“弟弟,你当真想做这蛇皇之位吗?”

    “大哥,我没有,我没有,哈哈哈哈哈。”

    虬王站起身,表情瞬间阴险恐怖。蛇皇等人这才注意到将他们围住的密密麻麻的蛇兵。原来大夫人并不是去接佘萍,而是去叫来了援兵。

    “我应当感谢三小姐,若不是你,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人类有一句话说的好,月黑风高夜,是个杀人的好时候。今日便送你们四人一同上路。”

    蛇皇道:“老二,你当真要杀了你的亲哥哥吗?”

    虬王依旧是不说话,火藜再次出现,虎虎生威抡向蛇皇。兄弟二人打的昏天暗地,没人敢靠近。佘宁一人对虬王几名干将,柳无心同玉如烟则是被群起围之,很快没入妖群。混战初初开始,一声娇笑由远及近传来。

    “果然有好戏看,四哥哥,我们就别看热闹了,赶快帮父王吧。七哥哥,你也来了?佘文,你赶快去叫黄纹,白花他们过来帮忙。上阵父子兵,四哥哥,走!”

    佘静、佘青同佘鹏这一只小分队杀出了大队人马的气势,吆喝着就冲了进来。佘静还未大展拳脚,柳无心便捂着胳膊,扶着玉如烟来到佘静面前道。

    “小九,我和烟儿受伤了,先带我们出去吧。”

    佘静见柳无心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把父皇忘了,命令自己的小分队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三人逃命般回到了公主府。

    佘静安置好二人后,便急着要回去救蛇皇。刚一转身,柳无心的手在她头上晃一晃,她便倒地睡了起来。柳无心将她抱到了床上,嘴里不住地说着抱歉的话。最后他转过身去,玉如烟立刻换上了佘静的衣服,并拿了她的令牌。柳无心则换了一身蛇兵的打扮。

    二人出来后,拿着令牌,对门外侍卫道:“虬王造反,你们立刻去各处调兵,速往虬王府,增援蛇皇。”

    门外侍卫立刻领命离开,二人悄悄的出了公主府。胡玉枝已经同蕊无情汇合,在暗处等候多时。玉无烟将两套衣服递过去,叫他二人换上。

    玉如烟道:“枝枝姑娘,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随着我们从北门逃离,找机会再回狐谷救你的弟弟。二是告诉胡艾,说我拆穿了你们的奸计,想要从南门逃跑,让他们去南门抓我。你自己再想办法在这段时间里,潜回狐谷救你的弟弟。”

    胡玉枝竟生了几份感动,道:“多谢玉姑娘成全,我选第二条路。”

    玉如烟递了一把剑给她,道:“见到他们之前,把她插进你的身体,求胡了让你原地休息等待,待他们离开后,你再伺机回去救人吧。这还有一枚药丸,能让你在受伤后,妖力短时间恢复,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大恩不言谢。”

    胡玉枝离开后,玉如烟三人沿着几处守卫薄弱环节,一路向北而行。路上都是奔赴虬王府的蛇兵,双方各有增援前去,倒没人注意这三人。

    柳无心道:“烟儿呀,你简直是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虬王一定会造反。”

    “他没有选择,错失今夜,蛇皇必然杀了他。”

    玉如烟带上黑色面纱,蕊柳二人都是蛇兵的打扮,跟在她身后。行不多时,云雾缭绕里游过来数条蛇,有几条卷在树上,只露出个脑袋,蛇尾人头,看着有些恐怖。为首黑蛇瓮声瓮气道:“何人出城?”

    玉如烟亮出了九公主的令牌,证明自己的身份。

    柳无心道:“九公主的路也敢挡,想被制成蛇骨酒吗?”

    “属下拜见九公主,请问公主这么晚出城所为何事?”

    柳无心一鞭子抽了过去,大吼道:“九公主的事轮得到你来问?”

    “公主见谅,蛇皇有令,嘱我等对最近进出的人严加盘问。即使是皇室中人,也必的查问清楚。没有蛇皇的令牌更是不能放行,望公主饶奴才蛇命。”

    玉如烟道:“之前有人对蛇皇下毒,昨日又有狐族女子偷袭二皇子,今日更有胡玉枝火烧五夫人洞府,尔等可知道?”

    树上蛇道:“近日城内频繁骚动,众蛇皆知。”

    玉如烟道:“种种苗头来看,这一切都同狐族脱不了干系。此事涉及蛇狐两族联姻,事情不明朗前不可声张。几位皇兄太过招人眼,故而父皇命我夜里偷偷出城,暗中调查此事。”

    “公主既然要去狐谷,为何不走东门。”

    “两族交界,必然有重兵把守,你是要本公主去送死吗?”

    “公主,属下不敢。只是,我们还是要见了蛇皇的令牌,才敢放人。”

    蕊无情亮出蛇皇的令牌。

    树上蛇又道:“这二位面生,不知何人?”

    “就是要面生之人,方能成事,这是我同父皇借的侍卫,妖力了得。”

    蛇头看向文文弱弱的柳无心道:“这位是?”

    “我的新侍妾,怎么样,好看吗?”

    柳无心惊异的看着玉如烟,她竟然模仿九公主到形神兼备。

    “刚刚听闻虬王造反,小的门不敢擅离职守,不知如今城中形势如何?”

    “虬王造反,已被我父皇歼灭。尔等要对过往人员严加看管,千万莫要让他的余党逃了出去。”

    黑色转过身去,低声问身后的几条蛇。

    “尔等可见过九公主?”

    “不曾见过,只知道九公主貌美如花。不过倒是听闻,九公主相中了蛇皇虏回来的一个面首。”

    玉如烟又是一鞭子抽下去道:“再要婆婆妈妈,我现在就要尔等蛇命。”

    黑蛇嗷的一声惨叫道:“公主不要只打我一蛇啊,可否雨露均沾,也抽打他们几下?”

    众蛇见玉如烟持有九公主的令牌,拿着九公主的蛇骨鞭,更有蛇皇的令牌,所有疑虑都消了,纷纷让路。三人大摇大摆继续前行,越往前行越顺利,最后只要亮出令牌,连盘问都没有了。

    三人顺利来到北门,这时天光大亮,看着门匾上金灿灿的字,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三人刚要出城,便听身后来人道:“三小姐还是随老夫回去吧?”

    佘文气喘吁吁的带着一小队人马赶了上来。原来城中大乱,无人顾及她三人去向。胡玉枝还未来得及将剑刺入自己身体,就看到佘文带着一支队伍追了过来。她立刻飞向南门。胡艾几人怕被识破身份,惧都带着面具,埋伏在暗处。看到飞过来的胡玉枝,立刻冲杀入门,同佘文带来的人大战起来。胡玉枝趁乱轻松逃走。胡艾不见玉如烟几人,连胡玉枝也逃了,气急败坏的离开。佘文损兵折将,立刻又带人飞往北门。

    玉如烟道:“这蛇谷也只有佘文大人能看懂我的伎俩。”

    “非也,非也,老夫以为三小姐一定趁乱从南门而出,不想却是北门。”

    “我三人都已服了解药,你这些人奈何不了我们,不如大人还是回去吧。”

    “虽然有些自不量力,老夫确也要拦上一拦。”

    柳无心道:“烟儿,同他废什么话,杀了这个娘娘腔。”

    柳无心挺剑就刺,玉如烟在身后喊道:“柳师伯,莫要伤他性命。”

    蕊无情虽未完全恢复实力,同柳无心对付佘文带来的几人确实绰绰有余。三两下将佘文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一众蛇兵被柳无心二人都打翻在地。有蛇兵发出信号,城内立刻有大批追兵赶来。三人立刻飞离皇城,来至蛇谷边界。

    “烟儿,你这是要带我们飞去哪里?”

    “先去找我外祖。”

    “不先回去送解药吗?”

    “狐族人要同蛇族联姻必然不只是为了妖王之位,如今他们窥探樽阁之谜,势必想要分一杯羹。我族中法力高强的只有几位师伯,寡不敌众也未可知。有我外祖在,胜算才大。况且,佘文看我看得着实紧了些,我一时心急,又作废了一些药材,这解药也只得了几粒,我们三人服完,就剩下两粒,没有时间和药材再制了。”

    “大夫人身份太过神秘,族中只有无双和无欢知道,现在总可说了吧?”

    “我母亲乃浴阳山长须老怪的女儿。两位师伯久不出樽,说了怕也是不知道的。”

    “我等确实是做了井底的王八多年,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多出来走走,知己知彼。”

    “柳师伯,坐你的睡莲吧。”

    柳无心手心里多了一枚精巧逼真的莲花,落地变大。三人坐入睡莲中,快速飞向浴阳山。

    花草树木虽可成精怪,却与兽妖不同,即便幻化了人形,若无大机缘,实难脱离本体。人形与本体共生死,所以保护本体成了最紧要的事。传说浴阳山每一寸土壤里都有长须老怪的根须,只要尚有一根一须在,他便可破土而出,复生再修炼。整个妖域也只有妖王可与之相抗衡。

    睡莲来到浴阳山上空之时,玉如烟被下面的景象震惊到无以复加。过去郁郁葱葱,华盖入云,花草遍谷,飞鸟流萤的景象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焦土遍野。玉如烟心知自己猜中了,蛇族对花樽的进攻是预谋已久,且周密计划过的。父亲年年入山求母亲回去,母亲的身份想是早已暴露。为断去花樽的助力,有人放火烧了浴阳山,难道母亲和外祖都葬身火海了吗?玉如烟泪水涟涟,发疯了般四处飞,不知疲累的飞行了半日,终于在悬崖底部的焦土下,找到一株刚冒头的小芽。她拿出一个玉瓶,将其中的浆液全部浇灌下去。那小芽迅速长大,转眼成了一尺来长的小树苗。玉如烟喜极而泣道:“外祖,烟儿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有数千万条根须,就有数千万条命,不会就这样走的。”

    小树苗抖动几下,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

    “烟儿,外祖没能保护得住你母亲,外祖无能。”

    玉如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珠子般一颗颗砸向面前的小树。

    “外祖可知是什么人放火烧了浴阳山?”

    长须老怪曾赠与玉无忧一根须发,须发入土发芽,相当于他的一个分身,只要对着小芽说话,长须老怪便能听到。

    “当日收到你父亲传话后,我带着你母亲飞往花樽,想要去营救你父亲。不想,有人放火烧山,我感知本体受损,急急赶回来,同那人大战几百回合,无奈本体受损过重,妖力大减,被打散了人形。那人妖力同我不分上下,确不知用了什么火,伤了我的本体,并烧死了浴阳山上的数万精灵。你母亲也被他带走了。所幸,我提前将你弟弟送了出去”

    玉如烟止住泪水,哽咽道:“外祖,我用了东望海的玉髓灌溉,用不了多久,你又可以恢复真身了。”

    “外祖此次伤的太重,怕是要许久才能再抱抱我的小烟儿了。”

    “外祖莫愁,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快些恢复。”

    “烟儿,听外祖的,此间事已不是你能管的了。不要去报仇,也不要试图去救你父亲。找到你弟弟,去人间藏起来。外祖会去找你们的。”

    “可我父亲和姐姐还困在花樽里。”

    “只要卷宗还在你身上,只要他们打不开樽阁,他们的性命就不会有问题。听外祖的,千万莫要去报仇。”

    “烟儿知道了。外祖,我弟弟被送到了何处?”

    “我让秀娥送他去了七绝山。”

    “外祖,你法力微弱,不要再说话了。烟儿会用法器设下屏障,不会有人能找到你。”

    这么长的对话,耗尽了长须老怪最后一点灵力,他不再讲话。玉如烟用三枚法器设下屏障,还是放心不下。蕊、柳二人见状,双掌按在结界外源源不断地输入法力,直至虚脱才收回掌。

    柳无心气喘吁吁道:“烟儿啊,太打击师伯了,怎么这么多秘密都瞒着我们呀。”

    “当年我外祖答应母亲嫁过去时,曾要求我父亲一定要隐瞒我母亲的真实身份。我父亲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人知道了我母亲的身份。”

    “怎么还有个弟弟啊,这,这,我实在是无法接受呀。”

    “当年我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花樽,我父亲年复一年的去探望,两人感情早已修复如初。我弟弟出生后,外祖喜爱的不得了,当成下一任山主来培养,又气我父亲不肯赶二娘走,无论如何也不允许我父亲带弟弟回花樽。当时结界入口便已出现不稳,我父亲不得不以自由通商为幌子,让外人以为我们是自愿让他们入樽,实则是我们已经无法控制结界。可能那时他便已想到日后必有一劫,才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弟弟的存在,想要为我玉家留下一根苗吧。”

    柳无心跳了起来,叫道:“什么?结界自动打开?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道?”

    “师伯精通阵法,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问题。”

    柳无心圆睁双目道:“无双是询问过我如何修复结界薄弱之处,只是我没想到……”

    蕊无情道:“稍微有点智商的,都看得出花樽出了问题。”

    “哼,我掏心掏肺跟你们共商大计,结果你们掖着藏着拿我当外人。”

    “不告诉你才是保护你,不然,你还有这二十几年的逍遥日子过?”

    “无情,你也早就知道了吗?是不是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想来只有无双和无忧二人知道,他二人为我们担起了所有的重任。”

    “如今怎么办?那小树让我们去人间,不要报仇。”

    “什么小树,那是樽主的岳丈。”

    “现在就是棵小树了。不要樽主,樽主的了,无忧竟然揣着这么多秘密。”

    玉如烟道:“柳师伯待我父亲如兄弟,烟儿十分感动。我父亲为了保护我,牺牲了我姐姐。他把我隐藏起来,希望我能无忧无虑长大。只是我自幼可以随意出入樽阁,若论秘密,怕是我知道的比我父亲还要多。”

    “小烟儿啊,你,你,你,吓坏师伯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啊?”

    “柳无心,你个呆子,别在这哭哭叽叽的。”

    “两位师伯,烟儿有一事相求。”

    “烟儿怎得这样客气了。”

    “我想你二人去七绝山找我弟弟,把他带去人间,隐藏下来。”

    “你是想自己回去,让我们俩个苟活于世吗?“

    “这次的劫难全因我玉氏而起,不要再徒增无畏的牺牲。“

    “如若没有当初老祖的怜悯,便没有我花、柳、蕊三家,千余年薪火相传。老祖视我们的祖辈如儿女,我们又怎可大难临头各自飞。况且,樽中还有我们的亲眷,烟儿是想我们做贪生怕死之辈吗?“

    “蕊师伯,我此去并无性命之忧,而你们是我要保全的力量。“

    “都甭说了,上睡莲,走,豁出性命也要去救人。”

    就在这时,乌云密布,一抹黑色旋风凝聚成形,蛇皇出现在众人面前。

    “倒是本皇小瞧了你这个丫头。”

    三人均是一惊,警惕的看向蛇皇及身后的一众蛇兵。

    “跟本皇回去吧。”

    玉如烟说:“二位师伯,记得烟儿的话,逃走的人定当不负使命。”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亮出武器冲杀而上。蕊、柳二人如扫平地,刹那间一地蛇兵匍匐挣扎,不敢上前。蛇皇双目赤红,发出只有蛇类的嘶鸣之音,众蛇再次蜂拥向前。

    蕊无法力除恢复,被黄纹和一众蛇兵缠住。柳无心亦是如此,对付白花的同时,还要对付蜂拥而上的众蛇,想要再护玉如烟的周全,确是分身乏术。佘蟠确是猫戏老鼠般,一味的缠着玉如烟。玉如烟挨了蛇皇两掌后,大声道:“蕊师伯,还不走?”

    蕊无情犹豫不决,不肯离开,见玉如烟冒着玉石俱焚的代价袭向蛇皇,便知自己若不走,玉如烟这种打法,怕是也会性命不保了。

    柳无心也大声道:“快走,你才是个呆子。”

    柳无心手中的剑抵在白花的蛇形剑之上,啊啊啊大叫着,推着白花飞至蕊无情附近。天女散花般扔出法器,砸向黄纹,身上挨了白花几剑,龇牙咧嘴间,丝毫不肯退让,左支右绌的阻截白花和黄纹,极力给蕊无情制造逃跑的机会。蕊无情无法,双掌胸前横扫,水波荡漾般卷起一片片涟漪,众蛇倒了一片。蛇皇和左右护法被柳、玉二人拼死拖着一时无法分身。蕊无情一个旋身,如水柱般冲入云霄,蛇皇甩开玉如烟,蛇骨鞭迎风而长,虽是击中蕊无情他的腹部。他还是逃了。黄纹和白花立刻去追蕊无情。玉如烟和柳无心不再抵抗,被左右护法用蛇皮绳捆绑住,再次押解回蛇界。

    大殿内依旧除了六夫人母子外,全部都到齐了。九公主看着浑身是血的柳无心,含泪道:“你若从了我,又怎会有今日之苦。”

    柳无心低头不语。

    蛇皇道:“小九,本皇封了这小子的法力,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九公主喜忧参半道:“父皇,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若是打的不中用了,可叫儿臣怎么办?”

    柳无心冷不防被九公主的话气到,又喷出一口血。

    “小九不要担心,为父有分寸,我蛇谷有的是良药。”

    九公主着手下带着柳无心离开蟠龙洞,吩咐人去寻人来给柳无心疗伤。

    蛇皇转而望向玉如烟道:“玉如烟,本皇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逃?”

    “我父深重剧毒,被困花樽,我做女儿的如何不担忧?”

    “本皇已经允诺你,大婚后即准许你回去,你何必急在这几日?”

    “我不想嫁于六皇子。”

    “你不喜欢宁儿吗?”

    玉如烟一时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本皇再问你一次,那卷宗是不是就是樽阁里的宝物?”

    “卷宗乃老祖的遗物。至于你所说的宝物,我并不知道是什么。”

    “卷宗里所写的秘籍到底有什么作用?”

    “可令丑者变美。”

    “那心法呢?”

    “乃我玉氏祖传的炼功心法。”

    听的此话,蛇皇确怎么也怒不起来。自己确实比过往好看了,功力也有了十足的精进,这一点上,玉如烟未骗过她。可那惊天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樽阁里到底藏着什么?”

    “可笑众人觊觎我樽阁的秘密,却又不知秘密为何?”

    “放肆,你敢嘲笑本皇。你既不肯嫁于我儿,那就嫁给本皇做八夫人吧,哈哈哈哈。来人,把她关入牢中,没本皇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佘宁坐在琴前,手指漫无目的的撩拨着。

    六夫人幽幽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逃走了?”

    佘宁不语。

    “既然那么喜欢,为何又放走她?”

    “我与母亲这些年来相依为命,无论母亲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只这一点,我希望母亲能成全孩儿,莫要伤害她。”

    “你父皇那里,我可是左右不得。”

    “母亲自然有法子,断不会拿儿臣性命为赌注。”

    “你威胁母亲?”何玉卿动怒道:“你可知,我为何那么恨那玉无忧?”

    “儿臣不想知道,只希望母亲知晓樽阁的秘密后,能就此罢手。”

    “为了她,你要放弃我们筹谋已久的大计吗?”

    “为了她,儿臣什么都可以舍弃。”

    佘宁看到门外不敢进来的黑风,情知生变,刚要起身寻个借口离开。确见蛇皇走了进来,大声道:“我儿何时变得如此妇人之仁了?”

    何玉卿心知玉如烟一定是落网了,本想支走佘宁,以免再生枝节,不想蛇皇继续道:“宁儿,为父问你,你可还愿意娶玉如烟?”

    “她若不愿,我必不强求。”

    “既如此,那玉如烟就是本王的八夫人了,明日举行婚宴。”

    说罢,蛇皇转身就走。忽觉身后劲风起,佘宁双臂舒展,蓝色水雾若隐若现,顺间挡在蛇皇面前。

    “你要同为父打一架吗?”

    “如若父王不放了烟儿,儿臣只有得罪了。”

    说罢,佘宁身形几个转动,欺身而上,蛇形剑直取蛇皇咽喉。蛇皇一甩手,蛇骨鞭缠住佘宁的剑。两个人霹雳闪电般交缠在一起,一时间不分胜负。

    蛇皇大喊道:“我的儿,同父皇出去打,莫要拆了你母亲的宫殿。”

    一瞬间,二人同时消失,出现在室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紧接着暴雨落下。俩人直打到日落,佘宁不肯服输,显出了原型。佘宁旧疾治愈后,法力突飞猛进,短短几月竟已练成了九个蛇头。佘蟠立时也现了原型,巨山般庞大的黑色蛇体,让人望而却步。又是一番刚猛的厮杀过后,佘宁终是落败,被蛇皇甩向远处的溪水之中。

    何玉卿心疼道:“你怎的下手如此重?”

    蛇皇喜滋滋道:“九龙吟!哈哈哈哈,我儿好俊的功夫,竟然连为父都骗过了。假以时日,这妖域之主就是我儿的了。玉如烟既然医好了你的病,你便娶了她吧。明日大婚!”

    蛇皇转身离去。佘宁听了蛇皇的话,竟不知道要高兴,还是担忧。他命黑风去四处打探,竟不知父皇将玉如烟关到了何处。

    第二日,蟠龙洞虽然是张灯结彩,确依旧是黑咕隆咚的,透着一股阴森恐怖之气。妖魔鬼怪来了不少。老狐王竟亲自带着儿女们来赴宴,佘青随着也回了蛇界,却不想是佘宁和玉如烟的大婚。

    佘宁托着玉如烟的手,脸上表情晦暗不明。玉如烟穿着蛇族女子惯穿的紧身衣裙,曼妙身姿显露无遗,绝色的姿容引来无数的赞叹。而她却如同牵线木偶般,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佘青看着从小朝夕相伴的玉如烟受人操控,刚要迈前一步,被身旁的狐族三公主胡秀牵住了手。她满眼的疼惜,冲着他摇了摇头。佘青双目湿润,心知自己此刻冲出去,也不过是送死,只好退了回去。

    礼毕,佘宁二人被送入洞房。

12)花樽覆灭

    玉如烟被蛇皇带走后,佘蟠并没有履行诺言,放出玉无忧等人,并命令蛇兵退出花樽,反而是加强了戒备,守在结界入口处。

    族里近几年因着百花榜,入住花樽的界外之人大部分都投靠了蛇族,只有小部分的人同花樽原来的族人被关在花寮之中。玉无忧等人依旧被囚禁在玉氏居所之中。因知花樽人精通医术,蛇族人将所有药草全部带走。玉无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用秘法将众人的毒先压制下去。

    想起女儿临行前的提醒,玉无忧立刻找出岳丈的本体根须,栽种到花盆中。一刻钟后,根茎冒土而出,抽出了嫩芽。玉无忧将花樽发生的事简短述说一遍。确临时改了注意,要他们千万莫要来搭救,速送玉如萧和琴桐离开,再想办法救出玉如烟。最后他对着树苗道:“岳丈,烦请告诉琴桐,此生多累卿,来生必不相负。”

    只听得小树苗里传出琴桐哽咽的声音,道:“无忧,等着我。”

    无论玉无忧如何呼唤,再未听到任何回复。玉无忧内心无比焦灼,既希望看到妻儿最后一面,又万分担心他们前来相救,落得囚禁的下场。玉无忧守着树苗等了几日,外界没有任何动静,小苗忽然在一息间委顿下去。玉无忧情知岳丈和琴桐出事了。一时急火攻心,蛇鳞毒再次毒发。花无双几人颇废了番力气,才再次将他的毒压制住。

    花无双道:“无忧,你不能倒下,我们所有人还都指望着你呢。”

    一向从容淡定的玉无忧万般悲凉道:“我害死了妻儿、岳丈,害的小女儿身陷囹圄,无数族人惨死,愧对列祖列宗。”

    “既然没脸见祖宗,就振作起来,想办法带我们冲出去,救出烟儿。”

    “我的烟儿,怕不是……”

    玉无霞道:“父亲,没有任何消息,说明烟儿还安全。”

    想到自己的小女儿,玉无忧强行振作精神,几个人联合,再次尝试要冲出结界。被困花寮的族人见玉氏居所上空结界动荡不已,趁蛇兵不备,也冲破了包围,同玉无忧等人里应外合,击溃了结界。

    佘蟠早已有所防范,特意留下了一批精锐兵将。这些蛇兵在蛇后哥哥佘奎的带领下,强势镇压。一时间厮杀之声冲天,被困花寮的族人不懂压制蛇鳞毒之法,一番打杀之后,惧都蛇鳞毒发作。佘奎不去理会玉无忧等人,确是率先抓住了玉无霞和几个小辈。眼见着族人一批批的倒下,自己的女儿也被抓了去,玉无忧投鼠忌器,不得不放弃抵抗,再次被关入玉氏居所。

    看着界外的蛇兵在清理族人的尸体,众人痛心疾首。玉无忧等人不敢再有所行动,所有人都做着同一件事,不间断的修炼,试图慢慢分解体内的毒素,静待时机。

    数月后,长须老怪根须所化的树苗再度挺立起来,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了小女儿和蕊、柳二人的对话。只是三人设下屏障后,离长须老怪的本体渐远,并未听到全部的对话。玉如烟几人也没有听到玉无忧一声声的呼唤。岳丈未死,琴桐被人抓走,儿子也已被救走。玉如烟逃出来,定然是已制成了解药。重新燃起希望后,众人精神振奋,开始默默等着三人的到来。

    几日后,终于摆脱了黄纹和白花追踪的蕊无情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打翻所有蛇兵,与玉无忧几人里外联手,再度破了结界。蕊无情立刻递给玉无忧两粒解药,玉无忧不假思索,将解药塞进玉无欢同花无双二人口中。

    蕊无情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冲杀在前。佘奎被花无双牵制住。其余人打杀至花寮之外,放出了所有族人。众人刚刚重获自由,尚来不及喜悦,就见蛇皇率众蛇迎面而来。这一次来的蛇兵,竟是之前的几倍,其中还有许多狐族的兵将。大公主胡艾身后站着一位瘦高身材,全身裹在黑布中,看不清容貌之人。玉无忧在此人脸上驻留片刻,随即看向一脸得瑟的蛇皇,不卑不亢道:“小女如烟在何处?”

    “想必此刻,正同我儿在鸳鸯戏水。”

    玉无忧一怒之下险些毒气上涌,他立刻调息,再次压下蛇鳞毒。蕊无情亦是如遭雷击,后悔不已。他呆愣愣的将木盒递于玉无忧,道:“无忧,盒子里是解毒所需的一部分药材和蛇蜕,我无能,不会炼制,想必直接吃了这些,或可发挥一些效力。”

    佘蟠哈哈大笑道:“本皇万年蛇蜕的味道自然不错,若不怕七窍流血,就直接吃了吧。”

    玉无忧看了眼身后左右的玉无欢和花无双,将手上带着的那枚灰黑色,辨不出材质,斑驳古旧,暂且可称为戒指的东西向虚空一划,结界被撕裂开一道缝隙。众长老瞬间将几位年轻小辈送出了花樽。

    被甩出去的玉如霞怎么也不肯离开,趴在裂口处,想要再进去,被天赐和天炽两人死死地拉住。她声嘶力竭的哭道:“父亲,霞儿要与你一同杀敌,不要留我一人在这个人世。”

    玉无忧道:“如霞听令,带着弟妹们离开,想办法救出你妹妹,莫要再回来。”

    随后他朝天一指,结界再度被封闭,将所有人困在了花樽之中。这是他们之前被关时就已经商议好了的。待送走这批小辈后,拼得同归于尽,也要将敌人困在这里。

    佘蟠丝毫未阻挠,轻蔑道:“何必多此一举,结界外都已被我蛇族包围。”

    花无双仰天长笑,道:“你以为这结界只有一个出口吗?无知宵小,竟妄图霸占我花樽。”

    “如今你们已为本皇囊中之物,许你逞口舌之狂。那几个小东西,早晚我会再抓回来。”

    玉无忧悲怆的声音大声道:“我族人听令,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我辈今遭无妄之灾实乃怀璧其罪。他日重建花樽,皆赖年轻一辈,今日我等拼尽全力,誓死同仇人血战到底,同归于尽。”

    玉无忧一声令下,所有族人站到他身后。玉无忧率先吃了一片蛇蜕,意在以毒克毒,以死为代价,来恢复法力。所有人都效法他吞下蛇蜕。

    蛇皇倒不曾想到温文尔雅的玉无忧,经有如此刚烈的一面。生吞蛇蜕,一定程度上克制了毒性,玉无忧众人运转法力,竟也可使出七层的法力,背水一战,或可有一线生机。就在这时,花无泪突然双掌击向玉无忧和玉无欢,并快速退至蛇皇身后。所有人震惊的无以复加,花无双怒道:“孽障,原来你才是那内应,我要杀了你。”

    花无双飞身向前,手中蔷薇棒狠狠砸向自己的弟弟。大战一触即发,双方都不再废话,迎敌而上。除了蛇界的精兵强将,狐族来的兵将也加入了混战,唯独那个黑衣人一直在旁观。

    花樽众人法力受限,寡不敌众,厮杀几个时辰后,几位长老都受了重伤。天空突然被划开一道裂口,玉无霞和几个小辈再次冲杀进来。这结界只有一个入口,而对于手持掌门戒指的玉无忧来说,可以随便任意处自由出入。只是这百年来,结界越来越不稳固,出现了一些薄弱环节,蕊无情便是在玉如烟的提示下,一寸一寸的找到了最薄弱之处冲了进来,也因此来的迟了,才不幸同随后而来的蛇皇相遇。玉如霞亦是如此破开了结界。看着又冲杀回来的大女儿,这份胆识和毅力领玉无忧既欣慰又心疼,两个女儿终是被自己拖累了。

    天空中五彩祥云汇聚,一滴滴彩色雨水飘散而下,冲洗着玉石地面的血迹。无边花海无风自动,隐隐听来像离人的哭泣。脚下的十色鱼猛烈的撞击着水玉地面,似乎也想要跳出来,奋勇杀敌。族中人豢养的灵宠,樽中滋生的精怪也自愿加入了战斗。又大战了几个时辰,除了吞服过解药的蕊无情和花无双,所有人都重伤不支,被敌人围困在中间。法力低弱且重伤的族人,再次被蛇兵控制起来。

    玉无忧将戒指戴在玉如霞的手上,轻声道:“听父亲的,莫要回来,莫要报仇。”

    他抓着玉无霞的手划破长空,联同几位长老之力,再次想要将这几个小辈和几个夫人送出去,也连带将装有蛇蜕的盒子也扔了出去。黑衣人终于动了,轻声道:“莫要再让他们跑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飞向拿到裂口。玉无忧豁出去元神俱灭,用尽仅存的法力,一掌对上黑衣人的手掌。蕊无情双眉紧皱,眼中带着嗜血的仇恨,待要上去帮玉无忧,没想到被花无双一掌也拍出了结界外。花无双颤声道:“无情,照顾好他们。”

    眼见着那道裂缝慢慢的弥合,黄纹同白花被花无双和柳无絮拦住。佘蟠不肯放弃,再要追出去时,一直躲在一角瑟瑟发抖的石镜终于现身了。他嗷嚎大叫道:“大黑蛇,莫伤我的霞儿”。

    万年精怪的石镜,不修功法,只练就了一身禁揍的本事,却也将佘蟠生生拦了下来。

    裂缝终于消失不见。花无泪飞身去助黄纹和白花,将自己的哥嫂打晕,并带走。

    黑衣人同玉无忧对碰一掌后,双方各倒退了数步。黑衣人心下大惊,若非玉无忧中毒在先,受伤在后,自己也未必有十足的胜算把握。他不再迟疑,连击数掌,击向玉无忧。这一次,便是要定了玉无忧的性命。蛇皇被石镜缠着,来不及阻拦,狐疑的看了一眼胡艾。谁都没想到,二夫人灵槐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黑衣人,却哪里是对手,竟被黑衣人的手掌穿透了身体。玉无忧口吐鲜血,颤颤巍巍的接住飘飘落落而下的灵槐。

    灵槐含笑道:“无忧,我终于能为你做一件事了。以后,我再也,再也不会打扰你和姐姐了。”

    灵槐说完这句话,便断了气。玉无忧悲从中来,痛哭流涕道:“是我对不起你,我当初便不该带你来这里。”

    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没想到,你对她用情这么深。”

    玉无忧抬头,见一个黄衫女子向自己走来。她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那双眼睛美丽至极,也孤高至极。玉无忧继续痛哭,不去理会那女子。黄衫女子缓缓摘掉面纱道:“玉无忧,你可还认得我?”

    这黄衫女子正是六夫人何玉卿,她容貌艳丽至极,神态倨傲,右脸有块藤曼状的黑色印记,使得整张脸充满妖异的美。佘蟠将打不死,捶不烂的石镜捆绑住,飞身来到何玉卿身旁。

    玉无忧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问道:“你是谁?”

    何玉卿好似被冷水击中般,打了一个寒颤,气极而笑道:“你竟然不认得我,你竟然不认得我了?”

    她猛然转过身,不去看玉无忧,一双眼里满是怨恨,对着佘蟠决绝道:“杀了他。”

    蛇皇不解道:“卿卿,杀了他,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何玉卿怒吼道:“杀了他,我叫你杀了他。”

    佘蟠眸中竟有喜色,双掌齐出,击向玉无忧。与此同时,远处传来玉如烟撕心裂肺的痛呼之声。

    “不要。”

    她飞身而来,却已为时晚矣。玉无忧缓缓倒下,双臂还紧紧的抱着灵槐。

    所有人齐声痛呼道:“无忧。”

    “樽主……”

    众人齐齐跪拜在地,痛哭流涕,悲伤成河。

    玉如烟扶起自己的父亲,揉搓着他的脸道:“父亲,烟儿回来了,烟儿回来了。”

    玉无忧缓缓睁开眼,断断续续道:“烟儿,莫要,莫要报仇……”

    说完这几个字,玉无忧缓缓闭上了眼睛。玉如烟不停地摇着父亲的身体,哭喊道:“父亲,你别走,别留烟儿一个人在这里。父亲,你醒醒,我们一家还没有团聚呢。女儿不孝,不该心慈手软……”

    黑衣人充满好奇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她五官同玉如霞有几分相似,确更加的精巧美丽,只是年纪尚小,少了几分韵味。奇怪的是,他居然看不出她的本相,直觉她体内有一股浑厚的力量保护着她。

    玉如烟环顾四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族中敬爱的长辈们全部惨死,一向和煦的如笛哥哥身首异处,调皮刁钻的无萍师叔身中数剑,如辉弟弟闭着眼,躺在伯母怀里,嘴角犹自在流血,就连二姐姐的飞鹤一对翅膀也被砍断,痛苦哀嚎着,太多太多的尸体了,有些竟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她猛然站起身,百花剑缓缓显出真身。那是一把表面雕满百花的剑,剑身上圆润的花瓣雕刻使得它不够锋利,如同孩童嬉戏的木剑,实在是杀伤力有限。然而此刻它铮铮作响,杀气腾腾。一瞬间,她背生五彩碟翼,眉间黑气隐现,双瞳金光大射,快如闪电般来到蛇皇面前,挥剑砍了下去。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百花剑已经削掉了佘蟠的半个头,而佘蟠自保的一掌,也刚好击中了她的胸膛。那临死前求生心切,全力击出的一掌威力无比,玉如烟如一片树叶般从天空飘飘落下,被飞身而来的佘宁接住。

    佘宁痛苦的一声嘶吼,怎么也无法接受,转瞬间父亲的头被心爱的人砍掉,心爱的人死在了父亲掌下。他看了看佘蟠的尸首道:“父皇,儿臣对不起你。”

    他又看向怀中的玉如烟道:“烟儿,不要离开我……”

    玉如烟嘴角不住的流血,全身筋脉爆裂,虚弱的近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你我,俩不相欠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背后的蝶翼将她轻柔的包裹住,如烟尘般慢慢消散不见。佘宁看着怀里消失的玉如烟,眼神呆滞,一口献血喷薄而出。

    “宁儿?宁儿?把六皇子搀回去。”

    黄纹立刻搀扶住佘宁,亲自将他带走。佘蟠一死,四位皇子自动联合起来,佘奎率先冲过去,欲夺佘蟠身上的蛇皇令。何玉卿道:“都是佘蟠的儿子,不要伤了他们的性命,废掉手脚。”

    之前誓死效忠佘蟠的人,竟都站到了何玉卿那一方。花樽众人因玉无忧和玉如烟的死悲愤莫名,更不顾惜性命,冲杀出去,哪里去管面对的是何玉卿,还是佘奎那一方。佘奎飞身袭向何玉卿,何玉卿微笑之间,周身紫色藤蔓缀满花朵,铺天盖地涌向佘奎。谁也没料到,何玉卿妖力如此之高,蛇界仅次佘蟠的猛将佘奎竟然不是她的对手。

    好一场混战,好一场屠戮。最终,佘奎被杀,几位皇子手脚被废,被关了起来。蛇皇令被花无双夺去,交到了何玉卿手上。花樽也只剩了几百人,再次被拘谨至花寮。

    何玉卿举着令牌道:“众蛇听令,蛇皇仙逝,新皇伤痛成疾,现由我暂代蛇皇之位,可有不服者?”

    众蛇跪拜道:“恭贺新皇,我等紧随蛇皇令。”

    一直作壁上观的胡艾走上前道:“果然是些呆头呆脑的臭蛇,一个令牌就能指引着团团转。”

    胡了道:“如今群蛇臣服与一个女人,真是好笑。莫不如你们好生回去研究研究家事,这花樽就留给我们吧?”

    何玉卿笑道:“几只野狐狸也配在我面前叫嚣。你们以为我夫君带你们来,真的是要分一杯羹吗?”

    “还废什么话啊,动手吧。”

    前来花樽的狐族兵士并不少,只是之前的厮杀亦是有死伤。胡艾回头望向黑衣人,轻声道:“阁下还不出手吗?”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弱肉强食,你现在还不配我出手。”

    说完,黑衣人抓住奄奄一息的玉无环,循着之前玉如霞进入结界的地方,用霸道的法力强行撕开结界一角,飞身离去。

    这一场混战双方损失惨重,胡了被杀,胡艾身受重伤,逃了出去。何玉卿丝毫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将所有后事交与花无双。一个人来到一间守卫深严的房间。

    何玉卿看着琴桐道:“你可还认得我?”

    即便此刻,琴桐依旧温婉从容,淡淡道:“有些眼熟。”

    何玉卿一字一句道:“我原本叫何依璇。”

    “何依璇?可是二十年前的百花之首?”

    “你倒是比他记得好。”

    “比谁?”

    “玉无忧。”

    琴桐焦急道:“无忧,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你的小女儿也死了,长须老怪也死了,都死了。”

    琴桐呼吸为之一窒,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下来,怒喝一声,奋力想要挣脱绳索,确怎么也无法摆脱禁锢。最后,她放弃挣扎,颤声问道:“是你杀了他们?”

    何玉卿有些疯魔般吼叫道:“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玉无忧对我无情无义。”

    “我不明白,你们根本没有交集。”

    “你一个界外之人又能知道什么?”

    何玉卿好似脱力了般,幽幽道:“玉无忧五岁那年,淘气同林中精怪对战,精怪们不识的他,将他打伤,是我救了他的性命。他笑着对我说,若我中了百花魁首,就娶我为夫人。可他最终确娶了你。”

    “黄毛小儿的玩笑怎可当真?何况,以无忧的品性,又对谁不好?当时樽里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那么多,他总不能都娶了吧?”

    “人已死了,你又何必替他开脱。你这种大小姐,如何能理解我们的苦楚。你知道这花樽里什么最可怕吗?那就是你不够美。每个人都伪善的对你说,美不美,并没不重要,能投胎在这仙境,已是几世的福气。可我生就平凡,还是妖身,连在他身边做侍女的机会都没有。我努力的修炼,想要尽早幻化人形。化形后,为了让自己变美,尝尽了各种办法,受尽诸多磨难,甚至一度遍体鳞伤,痛不欲生,只为了能离他更近一些。我费劲心急接近他,为了配的上他的好,我无日无夜的修炼法术。我终于做到了百花之魁首,宴会上他还对着我笑,那笑容我永生不能忘记。”

    同玉无忧的温存过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的笑容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本该娶我的,每一届樽主都会娶百花之魁。可他为了你,不惜更改族规,允许外人住进花樽,只为了娶你这个树妖。他娶了你也就罢了,我愿意给他做妾室,可他竟然娶了那个丑八怪进门,让我颜面扫地。我何玉卿论容貌、论法术哪里不及那个丑八怪?我给他写了那么多信,他都不回。我去质问他,他却连见都不肯见我。我心绪大乱,练功时走火入魔,脸上长了这丑陋的藤曼。他竟然不管不问,以什么族规为由,将我驱逐出去。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琴桐惊讶的看着她道:“只怕,你和无忧之间有误会,无忧不曾收到过什么信件,更不曾下令逐你出去。”

    何玉卿不可置信的看着琴桐道:“不可能,无泪……”

    琴桐忽然笑了,嘲弄道:“你当真可怜。”

    何玉卿被激怒,一剑刺入琴桐的身体。她丢掉手中的剑,满手的鲜血,失魂落魄的奔进玉无忧的房间,翻遍所有地方,也未看到自己的信件,愤怒的将所有东西都捣毁。

    花无泪不敢打扰她,站在门外等了许久,见里边没有了动静,才敢走进去。

    “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我问你,当年我的那些信,他真的有收到吗?”

    花无泪沉默许久,艰难开口道:“当年他已经和大夫人有了婚约,你的那些信,被几位长老偷偷烧掉了。”

    何玉卿回身一巴掌扇了下去,怒道:“你竟敢骗我,足足骗了我二十年。”

    “我只是不想你被人当成笑柄,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还痴心妄想的要嫁给他做妾。”

    “是他下令逐我出门吗?”

    “不是,也是,也是长老们背着他做的。长老们说,花樽可以有无数种美,却不能有妖魔之美。你偷练禁术,心术不正,不能留。”

    花无泪哪里敢说,当年就是自己哥哥花无双带着众长老私下决定,逐何玉卿出花樽,只因她当年走火入魔,险些杀了几个族人。

    “哈哈哈哈,原来我就是一个笑话。好在,他们都死了,都死在我手上。”

    “卿卿……为了你,我背叛了整个花樽,难道我的感情对你一点都不重要吗?”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何玉卿看着手中的蛇皇令,不其然泪水落了满面。

第二卷:在人间

    1)仙山洞府

    被父亲再度送出结界后,玉如霞依旧不肯离开,想要再次进去救自己的父亲,无奈结界外的蛇兵太多,又是一番你死我活的厮杀。索性结界外并没有法术高强之人,性命无虞。想要再进入结界,确也是不可能了。蕊无情杀出一条血路,带着玉如霞一行人逃离出去。一路向东飞奔,路上又救下几个最先被玉无忧送出去的族人,加起来也不过四十几人。玉如辰也不知去向。途中又遇到过几次拦截,好在有蕊无情和几位长老夫人在,他们成功摆脱了追杀。没日没夜逃跑了十余日,众人来到了人妖交界之处。

    一路上,这些人便已奉玉如霞为樽主,一切听她命令调遣。玉如霞心急父亲及樽中族人的处境,决定先去向各仙山福地求救。好在这二十多年,结界对开放后,父亲为了培养她,收罗来界外很多讯息给她,她对外界也算有基本的了解。

    她们最先飞去了仙界最古老的仙山丹穴山,恭敬奉上掌门戒指后,一个小凤凰引着她们去了大殿。凰王凤曲着一身华丽的金色衣裙,外批一条火红得大氅,华贵而耀眼。只是她年纪大了,胭脂水粉也挡不住眼角细密的褶子,见到貌美如花的玉如霞心下莫名生了几丝不悦,态度不无冷淡道:“花樽一向自诩法术高强,金银珠宝、书画玉器应有尽有,一向看不上我等仙山福地,也从不走动。如今不知为何事登门?”

    玉如霞全不理她的揶揄,不卑不亢道:“我花樽创派万年有余,秉承老祖族规,不得擅自出樽。虽不知老祖真意,我族人依然恪守族规几千年,确并无小视各仙山门派之意。花樽中人也从未与外人有过交手,法术高强无从谈起。丹穴山乃群仙之首,若论仙法,当世又有何门何派能超过凤凰一族的?”

    “油嘴滑舌。”

    凰曲嘴上虽如此说,心里还是熨帖了不少。

    “晚辈不敢欺瞒,此次前来,确是有求于贵派。”

    “本座不喜欢兜弯子,有话直说。”

    “几月前,我花樽樽主大选,蛇族不知何故,突然发难,对我全族人下了毒,强迫我等认其为主不成,又逼迫我妹妹嫁于蛇族六皇子。他们带走我妹妹后,将我等监禁数月。十几日前,蛇皇又再度带兵进入花樽,大肆杀戮我族人。我父亲及各位长老拼尽全力才将我等送了出来。如今我父亲和族人生死未卜,晚辈无能,只得向各派求援。望各门派能施以援手,救我族于危难之中。他日若有所求,我花樽必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想不到几百年过去,小小的蛇族竟变得如此猖狂。”

    “不但蛇族,狐族也有参与其中。如今我花樽罹难,想必接下来妖域还会有所行动。唇亡齿寒,我各仙派原本同气连枝,实应当联手,共预强敌。”

    凰王望着红了眼圈的玉如霞,心生怜悯,思索片刻道:“丫头,我相信你所说属实,可我却不能帮你。两百年前,人妖仙魔那一场混战,你花樽自封,未有一兵一卒损伤。我等浴血奋战,死伤惨重,才唤来这两百年的太平。休战协议已签,无论哪一方,都不能轻易挑起战端。”

    玉如霞有些惭愧,无奈道:“我族祖训,心存善念,不得杀生。并非我花樽关门自保,实不知当年有那一场劫难。凰王心意晚辈明白。如今我们只剩下这几十人,杀回去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可灭门之仇不可不报,我玉如霞誓要带着这些弟弟和妹妹不断积蓄力量,只盼他日我等于蛇、狐两族开战之时,凰王愿意助我一二。”

    玉如霞手一抬,一卷卷宗和一个锦盒飞到小凤凰手中,小凤凰恭敬的呈到凰王面前。

    “锦盒里乃是我父亲亲手打造的一枚簪子,也只有凰王这般气度才配得上它。那一卷卷宗里详细记载着一些令人青春换发,容颜不老的秘术。凰王现在还用不到,千年后或许能派的上用场。”

    凤曲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这个丫头花容月貌,又玲珑剔透,倒是很配自己那木木的儿子。她语气缓和道:“我喜欢你这丫头,若你不嫌,可留在我丹穴山,我自会护你族人周全。至于如何报仇,兹事体大,还待商榷。”

    玉如霞恭敬下拜道:“山主仁慈,在您的羽翼护佑下,我等自是安全无虞,只是晚辈怕也是永远难以独当一面。如霞不想苟活于世,亦不能将报仇之事假手于人。凡间人数众,没入当中,想要寻我们也难,待我羽翼丰满之时,我定然会杀回去,砍下佘蟠的人头,为我阖族人报仇雪恨。”

    凤曲手一扬,一枚带着凤凰羽毛的短笛落入玉如霞手上。

    “也罢,若有用得着我丹穴山的,吹响此笛,自会有人去见你。”

    “多谢凰王,晚辈告退。”

    玉如霞等人离开后,凤鸣走出来道:“母亲可要鸣儿做什么?”

    “哎,怕是又要起一场浩劫了。给各派传个口信,花樽覆灭,叫各门派提高警惕,守好各自的门户。”

    凤飞道:“母亲好心,他们确未必领情。”

    “听不听由他们去吧,鸣儿,随母亲去看看,我丹穴山也当加强防范了。”

    玉如霞等人不做休息,立刻飞往福禄洞。福禄洞主不在,出来接见的是洞主夫人。老夫人面目凶狠,举止言语粗鲁。

    “凡人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纷飞。夫妇尚且如此,我同你花樽素无来往,太平时,不见你来拜我,罹难了,才来登门。我福禄洞难道这等清闲不成?”

    “蛇皇所图并非只我花樽,势在妖王之位。如若各家都关起门自保,定然要被个个歼灭。”

    “修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花樽的行事我也有所耳闻,不勤休法术,整日拈花弄草,爱美成痴,惫懒至极,才糟了灭顶之灾。别怪我老婆子说话直,你们是咎由自取。”

    “老夫人不但容颜丑陋,说话也如此尖酸刻薄。难怪整个福禄洞仙泽尽失,有你这样的洞主夫人,怕是整个福禄洞的男人都抬不起头,宁愿做缩头乌龟吧?”

    “大胆,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救兵没搬到,倒是打了一架。紧接着,玉如霞又带领族人拜访了十多个仙山福地。

    西珊海的掌门直言,只要玉如霞答应嫁给她,他就出兵相救。且不谈西珊海是否有实力援救花樽,但看他年岁容貌,玉如霞也不可能嫁给他,一言不合,又是一架。

    东獒山掌门圆滑世故,满口的仁义道德,最终确说门下弟子都下界历练去了,一时间一个弟子也借不出去。

    南斗族长是个忠厚的,无奈大战后重伤难愈,门中人才凋零,却是爽快的答应,若有召唤,定合族相助。

    一个月奔波下来,不是吃了闭门羹,便是被各种借口婉言推拒掉了,没有人愿意助她即刻杀回去。另外一些仙派因设有守派的迷阵,一时间无法找到所在地。

    接连着几日大雨,众人在一处山洞停顿修整。玉如霞身体停住了,确是思绪纷飞,时刻惦记父亲和族人的安危。

    玉如霞问:“蕊师伯,为何狐族同蛇族会勾结在一起?”

    “我在蛇界的时候,有所耳闻。新妖王打伤了老狐王,夺了他的王位。老狐王假意归顺,确是怀恨在心,一直想东山再起,便想起同蛇族再联姻结盟。此前狐族已然暴露了对樽阁宝物觊觎之心,只是狐族羸弱,无法同蛇族相争。佘蟠会带着狐族人一同前来,定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是胡艾身后那个黑衣人非常可疑,法力应在佘蟠之上,无忧若未受伤,或许可以一战。长须老怪曾说,整个妖域能同他一站的只有妖王,我猜那黑衣人有可能就是新妖王。只是狐族人为何又会带他前来,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是各怀鬼胎,互相算计着。难怪这一路这么多追兵,原来是惊动了妖王。我花樽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觊觎的?”

    “烟儿曾说怀璧其罪,我樽里的法术秘籍、珠宝、玉器皆为外人垂涎。尤其玉氏法术从不外传,连樽里的人都不可修炼,玉氏又个个法力高强,难免引发了一些人的怨言,千百年积累下来,才引来了外鬼。”

    “我父亲已经准许外界人居住在樽里,并允许他们修炼经卷阁的法术,确依然满足不了他们的狼之野心。”

    “樽阁太过神秘,连我等都不解其中之谜,对外界来说,更加的充满诱惑。”

    “我们被困之时,父亲曾告诉过我。樽阁只是老祖寂灭的地方,除了无人能进入外,老祖并无任何关于宝物的遗言。”

    “烟儿为何可自由出入樽阁?”

    “或许因为烟儿长相肖似老祖,所以幻空碟才会认她为主。能出入樽阁,或许是因为幻空碟在她体内。”

    “幻空碟是老祖的坐骑,也难怪如此。”

    “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花师伯会背叛我们。”

    “我也没想到,无泪……”

    蕊无情看着一旁偷偷落泪的花如意,欲言又止。

    玉无霞转而道:“不知道烟儿在蛇界怎么样了?”

    “蛇皇和六夫人也希望佘宁娶烟儿,好稳固他们在花樽的地位。佘宁一直护着烟儿,至少……不会伤害她吧!烟儿说了,她能出入樽阁,也只有她能解开樽阁之谜,所以她反而是最安全的。蛇皇想知道其中秘密,必然要拿无忧等人做人质相要挟,所以大概无忧他们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愿如此。这些日子忙着奔走,也未问过师伯,你们在蛇界这几个月是怎么渡过的?”

    蕊无情将这几个月的经历,事无巨细说于玉如霞。玉如霞难得的笑了。

    “烟儿自小就机灵,也只有她能想出这些鬼点子。也只有她讲出来,才会有人信。”

    “她一直后悔自己太过贪玩,没有好好休练法术,所有的重担都给了你。”

    玉如霞眼中盈满泪水道:“烟儿从小爱美,身边不能容忍任何不美的东西,连瞬移的波纹都要是美的,其他人都是顺其自然,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只有她一定要修炼成一转身鲜花缭绕,才肯罢休。连把剑都要弄得漂亮异常,拳脚功夫更要姿势优美。父亲也百般纵着她,不休法术,整日的研究琴棋书画,雕刻玉器。我们只道宠坏了她,不想如今全依仗着她。”

    蕊无情长叹一声道:“若没有无泪的出卖,按烟儿的计划,我们现在已经渡过此劫了。”

    “我们终究低估了人心的复杂和险恶。”

    花如意再控制不住,嘤嘤的哭出了声。玉如霞心疼的将她搂入怀里。

    “如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霞姐姐,我父亲和母亲会不会有危险?”

    “相信花师叔不至于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顾,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如意莫哭。”

    天炽道:“樽主,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善乐坊。”

    “这时去打探消息,会不会打草惊蛇?”

    玉如霞笑道:“蕊师伯和我妹妹在一起不过几个月,竟机敏起来了。”

    蕊无情尴尬一笑,自己这武夫的习性确乎是改了一些。

    “未免招人耳目,只你我二人进去就好。”

    “好。”

    玉如霞换了一身男装,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赌坊。玉如霞拿出几件珠宝,丢给一个荷官道:“带我们去见你们掌柜的。”

    “客官有何事,同小的说也是一样的。”

    “打听一些事。”

    荷官看着那几件珠宝乐开了花,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就跟恶狗看到了快到嘴里的肉一般兴奋。他带着二人上了二楼的一间房。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张脸黑如炭,头上簪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黑炭一眼便看出了玉如霞是女扮男装,他诞着脸道:“好一个美娇娘,本大爷今日高兴,就不收你银子了,只要你能让大爷我高兴,有问必答。”

    “可是我确不喜欢你。”

    “不喜欢没关系,只要你能在床上让大爷我销魂就行。”

    黑炭身后几个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全不把面前的二人放在眼里。

    “阁下面貌如此丑陋,又满口污言秽语,终究是辜负了这朵娇花。”

    黑炭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挥拳便打来。蕊无情闪在一边,由得玉如霞去胡闹。玉如霞从小自知肩负重担,苦练法术,单这拳脚功夫也是了的。玉如烟凡是求美,难免有些花架子。玉如霞确是一招一式干脆利落,飒爽如男子。她双手背在身后,只用脚一下下的踢黑炭的膝盖。只几个回合,黑炭便跪倒地板上,头上的娇花也被玉如霞抢了去,插在自己发间。玉如霞翘着二郎腿,坐在黑炭此前坐的椅子上问:“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小的眼拙,女侠请讲。”

    “我想知道关于新妖王的所有事情。”

    黑炭有几份谄媚的小声道:“女侠不想活命了,妖王的事也想打听。”

    玉如霞拿出一绽金子,手中扇子摇了摇,内里暗器的光芒闪了黑炭的眼。

    黑炭踌躇一阵道:“自从休战后,各界势力俱都大伤元气。老妖王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真身是什么的妖给打败了,从此狐族一蹶不振。狐王为了东山再起,欲勾结蛇族对抗新妖王。可就在几日前,老狐王突然死在宫中,大皇子惨死,现如今狐族是三公主当家,其夫婿成了狐族的王。可知那三公主夫婿是谁?确是蛇族的四皇子佘青,好像还有个外号叫青奴。有人传,就是蛇皇杀了老狐王。蛇族亦是动乱,虬王叛乱被斩杀,几位皇子被废了手脚,蛇后和几位夫人惧都惨死,如今是九公主佘静统领蛇族。而蛇皇和六皇子佘宁确不知去向。如今蛇族人都守口如瓶,竟什么也探听不到。”

    旁边有个小子一直捅黑炭,道:“老大,老大,你说太多了。”

    黑炭立马闭嘴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玉如霞用扇子一下下敲打自己的手心,不想短短一个月,竟发生这么多事。佘青这条小青蛇竟摇身一变做了狐族的王,佘静做了蛇皇。蛇皇和佘宁必然还在花樽,那妹妹应也随着佘宁回了花樽。为了讨好妹妹,套出樽阁的秘密,蛇皇必不敢大肆杀戮,族人和父亲此刻至少应该是安全的吧?

    玉如霞玉扇一收,道:“我问的是妖王,你说的确全是旁的没用的。”

    见钱眼开的黑炭盯着那金子眉开眼笑,竟忘了怼玉如霞会招来什么。他搂回桌子上的金子,道:“就这些,爱听不听。”

    “这金子即送给了您,就不会再要回来了。但是你若遮遮掩掩,小心我砍了你的狗头”

    黑炭立刻恭敬道:“小的不敢。这新妖王太过神秘,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善乐坊虽说是无法无天的之地,确到处都是他的眼线,现在没人敢议论他。”

    “可有花樽樽主花无忧的任何消息?”

    “未曾听说。女侠何不留下信物,等我有了最新的消息,马上差人去告诉你?”

    蕊无情问道:“可听说过玉如烟和柳无心的消息?”

    “无名小辈,不得而知。”

    既然没有更坏的消息,就是好消息。玉如霞二人立刻离开了赌馆。妖王说不定就在追踪自己,善乐坊不能使用法术,快走为宜。

    二人走出赌馆不多时,就看到身后来势汹汹的一支队伍。二人互看了一眼,立刻朝最近的城门跑去。身后的队伍立刻发现了目标,紧追而来。出的城门,二人同最先赶来的妖兵交手一阵。蕊无情一个虚招,烟雾四起,二人趁机快速逃跑。

    回到山洞后,二人将打听来的信息简单说了一下。

    天炽道:“既然蕊师伯说佘宁对三小姐有情,岂不是也有转机?”

    蕊无情道:“烟儿一早就怀疑何玉卿,如今看来,应是她借由无泪得知樽阁之事。此事应是她怂恿蛇皇所谓,佘宁也无法扭转局势。即便他对烟儿有几份真情,又怎抵得过樽阁宝物的诱惑。况且我们打听到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玉如霞道:“烟儿到底心思单纯,佘宁假情假意,必然也是为了樽阁的宝物。如今妖王也参与进来了,我们只能先躲起来。”

    “请樽主指示。”

    “听我父亲的,我们先去平都躲起来。”

    计议已定,众人稍加整顿,即刻飞往平都。

2)平都

    玉如霞率众人飞行数日,来到了平都。四十几个人一同行动,极为惹人眼目,玉如霞命族人等在城外,只带了几个人先进城打探一番。

    这里繁华富庶,确也聚集了各路妖鬼蛇神。玉如霞看着周遭新奇的一切,惊讶的发现,许多人的服饰竟似效仿花樽之人,尤其男子,大多头上簪花。许多酒楼客栈都设有一面妖镜,镜中关着花草精灵,只要被妖镜认为是美人的,就可白吃、白喝、白住。这不过是模仿花樽爱美成痴的噱头,平日里极难遇到白食的人,今日突然就冒出十几个人来。这十几个人轮番在镜前照了照,镜子发出各种喜悦的赞美之词,掌柜的脸垮的相当难看。当玉如霞点遍酒楼最贵的几道菜,最好的几坛酒后,掌柜的笑容已经比哭还难看。想到晚上竟也可以白住,玉如霞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白吃白喝了一顿后,又在城中闲逛了大半日,玉如霞心中主意已定,想要在这里隐藏下来,自然不可能终日里白吃、白喝、白住,银子是必不可少的。她想找一家当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典当出去,恰好看到一家店面,匾额上赫然写着“樽阁”俩字。好大的口气,玉如霞一摇扇子,迈步走了进去。

    看到满屋子的东西,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那架子上陈列的各色用具不一而足,皆出自花樽。其中包含厨房用具、衣服、首饰、玉器,甚至那金橡木的架子和铺地的玉石都出自花樽。玉石上那独特的花纹和雕刻工艺,也只有花樽里的闲人能雕的出来。

    店小二见玉如霞等人个个气度非凡,俊美异常,笑脸相迎道:“几位贵客想要采买些什么?小的给各位介绍一下。”

    玉如霞摆弄着一个小茶盏,看那底部的落款竟然是个“心”字,竟是柳无心所制。

    “我有些宝贝想让给你们,可否请掌柜出来一见。”

    玉如霞将手中的玉扇递给了店小二。

    不多时,一个男子持着玉扇跑了出来。这人面向和善,身体羸弱,甫一见到玉如霞众人,惊喜万分,立即吩咐道:“贵子,立刻关门打烊了。沏一壶上好的茶,送到后院去。”

    他兴冲冲的领着众人进了后院,恭恭敬敬将手中玉扇递还给玉如霞。

    “在下孙冬良,恭迎花樽樽主。”

    玉如霞警惕的看着他道:“你怎知我是花樽樽主?”

    “不瞒樽主,几年前我有幸去过一次花樽,远远的见过樽主一面,樽主的芳容,在下此生难忘。只是没想到今生还可以这么近的看到樽主。”

    “你怎知我做了樽主?”

    “几个月前花樽大选,毋庸多疑,定是大小姐夺的魁首。只是没缘看到您的簪花大典,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你一个凡人,如何去的崖角?”

    “只要银子够多,善乐坊有人可保护我们前往。当年在下是卖掉了家里的房子,才筹够了盘缠。可我换回来的东西让我赚了一大笔钱,才有了这个店。”

    玉如霞看着满屋子花樽的东西,道:“你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吗?”

    “说来惭愧,在下身子弱,经不起再一次舟车劳顿去崖角。便使了钱,贿赂了善乐坊的管事,花樽里每年流入善乐坊大量的东西。秘笈、灵宠、法器之类的我是买不起,而这些日常所用之物,他们大部分都给我留下了。前几日又到了一批,真真件件是精品,在下都有几分不舍得卖出去了。”

    “善乐坊,难道还有主人?”

    “却有主人,只是同那妖王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人得见真容。倒是有个万民推举出来的坊官,管理城中人的日常杂事。”

    “你一介凡人,知道的倒是还不少。”

    “同善乐坊做生意,消息自是灵通一些。”

    “凡人很喜欢我们花樽的东西吗?”

    “樽主有所不知,原本花樽对我等而言,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存在,这二十几年开放后,才让我等一睹仙人日常。樽里的东西到了凡间后大火,老幼妇孺皆争相哄抢。”

    “你非我樽中之人,不用叫我樽主,叫我夏如风即可。”

    “樽主确实需要低调一些,夏如风是个好名字。”

    “我要在平都盘桓一段时间,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你可愿意帮忙?”

    “实乃在下三生求来的荣幸,我在西街买了一处宅院,刚刚打扫干净,樽主若不嫌弃,请务必住在寒舍。”

    玉如霞使了个颜色,天印将一个包裹递给孙冬良。

    玉如霞道:“我只带了这些东西,可够付你房租?”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只希望樽主不嫌弃,指点一二,让我多少吸收些仙泽,我也不求得道升仙,能延长寿数也是好的,最不济,还可以防身。”

    “你想学习法术?”

    “不瞒樽主,我年幼之时,父母惧死在妖魔之手,若非有一位天师路过相救,我也早死了。我本想拜恩人为师,他说除妖降魔凶险异常,不肯收我为徒。就将我送给了一个商户人家,后来,我随着养父母来到了平都,养父母对我极好,也算是衣食无忧。可我怎么也无法忘记恩人除妖降魔时的风姿,一心想修习法术,像恩人那般护佑苍生,可惜确没有门派愿意收我为徒……”

    “可否让我探一下。”

    玉如霞单手覆在他头上,很快撤回了手,确实资质极差,显然是当年被妖魔所伤,伤了根本,只是他体内确有股力量,在一点一点修复他的内丹。

    “你可是服用过什么灵果?”

    孙冬良几分激动道:“当年入花樽之时,我便病倒了,被同行之人嫌弃不已,随便丢到了路边。我本来以为我必死无疑了,被一个仙子发现。她送了我一枚灵丹,也不知那位仙子此次是否也一同来了平都。”

    “叫什么名字?”

    “惭愧,在下还来不及问,仙子就随着友人离开了。”

    难道是烟儿,玉如霞没有再问下去,转而道:“拜师之事,日后再议,我可以先让人帮你调理一下身体。我不喜欠人东西,这几样东西,你先挑几件喜欢的吧。。”

    孙冬良也不再推拒,道:“全凭樽主安排。”

    “另外,樽阁乃我族圣地,你那店名尽快改了吧。”

    “还请樽主赐名。”

    玉如霞想了想道:“烟霞阁。”

    “妙,妙,我立刻着人去改。”

    “我等逗留期间,总要有个名目,也要有银子付花销,不能坐吃山空。我想开个会馆,招收学徒,传授仙法,你觉得如何?”

    孙冬良开心的鼓掌道:“太好了。选址、建馆所有事,都无需樽主操劳,弟子全部代劳。不知樽主这会馆要起个什么名字?”

    “天龙教。”

    孙冬良多少觉得这名字不大合适,结巴道:“好……够大气。”

    蕊无情道:“樽主,这样会不会太招摇,我们是……。”

    蕊无情把“躲藏”两字憋了回去。

    “无妨,我就是要招摇。”

    玉如霞指了指一旁的天炽和天印道:“这二人今后交由你指挥,需要做什么,吩咐即可。”

    “有劳两位仙人了。”

    当孙冬良看到蕊无情带回来几十人时,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玉如霞带了这么多人来,也不知要筹谋着做什么。惊讶过后,他依旧热情的邀请众人去了他的新宅院。只是那宅院太过狭小,需要几个人挤到一个房间。没几日,玉如霞便自己挑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大宅院。前面招徒授课,后院大家居住。一应杂事都叫孙冬良满带着天炽他们去办理,自己潇洒的做起了甩手掌柜。

    她一身男装,手摇折扇,一副纨绔子弟模样。身后跟了个同样华服玉貌的蕊无情,非常招人眼。俩个人四处闲逛,大手大脚花银子,赌场、青楼也不知走了多少遭,结识了不少朋友。

    这一日,玉如霞吩咐几个族人去打劫一个公子哥,自己则扮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少侠。套路着实老了点,确非常见效。这位陆公子择日登门道谢,必然要去学馆,这一来二去就交了一大笔银子,顺便还介绍了不少王孙贵族来学法术,学费比普通老百姓贵上几倍。若想效果更佳,需要一对一教授,价钱还要再涨一涨。若是相中了某个人,指定要哪个弟子来授课,价钱就再商量商量。这一来二去,前期投入的钱不但赚回来了,还剩下一大笔银两。

    玉如霞在近郊地段又买了一大块地,把那些真心想来修习法术,人品资质俱佳,身怀除魔降妖志愿的弟子都聚集在那里,学费全免,由蕊、柳夫人传授他们法术,这些人才是未来反击的基石。原本是要蕊无情给他们授课的,可自从丢了玉如烟后,蕊无情就同玉如霞形影不离。玉如霞也拿他没办法。孙东良一心修行,玉如霞便将烟霞阁交由天印几人去打理。除却善乐坊的货源,只要花樽的人不偷懒,不论胭脂、水粉、器具、字画,便可源源不断的供应,一本万利。

    烟霞阁和学馆惧是生意兴隆,天龙教又招到了百名天资不错的弟子,玉如霞心情大好。

    蕊无情无奈的问她:“今儿又要去哪里折腾?”

    “师伯可记得洪公子说过,今日是百花大会选花魁的日子?”

    “如霞,以后莫要再带师伯去青楼了。”

    “也是,那青楼里的花魁见了师伯都自惭形秽,怎好意思叫自己魁首。”

    蕊无情气恼道:“有你在,自是轮不到我当魁首。”

    “咱们今日就去闹一闹这百花大会。”

    “你又在耍什么鬼心思?”

    “这百花大会原是效法我们的百花大选,近几年才开始的,谁都可以参加,可每届花魁都是风尘女子。听洪公子说,那背后出钱支持这大会的,就有绿柳院的老鸨。此举实在是羞辱我花樽,今儿定要叫他们长长记性。”

    见她难得心情大好,蕊无情便由着她的性子去胡闹。玉如霞牵着年纪最小的如意来到百花大会的广场上。大会已经进行几天了,前十强已经选了出来,如今正是前三甲角逐的关键时刻。台上一女子正横握玉笛,吹奏曲子。

    玉如霞同如意隐身在一棵大树上。如意摇头晃脑,铜铃般稚嫩的声音虽不大,确无比清晰的传入方圆几里地人的耳中。

    “这位姐姐曲子吹的不错,相貌还算端方,只是这身材,哎,上半身倒比下半身长了半截,好生奇怪,也好生可惜呀。”

    众人恍然大悟道:“确实是不太协调,难怪她鞋子看着怪异,原来内有乾坤,可惜,当真可惜呀。”

    吹笛女子一时也找不到何人在说话,气恼的掩面下台。

    下一位上台的女子肤色有些黑,服饰有几分异域特色,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美艳,身材凹凸有致。

    如意又道:“常言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位姐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这皮肤,黑就要黑个均匀透亮,这深一块,浅一块的,跟那花斑狗似的,不好,不好。”

    众人恍然大悟,不断的附和,黑肤女子愤然下台。

    接下来这位美人穿红带绿,服饰妆容极尽浓厚艳丽。手拿着一把琵琶刚要弹奏,就听如意道:“姐姐,真的是越来越不中看了,俗,俗不可耐,这是在脸上抹了二两面粉吗?”

    每一位女子上台,如意都用她那天真无邪的声音评论着,功力虽不及石镜,确也气哭了好几个女子。

    “这是比武招亲吗?法术高强应去考武状元,到这里来吓人就不好了。”

    “这哪里是什么百花大会,分明是青楼聚会。”

    如意话音刚落,最后一位上台的女子脸瞬间拉了下来。她手中剑直指远处的大树,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信口雌黄。”

    “这位姐姐倒是比刚刚那些庸脂俗粉强上许多,气质不错,容貌吗,比起我姐姐那可是差了一大截。”

    这时人群被分开,几个彪形大汗来到大树下。他们一直在找这闹事的人,可如意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只闻其声,一时竟找不到他们的藏身处。如今在台上女子的指引下,几个人大步流星而来,仰着头,凶神恶煞道:“哪里来的野丫头,速速离开,否则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如意飞身而下,漂亮的身姿引来一众掌声。她仰头看着那几个大汉道:“不客气又怎地,你们打的过我吗?”

    “狂妄小娃娃。如此没教养,我们便代你父母好好教育教育你。”

    几个人齐齐扑向如意,这几个莽夫哪里是如意的对手,三俩下便被扔到了树枝上,不上不下,吓得哇哇大叫。看热闹的人群对小仙女如意报以一顿热烈掌声。就在这时,最后上台那名女子手中剑飞向了玉如霞。玉如霞玉扇打飞宝剑,飞身来到台上,站到了如意身旁,拱手道:“各位,叨扰了,我父女三人路过此地,见有百花大会,便来看个热闹。恕在下直言,在下有幸见过花樽大选,入选百花榜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凡人膜拜仙人无可厚非,只是这青楼开会还请改个名字,移回青楼去才好。”

    最后上台的女子一身水红色衣裙,手持宝剑,容貌清丽明快,一看便知是富贵之家的千斤,定然来头不小。她一听青楼开会,怒道:“刚刚你妹妹说我们这里的美人都不及你,何不摘了你的面具,让大家瞧瞧。”

    “美有很多种,为了美而美,讨好求认同的美,总是落了下层,莫说同我比,台上这十个人都不及台下这一位公子生的美丽。”

    众人随着她一指,果然看到一位身着紫衣,头簪红色牡丹的俏公子,那紫确是“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的凝夜紫,衬得他更加气宇轩昂,天潢贵胄一般。紫衣男子笑呵呵对大家拱手施礼,口里不住道:“过奖,过奖。”

    绿柳院的老鸨终于忍耐不住,冲了上来,不服道:“男女之美怎可相较?”

    “妈妈之言犹如井底之蛙,美有高下,又岂分雌雄。这位公子虽容貌出众,确也不如我爹爹的十分之一。”

    随着她一指,众人目光全部望向蕊无情,蕊无情试着用手遮掩住脸,已经不能够了。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大姑娘、小媳妇都看向蕊无情。

    “这女童玉雪可爱,这位父亲竟也生的犹如仙人,那台上那女子岂不就是九天神女了。”

    台下闹哄哄,台上的红衣女子和玉如霞已经过了百来招。玉如霞退后几步,对着水红衣裙的女子道:“姑娘,美貌并非是一切,你既师出名门,何苦自降身份,同青楼女子一教高下,辱没了自己。瞧瞧,这九人中竟还混入了妖魔。”

    红衣女子一肚子的火气,哪有心思细想她口中所说妖魔,挺剑再刺。玉如霞玉扇隔开她的剑,飞向一个女子。那猫妖见自己暴露了,转身就逃。玉如霞带着花如意飞身去追,又被红衣女子拦住。等他们终于摆脱了红衣女子的追踪,那猫妖已不知去向。

    玉如霞飞到一处屋顶,便停了下来,转身道:“我不过夸阁下长得还可以,你也不必追出这么远来道谢吧?”

    “姑娘可知,为什么这百花大会会有这么多人参加,百姓如此喜欢吗?”

    “听说现在花樽里的一切在凡间都很受欢迎。”

    “这只是其中缘故之一。这百花大会,据说当今圣上很是关心,前三甲得主可进宫面圣,如若被圣上喜欢,还可入宫封妃。”

    “没想到这人间之主品味如此之差,这等青楼女子也可封妃?”

    “众生平等,青楼女子很多也并非自愿为妓,才貌俱佳的,为何不可封妃?”

    “帝王三宫六院,却还要惦记民间女子,连青楼女子也不放过,多少有点荒淫无道。”

    “这皇城皆是皇帝的耳目,姑娘如此评价圣上,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这皇城里能打的过我的人可不多。”

    “口气倒不小,就让在下来领教一下。”

    紫衣男子肩膀微抖,劲风四起,四起的风齐齐扑向玉如霞,中途化作万千银光闪闪的风柱。玉如霞尚未动,蕊无情已至身旁,一面水墙挡住袭来的风柱,那些风柱喀拉拉作响,同水墙合而唯一,化作万千细雨洒落一地。

    男子赞道:“好深的修为!”

    玉如霞轻摇折扇,得瑟道:“既然怕了,还不快跑?”

    紫衣男子朗声大笑道:“再会。”

    劲风再起,紫衣男子没了踪影。

    蕊无情道:“此人不简单。”

    “这平都城又哪有简单之人。”

    “如霞,以后莫要再拿我的容貌开玩笑。”

    “师伯在台下不知道,我却看得清楚,那些垂涎师伯的贵妇小姐,口水怕是要汇成河了。”

    “你看你,还哪有一点樽主的样子。”

    “师伯面前我还是霞丫头啊。师伯,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那贵妇之中也有姿色尚佳的,不如霞儿给你做个媒?”

    “师伯无心儿女情长。”

    “当真无情?还是师伯已经有了心上人?”

    话音刚落,玉如霞变成了一座冰雕,一脸惊诧。如意在身后咯咯笑个不停。

    “如意,如意,快放姐姐出来。”

    “蕊师伯生气了,如意不敢。”

    “我是樽主,樽主的话你敢不听,我命令你,快放我出来。”

    “那好吧,属下遵命。”

    玉如霞讨好的在蕊无情身后喊道:“爹爹,等等女儿呀。”

    蕊无情停下脚步道:“那猫妖如何处置?”

    玉如霞抓抓下巴道:“这平都里这种小妖太多了,害没害过人也不知,也不知如何处置才妥当,平都四大家的燕门离我教比较近,叫天印他们把她压送过去,随他们处置吧。师伯……”

    “明日起,我去天龙教指点他们练功。”

    “师伯,你真的不管霞儿安危了?师伯,霞儿错了,你好歹给霞儿些面子呀……”

    “哎,姐姐这樽主做的太没有威严了……”

    一行三人欢快的笑闹着回了天龙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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