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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薛宝钗的猫     度神纪txt下载     度神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五章 旧事黄花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跟几位恩公说的。只是,现在就算我们想说,整个瑶城也没有人会相信。”雨薇惨然一笑,陷入回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家小姐乃瑶城首富江家之女——江照月……”

    江照月自小清丽可人,乖巧孝顺,是江家的掌上明珠,父母兄弟都对她疼爱有加。

    七年前,江母病重,照月来净慈寺供奉神龟,祈求江母痊愈。

    那日水光潋滟,睡莲摇曳,神龟池畔,风景如画。

    还是少女的照月来到此处,被一名男子清朗的读书声吸引。

    只见一名清秀书生长身玉立在此读书,四目相对,书生慌忙行礼,她亦红了脸。

    所谓一见钟情便是如此了。

    但照月那时心系母亲,怕心不诚会影响母亲的病情,第二次来祈福时时便特意打点好,不让他人在场。

    照月来了净慈寺两次,洒下重金,江母果然痊愈,照月却再也没见过那清俊书生。

    这日,照月在府中绣嫁妆,忽闻外头说弟弟的开蒙西席到了,是瑶城最年轻且最有学问的秀才,而且一表人才。

    照月那时还有些少女的顽皮,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才俊很是好奇,便悄悄在弟弟书房外假山中藏了,想看看这位先生究竟是何模样。

    只见一个十分清瘦挺拔挺拔的身影,走出弟弟的书房,受了弟弟的礼方威严地转身离开,向假山方向走来。

    照月忙藏好身形,却不料那先生快步走至假山旁,居然偷偷长出了口气,想是方才装威严装得很是辛苦。

    照月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那书生脸一红,忙探身寻找,却见假山后,一名紫衣少女正惊慌失措地捂着嘴,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是你!”二人异口同声,随后便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缘分的到来往往令人惊喜,只是不到最后,你无法判断它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

    这书生姓田,名光耀。13岁便中了秀才,才华横溢,又因着相貌英俊,是瑶城所有少女的梦中情郎。

    自那以后,田光耀与照月日益情浓,又有弟弟鸿雁诉情,虽说二人发乎情止乎礼,却已到了山盟海誓,非君不嫁的地步。

    过不了多久,光耀的母亲田老太太来江家来提亲。

    江父将照月当眼珠子般疼爱,自是不愿将女儿嫁与一穷书生,断然拒绝了田母的提亲,田母羞愤离开,大骂江家商贾人家,狗眼看人低。

    照月定要下嫁,江父怒道,若照月执意嫁给照月,婚后便断绝父女关系。

    可照月是执拗性子,竟不惜以死相逼,江父江母伤心至极,只能答应。

    照月终究嫁给了光耀,成亲当日,江父便对外宣称,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照月很是伤心,但田光耀对照月十分体贴照顾,又安抚照月,等生下孩子,带着孩子回江家求得原谅,老人家看在孩子面上定会心软。

    照月一听方放下心来,二人十分甜蜜幸福,只是田老夫人是苦出身,对大家闺秀的照月很是看不惯。照月性情温顺,事事顺着田老太太,却始终不得婆婆喜爱。

    虽有田老太太时不时的刁难,却因着田光耀的温柔体贴,婚后的生活倒也稳当。

    照月不久便有了身孕,九个月后生下一名女婴,取名郁儿。

    郁儿十分乖巧可爱,与照月小时候极为相似,江家二老见了郁儿,心软了一多半,却碍着面子暂时未提认回照月之事。

    然而田老太太却因着郁儿不是男孩十分不悦,整日哭天喊地,生怕田家绝后,逼着照月继续生。

    可照月自幼身子弱,生这女儿已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去了半条命,哪能这么快又有孕?

    田老太太见照月不从,便另作打算,转头便找了算命先生,要为田光耀纳一个好生养的妾。

    算命先生看了媒婆拿来的一堆八字,认定最好生养的便是田光耀的青梅竹马兰娇儿,照月得知此事,心中凉了半截。

    好在田光耀不愿,与田老太太大闹了一场,算命先生精明,将此事悄悄告诉兰娇儿的父母,又收了一笔钱。

    兰娇儿的父母视钱如命,听闻此事便将彩礼钱抬得高高的,老太太与他们对骂一场,兰娇儿的父母一分不让,田老太太只能歇了这心思。

    这日,田光耀趁天气晴朗,带照月出门散心,回来便发现一顶花轿停在门口,那兰娇儿竟被老太太一顶花轿抬进了门!

    照月如遭五雷轰顶,好在田光耀态度坚决,誓死不纳兰娇儿。

    可田老太太在所有宾客面前以性命相威胁,大骂田光耀与江照月不孝。

    那兰娇儿的父母亦在一旁冷言冷语,说田光耀不是男人、江照月没有当家主母的气量云云。

    宾客们议论纷纷,田光耀是个孝子,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照月拉入房中,跪下哭求,发誓一辈子只爱她一人。

    照月心疼丈夫,只能喝了兰娇儿端的茶,认下了这妾。

    江家听闻此事,更觉如此亲家实在不配为人,原本看在孩子面上缓和的关系又紧张起来。

    此后四年,照月再无所出,兰娇儿与老太太十分投缘,在老太太的帮助下找机会便扯着光耀往她屋里拽。

    可惜兰娇儿费劲心机却没能怀上孩子,老太太大失所望,日日为了子嗣求神拜佛,甚至逼照月拿嫁妆变卖,好去净慈寺找神龟大人祈福,让田家有后。

    好在光耀极力反对,此事方未能成。

    光耀心善,时常接济朋友,田家并不富裕,照月只能拿嫁妆填补家用。

    雨薇对此十分担忧,时常劝阻照月。

    然而光耀实在是难得体贴的好丈夫,便是母亲与兰娇儿如何诋毁,始终待照月极好。

    照月念在夫妻情深,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陪嫁愈来愈少。

    这日天降横祸,已经4岁的郁儿突然失踪!

    照月悲痛欲绝,众人找了几日,方在后院枯井发现郁儿的小小尸体,夏季炎热,待被发现时,尸体已然臭了!

    照月深受打击,自此身体愈发孱弱,老太太不满照月久矣,这次便以苛待孩子为由要光耀休妻!

第六十六章 离奇私奔

    对于老太太要休妻的决定,光耀自是不允,自那之后,老太太逢人便说照月不孝顺,将照月的名声败了个干净,寻死觅活的事情亦折腾了好几次。

    照月自觉没照顾好郁儿,十分内疚伤心,再加上田老太太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没几日便瘦得不成人形。

    光耀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提议让照月去城外祖屋养一段日子,二人说好,待老太太气消便将照月接回。

    照月思来想去,想到能短暂逃避田老太太,便点头答应了。

    此时的她方有些后悔当日不曾听父兄的话,可惜为时晚矣。

    照月是有些骨气的,认为当年嫁给光耀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只有受着。

    无论雨薇如何劝,她都不愿向娘家求援。只是不时偷偷找兄嫂询问江父江母的身体,却对自己的窘境只字不提。

    那祖屋十分荒凉,条件艰苦,但因着没了日日刁难的婆婆,光耀又时常来看望,这破败的茅草屋竟如洞天福地。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久,照月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雨薇忙回去报信。

    光耀大喜,便是老太太也缓了脸色,忙请了大夫去看。

    大夫诊脉后却皱着眉说,称这一胎极度不稳,需要静养,不能移动。

    照月和雨薇索性在祖屋住了下来,光耀深觉对不住妻子,探望的频率更高了。

    照月将养数月,逐渐走出了郁儿离世的阴霾,身体也好了许多。

    这日,光耀又前来看望,照月心疼他来回奔波,便提出要回田家。

    光耀乍一听闻,面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她身子不好,还是不要跑来跑去。

    照月见丈夫突然变脸,心生疑窦,谁知第二日老太太竟也来看她,十分不情愿地告诉照月,她依旧认这个媳妇,但日前她找算命先生算了,说她这胎凶险,产前不宜奔波。

    照月虽有怀疑,却因着老太太难得的和颜悦色软了心肠,不再提回城的事。

    数月后,也就是今日一早,照月历经一个日夜的生产,拼死产下一名男婴,这便是今晨沈度三人看到的情境。

    沈度三人走后不久,照月刚喝下一口热粥,突然毫无征兆地血崩了!

    稳婆吓得一溜烟儿跑了,雨薇急得大哭,老太太命她去寻灶灰,说灶灰能治血崩。

    人命关天,慌了神的雨薇连忙照做。

    待雨薇捧着灶灰返回,却发现那母子二人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不见了踪影!

    就连照月仅剩的嫁妆——檀木妆奁都不见了!

    这田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雨薇抱着逐渐冰冷的照月无助大哭,这荒山野岭,便是她会飞,也来不及到十里外的瑶城找大夫了。

    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雨薇绝望之际,怀里的照月不知为何又有了温度!

    原本油尽灯枯的她正迅速发生变化,干枯的头发重新油亮、瘦到干瘪的面庞与身体逐渐饱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人宛如新生!

    “定是老天爷都可怜我们小姐,才有了这般神迹显现!”雨薇说到此处,声音很是激动。

    “其实……”何在刚开口,却被沈度用眼神制止,只能将真相咽进肚子里。

    好在雨薇正在激动之时,并未在意。

    然而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雨薇想起她们今日的遭遇,又不禁流下泪来。

    照月醒后虽仍然身体不适,但二人担心刚出世的孩子,更想找田光耀问个清楚。

    二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慌忙进城,好在路上遇到好心人用牛车送了她们一段,否则就照月的身体,恐怕还没到半路就不行了。

    二人入了城,直奔田家,却见家门口挂着红绸,张灯结彩的十分喜庆。

    照月与雨薇俱是一愣,邻居张阿婆见了照她二人,大吃一惊,忙将她们拉进自家院子。

    照月曾帮过张阿婆,她很是感恩,因此不待照月打听,便将这几月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净。

    数月前,张阿婆发觉许久不曾见到照月,便上门看望,却被她婆婆赶了出去,称照月做了有损门风的事,已被休弃,如今兰娇儿已被扶为正妻了!

    张阿婆不信照月会做出这种事,奈何四处寻不到照月,只能任由田老太太败坏照月的名声。

    照月与雨薇气急了,这些根本就不是事实,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田光耀为何会允许田老太太如此颠倒黑白,索性直接回到田家问个究竟。

    此时的田家,满堂都是贺喜的亲友,兰娇儿头缠白布,抱着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卧在床头,假装刚生产完。

    所有人看到照月都大吃一惊,窃窃私语。

    “不是说跟人私奔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谁知道呢,还是首富江家的大家闺秀,干出这样的事儿还敢回来,没羞没臊。”

    “就是,老田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这么个媳妇。”

    老太太见了照月,先是唬了一跳,待反应过来,不由分说,拿起扫帚便要将照月赶出去!

    闲言碎语宛如刀一般割着照月的心,雨薇拼命护主,照月死死抓着老太太的扫帚,眼中只有田光耀,期望他能解释。

    谁知往常柔情似水的丈夫此时却缩在那妾床头,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照月最后希望破灭,整个人如坠冰窟。

    田老太太早上的参片果然没有白吃,年纪一大把了依旧力气十分地大,几下便将照月赶了出去。

    跌出门外的照月狼狈不堪,神情恍惚,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雨薇没有办法,只能扶小姐回了江家。

    不料江家门房见了照月主仆更是惊慌,说什么都不让她们进门,雨薇跪下哭求方进了江家侧门,才刚坐下便听得江老爷怒吼着让照月滚出去!

    照月听闻浑身一颤,雨薇大痛,待要扶着照月离开,却见嫂嫂在侧门悄悄招手。

    原来这些年照月的兄长心疼他,令妻子悄悄照拂,此时又念在兄妹情谊,悄悄告诉照月:

    数月前,田老太太与田光耀上门,称照月不守妇道,与一名车夫私奔了!

第六十七章 记忆幻境

    江母气得当场晕倒,江老爷绝对不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连声命人查访。

    不了守门人却称,数日前的确见到照月与一短打男子悄悄出了城,再也没有回来。

    江老爷气得吐血,田老太太趁机大闹,使了许多不入流的手段,江老爷不得已,赔了许多银子方换得光耀写了和离文书。

    如今,江家已成了整个瑶城的笑柄,到哪儿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照月虽不聪明,却也不笨,联系这前前后后许多事情,大约明白自己是被她那位好丈夫的连环计给害了!

    她长笑一声,果然好计谋,自己这一生,不孝不悌、好坏不分、连累家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照月大恸,竟当场留下血泪!

    雨薇吓得六神无主,只觉得天都塌了。却不想照月擦干血泪,心绪反而平静下来,淡淡地对雨薇说,想去净慈寺求神龟庇护。

    雨薇生怕小姐想不开,见她还有去寺庙的心思,不由大喜,忙央求往日熟悉的僧侣,让二人在净慈寺留宿一宿。

    故事终于讲完,雨薇早已声音嘶哑:“小姐,你怎么这么傻!”

    她一下一下轻抚着江照月的手,泪如雨下,原来小姐来这儿根本不是想求庇护,而是想在孽缘开始的地方了结自己!

    何在气得笑了:“果然人生的不一定是人,更别说这畜生的母亲也是畜生!”

    那红衣女孩不能离生人太近,只能待在暖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沈度略一思索,心念一动,一个浑身湿淋淋的胖和尚“啪”地一声摔在众人眼前。

    沈度一挥手,胖和尚便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上:“我问,你答,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要讲。”

    胖和尚被手段诡谲的沈度吓得魂不附体,忙鸡啄米般点头。

    “田光耀你是否认识。”

    “认识认识!”

    “如何认识的?”

    “这……”胖和尚有些说不出口,见沈度抬了抬眼皮,连忙开口:“我说我说,差不多四五年前吧,他来找我,让我在江照月来净慈寺的时候,安排他们见上一面。”

    照月自然听见了这话,却早已流不出泪来。

    暖暖看着那红衣女孩问:“你是她女儿?”那孩子乖巧点头。

    照月听闻此言,眼珠微动,口中喃喃道:“郁儿……我的郁儿……”

    红衣女孩大喜,却又不能靠近照月,只能向暖暖求助,暖暖悄悄给了她一个眼神,郁儿聪慧,立刻明白暖暖的意思,走到沈度身前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个头。

    沈度受了这礼,亲自将郁儿扶起:“既受了你的礼,这事我便管了。”

    何在与暖暖心下一松,不由替这命运坎坷的母女及忠心的雨薇感到高兴。

    红衣女孩高兴地回到暖暖身边,暖暖想起今晨沈度曾摸着自己的头安慰,便也学着他轻抚郁儿的头,不料手刚覆上她的头,周遭异变突生!

    寺庙厢房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一处三进小院,时间也变成了夏日午后!

    暖暖站在院中,看着这干净的院落,只觉既陌生又熟悉。

    明明从未来过,却又很清晰地知道,此时她正在二进院与三进院之间的庭院,穿过庭院便是姨娘和家中下人的居所。

    她看看地上的影子,发现自己变矮了,再看看自己的手,只有四五岁孩童大小,很是惊讶。

    但此时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姨娘说从街上带了新奇玩意儿给我,我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暖暖很是开心,忙忙向后院跑去。那红衣女孩也跟着她,面上十分开心。

    “暖暖!”何在见状忙要拉住她,却被沈度阻止:“先看看再说。”

    “这里是哪里?”何在好歹有出入乾坤盛的经验,没有太过惊慌。他摸摸庭中树木,树皮粗粝,便以为掉入了某个空间。

    胖和尚今夜着实被吓得不轻,再加上池中冻了两个时辰,身体早就承受不住,早就晕了过去。

    雨薇扶着照月大吃一惊,此处她们自是熟悉:“恩公……我们怎的突然回了江家。”雨薇吓得两腿打颤,不知这恩公又使了什么神通。

    “你说这是江家?”何在一惊,随即又高兴道,“无寒,你怎么把我们带这儿来了?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把那母子揪过来!”

    “不,这并非我所为。”沈度的申请不像是开玩笑,何在不由大吃一惊,忙四处查看,但见此处无论何物,就连空气都找不出一丝异样。

    “我还没有带着你们一同瞬移的本事。”

    沈度无奈叹气,他闭目细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再睁开眼时,说出了极为惊人的猜测:

    “恐怕我们是进了郁儿的记忆幻境。”

    “什么?”雨薇与何在异口同声,便是照月都清醒了些许。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跟过去看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切记,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触碰暖暖,更不可出声。

    既是记忆幻境,我们所看到的便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结局,明白吗?”沈度说完,尤其看了一眼雨薇,雨薇忙表示定会看好小姐。

    郁儿眼睁睁地看着兰娇儿拿出一盘精致的点心给暖暖吃,大惊失色,在一旁拼命阻拦。

    可惜她并非实质,只能眼睁睁看着暖暖将那糕点吃下,逐渐困倦,躺在桌上睡去。

    兰娇儿犹豫半响,终于下定决心,将暖暖抱出房间,走至后院枯井,趁四下无人,将暖暖扔了进去!随后她死死盖住井盖,汗如雨下。

    此时,一进院处传来雨薇的声音:“夫人今日选的料子真不错,给郁儿小姐做个夹袄,肯定好看!”

    照月温柔的声音传来,却因声音小,听不出说了什么,兰娇儿见众人回来,慌忙擦掉汗水,整理好衣衫悄悄回到院中。

    暖暖恍惚间觉得自己被人重重从高处扔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可眼皮太重了,怎么也睁不开,她想喊,出不了声,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时间过得真慢呀,娘亲,我饿,我渴,我浑身都好疼,娘亲,你在哪里?

第六十八章 郁儿的死因

    她不想睡,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暖暖恍惚意识到,自己可能快死了。

    为什么把我扔在这里,母亲父亲不想要自己了么?雨薇也不要我了么?

    姨娘原来是骗我的,根本没有新鲜玩意儿……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

    可是,姨娘为什么这么做?

    暖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猛然清醒,对了!

    前些日子,她从娘亲那里新学了一首诗,高兴极了,就去找父亲,想背给他听。

    那时父亲正在姨娘房里,她刚走到门口,便见父亲开门出来,见了她之后大吃一惊,抓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入房中,问有没有听见什么。屋内,姨娘与祖母都在,俱都一脸惊慌。

    她当然摇头,一心只想将那首诗背给父亲听,可父亲却一反常态,对她优异的表现丝毫不关心。

    自那之后,父亲便时常趁没人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她,当时来干什么,听到了什么。

    姨娘更是将她迷晕,扔进了这里。

    难道……暖暖越想越心惊,眼前出现一丝亮光,越来越亮,她猛然惊醒:“不,我不要走,我要去找我的娘亲!娘亲有危险!”

    如此强烈的意愿之下,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四周黑暗,潮湿,她吓坏了,心想,我不要待在这儿!

    身体变得极轻,她终于离开了枯井,开始了飘飘荡荡的生活。

    此后的生活变得简单起来,白天,她必须回到枯井,因为阳光会让她的身体很痛。

    晚上她才能出来,去看看母亲与父亲,只可惜她发现自己没办法靠近任何人,一靠近,浑身就如灼烧般疼痛。

    可她依然不愿离开母亲,因为母亲看起来好伤心,每天都拿出自己的小衣服小鞋子偷偷哭,每当这时,她便强忍着灼痛,学母亲轻抚自己头发那般轻抚母亲的头发。

    那日,她无意中听见父亲与祖母、姨娘在商量,要将娘亲送到祖屋,然后再编造娘亲与人私奔的谎言,去骗外祖父、外祖母的钱,等钱到手,就将娘亲跟雨薇卖给人伢子!

    “啊!”暖暖突然从幻境中醒来,周围场景立即恢复,果然,他们五人依旧在寺庙厢房!

    “郁——儿——!”原本已经哭不出声的照月终于明白亲生女儿的死因,自胸腔发出极惨的哭号!

    她今日刚难产,又遭连番大变,虽有沈度的乌荆露医治身体,精神却早已到了极限,这一击便直接令她崩溃了!

    她直直向后躺去,生机迅速流失,好在何在眼疾手快,一把将照月扶住,抱上床躺好。

    沈度低声道:“不妙,她心绪起伏过大,居然又有了血崩的迹象。”

    果然,话音刚落,那衣裙间便漫出鲜血来!

    雨薇眼前一黑,瘫倒在地哭求道:“恩公,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她是好人啊!”

    “可是……无寒说过十二个时辰内她不能再服灵药了。”何在不知所措,忙又抓着沈度:”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有没有我能做的,内功、灵力,这些行不行?”

    沈度微微皱眉,暖暖本就同情照月,又经历方才郁儿的记忆,对照月更是情感复杂,她走到沈度面前,低声恳求道:“能不能……救救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度看向暖暖,眼前一亮:“或许你可以救她。”

    暖暖在沈度的指引下,轻轻将食指与中指放在照月头顶,将体内的月华之力逼出,注入照月体内。

    暖暖闭目,借着月华之力细细感受照月腹腔内的子宫产道,用月华之力慢慢修复伤处,自己亦稍微懂了些人类孕育的奥秘。

    不过半盏茶功夫,照月的血崩奇迹般停止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可照月依旧毫无生机。

    “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灶?怎么还不醒?”何在摸摸照月的脉搏,很是心急。

    “不是身体的原因。”沈度细细看了看她的面容,摇了摇头。

    何在立刻明白了沈度的意思。这江照月一天之内收了多番刺激,已然没有生存意志了。

    “恩公,怎么办?”雨薇刚松了一口气,又紧张起来。

    何在抿了抿嘴,只能出狠招了:“雨薇,其实我们今日刚入瑶城时,就听见江家的谣言了,说这首富江家毫不知耻,教出的女儿居然跟车夫私奔,出了如此丑事,就该全家去死。”

    暖暖刚欲开口,却被沈度阻拦:“让他说。”

    “现在就连江家的采买都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何在说得绘声绘色,雨薇一呆,见照月呼吸又急促起来,忙求道:“恩公……恩公别说了。”

    何在猛然加大音量:“你自己的冤屈不申诉便罢了!难道你想要江家所有人都陪着你蒙受冤屈吗?”

    照月身体一颤,郁儿看向暖暖,暖暖领会到她的意思,温声道:“郁儿一直不肯走,就是舍不得你。若你死了,便是辜负了她。”

    照月终于有了反应,她主动下床,来到暖暖身边,她茫然四顾,却什么也看不见。

    巨大的心痛袭来,她伸出颤抖的手:“郁儿,你在哪里,娘亲,娘亲对不住你……”

    郁儿见娘亲如此,慌了神,忙恳求暖暖,一向清冷的暖暖血一热,竟握住了照月的手,将她温柔地拥入怀中:“她在,她就在这里。”

    照月终于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哭声由小变大,最后竟变成嚎啕大哭。

    何在与雨薇见了,反而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哭是最好的发泄。

    半晌,照月的哭声逐渐转小,沈度适时地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田光耀与兰娇儿他们此时无子,也许会好好待你的孩儿,若他们又有了孩儿呢?你还要让另一个孩儿也变成郁儿?”

    照月听闻此言,如醍醐灌顶,她缓缓咬住牙根,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烈火!

    “无寒,该我们了!”何在摩拳擦掌,他早就忍无可忍了。

    “走吧,我们去将你失去的一一拿回来。”沈度站起身来,声音淡淡,却令在场众人俱都血液一沸!

第六十九章 人面兽心

    月已西落,夜色正深,沈度等一行人来到田家,照月看着田府高高的门楣,突然想到当年她嫁过来时,田家尚住在城北贫民区一间棚屋。

    她的母亲虽气她不争气,却也担心她吃苦,便偷偷买下这三进宅院,还在嫁妆里塞了许多银钱……

    “走吧。”沈度在众人身上施下隐身符咒,众人大大方方走入田家。

    主屋居然还亮着灯,兰娇儿已然搬进主屋,此时正与光耀你一盏我一盏喝得高兴。

    突然,一阵风将门“咣!”地一声撞开!

    二人俱都吓了一跳,光耀壮着胆子走到门边,见屋外不知怎的,狂风大作起来,便回头笑道,“没事儿,是风。”随后重新将门关好。

    此时他二人俱不知,他们屋内已然多了四个人和一个小冤魂!

    “相公,你真是太聪明了!如今咱们银钱、儿子都有了,多亏了你的神机妙算,我从小就知道,我的光耀哥哥是最聪明能干的!”

    兰娇儿的声音果然娇柔,她坐回田光耀身上,一番揉摸,直把田光耀酥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田光耀饮了些黄汤,早没了平日里的斯文,他掐着兰娇儿的脸蛋儿邪邪一笑:“还不是为了我的小娇儿!”

    “哎呀,死鬼!你捏疼人家了!”兰娇儿嘴上埋怨,脸上却媚媚地笑着,握着田光耀的手慢慢自衣襟探进自己胸前,“你在江照月面前可不是这样的……”

    “哼!别提那个晦气的女人!整日里装腔作势,却连孩子都看不好!要不是为了大计,看她一眼我都嫌恶心!”

    见兰娇儿提起江照月,田光耀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江照月这个名字就是在提醒他,自己这些年为了钱,是如何卑躬屈膝讨好这大小姐的!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生什么气嘛,咱以后不提她就是了。”

    那江照月有文采,生得又好,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儿,兰娇儿何尝不担心田光耀对她动了几分真情,所以方才才故意试探。

    眼下田光耀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她终于放下心来,连忙斟满酒嘴对嘴地为给他,将田光耀拱得下腹一阵火热。

    兰娇儿趁势柔声道:“我知道你为了咱俩,吃了许多苦,我那狠心的爹娘,心里只有钱财,多亏光耀哥哥偷偷给足了钱,我才能嫁进田府。只要明日那女人出寺,世上就没有这个讨厌的人了!以后呀,我好好伺候你和娘,咱们过舒心日子!”

    田光耀享受着兰娇儿的侍弄,十分舒心,心里得意非凡,便将这些年的他最为得意的计谋说出来炫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阴险毒辣又谋划深远的计划便在众人面前清晰了起来。

    原来这田光耀年纪轻轻便考上秀才,可此后科举却十分不顺,虽搬入瑶城,却只能生活在贫民区,生计只能靠他卖些字画、母亲接些缝补浆洗的活儿。

    自中了秀才,他方有机会见识,有钱有势的人家的生活是多么舒适,对比自己的穷酸,他暗暗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做人上人!

    然而他虽发下“宏愿”,却始终没找到来钱的途径,就连青梅竹马、早就暗通款曲的兰娇儿都嫌他穷困,兰娇儿的父母更是正眼都不愿瞧他,一心要颇有姿色的女儿嫁给有钱人。

    这日,田光耀给净慈寺送书画,听胖和尚说起常来供奉神龟的瑶城首富江家如何富贵,江家掌上明珠尚未婚配,谁若是娶了便能平步青云,不由动了心思。

    他一夜未睡,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江小姐每回去神龟池供奉时,都会托胖和尚让闲杂人等回避,田光耀拿出多年积蓄,又不惜下跪,方让胖和尚答应,等江小姐再去时故意遗漏他,好让他二人能在池边“偶遇”。

    然而江小姐虽动心,却因担心供奉时心不诚影响母亲病情恢复,此后便严令不许他人在场,田光耀心灰意冷,感觉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想之后江府要给幼子请西席,他贼心不死,他四处托人,又将束脩全都贿赂给管事,方入得江府。

    果然,此后诸事皆如他所愿,江照月看似柔弱,其实内心认准的事便会义无反顾去做。他顺利娶得江家小姐。

    有了这三进院子,田光耀再接再厉,以接济朋友为名骗得照月许多陪嫁,娶兰娇儿的聘礼很快便攒齐了。

    此时偏巧照月生了一个女儿,田老太太十分不喜,田光耀与兰娇儿便买通算命先生,称照月注定此生无子,而兰娇儿进门定能让田家子孙满堂,田老太太大急,便与儿子串通好要纳兰娇儿。

    可谁知兰娇儿的父母听说要给田府做妾,便把彩礼又提了一倍!田老太太不愿意了,田光耀无奈,只得偷偷拿钱补了这一倍的空缺,方娶到兰娇儿。

    三人俱都欢喜,兰娇儿与田老太太让田光耀休了江照月,田光耀却不允,说她尚有些陪嫁,得掏干净了才行。

    不想这番话被郁儿听见,三人大惊,但一想孩子小,必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不曾在意,可兰娇儿却担心事情功亏一篑,便索性将郁儿活活饿死在枯井之中!

    郁儿毕竟是亲生骨肉,虽是个女孩,田老太太和田光耀多少有些伤心,他们不知兰娇儿背地做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只将责任推给江照月,觉得她没照顾好孩子,田老太太更是日日哭闹。

    如今的田光耀已经不满足于衣食无忧的生活了,他要更上一层楼,他要买官。

    然而江照月的嫁妆虽然不少,却远远不够买官,但江家与照月早已断绝关系,想要江家出钱是绝不可能的。

    田光耀茶饭不思,数日后毒计又生。

    他先自城外请了一名车夫,将照月送去荒村,并特意引起守门注意。

    随后带上田老太太去江府大闹,江老爷虽被女儿伤了心,却相信女儿的品性,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让门房将这对母子赶了出去。

第七十章 窗外幽魂

    江老爷派了信得过的人悄悄打听,却得知江照月的确不在田家,又拿了江照月与雨薇的画像悄悄去找瑶城守门人。

    守卫称,的确曾见画像上的人前些日子与一短打男子出城了,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江父咯血不止,只喊了声“孽女!”便倒了下去,自此一病不起,江母更是缠绵病榻,口中不断喊着照月的小名。

    偏那田光耀母子带着妾日日来闹,最后一次更是领着守门说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扬言要闹到官府,让整个瑶城都知道江照月干的丑事!

    江照月的大哥怕江老爷再受刺激,便使了大笔银钱,换得田光耀写了和离书。

    然而这些事,远在十几里外荒村的江照月一无所知。

    她发现自己有孕,十分欢喜,便遣雨薇前去报信。

    兰娇儿多年怀不上孩子,听闻这消息如遭五雷轰顶,嚷着这孩子肯定不是田家的骨肉。

    田老太太自然也怀疑,便请了大夫去看,大夫说孩子已有三个多月,只是照月身子不好,月信不准,又生得瘦弱,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照日期推算,这孩子定是田家骨血,兰娇儿不忿,大闹了一场,田老太太轻蔑道:“自己没本事,还怀疑别人,小骚蹄子,整日除了会发浪,还会干点儿什么?”

    兰娇儿可不是江照月,当时好声好气地不曾说什么,转头便找了大夫来看,果然,大夫说她身体无碍。

    再看田光耀,才发现原来是他难有子嗣,偏江照月是易受孕体质,侥幸之下方能两次有孕。

    这下三人既喜且忧,原来他们早找了人伢子,只等江家的钱一到手就将江照月和雨薇远远地卖了。

    这下她有了身孕,兰娇儿倒是舍得,田老太太与田光耀却担心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难有子嗣。

    但江照月不除,事情早晚会败露。

    最后,三人商定,由田光耀先稳住她,待生了孩子,再发卖出去。

    不想生产那日,江照月突然血崩,田家母子吓得抱着孩子偷偷跑了,惊慌之下,田老太太还不忘拿走了江照月最后的嫁妆——檀木妆奁。

    兰娇儿早在几月前就开始假装有孕,见孩子到手,忙忙地请来亲朋好友,假作孩子是自己生的。

    田光耀又安排好人伢子带着两名壮汉,去荒村卖掉江照月主仆,又给了稳婆大笔封口费,自以为此计滴水不漏。

    不想江照月主仆遇上好心人,坐着装满柴薪的牛车回城,与人伢子擦肩而过,待人伢子扑了个空又返回瑶城,江照月已到了田家。

    江照月突然出现,裙上鲜血斑斑宛如鬼魅,三人几欲吓死,田老太太忙将她们赶走,又编了通瞎话糊弄前来贺喜的亲友。

    田光耀当时不曾吭声,心底却恨透了江照月,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让他在所有亲友面前抬不起头!

    他花了些钱,找到城里作奸犯科的李五,让他跟踪江照月主仆,伺机弄死。

    李五见她们随着进香的人流进了净慈寺,沿路人多眼杂,不好动手,于是传话给田光耀,只要她们出寺,一定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田光耀闻言,忙悄悄找到胖和尚,央求他将人赶出去,胖和尚心知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担心自己受牵连,便答应明日一早便将她们赶出去。

    听到这里,便是沈度也皱紧了眉头,他心念微动,远在城东的净慈寺,那胖和尚刚被人抬回房间躺下,浑身湿透已是去了半条命。

    正待喘过一口气时突然身体飞起,又重新落入神龟池,众人去忙去救,却发现胖和尚脚下宛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这边厢故事还未结束,到了今日,田光耀终于放下心来。

    如今,心爱之人在侧,老母康健,儿子也有了,钱也有了,他已托相熟的人使了钱,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当官儿了!

    二人回忆完精妙的连环计,开始畅想接下来美好的人上人生活。

    雨薇越听越怒,恨不能生吃了这俩腌臜畜生!

    她担心地看向照月,却见小姐虽用指甲将手掌生生掐出血来,眼神却十分坚毅,不由庆幸,定是恩公们之前的话起了作用。

    墙壁突然“哗啦”一声,却是何在气得抠墙,竟将墙上的一块火砖硬生生地抠了下来!

    “相公……嗝,这房子太旧了!你看这砖都自己掉了。”兰娇儿吓得打起了嗝,捂着心口又往田光耀怀里缩了缩。

    “这房子的确晦气,待我做了官,咱们就买间新的,房子你来挑。”田光耀想到这房子是江照月的就反胃,早就想换了。

    “相公真好!嗝~”兰娇儿闻言大喜。

    “我听说,亲的时间够长,就不会打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日便来试试!”田光耀今日喝了太多,哪里还有平日斯文的样子,抱着兰娇儿便啃了下去。

    “讨厌……”兰娇儿嘴上说着不要,却立刻跟田光耀腻乎起来。

    雨薇将小姐紧紧掐入手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很是心疼,照月回过神来,见雨薇担忧的眼神,意识到自己又吓到她了。

    这两人狼狈为奸,倒是十分相配,自己为他们生气,还让雨薇担心,不值得。

    想明白这一点,她将另一只手覆在雨薇手上,示意她放心。

    何在恶心得快吐了,拼命给沈度使眼色:快让我去收拾这对狗男女!

    沈度示意他稍安勿躁,蹲下身来握住郁儿的双臂。

    郁儿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发现这位叔叔的触碰一点儿也不疼,这是除了那位好看的姐姐之外,唯一触碰了却不觉得疼的人,不由对沈度产生了几分亲近。

    沈度微微一笑,向她传音了几句,最后更是难得调皮地眨了眨眼。

    何在与暖暖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沈度,很是吃惊。

    那小女孩得了传音,立刻明白了沈度的意思,开心地点了点头。

    只见她轻易穿过墙壁到了窗边,沈度一挥手,一阵风来,将窗户一下子吹开,又将屋内缠绵的二人吓了一跳!

    兰娇儿抚着心口道:“恐怕又是风,吓死人了,相公你坐好,我去关窗。”

    刚走到窗前,便见已经死了的郁儿突然自窗外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爹爹,姨娘!”

第七十一章 恶有恶报

    兰娇儿吓得尿了裤子,田光耀愣了半晌,手中的酒壶砸在脚上都没觉得疼:“郁……郁儿?”

    兰娇儿摔倒在地,口中疯狂念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郁儿苦着脸:“姨娘,你为何把我扔下枯井,井下真冷。”说着七窍竟流出血来。

    “都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我给你烧纸钱,烧好多好多纸钱!求你别来找我……”兰娇儿立刻跪地磕头,将额头都磕出血来。

    “娇儿?”田光耀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一贯娇媚的可人儿,“郁儿是你害死的?”

    他本就有些怀疑郁儿的死与兰娇儿有关,想着她不至于对一个4岁的孩子下手。

    然而此时看她的表现,答案已昭然若揭。

    兰娇儿抬头看看田光耀,一脸心虚,又见郁儿自窗上跳下,一步步走向自己,见求饶没有用,惊吓之余已失了常,恶狠狠道:

    “就是我把你扔下去的,那又如何!你个小鬼死了也不安生,我再送你一程!”

    说完却爬起来掐上田光耀的脖子,力气奇大!

    田光耀大惊,与兰娇儿扭打起来。

    江照月和雨薇却看不到也听不到郁儿,她们只看到窗户突然打开,随后兰娇儿就承认了杀害郁儿的事实,还跟田光耀扭打起来,十分吃惊。

    何在与暖暖见她二人的神情,又见沈度手上慢悠悠地画着符咒,便猜到他定是不想江照月主仆再受刺激,才让她们看不到显形的郁儿。

    田光耀与兰娇儿打得不可开交,田老太太闻声赶来:“干什么干什么,大晚上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她推开门一看,那浪蹄子竟将田光耀的脸抓得血肉模糊,气得大骂:“好你个小娼妇!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老太太冲上前去,却不料他二人正打在兴头上,她刚打了兰娇儿一巴掌就被亲儿子一把推开,右腿立时便摔断了,还被地上的碎瓷划得鲜血淋漓!

    她惨叫一声,立刻在一旁哭天喊地起来。

    可惜素日孝顺的儿子此时已然打红了眼,根本不去管她。

    江照月与雨薇静静地看着这般景象,只觉得恶有恶报,丝毫没有心软。

    直到奶娘屋内传来孩子的哭声,方向沈度行礼告罪去看孩子。

    二人扭打道天明,老太太几次疼得厥过去又醒来,已是喊得嗓子哑了。

    周围邻居跟田家皆不睦,便是这般动静也没人理睬。

    直到天光大亮,照月哄好孩子,沈度方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二人收拾收拾便出发吧。”

    扭打半宿浑身伤痕累累的二人方停下来,面上呆呆的,只按照沈度的意思收拾了许多东西,走出了家门。

    老太太在后面哑着嗓子由不住痛骂,却无人搭理。

    江照月抱着孩子回来,沈度问:“可准备好了?”

    照月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坚定道:“准备好了。”

    一行五人跟着神情恍惚的田光耀与兰娇儿来到瑶城县衙,不待县令开口便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五年来的种种诡计连说带演了个痛快。

    每每说到得意处还忍不住放声大笑,似乎要将那时忍在心里痛快统统笑出来,府衙诸人哪里见过这等奇案,俱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二人说出一切后便跪着不言语了,只将从江府和照月处骗来的房产、田契、银票并许多证据一一取将出来。

    县令见证据确凿,又派人根据二人叙述拿来许多人,如此时还守在净慈寺外的李五、稳婆周婆婆和胖和尚,还将田老太太抬了来。

    几人见大势已去,不等过堂便尽数招了,田光耀和兰娇儿此时方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浑身剧痛,然而大势已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晚了。

    县令激动坏了,破了这么一桩奇案,自己政绩好看、赢得民心不说,还能讨好瑶城首富!心下决定定要重重责罚田光耀、兰娇儿和田老太太三个主犯!

    禹国与紧靠南海的大泽国毗邻,虽已入冬,气温却比天凝暖和许多,瑶城绿树茵茵,宛如夏日。

    江照月与雨薇坐着马车行色匆匆,却是听说恩公们今日便要离开,匆忙赶来相送。二人乘坐的马车后尚跟着一辆马车,不知装着什么。

    “江小姐、雨薇姑娘,就此别过。”何在笑眯眯地拱手道别。

    江照月与雨薇盈盈拜倒:“多谢恩公,来世结草衔环……”

    “哎,别别别,他最讨厌这套了,你们要是想报恩,以后啊,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在忙将她们扶起来。

    沈度在一旁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是,我已打算今日便回江家向父亲母亲请罪,若他们肯原谅,我今后便陪在二老身边侍奉,若不肯……”江照月并未想好,不由心中茫然。

    “立女户,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你的人生,当由你自己掌握。”沈度目光温和而坚定。

    江照月豁然开朗,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容来。

    这三日发生了许多事,随着奇案公之于众,世人皆惊,江照月与江府被加诸的污蔑俱都昭雪。

    江老爷与夫人得知江府污名被洗刷,身体大好,江照月的大哥又趁机说了许多照月这些年受的苦,二老心疼不已,忙忙派人去接,却不想她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城。

    兰娇儿因谋害郁儿等数罪并罚,已判了明年秋后问斩。

    那兰娇儿不甘就死,在牢中勾搭狱卒长,被狱卒长夫人得知,气得半死,便知会了与兰娇儿同一牢房的其他女囚,不消三日便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只求速死。

    然而离明年秋后尚有将近一年。

    田光耀因是秀才,有些微功名在身,被判杖责五十后流放三千里,于西北苦寒之地服苦役至死。

    他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到手便化为乌有,极为不甘。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拖着残破之躯由一官差押解,一步步走向西北,口中只念叨着这一句话,已是神志不清了。

    押解官差骑在马上,一遍遍上下打量田光耀纤长病弱的背影。

    他素有龙阳之癖,此去西北一路,得走四五个月。

    但田光耀受过重刑不久,便是走上一年半载,也是寻常之事,他眼露绿光,慢慢绽出一抹奇异的笑。

第七十二章 夕幔风凄其

    城外

    江照月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恩公,我……我能见见郁儿吗。”

    恩公们帮她许多,她本不该再提要求,可是心中实在思念女儿,一想到郁儿死得那般惨,她便心如刀割。

    沈度叹了口气:“她在你昭雪当日便化了。”

    江照月一阵头晕心痛,差点晕倒,幸而雨薇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不敢置信道:“化了……”

    沈度道:“她自己惨死、却又不放心生母,靠着那股怨气成为怨魂,如今既已昭雪,怨气尽散,便化了。”

    他看着江照月,一字一顿道:“无法转世投胎。”

    暖暖在郁儿的记忆幻境中感受过她临死前的种种痛苦,此时已将指尖深深掐入手掌。

    何在欲言又止,他也想留住郁儿,只是郁儿初为魂魄之时未曾吸取月华修炼,在凡间逗留的每一日都在消耗她的精魂,如今精魂耗尽,执念亦被化解,魂魄便消散了。

    他们用往生咒送走郁儿,本不想告诉江照月,奈何她身为母亲,如何能不挂念自己的孩儿。

    江照月反而醍醐灌顶,她看着沈度,渐渐握紧了拳头道:“既是如此,今后我绝不会再糊涂,便是为了她,我也要好好地活着,余生只行善事。”

    雨薇突然怯怯地说:“听说老太太因为年纪大,被打了一顿嘴巴子抬回田家,但她断了腿,平素与邻里关系不好,日日哭嚎也无人管她。

    断了的右腿烂了,她晚上要防着老鼠来吃那烂腿,白日却只能靠吃那烂腿上的蛆过活,挺惨的……”

    江照月听了,皱紧了眉头,有些不忍。

    何在冷冷道:“她教的儿子毫无人性,自己为虎作伥,与畜生何异。在她撂下产后大出血的你还抱走你孩儿之时,可想过你会如何?”

    主仆二人均是一懔,顿时心硬如铁。

    她们送走沈度三人,带着身后的马车离去,马车颠簸着,从车厢里飘出数张纸钱来。

    原来,满满一车纸钱都是为郁儿准备的,如今,却是用不上了。。。

    一觞不.***,夕幔风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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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在以为接下来要继续往南海走,却不料沈度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来到净慈寺。

    净慈寺得了县令教诲,已换了规矩的迎客僧,亦不再收取昂贵的供奉,三人顺利来到神龟池。

    沈度释放威压,面上却十分轻松地对何在说:“这里有一物,修炼了几百年,若烧来吃,说不定能抵上半滴‘万物生’。”

    “哦?是吗?”何在一听,立即两眼放光。

    只见那神龟池中突然浮起一座小山,飞快地靠岸,何在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神龟,明明是只甲鱼!啧,还别说,裙边养得挺厚。

    这甲鱼其实是海族,自沈度来后就一直在装死,此时自知装不下去了,只能前来拜见,它早已化形,跪在沈度跟前抖着八字胡,一脸愁苦:“前……前辈有何指教。”

    “你家老祖宗如今何在?”沈度问。

    老甲鱼一听说有人打听自家老祖宗南海寿龟,一脸无辜道:“这……这晚辈哪知道。”

    沈度微笑道:“是吗?”眼睛便在它身上打量起来,“乐为,这甲鱼两三百岁了,肉肯定老,倒是那裙边被他养得挺肥厚,你说是红烧好还是……”

    话没说完,那老甲鱼抖得更厉害了,忙高声说:“南海云雾岛!一百年前,晚辈曾在南海云雾岛拜见过他老人家。以老祖宗的性格,三四百年都不见得愿意动弹,想必此时肯定还在那处。”

    原来南海寿龟的龟息功已大成,南海颇广,就连沈度也没把握能一下子找到,这一下便省了三人许多时间。

    沈度勉勉强强道:“算了,既如此……乐为,便只割它的裙边红烧吧,汤今日是喝不了了。”

    何在脆生答应,老甲鱼急得眉毛胡子都耷拉下来,面色更苦:“前辈!唉……晚辈都冒着被老祖宗打死的危险说了他老人家的行藏,您怎么……”

    “你受世人供奉,却对眼前所发生的不平之时视而不见,若非你纵容,这只为权贵富豪服务的净慈寺便不会存在、如江照月这般奇冤亦不会发生,你可知错?!”沈度厉声问。

    这番话沈度用了些法力,字字如重锤般砸在老甲鱼背上,饶是它甲壳坚硬,也痛得心肺震颤。

    它忍着剧痛慌忙认错,又自己将裙边割下献出,颤着声音道:“多谢前辈教诲,晚辈知道错了,今后定不会让类似的事再发生!”

    三人走出净慈寺,坐上阿绿,暖暖好奇地问:“为何要割它的裙边呢?”

    因为好吃,沈度差点说漏嘴,立刻一脸认真道:“初入修行之门甚是辛苦,给你们补补身体。”

    “难道修行之人不该忌荤腥么?”何在早就想问了,不是说什么因啊果啊的,修行之人难道不应该向传说中的那样忌荤腥嘛?

    “是忌杀戮,那龟不是还活着么。“

    何在立刻想到:”那往常你吃了许多肉呢!“

    “又不是我杀的。”沈度摊手,一脸无辜。

    何在一愣,想到所有食材的确都是自己料理的,顿时大恨:“那它们也是为你而死!”

    沈度突然正色道:“那照你这样说,所有人都该茹素了?”

    何在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草木鱼虫皆是生命,又有何区别。杀鸡是杀生,割麦就不是杀生了?若要因此不饮不食,那世间万物岂不都死绝了?

    我从未浪费,虽也造过杀孽,却从不滥杀,待我身死道消,便会将自这世间索取的一切还回。

    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循环往复,才能生机不绝。”

    何在与暖暖听闻此番见解,又兼经历这次事件,心有所感,在阿绿上冥思起来。

    沈度端坐,缓缓道:“你二人需知,生老病死之“生”一字,有许多意思,新生、重生、向死而生等皆为生。

    生为何意?——活着。为己为人、顺应天道、荡世间不平。

    修道之人,原受天泽地惠颇多,当悯世人,救众生。”

    何在与暖暖闭目,灵台一片清明。

第七十三章 炖“神龟”裙

    神龟池

    老甲鱼见沈度他们走远了,方回到神龟池,拿出一个造型奇异,浑身尖刺的纯白色贝壳来。

    它对着那贝壳先拜了三拜,方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注入,一炷香后,大汗淋漓的它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如何了?”一个苍老悠远的声音自贝壳中传来。

    “老祖宗,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老甲鱼跪得十分端正,字斟句酌地回话。

    贝壳那头半天没反应,老甲鱼心中忐忑,整整过了半日才战战兢兢地问:“老……老祖宗?”

    那头始终没有动静,老甲鱼跪着整整等了一日,才相信老祖宗是真的不会有吩咐了,便将那贝壳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上一次它见老祖宗三四个时辰不曾开口,便将这传音法器收了起来,不想老祖宗后来又说了话,它不曾听见,被老祖宗整整收了100年的修为!

    “哎,这些人天天跟我叨叨做人难,你们以为做你们口中的神啊妖啊的就容易?!咳!”

    老甲鱼锤锤已经完全没知觉的腿,虽有灵力疏通气血,却还是麻得直打哆嗦。

    可它丝毫不敢耽搁,悄悄化形来到净慈寺,开始了它几百年来日复一日的隐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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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寒,阿绿也太神奇了吧!它到底是什么品阶的法器?”何在摸摸阿绿雪白的船身,啧啧称奇。

    方才沈度说要他做前几日得来的乌龟裙边,何在本担心在阿绿身上生火会伤到它,没想到阿绿不但不怕火,还主动将船的面积扩大,方便何在发挥。

    何在一句“最好有灶台,方便炖煮。”阿绿便立即在船中央用白藤搭出一个双锅灶台。

    “还是乐为哥哥有眼光,我可是高阶宝器,厉害吧!”阿绿听见别人夸奖,得意得不得了,那声乐为哥哥叫得格外脆生。

    “真的啊!太厉害了!”何在摸摸船身,“乐为哥哥也很厉害,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脱凡最快的人类啦!”

    阿绿嘴甜,何在顿时心花怒放,只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法器,跟小盛并列!

    沈度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重重咳了一声,阿绿忙闭了嘴努力往前飞。

    何在叹了口气说:“无寒,不是我不动手,巧妇,啊呸,没材料我做不出啊。”

    “你要什么材料?”

    “这甲鱼裙边啊,本身没有味道,需要用其他味道咸鲜的食材去调味,先用老鸡、老鸭、猪蹄煮出浓汤,再用这浓汤加上火腿、瘦肉、猪皮、鲍鱼熬制鲍汁,将裙边先蒸好去腥,再放入鲍汁中煮。

    不但工序多,配料也多,你光给裙边……”做不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沈度一挥手,不但他要的材料全都一一摊在他眼前,就连花雕、蔗糖、酱油、姜等配料都全了。

    “行家呀。”何在干干一笑。

    “这老甲鱼有些年头了,也不知这东海产的灵鲍能不能调出它的鲜味来。”沈度摸着下巴思索。

    “能能能!”何在深怕沈度为了吃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挽起袖子便忙了起来。

    只见他先煮了浓汤,又将火腿、瘦肉、老鸡飞水后洗净,与切片老姜同入油锅中炸至干香后,捞出夹入竹网笆。

    灶台生火,在锅中用竹筷垫底,放入竹网笆,再放入金华火腿、猪瘦肉、鸡爪、猪皮及鲍鱼,注入方才煮的浓汤,猛火烧沸后,调入花雕酒及蔗糖、酱油,盖上盖。

    小火炖煮5个时辰,直到鲍鱼炖得发透了,再捞出所有炖料,滗出鲍汁,用纱布过滤。

    又将那许多裙边用老姜、黄酒微煮去腥,蒸熟,放入鲍汁中煮至入味,捞出放在盘中,最后淋鲍汁。

    一番折腾,待三人吃上已是第二日中午了,没了灵力加持,这老甲鱼的裙边又实在量大,直把何在累得腰酸背痛。

    这次沈度倒是没有阻止,何在干了一碗又一碗,十分满足。

    暖暖也在一旁闷声猛吃,不愧是炖了五个时辰的东海灵鲍汁做出来的裙边,果然十分入味。

    那裙边经历了先蒸后煮,在阳光下剔透得如玛瑙一般,入口软糯鲜嫩,唇舌轻轻一抿便化了,一口下去,满口生香,一碗下去,回味无穷。

    沈度吃完五碗,见何在与暖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看看锅里所剩不多,不禁摇头叹气,这俩孩子以前没这么能吃啊,这是跟谁学的。

    何在见裙边马上就要吃完,忙忙抢着又捞了尖尖一碗,“给吱吱留一些。”

    阿绿见状十分羡慕,恨不能对沈度说,你看看人家!但它深知沈度的性格,只能哼唧了几声。

    三人吃完裙边,何在又取出灵米煮的饭,浇上锅里剩余的鲍汁,总算将沈度喂饱了。

    “你看看身体有什么变化。”沈度美餐一顿,心情出奇的好。

    何在本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闻言忙打坐内视,发觉原本破损的经脉竟奇迹般地修复了许多,就连丹田下方的一处细小破损也修复好了!

    虽然丹田上方那个极大的破口还在,却让这些天越来越忐忑的何在放心了许多,这几百年的乌龟裙边果然神奇。

    “我能恢复修行了么?”何在惊喜地问。

    “不能。”沈度见何在十分失望,微微一笑:“但可以适当补充些灵气,但切记,不能向往常那般等灵气耗尽后再补充,以免撑坏了丹田。”

    何在忙忙点头,此处距离南海还有好些日子,若是不能修行可太无聊了。

    越靠近南海灵气越是充足,何在修为尚浅,不一会儿便将灵气补充得七七八八,他听沈度的话,只将这部分灵气化为灵力。

    许久不曾见到吱吱了,它在乾坤盛中始终没有任何声响,何在有些担心,此时有了些灵力忙进去看它。

    好些日子不曾来乾坤盛,何在惊喜地看到之前自己种养的那十多株灵稻已然有了一亩大小,灵鸡也有了一大群,见他进来,咯咯咯地跑了。

    吱吱依然在原地一动不动,何在见乾坤盛中的情景,摸摸它重新油亮起来的绒毛,笑眯眯道:“我小时候听说过田螺姑娘的故事,想不到自己也遇到了。”

第七十四章 沈度暖暖对峙

    何在伸出手,在吱吱眼前晃晃,笑道:“这灵稻与灵鸡,是你帮我照顾的吧,吱吱真棒!”

    吱吱见装不下去了,伸出前肢不安地搓着,小声道:“何在,对不起……”

    “我原谅你啦!我知道你的亲人在它手上,你是迫不得已。”何在坏心地将它的绒毛揉乱。

    “真的么,你真的不生气。”吱吱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何在拿出尖尖一碗鲍汁裙边,吱吱大喜,忙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边吃边含混不清道:“你真好!我决定了,以后好好跟着你!主……”吱吱愣了愣,那声主人还是叫不出口。

    何在哈哈大笑:“随你想叫什么,何在也行,不过我的朋友都叫我乐为。”

    “朋……朋友?那……我教你乐为,好不好?”吱吱一愣,他真的愿意跟自己做朋友?

    “没问题!”何在笑得很是亲切。

    吱吱笑眯了眼,继续埋头苦吃,何在将它背上软乎乎的毛揉乱又梳顺,手感真是太好了。

    这吱吱跟自己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谁给好吃的就跟谁走。

    吱吱见何在拿出一些拳头大小、乌黑溜圆的种子,便道:“乐为,我知道,这是乌荆木的种子。”

    “哦,你知道它?”何在开始在地上挖坑。

    “是呀,这是一种灵木,果实能做成止血疗伤的灵药乌荆露,我们如果不小心受了伤,就会去找它的果实吃,如果还没结果,吃些枝叶也是有用的。”

    吱吱看着何在挖坑,摇头道:“乐为,这乌荆木的种子必须种在半丈深的地方,不能深,也不能浅,否则出不了芽的。”

    “是么?可是《灵草集》上不是这么说的。”何在拿出那本书。

    “《灵草集》上没写的多着呢,这些只有我们妖族才知道,人族修士种养灵植灵物哪有我们妖族厉害?!”吱吱得意道,这可是它擅长的领域。

    “原来你们不但生来身强体健,还擅长种养灵植灵物,厉害。”何在竖起大拇指。

    “那是!”吱吱呼呼啦啦,一会儿就将满满一碗裙边吃光了。

    “嗝,这裙边对我们妖类太有益处了,我……我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好像要破境了!”吱吱打着饱嗝,昏昏欲睡。

    何在十分后悔:“早知道给你多留一些!”

    “不不不,太多了吸收不了也是浪费。”吱吱越来越困,声音也越来越小。

    “乐为,我要睡一段时间了,你将那乌荆木的种子种下、用富含灵气的水浇三遍,每遍一升水,间隔半个时辰便好。

    待我醒来……醒来就帮你种,我……可会种东西了……乐为,我醒来就进阶了,进阶以后会厉害,一定能帮你……帮你……”

    “吱吱,吱吱?”何在轻抚吱吱的背,见它已陷入沉睡,忙松开手,深怕打扰它进阶。

    何在将吱吱收好的一堆灵蛋和灵稻收入普通储物袋,又按吱吱的嘱咐种下乌荆木的种子。

    他来到湖边,洒下一些低阶灵鱼苗,将些许灵力注入水中,以便灵鱼成长。

    随后又将灵鸡的粪便撒入田地,先种下些沈度指名要吃的灵草,随后又种下几棵其他灵木。

    他问过沈度,得知修士赚取灵石有两种方式:

    一,在各自门派、家族、奇灵集市上接取任务,完成后获得雇主的赏金;

    二,入仙山秘境,寻找珍惜灵草灵物、杀无神智的低阶妖、兽、海族到奇灵集市上换取灵石。

    何在此时修为低微,这两种方式都不适合他,好在他还有乾坤盛这般神器,便省去了许多烦恼。

    在咨询良多后,何在决定今后除了沈度想吃的食材外,再种些灵木。

    灵木的长成十分不易,只因外界没有乾坤盛内这般稳固的环境,仙山秘境中有妖兽修士频繁光顾,果实十分难觅,珍贵些的更有高阶妖族或兽族修士守着。

    大门派仗着有领地尚不能自给自足,其他修行家族和散修就更难得到了,因此价格不菲。

    待这些灵木日后长成,结出灵果,不但能供修行使用,多余的拿到奇灵集市上就能换成灵石。

    而且越是年份高的灵木,结出的灵果效果就越好,也就越值钱。

    这修行界与凡间也没什么区别,没有灵石不说寸步难行,终究十分不方便,何在不是那一心只想依靠别人的人,得知这赚取灵石的方法便下定决心,今后要自食其力。

    上次与碧血蛟一战他痛定思痛,修行是长久之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维持在修为很低的状态,若是没些符箓、阵盘、法器什么的防身,今后若遇到危险,自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等下次再去奇灵集市,自己就能用这些收成换成灵石,买些防身之物了。

    只可惜他现在灵力有限,算算种上沈度要吃的灵草后,剩余的灵气只够种三五棵灵木。

    不过何在并不觉得沈度是在压榨自己,毕竟乾坤盛都是他给的。

    “小盛。”何在抬起头。

    “主人!有……什么吩咐。”小盛见何在终于召唤它了,先是很激动,随后又担心自己声音太大,会吓到主人,忙控制了音量。

    “我这次受伤,有没有影响到你。”这次他受伤后灵力全无,甚至无法用神识跟小盛交流,小盛又是胆怯忠厚的性子,不会主动联系他,他一直都很担心。

    “没有没有,主人只要境界不下降,对我就没有影响,倒是我,完全帮不上主人。”小盛很愧疚。

    “你已经帮了很多啦,那个大家伙都是你制服的!”何在指指重伤沉睡的碧血蛟。

    “我……我会继续努力的!”何在安抚好十分激动的小盛,去看那碧血蛟。

    碧血蛟被他放在如今已成实体的山脚下,虽说它此时陷入沉睡,但威压仍在,他竭尽全力也只能站在离它一里之外的地方遥望。

    何在心道:你等着吧,我定要超过你,还要打败我的仇人,为母亲还有族人复仇!

    待何在安排妥一切,体内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只能退出乾坤盛。

    刚一出来,便见暖暖正一脸寒霜,与沈度对峙,破月感应到暖暖的情绪,立在暖暖身前,灵风吹起暖暖的发丝,气氛陡然紧张!

第七十五章 兔耳岭

    何在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沈度面前,“暖暖,发生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

    “这事儿没得商量,乐为你让开。“沈度纹丝不动,语气十分严厉。

    “为什么?“暖暖冷厉的表情中竟带了些委屈,何在暗道不妙,自己进乾坤盛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沈度分毫不让。

    “那要是换了乐为哥,你是不是就不阻拦了?”暖暖转向何在。

    沈度想了想道:“是。”

    暖暖听闻此言,缓了脸色道:“乐为哥……”

    “不是,到底是什么事,你们谁跟我解释一下?”

    何在简直莫名其妙,但听这意思,他挡在沈度前面,沈度却把他卖了?

    他连忙后退数步,整个人贴在船沿。

    暖暖一步步向他走来,何在不由一阵紧张:“你……你要干什么?”

    虽说他从未看到暖暖修炼,却也能感觉到暖暖的修为是比自己高的。

    “乐为哥,你能不能让我……”

    何在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身后已经退无可退,“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摸一下你头顶。”暖暖眨巴着眼睛无辜地说完。

    “什么?”何在惊掉了下巴,“就为这?”

    “是呀,我想摸他的头顶,看看会不会像摸郁儿那样,也出现记忆幻境,他不肯。”暖暖说着,踮起脚便要摸何在的头顶。

    “额……不不不,等一下,暖暖啊,哥平时很疼你吧。”何在一听,忙抓住暖暖的手。

    “怎么,乐为哥也不愿意?”暖暖见何在也阻止自己,更加委屈,一双大大的眼睛立刻蒙上了雾气。

    美人含泪比垂泪更让人心疼,何在一下子就心软了。

    但当暖暖再次踮起脚,何在还是甩甩头狠心制止了她:“暖暖啊,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就说无寒吧,肯定是担心你摸他的头顶,看到的却是他跟初恋亲亲我我,那多尴尬,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只是讨厌别人摸我的头。”沈度立刻反驳。

    “你不怕,我怕,我何在可是万花丛中过过的人,绝不能在我妹子面前丢脸!”

    何在立刻表明态度,开玩笑,谁知道被摸以后出现的会是什么幻境,现在嘴上丢人怕什么,被他俩亲眼看见才是大大的丢人!

    暖暖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度,沈度摆出有史以来最严肃的表情:“总之不能摸我的头。”

    何在却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顶了,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唔!”却是阿绿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笑声中间就停了,下一瞬,阿绿的速度猛然加快!

    “可是,我很想知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暖暖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摸何在和沈度头顶的想法,坐下来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沈度与何在见她坐了下来,同时松了口气。

    “无寒,你有见过类似的事情么?”何在问。

    “未曾。”沈度摇了摇头,这般触碰头顶便进入记忆幻境的事情他闻所未闻。

    “连你都没见过?”何在惊诧地打量着暖暖,他们到底捡了个多神奇的丫头?

    沈度思索片刻,对暖暖招了招手,“你过来。”

    “哦。”暖暖应声过去,沈度忙又补充道:“不许摸我的头,否则打一顿。”

    可惜沈度的威胁丝毫没有作用,暖暖走过去,刚一抬手,一向雅正端方的沈度竟立刻出手格挡!

    暖暖将鬓边的碎发捋好,见沈度突然举手,不由歪了歪头,“嗯?”

    “嗯!”沈度一阵尴尬,也就势捋了捋头发。

    “哈哈……”何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见沈度一个眼刀飞过来,又连忙捂住嘴,但颤抖的肩膀却无法停止。

    “咳咳。”沈度清清嗓子,面色一肃,食指与中指抵在暖暖额间,将一丝神识探了进去。

    一息之后,神识回到他的识海,奇怪的是,暖暖身体并无大碍。

    沈度不放心,又一次探入,这回的探查十分细致,便花了些许时间,待他睁眼,却见暖暖拿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心窍不由一坠。

    “怎么了?”沈度一时竟不知暖暖问的是自己心窍的异动,还是她身体的情况。

    好在他一向道心坚定,这异样转瞬就被他压制下去,“没什么异样。”

    “也就是说,进入别人的记忆幻境对暖暖来说没什么影响?”何在放下心来。

    “也不是。”这次否定的却是暖暖。

    “啊?你哪里不舒服?”何在忙抓着暖暖上下打量。

    沈度亦关心地看着她,心道,莫非有什么被自己刚才忽略掉了?

    “在郁儿的记忆中有她在枯井中濒死时的痛苦,恐怕这便是五苦中的生死;

    我那时感觉自己就是她,我想触碰娘亲,想穿她为我做的衣衫鞋袜,这是六欲中的触欲;

    看到娘亲痛苦,我安慰她,她却感受不到,这是七情中的悲。”

    暖暖经历此番,情感丰富了许多,连语言表达都清晰多了。

    虽说这样的领悟方式十分痛苦,沈度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能让暖暖感悟人类情感最好的方式,这也是她自己的机缘吧。

    何在感慨万千,但毕竟这对暖暖来说是好事,他轻拍暖暖的肩以示安慰。

    此后一路无话,何在不断补充灵力,种养灵植灵物。

    吱吱始终在沉睡,沈度说待它醒来便会进阶,是好事。

    何在听到沈度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只是一直不能修行的他时不时有些烦躁。

    沈度让暖暖继续看话本,并安抚何在,他二人修行进度都太快了,正好借此机会沉淀一下。

    这日,沈度突然自打坐中醒来,告诉二人,马上要到兔耳岭了。

    这兔耳岭的地形状如兔耳,谷内河流丰沛,树木成荫,盛产一种肉质十分细腻的灵羊,很是味美。

    连沈度都说美味,这灵羊定然好吃,何在与暖暖趴在阿绿的船沿向下看去,俱都十分期待。

    阿绿速度放缓,却见下方的大地龟裂、河流干涸,别说灵羊了,连棵杂草都没有。

第七十六章 深山野鬼

    “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何在挠挠头。

    却见不远处,两条高低起伏的土黄色山脉夹着一个狭长的峡谷,果然状似兔耳,只是谷内黄沙漫天,哪有河流和树木的影子?

    “无寒,你是几百年没来了吧?”何在喃喃道。

    “也就……几十年。”不至于吧?沈度也不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低一点。”

    阿绿忙照沈度的意思降下高度,船身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黄沙“呼”地打在阿绿的结界上,又簌簌地落下。

    何在见沈度表情越来越严肃,有些忐忑道:“无寒,吃不到灵羊就算了。”

    暖暖也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停。”阿绿依言停下,沈度下了船,自地上捧起一抔黄土:“不像是自然干涸。”

    “咳咳咳……”何在也从船上下来,刚离了船上的结界便结结实实吃了满口沙子。

    “河流改道?呸呸呸!”何在一开口,只觉满口生疼,忙阻止暖暖下船。

    沈度微微摇头,一身素衣在黄沙中依旧纤尘不染,何在不禁万分羡慕。

    “那怎么会这样?”书上说的沧海变桑田需要成千上万年,这地方不过几十年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再往前走走。”沈度招呼何在上了船,又往前飞了数百里。

    此地方见些许稀疏的杂草木,又是数百里后,荒漠之中突然出现一处有水有花的山谷。

    “再往前就是大泽国最边缘的乡镇了。”沈度道。

    何在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手搭凉棚眺望过去,只见最近的城镇很是萧条,与瑶城外的荒村也差不了多少,不由奇道:“不是说这大泽国依山靠海,又远离他国,没有战争侵扰,很繁华么,现在看,传言有虚啊。”

    “我当年来时,并非如此。”沈度抿紧了嘴。

    “怎么会这样?”何在此时也明白,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沈度摇摇头,指着山谷吩咐阿绿:“今日就在此处歇息吧。”

    阿绿寻了一处水边平地停下,三人安顿下来,何在忙去水边清洗满身满头的沙子。

    是夜,无月

    沈度照旧升起帐幔,又拿悬黎珠镇住帐角,珠光柔和,三人在帐中手抱香茗,听何在讲他游历江湖所经历的趣事,他口才颇佳,暖暖与沈度听得聚精会神。

    “那时候树林里黑漆漆的,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小灯笼……”

    “小灯笼?”暖暖睁大了眼睛。

    “就是狼的眼睛,这时,狼王突然发出一声狼嚎,所有的狼都在应和!”

    暖暖不自觉地抓紧了膝盖上的裙子。

    “我们都没带武器,有个游侠平日天天吹自己胆大,结果一听那狼嚎,吓得一个踉跄,高声喊……”

    “噤声。”

    “诶,他喊的不是这个。”何在不满道。

    “噤声!”沈度突然面色一肃,一挥手,悬黎珠立刻黯淡下去。何在与暖暖连忙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方听见树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奇怪,刚才此处的确有亮光,怎的走得近了反而不见了?”只听一男子的声音传来.

    林中没了悬黎珠的光亮,漆黑一片,那男子却十分精准地向他们的帐幔走来。

    “你是什么人!”就在那人的手快要摸到帐幔的一瞬间,何在突然主动掀开帐幔!

    沈度一挥手,悬黎珠珠光大盛,只见三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名男子,双手停在摸索的动作,瞪大双眼,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哎!”何在来不及去扶,只能任由那人“砰!”一声倒在地上。

    何在无奈,只得上前查看:“你这人,一个人大半夜在这深山里瞎逛,怎的胆子这么……啊啊啊啊!无寒!”何在吓得大叫。

    “怎么了?”沈度掀开帐幔走出,暖暖跟在他身后,不自觉地拉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沈度意识道暖暖的紧张,回过身轻抚暖暖的脑袋道:“莫怕,我在。”

    暖暖愣在原地,只觉这句话一只萦绕在心间,又软,又安心。

    “暖暖你别过来!无寒,他他他……身上是凉的!”何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去探那人的鼻息。

    “也没有呼吸……这大半夜的,是不是遇到鬼了?”何在声音都有些颤抖。

    “鬼你见过的也不少,不必大惊小怪。”沈度道。

    何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段日子见过的鬼是不少,但见过不代表不害怕啊!

    沈度上前查看,只见那男子面色发青,眼睛瞪得极大,身体僵硬,果然呼吸脉搏全无。

    “难道他是被我……吓死的?”何在想到这个可能性,十分懊悔,举起巴掌便要扇自己!

    一声悠长的喘息声突然自那男子口中传来,已然死透的男子竟长长地喘出一口气。

    “他活过来了?!”何在见状大喜,连忙将人扶起来,“你醒了?”

    “在下方才是怎么了?”那人坐起身来,皱起了眉头,此时细看,却是名十分儒雅清秀的男子,虽一身短打,却掩盖不了身上的书卷气。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何在一喜。

    那人摸着头愣了一愣,细细思索一番,立刻想了起来:“对,在下于山中迷了路,见此处有亮光,便寻了过来。

    不想刚到了这附近亮光又不见了,有个人突然出现,吓了在下一跳,那人……可不就是阁下?”

    何在见那人定定地看着自己,毫不迟疑,只得承认,“是我吓了你,对不住了,这深山老林的,我以为是坏人。”

    本以为这人必要骂自己一顿,不想那人歉然一笑道:“是在下唐突了,若换了在下在这深山里遇到生人也必会有所警惕。”

    何在见着人十分和气,心下一松,将他从地上扶起,“没事儿吧,看看有没有上到哪儿?”

    “无事无事,在下一点感觉也没有。”那人笑笑,十分温文。

    何在彻底放下心来,却见沈度表情严肃,丝毫没有放松,不由一凛,状似无意地问:“不知兄台家住何处,怎会在这深山里迷了路?”

第七十七章 桃夭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来不怕仁兄笑话,在下便住在这谷中。

    明日是内人生辰,她最爱食一种戌时方能长成的鬼菇,我便趁夜进山来采,只是不知怎的迷了路,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他取下腰间一布袋打开,里面果然有满满一兜粉色的伞状小蘑菇,伞柄上撒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状凝结物。

    仔细一看,那些凝结物竟排成骷髅的形状,“鬼菇”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何在心下一奇,“这般颜色鲜艳的蘑菇,没有毒么?”

    “兄台放心,我们食这菇日久,从未出过事。”那人笑笑,一抬头,却见帐中还有女子,忙转过身来不敢再看,问道:“三位怎会在此?”

    倒是位君子,何在对此甚为满意,“北边日子不好过,我兄妹三人准备南下投奔亲友。”

    何在随口胡诌,那人听闻此言却十分感慨:“世道艰难,三位实属不易啊”。

    他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左白,字殿清,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沈度,字无寒,这位是舍弟何在,字乐为……”沈度亦微笑回礼,开始介绍三人。

    何在听到此处简直不忍心听下去了,心里十分同情暖暖。

    他和沈度的名字还好,一会儿介绍到暖暖时可怎办呢?沈暖暖,多难听!又懊悔方才怎么让他抢了先,自己介绍的话就能给暖暖起个好听的大名。

    “……帐内是舍妹沈初晴,小字暖暖。”

    何在吃了一惊,原来暖暖只是表字?

    “度尽苍生,三界无寒,仁兄好志向。”左殿清称赞,又好奇地问:“何乐而不为,倒是个豁达的好名字,只是你二人既是兄弟,怎的姓氏不同?”

    “表(堂)的。”沈度与何在异口同声,见答案相左,忙改口,“堂(表)的”。

    二人互瞪一眼,都暗骂对方一点默契没有还要抢答。

    “家父与舍弟的父亲为亲兄弟,家母与舍弟的母亲又为亲姐妹,因此我二人既为堂兄弟,又为表兄弟,我这位兄弟随了母姓。”沈度微笑解释。

    “原来如此,”除了沈度,其他三人俱被绕得晕头转向,左殿清又赞叹道:“‘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舍妹好名字。况且,无寒便是暖,令尊这名字起得好啊!”

    原来自己的名字是沈初晴,暖暖今日才知道,虽然这人说得文邹邹的,她不大能听懂,但见何在表情惊讶,这人又一脸赞叹,这名字应该挺不错的。

    想到这里,暖暖心中竟有些高兴。

    “先生真有学问。”何在呵呵一笑,本来他对自己的名字挺满意,被这左殿清一解释,便是他也能觉察出自己的名字跟沈度和暖暖的名字,不是一个境界。

    “三位恐怕不知,这谷中还是有些猛兽的,如若三位不弃,不如去舍下暂住一宿,明日天明再赶路。”左殿清见三人带着妹妹在这荒郊野岭露宿,十分不忍,便热心道。

    何在有些无语,这人自己都迷路了,还想着把他们都带回家呢?此人来路不明,沈度肯定不会去陌生人家住的。

    却不料沈度拱手一礼道:“如此,便叨扰了。”

    何在本想好了如何婉拒,见沈度答应得爽快,只得咽了回去。

    “收拾东西,走吧。”沈度回头吩咐。

    在左殿清面前不能贸然施用法术,三人只能徒手收拾。

    好在沈度已将悬黎珠悄悄换成灯笼,那些帐幔看似很大,其实材质十分轻薄,团起来只有拳头般大小,左殿清见了啧啧称奇却不曾多问,很是识趣。

    几人一番折腾,总算收拾停当,左殿清自何在手上拿过灯笼在前面引路,期间又走错了数次。

    何在急了:“左兄,你家到底在哪里啊?”

    “就在这山谷中央,一处湖边空地。”左殿清也有些急了,这么晚还不回去,夫人肯定急了。自己怎么就记不住路呢?

    还是沈度微微闭目,指了个方向,说那处可能有湖。

    左殿清有些怀疑,何在和暖暖却二话不说立即走向那处,左殿清只能跟上。

    众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方见林中隐隐有些微黄的光亮,待近了,果见一处静谧的野湖。

    漆黑的夜里只闻一片芦苇的沙沙声,湖边,正有一座简约素净的竹屋。

    “相公?”一名妇人拿着灯笼正要出门,左殿清忙出声道:“是我,夫人,我回来了!”

    “怎的这么晚才回来!”那妇人甚是彪悍,上来便要揪左殿清的耳朵,见丈夫身后还跟了旁人方住手,一脸戒备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何在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看去,这位夫人十分年轻漂亮,只是不知为何瞎了一只眼睛,宛如一颗明珠上被人硬生生按进去一颗纹路纵深的核桃,整个人看起来便十分凶恶,与那斯文清秀的左殿清委实不般配。

    “这位是在下的夫人,名唤桃夭。”左殿清忙向沈度三人介绍,又转头温柔地说:“夫人莫生气,我去谷中采鬼菇,迷了路,好在遇到了三位,沈度、何在、沈初晴,他们将我送了回来。这山中野兽颇多,今夜便让他们借宿一宿吧。”

    何在一听松了口气,若左殿清说了自己差点把他吓死的事情,恐怕这位夫人会拿门外的大扫帚打人吧?

    桃夭上下打量三人,见着楚楚可怜的暖暖方勉强同意:“进来吧!”

    “多谢夫人。”左殿清温柔地笑笑,又将采到的鬼菇拿给夫人看:“夫人你看,今日大丰收!”

    桃夭见了满满一口袋鬼菇,脸上泛起红晕,嗔怪道:“下次不许深夜出去,我醒来不见你,吓了一跳!”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左殿清回头眼神示意沈度三人进来,手上搀着桃夭往屋里走。

    待进了屋,左殿清自袖中拿出一枝火红的秋海棠来递给桃夭道:“夫人,子时已过,现在已是夫人的生辰了,祝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一枝海棠上开满火红的花朵,很是新鲜娇嫩,桃夭见了十分欣喜,听了那祝词却是一愣,勉强笑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吗……。”

第七十八章 无心之人

    左殿清见桃夭表情不对,忙道:“夫人怎的不高兴?是不是这个祝词不好,我再换一个!”

    “不必了,祝词很好,多谢相公。”桃夭甜蜜一笑,眼中似有泪花,又怕左殿清看见,忙拧了他的胳膊一下道:“让人笑话,还不快招呼你的客人。”

    她嘴上虽这么说,却回头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玉色花器将那枝海棠小心地养了起来。

    沈度自进屋便细细打量,只见屋内十分整洁,各处都放满了插花,有的已经有些败了,有的却十分鲜艳。

    何在亦好奇地四处张望,桃夭见状,微微一笑道:“哎呀,我就说要戴个眼罩把这伤遮着,你偏不让,这下来了客人,可要笑话你家有丑妻。”

    左殿清一愣,失笑道:“以貌取人非君子之道,相信沈兄他们绝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我夫人从外貌到心地都是顶顶美的,又何必遮掩?”

    “就你嘴甜!”桃夭嗔道。

    何在连忙道歉:“不不不,夫人,在下绝没有此意!”沈度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客随主便,夜深了,相公,赶紧安排他们休息吧。”桃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度,沈度回以礼貌的微笑。

    “好的夫人。”左殿清将三人安顿在厢房。

    因着统共不过两间厢房,便安排何在与沈度一间,暖暖独自一间,暖暖近日不知为何总是十分疲倦,躺下便睡着了。

    何在躺下后却有些睡不着,方才见左殿清夫妻那副恩爱的样子,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夏凉秋,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肯定在努力修行,连沈度都说她资质好,她的资质肯定极佳。

    而他呢,本就资质差,还因为受伤许久不曾修行,只怕下次见到是差距就更大了吧?

    下次……他们还会再见吗?何在想着想着,逐渐睡了过去。

    却不见一旁正在打坐的沈度始终睁着眼,目光幽暗。

    第二日清晨,何在与暖暖在鸟叫声中醒来,推开窗户,但见满眼都是清新的绿色,空气干净湿润,闻着十分舒适。

    厨房中传来左殿清与桃夭的对话:“夫人,怎的厨房多了这许多鬼菇?”

    “这是你昨日半夜去采的呀,你还带了三位客人回来,素色宽袍广袖的叫沈度、侠客装扮的叫何在、女子叫沈初晴,他们三人是兄妹,要去南边投亲的,你怎的都忘了?”桃夭责怪道。

    “是吗?近日也不知怎的,十分糊涂,夫人莫怪。”左殿清十分好脾气,忙跟桃夭道歉,又道:“那咱们声音小些,莫吵醒了他们。”

    “知道了!”桃夭声音虽有些不耐烦,声音却轻了许多。

    “这左殿清莫非有失忆症?”何在想到昨日他连家都不认识,好奇地问沈度。

    却见沈度神情严肃道:“噤声。”

    “你怎么了,从昨日见到左殿清起,你就不对劲唔……!”何在更加奇怪了,下一秒却被沈度下了噤言术。

    “此处有异,这两人恐怕都不是人,你莫要再开口了,那女子听得见。”沈度向何在传音道。

    何在吃了一惊,什么?这两个都不是人?那是什么?

    他再细想,果然也觉得蹊跷,昨晚他摸左殿清时,他明明浑身都凉透了,怎么又复活了?

    他说这深山里野兽颇多,那他们夫妻二人又怎么敢居住在这里?

    他妻子很怪异,何在却一时说不出到底哪里古怪,只是她方才与左殿清的对话,明显就是在提点他,似乎有些担心一会儿吃早饭时左殿清会露馅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传音,又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将这些问题问出来,沈度看得一头雾水,心道,真当我是神仙了,靠你瞪眼就知道你在说什么?

    “总之,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先观察观察再说,你一会儿不可露出异样。”沈度一句话搪塞了何在,见何在点头,方解了他的噤言术。

    早餐是竹米粥配一些小菜。

    这竹米是竹子干枯前所生,一生只结一次,乃竹毕生精华,十分难得,沈度三人还未到餐桌便闻到扑鼻的竹叶清香。

    那些小菜都是山珍,虽不是什么名贵食材,颜色却调制得很油光鲜亮,看着令人食指大动。

    何在自从知道这对夫妻有问题,便觉得这屋子哪儿都不对劲,更何况是这对夫妻做出来的早饭,面对热情招呼的左殿清,只能面色如常地坐下,却怎么也不敢动筷。

    沈度却只说了句客气话,坐下便吃,何在见沈度没有示警,这才谨慎地吃了起来。

    暖暖倒是一无所觉,就着那几盘腌制的菌菇、嫩笋吃得十分香甜。

    “三位昨晚休息得可好啊。”

    左殿清是读书人,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直到吃完方笑眯眯地问。

    沈度亦笑道:“不错,此处十分清净,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别看何在平时睁眼说瞎话惯了,可跟沈度比起来他还是逊色太多。

    “无寒,桃夭夫人的心窍频率是普通人的五倍有余,左殿清先生根本没有心窍,他们是人么。”暖暖喝完粥,擦擦嘴好奇地问。

    何在大惊,暗道,糟糕!本想着暖暖一向少言,就没跟她串通。

    这下可好,捅破了这窗户纸,事情要遭。

    他迅速给沈度使了个颜色,便要将暖暖护在身后。

    却见那桃夭居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吃饱了饭就跟着你的两个哥哥快走,别打扰我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我没胡说。”暖暖睁圆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沈姑娘真幽默,你都不曾为我夫妻二人把脉,怎就知道我们心窍的有无和频率?”左殿清哈哈大笑,“沈兄,你这妹子看着少言少语,笑话却说得不错。”

    “不必摸脉,我就是知道,不信你摸摸你的脉。”暖暖一脸认真。

    沈度亦微笑道:“我这妹子从不玩笑。”

    左殿清一愣,随后笑着摇头:“人若没有心窍,如何能活?”

第七十九章 螭兽桃夭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呀。”暖暖歪着头,如同一个乖巧好学的好学生。

    “既如此……“左殿清温文一笑,刚要用自己的右手去摸自己的脉,却被桃夭一把抓住:“殿清,何必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你为何不敢让他摸自己的脉?”沈度笑容不变,口气却严厉起来。

    “你们是来找茬儿的?”桃夭脸色逐渐阴沉,“我劝你们快些离开,姑奶奶我不是吃素的!”

    “夫人莫生气,我这就送他们离开。”左殿清忙给沈度使眼色,又伸手拦住桃夭。

    沈度摇头,自袖中托出一物:“执迷不悟,你看这是何物?”

    那物一出,桃夭大惊,一把将桌子推开,将左殿清拉到自己身后:“你到底是什么人?!”

    何在定睛看去,见沈度手中托着一枚光华四溢的浅蓝色珠子,“他若是活人,便不会怕它。”

    桃夭恨道:“果然是来找茬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打出去打,不许弄坏我的家具!”

    “夫人,这是怎么了?”左殿清一脸惊讶。

    “闭嘴!”桃夭回头瞪了他一眼,又指着暖暖骂道,“你这小丫头忒没良心,亏得我昨晚收留你!”

    暖暖被此时的情形弄得一头雾水,她只是说了实话,怎么气氛突然这般剑拔弩张?

    “只要你放他离开,不打也可以。”沈度面上轻松,何在却见阿绿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猜测沈度远没有面上那般十拿九稳。

    “绝!不!可!能!”桃夭话音未落,无数尖利的冰锥突然自屋顶落下,她则拽起左殿清迅速自窗户飞走。

    “哪里走!”只见阿绿自沈度手中飞出,迅速变大,在冰锥砸到三人前将其全部拦下!

    “冰锥落完后带暖暖出去,待在院子里不要动!”何在和暖暖只觉眼前一花,沈度已不见了踪影。

    屋顶冰锥不断,将整间竹屋砸得稀巴烂。

    屋外响起惊天动地的声响,何在从屋内却只能看到窗外,桃夭施展水系法术,与沈度的白色符咒相互纠缠,战况十分激烈!

    何在心急如焚,看沈度方才的样子,这桃夭肯定十分难对付,他却把阿绿留下来保护他们,都怪自己太没用了!

    他心中十分懊恼,但为了不给沈度再找麻烦,只能牢牢护着暖暖,等冰锥落得差不多了才跑出竹屋。

    昨夜清新雅致的院落此时如风卷残云般狼藉,方圆十里内已没有一棵站着的树木,便是花草亦碎得稀烂。只有沈度身后的竹屋虽被冰锥砸得伤痕累累,却还稳稳站着。

    院子中央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沈度指尖不断释放着符咒,将坑洞中的东西牢牢束住。

    何在探头,却见那坑洞中盘着一只龙头鱼身的怪物,说是龙头,却有须无角,又与乾坤盛中的碧血蛟完全不同。

    只见它周身环着一帘水幕与沈度的咒术相抗,须眉凌厉,大张着的嘴却气喘吁吁,已然撑不住了。

    “这是什么妖怪?”何在惊问。

    “她不是妖,是上古神兽——螭兽。”沈度解释道,又见桃夭负隅顽抗,摇头轻叹:“明知你二人已不能在一起,何苦强留于他?“

    那螭兽苦苦支撑,口鼻皆流出血来:“我们夫妻千辛万苦才在一起,绝不分开!”

    “夫人,你……”左殿清虽被螭兽牢牢护着,却还是收了法术余波的影响,在螭兽身下摇摇欲坠。

    “相公!”那螭兽一着急,忙求和道:“停手!不打了!”

    沈度手上不停,螭兽忙道:“若我说出我二人的故事,你还是觉得我们不该在一起,我便放他走,如何?”

    她清楚再这样打下去左殿清支撑不了多久,只能求和。

    “如此,便给你这个机会。”沈度收了符咒,何在眼尖地看到从不生汗的他,额头竟有了些许微薄的汗意,看来这上古神兽很难对付,沈度看似占了上风,其实并不轻松。

    “殿清!”螭兽见沈度果然收了法术,忙化为人形将左殿清抱在怀里,一脸愧疚“相公,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对不起……”

    左殿清轻抚她的面庞,笑容依旧温柔:“傻夫人,该道歉的人是我,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带生人回来。”

    “你……为什么你……”不怪我骗你?

    桃夭没有说完,心中却已明白,无论重来多少次,她的殿清都不会怪她。

    “夫人,我从不曾听你说起我们的故事,要不今日,你……说说吧。”左殿清似乎十分疲惫,靠在桃夭纤细的臂膀上,面色十分苍白。

    “……好。”桃夭知他最喜整洁,便将他额间乱发细细理好,二人相视一笑,何在与暖暖却心中莫名有些难过。

    桃夭带着左殿清飞到院子,见往日被精心侍弄的院子几乎夷为平地,竹屋也残破不堪,心中大恨

    她盯着沈度,忽而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才愿意听我白话,我却要劝你,她,才是无心之人,你用心良苦,终究难免一场空!”

    暖暖见桃夭指着自己,不由奇怪,“我?我有心窍呀。”

    沈度面色不变,何在在沈度与暖暖之间看了又看,却不知桃夭说的是什么意思。

    “桃夭,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自山上踏月而来,活泼娇俏。

    那时我便想,我左殿清此生非你不娶。”左殿清仿佛回到了那夜,面上露出幸福的光彩。

    “殿清,那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桃夭笑着,独目的半边脸如鬼魅一般,另一半却宛如仙子,可想而知那时左殿清看到的是多么美的女子。

    “让我猜猜,也许,是在某日黄昏?”左殿清的笑容多了些桃夭从未见过的狡黠。

    桃夭一愣,随后不敢相信道:“你……你竟知道那是我?”

    “傻丫头,一个人外形再变,眼神是不会变的。”左殿清虚弱一笑,眼神却十分宠溺。

    “眼神吗?原来是眼神。”桃夭恍然大悟,她温柔地扶着左殿清逐渐灰败的脸庞,慢慢开始回溯往昔:

    “那时的我才刚刚觉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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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神纪介绍:
上庸末日神迹断绝
魔族携秘术四处作乱
百姓疾苦命如草芥
乱世之中,有人助纣为虐、有人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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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何在于血海中走出,一切从零开始,
却在成神之路上,发现修仙界的惊天阴谋……度神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度神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度神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