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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无相全文阅读

作者:一技宅     仁者无相txt下载     仁者无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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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框架设定

    九州:

    大城人口十万到三十五万。中城五万到十五万。小城五万以下。

    东北云州:

    北边为东戎部落领地,东靠渤海,南邻翼州,西为灵洲,

    境内有三座三十万左右人口的大城以及十余座近十万的中城市散布期间,

    过三十万人口的大城分别为东北地区的辽城,扼守东北要道牵制东戎发展,

    中部的平城为州府治所,幽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人口三十余万,西北的康城为重要的军镇。

    然地大物博,西北为山地、中南东部为平原,为大周朝东北屏障。

    合计人口大约七百多万,良田七千多万亩。

    天下王土云州占一成。

    北边灵洲:

    灵州夹在云州与雍州之间,南部靠近为大周北部屏障阻挡漠北的游牧部落。

    北部为高原草甸及南部为盆地平原,中部为高原山地地形,有大城三座,中城八座,

    其他都为小城散落期间。大城为灵州北的风都城,中部齐云城,南部的梁城。

    州郡治所为中部齐云城。人口近五百万。

    中北部为大周重要的军马场及畜牧场,南部因临灵水形成中游沿河平原适合耕种,

    耕地大约四千五百多万亩。

    境内有东西灵水自雍州西来,穿州而过向东南入青州后入海。

    天下王土灵州占二成,地广人稀。

    西北雍州:

    雍州原北戎部落领地,大周开国皇帝太祖帝为避免西北两面受北戎威胁,

    令开国上将军威武大将军王抗领军击北戎得地置雍州,只有二座大城五座中城。

    大城为雍州东边武城及雍州西部门户掖城。武城为雍州治所在地。

    总人口近三百万耕地重要击中在河套平原地区月三千多万亩。

    地形为南高原草甸与北部荒漠山地,地广人稀以畜牧业位置。

    另也是东西方商贸通道。中部为河套平原,

    灵水大河自西方高山入雍州从西往东辗转进灵州,因为灵水水势不大但较急。

    天下王土灵州占一成,地广人稀。

    东边青州:

    青州自古为广大平原地区,山地只有青州东部的莱山,

    灵水从高处带来了丰沃的土壤至青州地缓慢慢沉淀,

    周太祖兴修水利,置良田万顷,物美人丰。

    青州东临黄海,有大城八座中城十数座。

    其中灵水以北大城有四座从西往东分别是分别为沧州城,衡州城、定城、济州城,

    其中莱山脚下的济南城为青州治所。

    灵水以南有大城四座从西往东分别为郑城、开城、泽州城及黄海之滨的盛洲城。

    人口七百万余万,耕地八千余万亩,

    虽占周土不及一成,却为国之粮仓之一。

    青州东北隔海为岛国高唐国和南济国以及倭国。

    中部豫州:

    豫州原汉人龙兴之地,天下汉人之祖十之八九出自豫州,

    豫州西北部为汉人心中的祖脉秦岭,横贯东西至青州平原挡住了北地的酷寒之气,

    秦岭以南的豫州平原沃野千里,养育万千汉人。

    有大城五座中城十余座。治所洛阳城,

    秦岭南从西往东为忻州城、宛城、亳城、阜城。

    总计人口近七百万。耕地六千余万亩。

    占周土一成,亦为国之粮仓之一。

    西部晋州:

    晋州为大周王朝龙兴之地,西部多为高山,地形复杂。

    中部及东部地势逐次变的平缓,因为无大河缺少水源,晋州主要也是畜牧业位置,

    周太祖祖上原为大秦高皇帝的马夫,因在春秋国战中救秦王有功。

    因而除了奴籍专门为秦王管理军马场。后几代积累军功至得晋王封号。

    后大秦失其鹿天下群豪并起共逐之,周太祖赵匡起兵于晋州龙城,

    历时二十七年乃定天下。后为方便管理天下将国都定于豫州,

    并新建长安城迁天下富商豪族百万入。

    晋州有大城一座为中部龙城,中城数座,人口总计不到三百万人,

    耕地较少为二千万亩。因地势险要民风彪悍,是大周禁军大卫龙津军的兵源地。

    王土占不及一成。

    东南扬州:

    扬州熟天下足,扬州是最九州中最富有的一州,大周开国迁九州百万富商豪族入朝歌

    ,其中九州富商中半数都来自扬州,可见扬州之富足。

    扬州自古通江达海,河运海运都十分便利,自从丝路断绝之后,

    九州货物皆自扬州出,天下富商皆云集扬州,扬州的丝绸、陶瓷、琉璃、茶叶皆九州上品。

    有大城六座中城十数座除了最南端的珠城其他五座皆延长将而建,

    自西向东分布为:江北大城一座为通州,江南四座自西往东为淮陵城、常州城、

    苏州城以及稍南的杭州城。其中江南太湖之畔的杭州为其治所,

    最南边设有珠城人口近二十万,为南部重镇也是南洋贸易的重要港口之一。

    地占大周一成半,人口近六百万,

    耕地大约为四千多万亩,多集中在沿江沿海地区人口稠密。

    南边荆州:

    荆州在豫州之南,南水自习往东将其分为荆北与荆南之地。

    荆北多平原,引南水灌溉也是千里良田,荆南多为菏泽山地,多瘴气蛇虫,

    故人口大多居在荆北之地,荆州大城五座中城十余座,其中荆北四座大城,

    从西往东为德州、襄城、汉城、庐州城。荆南唯一的大城为长沙城。

    扬州与荆州以南为百万大山,交通极为不便,人口更是极少的百越族生活其中,

    刀耕火种摄于大周军威极少出山骚扰黎民,大周在边境设通商货栈,

    百越可以换的必须的生存物品就更少侵扰荆南。

    天下王土占一成,人口五百多万,

    人口十之八九居住在荆北,沿江耕地约为四千多万亩。

    西南益州:

    益州原为古蜀国领地,乃是上古汉人一支脉为避中原战乱迁入,

    后在益州地区繁衍生息不断壮大,在秦皇提出大统一战略后古蜀国被秦帝国逐步蚕食,

    因益州的产粮地区为益州盆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南水环益州盆地以南后直下荆州,

    经过数百年的开垦以及新修水利已为大周朝的重要粮仓之一,

    同时蜀地的丝绸也是媲美苏锦的上品,更为皇家特供。

    益州有大城五座,中城十余座沿着益州盆地分布,盆地西北为锦城、

    西南为成都,正南延南水有庆都,往东为益州南大门开州城。中部为益州治所宁城。

    占王土一成,人口五百多万,耕地近五千万亩。

    帝都长安:

    长安城为大周太祖皇帝赵匡新建的大城,

    传言太祖皇帝巡游至秦岭北麓渭水之滨有仙翁于梦中示祥瑞,

    言此地乃大周朝安天下社稷之地,太祖皇帝醒后以辇为心方圆百里都划入,

    建长安城寓意国运长久平安之意,发民壮百万集天下能工巧匠历时十年建成,

    后迁九州富商豪族百万入长安,气盖云霄,万邦来贺,乃是神州第一雄城。

    有人口百万,外城郭设城门碉楼九座,其中北面不设城门东西南城墙上各有三座城门,

    皇城居北面南而开,皇城正门同样直通外城东南西各三门,

    外城统称外九门皇城就门统称内九门。

    皇宫正南门有朱雀大道直通外九门至长安南正门,朱雀大道将长安分为东西二市,

    其中东市为青龙大道穿市而过,将朱雀大道与正东门连接。

    青龙大道北为达官贵族,亲王宰相等朝廷官员的住所,有七街二十八巷。

    青龙大道以南多为富商豪族的居所,以及一些附属建筑。共有八街六十四巷。

    西市有白虎大道将朱雀大道与西直门相连,白虎大道北为禁军官员寓所,

    朝中各类将军校尉皆住其中,共六街四十二巷。白虎大道以南为普通百姓住宿,

    因白虎大道靠北,以南面积较大共有八街一百二十九巷,

    长安最热闹的夜市酒坊青楼等主要分布在此区域。

    外城郭外另有部分散城,居住外来流散的百姓,另外城外东西各有东西禁卫大营。

    东营驻扎左威龙津卫军。

    西营驻扎右威卫龙津军,二位各十万共计二十万禁卫军。

第一回 不老峰上言天道 童子一执定乾坤

    西洲,天极山,不老峰。

    朝日初升,金光四溢,万里浮云在群山之间或腾或浮,翻腾不息,气象万千!

    紫灵洞外一小亭,九宫之局,宽高各过一丈六,红木为梁柱,墨瓦为檐顶,九道分水檐如飞龙一般直入云霄,仿若即刻腾云之墨龙。

    此刻亭中有人正在对弈,远看二者似为耄耋老者白须,皆过胸而垂,近观二老又面浮薄云一般看不清容颜,尤似苍龙游海若隐若现。

    其一着灰袍老者半欠着身子手执黑子凝视棋盘,许久不见落子。

    灰袍对面一着青衣老者好整以暇般一手抚须一手执黄梨木杖遥看万里腾云,

    轻声道:

    “天道谓极则反,盈则损。公知否?”

    “所谓知不言,言不知。”灰衣老者坦然道。

    “呵呵天道有所为亦无所为。”青衣老者轻笑好似自言自语道。

    “那就推一把天道。”灰衣老者依旧盯着棋盘。

    “道法自然。”

    青衣说罢也不等灰衣应声,便起身在一童子陪同下缓步离开。

    许久灰衣老者依旧盯着棋盘啧着嘴道:“难落子。”

    言毕,起身掷子入笥。

    清风徐来

    转瞬间,亭中只余那盘残局与一收拾蒲团的童子,童子扶额立于棋盘边观残局。

    只见黑白双子犬牙交错,杀机四伏,任一方错一子则满盘皆输,却又似暗藏有一线生机,

    童子细观则神魂摇椅,不能自守,神魂受创站立不稳慌乱间碰倒灰衣老者留下的棋笥,

    一子悄然落入棋盘之中。

    刹那间

    只见那一方天地风云变色,山势震动,一道金光如璀璨星辰般向东飞向神州大地,

    不多时金光散,天地间又很快安静下来。

    正所谓天意不可违,万事皆有数。

    天下风云起,一子定乾坤。

    神州大周王庭开国近二百年,鼎盛时辖九州八十一郡,

    南北东西何止万里,子民无以计数,富有四方,万邦来贺。

    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德宗大正四年,旱蝗起云青二州,延数年不息。

    此时朝廷腐朽,致民饥相食,盗匪肆掠,军镇拥兵,

    更有北戎寇边,东倭侵扰,南蛮劫夺,西境动乱,皇权陆沉,天下大乱。

    昭宗永昌二年秋

    扬州海城刺史府

    只见月下刺史府内白墙黛瓦庄严肃穆,后园亭台楼阁错落其间一派苏州园林气息,

    回廊中不时有府中家兵执灯按剑巡视,偶尔有丫鬟妇人穿梭其间。

    书房中刺史李亨正与首席幕僚袁公德密谈。

    “主公,幽州那边的消息,节度使谭忠越暗中勾结北戎似乎意在灵州。”

    李亨放下手中的密信道。

    “这几年朝廷势微,这些个军头都开始不安封起来。也好!北边越乱越好。”

    袁公德略一沉思,

    “主公,自光德二宗以来,朝事糜烂,皇权无力,九州动荡。

    现今陛下也整日沉迷丹药,不理朝政,大权旁落,各地节度使与刺史暗地里动作频频,

    这是天下将大乱的征兆,主公需早作谋划。”

    作为李亨的首席幕僚袁公德自然要为自己的主公做长远的打算。

    李亨摆了摆手看了看袁公德。

    “子炎啊~!扬州李家世承皇恩,当尽心尽力为国计,当下先扫除倭乱为陛下保住东南赋税之地。”

    袁公德拱手道

    “主公仁德。”

    “子炎继续加派暗卫搜集各地消息以备不时之需。”李亨嘱咐道。

    “诺!”言毕,袁公德缓步退出了书房。

    次日,李亨正在正厅用早膳,忽闻厅外一阵嘈杂之声。

    管家赶忙出门训斥,不多时一子推门而入。

    只见此子身高八尺,广额阔面,上着圆领苏锦白袍腰中束玉带,下身脚踩皂底靴长身而入,

    郎声道:

    “父亲大人,我跟弟弟嬉闹不慎惊扰您与各位姨娘了。特来告罪。”

    “原来是坤儿。”李亨满目带笑道。

    来人正是李亨长子李坤字世昌,不同于祖辈的文人气质,李坤自小体格健壮,在扬州三大门阀同辈子女中也是人中翘楚。

    随后三子李元德迈入大厅,立于大哥李坤身后。次子也是龙凤之姿,面如冠玉,剑眉朗目,身形健美,只是年岁稍小不及其大哥身强,身着圆领青袍立于李坤身边。

    二子李式也随后进来拱手告罪,李亨看到李式眼中的笑意就淡了许多,李式是李亨最喜爱的平妻林氏之子,林氏当年因生李式大出血亏了身子后来随精心调养也未撑过三年,

    这让李亨以此子不祥而不喜,李式长的风姿倜傥,仪表堂堂,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其双瞳为金色,少时李亨正视其瞳也有目眩之感仿佛有摄人心魄之力,李亨因而心中更加不喜二子李式。

    三子落座,元德不时与大哥李坤轻声耳语,毕竟二人都是正妻王氏之子,血脉相通关系自然亲近。

    “式儿今年已经十八了吧。”正妻王氏道。

    “正是,大娘。”李式躬身应道。

    “哦。那也该出去游学了,待我修书一封道给岳麓书院。”李亨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

    “岳麓书院乃是江南文脉之首,我儿当潜心求学不枉您父亲的一番苦心。”王氏轻声道。

    “诺。”李式俯首恭谨心中一叹。

    荆南的岳麓书院乃是大周王朝开国设立的三大书院之一

    其他二个是青州的泰山书院以及长安的鸿卢书院,

    三大书院是皇帝设立专门为朝廷培养治国栋梁之地,文风鼎盛,天下学子无不心驰神往。

    岳麓书院远在荆南长沙,李式带着数名随从出杭州城后由金陵坐上前往荆南长沙的商船,

    一路沿江西进,于十月中旬抵达岳麓书院。

    书院坐落于岳麓山下,东临湘水,自古以来人杰地灵文豪辈出。

    随着马车停下,李式探头望向在林荫绿草环护下的岳麓书院,自己将在这里游学三年。

    随从的家仆共五人,其中一名主管快步来到车边躬身道:

    “二公子,岳麓书院到了,先皇有诏大周三大书院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马车只能送到山门。下面的路,我们需要走上去。”

    “嗯,一路上辛苦了,王全,赏!”说完李式跳下马车。

    主管王全立马拿出些许文钱递给了几人,几人千恩万谢地将钱纳入怀中,

    虽然离开繁华热闹的杭州府来这穷乡僻壤,大家心里都不乐意,

    但二公子一路行来对下人相当宽厚,不时打赏,

    心想伺候这样的主子未来几年也不会太差,不忿的心思渐渐就淡了。

    李式抬步踏上了台阶向书院行去,不多时到了书院门口,

    只见书院门庭宽厚白墙黛瓦甚至肃穆,书院门前挂有对联龙飞凤舞地写有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中间写着岳麓书院的门匾更是岳麓书院第一任院长袁公所写,笔锋苍劲有力,尽显大家风范。

    王全给门房递上拜帖,不多时一名书院老者便脚踏青石板走来。

    “来者可是杭州李氏?”

    “正是学生”李式拱手道。

    “无需多礼,随我来。”老者也不多言领着李式及随从走过廊道穿过几进院落,

    便来到书院东侧一处院落。

    “书院安排此处为你的住宿,只能带一伴读,其他随从需在书院外长沙城另寻住所。”

    “老夫姓郑,你可以郑夫子称我。”老者笑道

    “诺,谢郑夫子指点!”李式在躬身谢道。

    老者交代完正要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

    “吃饭在地方是尚食坊书院自己的食堂,物美价廉就是有点辣不知道你小子是否吃得。”

    “学生省得”李式笑着说,心想这夫子所言倒是贴心。

    整理好床铺王全打发其他几人去长沙城,自己留下作为伴读。

    随后李式就带着王全去尚食坊吃饭,毕竟赶了几天的路也没有好好吃一顿。

    在品尝了尚食坊的饭菜后,满头大汗的李式才明白郑夫子的话很含蓄了,

    一盘辣子鸡自己用筷子翻来覆去除了几块鸡肉剩下的全是大红辣椒段,

    自己没吃几口就被辣得满面通红不住吐气,这等美食他李式怕是无福享受了。

    此时一位估计北方学生被辣得不行,急火火地起身去寻水不想碰翻了桌子撞到了碟,

    一时间乱成一团,引来其他就餐学子的哄堂大笑,看着被辣的学子哭笑不得的样子,

    李式也开始忧愁以后吃饭的问题了。

    环顾四周间一个清瘦俊朗的书生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那书生坐在尚食坊临窗的一张木桌边,

    一手拿着书看得聚精会神,一手时不时从餐盘中拿起一段辣椒放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神色专注,周围杂乱的环境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看着书生李式心中不由佩服,自己何时能有这样心无旁骛的境界,心中便起了结交之意。

    正当此时桌子对面的一个身着学子袍的青年学子拉起那名看书的学子离开了尚食坊,

    那书呆子出门还被门框撞了下,就忙对着门框连声致歉,引来李式一阵偷笑。

    岳麓书院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但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进的了书院的,

    书院录取学子较为苛刻,如李式这般门阀世家凭借家族推荐来的毕竟只是一部分,

    更多地由各个州府有名望的夫子根据各州学子能力举荐来书院深造,

    为防止学子间互相攀比,所有学子都被严格约束,天子门生与寒门学子一样公共学习历练,

    如果违规攀比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来以势压人被发现就会被逐出岳麓书院,

    所以整个书院的学习氛围还是很好的。

    岳麓书院规模不大也不小,整个书院才不到二百名学子,

    更多的是来这里与书院夫子论道的各地文人雅士,

    无数新的潮想在这里碰撞,也产生了许多不同以往的治国思想。

    午后,夫子将新入学的学子集合在策论院,告知学子们书院的相关章程及院规,

    书院学制三年期间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章目,也可以多章目学习,

    但学院还是鼓励学子专一一门,毕竟贪多嚼不烂不利于最后的成长。

    章目有治国论策、天工开物、农桑阡陌、水利漕运等等,

    大部分学子都更想学治国相关文章,毕竟这是为官的最佳途径。

    因为大周朝廷选择官员的两个主要途径是察举制与征辟制,门阀控制着为官的通道。

    如果得书院推荐即便不能登堂入朝,在各州府的县衙当个县丞参议还是很有把握的。

    新学子不多二十来个,李式也在其中发现了在尚食坊遇到的那个书呆子般的学子。

    “诸位不辞辛苦来书院,望潜心求学!来日学有所成上报朝廷下安黎庶,

    也不枉家人的盈盈期盼。”台上的夫子道。

    “谨遵夫子教诲。”众人躬身道。

    夫子随后便离开院厅让学子相互熟悉,随后学子各自选择自己看中的章目,

    并准备明日入学听讲。

    李式并未选任一章目,作为扬州刺史的二公子他并不缺少名师教授学识,

    此次来岳麓书院更多是李亨刻意为之,所以李式的想法是结交一些谈得来的朋友,

    毕竟能进入岳麓书院的不是世家门阀就是各个州府有真才实学的学子。

    李式走向那位身形清瘦的书呆子拱手道:“鄙人扬州学子李式,敢问兄台贵姓?”

    “不敢,鄙人豫州学子刘彻。”刘彻回礼道,看着那双金瞳若有所思。

    “子润兄,我找到了一本书你一定感兴趣。”

    一名身材修长,五官清秀的学子来到刘彻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道。

    “文华兄,又寻得好书了?”刘彻一听有好书立马来了兴趣,看刘式在身边马上介绍道:

    “刘兄,这位荆州学子姓刘名宏,字文华。文华兄,这位是扬州学子刘式。”

    刘式笑着对刘宏拱手道

    “李式字文远,今日能与二位兄台结识甚幸。”

    “不敢。”刘宏与刘彻忙称道。

    三人都是初来乍到,好在是年轻人便很快熟络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正聊得兴起被一声打断。

    “鄙人晋州赵越能否有幸结交三位。”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三人一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好听!这是赵式等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待三人转身只见一位着淡黄的圆领长袍的学子,笑得内敛且谦逊,如果说男人俊美赛潘安的话,他们眼前这位就当得声赞,肤白如雪,面若冠玉、增一分太白、减一分太暗,气质脱凡,

    特别是双目如星空般深邃却又灵动异常,嘴角带笑实乃一妙人。

    三人愣神的功夫,来人咳了一声道:“鄙人晋州赵越能否有幸结交三位。”

    回过神来的三人忙道不敢。

    阳光透过窗户散入房中,四人面带微笑。

    有诗言曰:王朝代有人才出,龙飞凤舞各争雄,滚滚长江东入海,长江后浪推前浪。

第二回 九州大地乱不止 鬼魅魍魉露狰容

    昭宗永昌三年冬

    北方的北戎部落也多次南下劫掠幽州边境军镇,幽州节度使谭忠越上书朝廷,请兵协防康城,

    灵州风都城前往幽州康城的官道上,数千风都城卫步军顶着风雪缓慢前行。

    他们不知道不远处的雪谷里藏着数万北戎骑兵,他们不知道这些骑兵从哪里来?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灵州军的行军路线?

    很快北戎骑兵就嗷嗷叫地冲出雪谷冲击不远处的灵州卫军,

    数千疲累的灵州卫军岂是这些蓄势良久的骑兵对手,不多时骑兵退去,

    只留下无数残破的尸体,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灵州从风都城支援康城的左卫步军在康城以西百里的官道上遇到北戎骑兵突袭,

    自步军校尉张肖以下三千步军无一幸存。

    灵州北边也出现多股越过阴山南下劫掠的北戎骑兵大队,自从飞涧峡一战之后,

    数十年来北戎回纥部落休养生息也渐渐恢复了元气甚至盛过以往,

    向南边的大周朝露出了锋利爪牙。

    大周北边告急,云州节度使谭忠越上书朝廷准编练新军驱逐北戎,

    随后灵州节度使王珂亦上书请准编练新军,大周朝的节度使掌所辖地军政大权,

    周德宗后期开始逐渐摆脱朝廷掌控,各自为政,私自扩充实力,对朝廷也是听调不听宣。

    到了昭宗朝时朝廷也知道管不了这些军头,凡是下面的人走走过场。

    只要大家没有撕破脸也就相安无事。

    现天下纷乱,大周王朝的虚弱也让倭患重新在东南沿海再起。

    东倭是一群来自海上的流寇海盗,据称来自出云国,大周建国后就时常劫掠沿海城镇,

    大周高宗龙朔三年曾发生多次大规模的入侵,

    甚至侵扰到了扬州治所杭州,烧杀抢掠,奸**女,无恶不作。

    军情传至长安天子震怒,着右威卫大将军齐定海领五万精兵汇合威海水军横扫东倭,

    斩杀二万倭人,东南沿海的倭患方才渐渐平息。但现在大周国力日下,倭乱再起。

    昭宗永昌三年初春

    倭寇在海城外海登陆崇州岛,攻破前卫哨所击杀海城府兵百余人,劫掠岛上村镇后撤离。

    昭宗永昌三年春

    有倭寇自江北登陆,劫掠大小村镇十余座,奸淫捋掠无恶不作,数千百姓死伤。

    昭宗永昌三年夏

    倭寇在扬州南的台州城附近登陆后连夜偷袭台州城,劫掠青壮妇女,屠满城老少三千余人。

    扬州步军都尉林元领军前往清剿,在苍山被倭寇伏击大败,扬州诸城震动。

    刺史李亨上书朝廷准扬州编练新军以应对沿海越来越猖獗的倭患。

    周昭宗赵嗣年三十有九,终日迷恋仙丹神药荒废国事,

    朝廷大权由宰相司马微与大内监总管李芳掌控,司马微与李芳勾心斗角,尔虞吾诈,

    整个长安朝廷内乌烟瘴气,长安虽然有二十余万的大军,

    但分别是司内监的禁卫军与城防司的卫戍军彼此看不对眼,相持不下也就保持脆弱的平衡,

    哪有力量对付其他各州节度使。

    只要没有公然造反朝廷就不会大动干戈,但随着周昭宗的无为而治平静的局势下早已暗流汹涌。

    昭宗永昌三年夏

    杭州府台州县城

    大批倭寇推着大车小车战利品缓缓向台州东海边行军,此时台州城内狼烟四起,

    到处都是惨死浪人刀下的台州百姓,城头上数十浪人站立在周围隐隐护卫者中间几名首领,

    首领中的几人用正宗的东京都话交谈着。

    其中一人身长五尺,腰中插扎二把倭刀的浪人低声道:

    “将军大人,为什么您让属下等撤离了台州,而不占据此地?”

    “是啊!将军大人,大周军队弱的像鸡一样,正当占据此地蚕食扬州。”另一民浪人阴**。

    “小田君、大岛君,我奉主公之命远涉重洋而来,并不单单只为一个扬州哦。

    而是为主公探一探大周的虚实并收集情报。”

    “而且我刚刚接到东京都的消息,主公已经拿下大板武田家自此日本将全归我们主公之手。”

    “呦西。。这真是大大的好消息。”小田与进边对视一眼都兴奋异常。

    “主公将成为出云国第一藩,现在主公让我等寻找一个地方安心经营,

    收集大周情报静待时机,主公将在整顿国内几大家族后挥军东进,到时候不要说扬州,

    整个大周都将匍匐我们脚下任我们索取。现在按命令执行吧。”

    “嗨~~”众浪首领一齐应声,然后在城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后藤信康看了一眼台州城并望向遥远的北方,

    冷笑一声带着众浪人部下离开已经一片死地的台州。

    漠北北戎回纥部可汗大帐

    虽然外面风雪飘摇但伊顿可汗的大帐中温暖如春,

    只见一人正跨马金刀般坐在铺着虎皮的王座上,年纪三十有余正值壮年,身披着裘皮大氅,

    生的是鹰额虎目,身如黑熊,如猛兽般雄姿勃发,

    此人正是北戎回纥部的伊顿可汗:阿史那步绰,

    帐中诸位大叶户盘腿而坐正在喝酒吃肉,好不热闹。

    一叶呼首领举酒碗遥进可汗朗声喊道:“大汗妙计,灵州大胜,杀汉狗痛快。哈哈哈”

    “屈步说得太对了!这次杀的过瘾,可算出了近些年的恶气。敬可汗。”

    对面一位叶护也大喊道。

    “有可汗带领,我们回纥部落将踏平大周,让汉地皆成为我们的牧场。”

    “正是。。敬可汗!”众首领皆端起酒碗给伊顿可汗进酒。

    “众位叶护首领只要我等同心,我们的儿郎们将如大漠黄沙一样遍布中原的大地。喝~~”

    伊阿史那步绰声若洪钟大声道。

    众人高歌痛饮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夜深之时,众叶护首领纷纷告辞,大帐中只余下伊顿可汗阿史那步绰一人,

    从阴暗处走出一汉人打扮的文士拱手低声道。

    “大汗切不可犹豫不决。为了回纥部落的强盛一切障碍都必须扫除。”

    眼见阿史那步绰依然沉默。

    文士上前一步进言道:“大汗您乃一代雄主,今夜一过可尊为天可汗!!”

    “天可汗。。天可汗。。”阿史那步绰低声重复几次后,

    猛然抬头一扫酒酣迷离之感,双目精光四射如嗜血饿狼大声喊道:

    “传!哲别图。”

    门口铁卫恭声领命而去。

    文士亦躬身退到阿史那步绰身后面无表情,长袍内紧握双拳压制内心的激动。

    昭宗永昌三年春

    北戎回纥部的伊顿可汗阿史那步绰以灵州大胜召漠北各部叶护共庆,借机屠杀各部不驯首领,

    摄于阿史那步绰淫威,大部分首领表示愿意服从并尊其为天可汗。

    阿史那步绰借机整合西戎各个部落控弦勇士四十万余万,雄踞漠北向南而望~蠢蠢欲动。

    昭宗永昌三年初夏

    豫州南阳城刺史府

    刺史刘会道字文友,光宗庆元四年的进士,出身江淮门阀。

    少时入长安立志成为国之栋梁,后从宛城知府长史起步,因为人谦和,能力出众,政绩斐然,

    后获原豫州刺史王宏看中,慢慢扶持后代替其为新任豫州刺史,治下政和民乐实力较强。

    月下刺史书房后回廊中长一人站立檐下,

    突然一只飞鸽从天而降飞入在廊下标写有云州的鸽笼中,

    来人伸手抓住鸽子取下脚环上的密信,转身快步走入书房。

    “元德,可是北边的消息?”

    书桌边端坐一五旬长者,黑暗中看不清容颜但浑身散发的威严证实老者身份不凡。

    “主公,正是从北边传来的消息。”

    长史刘裕稳步将密信递给长者,并将书灯挑亮后退立到一旁。

    长者迎着书灯展开密信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少时老者猛然攥住密信低吼道.

    “果然是谭老贼的诡计,可恨!”

    刘裕忙递上温茶轻声安慰.

    “主公息怒。”

    “元德,你拿去看看。”长者将手中的密信随手递给了刘裕。

    刘裕躬身接信后仔细一看,眉间渐显凝重之色。

    随后也不说话送还密信。

    长者将密信置于书灯上引火焚之沉声道。

    “元德,你怎么看?”

    刘裕略一思量拱手道:

    “主公,即便此事是真,恐朝堂上不愿也不能有所行动。”

    长者背手而立轻叹道:

    “只恨朝廷势弱,才给谭贼可乘之机。”

    “主公,云州勾结北戎制造边境动荡想借机编练新军,恐有不臣之心。”

    刘裕拱手道。

    “我即刻写一封信给殿下。”刘会道快步走回书桌边。

    刘裕上前摊开宣纸压上放上镇石待刺史动笔便退立一边。

    不多时,刘会道将封好的密信交给了刘裕。

    刘裕躬身退出书房来到后院轻轻拍手二下,一黑衣人很快出现在院中并单膝下跪。

    刘裕将密信交给黑衣人轻声嘱咐道。

    “密送长安。”

    黑衣人双手接过密信纳入怀中油包内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裕对墨云轩很放心,这个是自己花费近十年亲手打造的谍报组织,每名成员都是孤儿出身,

    从小经过极其严苛的训练,教授各种谍报技巧,隐藏、探秘、暗杀、策反等手段无一不精。

    最重要的是狼卫的忠诚深入骨髓,因为他们知道没有刘裕,他们早就是饿死荒野,

    他们是跟着刘裕一起训练起来的,只有经过无数生死考验才能成为狼头,

    而刘裕就是他们的狼头。

    刺史府的回廊下夜风吹来抚动长袍,刘裕抬头遥看星空轻声道:

    “大风起兮~云风扬~”

    天下各州的碟子穿梭各地,将第一手的情报交给自己的主人,

    灵州官军被袭事件带来的影响远超过边境安危的范畴,

    眼光深远的人都已经发现号称用九州百万雄兵的大周王朝只有浮华的表面,

    其实内在已经虚弱到只需要推一把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的地步,

    九州各方势力都开始积蓄力量,蛰伏暗处,静待风云再起。

    永昌三年春

    扬州淮泗盐贩洪珍聚众起事,号天威将军裹挟青壮流民二十余万攻周边县府诸城皆下,

    声势浩大,流窜作乱与豫州、青州、扬州三州交接,致大周朝廷江南半数赋税钱粮断绝。

    而且之前云青二州散入群山之流民贼寇亦开始四处劫掠,所到之处狼烟四起,

    百姓流离失所皆背井离乡逃入州府大城。

    大周朝廷急命豫州、青州、扬州所辖府兵平乱并令云灵二州调精兵南下。

    永昌三年夏

    朝廷数路大军汇集江淮地区围剿自称天威将军的洪珍所部,

    并于庐州三河镇大破之,斩杀流寇数万。

    义军四散,首领洪珍领残部遁入大别山深处。

    永昌三年秋末

    大周王朝现任天子周昭宗,侧卧在龙榻之上,关中的深秋已见寒意。

    大内监总管李芳以额点地跪拜在塌边。

    咳。。咳。。

    昭宗赵嗣面色灰暗躺在龙榻之上,满屋的暖意也掩盖不住他内心的寒意,

    去岁御花园游湖沉船之事后,赵嗣落水被淹受到惊吓之后身体状况就变差了,

    任谁也想不到大周天子用来游湖的龙船竟然会在御湖中漏水沉没,

    随后李芳以雷霆手段杀掉了一大批相关的太监侍卫并严格保密此事。

    赵嗣心中微叹作为帝王,他心机城府都是一等的,也暗中筹划了十年只为重整大周江山,

    但时也命也,人算不如天算。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为自己的太子赵赫,

    尽可能地铺平继位后的道路,以自己的驾崩为诱饵迷糊对手,

    给自己的儿子一次一击制敌的机会,

    想到这里心中莫名的一阵悲哀,自己身为堂堂大周天子都到了以身为饵的地步,

    何以悲凉!

    “李芳。太子后面就依仗你了。。”赵嗣轻轻说道。

    “老奴。。老奴遵旨!”李芳深深地跪拜下去。

    “朕乏了!”赵嗣转过头去轻声道。

    李芳闻言缓步退出天仙阁,阁外的宫娥侍卫早已得令退下。

    门廊外秋风萧索。。

    这位执掌大内及皇城十万禁卫权倾天下的大宦官,

    天子之下第一人的李芳此时颓然坐在阶下泪流满面喃喃道:“陛下。。陛下。。。”

    永昌三年秋,

    周昭宗赵嗣因久食仙丹突在于天仙阁驾鹤西去,终年三十九。

    根据昭宗遗诏太子赵赫在大内监李芳及朝廷官员的拥戴下,

    于昭宗四年冬在昭宗灵前暂领太子监国权,并在完成国丧孝期后。

    在第二年春,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继位史称周庆帝,启用新年号景福,大赦天下。

第三回 古今帝王今何在 岳麓山下论家国

    岳麓书院

    景福元年春

    转眼间冬去春来,岳麓山少了冬日的阳春白雪多了春日的勃勃生机。

    小院门廊下

    李式伸了伸懒腰洗漱好便前往书院的讲义区,今日是书院春试的日子,

    书院会在千秋阁对所有学子的学业进行考评。

    一年以来李式与刘彻等几人结交为好友后,

    除了在书院内请夫子学问外也时常一起游历荆南地区,几人交情日深彼此甚为和睦。

    李式门阀出身乐尚好施,平易近人。

    刘彻喜好读书,言语不多每每出言就切中要害,众人也极为佩服。

    刘宏为人谦逊有礼是大家的开心果,众人都很喜欢。

    赵越虽略显得清高冷傲但与三人相处倒也十分融洽,也许就是常言道的志同道合吧。

    不过年前家中来信因家中有事便于三人告辞匆忙离开了岳麓书院。

    因为岳麓书院并非启蒙书院,来者都是一方成名的学子,

    故并无固定的教学更多的是学子间切磋技艺,提升修养。

    所谓春试亦是岳麓书院学子间交流各自所学,展现自我才能的舞台,

    所以参加的学子不问年纪老少只问学问高低,是胸有抱负学子扬名的好机会。

    在去千秋阁的半路上,李式遇到了捧着《九州神游录》看得津津有味的刘彻。

    还有跟书呆子几乎形影不离的刘宏,等三人一起赶到了千秋阁已经不少学子夫子到场,

    高台上也有坐着各地名人文士。

    这次给春试命题并对学子进行评议的夫子共有三位,

    一位是岳麓书院的副院长王孝中字子阳号长阳道人,

    一位是出身荆南的夫子瞿厚昭字文若,荆襄大家长于践学,

    书呆子刘彻最近喜看的《九州神游录》便是此人所著,

    最后一位是岳麓书院国文夫子汪定襄字汉钟,来自豫州的大家,长于策论。

    待学子都入座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副院长王孝中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朗声道:

    “今日乃是岳麓书院春试,请诸位学子可尽展所学,不必有所顾忌,学问之道有学有问而已。”

    说完拿过侍从托盘中的锦囊取出考题,展开后大声宣读。

    “今次春试考题策论论九州国本。”

    “诸位学子请思量后即可作答,言简意赅,点到为止。”

    众学子纷纷议论觉得考题给得太宽泛,对学子的考究就更全面,各自开始思量从何处入手。

    不多时只见一位学子向品考官拱手道。

    “学生以为,九州当以君王为本。

    古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以当尊君王为九州之本。”

    “非也非也,这位学兄所言欠妥,君王受命于天,君王为本让天地何处?

    是以当以天地为九州之本也。”一名学子摇头晃脑侃侃而谈道。

    众学子也都积极表达自己的想法,听来众学子主要分为两派,

    一派多为门阀学子认为君王为九州之本,一派则是寒门学子提出天下万民才是九州之本。

    副院长王孝中见众学子争得面红耳赤有辱斯文,便提议道:

    “既然诸位学子意见大体分为二派,那就挑选各自能辩之士,来场对辩可好?”

    众学子一想也是,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也听不清谁好谁坏,

    不如听从院长意见,各派挑选

    “诺”众人忙应道。

    拥君派选出了荆州学子钟德厚字翰之,荆南长沙人士,颇有口才,推为主辩。

    拥民派则选出豫州学子刘彻,豫州宛城人士,读书所涉甚广且有智,推为主辩。

    钟德厚先对众人拱了拱手道:

    “问诸位评议夫子安!

    先圣有言: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

    皇权受命于天,替天行牧养万民之道,此乃天道不可违也。

    昔九州分离,国战不息,万民困苦!

    自秦皇得天命而统九州,车同轨,书同文,绝万国纷争,

    万民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开创九州盛世,醒万民九州之国思。

    可见若无君王执天子之威统摄四方小国,安能有如今天下黎庶祥平的盛世之景。

    昔日隋太祖令青壮百万兴水利,开阡陌,置良田万顷,恩泽千年,万千百姓得以温饱。

    可见若无君王统领万民,则百姓安能得温饱以持家,得这世间的万家灯火。

    昔日北戎部势大,百年来屡屡南下,所到之处,狼烟四起,屠戮百姓何止百万,

    盖因赵武灵王率万千将士远击北戎近千里,逐其远遁漠北,方得境平民安。

    可见若无君王卫万民,则百姓流离失所,安能享太平。

    纵观古今历代王朝皆君强国盛无一例外,若无君王为国之根本撑起偌大国家,

    万千百姓不过一盘散沙尔。”

    一席话引古喻今侃侃而谈,众学子轰然叫好,无不连声赞叹。

    钟德厚闻言得意洋洋挑衅地看着刘彻,准备等着看他出洋相。

    刘彻微微一笑拱手道:

    “问诸位评议夫子安!

    古圣有言:国将兴,听于民,国欲亡,怒于民。

    欲国延万世,惟君王子孙皆保民也!

    我闻钟学子所言甚觉不妥。

    昔日秦皇一统九州盖皆因万民苦战国纷乱久已,秦王不过顺应民意而已,

    岂能归功于己,难道不知古语有言: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万民为国之根本,若无万民供养岂能有万军之师,若无万民耕耘又何来良田万顷。

    此皆万民之功也,岂是一国之君安能为之?

    昔日唐皇富有天下九州,拥雄兵何止百万,恩泽何止千里,万邦无不来朝,

    然太宗亦有言曰: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

    明君亦知万民方为国本,天下乃万民之天下,岂是一家之天下。

    自古失民心则国皆亡之,何也?民所欲,天从之而已。

    圣贤明君皆言民为重,君为轻。

    由此可见,万民方为国之根本。”

    刘彻一番慷慨陈词众人甚为佩服,旁边看着的刘宏那双大眼睛内满是骄傲,

    此时的刘彻与平时给人书呆子的印象相差何止千里。

    钟德厚拱手回击道:

    “天下百姓不喜读书,愚昧无知,国事如此繁重,朝廷官员所思所虑皆为长远,

    百姓能干什么?如果百姓这些事情都干不了凭什么天下要以百民为本?”

    刘彻不慌不忙回道:

    “朝堂百官皆为百姓供养,所读皆为圣贤所著,所穿皆为织工所纺,所居皆为工匠所建,

    你口中所言的百官干了什么事呢?”

    钟德厚又道:“观古今皆先出明君而后方有盛世,君王为本,本强则国盛。

    那些百姓这时候在干什么?”

    刘彻道:“古今皆因百姓安定太平后有盛世,君王顺势而为则可以为明君。”

    钟德厚忙又道:

    “正所谓君王安天下后百姓得享太平,如子润兄所言亦可以言之为君王之功也。”

    刘彻神色肃穆道:

    “翰之所言差已,

    百姓何人不愿享太平;

    百姓谁人望乱世,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也。

    古来天下何以大乱,皆因为君者昏聩无道,为官者横征暴敛,百姓无食以果腹而反。

    昔陈胜吴广起事皆因酷吏绝其生路也,所为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百姓茅屋陋室御风雪,为君者高台暖阁拥美人,何以为国本?

    百姓饿不果腹食树皮,为君王酒池肉林醉不休,何以为国本?

    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所求不过区区温饱而已,为君者坐高堂享万民供养,何能为国本?”

    看着刘彻争议言辞,钟德厚哑口无言,却不知如何反驳急得满头大汗。

    刘彻所言句句如重锤击鼓,振聋发聩,现场众多学子、夫子都陷入沉思,安静得可怕。

    突然众人听到门阀那边有人低道:“百姓不过猪狗而,授猪狗以金玉不喜且怒而噬人也。”

    此言一出许多寒门子弟怒不可遏高声呵斥,门阀子弟也怒气冲天双方立马对骂起来,

    后面开始互相扔鞋子、折扇、书本之类。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王孝中与众夫子连忙安抚众人。

    “书院辩论,以文会友,言者无罪,言者无罪。”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夫子汪定襄不住念叨道。

    荆襄大家瞿厚昭却安身静坐双目含光地看着人群中被李式刘宏护着的刘彻若有所思。

    最后考虑双方学子火气都较大,王孝中最后与两位评议商量后评定双方打了个平手,

    寒门学子自然不服,但身在书院自然不能拂了院长的面子,

    而门阀子弟则感觉良好如斗胜的公鸡般一个个昂首离开千秋阁。

    此次辩论虽然参与的学子不多,但刘彻的辩论所说的一些话语私下开始流传,

    在寒门士子的心中犹如投入一颗石子荡起无数涟漪久久不息。

    后世大汉史学家们论称这场辩论的影响之大史无前例,

    因为听辨者中史无前例地出了二位帝王,三位大汉公侯,三位朝廷首辅以及数十位顶级幕僚,

    他们一同开启了大汉开国波澜壮阔的盛世篇章。

    景福元年春

    岳麓书院在经过千秋阁的国本之论后,刘彻在书院寒门士子中有了超高的威望,

    常有学子前来与刘彻讨论学问之道,道理越辩越明。

    想周武帝倡儒家、道家、佛家诸道一起激辩数载,天下诸道有才之人论战中原,

    后明晰自身想法不断完善自身的道统,最终儒家胜出。

    从此历代君王皆尊儒学为国学,敬重儒家开创者并封为圣人。

    刘彻自身对民本思想理解也更加透彻明晰,隐隐有大家风范。

    这几日李式几乎稍有时间便寻刘彻探讨治国策论,

    李式毕竟出身门阀能站在门阀的角度分析治国的思想,

    刘彻出身寒门更能体会民间疾苦,两人互通有无每日论道治国思想皆有精进。

    一日午时阳光普照,

    在书院一僻静书阁楼上李式找到了在此看书的刘彻。

    闲聊一会后李式嘱咐王全退下后肃穆问道:

    “当下天下纷乱,灵云有北戎扣关,青杨有倭寇作乱,内有权臣祸乱朝纲,结党营私,

    子润兄可有应对之策?”

    “文远问策当已有思量,且说来一闻?”刘彻环手抱胸微笑道。

    “哈哈。真瞒不过子润,那就抛砖引玉。我思量有上中下三策”

    说完李式附身低声道:“

    君王外领大军震慑军镇内以死士暗入尽屠河北诸镇军头,而后大军东进一战而定,此为上策。

    各州暗蓄强兵助君王兴皇权,再以天下强军共进河北平诸军镇,后平四境外夷此为中策。

    助君王积蓄实力后徐图河北诸州,而后在安四境此为下策”

    刘彻沉思道:

    “文远的上策兵行险棋子,若成对国力损耗最小,关键需君王有足以震慑河北诸镇的强军,

    现长安有左右禁军二十万可为,但需君王能完全掌控这支军队。

    然新君初立,权臣势大,此策难!

    中策恐有尾大不掉之忧,且劳民伤财徒损国力,文远的以徐徐图之为下策,

    当也是看出大周沉疴日深最是等不起。”

    “不错,河北诸镇只会越来越强,此消彼长,大周危已。

    子润可有计策”李式也是眉头紧锁。

    刘彻放下双手遥望翠绿昂扬的岳麓山轻声道:

    “仅有一策,暗夺军权,静观灵云之变。”

    李式略一思量疑惑道:

    “子润,是觉得灵州阀与云州阀会有变故。当今陛下有机可乘?”

    刘彻看着李式淡然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灵州定有大变故,而当今陛下能否一击而成却非我等可以谋定之。”

    李式轻嘬了一口茶水问道:“子润,你的觉得天下阀门当次乱世能做什么?”

    刘彻转头看向窗外道:

    “门阀乃天下动乱之源,盛世搜刮民脂民膏,贪婪无度,百姓困苦而反;

    乱世投机取巧,结党营私,暗中积蓄力量,妄图成就霸业。天下纷乱,万民流离。”

    李式笑道:“看来,子润对天下门阀成见颇深啊。”

    刘彻回过头来看着李式道: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治天下却是王道为尊。而门阀所行霸道,恐非百姓之福。”

    李式端起茶杯轻声道:“乱世强者为尊。”

    现在大周朝廷的确处于势弱,但作为获得了既得利益的天下各地大多数门阀,

    并不希望大周王朝就此倒塌,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只有在大周这棵大树的庇护下,

    门阀才能继续活得滋润,天下动荡是把双刃剑,历来改朝换代多少世家门阀灰飞烟灭,

    除非不得已门阀并不想走到前台以命相搏。

    但并不包括那些野心勃勃的强大门阀,这乱世也许是他们的一次巨大的机会,

    一次可以获的更大权力的机会。

    有诗言曰:万里江山美如画,千秋帝王世人仰,古来多少英雄汉,化作沙场一捧土。

第四回 儒家五经道不尽 万般荣耀转头空

    岳麓书院

    窗前的李式和刘彻两人良久无语。

    突然阁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

    “子润兄,翟老夫子寻你到藏书阁一叙。”

    李式刘彻相视而笑,这个刘宏永远这么大嗓门火急火燎的。

    就见楼梯口刘宏提着学子袍噔噔的跑上阁楼。

    一见李式也在忙理了理衣服对李式拱了拱手。

    然走到刘彻身边挽着刘彻的胳膊就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翟夫子寻你呢?

    学子们到处寻不到你,只有我猜到你肯定在这里看书。”

    李式看着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笑面如花的刘宏不禁目眩,赶紧移开目光心中默念:

    “我没有龙阳之好,我没有龙阳之好,”

    刘彻也是无语忙道:“好了刘宏,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你就别拉了。”

    “那怎么行?就你这磨磨唧唧的性子,让老夫子不知道等多久,我带你去。”

    刘宏也不管刘彻同不同意,与李式告了声辞后就拖着刘彻下阁楼。

    一边下一边谆谆教导道:

    “刘彻啊!翟夫子可是荆襄大家,你可要虚心请教,别给大家留下坏印象。

    单独寻你去藏书阁,莫大的荣耀啊!”

    随着刘宏拉着刘彻浅行浅远,整个阁楼也随之安静下来。

    不多时,王全登上阁楼递给李式一封信后躬身退下。

    李式看着信上的画的暗号中一惊,忙将信件放入怀中。

    伸头对阁楼下的王全喊道:“王全备车,我要去一趟长沙城。”

    王全忙连声答应,很快李式带着王全出了书院乘车直奔长沙城而去。

    长沙作为荆南重镇人口众多,商旅不绝,整个城市热闹非凡。

    然而长沙城东门大街外的东升客栈,却是附近较为清净的一处。

    李式的马车直接进了客栈后院,随后李式让王全看护马车,

    自己在店小二带领下来到楼上一间客房,三下有序轻扣门房后,

    房门开了一个缝李式环顾一下回廊确认无人后闪身进了房间。

    房中有一人待李式入了房间后轻轻关上房门。

    李式扶着桌子坐下忙问道。

    “林勇,你不在扬州护卫舅舅怎么来长沙了?”

    “少主,大将军遣我来给你送密信,将军说你一阅便知。”

    林勇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双手递给李式。

    李式拆开信走到窗前展开看了起来。

    看完李式冷笑一声心想,才离开不到二年我的好大哥就有动作了。

    李式亲生母亲林氏乃是扬州三阀之一林家唯一的女儿,

    当年林家为拉拢李亨将林氏下嫁李家,林家随富可敌国但家丁不旺,

    除了林氏只有一个哥哥名为林辰,李亨深喜林氏也对这个大舅哥到时十分照顾,

    让其执掌扬州最精锐的江北通州陷阵营。

    到了林辰这代林家更是男丁不旺,只有一女林轩,

    林辰自小就对李式这个亲外甥就格外的喜爱,

    妹妹林氏过世之后更是爱护李式视如己出。

    李式想了想道:

    “林勇你且回去禀告舅父大人我已有谋划,让舅父大人编练新军时要防黑手伸入通州大营。”

    林勇躬身回道。

    “是少主,属下今夜便回通州大营,将军让我带来的暗卫随时听候少主吩咐。”

    李式点了点头道:“你先早些休息夜路难行。”

    说完李式烧掉密信,下楼回到马车上离开了东升客栈。

    马车在官道上稳步前行,道路两边的春色让人心旷神怡,

    而车上的李式心中却满是苦楚。

    大哥李坤已经将手伸向通州大营,这是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依靠,

    没有舅父在军中实力的全力支持,以大哥李坤的张扬自傲的性格定容不得自己,

    那时扬州恐难有自己的安身之所,想不到兄弟骨肉之间却满是勾心斗角,

    让李式倍感身心疲惫。

    此时此刻,岳麓书院的藏书阁内,荆南大家瞿忠厚老夫子正与刘彻对谈。

    阁楼之上,一张木桌、二个蒲团,香炉加清茶,两人相对而坐。

    翟老夫子乃荆襄大才,号至游居士,出身寒门,周熹宗文德元年进士,

    因不满朝廷官场的昏聩愤而辞官离京,

    后历时四十年游历九州山川大河著《九州神游录》,

    书中记录了九州山川大河之险要,详尽描述了名山大河的详细地貌特征,

    也对各地人文有一定描述,乃当世最新最全用以记录九州地理的重要文献。

    夫子游历九州的这四十年也是大周由盛转衰的四十年,夫子行万里路阅尽百姓疾苦,

    更思万民福祉,只因朝堂上皆为结党营私、蝇营狗苟之辈,一身抱负空余恨。

    那日千秋阁论本,夫子听闻刘彻的民本之论,与自己一生所志不谋而合。

    日来所思所想觉得需要跟刘彻单独谈谈,忍不住就让人寻刘彻过来当面论道,

    畅所欲言以开心慧。

    老夫子看着年轻俊朗的刘彻,眉宇间英气勃发便更多几分爱才之心,温声道:

    “千秋阁那日,子润的民本之论似乎言犹未尽,老夫愿闻其详。”

    “不敢,只是学生久读资治通史、春秋等大家所著之书偶有所得。”

    “学问之道不在古而在今,若学无所进,圣人也枉然。”

    “学生惭愧!”

    “民本之思古即有之,然不成体系,盘杂而纷乱。子润你盛读典籍亦包含杂学,

    如若不能融会贯通,则难成大家。”老夫子温言道。

    “学生亦长有所思所想。正如夫子所言甚觉如云中观山,看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子润!我来问你,大周社稷起于万民,百年来民众安定天下太平,何以如今天下复乱?”

    “大周初定,为修养民力,轻徭薄税,于民安息。

    万民思安则天下安定。

    如今天下再生乱象,在学生看来,乃是民利不清。”

    “子润民之利何在?”

    “学生以为,民之利在乡野农夫于不辞辛苦耕耘,

    万千工坊日夜轮作做工、

    无数马夫船工南北调渡。”

    “子润可否在深究民利之本?”

    “民以食为天,天下万民所思所想皆为食,食为民利之本。”

    “子润,食为民利,可否言粮为民本?”

    “学生以为粮食就是基石,若没有稳固的基石,

    民众就会被逼上绝路,进而思变。”

    “子润你所说的思变是那种变?”

    “夫子,此变学生看来就是大的社会变革。从根本上改变整个国家。”

    “子润认为当下大周最需要的变是什么?”

    “学生看来,最大思变就是--寻道。”

    刘彻仿佛慢慢在夫子的引导下拨开了层层迷雾,找到了十余年寒窗所求之物。

    夫子微微一笑问道:“子润何以寻道?”

    “学生惭愧,道法万千,不敢断言。”刘彻低头轻声回道。

    “子渊可知先圣典籍《尚书》?”

    “晚生略知一二,传为孔圣人集春秋政论而著,乃儒家五经之一,

    但秦帝焚书坑儒后就便失传了,未能拜读甚为憾。”

    夫子拿出一灰色布包抚须笑道:“子渊可开此卷。”

    刘彻激动的猛然起身颤声道:“夫子。。”

    夫子微微点头道:“此乃吾游历灵州秦岭大川于一山野孤村偶得一卷孤本,

    原件早已残缺不堪,我历时数载修录得此书,恐不及原本之万一,

    今日传阅于你望子渊读能有所得而济万民。”

    闻言刘彻肃穆附身跪拜老夫子道:“晚生何德何能得传此等圣典。”

    “天下学问有缘者得之,子渊不必过谦!”老夫子微笑道。

    刘彻再拜夫子躬身双手接过。

    翟夫子轻声道:“去吧,细读书经,再来解夫子之惑。”

    刘彻郑重躬身再拜,后缓步退出藏书阁。

    翟夫子待刘彻离开后许久依然静坐在藏书阁中,闭目沉思低声喃喃道:

    “授之万民所愿,这担子,的确重了。”

    长安

    景福元年春

    新帝在长安举办登基大典并大赦天下,封当朝宰相司马微为太傅领太保太师衔,

    赐其亡父司马朗谥号文忠,此乃大周开朝以来,文臣所得荣耀之巅。

    宰相司马微激动得就差在朝堂上痛哭流涕,三叩首高呼万岁。

    当天玄武北市的宰相府邸灯火通明,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都是各处部司的官员前来道贺之人。

    正当宰相府宴请各部司官员时,

    从长安城东直门行出数十辆马车前往十里外的城卫军东大营。

    当马车队行进到营门外时。

    数名守卫抬枪执剑怒喝道:“站住,军营重地,擅闯者杀无赦!”

    一名小吏快步走下马车忙道:“且住!今陛下于宰相大人重赏,

    宰相大人特命本官前来犒劳城卫军士,带的可是陛下赐的宫中御酒,

    快让张德仪张将军前来接洽。”

    众军兵一听是宰相派送来的酒肉,便忙令人去寻张将军。

    毕竟长安承平百年,天子脚下何人敢造次,更何况是在城卫军大营,

    十万兵马可不是纸糊的。

    “上官稍后,我等请张将军前来。”守营军头言道。

    不多时,

    一名身长八尺头戴银盔身着鱼鳞甲的将官在数位亲兵的拥簇下来到了大营门口。

    众军士认得此将正是城卫军步军中郎将张德仪。

    张德仪与小吏言说数句,便招呼守卫打开营门让马车将酒肉送入大营。

    众军士也不疑有他,看着数十辆马车鱼贯入了城卫军大营,

    想着今夜轮值也能喝上一口好酒。

    因新帝登基为防止流民骚乱按照惯例城卫军中主将必须住军中随时候命,

    故主将司马啸与几名亲信将领正在帅帐中把酒言欢,

    虽军中有禁酒的军令但对于这些将官都是浮云而已。

    因为城卫军主将司马啸是宰相司马微亲外甥,故被安排在城卫军中多年,

    虽是纨绔子弟出身但行事倒也中规中矩,

    这些年帮着司马微暗中牢牢控制着城卫军军权。

    “恭喜大将军,宰相大人德高望重,得陛下封赏无比荣耀啊!”

    一名亲将笑道。

    “可不是!我听说。宰相大人所得封赏来开国文官之首。

    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另一名亲将也激动道。

    “大将军乃宰相亲外甥,宰相大人跟陛下讨封个金吾卫大将军也不在话下。

    贺喜大将军。”

    “哈哈。金吾卫大将军~~听着就舒坦。”司马啸眯着双眼看着几个亲将笑道。

    “报!将军,宰相府送来酒肉犒劳三军。”一名亲兵走进大帐单膝跪地回禀道。

    “哈哈。我就说宰相大人事事都想着大将军的好处。

    这不宰相大人这就送来酒肉犒劳大将军您了。”一名亲将放下酒杯笑道。

    “嗯,何人押车,何人接洽?”司马啸闻言皱眉道,直觉告诉他这事有点蹊跷。

    “是我接洽的大将军。”这时张德仪掀开营帐入内回禀道。

    然后看着面有疑色的司马啸,张德仪近身耳语道:

    “来人是宰相大人府大管家的义子司马延。”

    一听是张德仪接洽,再闻张德仪的耳语司马啸疑窦尽去。

    张德仪是司马啸的亲将在司马啸还是纨绔子弟时就跟随司马啸,乃是其心腹之人。

    所言的司马延他也见过,的确是大管家的义子在宰相府上也当差数年了。

    “那还等什么?酒肉立马端上来啊。”司马啸放心后就开心大叫道。

    很快牛羊肉及宫中御酒就摆满了长桌,众将敞开吃敞开了喝。

    酒过三巡包括司马啸在内的众将皆喝的酒酣耳热,不省人事,

    东倒西歪地醉卧在大帐内各处。

    随着账外一声呼哨原本不胜酒力昏昏欲睡的张德仪猛然睁开双目,

    哪里有半分醉意。

    轻步来到账外,只见数十名黑衣劲装大汉环立四下,

    大帐外司马啸的亲卫已被暗中除去。

    一黑衣大汉见张德仪出了大帐忙近身低声道:

    “狼头有令,不留活口。”

    “嗯,外围都是我们的亲卫,账内都是司马啸的心腹,放火。”张德仪点头道。

    不多时火油铺洒大帐很快就形成大火,账内诸将官皆葬身火海。

    张德仪蛰伏暗处待火起,以为防有人乘机作乱为由令各军不得擅出营房,

    张德仪乃步军中郎将,众校尉不敢抗命,随后张德仪招呼亲卫救火,

    实则将其他众将亲卫拦在大帐外围,静待火油燃尽。

    景福元年

    春因城卫军大营中众将违军中禁酒令引发大火,

    主将司马啸以下数名将官皆亡,天子震怒发诏问罪宰相司马微,

    责其御下不严,暂时解除其所有官职,收回城卫军兵权,

    令其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同时又赐其母赵氏为一品诰命妇人,御赐金凤环龙杖,

    朝野震动,这文臣荣耀之巅果然如流星般璀璨,

    亦如流星般一闪即逝,满朝文武百官看着新帝的这一顿操作心中戚戚。

第五回 书山有路勤为径 周家村中观天象

    豫州洛阳城

    刺史府

    洛阳的春天极为短暂,仿佛从寒冬转瞬就入初夏。五月中旬的午时已有燥热之感。

    “主公,目前长安的局势已经初定。司马微已经上表请辞回乡。”刘裕拱手道。

    “哈哈,陛下只要借此机会整合朝堂,再加上东西禁军,皇权大兴有望啊。大兴有望啊。”

    老者在书房踱步大喜道。

    刘裕躬身微微的咳了几声。

    刺史刘会道忙上前几步握住刘裕的手轻声道:

    “此次能如此顺利剪除奸相,元德当具首功。”

    刘裕忙躬身道:“都是主公谋划,下官只是遵令而行,不敢邀功。”

    刺史刘会道看着身形日渐消瘦的刘裕轻声道:

    “元德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快快下去休养,豫州离不开你啊。”

    刘裕躬身告退慢慢出了书房。

    目送刘裕离开后,刘会道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后花园满园春色,百花绽放,绿柳飘荡,

    心中百感交集。

    在外人眼中昏聩无为一心成仙的先帝周昭宗,其实是一位胸有抱负且城府极深的帝王,

    喜好黄老之术只是为了麻痹朝廷内外的对手潜伏的暗探,

    其实暗中先帝昭宗一直在缓慢地积蓄力量,十年前自己就是被昭宗暗中招募的心腹,

    天下跟自己相似之人的不知多少,都在暗中支持着风雨飘摇中的大周王朝。

    眼看到了可以反击的时候先帝却意外壮年驾崩,

    剪除奸相重掌禁军正是先帝生前定下的大方略,现在朝廷的每一步都在先帝的谋划之中,

    如果在给先帝十年。不。只要在给五年,大周必将一扫颓势中兴有望。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只能寄希望于新帝能有先帝的城府与胆识带领大周王朝走向振兴。

    此时回到自己房间的刘裕不会知道刺史刘会道所思所想,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刺史刘会道非常信任刘裕,将豫州无论是内政还是军务都交给他处理,

    刘裕也被称为影子刺史,整个豫州能在周围强州环伺之下站稳一席之地,

    真正的依仗是刘裕这位豫州影子刺史。

    刘裕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甚至出了刺史府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位刺史府的长史。

    回到房中老仆刘二端来亲手熬制的汤药双手递给刘裕道:“大少爷药熬好了。”

    刘裕接过药端着又看向桌上摊开的公文。

    刘二退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二叔莫急,我看完就喝药。”刘裕依旧保持看公文的姿势仿佛自言自语道。

    “大公子,您这每日处理公务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好过,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打小您身子就弱,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刘二语带哽咽地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哎吆。。看把你急得,如果让其他都尉知道堂堂翼狼如此女儿姿态还不笑话你啊。”

    刘裕放下药碗看着刘二逗笑道

    “那帮兔崽子他们敢。。就是翻了天我也能正过来。”

    刘二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放出浑身的煞气,整个房间仿佛都冷了几分。

    刘裕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一听到刘裕咳嗽刘二立马闪身过来给刘裕顺气,又变回那个心疼自家主子的慈祥老仆。

    “新帝毕竟太过年轻,靠先帝谋划以雷霆手段重掌东西两卫禁军,得志满满已露骄横之姿,

    恐怕难有所为。”刘裕气顺后靠着放了裘皮的软榻昂首闭目轻声道。

    “管皇家那劳什子闹心事干嘛,大少爷您身子要紧。”刘二轻声道。

    “不谈这个,二弟、三弟那边如何?”刘裕摆了摆手问道。

    刘二立马来了精神笑道:

    “咦。。二少爷可强了,上月南阳军营中会武选将,

    二少爷连败二十七名校尉威震南阳卫军上下,我觉得大少爷可以让二少爷独领一军了。”

    “哦,以二叔看来龙骁现在的实力与你可有一比?”刘裕忙笑问道。

    “咦。。这可不好说,二少爷走的是军中战将的路子,

    若阵前对战我恐怕与二少爷五五开,论其他手段恐怕二少爷还不是行。”刘二郑重道。

    “阵前能五五开?二叔莫要如此高抬二弟。”刘裕正色道。

    “咦。。哪能呢?大少爷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嘛,自家人说话从不含糊,

    一口唾沫一个钉,五五开还是我勉强,真正阵前打起来二少爷能有六成胜算。”刘二急道。

    刘裕看着刘二笑道:“要是龙骁这家伙听到二叔这话,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心想自己这个二弟看来这几年实力飞涨,能得翼狼这句赞这武力值也能排进天下前十了。

    而且二弟还年轻潜力还很大,心中甚是欣慰。

    “子润那边怎么样?”刘裕端起药边喝边问道。

    “额。。三少爷那边也没啥,除了在荆南各地巡历就是在书院里看书论道,

    大少爷您也知道我大字不识几个,对三少爷那些文人的东西看着就头大。”刘二面露难色道。

    “嗯,没事就好。前些日子扬州军击溃了别山聚集的大股流寇,有些流寇渡江南下了,

    需防备一二。”刘裕点了点头嘱咐道。

    “大少爷放宽心,已经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暗中有狼卫护卫三少爷左右。”刘二正色道。

    刘裕喝完药望着窗外缓声道。

    “三弟热衷读书论道也好,当下乱世我若能护他在一方净土证道也对得起父亲临终所托。”

    刘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景福元年初夏

    岳麓书院

    刘彻开始数月都在自己的院中研读夫子抄录的尚书,就连李式和刘宏都被挡在门外,

    两人也知道刘彻是个书呆子,遇到好书看起来就是废寝忘食。

    一开始只是嘱咐书童多多照顾刘彻的起居饮食,不能把身子弄坏了。

    后来一连月旬不见刘彻,二人便担心刘彻熬坏身子,便不顾书童拦阻硬闯了刘彻的住处。

    “哎哎。。二位公子不要乱闯啊,我家公子吩咐不见外人的呀。等下会责罚我的。”

    书童气喘吁吁地追着李式刘宏二人喊道。

    二人也不管书童闪身闯入了刘彻的居所。

    只见房中一桌一椅一床,简单朴素,书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

    烛泪沿着桌边挂着老长一条,一人正伏在桌案上一动不动。

    李式与刘宏二人对视具是一惊,忙冲道桌案边探查起来。

    刘宏屏息缓缓探了探刘彻的鼻息,然后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脯道:

    “吓死我了,还有气,看来只是睡着了。”

    李式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书童这时走进房中轻声道:“都说了我时时都盯着我家公子,每日食物饮水不断。

    二位公子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莫要吵醒我家公子,连累我受责罚哦。”

    刘宏不悦道:

    “哪有这么看书的。不行!得让子润放松几日出去透透气,免得真变成了书呆子。”

    李式也点头同意道:

    “我同意,等子润醒了明日我们就拉着他一起出去游历。”

    二人招呼书童将刘彻抬到床上,

    刘宏细心地替刘彻脱去鞋子盖好被褥后与李式一起退到门外凉亭。

    一直等到快日落西山之时,刘彻才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看到院中等候的李式、刘宏二人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见刘彻出来李式笑道:“子润兄可算醒了,我们等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刘宏此时也不说话满脸哀怨地看着刘彻。

    刘彻揉了揉脸忙道:“看书都看迷糊了,二位稍候。”

    只见刘彻走到廊下那防火的大水缸前,抄起水用力搓揉洗起脸来。

    二人吃惊地看着刘彻的行为,狂野中透着狂野。

    书童见怪不怪地拿着毛巾送给了自家公子。

    擦完脸后刘彻清醒多了笑道:“哎呀。。用力后就觉得腹中甚饥,走。。我们去吃饭。”

    刘彻立马就招呼两人一起去膳食坊吃饭,二人苦笑着看着一马当先的刘彻忙追了上去。

    书童目送几人离开便回到刘彻的房间,叹了口气开始整理书桌,

    心中也好奇自家公子看的那位圣贤的名著一连几天房门都不出了。

    便随手翻看那本放在书案上的书来,慢慢露出一脸的疑惑之色,

    他翻来翻去好几遍了,这书上一个字他都没有看到。

    书童不由笑着道:“我家公子难道真是书呆子。”

    说罢随手将书合上与其他书籍一起重新摆放整齐后,哼着小调离开了刘彻的房间。

    荆南修水在幕阜山与九岭山之间,

    今日幕阜山阳光普照大地,青山照应绿水,浮云穿行其间,鸟鸣之声不绝,

    远处村落在薄雾中忽隐忽现,山间水田三三两两的农人正在田间劳作。

    数骑与一辆马车组成的旅人队伍正行在山间蜿蜒的官道上。

    “好一派祥和美景,观之心旷神怡之。”一名骑马的学子笑道。

    “是啊,荆南之地远离纷乱方享太平。想中原大地。。唉。。”一名学子悠悠叹道。

    “当此乱世我等当一展心中抱负,扶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为水火,方对得起圣人之道”

    又一名青年学子朗声道。

    李式没有理会几名学子的高谈阔论,

    看着身旁坐在马上沐浴在晨光中的刘彻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数日闭门思过式的夜读让刘彻看起来仿佛多了一丝晦明之感,

    仿佛他变了很多又仿佛他从未改变让人捉摸不透。

    “子润,出来游历这几日感觉如何?”李式想不通便不去深究笑着问道。

    “嗯?哦,出来透透气甚好。”刘彻有些漫不经心地回道。

    听到刘彻的话,刘宏掀开车帘气呼呼地说道:

    “我跟文远好心邀你出来游历放松,你倒好,一副神在神在的样子,早知道继续让你读,

    读傻你这个书呆子。”

    说罢又闪进车里。

    “哦。。我的错,我的错。这几日的确放松许多感觉神清气爽。多谢二位仁兄。”

    刘彻忙拱手正色谢道。

    “前面有个村子,我们道那里吃点东西在继续赶路。”当头骑马的带队夫子对众人说道。

    这位夫子并不是书院那样的饱学之士,而是岳麓书院专门为方便学子游历,

    特别从长沙府衙招募的休退衙司,因为他们对长沙周边人文地貌都较为熟悉,

    对当地的泼皮顽主也有颇有威慑,夫子因为姓武,故学子们都称其为武夫子。

    “诺。”众人自当遵从武夫子的安排,加快脚力不多时就见到官道边出现一座村落,

    数十间土坯茅草屋散落在道路两侧,可能因为在官道边村里的人并不见生。

    武夫子对村中一名双鬓花白长须过胸的老者低声言语几句,老者慈祥微笑连连点头,

    忙招呼众人前往村中一座茅屋。

    “过往游历的岳麓学子都到周老爷子家中就食,今日我们也一样饭餐虽然简陋但胜在干净。”

    武夫子对众人说罢带头快步追上带路的老人家。

    众位学子既然选择出来游历便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公子哥,

    下马将缰绳交仆从照料然后跟着武夫子前往村中。

    刘彻边走边打量着村落,茅屋简陋低矮,但村里部分道路上还垫上了宽大的条石,

    还算整齐干净,心中升起莫名的亲切感。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在村北的一个相对宽阔的平台上有五六个顽童,正在一位灰衣老夫子带领下,

    摇头晃脑地朗诵着圣人的启蒙之学。

    其中一名小女孩看着刘彻等人还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模样甚是天真可爱,刘彻忍俊不禁。

    众人走过平台,武夫子带着众人走入一座用半人高的木栅栏围起来的庭院中,

    庭中东边有一凉亭,周围的地上都铺上了白色的碎石,西边种了几棵桃树,

    山中五月正是桃花烂漫的时节,满树皆是粉色的桃花格外艳丽,正北是三间堂屋,

    看得出主人甚爱干净,整个庭院都打理得干劲利落。

    老者带众人到庭中的桌边坐下笑道:“诸位公子稍坐,小老儿这就去张罗饭食。”

    众人皆起身拱手道:“有劳!”

    目送老者离开后,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聊了一会刘宏一看刘彻兴致不高,只顾观看周围的山景转了转眼睛笑道:

    “哎哎。。此家庭院颇有韵味,我们做个接龙词可好。”

    众人哄然应善,

    “那刘兄你就起个牌头吧。”一名学子一收折伞笑道。

    “那我就抛砖引其了哦,嗯。。就以这桃花为牌头。轻枝摇椅粉红花。好了好了,

    下一个。输的付今天的餐金。”刘宏看着众人笑道。

    “嗯,花中金钩钓玉碟。嘿嘿。。桃蕊似金可寓桃啊,下一个。”一名学子笑道。

    “这个有点难,让我想下。有了。蝶舞花枝显五娇,桃花五瓣没问题吧,下一个。”

    接完的对上的学子沾沾自喜道。

    “李式到你了,赶紧接,赶紧接。”刘宏指着李式笑道。

    李式略一沉吟道:“娇枝轻折唤酒仙。”

    一名学子嘿嘿一笑道:

    “李兄,你这接龙里可没有桃花啊?算不得数。看来餐金得你来付了哦。”

    李氏也不争辩微笑道:“餐金当付得,当付得。”

    刘宏沉吟了几句李式的接龙词,突然双目闪亮地笑道:

    “扬州人称画圣的唐伯虎唐大家曾作桃花诗,

    开头四句就是‘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李兄以唤对换,虽无一字桃却说尽桃花事。这接龙词接得甚妙啊,佩服。。佩服。。。”

    其他学子一听刘宏的解释才恍然大悟,连声称赞。

    李式倒也意外地看着刘宏,暗想刘宏这家伙脑瓜子转得挺快啊。

    刘宏目光一转看向刘彻笑道:“哎哎。。子润,该你了哦。”

    众人皆望向刘彻,刘彻自从在庭中坐下便遥看远山神飞天外,

    隐隐间感觉有黑云北来煞气逼人,刘宏看刘彻走神了不悦地走过来晃了晃他胳膊。

    “啊!啊!刚刚说的那了?”刘彻收回心神茫然地看着众人。

    刘宏与李式皆一阵苦笑,一名学子哈哈笑道:“刘兄,接龙词啊到你了,接仙字寓桃。”

    刘彻心神初定有些茫然笑道:

    “诸位稍候让我思量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庭中一声清脆的童声道:“哈哈。笨瓜,这么简单都不会。仙人皆赴王母会啊。”

    众人一听谁人不知王母会自然是有名的蟠桃会了,这个接的又巧又妙的确不错。

    刘彻转身一看,对上接龙词正是刚刚在平台上对着自己做鬼脸的小女孩。

    “女孩子家,怎能如此无礼。快回屋去。”老者刚刚出来准备招呼众人,却闻孙女所言赶忙道。

    刘彻忙起身道:“老人家切勿责备,童言无忌,况且其所言甚妙,吾等甚为喜欢。”

    众人皆出自岳麓书院以学问道,忙起身称是。

    老者拱手笑道:“诸位公子请餐食已经备好可入厅就食了,山野之地餐食简陋诸位公子莫怪。”

    说完做了抬手做请。

    众人忙拱手称谢相继步入厅中。

    刘彻又看了眼北边群山,晴日当空,万里无云,哪有一丝黑云压顶之象,

    摇了摇头便转身跟上众人。

    正所谓:

    圣典书经归仁者,大道似简起天象,

    自此风云皆谈笑,万千世界尽在手。

第六回 流寇入村屠百姓 良心未泯救母女

    荆南修水

    就在岳麓书院学子游历周村之时。

    北边二十余里外的九岭山之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山下的村落。

    “头领,还要等到几时?”

    一头扎黄巾满脸横肉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身边文人问道。

    “天色尚早,官道上车马较多,等天黑在动手。”

    首领坐在石头上看起来三十好几的身材清瘦面白无须正在闭目养神。

    汉子没有在追问躬身退到另一侧树下,他身后的林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两百余名流寇,

    连日疲于奔命昼伏夜行早已疲惫不堪。

    这帮流寇正是被扬州军击溃的别山群寇一支,

    当时别山大寨一破自己一帮人被扬州精兵四处截杀,

    好几个大头领都被砍了脑袋,

    兄弟们抱头鼠窜,虽然这首领看似文弱书生却颇有智略,

    但正是他带着这帮兄弟一路上声东击西,

    偷袭九江渡,强行过江逃出了扬州军的围杀。

    所以这帮人为了活命对其言听计从,在这世上只有活着才有一切,

    经历生死后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个理。

    周家村中,

    简单朴素的午饭虽不如学院的精致丰盛胜在干净量足,

    数天的奔波一顿饱食是对众人最好的犒赏了。

    学子们在正厅吃饭,而老者则带着玲儿等家人在侧屋,

    小丫头不适探出头看着学子们,

    满眼的好奇与俏皮。

    众人为能在天黑前赶到修水镇,匆匆吃完后便付了餐金与老者一家辞别,

    老者牵着小女孩将武夫子及学子们送出村口,

    “大哥哥你们还会再来吗?”小女孩笑呵呵地看着刘彻说。

    “会的小妹妹,过几日我们还会过来。”

    刘彻微笑着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心中升起莫名的感觉,也许就是常人所言的面善似曾相识。

    众人拱手辞别上马而行渐渐消失在原野的薄雾中。

    李式与刘彻等数位学子并肩而行,待离了村庄李式笑着道:

    “子润与那小妹妹甚是投缘啊?”

    刘彻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是啊,那丫头像极了我儿时的妹妹。”

    “哦,原来如此。”李式轻轻点了点头道。

    众人行了一段,另一匹马上的王全拍马过来给李式递上水袋道:

    “二少爷,您喝点水。”

    李式看了眼王全递过来的水袋笑道:“说了半天的确有些口渴了。”

    江南的初夏早晚还是有些凉意这种感觉在山中更甚,

    随着日薄西山田园林间都起了淡淡的薄雾,仿佛给大地蒙上一层轻纱一般。

    远处官道上已经看不到旅人,

    流寇们也趁着薄雾的遮掩偷偷潜伏到了山下村落边的树林中,

    流寇们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贪婪地盯着眼前安静祥和的村庄,

    几日的亡命逃亡他们现在又饥又渴,

    为了尽可能远离官军隐蔽行踪,沿途也不敢打劫村落,

    现在首领终于同意他们在这个村庄补充下。

    “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弄出大动静,

    围住村子将人都赶到远离官道的打谷场附近在做打算。”

    文士模样的首领吩咐几个小头目道。

    “好。都听首领的啊!”众人皆点头应道。

    很快二百多流寇缓缓地围住了村子,

    随着一声令下流寇们提着刀枪木棍气势汹汹地扑进村中,

    不多时村中各种哀嚎哭泣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承平多年的山野村落哪里见到过如此凶神恶煞的流寇,

    稍有反抗就招来一顿毒打,

    文士首领虽交代不要弄出大动静,但指望这群流寇完全听命令是不可能的,

    没有直接进村就烧杀抢掠已经不错了。

    不多时全村老少都被聚集到了打谷场上,看着周围百余名流寇个个噤若寒蝉。

    文士站到草堆上对着众人拱手道:

    “各位乡亲,我们路过宝地腹中饥饿,只要弄些餐食饱腹就不做叨扰了。

    诸位乡亲推举几个人张罗下,

    如果我这帮兄弟们等急了,可就不好约束了哦。”

    一位老者颤巍巍地走出人群道:

    “诸位好汉的要求我们都照办,只求全村老少平安。”

    首领正色道:“那是,只要是我等兄弟吃饱了,便即刻离开这里秋毫不犯。”

    老者随即回到人群中招呼十数名村妇,并在流寇的监视下回到房屋中准备餐食。

    其他流寇也三五成群地闯入村中其他房舍,

    从猪圈鸡棚抓取食材并自己动手杀猪宰鸡筹备起来。

    很快村中就弥漫起各种餐食的香味,

    随着一盆盆猪肉鸡肉米饭被端上打谷场,

    早就饥渴难耐的众流寇也不管这些村民了,都冲向餐桌大快朵颐起来,

    村中搜刮来的米酒也被几个头目们瓜分了。

    村民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些流寇,

    心里不住地祈求这些流寇快点吃饱喝足离开此地。

    人性到底是恶,还是善,上古的圣贤们争论不休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复。

    也许人都是饱暖思**,几个小头目看着忙碌的村妇们从开始只是动动手,

    等到几碗米酒下肚就变成了拉扯搂抱,村妇们的惊叫声,

    也如同催情的迷药般激起了流寇头目们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几个小头目在手下们的哄笑中,起身搂抱起送餐食的村妇,

    跌跌撞撞向谷场边的茅屋走去了,

    村妇的官人看着自己不断挣扎的女人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

    一名村民猛然捡起一块石头大喊着冲了过去。

    周围的看守流寇立马提刀上来阻拦,村民握着石头一顿乱挥把一名流寇脑袋打伤,

    看到自己脑袋流血流寇双目圆整大吼一声:“找死!”

    噗。。。

    一把朴刀直插村民的胸腹,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反抗的村民惨叫着捂着肚子直直地倒下了。

    被抱着的村妇眼见自家官人惨死,惊叫着挣脱开头领的拉扯,

    扑向握着血刃的流寇不停捶打起来。

    流寇摸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狰狞笑道:“送你去见你家官人。”

    噗。。。

    中刀的妇人凄然一笑软软倒在自己官人身边,

    鲜血瞬时殷红了他们身下的泥土。

    瞬时就有两名村民惨死刀下,村民们开始躁动起来。

    文人首领刚刚还在吃饭,猛然听到几声惨叫声。

    茫然四顾却发现村民已然被杀,赶忙跑过去呵斥道:“呔。。你们在干什么?”

    数名头领森然望着文士,一名目露凶光的大汉阴阴笑道:

    “张三郎,之前为了逃命兄弟们才听你的,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当这数百名兄弟的大头领吗?”

    张三郎望着其他同样目露凶光的头领和周围不住冷笑的流寇们

    心中一阵惨然,

    转身失魂落魄般的走出了打谷场消失在夜色中。

    流寇头领们看也不看张三郎,转身阴恻恻的对手下们说道:

    “老规矩,财物能拿多少拿多少,除了妇人不留活口。。”

    众流寇轰然应好。

    流寇们拿着各种凶器对着众村民挥起了屠刀,

    顿时打谷场上血流成河惨叫声不绝于耳,

    月亮都不忍直视躲进了云中。

    小妹跟母亲已经躲在阁楼上多时了,

    爷爷听到村外有动静就连忙将二人藏了起来,

    自己却被流寇抓走了虽然二人心中焦急,

    但爷爷交代一定要等到岳麓书院的武夫子们回来才可以下阁楼,

    只能平静地待在阁楼上。

    直到数名流寇冲入家中打断了这种平静,

    母女二人从阁楼缝隙看到贼人翻箱倒柜寻找财物,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买卖,经验老到很快找到了不少财物,

    这时一个流寇四处寻找并抬头看着屋顶,

    看到满目凶光的流寇小妹吓的一声惊叫。

    “上面有人,快去找梯子,哈哈。。。”流寇听到屋上的声音哈哈大笑道。

    “好呐。”其他几名流寇急忙出去寻找木梯。

    母亲只能搂着小妹躲在阁楼瑟瑟发抖。

    流寇虽然打不开暗门但他们有刀,

    众贼人架好木梯爬到阁楼地板下开始用刀劈砍起地板,

    不多时阁楼地板就被劈开了一个大口子,贼人们笑的越来越肆无忌惮。

    母亲看着怀中不住颤抖的女儿,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抄起阁楼上的一根木叉对着缺口猛地扎了下去。

    “啊呀!”只听一声惨叫,

    一贼人捂着流血的眼睛从木梯上跌落在地不住哀嚎,

    这惨状吓坏了其他几名贼人。

    一名贼人看着黑洞洞的缺口狠狠道:“放火!烧死这个贱人。”

    说话便与其他几名贼人用油灯点燃家中的床褥等易燃之物。

    然后对着阁楼喊道:“贱人,火起我看你们出不出来。”

    火光映衬着流寇的面目格外狰狞可怖。

    母亲紧紧抱着小妹泪如雨下惨然道:“我儿,莫怕!母亲在!”

    女儿昂起头看着母亲轻声道:“母亲,晓晓不怕。晓晓想爷爷了。”

    母亲紧紧咬着嘴唇看着女儿颤声道:“马上就能见到爷爷了。”

    就在母女二人决心一同赴死之时

    “啊呀。。”阁楼下突然传出一声怪叫,紧接着就是兵器的碰撞声,

    几声惨叫后整个屋子便安静下来。

    “楼上人莫怕,贼人已经伏诛,火势凶猛快下来吧。咳咳。。”

    伴随着几声咳嗽一个声音低沉道。

    母女二人忙从缺口处往下看,只见屋子里四处火起,

    一名文士打扮的人正在一边咳嗽一边尝试灭火,

    几名贼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有个贼人身子还在抽搐但胸口不住冒血眼见的便死通透了。

    母女二人见数名贼人横死当场,自然知道来人的确是救人的,

    赶忙道:“多谢大侠相救。”

    来救人的文士正是张三郎,只见他捂着口鼻道:

    “无需多言,火起难灭快些离开此地。”

    母女二人在三郎的帮助下顺梯而下,趁着火势封门之前堪堪逃出。

    劫后余生的三人刚刚松了一口气,

    只闻远处有贼人大喊:“火起,来人啊!”

    张三郎忙扶起母女二人低声道:“快走,村里还有许多贼人。”

    母女二人忙跟随张三郎从侧门逃出,

    不多时就听到起火的屋子外有人大喊:

    “不好,李大死了,快搜,还有藏人。”

    随即便见火光中人影绰绰,四周混乱不堪。

    张三郎带着玲儿母女二人跌跌撞撞地逃到官道边,

    茫然四顾不知当去向何方。

    突然暗处一个声音阴**:

    “想逃?先问问我手里这把刀答不答应。”

    一个高大身影从官道边房屋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随后十来个身影也从对面的田野中慢慢现出身来。

    望着围过来的流寇悍匪,张三郎心中一叹,吾命休矣。

    月色之下的大谷场上,流寇们正在追杀散落各处的周庄百姓。

    一名流寇正面目狰狞提着沾血的大刀扑向一名惊慌失措的村妇,

    突然一支飞箭快如闪电般正中他的脑门,斜斜地将他带倒在地,

    这倒霉蛋哼都没哼一声就死透,

    接着不断有飞箭从打谷场边的林中激射而出,

    射到了数十名毫无防备的流寇,

    中箭流寇们的惨叫声让其他的贼人注意到了这边,

    腾挪扑闪间这帮众贼人都躲到飞箭射不到的地方。

    透过缝隙观察谷场边的树林,林中很快冲出数十名黑衣劲装汉子,

    身背着弓箭,手持长剑,

    各个身手矫健,开始闷不吭声地冲向暗处躲避的流寇。

    流寇也杀红了眼,见来人不多便嗷嗷叫着从各处冲杀出来,

    但显然他们低估了对手高估了自己,

    一个照面这些黑衣人便砍瓜切菜般撂倒了数十名贼人,

    一击致命,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些黑衣人仿佛一群木偶人般表情毫无波动,

    麻木且干脆地砍杀着敢于上前厮杀的流寇。

    不多时残存的流寇看着几名被砍掉脑袋的头领以及满地的尸体

    终于认清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转身四散奔逃。

    但黑衣人们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放走他们,

    只见他们相互协助两人搭人梯将部分人送上房顶

    开始用弓箭一一射杀四处奔逃的流寇,

    四周不时传出贼人中箭的惨叫声。

    很快整个周村就安静下来,黑衣人也借着夜色消失在丛林之中。

    当武夫子带着修水官署的兵丁赶来时,已经是清晨时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这个的村落时,

    狼烟四起的山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祥和与宁静。

    兵丁敲锣打鼓地进入村庄后,

    经历一夜噩梦后残存的村民战才战战兢兢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顿时全村都响起疼彻心扉的哭声,一夜之间周村死伤了数十人,

    几乎家家受难或死或伤。

    幸存的村民在残垣断壁中寻找自己的家人,

    可惜大多数已经惨死在流寇刀下活着的只能抱头痛哭。

    刘彻与李式等几名学子也随着武夫子带领的兵丁们进了周村,

    当看到眼前的惨状众人震惊不已。

    正所谓:乱世人命贱如草,兴亡最苦百姓家,狼烟四起终不绝,试问何人安天下。

第七回 儿时心魔今朝解 新帝焦心安云州

    修水周村

    岳麓书院众学子中,

    李式毕竟将门出身的世家子弟,

    见过舅父领军杀敌对这样的场面脸色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而其他几名学子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情景,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看着满地血污残肢几个学子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而刘彻也是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胸口的一阵翻腾。

    一夜之间一座本来安详宁静的山村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血腥场面的刘彻内心无比震撼,

    满脑子都是昨天周村村民朴实的笑脸。

    村中的哭声将刘彻从震惊中拉回到现实,刘彻忙快步走向周老爹家。

    远处就看到被烟熏倒塌的房舍,走近一看满园桃花已经散落一地,

    三间茅屋已经化为瓦砾,

    木栏的篱笆墙已经支离破碎,满地狼藉。

    烟熏火缭间看到倒塌的房中有几具烧焦的尸体横卧其中,模样甚是惨烈,

    但从体型上看并不是小妹。李式陪着刘彻忙在周边搜寻了一下,

    却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

    心中也是一阵遗憾,周老爹一家凶多吉少。

    想到昨天去修水的路上仆从王全告知李式,

    扬州派来的暗卫发现有些许流寇在村外山林中游荡。

    李式本想到了修水就通知府衙的人处理此事,

    等到了修水后李式最终还是不放心,

    便让王全遣派暗卫回周村探查看一番,哪成想流寇竟然趁夜洗劫了周村,

    后来赶到周村的暗卫虽将流寇杀散但为时已晚,

    周村已经糟了贼人屠戮死伤惨重。

    李式看着满眼焦急的刘彻在村舍间不住搜寻,

    缓步上前劝慰道:

    “子润,周家人或许已经逃出去了。”

    刘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也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依旧固执的各处探寻着,

    此刻刘彻内心却经历着痛苦的折磨,

    这种来此内心的折磨就像心魔一般蛰伏在他的内心深处,

    不知道会在何时会在心口狠狠扎上一刀,

    周家小妹的身影与儿时关于妹妹的记忆慢慢重叠到了一起,

    一样狼烟四起的村庄,一样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刘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的在火光中哭泣的小女孩的身影,

    刚想要去抱,一切景象却猛然消失在漫天的烟尘里。

    许久刘彻依旧偏执地一遍一遍探寻着,

    村民整理出来的每一具尸体他都要查看一遍,

    每掀开草席检查内心即恐惧又庆幸,

    来回撕扯的神经让他更加的疲惫。

    周老爹的遗体找到了,

    灰白的胡须扎染着些许殷红的鲜血显得格外刺眼,

    昨夜为护着同村的一个小娃娃,

    头上重重挨了贼人一击后在昏迷中离世。

    或许是因为救了小男孩有或许因为他知道孙女跟儿媳会安然无恙,

    所以老人家走得安详,

    这也许是乱世给这位老者最大的仁慈了。

    轻轻盖上草席目送兵丁抬走周老爹,

    刘彻疲惫地靠在熏黑的墙壁下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李式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没有经历过刘彻痛失妹妹的童年,

    无法理解此时自己好友的心情,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陪伴在他身边。

    暮色中当最后一具尸体被抬走安葬,

    满眼血丝疲惫不堪的刘彻依旧没有找到小妹,

    他心中默念:“也许找不到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王全刚刚来找李式回禀了一些暗卫秘密告知的信息,

    让李式神色凝重起来。

    昨夜周庄不单单只有李式他的暗卫来了,还有一股力量也出现过。

    在扬州暗卫突袭村北打谷场的流寇时村南头也发生了一场厮杀,

    从暗卫探查现场后得到的信息更准确地说是一场屠杀,

    十余名流寇死法几乎相同皆被一剑封喉,可见他们都死于一人之手,

    来人出手极为干脆利落,现场找不到其他任何线索,

    而且从现场探查出,来人杀完流寇后带走了二人,

    从脚印判断是往西而去。

    暗卫从现场流寇的死状自认正面碰上此人将极为凶险,

    已经向通州总署要求调派高手增强李式的护卫力量。

    李式根据得到信息推断来人可能是江湖异士,

    一直找不到的周家小妹应该是被高人救走了,

    想着等会儿告诉刘彻这是个好消息。

    天色渐黑修水兵丁继续留在周村帮助安抚村民清理房屋,

    武夫子带着李式,刘彻等学子返回了修水,

    路上刘彻从李式口中得知周小妹可能被人救走的消息

    心中略感宽慰,

    李式也不知道如何开解。

    回到修水的客栈,刘彻把赶来劝慰自己的刘宏挡在门外,

    直言自己要好好休息。

    刘宏只能叮嘱刘彻保重身体这才缓步离开,

    洗完澡后刘彻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这些年的修学之路,让刘彻学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遇到的这么多事情后刘彻也成熟了很多改变了很多。

    以前的刘子润是一名一心只读圣贤书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沉浸在古人的学说中,活在圣人描述的大同世界中。

    因为哪里没有战乱没有纷争,

    所有的一切都呈现一种美妙的感觉,让人难以自拔,

    或许也是他心中为了逃避儿时失去妹妹那段惨痛的记忆,

    让他不想也不愿离开书带给他的祥和与安定感觉。

    但最近经历的一些人与事将他从圣人描述的美好中拉回现实,

    也让刘彻开始反省自己。

    也许书中有读书人所向往的一切美好,

    但独独没有血淋淋的现实,

    没有那残垣断壁中升起的狼烟,

    没有寒风中千里流散的百姓。

    圣人所言皆读书人的道。

    大周纷乱百姓困苦,哪怕山中偏安的村落也不免刀兵之祸,

    远离中原的荆南尚且如此,

    那纷乱已久的中原之地百姓的苦难可想而知,

    当年是自己的亲妹妹,如今遭受流寇之乱的周村,

    乱世之中又会有多少个家多少个柔弱的周小妹

    在无尽苦难中挣扎求生。

    这次周村的流民之乱的景象在刘彻的心口

    狠狠地扎上了一刀,

    虽然很痛很痛,

    但也让刘彻回到了现实,

    让他明白之前自己的逃避多么可笑,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想努力拼一把,哪怕未来面对的是死亡,

    他也可以问心无愧至少他刘彻也努力拼过一场,

    打不了下去见着妹子赔个不是,再给妹妹当一次马而已。

    心中下了决断后刘彻这夜睡得很香,

    梦中似乎又浮现儿时与妹妹在花丛中嬉闹的情景。

    景福元年夏

    岳麓书院藏书阁

    咚。。。。

    岳麓书院的早课的钟声从远处传来,久久不绝。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格散落进藏书阁中,

    炉中香烟在光束中翻腾不息,仿佛在哪一方世界中的蛟龙游隼。

    阁中的翟夫子隔着小木桌看着坐在眼前的刘子润,

    刘子润也看着鹤发童颜的老夫子。

    刘彻与李式等人返回岳麓书院后,经过月旬的整理后,

    今天便来与翟老夫子请辞。

    周庄流民之事翟老夫子已有耳闻,看着目光坚定的刘子润笑道:

    “想好了?”

    “想好了。”

    “真要走?”

    “真要走。”

    “那就不送了。”

    “谢过老夫子。”

    刘彻起身再拜老夫子缓步退出了藏书阁。

    不多时,一名中年文士慢步走进藏书阁轻声道:

    “老师,您不劝劝?”

    夫子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

    中年文士不解道:“此子与那扬州李文远皆有天人之姿,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那李文元不可得,

    但李子润确实难得与老师您志向相同之人!”

    夫子看了一眼文士道:

    “子润已得书之礼智教化,但仍需入世历练一番。你们择机助之。”

    文士忙躬身回道:“谨遵师命!”

    看着文士离开老夫子轻声道:“时机未到啊!”

    尚食坊中刘彻与李式刘宏三人坐在一起,

    桌上酒菜已经齐备但气氛略显沉闷,

    两人都知道了刘彻的决定,

    岳麓书院几年的同窗挚友今日之后就要各奔东西了。

    三人依次端起了酒杯。

    极少喝酒的刘宏那一天喝得最多,

    刘彻和李式也喝得不少但还清醒,

    将刘宏送回他住的小院后,两人漫步来到岳麓山上的一座凉亭,

    晚风伴着二人微醺,繁星点点。

    李式遥望远处的长沙城如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般巍峨雄壮,

    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子润,我很少跟别人说我内心的话,

    这两年来我们同窗共读,一起学问一起游历江南。

    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情让我们彼此都愈发地成熟起来。

    你我皆知天下动乱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现在你要走了我也不想瞒着你。

    我是扬州刺史李亨的次子,

    让我们一起努力还天下万民一个朗朗乾坤如何?”

    李式酒后慷慨激昂地说道。

    许久李式发现身后的刘彻没有回答,

    等他转过身去发现刘彻已经靠着亭栏打着呼噜酣然入睡。

    李式看着刘彻无奈苦笑,敢情自己的一番豪言壮语皆随风而去了。

    李式感觉山风微凉便要架起刘彻送回书院,

    王全及几个矫健的身影立即闪出树林想要帮忙,

    李式摆了摆手道:“我来。”

    李式架着刘彻吃力地往山下走去,

    边走李式边数落刘彻这些年来的各种不是,

    明月下两人的从一开始的身影清晰可辨到慢慢融入到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景福元年秋

    长安城兴庆殿

    大周新帝赵赫正端坐在宝座上,大太监李芳垂着眼皮侧立皇帝身旁,

    御台下面几位朝廷大臣们正在扯着脖子争论不休

    吐沫星子都快飞到脸上了,

    赵赫弹了弹衣袖颦眉看着心中满是不屑。

    户部尚书萧至忠拱手道:

    “陛下,大军远征花费甚重,现在国库空虚实在无力支撑。”

    新任的兵部尚书郭应明不满道:

    “萧大人,

    听说司马丞相离京前为给陛下解忧可是捐出了不少家产。”

    萧至忠笑道:

    “一国丞相就是倾尽家财也不可能够数十万大军数月远征的费用,

    郭大人怕是对军费有什么误解。”

    郭应明怒道:

    “萧大人你掌管一国财权现陛下欲征北戎向天下显我朝天威,

    你三番二次以军费不足阻扰陛下大计,到底安得什么心?”

    这话说的就重了,

    三朝老臣萧至忠一张老脸被气得血气上涌大声道:

    “陛下,我掌管户部二十余载,

    自认尽心为陛下分忧,

    如若陛下另有贤才臣即刻告老还乡。”

    说罢就脱下官帽拜附在地。

    郭应明是新帝赵赫的心腹之人,

    赵赫重掌大权后立即将前丞相司马微的人大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但并不是说丞相司马微无识人之明,

    这位户部尚书萧至忠便是一位能臣,

    能历经三朝依旧牢牢掌控户部就看得出其能力有过人之处。

    天下没人愿意跟钱粮过不去,现在的赵赫尤其如此,

    赵赫眼神示意郭应明之后,

    便抬手虚扶萧至忠道:

    “嗳。。。萧大人何出此言,来人啊!快扶萧尚书起来。”

    两名小黄门忙上前将萧至忠搀扶起来。

    看着双鬓灰白的萧至忠,赵赫朗声道:

    “先帝以前常跟我说,近些年幸有户部萧大人操持,

    朝廷中枢各部方能维持正常运转。

    萧大人切勿妄想,户部尚书之位非老大人不可啊!”

    萧至忠忙又要跪地谢恩,赵赫压住内心的不耐烦摆了摆手道:

    “出征北戎之事容后再议。”

    说罢赵赫兴致起身在李芳的陪同下离开了兴庆殿。

    长安的秋来得早,此时的后花园已经满目秋色了。

    赵赫沉着脸走在花园中,

    看着步道上的一些落叶满是萧索之意微怒道:

    “今日何人打扫御花园,自己去司监领板子去。”

    跟随的众黄门宫娥皆内心惶恐不安。

    李芳看着面色不悦的赵赫挥手遣退众人轻声道:

    “陛下息怒,那些臣子哪里知道陛下的宏愿。

    但萧大人所言非虚,去年淮泗乱民四起断了朝廷赋税来路,

    故北征之事恐需从长计议。”

    赵赫看着李芳沉声道:

    “先帝遗命已言,

    大周朝廷羸弱需先择机除去司马微重掌东西两营禁军,

    而后借北伐除去云州谭阀,

    携京城及云灵强兵威慑九州方可稳定江山,

    现在司马家已然落寞中枢之权及二十万禁军尽在朕手,

    唯恐云阀军势渐大,需尽早除去,时不我待啊!”

    李芳心中一叹回道:“老奴当尽全力辅助陛下,

    北征军费老奴去想办法筹措。”

    闻言赵赫心中烦躁渐散握着李芳手道:“朕何其幸有李公公。”

    御花园的秋凤吹起几片落叶打着圈圈缓缓落入湖中,泛起点点涟漪旋即消失不见。

第八回 初入官场一儒生 阅尽冷暖记心间

    景福元年初冬

    豫州洛阳城

    刺史府书房,刘裕看着刺史刘会道刚刚递给他的密信。

    刘会道背着手道:

    “陛下让豫州调拨军马粮饷以备来年出征漠北。”

    刘裕皱了皱眉头道:“大人欲如何行事。”

    刘会道心中一叹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此事还需元德细心操办。”

    刘裕拱手应诺。

    欲言又止的刘裕所顾忌的刘会道怎么会不知道,

    当今陛下太年轻了,

    远没有先帝的城府心机,

    刚刚掌控禁军军心未稳国库空虚,

    正当精心图治与民休养,

    却在此时调拨九州各地资源劳师远征实为不智。

    但作为臣子在陛下发出指令后,

    刘会道只能尽力筹措军饷物资。

    只能寄希望予新帝能谨慎行事。

    刚刚从荆南长沙城的岳麓书院回到豫州洛阳的居所,

    刘彻便被大哥刘裕喊到书房好好谈了一次心。

    两兄弟一夜促膝长谈,刘裕也明白了刘彻的想法,

    心中无比欣慰弟弟成长。

    但同时他严肃告知刘彻,

    他可以根据刘彻所长给他安排一些事情做,

    但刘彻不能告知任何人与自己的关系,

    若差事做得不好也一样会受到上官责罚。

    随后刘裕将刘彻安排到豫州环境最艰苦的亳州魏县,

    做了一名小小的县丞,

    负责魏县推进农桑及淮泗乱民引起的难民安置等事务。

    休整几日后刘彻从洛阳城东出虎关前往亳州。

    初冬的豫州平原虽不如北方那边白雪纷飞,

    但也是寒风刺骨了。

    越往青州与豫州的交接亳州城前行,

    周围的环境越是萧条,

    路两边尽是因为天灾流寇而荒废农田,

    偶尔遇到的残破村落里面的房屋也十不存一,

    这些村落皆毁于无休止的战乱。

    刘彻骑着一匹瘦弱的黄骠马,

    被家仆刘老九牵着漫步走在官道上。

    亳州城临近青州受近些年旱蝗天灾的影响,

    周围州县的百姓生活困苦。

    残破的官道上经常能遇到三三两两,

    扶老携幼骨瘦如柴的流民,

    大多是前来豫州逃荒乞食的青州及淮泗流民,

    在寒风中流民裹着单薄破烂的冬衣瑟瑟发抖,

    那一张张的脸上尽是麻木,

    就像枯死的树皮般黯淡无光,

    他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一丝亮光,

    流民们因为饥饿艰难地挪着步子行走在官道两侧,

    路边干涸的沟渠里,

    不时能看到饿死或冻死的流民尸体。

    这时官道上一队清查流寇的骑兵行过,

    刘彻看到一名流民因为躲闪不及就挨了军士的一鞭子,

    被抽的流民身上瞬间就显出一道暗红的血印,

    疼的流民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愤怒的刘彻刚要抬手质问却被老九头按住双手,

    那队官兵扫了一眼刘彻,

    哈哈大笑着策马飞奔而去。

    刘彻翻身下马来到刚刚哀嚎的流民面前探查,

    却发现那流民却已经没了气息,

    本就只剩一点生机就被一鞭子抽没了,

    周围其他流民叹了口气便不再理会继续前行。

    一个人的生死在他们看来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乱世。

    乱世之际,人不如狗,贱如草芥。

    刘彻看着长长的流民队伍,在低沉的云层下顶着寒风前行,

    残破的衣服如同招展的旌旗般随风飘荡。

    就像一幅写实的画作,

    一幅写满乱世百姓无尽苦难与心酸的流民图。

    这一刻的画面深深的印刻在刘彻的心中。

    他压抑着内心的愤懑继续前往魏县。

    数日后

    两人来到魏县县治所在地魏城。

    魏城门口两边杂乱地搭建了许多草棚,

    为防止流民作乱,城中是不许流民入内的,

    各个城门口都有不少兵丁把守,

    流民只能在城外靠着城墙搭建草棚躲避寒风。

    刘彻带着老九头牵着瘦马慢步走到城门口排队,

    所有人进城自有兵丁架枪盘查,

    守城门的兵丁可是个肥差,

    商贩为了不被刁难都会孝敬一些买路钱,

    而带有家室的为防被兵丁骚扰也会给些钱买个清净,

    刘彻眼见数人塞了几文钱便顺利进城,

    而无钱给可以孝敬的贫苦百姓,

    兵丁要么被轰走要么顺手拿些平民售卖的东西。

    俗话说贼不走空,这些兵丁可比贼人敬业多了。

    就在众人按照顺序排队进城时,

    一辆马车从远处官道上疾驰而来引起人群一阵骚乱,

    刘彻要不是被老九头眼疾手快拉一把,

    差点被马车撞到。

    而守城的兵丁一看马车后的沈记旗号,

    立马撤了拒马也不盘查就放马车进了城,

    还慌不滴地一个劲对着马车点头媚笑,

    一副狗奴才的献媚样。

    等马车过了城门

    兵丁们又立马趾高气扬地开始继续盘查百姓,

    变脸之快让变脸大师都自叹弗如。

    很快到了刘彻,

    兵丁一看他读书人的模样倒也没有什么过分言语,

    只让刘彻交出告身查看,

    扫了几眼刘彻也不见孝敬,立马不悦道:

    “这位相公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刘彻正色道:

    “什么规矩?我的告身有问题吗?”

    兵丁回头对其他守卫笑道:

    “嗨。。今天来了个愣头青。”

    刘老九忙上前往兵丁手中送去些铜钱笑道:

    “我家少爷外地游学回来,

    这些孝敬各位军爷喝点小酒。”

    兵丁掂了掂到手的铜钱冷笑道:

    “还是这老东西懂规矩,

    管!!过去吧。”

    刘老九道了声谢

    拉着刘彻快步走进了城门。

    魏城不大,城中住户不到万人。

    县衙在城中东北。

    城中与城外仿佛两个世界,城中街市虽然不大,

    但人来人往更有几分人间气息,

    路边酒店客栈倒也齐全,

    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刘彻与老九头穿过街道前往县衙报道,

    到了县衙门口,只见门庭破落,

    走近一看,

    才发现一名老衙役抱着杀威棒斜靠在门房里打瞌睡,

    刘彻上前拿出官帖道:

    “这位衙役,我是豫州府下派的新任魏县县丞刘彻,

    烦请通报一下县令大人。”

    被唤醒的老衙役本要发火,

    一听是州府派来的县丞忙笑着双手接过官帖道:

    “哦,原来是刘大人啊,

    县衙早就得了上面的旨授,

    知道刘大人您这几日便到,

    特遣小的在此候着,刘大人请先随小的来。”

    说罢先头领路将刘彻带去府衙偏厅休息。

    刘彻路上跟着衙役看到整个县衙没几个人就问道:

    “这位衙司怎么称呼?怎么县衙也没见几个人办公?”

    那名衙役边走边笑道:

    “回刘大人,小人叫费林,衙门里都叫我老费,

    近日城外流民来的多,

    所以县令沈大人并不在府衙,

    他带着其他衙司在安抚魏县周边逃难过来的的流民,

    所以来县衙办公的人极少了。”

    刘彻闻言心道这个沈县令倒是体贴民情的好父母官。

    有这样的父母官流民想来在魏县会得到很好的安置,

    随后在老费的带领下,

    新到的刘彻决定下暂时就安顿在县衙内的偏房。

    魏城虽不大,但作为魏县县治所在地,

    自然也是魏县最为繁华的地方。

    城东的万福楼就是魏县最有名的酒楼,

    高达三层的酒楼,

    在魏县也算是鹤立群鸡的存在,

    就在刘彻在县衙寒冷的偏房里安顿好的同时,

    万福酒楼顶层,

    装饰还算清雅的上好包厢里温暖如春,

    楼内铺设的地龙火炕,

    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楼外凛冽的寒风。

    魏县县令沈泰左手搂着一名衣着暴露的娇艳女子

    右手握着酒杯满意的嘬了一口笑道:

    “我说老二啊,最近流民越来越多,

    家里的生意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沈泰对面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贼兮兮地贱笑道:

    “大哥所言正是,那些流民身上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

    今天刚刚用一些粮食换来二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那皮肤,那胸脯。哈哈。。

    回头拾掇干净了就给大哥您送到府上去。”

    沈泰醉眼迷离地捏了一把身边女子高耸的胸脯,

    嘿嘿笑道:“府库里的粮食你也尽快处理掉,

    我好向上面申请新的赈灾粮。”

    沈孝富忙点头道:

    “大哥说的是,这几天我就多掺点沙子,

    卖给新到的那批流民。不过大哥!

    就是那些流民里的几个刺头老是给我们捣乱,

    甚是烦人。”

    沈泰砸了咂嘴冷哼道:

    “这些家伙蹦跶不了几天了,我已经有计较,

    以后他就不会挡我们发财了。”

    沈孝富把一粒花生丢入嘴巴笑道:

    “大哥英明。

    今后这魏县就是我们沈家的天下了。哈哈。”

    说罢拿起酒壶给沈泰满上一杯又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而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

    钟海就是沈孝富所言捣乱的那些人之一。

    他本是青州聊城人士,本来家有良田数十亩倒也算小富,

    还在村中私塾读过几年书,尤其喜欢读兵书,

    而且其自幼习武颇有狭义之风,

    后来青州大旱数年田地颗粒无收,

    不得已为了活命便带家人一路逃难到魏县。

    为了路上为了自保便将与自己交好的十余名青壮,

    组织起来自建了个流民民团,

    在逃难的途中凭借过人的武力和胆识,

    使得同行的流民极少受到侵扰,

    算是最早的一批因灾来带魏县的逃难的流民。

    因为钟海为人乐善好施,

    也乐于帮助其他有需要的流民,

    因此在魏县城外的流民营中有着颇高的威望。

    随着深冬的到来,

    这几日从魏县周边新来不少流民都被安置在魏县城下,

    每天钟海都带着几十个兄弟帮忙流民搭建茅草棚,

    以便在寒冬到来时让这些流民有个栖身之所。

    一名和钟海一起搭建草棚的青壮低声道:

    “海大哥,那个沈肥猪今天用十几斤粮食,

    把高老伯家的二个女儿换走了。”

    钟海神色一暗叹道:

    “换走也好,留下来迟早会被饿死。”

    青壮满脸愤懑道:

    “那帮奸商用一点点粮食

    就换走了我们从老家带过来的所有银钱。

    真是恨啊!”

    钟海看着四周散落的无数窝棚沉声道:

    “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没粮这个冬天可就难熬了。”

    青壮狠狠把茅草丢上棚顶轻声对钟海道:

    “海大哥,要不我们~~”

    说罢做了杀头的手势。

    钟海面色阴沉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

    钟海又何尝不知魏县县令沈泰与县尉马有德等官员狼狈为奸,

    勾结奸商不断压榨难民,每天赈灾的米粥插筷即浮,

    只为吊着这些难民一口气好方便他们继续压榨盘剥,

    奸商沈孝富将掺了大量沙子的粮食

    以高于平时几十甚至上百倍的价格卖给难民,

    为了活命许多难民倾家荡产只为了买一点活命的口粮,

    这些奸人榨光了难民银钱就要难民拿女人孩子换粮,

    其中惨烈让人无不愤慨异常。

    开始也有一些人起来与奸人们争辩,

    甚至说要告到州府去,

    不过没几天这些人要么死于荒野,

    要么消失得无影无踪,渐渐地就没人胆敢再反抗了。

    钟海毕竟读过几年书不是只懂拳脚的莽夫,

    他知道自己作为流民强行反抗代表着官府的县令等人,

    只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最后要么死要么只能去落草为寇,

    所以他一直隐忍着。

    但近些日子以来,

    随着难民钱粮耗尽奸人盘剥压榨更加凶狠,

    在亲眼见到太多的惨剧后,

    钟海压抑许久的怒火已经让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就在他准备约上自己相熟的兄弟们杀狗官起事时,

    一名老人却出现在他的棚屋里拦住了他,

    并告知他过几日魏县将会来一名新县丞,

    钟海等难民命运就将在此人手中发生改变,

    而且老人要告诉钟海要想此生有一番成就就要把握这次机会。

    钟海选择相信这名老者,因为当见到老者第一面时,

    早已经历过生死的他就知道自己在老人面前毫无机会。

    钟海选择了继续隐忍等待老者所言之人,

    毕竟都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在等些时日,

    当一个人有了希望之后,

    他的忍耐力与意志力就会更加强大。

    现在流民营中苦苦等待的钟海

    并不知道老人要他等的人已经到了魏县县衙。

    刘彻新到在魏县暂无住处,

    所以选择暂时就住在县衙的偏房,

    好生休息数日将连日的奔波带来的困乏尽去。

    一日刘彻便寻来那名带路的衙役老费,

    问起魏县的民情。

    刘彻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笑道:

    “老费,本官新到,

    向你请教一下咱们魏县现在民情如何?”

    老费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谄笑道:

    “大人折杀小人了,大人请问,小的知无不言。”

    刘彻点了点头便询问起魏县县衙的人事、

    魏县近年田亩收成、民风民俗等等不一而足。

    作为在魏县当了几十年差的老衙役,

    老费对魏县上上下下那是了解得通透,

    刘彻问话时那些方便说那些不方便说拿捏得很有火候,

    聊了半日刘彻便起身送走了老费。

    然后坐在书桌边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开始思考,

    刘彻也许是官场新人,

    但作为刘裕的三弟有些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比如过人的眼力及善于分析信息的智慧。

    从老费口中问来的点点滴滴信息再结合自己来前

    通过其他渠道对魏县的了解,

    刘彻很快便理出了其中重要的且异常的地方。

    其一、县令沈泰是魏县当地豪族出身。

    按照常例大周官员为了避嫌,

    一般都不许到自己的家乡任职

    这是一种回避制度。

    主要是防止官员利用自身权力为自己家族牟利,

    从而扰乱当地秩序。

    其二、县令沈泰任职魏县县令已近十年。

    大周县令一般任期三年,

    三年后就要轮换异地为官,

    同样也是防止官员在一个地方做大。

    其三、县尉马有德的夫人是沈泰的妹妹。

    其四、县令将派发赈粮的事委托给了魏县最大的德林粮庄,

    而据刘彻的前期了解德林粮庄背后也是沈家。

    其他林林总总一条条信息

    逐渐在刘彻的脑海勾勒出魏县官场与民情的大体轮廓。

    刘彻心中慢慢有了谋划,

    随着右手食指停止敲击他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窗外天色已晚,

    老九头不知何时已经点了烛火坐在门边看着院外渐渐开始飘落的雪花。

    下雪了。

    而今冬的初雪比往年早了许多。

第九回 明察暗访得真****人设计入险境

    景福元年冬

    亳州魏县县衙

    次日清晨雪虽然下得小了但依然没有停息,整个魏县被厚厚的云压着阴冷异常。

    刘彻起床梳洗一番便准备出门去城外看看流民的受灾情况。

    老九头不知道何时就醒了靠着门边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己的旱烟,

    烟头里的红光一闪一灭。

    看到刘彻出了房门起身笑道:

    “三少爷醒了,这么早要出门?”

    刘彻看见门外的老九头温言道:

    “九叔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老九头呵呵一笑脸上的折子就像收起来的折扇般言道:

    “人老了觉少睡不着,我陪三少爷一起走走。”

    老费提着买来的早点刚刚进了后院,就看到刘彻准备出门忙快步走来笑道:

    “哎呀。。刘大人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小的知道你刚到人生地不熟,特地给你带了些早点,

    刘大人您将就吃点,等下小的陪你去城中寻一处好居所好好安顿下来。”

    刘彻道:“老费有心了,今天还真需要你陪我走走,不过我们不去城里我们去城外看看难民如何。”

    老费将用油包包着的早点放到偏厅的桌上诚言道:

    “刘大人处处想着百姓,真是魏县老百姓的福气啊。”

    刘彻坐下简单吃了些油条面饼便让老费带路前往城外。

    清晨城内大街上行人不多,开门的店家也少,

    只有几家包子油饼店门口稍有人气,不时传出吆喝叫卖声。

    老费头领着刘彻等人便出了南城门,北风扫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城外的难民多数分散在东边跟南边的城墙下

    在那里好躲避刺骨的北风。

    城外一夜飘雪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

    无数的难民窝棚就散落在城墙周围,仿佛一座座坟茔般了无生气。

    老费头领着刘彻穿行其间,难民们蜷缩在窝棚下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几人,

    难民杂乱而居吃喝拉撒都在附近,

    整个难民营地里乌烟瘴气。

    老费头本想刘彻这种公子闻到这里的气味就会落荒而逃,

    毕竟县太爷及县衙里的那些衙司们从来都是远远地看一眼,便忙不迭地回城去了,

    但随着刘彻一步步走进难民营深处,

    老费头才慢慢发觉这个年轻的县丞与县太爷那些官员似乎并不一样。

    刘彻越走进营地深处内心越沉重,靠近城门的草棚还稍稍有些样子,

    但难民营地的深处越发杂乱,大多数窝棚只用些许树枝简单搭个支架上面铺着各种杂草树皮,

    难民也从开始的数人挤在一起,到十余人蜷缩着拥挤在一个小小的窝棚里,到处污水横流。

    不时听到老人孩子压抑的咳喘与哭闹声。

    走完东南两个流民营,

    已快到午时刘彻此时的心情异常沉重,

    流民的恶劣生存环境极大地震撼了刘彻的内心。

    就在刘彻沉思之时,原本安静的流民营突然躁动起来,

    纷纷涌出栖身的窝棚涌向东南二座城门,

    刘彻定睛一看自己所在的南门,

    只见百余兵丁衙役护着从城中推出的数十辆独轮车来到城门口。

    独轮车上一边插着德林粮庄的旗号,

    一边插着朝廷赈粮的挂旗缓缓退到城外一字摆开。

    兵丁与衙役大声呵斥鞭打着涌向粥车的流民维持着秩序,

    流民端着瓦盆开始有序接受今天的赈灾米粥,

    只见德林粮庄的伙计手脚麻利地用大木杓从木桶中

    盛出一勺勺清可见影的米粥,

    一人一勺分派给难民。

    即便如此难民们依然趋之如鹜,拥挤不堪。

    难民们喝完米汤不住地舔舐瓦盆,

    就在众多难民拥挤间一个装粥的木桶被打翻在地,

    周遭的难民一拥而上趴在地上不住舔食地上溅落的米汤,

    如同群狗争食一样的景象,

    引来站在旁边的德林粮庄管事及四周兵丁们的一阵大笑。

    眼前发生的一切,

    让刘彻对流民营的恶劣情况有了最深刻的认识,

    也从侧面证实了刘彻推测,

    那就是魏县官商勾结、贪墨赈灾天粮、鱼肉压榨难民。

    刘彻袖中的双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

    一连数日,

    刘彻都奔走在魏县周边城镇,巡查流民情况。

    同时也在暗中搜集官员贪墨赈粮款的证据。

    期间那位沈大人派人数次邀约刘彻过府一叙,

    明里暗里都有些许暗示,

    但心中已有计较的刘彻都以流民事急需要尽快处置为缘由婉言谢绝了。

    魏县沈府大宅里

    当沈泰从温柔乡中醒来,

    照例有数名丫鬟打来热水送来毛巾帮助县太老爷洗漱完毕,

    随后正在吃着精美午膳、品着美酒、听着丫鬟唱小曲、惬意非常的沈泰,

    却被自己的狗头师爷钱师爷扰了雅兴,

    正当要发火看着挤眉弄眼的钱师爷,

    沈泰只得招手示意其近前说话。

    钱师爷忙附在自家老爷耳边一阵耳语。

    沈泰的神色由惬意慢慢变得凝重,摆摆手让丫鬟们退下。

    等下人们都退下后沉声问道:

    “真如师爷,那新来的刘大人这几日都在魏县四处巡查流民营?”

    钱师爷躬身回道:

    “大老爷,那我亲眼所见啊!”

    沈泰眼睛一转又问道:

    “他可曾见到粮庄布施朝廷赈粮?”

    师爷忙道:

    “小人之前从城上看得清楚,想来那刘大人在也看到了。”

    沈泰忽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忙道:

    “你。。快去请我妹婿来我书房。”

    师爷闻言忙道:“诺。。小这就去请。”

    看着师爷快步离开,

    沈泰再也无心品尝美食,

    一甩衣袖阴沉着脸快步走向书房。

    魏县城中最好的地段都在沈家人手里,县尉马友德作为沈家女婿,他的房宅也自然都在附近相距不远。

    很快钱师爷就把魏县县尉马友德请到了县太爷的书房,

    高头大马膀宽腰粗的马友德见到沈泰忙道:

    “大哥这么着急叫我来有何事?”

    沈泰让马友德钱师爷都坐下道:

    “咱们都是自家人,我就开门见山说了。

    现在有人想断了我们财路,搞不好我们的脑袋都要搬家啊。”

    马友德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狠狠道:

    “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哥你说是谁,我现在就找人做了他。”

    沈泰扫了一眼钱师爷,师爷会意忙道:

    “县尉大人先别急,容我慢慢道来。”

    随即钱师爷就把刘彻探查流民营的前前后后之事都告知了马友德。

    马友德摸了摸头疑惑道:

    “这个新到的刘县丞几个意思啊?”

    沈泰心中一叹自己这妹婿尽长猪脑子低声道:

    “这刘大人四处探查,

    恐怕已经发现一些不利于我们的线索了。

    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

    然后三人这般如是那般如此的低声商议着。

    随后几日,刘彻依旧让老费领着他四处寻访,

    从流民营到街巷商坊,再到魏县周边的几个流都走一个遍。

    前几日刘彻已经将搜集到的许多魏县官员的贪墨罪证

    连同私信一并遣人告知了大哥刘裕,

    后面他便一边继续寻访魏县周边的其他地方,

    一边在等大哥刘裕的回信。

    魏县流民营

    近几日魏县流民营的难民们发现德林粮庄的米粥厚实多了,

    虽然依旧掺杂了些许的沙子,

    但比之前的清汤米水好多了,

    吃着厚实多的米粥无数流民都在心中感念朝廷的好,

    人都愿意记住美好的事而刻意遗忘那些惨痛的记忆。

    自从刘彻多次巡视流民营后,

    钟海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官员,

    多方打听了解这就是新来的县丞刘大人,

    心中顿时充满了兴奋终于等到老人所言的人。

    随后随着赈粮米粥的变化让钟海更加确定新来的刘大人,

    就是他们这帮流民的依靠,他自己也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景福元年冬

    亳州魏县县衙

    这日当刘彻回到县衙,

    候在偏厅的一名锦衣管家忙递上一张请帖笑道:

    “问刘大人安,小人是县太爷府上管家沈三,

    奉我家老爷之命送来请帖,

    今晚我家老爷特在府中设宴为刘大人接风洗尘。”

    前日已经得到大哥刘裕回信的刘彻,看了一眼请帖笑道:

    “沈大人太客气了,下官早该拜访县令大人,

    沈管家请回禀沈大人今晚刘某定准时前去贵府拜访。”

    沈三闻言笑着告退了,

    走出县衙的沈三翻身上马对县衙着发出一声冷笑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流民营中钟海等几名颇有威望的人,

    也收到了县太爷的请帖,

    请几位去往府上商议难民过冬物资分派的相关事宜。

    众人这几天正忧愁数千流民过冬的事情,

    县太爷就请他们过府商议众人心中顿生感激之情,

    直言之前可能是误会县太爷了,

    只有钟海觉得事情蹊跷。

    但县太爷理由正当也不容拒绝便都答应今晚会前往沈府。

    入夜时分,

    钟海等几人在沈府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府中正厅,

    只见大厅里的圆桌上摆满了酒肉菜肴,

    火锅也烧得热热乎乎的,

    一旁偏厅里几名官员正在高谈阔论着什么,

    不时发出笑声,

    而其中一名年轻官员闭目坐在椅子上显得特别另类。

    随后县太爷沈泰来到正厅,

    众人皆拱手问候,一直闭目养神的刘彻也起身拱手示意。

    沈泰心中冷哼但面色和煦抬手请道:

    “诸位请入座,请入座。”

    待客人坐定沈泰眼珠一转笑道:

    “今日沈某借地主之谊略备薄酒,

    一来是为新来的县丞刘彻刘大人接风洗尘,

    二来请几位在流民营中德高望重之人过来商议流民过冬事宜。”

    众人皆举杯称赞县太爷忧国忧民实为臣子典范当满饮此杯。

    沈泰举起酒杯呵呵笑道:

    “诸位抬爱了。请。。请。。”

    喝了开席酒,沈泰看着刘彻站起身来向众人介绍道:

    “这位刘大人是魏县新任县丞。

    乃是南阳饱读诗书的才子,

    今日有幸大家同事望同心协力,为国分忧。”

    众人自然对刘彻也是一番赞赏,

    刘彻只是微笑举杯却不做过多言语,气度飒然。

    看着刘彻清高的模样沈泰暗暗压住心中的不快,笑道:

    “本官闻刘大人这些日多次巡查魏县周边体察民情民意,

    可发现有需要我等加勉之处?”

    刘彻微微一笑道:

    “沈大人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众人一听这话忙打着哈哈各自进酒起来。

    沈泰皮笑肉不笑道:

    “刘大人说笑了,本官自然想听真话。”

    刘彻轻轻放下酒杯道:“那下官可就说了。”

    沈泰斜视刘彻笑回道:“本官洗耳恭听。”

    刘彻不紧不慢道:

    “下官巡查道有几处不妥,

    其一、德林粮庄假公济私,坑害流民。

    其二、魏县粮商抢夺民女,哄抬粮价。

    其三、县衙衙司官官相护,贪墨赈银倒卖赈粮。”

    众衙司越听越心惊面上汗如雨下

    也不知道是火锅热的还是被吓得。

    而县太爷沈泰越听脸色越阴沉,最后面沉如水道:

    “那刘大人当如何做?”

    刘彻拱手朗声道:

    “我自当禀明上官,对这些人严惩不贷!还百姓一个公道。”

    闻言沈泰先是嘿嘿一笑

    然后面目狰狞地大笑起来。

    众人皆是面露惧色,惶恐不及。

    沈泰陡然停止笑声抓着酒杯站起身来,

    盯着刘彻恨恨道:

    “就凭你?”

    刘彻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直视沈泰笑道:

    “不行吗?”

    沈泰将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吼道:

    那就别怪我沈某人了。”

    随着酒杯落地的清脆响声,

    门庭外呼啦啦出现十余名手持利器的家丁护院,

    恶狠狠地看着正厅中的众人。

    县太爷沈泰看着刘栋阴阴笑道:

    “刘大人怕是没得机会了。”

    刘彻淡然道:

    “沈大人戕害朝廷民官,难道不怕上峰追查。”

    沈泰得意地哈哈大笑道:

    “流民作乱刘大人奋勇反抗不幸为国捐躯。

    你看这个理由怎么样?”

    刘彻摸了摸酒杯笑道:

    “这就是你请这几位难民中颇有威望之人来的原因?”

    沈泰一声冷笑:

    “自然,本来只要你不把脸撕破,

    大家一起共富贵岂不快哉,可惜了!

    这么年轻,本官会禀请上官厚葬于你。”

    钟海等人一听就知道被沈泰摆了一道,

    除了钟海其他几人面如死灰,

    这场鸿门宴他们要做替死鬼了。

    刘彻看着沈泰问道:

    “你就这么肯定能拿下我?”

    沈泰笑道:

    “我早就让人查过你的来历,

    不过是南阳一介书生,死就死了。”

    看着刘彻面不改色沈泰心中一横吼道:

    “动手!”

    随即便闪身躲到家丁身后,

    阴笑着看着刘彻等人如同看着死人一般。

    就在家丁持刀准备杀入正厅之际,

    一名老者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正厅门槛上,

    不偏不倚挡在家丁与屋内众人之间,

    坐在那里吧嗒吧嗒地抽起烟来,

    众家丁具是一惊,

    谁也不知道这如同鬼魅一样的老者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刘彻也不看众人自顾自喝起酒来笑道:

    “自作孽不可活。”

    沈泰不由一阵心慌不断催促家丁吼道:

    “还愣着干嘛!妈的。。都给我砍了。”

    家丁们压住心中慌乱提刀砍向门口抽烟的老头。

    老者轻抬烟杆就架住了家丁砍下的朴刀,

    略施暗力几名家丁

    顿觉手臂发麻朴刀皆被震脱飞了出去,

    家丁们扶着麻木的手臂惊骇不已,纷纷倒退。

    沈泰见状大惊忙大声喊道:

    “事到如今还不出手,难道坐等刀斧加身!”

    随即只见门庭外兵甲之声不绝,

    很快庭院中便聚集了数十着甲兵丁执盾提刀,

    弯弓搭箭瞄准了众人。

    县尉马友德身披战甲双目含霜站立在兵丁之后大声道喝:

    “流民作乱,杀无赦!”

    随即箭雨激射正厅,

    不及躲闪的数名衙司家丁等皆中箭而亡,

    老九头长身而起握烟杆飞旋格挡飞来之箭,

    马友德指挥兵丁十人一轮三队轮射,

    箭矢连绵不绝,

    很快门窗圆柱之上皆着有飞箭。

    面对乱箭好在钟海沉着冷静,

    凭着练过武艺反应敏捷,

    一个翻滚躲到了厅柱后

    然后侧身踢倒大圆桌以桌为盾

    隐隐地将刘彻护在身后,

    而其他几人就倒霉了因为躲闪不及立时数人中箭惨嚎。

    钟海扶着圆桌只听见尽是中箭羽的铎铎之声,桌面之上很快就射满数十飞箭,箭羽震颤不已。

    院外的沈泰看着正厅中躲闪的众人哈哈笑道:

    “刘大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哈哈。。。”

第十回 贪官奸商一扫空 魏县百姓万象新

    景福元年初冬

    亳州沈府

    就在刘彻与钟海等人身陷险境,县太爷沈泰以为胜券在握之时,

    突然听到一阵闷雷之声。

    沈泰闻声四处张望疑惑道:“大冬天的打什么雷?”

    而久经沙场的县尉马友德闻声脸色突变颤声道:“是。骑兵。大队骑兵。”

    此时沈府外的魏城街道上,一支二百余人的铁甲骑兵从城门处冲击而来,

    铁甲森森,势如奔雷。

    当头一骑将豹头环眼,虎背熊腰,身着黑甲,状若雄牛,

    一手执缰一手握如门板大小的开山斧,

    一马当先冲入沈府,

    只听轰然巨响那红漆大门竟如纸糊般炸裂开来,

    扶门的数名家丁立即横飞出去倒地不起哀嚎不已。

    那骑将提起开山斧哇哇大叫!

    如一头雄牛般冲入庭院,挡者皆一分为二而死。

    沈泰见此人提着血淋淋的开山斧

    面目狰狞犹如恶鬼般

    向自己冲了过来,当场就吓得高声尖叫,

    两股战战,蹲坐地上,屎尿齐杨。

    众兵丁被黑甲骑将一阵冲杀

    无一人能挡一合,

    早已溃不成军,

    哭喊着四散奔逃。

    庭院县尉的兵丁皆散,

    门口大量骑兵下马执剑冲了进来,

    此时庭院中站立之人只剩县尉一人,

    马有德双目圆整瞪着众人。

    骑将哈哈大笑道:

    “是条汉子,来人拿下!”

    亲兵上前就要锁拿,

    却只轻轻一碰马友德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一细看马友德已被吓死了。

    骑将也不管其他对着正厅大声吼道:

    “三哥莫慌!铁牛来也。”

    闻声差点被震聋的老九头一阵苦笑,

    刘彻则高高兴兴地冲了出来看清来将笑道:

    “铁牛。。哈。。真是铁牛!”

    铁牛丢掉开山斧,

    扑上来就紧紧抱住刘彻泪眼婆娑道:

    “三哥啊。想死铁牛我了!呜呜。。。”

    差点被勒断了气的刘彻只能努力喘着气安慰道:

    “走。。吃。。饭。去。。”

    景福元年初冬

    亳州魏县

    刘彻设计将沈家连根拔起除了魏县最大的祸害,

    随后几日就是对沈家及其他官员清查,贪墨赈粮光这一条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将一干犯罪的官员交于州府派的骑兵押解去洛阳受审。

    一并查抄了沈家相关的粮铺、当铺等充入府库。

    但仅此还是不够的,因为摆在刘彻面前的还有沈泰留下的烂摊子,

    当务之急就是数量巨大的流民如何安抚的问题。

    魏县县衙后堂刘彻正在有条不紊地发布指令,

    拔出沈泰这颗毒瘤后,

    豫州刺史府传令提拔刘彻暂领魏县县令,全面掌控魏县的一切政务工作。

    刘彻首先从之前被沈泰打压的官吏中,选拔了部分有能力的人掌控各个衙司,重新搭起县衙的架子,使得魏县县衙各司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运行,

    减少了沈泰伏法对整个魏县政务带来的动荡。

    而后就要处理最为棘手的流民营,刘彻深知民以食问天的道理。

    刘彻随后给新任命的衙司们下令道:

    “第一步、将德林粮庄充公的粮食与朝廷调拨的赈灾粮统一调配,

    将流民营一日一次的赈粮米粥改为一日二次,

    严厉打击倒买倒卖的投机行为以稳定物价,

    并组织周边村镇的青壮抢种冬小麦。

    双管齐下来解决流民基本的生存及物资保障问题,

    第二步、将城南的部分空置的民居以官府的名义租下,

    安置流民中的老弱病残及孕妇等弱势群体,

    并安排医馆专人驻点看护。解决流民中的弱势群体问题。

    第三步、令钟海挑选流民中青壮一部分组成民团协助维持流民营的治安,

    另一部分协助魏县兵丁搭建草棚,官府出面购置过冬取暖的木炭及柴火,

    并重新规划流民营各处生活区域,

    提升流民营的生活环境,降低产生疫病的几率。

    第四步、城东清理限制区域设置流民招募区,

    统计整理流民户籍并鼓励城中商人招收有技能的流民入城工作,

    官府给予一定的税赋优惠,以增加流民的收入,

    解决流民本身发展问题。”

    新提拔的官吏都想在刘彻面前有所表现,高效执行刘彻的各种政令,

    官吏在工作中发现刘彻施政条理清晰,轻重缓急皆有序处置,

    许多挤压已久难题都被刘彻抽丝剥茧逐步解决,

    众官吏从开始的对于刘彻这位年轻县令的疑虑,慢慢转变成心悦诚服及发次内心的敬佩。

    刘彻在逐步解决了魏县急重问题后,开始把目光放到魏县的长远发展上。

    第一步、刘彻令得力官吏排查魏县现有的人口与田亩情况。

    同时暗中调查魏县豪强隐藏人口的情况,

    并令人统计魏县及邻近县城的商家的分布与门类。

    第二步、筹备来年招募民壮修缮前往周边大城的官道,

    并排查引水沟渠的破损情况,准备下一步的修缮工作。

    第三步、整顿魏县兵丁衙役,给予补偿金裁撤老弱病残的兵丁衙役,

    择魏县流民青壮组建新的魏县城卫司及衙役,

    趁着冬季严加整训,提升魏县防御流寇保境安民的能力。

    随着刘彻政令的一条条颁布实施,整个魏县都动了起来。

    如此多管齐下,整个魏县及流民营的气象为之一新。

    原来死气沉沉的流民营渐渐活泛起来,

    刘彻的政令不但解决了流民的基本生存问题,

    更给了流民一个新的希望一个更好的未来,

    只要他们努力就能不断改善自身的处境。

    数月之后

    魏县东门的城楼上,钟海穿着崭新的战甲站立着,

    那日沈府鸿门宴上

    刘彻就注意到了这个全程沉着冷静的东北汉子,

    他先被刘彻提拔为流民团主管,

    后到新成立的城卫司都尉,步步高升,

    从一介流民成为军中都尉,

    他心中对着远处站在城垛边远望的年轻人充满了无尽感激与敬畏。

    士为知己者死!

    刘彻看着城下布局规整的流民营,

    不时有孩童在营中嬉闹玩耍,

    传来一阵阵无邪的笑声,心中充满了别样的幸福与成就感。

    是自己的努力让他们从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流民,

    变成此时充满欢声笑语的普通百姓。

    一城一县可以,那么整个大周也可以,

    一个安定天下的伟大宏愿慢慢在刘彻心中升腾。

    景福二年春

    亳州魏县

    春暖花开,初升的旭日驱散了寒冬阴冷大地开始慢慢复苏。

    魏县县衙刘彻起床梳洗后漫步走出卧室,

    来到了偏厅时已经有几名衙司在整理文案开始一天新的工作,

    刘彻自从来到魏县后都是按照一线官吏的规矩要求自己,

    每日与衙司们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吃饭,从不因为自己是县令而搞特殊。

    正是这份亲民勤政的作风,

    才让刘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县衙树立起较高的威望。

    虽然官吏们都想多跟刘彻套套近乎,

    但每次望着县令身边那雄牛身段的随从,

    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做起自己的公务,

    老九头自从铁牛到来后便辞别刘彻返回洛阳,

    而铁牛按照刘裕的安排今后将留在刘彻身边,

    同时刘裕还留下一百精骑驻扎魏县随时听从刘彻的调遣。

    刘彻看着身边的铁牛思绪回想到儿时,

    那时他们三兄弟跟妹妹都生活在叠龙山下的刘家庄,

    一个冬日,

    外出玩耍的小妹及三兄弟发现一个倒在草丛里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几人忙叫来家人将小男孩带回村中,

    在精通医术的母亲细心照料下,小男孩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在养病的日子里几个小家伙经常去看望小男孩,

    不时带点他们舍不得吃并偷偷留下来的鸡蛋、肉块、水果等,

    小男孩慢慢地从又瘦又黑变得更加壮实,

    刘家三兄弟也不管他的真实年纪,

    因小男孩小时候又瘦又矮所以都让他叫哥哥,

    自此这个孤苦无依的小男孩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随着年纪的增长小男孩越长越高越长越壮形如雄牛,

    然后就被三个哥哥戏称为铁牛,

    但只有三个哥哥可以这么叫他,别人叫那是万万不可的,

    刘家村里因为乱叫被打掉门牙的顽童不在少数。

    “大人!大人?”随着几声轻唤将刘彻从儿时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一名衙司递上一本账册道:

    “大人,这是你要的魏县相关的财税、田亩的账目。”

    这名衙司名叫郑炎林,魏城本地人,

    寒门秀才出身也是刘彻提拔的新衙司之一,

    年纪轻能力强,做事严谨细致很得刘彻欣赏。

    刘彻接过账册便翻看起来,

    郑炎林按照刘彻的要求将各城按照人丁、田亩、赋税进行划分,

    让人一目了然,为了得到最近最准确的数目,

    刘彻抽掉县衙精干文书及账房协助郑炎林历时近三个月,

    终于基本查清了魏县人口情况。

    魏县下辖三座小城,分别是蒙城、谯城及县治所在地魏城,

    三座小城周边散落一些大小不一的村镇以及少数地主自建的庄堡。

    村镇由镇长及里正、保长等小吏管理,负责催缴田亩的粮食赋税,

    城中也有专门的税吏收取商人的赋税。

    账本中清查统计魏县现有在籍人口十一万六千六百余口,

    其中三城人口合计二万余,其余大多分布在各个村镇中,

    清查田亩共计九十八万四千余亩耕地,

    并对县内的流民也进行了统计有三万四千七百余人。

    刘彻皱了皱媒体问道:

    “郑衙司,这些数目可曾确实。”

    郑炎林拱手道:

    “回大人,去年冬季以来,

    在下带着账房及文书拜访了各城村镇的户籍官及村里长等官员,

    并走访抽查核对了数个村落这些数目基本属实,

    流民数也是在下走访三城流民营统计而得。”

    大周朝廷会在每户人丁满十六岁就分给十亩耕田,

    其中二亩为私田可以传给下一代,其余七亩为官田,

    在丁口死亡后交还朝廷。

    按照在籍人口计算魏县应交田赋的田亩数,

    应该不少于一百二十万亩,

    但清查只有不到一百万亩,少了二十万余万亩。

    大周主要赋税是粮税,

    按照人口当人丁税满十六后,每人每年需要上缴粮税二石。

    十二万人中十万余人口是农籍,

    正常的总计粮税应该是二十万石,

    按照现在的粮价折算成银两约二十余万两,

    但赋税统计只有应交数量的七成约十四万两白银。

    刘彻看着郑炎林道:

    “郑衙司若有话可说,尽可直言,无须顾及。”

    郑炎林道:

    “大人,近些年因为正德年间的大旱青州多地的农田毁坏,

    农人流散加上流寇作乱,周边很多县的人口跟田亩都有较大变化。

    但魏县在下以为远不止所统计之数。

    刘彻微笑道:“哦,接着说。”

    郑炎林正色道:

    “我朝一直沿用私官分田制,私田即可传承亦可买卖,

    如此传承数代之后理应农户手上田亩数越来越多,

    各家人丁兴旺,朝廷赋税跌增。

    但数朝以来却是农人手上的田亩愈来愈少,

    其中缘由皆是土豪吞并之故,

    一旦遇到天灾土豪吞并农人私田的情况愈加严重。”

    刘彻点头道:

    “郑衙司有此洞察确实下了功夫,的确!

    小农户一旦遇到天灾人祸,

    无法交付粮税只能找地主豪绅抵押私田借粮抵税,

    如果来年农田歉收还不上借贷及利息便失去了私田,

    只能沦为地主土豪的佃户如此往复,良田尽入豪强之手,

    魏县才有人多田少的情况发生不单单魏县天下各州县皆如此。”

    郑炎林也是满脸愤懑之色道:“天下农人何其苦哉!”

    刘彻问道:

    “郑衙司,既然你负责清查之事,

    想来魏县田亩现况可有解决之道?”

    郑炎林知晓大人有考校之意,略一思量道:

    “回大人,在下想来只有开源节流的方法。

    其一为鼓励农人开垦荒田,

    以官府作保购买农具及耕牛免费发放农人帮助他们开垦农田,

    才能增加农田数量,此为开源;

    其二为那些遇到天灾人祸的农人作保让粮庄平价垫付粮税,

    减少农人私田被豪强吞并的情况发生,此为节流。”

    刘彻闻言仿佛自言自语道:

    “此法可行,但治标不治本。

    根本解决办法还要让豪强吐出他们吞下的良田才行。”

    郑炎林闻言脸色数变道:

    “如此触及豪强利益,恐生大乱。”

    刘彻笑道:

    “郑衙司无需多虑,

    先按照你之前思考推行开源节流。豪强之事暂且放放。”

    郑炎林忙拱手称是缓步退了下去。

    随后几月开春播种时节,

    郑炎林安排流民青壮开垦土地开展播种修缮水渠保障田间供水,

    免费提供耕牛帮助耕种,整个魏县热火朝天的行动起来。

    魏县主政期间,刘彻对于民生基础有了深入的了解,也开始思考如何解决农村土地被豪强兼并的问题,思考赋税及商税如何提升的同时降低百姓的负担,为以后治理国政积累了宝贵的一线实践经验。

第十一回 新帝求功御驾征 螳螂捕蝉黄雀后

    景福二年春

    长安皇城

    皇城后宫门廊下刚刚结束早朝的周绪帝赵赫在大监李芳的陪同下回到暖阁。

    兵部侍郎郭应明、左右禁军大将军安世杰、太子太傅卢秋成等已经等候在内,等赵赫端坐主座后高呼万岁,这些臣子都是朝中及军中辅助赵赫的心腹重臣。

    赵赫落座后道:

    “诸位爱卿。关于北征北戎之事可尽言,朕不是听不进话的人。”

    太子太傅卢秋成拱手道: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当行但还需从长计议。”

    郭应明作为赵赫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想法,极力支持北伐道:

    “陛下,臣以为太傅之言欠妥。今春以来北戎数次扣关劫掠灵州云州边关告急,此时陛下挥军北伐痛击北戎,才是陛下大展军威的最好时机。”

    赵赫心中暗喜这个郭应明深体朕意。

    这时候卢秋成又道:

    “北戎乃癣足之患不足为道,然九州纷乱流寇四起才是我大周当务之急,

    陛下正当休养生息安抚百姓,切不宜劳师远征图伤国力。”

    赵赫按捺心中不喜转向左右禁军大将军安世杰问道:

    “安大将军可有话说?”

    安世杰是赵赫整顿东西大营驻军后被任命的,其出身大周将门安氏,少有谋略,果敢勇毅。

    虽然年过五十却是先帝早先安排辅助赵赫的军中重臣。

    闻赵赫问话安世杰拱手沉声回道:

    “回陛下,臣只知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没有充足的粮草辎重的确不可妄动干戈。”

    赵赫呵呵笑道:“爱卿无忧,粮草辎重朕已经命人调派妥当。”

    安世杰只得拱手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赵赫激动地动了动屁股朗声道:“朕有意御驾亲征,诸位爱卿随朕同行。”

    重臣皆惊道:“不可不可!陛下万金之躯,安能涉险,万万不可。”

    赵赫板着脸温怒道:“难道诸位爱卿以为朕没有先帝的勇略吗?”

    此言一出李芳等一众臣子顿时无言。

    这些老成何尝不知道新帝赵赫想挣脱先帝赵嗣留下的阴影,

    他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输于先帝了,从而树立自身的权威。

    在赵赫想来,既然自己的父皇能以身为饵帮助自己一举夺得中枢大权重掌东西禁军。

    那是先帝赌一把赢了,难道自己就不能赌一把除去云阀这个心头大患吗!

    众人皆知新帝依然下了决心,只得拱手称是。

    景福二年二月初

    周绪帝赵赫以北征昭告天下,令太子太傅卢秋成与户部尚书萧至忠辅助皇长子赵桓留守长安,免去淮泗、亳州等四城一岁赋税以安抚百姓。

    三月初二绪帝赵赫御驾亲征领禁军十万大军出长安东直门往龙门关,后挥军延沁水北上灵州。一路上大军军旗遮天蔽日,长枪如林,浩浩汤汤绵延数十里。

    而九州调拨的军需辎重则源源不断运往灵州,各州官员借筹措军资之机对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九州百姓极尽搜刮之能,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腾。

    景福二年四月十二

    周绪帝赵赫率领的十万禁军抵达灵州北部重镇风都城,灵州节度使王珂领灵州官员于风都城外十里亭恭候圣驾,赵赫宽言勉励重臣王珂后入城,大军驻扎城外等待各州精兵汇合。

    此后数日各方精兵陆续到来,

    云州谭忠越令义子领云州精锐铁骑一万五千人前来。

    豫州将军金辉奉刺史刘会道之命精锐步军二万前来。

    青州刺史杨进令大将蒋泓领军二万泰山卫军前来。

    其他各州由于路途遥远按照赵赫的旨意没有派兵前来。

    这样汇合灵州本州的五万精兵。

    这次绪帝赵赫汇合了大周朝二十余万大军于风都城,

    伺机北出阴山进击漠北回纥部伊顿可汗阿史那步绰。

    风都城外,大军汇集气势如虹,风都城外百里连营,旌旗招展,

    军士一队队在营中操练,杀声震天!

    骑兵战马在各营垒间来回巡视,传递情报及军令。

    而风都城内的刺史府已经腾空成为周绪帝赵赫暂时的行宫,数百禁卫军兵士持枪树立,

    目不斜视,守卫府中各处要道,刺史府周边百姓房屋也都已经清空,成为禁卫军暂时的营房。

    今日皇帝召各位领军将领齐聚刺史府大厅商议军情。

    各路将领身着战甲纷纷赶来进入正厅等候。

    当皇帝赵赫身着黄龙金甲步入正厅,众将皆跪拜高呼万岁。

    赵赫快步走上御台,端坐后朗声道:“诸位爱卿请起!”

    众将忙谢恩起身肃立一旁。

    赵赫看着满厅将帅得意满满道:

    “今大军已然齐聚、粮草充实,诸位爱卿当奋勇杀敌,震我大周国威军威。”

    众将拱手齐声道:“当誓死效忠陛下。”

    赵赫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兵部尚书郭应明道:“郭爱卿,现军情如何?”

    郭应明忙回道:“自陛下领军到达风都城,回纥部伊顿可汗阿史那步绰摄于我天朝军威便领军退回阴山以北,根据斥候的探报阿史那步绰领军目前就驻扎在阴山东北的苏尼特城。”

    赵赫走下御台来到正厅中间的地图看了看,心道这行军打仗并非己所长,还是多听听安将军的意见,便笑着问道:“安爱卿,此次北征北戎部落有何良策。”

    安世杰身着光明铠头戴银虎盔起身回道:

    “陛下,北戎部落下马为民、上马为兵、骑兵来去如风称霸草原数十年,只可徐徐图之,于险要处建要塞并延边境草原多设烽火台传递信息,派出斥候严密探查其主力所在,然后大军寻机聚而歼之。”

    赵赫点了点头道:“安将军之策,倒是较为稳妥。”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身着燕鳞铠的将军拱手道:“安将军之策虽然稳妥但成效时间太长,

    我朝廷大军劳师动众每日所费的军需辎重众多,如果战事延长对我军极为不利。”

    赵赫看了看说话的将军,他从李芳给的情报知道这人是云阀谭忠越的第六义子裴卫东,

    也是云州骑军骁将便笑道:“裴爱卿,你有何良策。”

    裴卫东忙拱手回道:“末将愚钝,未有良策。”

    赵赫摆了摆手笑道:“那诸位爱卿可有良策,能让朝廷大军尽快寻得阿史那步绰的主力决战。”

    这时兵部侍郎郭应明转了转眼睛忙拱手道:“回陛下,臣下有一计或可行。”

    赵赫一看郭应明忙道:“爱卿可尽言。”

    郭应明道:“诸位将军请问阿史那步绰所部数次扣关所谓何故?”

    众将皆言:“北戎穷苦,扣关只为劫掠百姓财物。”

    郭应明笑道:“那我们何不用引蛇出洞之计。”

    赵赫茫然道:“爱卿快快详说。”

    郭应明飒然道:“既然北戎劫掠只为财物,那大军的军需辎重正是最好的诱饵。

    我们可以在明让大军佯做向北兵出阴山,并将军资存放在一处,而后暗中透露地点给阿史那步绰,以北戎的一贯作风定然会偷偷前来截毁我粮草辎重,而我朝大军于暗中埋伏静待阿史那步绰自投罗网即可。”

    赵赫闻言拍手陈妙,对郭应明褒奖有加,郭应明连道是陛下之功。

    众人思来此计的确可行,只要谋划得当或可一举平定漠北阿史那步绰的主力。

    最后众将经过半日议定,将部分军需囤放于阴山北麓的距离风都城三百里之外的武川城,

    大军设伏于武川城外的四王子山的大致计划,随后众将各自领了军令出了城去。

    随即城外数十万大军都躁动起来,各部军马拔营往北,陆陆续续开往北边,

    按照皇帝赵赫的计划开始行动。

    这次是与阿史那步绰所领大军的主力决战,赵赫也不敢前往武川便听从众将的劝说留在了风都城,静候大军消息。

    景福二年夏

    武川城外,安世杰为领军大将的近二十万大军在武川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阿史那步绰胆敢前来劫掠大军军资便让他有来无回。

    等了数日有斥候来报,阿史那步绰所领大军已经从苏尼特偷偷出城,直奔武川城而来。

    就在众将静候北戎大军时,阿史那步绰却领着主力部队打了弯,率大军向南气势汹汹直扑皇帝赵赫所在的风都城。

    仗着骑兵的机动性,北戎主力二十余万大军短短二日便兵临风都城下。

    听闻城外有北戎骑兵来袭,初次领军的皇帝赵赫身着金甲在众将官的簇拥下来到北城楼上,当看着城外漫山遍野如潮水般涌来的北戎骑兵心中暗暗吃惊,

    无数北戎骑兵嗷嗷叫着围住了风都城,激起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

    皇帝赵赫身边的灵州节度使王珂也身着战甲立在一旁,

    他作为一员灵州老将与北戎多次交手,对这样场面到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毕竟风都城作为灵州北部重镇城高粮足,城内还有数万精兵,北戎骑兵虽然势大但除非他们长了翅膀能飞进来了,否则不足为惧。

    即便如此看着如此众多的北戎骑兵,其他随行的长安将官都面露惧色,

    这群官员承平已久如果不是皇帝御驾亲征,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北戎骑兵。

    远处山坡上一杆狼头王旗之下,阿史那步绰在十余位万夫长及大量铁卫骑兵的簇拥下,

    遥看远处屹立的风都城道:“那大周皇帝小儿就在此城,恨不能踏平此城痛饮其血啊!”

    大将巴鲁图道:“大汗,待我领军杀杀皇帝小儿的气势。”

    阿史那步绰笑着道:

    “去吧!巴鲁图,让那大周皇帝小儿知道我北戎男儿的勇猛凶悍。”

    巴鲁图得令调转马头领军准备攻城。

    很快数千北戎骑兵开始砍伐树木用牛皮筋捆扎搭建简易的云梯。

    赵赫心中虽然畏惧但,毕竟身为大周天子岂能被小小的北戎人吓走,

    只得挺身在众将护拥下继续待在北门城楼上。

    守城军士看到皇帝就在身边,更是士气如虹,军心可用。

    在攻城云梯架设的同时,大量北戎骑兵组成环形骑射阵,

    绕环奔跑慢慢靠近城墙,当离城墙近时就由骑兵弯弓轮换射击,然后趁着战马绕圈稍作休息等到再次靠近城墙再弯弓再射,

    如此数十个环形骑阵就可以用连续不断的箭羽压制城头守军,

    顿时箭雨如蝗激射而至,城墙上的守军虽然有大盾防御,但仍然不时有兵士中箭到地。

    等城头的守军被压制,骑阵中间立即有大量骑兵一手携带草包沙袋一手执圆盾防御,

    循环往复地将沙袋丢进护城河。

    如此在压制与填埋护城河的北戎骑兵配合下,数条宽阔的通道就被填埋出来,

    这时填埋护城河的骑兵与环形骑射的北戎骑兵都全部撤下,换上数队新环形骑射阵后,

    大量北戎悍卒扛着云梯举着圆盾嗷嗷叫着冲到城墙下架上云梯,

    一架架云梯被竖立起来后北戎士兵犹如附蚁开始攀爬攻击城墙。

    王珂看着开始攻城的北戎士兵巍然不惧,城头各部将校择准时机大声呼呵:“抛撒雷石滚木。”

    随即大量军士扛着雷石滚木喊着号子在盾兵的护卫下从城墙垛口丢下去,

    顿时攀爬的北戎兵士被砸得头破血流犹如下饺子般不时从云梯上掉落下去。

    双方你来我往地激战在一起,杀声震天。

    王珂看着脸色不好的周绪帝赵赫道:

    “陛下,北戎人虽然骑射颇有威力但并不善攻城,风都城有数万精兵无忧已。”

    赵赫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很快北戎冲击北城墙的攻势就被击退,损失了不少人马,北戎主将见攻不下城头,

    便下令北戎军有序撤离。

    城头上守军看着北戎骑军退去皆高呼万岁,声震云霄。

    随后巴鲁图灰头土脸地回到阿史那步绰身边低头拱手道:“末将无能,请大汗责罚!”

    狼旗下的阿史那步绰笑着道:“这次攻城只要让皇帝小儿知道我回纥大军的勇猛,不必在意。哈哈。”

    然后下令大军扎营将风都城团团围住。

    回到临时行宫的周绪帝赵赫让群臣团团围住,

    这些在长安作威作福的皇亲国戚们哪里见过这种厮杀,

    那场面惊吓得众人估计今晚都睡不好觉,都以护驾为名建议赵赫即令安世杰领大军回援风都城,表面上故作镇静的赵赫内心也是慌得很,毕竟现在城外可有十几万北戎大军围住呢。

    但身为皇帝他也明白如果急令大军回援可能会被北戎人有机可乘,

    所以按捺住内心真实想法,宽慰众位臣公后也回到房中休息。

    城外可汗大帐中,阿史那步绰正与一名文士谈话。

    文士道:“天可汗尽可放心,家父已经领大军前来相助,现如今我们大军围城。

    想来不久安世杰就将领兵来救驾了。”

    阿史那步绰看着文士道:“这次合作之后,风都城就归我们北戎了。”

    文士笑道:“那是自然,我在大汗军中难道大汗还不放心吗?”

    阿史那步绰看着文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篝火的照耀之下,面色忽暗忽明看不真切。

    无论是城中的皇帝赵赫还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安世杰都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悄悄袭来,而这个阴谋将彻底将大周王朝推入深渊,万劫不复。

第十二回 春秋一梦终难醒 从此深居云中城

    云州康城夜

    郡守府中,一群将领正围在地图变议论着,如果有云州官员在此就会发现这些将领都是云州阀谭忠越的义子,俗称云州十三太保。

    这十三名将领是云州节度使谭中越一一从军中收纳的义子,

    在数十年的纷乱征战中,已有五人已经战死沙场,余下八人分别是:

    二义子郭宏、五义子易津、六义子裴卫东、七义子迟闯、八义子洪克明、十义子温从俊、十二义子正生、十三义子慕明。

    现在堂中除了已经领近二万大军前往武川城的裴卫东及迟闯,其他六义子都身着战甲齐聚一堂,而中间主座上的五旬老将正是闻名天下的谭阀阀主。

    谭忠越,字德昀,祖父辈皆为云州郎将累积战功以军功起家,

    背后又有河北门阀的支持,九州之中唯谭阀实力最为雄厚。

    细看谭阀,面白短须,长眉皆红,双目狭长、高鼻阔嘴,身长八尺甚是威武雄壮,

    虽出身将门却不爱战甲,喜着淡青色儒袍,

    威武且不失文雅,雄壮又不落鲁莽。

    此时年近六旬的谭忠越正在康城,其下六名义子齐聚乃是为了一件惊天的大谋划。

    郭宏看了看地图拱手道:

    “义父,此时阿史那步绰应该已兵围风都城。我们也该挥军西进了。”

    作为最早跟随谭中越南征北战的义子之一,郭宏能活下来并非只靠武力及运气,

    他属于典型的儒将,文武兼备,最被谭忠越所倚重。

    另一名义子温从俊也从旁附和道:

    “皇帝想趁着北伐将云阀连根拔除,既然皇帝小儿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

    义父我们动手吧!”

    众义子及其他云州将领也同声附和。

    阀主谭忠越端坐在主座之上面沉如水,自从朝中卧底送来皇帝想要借助北伐剪除谭阀势力后,

    他就开始谋划,作为枭雄他知道皇帝既然动了心思,他如果不动那就只能坐以待毙。

    这时身为军人的果敢狠绝让谭忠越在很短的时间就决定反击,

    并在新帝北伐开始前就开始谋划并行动起来,可以说皇帝从出征开始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而现在就是一锤定音之时。

    谭忠越点了点头沉声道:“传令大军即刻开拔,目标风都城。”

    皇帝赵赫太过低估了云州谭阀的实力了,谭阀将门出身自然知道隐藏实力的重要性。

    这些年其早已暗中招兵买马编练新军,已经积累了大量兵马,

    其中仅战力最强的云州铁骑就扩军至十万,云州卫卒暗中也编练了近十五万,

    加上义子各领的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骑兵,谭阀已经暗中积蓄了近三十万实力不俗的兵马。

    而且还有数万的城卫府兵作为后备力量。

    此时康城外就是谭忠越暗中调集起来的二十万兵马,十万云州铁骑及十万云州步军精兵。

    不动则已动则以雷霆之势,排山倒海般汹涌而动。

    豫州洛阳城夜

    长史刘裕的书房里

    刘裕依靠在软塌上,仆从刘二依然藏在最暗的深处隔绝一切想要探查的眼睛。

    此时坐在刘裕榻边的是一位样貌普通的中年文士,他来见刘裕是为了送一个消息,

    一个重大到需要身为三都卫帅之一的他亲自出马的消息。

    墨云轩其下辖三都一卫皆天下碟探翘楚,而这位中年文士就是三都之一分管谍报细作策反的碟都青狼卫帅辛玮,

    除狼头刘裕天下没人见过他的真实样貌,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

    .男人女人老人都可以随意转换。

    青狼卫帅辛玮此时将正所得到重要信息轻声说给刘裕听,

    听完辛玮带来的信息,刘裕的内心没有什么波澜,反而是一阵释然。

    谭阀积攒的实力如何刘裕自认已经探查得比较详细了,但这次谭忠越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是让他暗暗吃惊。

    让他吃惊的到不是谭阀暗藏的十余万兵马,而是谭阀在大周朝堂上及漠北可汗大营里伸进去的黑手,作为称雄云州数十年的谭阀根基之深谋划之远已经让刘裕微感惊讶。

    云州大军展现的实力更让刘裕对谭阀有了更深的认识,原来对于谭阀那种云雾之感尽去,

    反倒让他释然了,因为此时谭阀已经没有必要遮掩,露出最凶最利的爪牙只求一击必中。

    “主公,谭阀这次倾巢而出,我们需要做什么?”青狼卫帅辛玮问道。

    刘裕揉了揉额头道:“什么都不用做,也没什么可以做的。”

    看着不解辛玮刘裕自顾自道:

    “自从新帝踏出长安的那一刻,大周的运势就散了,无论我们如何动作都无法改变大势。”

    辛玮点了点头,的确能够成为碟都卫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如果一个人的每个行为都在对手的计划中,那么当对手想让他死的时候绝对是雷霆一击。

    刘裕接着说:“谭阀此举将至西北均势分崩离析,你与金狼都需要趁此时机在西北三州多多落子。”

    青狼卫帅辛玮躬身应是,随后悄然离开刺史府。

    辛玮走后长史书房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声。

    扬州杭州夜

    李府之中扬州刺史李亨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最新得到的消息,

    首席幕僚袁公德肃立一旁。

    李亨轻声道:“红眉老贼藏的挺深!”

    袁公德拱手道:

    “主公,谭阀此次已经展现出强大的实力,我们是否提前发动在青州所有的布局?”

    李亨微微点了点头道:“等北边的消息一到,就让青州的按照计划执行。”

    袁公德忙拱手称是,准备下去布置。

    这时李亨又道:“北边的火不旺,让风都城里加把火。”

    袁公德闻言神色微动忙拱手应是,随即消失在书房外。

    过了许久李亨自言自语道:“抽空该去拜访一下广陵王了。”

    窗外杭州城的夜也更深了。

    景福二年四月二十六夜

    被围困在风都城内数日的周绪帝在行宫遭到刺杀,黑夜中数十名来历不明的刺客夜袭行宫,幸亏禁卫军发现得早,最终只是造成了一些混乱烧毁了一些房屋,偷袭的刺客尽数被禁军诛杀。

    但这次刺杀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多日来紧张的周旭帝急令安世杰领兵回援。

    回援大军在大青山的落星峡遭到北戎大汗阿史那步绰军队的伏击而大败。

    主将安世杰等数十名将领战死,十五万朝廷大军近乎被全歼,

    只有云州铁骑裴世东所部一万余人仗着骑兵强横冲出了北戎大军的伏击圈。

    当风都城的周绪帝赵赫听闻安世杰大军大败,这位年轻的皇帝无比惊恐,

    不顾王珂等将领的苦苦劝说,舍弃坚固的风都城带着数万人马退向灵州中部的齐云城,

    结果在延河偏关被阿史那步绰的大队骑兵追上,

    数万大军被重重围困在小小的偏关,军资尽失,军粮断绝,军心散尽。

    就在周绪帝绝望之际,云州谭忠越率大军击退了阿史那步绰的军队,将周绪帝等朝廷官员一并带回云州,至此轰轰烈烈的绪帝北征在景福二年五月初八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周绪帝赵赫不但没有完成借机铲除谭阀的目的,而且将大周朝廷最后的底气十万大周禁军赔得精光,自己自从也被软禁在平城。

    景福二年夏

    大周京师长安人心惶惶,新帝北征大败,皇帝赵赫本人被云州阀挟往平城,连同一起出征的王公贵族及许多官员也一同被软禁带走。

    长安留守的皇世子年幼,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惹得皇后太后一群女子整天在后宫哭哭啼啼。长安的很多富商豪强也偷偷开始转移财产准备离开长安。

    关中虽然已经入夏但整个长安却给人一片萧索之感。

    好在老臣太子太傅卢秋成站出来主持朝政,在萧至忠等留守大臣的帮助下勉强维持长安的稳定。

    九州门阀豪族都在观望,不知道大周王朝这艘巨轮将驶向何方,又或何时沉没。

    景福二年夏小满

    扬州广陵城

    先帝赵嗣育有二子二女,长子周绪帝赵赫,次子名为赵博。

    在赵赫被封为太子后,周昭宗就将赵博外封为广陵王,王府所在地就在扬州广陵。

    广陵城地处江南入夏后天气就越发燥热起来,东市多为达官贵人的官邸,最大一座府邸就是广陵王府,此时中午时分东门大街上行人极少。

    远处大街上数辆马车依次缓行,在于车队两侧有大队精甲骑兵护卫。

    作为周昭宗的二子广陵王赵博为了避嫌极少见当地官员,官员们也很少了拜访这位年轻的王爷。

    但是今天大有不同,不来则已来就来了一位封疆大吏:扬州刺史李亨,这条消息很快被各路细作传回到自己主公身边。

    景福二年夏小满扬州刺史李亨拜访广陵王赵博,入府半日后离开,广陵王赵博亲送至府门外。

    回到书房的广陵王赵博招来了心腹谋士季广(字德章)。

    坐在椅子上的广陵王赵博长得比兄长赵赫更加修长,书生气质更多与新帝赵赫相比赵博更加喜欢安静,当时的太子太傅秋上官曾言赵博谦和有礼,直言有度。

    赵博看着季广道:“先生,此次扬州刺史李亨前来拜访,意欲何为?”

    季广拱手道:“王爷与李刺史在厅堂时谈话在下也在旁观察过,李亨此举看来是为王爷争势。”

    赵博闻言道:“请先生详说。”

    季广理了理思绪回道:“在下推测这次北征恐有变数,李亨此举颇有深意,有意让天下人都知道先帝还有一子就是王爷您。”

    赵博闻言苦笑道:“本王早无争胜之心,只求在广陵做个富贵王爷。”

    季广道:“王爷,天下大势岂能按个人所愿,王爷身为先帝次子就难免卷入其中。”

    看着沉默的广陵王,季广宽慰道:“王爷,大可不必忧虑,李亨前来拜访有向王爷示好之意,毕竟先帝只有王爷与当今陛下二子,这个名分分量是极重的。”

    赵博看了看季广轻声道:“先生知道我的真正想法,这帝王家并非我所愿。”

    季广心中一叹没有说话,他知道赵博心性如果在承平的世道里还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安乐王爷,现今天下已有乱世之兆,赵博的亲王身份将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而且不是眼前这位年轻王爷自己所能掌控的,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无奈。

    景福二年夏小暑

    云州西南的官道上,数十万云州大军旌旗蔽日,绵延百里。

    坐在龙辇里的周绪帝赵赫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皇帝威严,这位年轻的皇帝此时内心茫然、后悔、痛苦,可谓是万般滋味。

    他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御驾亲征,为什么不好好待在京城长安享受百官朝拜;

    又恨当日暖阁议事太子太傅等众人不拼死相劝。

    甚至心中隐隐有愤于先帝,为什么留下让自己重振大周的遗训。

    如此种种让赵赫心中充满了哀怨。

    现在好了!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大监李芳在南撤齐云城时失散于乱军之中,至今不知生死,

    郭应明等各部随驾的官员们也被谭阀分开看管起来,身边围着的众多护卫军士都是云州节度使谭忠越的人,真正属于自己的也许只有这驾本来遗弃在风都城后来又被谭阀寻来的龙辇了。

    在盛夏之日谭阀带着皇帝及百官终于回到了云州治府平城。

    谭忠越在平城为新帝赵赫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欢迎仪式,数百官员及数万百姓跪满街道两侧,在云州铁骑的护佑下,周绪帝赵赫走进了先皇帝多年前在平城的行宫,台阶之上的周绪帝赵赫满眼不舍地看着身后的宫门在数十军兵的合力下缓缓闭合,

    他并不知道余生他只能在这座行宫中度过了。

    平城节度使府邸正厅

    谭忠越满面红光地坐在披着虎皮的大座上,台下两侧肃立数十名官员与战将。

    众人都是满面笑容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之情。

    谭忠越看似平静的内心也是心潮澎湃,这次倾尽云州全力实行大计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是太值的,这次大胜可谓一石三鸟。

    其一、将大周皇帝赵赫带回云州,以后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且大量亲贵官员也会成为了谭阀手上有利的筹码。

    其二、灵州节度使王珂死于乱军之中致使灵州大乱,云州军顺势拿下风都城将自己的势力伸入了灵州,掌控了灵州北部三分之一的地盘。

    其三、狠狠地阴了回纥可汗阿史那步绰一把,估计没有二、三年阿史那步绰都难以恢复元气。北部的威胁除去一半。

    这次不但除去了自己一大威胁还扩大了自己的地盘,最重要的是将大周皇帝赵赫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上,凭借着自己手上的三十万雄兵数十员勇将向南而坐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如此得意满满小小骄傲一回谭忠越觉得还是可以的。

    幕僚山甫拱手道:“恭喜主公,此番我们云州大军全胜而归,必将天下震撼。”

    将军于瑞德道:“主公,如今我们云州大军之军势天下无敌,皆是主公之功。”

    众将连忙附和。

    谭忠越笑道:“此次大胜乃是诸位将官同心协力之功,朝会之上我自当禀明陛下人人都当赏。”

    众人心道皇帝现在都被咱们谭阀软禁在平城行宫之中,自家主公可就算是大周的太上皇了。

    景福二年夏末

    周绪帝赵赫于平城行宫大殿召见群臣,

    大殿之上绪帝赵赫言云州节度使谭忠越于灵州大胜回纥并于乱军之中救驾有功,封谭忠越为宁王,有功将校皆有封赏,战没将士皆有抚恤。

    随后有大臣建议周绪帝回京城,陛下言:“平城人杰地灵,朕想多住些时日。”

    文武百官皆称颂皇帝圣明。

    被封为宁王后云州谭阀的权柄一时无二,并开始积极调动整训云州军队准备争夺天下。

    有诗云:绪帝薄智去征北,十万冤魂哀灵州,春秋一梦终难醒,从此深居云中城。

第十三回 儒生北归式回东 新军六合遇洪才

    景福二年春

    扬州通州大营

    在刘鸿返回豫州后,李式也结束岳麓游学返回了扬州,随后便向父亲李亨请命前往通州协助舅父编练新军。

    为了防备未来可能的征战,李亨已经命名扬州各部招兵买马编练新军,让自己的儿子掌握军权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所以父亲李亨自然应允了李式的请求。

    当李式到了通州大营,舅父林辰本来想直接让他单独领军,但被李式拒绝了,李式要求以一名新兵的身份进入新军。

    林辰虽然心疼自己的外甥,他明白但军中以强者为尊,如果李式能从新兵中一步步成长起来,那么对李式未来的成长是有很大好处的,便狠狠心同意了李式的请求,千叮万嘱一定要身体。

    暗中林辰让暗卫派出一些好手也以新兵的身份进入新军大营保护李式。

    李式很快被派到了泰州南大营,这里主要是新兵的训练营。

    虽然通州初春依旧寒风瑟瑟,但泰州南大营内外众多军士依旧热火朝天地训练着,林辰虽然同意李式从新兵开始,但让自己的亲外甥从兵丁做起还是不能接受的,稍稍暗示了一下李式就被分到新军骑兵大营成为一名带领十二名骑兵的队正。

    李式很快来到了自己的队伍里,这些新训练的骑兵都是从流民或者青壮中招募来的,乱世之中能够吃饱还有军饷拿的军队是许多百姓及流民青壮一个不错的选择。

    扬州坐拥富庶的江南道半壁,军中待遇也较其他各州更好,自然的也就更能吸引年轻人的加入。短短半年时间,泰州南大营的新军已经招募训练了近十万步军以及二万骑兵。

    因为南方缺少养马的地方,而且河网纵横不适合大队骑兵的行动,所以自古以来南方的骑兵都是比较少,多以步军以水军为主力。

    通州在江北以平原为主,为了防备北方的大量骑兵威胁,李亨也让林辰从各处筹集购买军马训练了二万骑兵,加上原来的二万多骑军,勉强在通州江北大营凑起一支五万人的骑军。

    李式就被分到了一队骑兵中成为新兵队正。

    队伍中十几个军士都是通州城周边城镇招募的,沟通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看到新来的队正,十几人还是有些不爽,李式看起来太书生了,在这些青壮看来文文弱弱的李式能干什么?

    他们都担心一次野外拉练就能让李式这个新来的队正哭爹喊娘了,心中都起了轻视之意。

    李式感觉到了部下人的轻视,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明白军营之中只有表现出足够的实力才能获得众人的认可。

    寇源是这队人的副队正,本来之前的队正荣升他应该直接扶正成为新的队正,见到李式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但畏于军法表面上对李式还算客气其内心也满是不屑。

    准备找个机会给李式点苦头尝尝。

    骑兵的训练第一步就是磨合骑士与军马的默契,让骑士与军马配合默契,才能在战场上完成军中分派的军令。

    所以骑兵训练官经常会带着这些新骑军来个数十里的奔袭拉练,以让骑兵与军马快速地熟悉起来。

    寇源等十名军士已经训练了几个月,战马的磨合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而作为新人的李式第二天就被领到军马场领属于自己的军马。

    军马场在大营东边的一块相对广阔的场地,有专门的人负责饲养照料。

    看着李式文弱的书生样,寇源等人也赶到了军马场准备看李式出洋相,毕竟他们当时选马时几乎都被自己的坐骑摔得七荤八素。

    李式在军马司官的引领下走进马场,就看到军马棚里数百头军马正在吃养马军士送来的草料,大多是品相普通的黄骠马。

    李式虽然不懂如何相马,但他毕竟饱读诗书也曾读过古人所著的《伯乐相马经》,知道相马也是一门手艺。

    古典书籍曾记载古人相马的手段和切入点都各不相同,主要有寒风氏看口齿、麻朝氏看面相、子女历看马目、卫忌看髭须,许鄙看尻,投伐褐看胸肋等等方法。

    李式看来相马主要凭的就是眼力,这点李式还是很自信的毕竟刺史府的养马圈里都是好马,自己见的也比较多。

    军马司的官员指着军马棚道:

    “李队正,这些军马都是刚刚到的一批新军马,都是骟马心性也已经磨合得差不多了。”

    骟马就是阉割过的公马,军马有母马自然也有公马,公马在发情期容易暴走,所以军马中的公马都是阉割过的,就是避免在军阵中出现发情暴躁的突发情况,想一想也是,数万骑兵中如果有几百头突然暴走,那对整队骑军的战马是有会有很大影响的。

    前唐就有战前一方将领用母马引诱敌方军马,因而一举俘获数千战马的战例。

    李式对着司马官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开始在军马棚中仔细寻找合适的坐骑。

    就在李式选马时候,远处的跑马场一只军马的嘶吼声吸引了马场的所有人。

    只见一匹全身棕色的雄壮军马正领着一群战马在跑马场上驰骋。

    李式一看到这匹头马就知道这是一匹好马。

    随即问道:“司官,那些跑马场的军马都可以选吗?”

    司马官闻言笑道:“李队正可是看上那匹棕色大马了,那可是我们军马场的头马,自从来到这里就从来没有被谁驯服过,如果李队正能驯服此马,当浮平生一大白。”

    李式也来兴致点点头道:“好。”

    司马官好心道:“李队正,这匹头马可不好驯服,弄不好会受伤的?马棚里这么多虽比不了这头马倒也不差的。”

    李式拱了拱手道:“多谢提醒。”

    围栏外看热闹的寇源闻言心中一阵窃喜这要把李式摔伤了,那自己升为队正就名正言顺。

    众人看着李式骑上一匹军马,驾驭这匹军马慢慢追上远处跑马场中奔跑的马群。

    因为是在围栏内马群没办法全力奔跑,只能绕着围栏内侧绕着跑圈。

    所以李式很快就从中间切入慢慢靠近那头棕红的头马,准备伺机跳到头马身上。

    周围数十匹骏马一起奔跑激起尘土飞扬,生如奔雷。

    看到有人想要驯服头马,跑马场围栏外聚拢来了更多的军士,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马群中的起伏不断的李式。

    李式并非莽夫,作为门阀子弟他自小就得名师训练骑术,也算得上是名老骑手了,虽然棕马野性难驯服但他相信自己的实力能够驯服这匹头马。

    李式紧紧跟随马群寻找最好的时机,李式所骑战马几次靠近,都被头马快速加速甩开距离。

    李式为减少头马的警惕,侧身将自己藏身在坐骑的侧面,终于在一次靠近头马时,李式抓住时机快速跳到头马身上死死抓住马鬃,棕红大马忽觉有人骑到了身上立马暴怒起来,开始使用不同的方法想把李式摔下来。

    飞奔急停、疾跑转弯、随后开始跳动后踢等等,周围看着的军士都为李式捏了把冷汗,几次李式都差点被摔下来,引来众人一声惊呼。

    好在每次都是差点最后李式又都稳稳地钉在马背上,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已经筋疲力尽的头马终于被李式驯服,乖乖地在李式的指挥下来到了马棚边,见此情景周围围观的军士发出一阵叫好声,

    此时的寇源等人再也不敢轻视李式,仅凭他这过人的毅力就能结结实实地让众人叫声好汉,他们见过太多人被这匹头马摔下马来,而李式是唯一一个驯服头马的。

    司马官本想扶着已经有些脱力的李式,被李式不着痕迹地挣开手。

    随后李式独自骑着头马走出了军马场,引来周围军士一阵欢呼,

    而李式也给自己的新坐骑起了个霸气的名字——凌云。

    事后得知此事的林辰让保护李式的暗卫增加一倍,并严令不许李式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驯服头马的李式在营中躺了大半天才缓过劲来,浑身都疼。

    营中知道李式驯服了头马,那些新军兵士看李式的眼神都有了变化,多了一份敬重与佩服。

    随后几次行军拉练李式从来不叫苦叫累,只要有最难最险的事情李式都抢着上,也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与迂腐,行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渐渐地骑兵队里这些单纯百姓出生的军士都由衷地接纳了这位新人,也因为李式轻财薄物乐善好施,与军中其他几对骑军军官关系也十分融洽。

    数月的新军训练在李式看来倒也是一个自我锻炼的好机会。

    不过很快李式等人就迎来了一个新的挑战。

    没有见过血的士兵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战士,为了让新军尽快成熟起来,训练新军的将官会让完成基础训练的军士前去扫荡通州周边府县的流寇,既能锻炼新军又能防止周边流寇做大。

    这一日李式所在的骑军就接到军令,让他们骑兵配合新军步军前往六合县,清剿一群由瑯山中流窜出来的小股流寇。

    第二日得了军令的李式带着寇源等人跟着大军出了通州大营便往西而行。

    这次领军的主将是训练新军的通州骑军校尉韩炎,他领着由二十名亲兵与包括李式的一百名新军骑兵及五百人步兵新军组合成的清剿军前往六合县。

    六合县位于瑯山东南是广陵城的西北门户,所以当出现流寇的消息传到府衙就引起了官府的重视,立即请求州府派兵围剿,县衙的军事实力防守还行,出城攻击流寇却有心无力。

    行军一日后,韩炎领着大队军士便到了六合县,准备今晚在城中休整一晚,明日探到流寇方位后在领军前往围剿。

    韩炎并没有在意流寇的实力,要知道他们是正规的官军,流寇只是一群拿着农具的农民,即便是新军对付这群流寇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新军不幸死伤几人也在韩炎能接受的范围内。

    瑯山这伙流寇的头领叫孙洪才本是淮泗五河人,永昌四年淮泗盐贩洪珍起事后便前往投奔,后来义军被官军几路围攻溃散四逃,他没有跟着大队流寇跑去大别山,而是带着自己的心腹等二千余人偷偷回到了瑯山,因为之前他们劫掠了不少钱粮都藏在瑯山之中,故而这二千多流寇开始也过得不错,藏在山中躲过了官军的几次搜捕。

    但随着时间推移,之前存储的粮食已经有些紧张了,孙洪才只得让心腹王大带着数百人下山探探风头,顺带抢点东西。

    这王大下山劫掠了几个村子也没有捞到什么油水,倒是让他抓住了几名六合县出城催收赋税的税吏,一阵威逼利诱之下税吏透了六合县城中存有不少粮草辎重,而且城中衙役卫军不过二百人,王大赶忙回到瑯山告知了孙洪才。

    孙洪才既然敢造反自然不是胆小之人,略一思量便决定想办法打下六合县城,将城中粮草劫掠道山中。

    有了决定孙洪才就把几个小头领招呼道一起商量办法。

    好巧不巧!

    一名之前是叫花子出身的小头目乔二,早年他曾在六合县城待过,一次乞讨之时与豪强起了争执被打晕,以为他死了的豪强就令手下就将他丢入排污的沟渠,醒来后他顺着沟渠一路摸索竟然找到一条可以从城内连接道城外的暗渠。

    孙洪才闻乔二之言大喜。

    当即任乔二为先锋将军准备夜袭六合县城,随后孙洪才留下几百人看家,领着其余小二千人的流寇大队人马趁夜出了瑯山直奔六合县城而去。

    就在孙洪才领着大队流寇出山之时,在六合县城中县令张彦东正设宴款待韩炎等几名将校,虽说军中不许饮酒,但此时大军驻扎在六合城内,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宾主尽欢畅饮而归。

    李式作为一名小小的骑兵队正自然是没资格被县太爷宴请的。

    跟着大军在城中腾出的卫军营房中休息,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同训练与生活,寇源等人已经发自内心佩服李式,不再把他当成外人而是他们十几人的领头,踏实沉稳的李式将威信在军士们心中已经慢慢树立了起来。

    李式是个严格自律的人,在军中自然严格遵循军中铁律,只要出征在外就睡不卸甲,剑不离身。

    入夜后众军酣睡,轮到李式那一队轮岗巡哨时,李式准时起身叫醒寇源等人整理甲胄兵器骑马开始巡哨。

    通州军中巡哨有两种:

    一种是步军巡哨一般就是在营中按照军规巡视。

    另一种是骑兵巡哨,主要是依仗骑兵的机动性在大营外围巡视。

    本来在城中驻扎有城墙上的守卫是不必执行骑兵巡哨的,但李式并没有放松,依旧带人开始在营房外围的街道巡视起来。

    夜深人静,六合城中除了极个别的几处还有灯火之光,其他各处一片漆黑。

    正当李式带着十几名骑兵在东街前大街巡哨之时,东街后面的阴冷的暗处乔二带头从污水横流的暗渠中钻了出来,身后陆陆续续不断有流寇钻出。

    乔二抹了把沾着污水的脸扫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后,挥手带着百余名流寇往东门摸了过去。

    东门城外的孙洪才焦急地等待着,因为暗渠太过狭小流寇人多不便通行,他便让乔二带一百名多好手潜入城中抢开东门,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六合县城。

    就在乔二带人摸到东门下时,李式带领的骑兵队也巡视到了东门附近,正当李式等人准备掉头返回大营时,坐骑凌云不住地对着城门方向,不安地跺着马蹄打着响鼻,凌云异常的行为引起了李式的警惕,忙让寇源等十人队下马隐蔽。

    自己带着寇源轻手轻脚来到东门街道靠近城门的暗处观察东门情况。

    只见黑暗中无数个身影偷偷摸向城门洞很快用黑衣人就匕首杀掉了几名卫兵,看到此景寇源大惊就要呼喊却被李式一把捂住嘴巴。

第十四回 李式巧施疑兵计 一马当街震群寇

    六合县城东门

    东门下藏于暗处的李式捂住寇源的嘴巴,示意随他退回原处。

    李式知道这些黑衣人偷袭东门肯定是想放城外的大队人马进城,此时惊动这些人就将是一场恶战而自己这边只有十余人,面对这么多潜伏进来的黑衣人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即便现在派人去大营喊支援也来不及了。

    李式的大脑飞快的思考着,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成形让他最终下决心兵行险着。

    李式带着寇源回道原处就命一人赶快回大营报信,然后对其他几人低声交代一番后低声道:

    “六合全城百姓及诸位的生死成败皆在此一举。”

    十来人听完李式的计划惊为天人,看着神色坚定的李式众人低声回到:

    “愿与大人同死!”说完数人便牵着战马各自散去,只留下寇源及一名叫尚东的军士留在李式身边。

    在李式这边吩咐其部下按照计划行动的同时,乔二已经抢下了东门在杀掉守卫后中黑衣人合力推开了六合的东城门。

    埋伏在东城门外的孙洪才等人看到城门大开就知道乔二得手了,

    心中一阵窃喜随即回头对对身后的几个小头目吩咐道:

    “等下我们偷偷进城然后跟着乔二直奔县衙,只要杀掉县令夺取县衙六合县就是我们的了。”

    众头目皆面露喜色点头应是。

    随即孙洪才便带着大队流寇窜出藏身之地冲向东城门,乔二看着大群走来的流寇赶忙迎了上去。作为之前在六合城混过多年的人,他知道县衙及县令府邸的具体位置。

    乔二看到孙洪才忙急声道:“大头领,快随我来。”

    孙洪才也看到城门口的乔二赶忙加快了脚部,众头目按照孙洪才的命令各自约束着自己的部属,偷偷的跟着大队流寇涌向城门。

    就在孙洪才带着大队流寇过了东门准备在乔二的引领下直扑县衙时。

    慢慢的东门大街上两边点起了数个火把,在这漆黑的春夜中亮起的熊熊火光把东街照了个亮。

    这突然出现的火把让潜行疾步中的孙洪才瞳孔微缩,本能的停住了脚步,众流寇也是一惊看到大首领停下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嗒—嗒—嗒——

    一阵马蹄之声从街道传来。

    只见李式一人骑着凌云从东街内缓缓策马行来,火光照在李式的精甲上在黑色中泛着点点寒光。当行至流寇五十米外李式一勒缰绳稳稳停住静静地看着城门口的大队流寇。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大头领孙洪才看着不急不慢地出现的这名骑将,心中一阵突突乱跳,骑兵!

    这可是流寇们心中的梦魇,去年天威将军洪珍领着他们十几万人硬是被数千官军骑兵追着砍杀,那真是一场彻彻底底屠杀,尸横遍野、人头滚滚。

    李式看着孙洪才等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沉声道:“本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孙洪才等流寇听到李式这么一说心中具是一惊,难道计划败露了?又或是乔二出卖了他们?

    看样子官军早就布下了陷进,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进城门就遇到官军骑兵将领。

    孙洪才虽然心中紧张但毕竟是身边有上千弟兄,看到只有李式一人转了转眼珠大笑道:

    “哈哈。。。虚张声势而已。兄弟们给我杀。”

    众流寇闻言又蠢蠢欲动就要冲杀上来。

    此时只见李式朗声喝道:

    “呔~~~大胆贼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我乃通州大营骑军校尉李式。

    今日早已领精兵二千入驻六合,布下天罗地网就为清剿你们这群贼人。

    不过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个机会!

    若现在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还能绕了尔等性命,如果继续反抗就别怪本将无情了。”

    众流寇被李式一吓顿时又不敢动了,

    看着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李式,这群流寇谁也拿不准李式的话真假。

    此时的孙洪才看着镇定的好似他身后的黑暗里就有精骑无数的李式。

    也不知道他说的有几分真伪满腹狐疑,心中依然有了退意,毕竟流寇之所以称为流寇就是因为他们有着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优良传统。

    李式见状孙洪才等人眼神闪躲就知道时机已到,猛然一勒凌云人马悬空大声喝道:

    “左右骑军何在?”

    孙洪才等流寇也是一惊!慌忙四处张望。

    只见东边听闻有骑兵的马蹄之声,夹杂步军快步跑行的声音,火光中看到烟尘四起,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

    又闻见西边同样传来一阵马蹄声以及军士的呼喝之声。

    那阵阵马蹄声就像敲在他的心头上一般,仿佛又把他拉回到去年那场被数千官军骑兵围杀的惨烈的景象之中。

    孙洪才心中已然大乱,舍弃众人转身就往东门外跑。

    大头领领头这一跑带着前面的数百流寇也开始往回跑,顿时数百先头进城的流寇又转头向东门下涌去。此时城外还有很多流寇并不知道城中情况,他们还在往东门里面进想要进城。

    城门下孙洪才等看到火光听到军马声的流寇人慌得不得了,着急的孙洪才为了活命也不管不顾开始砍杀挡在面前的。

    城门外的人听到里面有人惨叫也不明情况,只当头领们已经在城内厮杀官兵,更是激起他们同仇敌忾的勇气更拼命喊叫往城里冲,想要支援他们的头领们,里外都这么拼命拥挤的结果是直接把小小的东门堵得死死的。

    有头目开始大喊命令流寇撤出城去,但此时城门洞里混杂被砍人的惨叫声、外面想进城支援流寇的呼喊声等等声音嘈杂地混在一起根本没有人清头领的命令。

    无数流寇将东门堵了死死的。

    就在大队流寇拥挤在东门口时,因为六合城并不大,得到报信的大队扬州军马已经赶了过来。

    本来熟睡中的主将韩炎听到流寇偷袭的消息立刻就醒了大半,自个差点吓个半死,通州大将军治军森严,要是自己把六合城弄丢了那这颗脑袋也就没了。

    清醒过来的韩炎,立即展现了作为一名合格将领该有的素养,立马招呼亲兵吹号唤醒大军,自己领着亲卫及所有骑兵直直就冲着东门赶来支援李式。

    等韩炎看到东门口情景以为自己酒没醒,只见李式领着着十余名骑兵已经开始围杀东城门下无数四散奔跑的流寇。

    随着大队骑兵赶到东门口,领兵追杀的流寇的李式终于大大松了口气。

    韩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式,领着大军开始全力围剿残余的流寇。

    天明时分。。众军兵打扫战场,每个人都兴高采烈。

    昨晚一战打的极其轻松,前来偷袭的流寇被斩杀了俘获了一千多人,贼首孙洪才最后被找到时已经气绝身亡,因为昨晚他跑的最早最快,处在城内外拥挤的正中位置直接被挤死了。

    估计他到死都不敢相信他会这么个死法。

    而李式昨夜的空城计让他在军中声望一时无二,特别是李式领着的十来名骑兵都对李式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小队未损一兵一将就帮助大军剿灭了近二千流寇,对李式的观看直接跃升为真乃神人也。

    数天后全军回撤通州大营,路上所有军士看向李式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

    李式也在这群新兵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李式在新军的磨练不但锻炼了自己的胆识与能力,更重要的是为在后期新军崛起年轻将领们有了影响,最终这些积累都将有助于未来李式更加强力掌控新军。

    景福二年春末

    魏县

    就在李式巧施疑兵之计大胜瑯山流寇之时,北方距他数百里之地的亳州魏城他的好有刘彻也因为高效亲民的施政在魏县百姓心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魏县官道两边阡陌纵横,去年在官府协助下抢种的冬小麦,经过去年冬天几场大雪滋润后,长势良好,田埂间尽是绿油油一片的麦子,经过农人的精心照料出穗良好,如果不遇到天灾人祸今年魏县的冬小麦收成自供有余。

    几名文士带着仆从正沿着官道踏青郊游,农人们也在田间劳作。

    孟老头带着二个儿子也在田间除草。

    今春天气不错,麦子长的好杂草也长的猛,若不及早除去会影响小麦的生长。

    这好年景下如果让杂草毁了粮食那就是造孽了。

    老孟头不时站到田埂上监督着大儿子孟大成、小二孟小勇,就怕这二小子偷懒。

    看着两个憨儿子老孟头不由忧愁起来,最近几年年景不好,家中的的几亩地加上跟地主陈员外家租种的十几亩地的收成,除去地租跟粮税,能够让一大家子吃饱都勉强了。

    现在两个儿子都大了,手上也没有多少积蓄这媳妇怕是难娶了。

    去年冬魏县周边闹流民,老孟都准备带着一家老少往外地逃难了,

    好在新任的县大老爷很快安抚了流民,官府又是给牛又是给种子,让一家人渐渐安心下来。

    看着长势不错的麦子,老孟头掂量着收成好咬咬牙给大成讨一房媳妇。

    村东老李家的大闺女就挺好,虽然长的黑了点,但忠厚老实,回头拖赵媒婆问问。

    就在老孟头思量着老孟家传宗接代的大事时,一声轻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考。

    老孟头回头一看,只见官道上一名文士已经跳下坐骑来到了田边,身后跟着个彪形大汉。

    一看到那名大汉老孟就觉得这绝对是干农活的好手,膀大腰粗,有的是力气,可以顶一头牛。

    刘彻看到农人盯着身后的铁牛,忙示意铁牛不用跟太紧。

    然后看着老孟头笑着问道:“老丈,这是您打理的麦田吗,长的真好啊。”

    老孟头把眼神从铁牛身上收回听着眼前的读书人说话好听便笑道:

    “哈哈。我老孟别的不说,这十里八乡要说种田,那我老孟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刘彻看了看麦子赞叹道:“看来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老孟头大手一挥道:“就这一片,我老孟打理的每亩地产的麦子能比别人家多一成。”

    “哦,请教老丈其中有什么窍门?”刘彻问道。

    老孟头看着年轻人说话好听有礼自然来了兴致道。

    “麦子产的多少,都在自家打理无论是施肥、除草、浇水每一样都有门道。就比方说这浇水,去冬多雪田里水分足,田里基本就用不浇水;如果天燥少水就要在晴天浇水,不然麦根受冻就会减产。”

    刘彻点了点头道:“的确,若说这田间农事确实学问多多。”

    老孟头看着远处劳作的二个儿子指着麦田道:“田间学问没啥大用,只是填饱肚子的小本事。咱们魏县那新任的县太爷才是大本事,要不是年前官府给牛给种子,这里只会是一片荒地。”

    刘彻心中一叹自己所做的只是本职轻声道:“身为一方父母官自当尽心为百姓做事。”

    老孟头转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道:“我老孟头不懂啥大道理,只要是能让咱老百姓不受流离、不遭兵乱那就是咱老百姓的青天大老爷。”

    听完老孟头的话,刘彻望着远处碧浪翻滚的麦田久久无语。

    后世作为大汉开国之君的刘鸿回想魏县为政的感触曾与众臣公有着一段这样的对话。

    “朕常思为政有无所失、行有无所过,不敢稍有懈怠,何故?

    为君者承万民供奉,得四海归心,切不可为己而费民力,伤民心,背民德!

    当为万民之思而思,为百姓之计而计,以万民之福祉为准,如若有违万民之愿则妄为一国之君,朕深耻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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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无相介绍:
神州大周王庭开国近二百年,鼎盛时辖九州八十一郡,
南北东西何止万里,子民无以计数,富有四方,万邦来贺。
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德宗大正四年,旱蝗起云青二州,延数年不息。
此时朝廷腐朽,致民饥相食,盗匪肆掠,军镇拥兵,
更有北戎寇边,东倭侵扰,南蛮劫夺,西境动乱,皇权陆沉,天下大乱。
一群年轻人为了自个的梦想,或主动或被动卷入了这场席卷九州的乱世纷争。仁者无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仁者无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仁者无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