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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雾里朝霜     再世凰后txt下载     再世凰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易杨疑问(1)

    跟那名名为秦清的女子走了一路,易杨阿风二人始终没有上前,是小心着后方可能仍旧存在着的埋伏势力,也是心里头始终存了个疑问。

    洛墨,作为大昌第二任皇后,民间风评甚佳,为何会在风头最盛之时离开京城?

    虽说外界的消息全部是帝布诏令废话,但易杨并不相信那一套……洛墨跟钟离卿的事儿,他是听娘亲絮叨过的。那般恩爱的二人,怎会说废便废?

    再者,依照洛家那般势力,但凡是个会思考的帝王都不会做那种决定。

    不管他是不是睡昏了头,是不是被枕边风一吹就脑袋一热,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故而,唯一的可能——

    洛墨自己做的。

    这是易杨的猜测,从未同旁人说起过,但他觉得,最为接近真相的,恐怕也只有这个了。

    “原因,难以捉摸。”易杨喃喃道。

    此时,阿风转过了头,问道:“少爷,你说什么?”

    易杨默然,摇了摇头。

    随手往一个方向一指,阿风顺着看过去,茫然地眨了眨眼。

    等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自家少爷已经不见了人影,阿风叹了口气,径自念念叨叨寻着印迹前行。

    而前方尚无所觉的青提,则转过了头,往身后一看,什么也没有看到,直到回转过后,同洛墨说起了。

    “小姐,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我们。”

    “是么,”并非武者的洛墨并没有那般敏锐的感官,只不过,出于对青提的了解,洛墨并没有一笑置之,而是开始重视起来,思索着道,“那我们待会便换个路线。”

    “恩,不要回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洛墨补充道。

    青提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放下了准备捉住在自己脸上乱甩的猫尾巴。

    “小姐,咱俩换班吧。”青提面无表情地说道。

    换班,这是洛墨和青提最近的默契,抱孩子手累而和猫相处心累,所以一到换班,抱孩子的就成了抱猫,抱猫的就成了抱孩子?

    洛墨扭头,瞧见青提下巴粘着的两根猫毛,极力忍住了想要笑出来的冲动,点头后,向着青提伸出了手,将阿彦送过去。

    阿彦咧开嘴:“青提姨姨,抱。”

    一时间,青提展颜。

    而洛墨与猫儿汤圆,则开启了新的战争,猫儿不似待青提那般,偶尔趁着青提不方便腾手将尾巴甩到青提下巴上。

    到了洛墨这边,左肩爬到右肩,再从右肩爬到左肩,时不时还用小鼻子蹭蹭洛墨的头发,痒的洛墨直笑。

    这猫儿,太皮。

    策马什么的,全程平平稳稳有什么意思,偶尔来些波动才算是有趣。洛墨心念一转,便对青提说道:

    “这两天歇够了,我们也该加快进程,争取早日到达那个地方。”

    “好。”

    面对洛墨的提议,青提往往是不假思索地同意,当然,这份同意并非无脑、不去思考,而是常常带着自己的意见的。

    不过一会儿,便听青提开口道:“小姐,等我们到了那边儿,当真要那般行事?”

    她的态度有些犹豫,可以看出,其实并不怎么愿意。

    可不是嘛,宫里闲适惯了,谁还乐意跑到那小地方去看人眼色,可不就是越活越回去了么,换谁恐怕都是要有心里落差。

    对青提而言,最为烦恼的,还是不久后需要应付那些个形形色色的人。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不管她愿不愿意,经过一系列的培训以后恐怕都需要微笑应对着开口......这与她的处世待人之法大相径庭。

    “倘若你当真不愿,此事也并非全无旁的法子……只不过,完满达成难度会很大,并且,稍有不慎便要从此失去机会。”

    青提直接同意了。

    确是如此,比起跑到青楼去当什么身份神秘的姑娘,自是上刀山下火海更为自在闲适的多。

    “恩,既然如此,那......”

    洛墨话音未落,手下迅速一拉缰绳,紧接着,颈间那未曾有半点准备的猫儿便脱了爪子,整只白团子眼看着就要往马下掉。

    却在此时,洛墨神手一捞。

    那炸了毛的白团子便被她抱回了怀中,喵喵喵个不停。

    显然,它对于洛墨的做法非常不满。

    不过,为了防止待会儿再被猝不及防地捉弄,猫儿此次不敢做得过分,只有隐了爪子往洛墨手臂上啪地一拍,以泄心头之愤。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

    洛墨不知道它在说啥,不过用猜也能猜出来,说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例如——

    “你这无良的人类!”

    “就是这么对待可爱的本猫吗!”

    “哼,真是给人家吓得不轻,我警告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知道了吗喵!”

    反正接下来的应对方式,装听不见。

    时不时再哼个童谣逗阿彦,洛墨的心情美得很。

    青提笑得有些无奈。

    一路紧赶慢赶,待得到达醉清楼之时,已经是不知道多长时日以后了。

    计划从青提扮姑娘转为扮老妈子,待得顺利混入其中之后,便可再行继续考虑。

    首要的任务,获取信任。

    南地有个醉清楼,大昌有个同名的,也就是江南第一美人姜柔所在的那一处,然而事实上,北地也是有的。

    名字完全一样,经营的事情也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有的可能经营范围更广泛一些。

    洛墨决定来这里,并非一时所想,而是自打那回在御书房翻看书卷、了解到了南地湘国某些不为人知的秘闻之时,这份心思便已经存下了。

    来是肯定会来,只是,时间比她预想的要早的多。

    计划赶不上变化,但那无可厚非,反正都是迟早要完成的。

    这方地界不是南地都城,是邻着都城极近的一所城,地方不小,没有那么多官与官之间相互虚以委蛇的各种桥段,在这里,洛墨所能看到的,更多的还是安居乐业。

    人人脸上带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和大昌的京城很像,很像,以至于次日清晨起时,推开窗子欣赏新景的洛墨,竟产生了些许仿佛回家了的感想。

第四章 灯光熠熠(1)

    前前后后,两年的时光飞速流逝。

    在一次又一次的筹谋之下,洛墨已经与青提端掉了南地将近八成的挂着‘醉清楼’招牌的青楼。

    又是数月过去,由林陌所授意的陌陵打探消息的人马传来消息,接下来,自己几人将要去往的地方,将会是湘国最后一座醉清楼的所在之处。

    只不过,等真个见了,却发现这一座与先前的那些大有不同。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正宫和侧妃之间的差距了——装潢等等均不在一个层次上。

    寻好了暂居的地界儿,上塌还没歇息半个时辰,房间的大门就被人给敲响了。

    青提看了一眼洛墨,而后起身去开了门。

    “青提姐!”

    一个欢快的身影扑了进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墨转过头去,面上不由得露出惊喜之色,唤来人道:“阿柠,你怎么来了?”

    阿柠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点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了一往的活泼,清脆应了一声,而后回答了洛墨:“久于大昌京城,身边儿无非也就是那么点事儿,手底下培养的小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索性,我就过来找你们啦!”

    两年过去,阿柠已经不再是与洛墨初识时分的身形,如今个头越发出挑,越发的像一名大姑娘了。

    “好好的京城不呆,偏要长途跋涉跑到这等地界儿来,”青提嘴上那么说,手里已经倒好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喏,刚泡的,暖暖身子罢。”

    阿柠嬉笑着接过,向青提道了谢。

    待她把碗里的茶水缓缓饮尽了,方见呼出一口热气,道声舒坦。

    洛墨瞧着心头也是一暖,往常在府中相处的那些日子浮现眼前。

    “对了阿柠,从京城到此,恐怕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吧,你可是骑马来的?我尤记得你似乎不喜骑马。”洛墨道。

    本是个寻常的唠家常,到了阿柠这儿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洛墨莫名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出言点破,只是瞧了一眼青提。

    青提会意,悄然点了点头,接着就开始说起别的以转移话题。

    “等下子天色稍晚些,我们便出去逛逛,这座城虽说不比湘国之都那般庞大,倒也有着不少特色所在,好吃的也有不少。”

    青提岔开了话题,洛墨也接了一句:“恩,奔波这么久,想必你都没能好好拾掇一下,待会儿着小二来给你烧几桶热水,也好祛祛乏。”

    阿柠应了,旋即盯着洛墨的双眼迅速垂下,复再次盯着,如此往复几次,方开了口:“其实......我搭马车来的。”

    洛墨挑了挑眉,并没有接话。

    正在此时,抱着汤圆从楼下厨房遛弯回来的阿彦进了屋,被阿柠瞧见了,哪里还记挂着什么,当即捧着软软的小脸蛋就是一顿揉。

    好容易遭受了阿柠一顿“折磨”的阿彦总算脱出身来,颠颠地朝着洛墨怀中扑去,口中甜甜喊娘亲,而汤圆,则颇为傲娇地瞄了阿柠一眼,跳下地,绕着一旁托腮观看的青提走来走去。

    “哎,连阿彦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那时候姐姐还......”

    笑着笑着,阿柠突地发出了感叹。

    此话甫一出,室内蓦地静了下来,入了暖怀的阿彦不再撒娇,发言的那个阿柠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洛墨如没事人一般,该说说,该笑笑,对于阿柠的话并没有给予回应。

    相见的喜悦总归是要远远超出尴尬的,没过多时,室内又是一片和谐,只是,有些话题,却在有些人的心中,挥之不去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出了客栈,准备出门去瞧瞧有哪些美食可用。

    走了一路,美食尚未找见,禁闭大门的此地往常最亮眼的地标建筑——醉清楼,却叫洛墨发现了端倪。

    “恩?此刻正是招客的时候,今儿个怎么就关了门?”洛墨眉头微微皱起。

    行走多地,从没遇见过这般的情况的,饶是见惯了种种的洛墨也不由得心有疑惑。

    “或许是......主人今日有要事在身,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面对阿柠的猜测之言,洛墨摇摇头不可置否。

    显然,这样的言论,并不能站住脚。

    才到了这地界儿,此方目的地当晚便不接客了,恐怕是神经再大条的人,也要察觉出来一丝丝不同寻常。

    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们绕到侧面去看看,阿柠,”洛墨开了口,而后叮嘱青提道,“青提,你带着汤圆和阿彦先去吃点东西。”

    洛墨这么做也是为了减少让阿彦少想一些,孩子一向聪颖过人,很多东西也是一点就透,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愿孩子过早的接触到江湖阴影下的那些人或事。

    如今,阿柠的到来,也为她分担了一定的压力。

    且料,正在此时,阿柠拽住了洛墨的手腕,只听她说道:

    “姐姐,我们何不走正门,直接进去看看呢?”

    阿柠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孩,相反,遇到洛墨之前,她也能够很好地在管理自己的同时还兼顾一帮小孩儿。

    故而,面对阿柠的再一次反常,洛墨转过了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目光看着她。

    不过这次,阿柠并没有表现出退避,而是朝着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姐姐,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或许会收获惊喜也说不定哦。”

    “......惊喜?”

    洛墨重复了一遍,联系了一番阿柠几次反常,才似想到了什么似的,道:“你指的不会是......”

    心中有了个难明的猜测。

    那一刻,洛墨径自转过了身,意欲迅速离场。

    然而,背后黯淡宛如隐入夜色的整座醉清楼,却倏地亮堂了起来。

    起初是繁星点点,而后连接成团,最后点亮了整条街道,一时间,在侧的行人纷纷侧目,偶有私语议论者,无不是在好奇着,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预感越发明朗,洛墨挣开了阿柠的手,快步走出了几步。

    大门开敞,灯光熠熠。

    熟悉到次世未能忘却的声音再度响起,几乎是不受控制般,洛墨顿住了脚步。

第五章 灯光熠熠(2)

    “秋月......”

    洛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然而很快,整个人就被从后面紧紧抱住了。

    想挣没挣开。

    越想越气,洛墨终于冷声道:“钟离卿,你有意思么?”

    “恩?”

    “前在宫中与他人行那等子事,同时还叫我为你鞍前马后地忙碌,你这是找什么,缺个老黄牛不成?”

    “秋月你在说什么?”

    身后那人绕到身前来,也正在此时,洛墨看清了那一双宛若秋水的眼,不过底下蕴满了乌青,仔细一瞧,内里血丝不少。

    “何其可笑,分明被人负了,见了他却仍旧忍不住心疼,这算是个什么混账逻辑?”洛墨不禁喃喃。

    “负?吾方从北地战场赶回,就听得了废后的消息,这便令人赶忙探查你的消息,一路风尘,何曾有何机会辜负于你?”

    抬头,对上其诚恳的目光。

    相处多年,洛墨自是能看出钟离卿并没有扯谎......可是,那日那时,她所见,怎能做得假去?

    一头雾水。

    洛墨突然,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不对,你分明同我始终在皇宫,何时跑到了北地战场去?”洛墨出言问道。

    钟离卿沉默了,目中暗沉,良久才道:“那封信你没收到?”

    “甚么信?”

    经钟离卿这么一说,洛墨只觉一时间脑海里充满了浓雾,无法拨散,无法驱除,便如疑惑,叫人越想越发泥足深陷。

    “罢了,我约莫知晓谁在背后动手脚了,”叹出一口气,钟离卿定定地盯着洛墨,同时双手把着其双肩,用了点力,认真询问道,“秋月,你可信我?”

    洛墨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猫儿与阿彦,尤其是阿彦,大张着手臂,想要跑过来同他父亲团聚,然而,一道银光闪过。

    “阿柠,轻功带阿彦走。”

    钟离卿吩咐了一句,然后便抽出了腰间长剑。

    阿柠应了一声,双脚在原地一踏,借着侧面墙壁的力,便带着娃和猫一同远去了,留下声凄惨的猫叫。

    “哎哎哎你别挠我阿!”

    阿柠也传来了声喊叫。

    ......

    空气中片刻寂静,青提亦然将武器执在手中,站在钟离卿与洛墨的跟前作防御姿态。

    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

    洛墨大致点了点,至少得有二十来个,并且借着月光一看,他们每人胯间都是带着长刀的。

    “你们是什么人?”

    上前半步,青提问那群人道。

    很快,有个身材较为高大的走了出来,也不摘下面罩,而是单手拎着刀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半个时辰后,这里不会有一个活人。”

    冷哼一声,青提没有再与那人说一句废话,而是将长剑放下立在腿边,双手在一处扭了扭,似是在活动手腕。

    “京城来人?”

    思索顷刻,钟离卿出言道。

    语气虽是询问的,可那副神情,场上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在猜测,而是笃定,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观望着那群人,洛墨发现,其实他们言语里虽不怎么好听,但似乎对自己几人,尤其是钟离卿,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杀意。

    这让人未免有些遐思。

    联系一番京城各大势力,便将最没有嫌疑的陌陵给排除了,那么除此之外,最可能的便是——

    心中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一时间,从手冷到脚。

    倒不是说多么耸人听闻,或是使得洛墨这位曾经的辅帝、一国之母感到恐惧,而是这份猜测一旦成真,那么大昌今后,恐怕就要经历一番暴风雨了。

    “可是……阮家派来的?”

    洛墨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群本是预备战斗的人,此刻似被戳破了皮囊,一时间,这个看看那个,那个瞧瞧这个。

    “那人不是首领,真正的首领,另有其人。”钟离卿在洛墨耳边轻声道。

    一惊,洛墨方觉自己自始至终察觉的不对劲到底在何处,那就是,自己这边每有一个问题抛出,对面为首之人虽回答的不慢,眼神却始终往队伍中央瞟的。

    黑衣人群中传来一声笑。

    “不愧是皇后娘娘。”

    “阮峰,又见面了。”

    钟离卿一脸平静,而他身侧的洛墨,心中剧震。

    这事儿几乎赶上了自己当初在承乾宫拟着钟离卿亲笔书写废后诏令的吓人程度了。

    谁曾想,作为皇上左膀右臂之一的两朝老臣,阮峰阮右丞,竟然在国内一切境况趋于稳定之时,就这么反了?!?!

    还带着一群高手不远万里前来劫人?

    似是隐晦地叹了口气,那位于中央的将面部遮掩得极为严实的略显苍老的身影,排开周边一众随从,缓步上了前。

    便见那人缓缓取下了面罩,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来。

    “阮峰,参见皇上。”

    本以为钟离卿会很愤怒,甚至是直接将那老王八一剑给砍了,却不料,他只是轻轻笑了——

    “你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

    “皇上,”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百般挣扎,但很快的,那眼中的纠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狠戾,“老臣没得选择。”

    钟离卿没接话,半晌过后,终于道:“人都来了,不打算带点什么再走了?”

    那一句话,仿佛成了什么不言而喻的默契,只听阮峰简短道:

    “动手!”

    战斗一触即发。

    洛墨被钟离卿放置到一边,与青提一左一右,不多时,二人几进几出,对面已有数人倒地。

    寻思着会是一场恶战,不曾想,发展竟是如此令人大跌眼镜。

    又一波人的到来改观了洛墨的看法。

    紧接着,不远处的房顶上,东西两侧的街尾,都同时出现了黑衣人。

    “这等战斗的大场面,怎能没有我易杨?”

    听得一声颇含豪情而声线宛若孩童的喊,洛墨转过头,正见一长身玉立的男子,身旁还跟着个小厮模样的人。

    易杨……易……易!

    莫不正是爹爹曾言的,先皇当政年间,与洛氏相互扶持的盟友么?貌似那时易家家主还说过若洛家生的是女儿还要结娃娃亲来着,不过这个话题,没过多久就被人们各自忘却了。

第六章 墨绿短匕(1)

    人群中所向披靡的钟离卿,却在躲过一名黑衣偷袭、被其刀背敲中后背时,整个上半身向下佝偻了下去。

    青提见状,赶忙支援了过去。

    洛墨看得心里一揪,意欲上前但又明知自己的存在会让他施展不开手脚,只得在原地关切着。

    好在,没过多久,钟离卿直起了身,以长剑格挡开来自各方的攻击后,转头对着洛墨方向露出宽慰一笑。

    只是,在洛墨未能观察到的地方,钟离卿依然痛苦的紧抿嘴角。

    不过钟离卿知晓,自己的这些反应,既不能让自家秋月瞧了担心,也不能被敌人发现从而被集中攻击一点。

    示敌以弱,与暴露要害何异。

    偶尔有想要挟持洛墨作为人质的,被洛墨以匕首慑开,毕竟他们想要的是九五之位,与她一介‘弱女子’并无甚么干系。

    况且,洛墨曾经作为皇后,在大昌百姓心中的印象仍是根深蒂固的,那些人即使是对她出手,也总是心有顾忌。

    所以虽然看着凶险,但只要她能够保全自己,那么便不足以使自己成为负担。

    有了易杨以及阿风的加入,钟离卿和青提的压力无疑减少了很多。

    几拨人眼见着又要战败,这时候,一队紫衣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接道的另一侧。

    “阮峰他还没成事?”

    “回主子,并未。”

    “啧,果然是做惯了走狗,让他当回主人都上不得台面……三息之后,倘若他还不行,你们亲自上。”

    “主子......真要这样?”

    “废话,你娘的消息还想不想听?想听就赶紧给我干活!”

    被吼的那人眼中有愤恨,有不甘,更更多的,还是对于接下来所要发生的自内而外的抗拒。

    无人关注的黑暗而潮湿的角落里,一只持着墨绿色匕首的手强自抑制着颤抖。

    把这件事做完。

    只要。。只要做完答应他的这最后一件事!自己。。自己应该就能够见到母亲了!

    垂下头,那人双目无神地对着地面。

    其实他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决定为他做事起,一切的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往常还有表面,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作隐藏,而就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不堪的东西都会被暴露于人下,被那个人知晓。

    三息过后。

    混战中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挂了彩,洛墨始终在瞧着,见钟离卿仅仅是背后湿了一片,想必是出汗过多所致,心底的大石总算落回了地面。

    一队紫衣人马来的也快,出现的那一刹那不约而同从背后掏出一支墨色的箭矢,连发三次,纷纷朝着事先约定好的目标射去。

    部分紫衣退去,而另一部分,则留了下来,在钟离卿等人不远处寻找着能够下手或偷袭的时机。

    洛墨身旁也有个。

    “阿风,你去!”

    一旁传来声吆喝,洛墨再一转眼,之前那小厮模样的家伙便出现在了自己旁边。

    不知是否有洛家易家之间的关系在内,令洛墨微觉有趣的是,这名为阿风的家伙竟对自己毫不认生,甫一过来,不仅将自己与其同时上前阻碍的紫衣逼退,还开始碎碎念起来。

    不必多言,这是个资深话唠。

    洛墨想,假如有荔枝在这里,那么来两捧瓜子,恐怕这俩人能坐这儿磕一天。

    与其余紫衣不同,其余紫衣都是一下场就换了武器匕首,从而趁着目标与人厮杀之际迅速逼近,然而那钟离卿周边的紫衣,却是有些游离在外的。

    他很不同。

    并没有一上来就凑近目标,而是仿佛保持着观望状态,意欲在脑子里存够了对于目标的一切信息,然后再雷霆出手,一击即中......这是洛墨的想法。

    而后,几回合下来,钟离卿身旁的几名黑衣终于快要再次被他解决。

    这个时候,紫衣施展了轻功上前。

    身轻如燕的境界不外乎如此。

    这人的武器较其同伴略长,亦呈墨色,便听一声破空之声,便见那匕首在其手中挥成了道残影。

    出手如电,少许十年功夫,怕是无法达成的。

    自打战斗开始,全程没怎么言语的钟离卿,在这名紫衣出现没多时突然开了口,只听他道:“你可是压轴的?”

    此话不甚符合钟离卿惯常的说话方式,故而甫一听得,洛墨便皱起了眉头:自是不可能钟离卿在两年不到的时间内性格不变,那么原因,究竟为何?

    熟料,那名紫衣根本不曾言语。

    倒是出手越发迅疾了,看样子是在想尽快结束战斗。

    见他不回,钟离卿仅是轻轻一笑,并未再行打扰。

    玄色的衣衫给人感觉本是黯淡且压抑至极的,然而,套在了钟离卿的身上,却又呈现出了另一番气质来。

    此刻的他,没有了往日承乾宫不时挂着的笑面,也没有了成日里繁忙所引发的疲惫不堪,有的只有十足的精气神。

    举手投足间,皆使人移不开眼。

    看这如此状态的他,洛墨只觉恍如隔世,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爽的初春时节,树下挖酒坛,叫谁人身后一唬,酒坛子不意脱手,却直直落入了一双神采奕奕的双目中。

    繁星,亦或是朝霞。

    在她的眼中,恐均不及他一半炫目。

    却在下一刻,一柄墨绿色短匕的出现令洛墨瞳孔一缩,因为,那短匕是冲着她来的!

    强劲的力道引得赶忙前去阻挡的长剑都弯了又弯,然而,对其造成的影响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方向也诡异地并没有半分改变!

    那是来自先前被解决的,一名黑衣手中发出来的。

    武器一出,那人也似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双目圆瞪,随即便保持着如此神情倒回原位。

    阿风与两名紫衣在左侧缠斗,正打得难以脱出手来,易杨虽说与一名紫衣打得并不算如何费力、奈何其本身所处的位置距离洛墨过远,而青提,则处于洛墨的右前方,与一紫一黑打得不分上下。

    怕是无人可救。

    一时间,洛墨不禁认真想了想。

    倘若能够再给自己再来一世的机会,自己会否因为今日之死,而在重生之后的日子里苦练武功。

    如此,自己便不必在难得一次孤立无援之时,丧命于歹人之手了。

第七章 墨绿短匕(2)

    死亡,往往是一瞬间的事。

    但在洛墨这儿,这种情况貌似无法成立,因为那短匕的锋锐之处,正随着双方距离飞速的拉近,而在她的视角里无限次放大。

    慢慢的,带有极强压迫性的人,使得不会功夫的人几乎能够失去完全的躲闪能力。

    当然,即便是能够躲闪,以那短匕之内所蕴含的力道,到达洛墨身上也不过是一秒尚且不达的极短时间。

    想要发生非常幸运的二者恰巧错开情节,恐怕是需要洛墨原地摔个倒栽葱。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一只手的及时出现,将洛墨从无尽水火间拉了出来。

    但也正因为此,其指尖处被短匕刺破了个小口子,被反应过来的洛墨握在了手里。

    洛墨想说,钟离卿你把我吓坏了,洛墨还想说,钟离卿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真的好危险,但她说不出来。

    倘若换成自己,而即将面临生命危险的成了钟离卿,那么自己会不会挺身而出?

    答案是肯定的。

    毫无犹豫,甚至,她恐怕还愿意以命易命!

    而先前那与钟离卿搏斗的紫衣,则如木鸡一般呆愣在了原地,面罩之下的嘴唇颤抖着,颤抖着。

    “怎么......怎么可能......”

    没有人听见。

    战斗并没有结束,成功拦下击向洛墨短匕的钟离卿返回了先前的战场,但那所谓压轴的紫衣,也不知道怎么的,神情恹恹,竟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完全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打斗之上,人的战斗力自然是大打折扣,紧接着不过是数个回合,那紫衣手中的武器就被钟离卿打落到远处,而其膝盖的弯曲处,则挨了一脚,腿一曲,整个人便径直跪在了地上。

    紫衣闭了眼。

    那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意思是要钟离卿杀了他。成王败寇,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钟离卿那边结束战斗没过多久,其余几方也都在队友的支援之下将敌人顺利擒拿或击杀,一场混战,到此总算是落了幕。

    钟离卿并没有动手。

    单手持剑,长剑的剑尖轻轻点在地面之上,几个呼吸过后,等死未果的紫衣终于睁开了眼,眼里透露着很多疑惑。

    这时,钟离卿深深叹了口气。

    “陶子,你当真以为朕认不出来你么?”

    钟离卿话音未落,洛墨心头巨震,心道难怪此人身形莫名有些眼熟,而紧随而至的,还有青提手中长剑咣当一声落地。

    被识破了身份,陶子并没有显露出来什么灵异或是挫败,只有上半身脱力地往后一坐,一时间,魂儿也跟着那句话走了似的。

    “皇上,何不给奴才一个痛快?”

    眼中尽是颓然,陶子的声音沙哑着,细细听来,还能够察觉个中颤抖。

    “朕要你的命有何用?”一句话是反问,也是钟离卿对着自己说的,半晌,又听他低声道,“二十年来,你与朕情同手足......可曾有人,是会要手足的性命的?”

    “是......也是,是奴才狭隘了。”

    那语调一如既往,叫人听着,又回到了那年承乾宫中,一个红光满面的小奴才正因着自个儿嘴欠说错了话向上头那人赔笑。

    但终究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也罢,皇上不要奴才的命,可脱离了臭水沟的臭虫,重归于烈阳之下,也是无法继续生存了。”

    这时陶子打了个嗝儿,一两滴液体顺着面罩底部流了下来,滴在了他的紫衣上头,一瞧,那色已发暗了。

    不是汗水。

    越来越多的液体流了下来,但陶子并没有住口,而是抓紧时间的继续道:“皇上,这辈子能够跟了您,是奴才九泉之下万年修不来的福分。如果......奴才是说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奴才真的愿意,就这么一辈子衷心地侍候您和娘娘。”

    “可是皇上,有些事......唔,有些事,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打从被人送往大昌起,奴才就没想过,奴才有朝一日,还能够回归故土……故土,娘亲,我仿佛看到您了,您在向我挥手。”

    后面的话就跟醉了酒似的,摸不着边际,但场上并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这地界儿,是尸横遍野,是血流四处,也是透着心照不宣的安静。

    “奴才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话,陶子突然脑袋往地下重重一磕,经他这么一动作,那些个被包裹于面罩内的液体顷刻间便染了遍地,鲜红色与墨绿色的血水交织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生平没求过皇上什么事,在此大胆说一声,求皇上,在奴才死后......死后莫要摘下奴才的掩面之物。”

    “就......就当,那个马屁精儿小陶子,仍在承乾宫......等着您回去呢......好,好不......”

    话到这里戛然中止。

    小陶子的话没有说完,然而,在场之人,又有哪一位不是心思通透之辈呢?谁也没有先开口,也没有谁先做出下一步动作。

    均是站在原地,瞧着场上的中央。

    那位年轻的帝王此刻负手而立,背对着众人,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情绪,仿佛他生来就该站在那一处,不带感情的,与世间一切所隔绝开来的。

    洛墨朝着他所在之处悄然迈了半步,但又很快退了回去,因为她知晓,这个时候的钟离卿,是不希望被旁人打扰的。

    即使,那个人是他最信任的自己。

    但,一旦自己过去,无疑旁人的目光都要被吸引过去,这并不符合他钟离卿想要送陶子最后一程的初衷。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

    洛墨的腿已站得有些麻木了。

    而钟离卿,仍然如根木桩子般立得笔直。

    许是产生了错觉,洛墨发觉钟离卿后背的衣衫颜色更重了,然易目前他的状态来看,既没有剧烈动作且天也不热,怎么会出汗更多的?

    这般想着,钟离卿,就在洛墨略显关切目光中缓缓向后仰倒了下去。

    “钟离卿!”

    洛墨慌了神。

    迈开步子,疯了一半地向他跑过去,只恨腿不够长,恨不得一瞬间就扑到他的身侧,好让他即便是倒,也能倒在自己的怀里,而非冷冰冰的混杂着血水的地面。

第八章 墨绿短匕(3)

    心痛,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即使时隔数个时辰,那个男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怀中,可每每想起当时场景,洛墨都会感到心脏一阵刺痛,那份痛觉,直叫人难以喘平一口气。

    “钟离卿……”洛墨双目放空,喃喃道。

    谁曾想,那时的钟离卿,明知那柄墨绿短匕上淬满了毒,却依然选择用手为自己抵挡呢?长剑失去了优势,其他人救援不及,能够达到最佳效果的,也就只有那么做了。

    但即便如此,洛墨也仍不愿意他为自己如此。

    倘若不是后来赶来的阮砺拿出了李显预先备好的解毒丸,恐怕她与钟离卿,如今已是天人两隔,此后的此后,再不能相见。

    “阮砺,李显可曾说过服下解毒丸之后多久才能醒来么?”

    等了又等,洛墨忍不住出口问阮砺道。

    却见一向大咧咧的阮砺此刻竟垂下了头,没敢看她。

    心知这事急不得,可但凡放在谁人的身上,那都是揪心到不能再揪心,巴不得以己身替之。

    马车的门被人拍响,是阿彦在外头叫。

    一路舟车劳顿,难得能够停会马车,小家伙哪里耐得住寂寞,当即扯着他青提姨姨的袖子,叫她赶忙将自己放到地上去,而自己,也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地跑到爹娘所在的马车去。

    爹爹也不知道怎么了,与娘亲许久不见,这一见,竟是始终在睡觉,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爹爹,爹爹,该起了,”阿彦拍了拍钟离卿的脸,但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有些心急的继续催促道,“外头的夕阳这般好看,爹爹你怎的这么懒,都不睁眼去瞧瞧?”

    洛墨拿下了阿彦的手捧在手心里,轻声道:“阿彦,不要吵,爹爹他在歇息。乖,你去找阿柠姐姐玩。”

    “可是……阿彦想要爹爹陪。”

    阿彦一双小手紧攥着,看得出,他有一点点委屈。

    懂事的他并没有吵闹,在观察了一番发现爹爹确实很困之后,又看了娘亲洛墨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一颠一颠下了马车。

    “听到没有,阿彦也在想着你赶快醒来呢。”

    洛墨一手抚上钟离卿略显苍白的脸,另一手掏出方帕子为他拭了拭,良久,悄然叹了口气:“我这傻瓜,还道你后背是出了多少汗,谁知,原是后背本就有伤。”

    “娘娘莫要这么说,若叫皇上听了,定要心疼了。”阮砺出言。

    一念及那时在医馆,大夫持剪子剪开钟离卿身后的衣裳,血肉模糊便罢,不少好不容易结的痂因时常剧烈活动复崩开,不少已然沾在了衣服上——外伤深可见骨,与此同时又中了毒,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伤是怎么来的?”洛墨问道。

    阮砺的表情明显尴尬了,有点犹豫地看了一眼钟离卿方向,但在洛墨的目光攻势下总算败下阵来,道:“这……皇上本不让臣告诉您的,哎!”

    “那时,北地阵营里头出了数百名神射手,也不知是哪里来人,其中一箭竟是冲破了我方的重重防御,直接射中了皇上的后心。也是在那时,我与赵潜方知,原来所谓的银烛并非什么何方高人,而是李代桃僵的皇上。”

    “娘娘,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我们仍在纳闷,以那时北地数个小国的力量,其财富并不足以支撑培养出那么多的神射手,何况,论其实力,论其准头,恐怕还要高出蛮国精锐一等。这,这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却偏偏出现了。”

    阮砺表达着他对那一战的疑惑,而洛墨,则陷入了沉思。

    依照阮砺之言,恐怕那数百名神射手并非蛮国之北的一众人能够培养出来的,并且,他们也不属于蛮国一方势力……那么究竟是哪一方,既拥有如此雄厚财力物力,又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大昌呢?

    会是阮峰?

    不不不,这时候的阮家,在阮峰那老家伙的带领下,只会不断地积累存世的根本。再者说,将饵喂给旁人乃是下策,久于官场多年的他,会做出如此决定吗?

    与其培养别国势力,阮峰想必更倾向于提升自家。

    否则,一朝闹掰,便是打了水漂了。

    会是蛮国皇室?

    也不应当,前有北门啸出使大昌,后又将荔枝带回北地,此刻正是两国最为和睦的时刻,他又怎会在背地里搞出这等小动作。尤其,北地之人,一向秉持的就是堂堂正正。

    他们不屑于玩小伎俩。

    其余各大世家碍于洛家与易家以及皇室的三重压力,在这风起云涌的时候自保尚且勉勉强强,若论及算计北地战场,手未免伸的有些太长……况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没那么多钱。

    那么推来推去,似乎就只剩下南地了。

    除此之外,洛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那波人更符合条件。

    能越过蛮国联系到蛮国之北,这中间,掺和的人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意识到这一点,洛墨对于湘国的恨意不由更甚。

    表面上开设青楼,实则是在暗中寻找适龄的女子,以各种下作手段弄进地下室,从而开始所谓的重重磨炼。能够经过考验的,用来进行下一步培养,以完成各种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而那些无法经过考验的,则成了牢笼之中的困兽。

    那种法子,类似于养蛊。

    十人一组,相互厮杀,活下来的唯一一个才能够走出去。

    走出去的那个,从此之后不能再暴露在阳光之下,她们被锋利的刀子划花脸,被以长时间浸泡在浓盐水中的长鞭留在肌肤上一道又一道再也无能抹去的痕迹,被世间最为狠厉的刑罚折磨得失去生育能力,最后,被按在熔炉旁、背上烙下一个大大的‘恩’字。

    何其讽刺?

    她们每个人本身,也只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乖巧女儿啊,却要因为丑恶的人心,而付出自己的一辈子光阴,甚至是年轻的生命。

    想当初,洛墨在御书房二楼看到的那书卷上,所记载的,便是这个。

第九章 返京(正文完)

    眼中仿佛有两团火焰,熊熊的燃烧着。

    这就是湘国皇室,那个高高在上、自以为贵气非凡的那些人,他们最为真实的嘴脸。

    一个想法在洛墨心中油然而生。

    不久后,马车又快速行驶起来,推开窗,瞧见外头放在平日里定要惊叹一番的美景,此刻在洛墨的眼中,失去了完全的色彩。

    看什么,吃什么,用什么,都没什么所谓。

    当夜,洛墨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景象很奇怪,除了黑就是黑,可洛墨总觉得自己耳边有着什么东西在说话,猛地扭转过去,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那份感觉非常清晰。

    心里头说不上恐惧,但也并不怎么好受。

    很压抑。

    “娘娘,娘娘。”

    有声音在另一侧响起。

    “陶……小陶子?”

    洛墨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梦里见到小陶子,不过,没多时,很快又释然了。

    “娘娘,是陶子。”小陶子回应道。

    本来,洛墨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的,而明知世上再也没小陶子这号人了,再连番的询问未免有些不人道了,于是洛墨道:“陶子,有什么要托付的你就说吧。”

    只听扑通一声。

    洛墨循着声音来源方向看过去,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凭着猜测,陶子应是下跪或是给她磕了个头。

    “娘娘,陶子自知对不起您更对不住皇上,罪孽深重,万不敢有何托付,此行一来,不过是望娘娘莫要误会皇上,”幽幽地啜泣声响起,使得洛墨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随即又听他道,“皇上的心始终是在您那儿的,所有的所有,那些误会,都是那个男人的有意为之。”

    洛墨一愣:“那个男人?”

    “是,我不知道他居于何处,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了解到他曾是皇上的黯影卫的首领,并且,相貌同皇上极为相似。”

    “相貌相似……”

    洛墨重复了一遍。

    “所以,娘娘,今后不论发生,请您都一定要相信皇上……”小陶子沉默了许久,就在洛墨以为他已经离去了的时候,才听他用一种极为小心翼翼的语气说道,“皇上的身边,可就剩下您了。”

    “什么?!”洛墨不由惊讶出声。

    然而,后面便再也得不到回复了。

    画面一转,洛墨眼前的黑暗瞬间退去,接着便是光明一片。

    陶子走前说的那些话,其个中含义,使得洛墨心中的悲伤一时间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

    让人很难不去深思。

    虽然这事儿,如若说给旁人听,定是要被以为自个儿疯了,但直觉告诉她,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

    大昌的京城中,热闹非凡。

    百姓们都道是新封大将银烛凯旋,殊不知,人家正主始终就在京城从未离开过。

    什么朝中对于这位新封将领的夸奖啊,什么皇上在承乾宫颁布诏令啊,什么赵阮二位副将深谋远虑啊,这些都不在洛墨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甚至没有去承乾宫,没有去确认,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人,究竟长个什么样子。

    洛墨做的事,首先让阿柠把阿彦送回爹娘那边,而后,就令阮砺驾着马车一路驶到了李显府上,趁着夜深人静,就那么闯进了他家。

    “娘……娘娘,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响声一脸懵逼出来的李显,看见是洛墨,霎时间一点睡意也无,当即便膝盖往地上一碰,郑重道:“参见娘娘。”

    洛墨没空跟他行那些个繁琐的礼节,再者,现在的她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娘娘,一摆手,直接道:“你快给钟离卿瞧瞧,他中了毒后吃了你的解毒丸,然而到现在也未醒。”

    听洛墨这么一说,李显的反应首先不是急切,而是带着点明显的古怪。

    但心中着急,洛墨并未思考那些,一双眼紧紧盯着李显,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她足以一下子撅过去的话来。

    李显把脉良久,终是皱了皱眉。

    洛墨等着他回话,可他始终也不开口,就耐心地瞧着,却不料,那李显一颗脑袋越垂越低、越垂越低,最后是直接红了耳根子。

    洛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只听李显轻轻叹了口气,道:“罢,娘娘,我去熬些药来,稍后您给皇上服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皇上就能醒过来了。”

    一个时辰后。

    钟离卿醒转了。

    然而,令洛墨没想到的是,刚睁眼的钟离卿,本来一张脸还苍白着没什么血色,等他甫一看着李显,那表情蹭地一下就变了。

    “李显,你怎么在这?!”

    “哎皇上……您,您就跟娘娘都招了吧,”李显又叹了口气,先是偷摸觑了一眼洛墨尚未发觉什么的脸色,松了口气,很快又凝重起来,对钟离卿继续道,“臣以为,此事需得向娘娘说明。”

    “朕觉得没必要说。”

    钟离卿也看了洛墨一眼。

    “臣觉得有必要。”李显仍然坚持道。

    “朕觉得……”

    钟离卿正要再说,却被洛墨打断了,洛墨有点无语,怎么钟离卿刚醒,俩人就闹这么一出,不由得有点烦躁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说道:“你们俩有话就说。”

    只见,这俩,一个一脸方正,一个一脸纠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钟离卿开了口。

    “其实秋月……那个……”

    “钟离卿你到底想说什么?”洛墨不耐烦了,自打他醒来,周边的氛围就不怎么正常,就连身后的青提都反应奇怪了起来。

    “哎,秋月,我要是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钟离卿还是在犹豫。

    “没事,你放心。”

    该生气的本宫一定不会少生气,不该生气的本宫也不会生气。洛墨在内心默默道。

    “咳咳咳……其实,”钟离卿说之前,又看了一眼李显,“其实都怪李显,他给我出的馊主意,让我假装受了重伤然后博得你的同情,好把你带回来……哎秋月你别走啊!”

    钟离卿话没说完,就得了洛墨一个白眼,而后一个愣神的功夫,人儿便没了影。

    钟离卿忙出门去追。

    身后,李显和青提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本书正文已完结+感言

    正文就这么写完了,回想一下,还真的有点惆怅。确实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上部《琐珑瑶》写了四十七万字,整体走向还算是完整,除了一些细节上的瑕疵,给自己交了一份并不满意的答卷,但至少是写完了。

    而下部《浮世歌》呢,就真的叫人惆怅了,第九章时宣布完结。

    说完整也不算缺斤少两,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就是有点快,但要说不完整,存在的遗憾也确实很多。

    首先的遗憾就是书名。

    作为一只资深强迫症,竟然在考虑书名的时候犯了选择困难以至于后面随手那么一起,合同再随手那么一填一寄,名字还真的就被随手那么给定下来了。

    也不是难听吧。

    就是重名率太高了。

    而且也没有什么新意。

    当时发书,同期“凰后”“再世”等等等等,也实在太多了,导致作者本人翻看榜单的时候竟然一眼看下去找不见自己的书......

    一个作者,如果连自己的书名都不满意的话,能够写出的作品,也自然而然的不能让自己满意。

    这话并不适合在这儿跟大家说,可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我又怎么能不把这些真实想法放进感言里呢。

    不过好歹,没有真的太监。

    没太监这个大概算是挺艰难的一个历程了。我知道,大家都爱看完本书,并且我本人追书也更倾向于那些个字数多的还有作者坑品有保证的,毕竟谁乐意看得正上头结果没后文了呢对吧?

    做读者的时候,我一样这么想。

    等真的走上了这条路,就会发现,哇,每一个能坚持写下去不太监的作者大大都是非常厉害的了。

    没有成绩,意味着没有读者,没有读者意味着收藏啊订阅啊各种票啊甚至说打赏啊,都是垫底的存在。

    谁也知道坚持就是胜利。

    但是这个现实,实在太浮躁了。

    浮躁又残酷。

    打个比方吧,假设你是一名作者,然后高高兴兴地闷头写文,嘿比较幸运的是,收货了几个追读的小粉丝,天天看你的书,等着你的更新,结果有一天,一个读者突然说不看了。

    不看就算了,然后蹭蹭列举了一大堆自个儿弃书的理由,从书名到封面到简介到内容都给你批评了个遍,简直让人怀疑人生的那种。

    这个时候,作为萌新作者,你会不会对自己的一切产生怀疑呢?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也不敢贸然下定论,但是仅仅说个人,我真的会。

    甚至曾有不想继续的想法。

    可能有人会说了,不就一两个嘛,还有更多的人在收藏你呀,但是,你想想,当那些喜欢你的人没有一个发声,而不喜欢你的人一直发声。

    心态很快就不一样了。

    好吧,说到这儿,看官老爷也可以觉得我个人心态太菜。恩这个我也接受。

    貌似说跑题了。

    对还是书名问题,假如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坚决是要坚持自己好好思考了,再来签约,否则真的是对以后都影响很大的。

    唠唠叨叨,磨磨唧唧。

    还真是雾里的一贯作风。

    文风里貌似也有体现,而且貌似一开始最明显,人物心理描写贼多......咳咳所以我说,能坚持到最后看完的,那绝对是雾里的小可爱,到此比心。

    这应该算是一个毛病。

    以后努力改吧,也在慢慢学习,怎么才能把一个精彩的故事用精彩的语言精彩的塑造来把它精彩的讲好。

    还有就是,作为学医狗,同步写文实在是个负担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以前没实习之前,常常是九点多下了晚自习参加社团训练十点四十结束,回宿舍洗脸刷牙等等等等,总是跑的飞快才能争取出来一个小时的码字时间。

    那时候的时间,真是宝贵。

    除了学习就是码字。

    尤其考试周的时候更是紧迫,本就复习到头秃,结果每天的码字任务还更加重,一天四千字什么的太常见,导致那时候天天掉头发……让人怀疑过不了多久就得必须植发。

    幸运的是,头没秃。

    哎,那样的经历,真的是令人惆怅呢。

    当然了,一切的一切也是跟没有事先存稿有关,不过又作为一个游戏迷、那时候的网瘾少女,打起排位来哪里还想的起来码字。

    所以各方面原因吧。

    说到这儿,我已经忘记我本来想说啥了,这大概并不能算是一个正经的完本感言了——垮掉。

    哦还有,虽然正文完结,不过很多伏笔还需要揭开的,估计大家到这儿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没办法,快餐式网络文学,有几个人会认认真真地看完一本书呢?

    各种精心埋下的伏笔,到了囫囵吞枣的家伙眼里,反倒是成了阅读障碍。

    但其实不是呀,一本好书,能够推敲的,值得深思的,我觉得才算是。

    反正嘛,这本书不是爽文。

    如果作者到这里是为了看怎么爽怎么高兴的,那么很尴尬,您来错了地方。不过,想必能看到这里的,应该不会很多那种家伙。

    私心希望。

    以后的以后。

    再行创作之行,能有读者两三时不时地讨论伏笔剧情人物等等,那对于一名作者来说,也是莫大的荣耀。

    还是第一次,以“我”的这个人称来写什么东西,以往作家的话里还是感言里,用的人称多是作者君或者雾里什么的,态度稍微官方一点。

    咳咳,后面几百字正经点哈。

    雾里很高兴,能够在这本并不成熟的作品里,遇到很多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写古言的,有不写古言的,男频女频有之,都是很说得来的可爱的人。

    这令人深觉幸运。

    可爱的人过多,到这里就不一一点名了。因为点了总有先后,怕大家多想,再说了,都有谁,大家瞅一眼粉丝榜就明白了,不用雾里多说的。

    真的,很高兴。

    这当然不是诀别,新书或许已经提上日程,不过见面应该会晚一点,因为这本书的番外还有段时间,且隔壁红袖有本电竞准备上架,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那边搜索我的作者名。

    。。。。虽然还是很想点名?

    唉算了,不然又要像上架感言那次一样了,一说说个四千字还不带完的,人家看着也挺累不是。

    感谢几位小伙伴的一路陪伴,女士优先~感谢苏蓝,感谢一念,感谢梦梦,感谢等等等等,然后男士,感谢阿银,感谢车羊君,感谢祈儿小哥,感谢不胖老弟,感谢小虎,感谢等等等等。

    感谢各位收录我书的书单主们。

    提名认真读者少女。

    真是,发现了我的伏笔,还说什么古装白夜行,差点就让人发现了我男主其实是......的事实(番外里会揭开的)。

    最后,向诸位读者深深鞠躬。

番外一

    继钟离卿上回在李显府上的随口一诌,洛墨已有足足半月未曾与他交流过了。

    不为别的,哪怕青提被某人说动了难得来劝,回过去的也是那么一句话:

    这男人骗我。

    得知缘由,钟离卿是既觉自家秋月十分可爱,又无奈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可是当时能怎么办呢?不告诉秋月真实情况,她才不会担心。

    若真个将实情告知与她,令她担心自己便不妥了。

    可是这次,钟离卿明显低估了洛墨的决心,说不理便不理,那架势,可有这辈子再也不同他言语的模样了。

    其实啊,是洛墨分别当面问过了赵潜与李显,由他们口中得知,当初一身戎装随军北上的那人并非朝堂新封的莫须有银烛将军,其本人,便是她洛墨的夫君、大昌的皇帝——钟离卿。

    一路风尘难得歇息的是他,戴着面具心知不可被认出的是他,背后中了毒箭险些一条命回不来的,还是他。

    可是这些,钟离卿都没有同她提起过半分。

    他钟离卿给的理由,甚么李显出馊主意为了博取她的同情,那虽都是事实,却也都是拿出来为了重伤险些丧命一事分担洛墨注意力的。

    洛墨心中恼他,怜他,更多的想法还是以下——

    这狗男人当初口口声声说好了但凡有事均告诉我,如今出了这么大问题却百般瞒着,可不是唬人是做甚?以后再让他这么来一次自己可能受得住?

    故而,生气是假,使他今后不敢再犯才为真。

    早前在宫里用来和阮红袖相争的那些个演技心机都被用在了这块儿,导致即便聪慧如钟离卿,也没能逃过那些本该用在女人之间的把戏。

    时也命也,某男人阴沟翻船也。

    导致在种种愧疚心态下,钟离卿除了必要的政务,整天在洛墨跟前不是说这个就是交代那个,下到他曾在凤仪宫的偏殿藏过几锭金子,上到其实护国寺的方丈幽远与他曾是故交,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宣之于口了个遍。

    但是洛墨仍没有松口。

    自家的男人自家清楚,光看他那副表情,便知他还有更大的事儿在心里头没说。

    并且,估计还是跟自己有关的。

    这种猜测往往没什么依据,也毫无道理可言,然而一经出现,却总能有个被印证的时候,不可不说女人的直觉当真难以形容。

    这日里,瞧着钟离卿在跟前左转右转、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墨捻起了一颗梅子,看也不看他便直接放进了口中。

    “罢了,秋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出凤仪宫,行宫道,入承乾宫,进正殿,最后二人停步在了寝殿里一座书架前。

    便见钟离卿在书架左侧某处轻重轻连拍三下,而后那书架悄然右移,在原处空出了一个小门的距离。

    随他进入极致的黑暗,推开一扇模样奇异的门,洛墨自动忽略周边一切陈设,将目光定在了前方不远处塌上跪坐着的男人脸上。

    “……钟离卿?”

    洛墨不解,回看身旁的他,似是想从他这里找到答案。

    谁曾想,这两个人,竟是长得一模一样!

    若非另一人神态错愕与目前的钟离卿大相径庭,恐怕他俩都不怎么与自己互动的情况下,洛墨本人都是要认错了。

    “他没有名字……不过,以后会是‘黯’。”钟离卿缓缓道。

    “黯?”洛墨脑袋卡了壳。

    无法,乍然见到相似如斯的二人,而被相似的那一位还是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任谁都要震惊万分。

    “对,黯影的‘黯’,”钟离卿往前走了一步,继续向洛墨解释,“他曾是宫中暗卫队‘黯影’的首领,你曾见过的其中二人就出自那里。”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答案,分明,被我安排的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被泄露到了阮相甚至湘国手里,并且,一夜之间我的皇后竟然亲自手书废后诏令不知所踪。”

    “我真的很好奇,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在我所信任托付的这个人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查来查去,最后发现自己确是灯下黑,问题出在了最信任的人身上。”

    “……”

    洛墨一双眼看着他,意图分辨个中存在的情绪,但是许久,并没有发现什么。

    想必,这个男人,已经在自己未曾留意的时候,独自将那些被背叛的负面情绪完全处理好了。

    她没有什么可说的,并且她知道,钟离卿的目的只是带自己来看,而接下来,要说话的那个人是与钟离卿一般无二的男人。

    “我还道,你将门彻底封死,再也不准备见我了。”

    那人神情淡然,言语间未现丝毫波动。

    若不是处于这般的环境,若不是明晰此人是曾深深捅了钟离卿背后一刀的人,洛墨不仅不会对他有任何恶感,甚至可能非常想要了解一番此人的过往。

    淡然,清明,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洛墨敏锐地感知到……似乎他与钟离卿之间,不,确切地说,是钟离卿在他的心里,仍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这样一个,看似与世间无甚联系的人,一旦将谁人放在心上,那是千刀万剐怕是也难以削减半分去了。

    心思转念间,洛墨听钟离卿道:“你为我做事多年无怨无悔,我又怎可因一时背叛要去了你的性命,自由,是我欠你的,你随时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早就说过,留在这儿,是我心甘情愿,不存在什么亏欠。”

    男人不愉,纠正了钟离卿的话。

    “无妨,你可以走了。”钟离卿没有跟他在里过多言语,摇了摇头。

    室内沉寂。

    良久,那个男人站了起来,目光看向洛墨,话却是对着钟离卿说的:

    “呵......钟离,你带她来此,就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的么?”

    ????

    洛墨一脑袋问号。

    这男的,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是也好,不是也好,我没有什么可以再同你多说的,”钟离卿退后一步回到了洛墨身边,目光冷然,“从你决定将消息外放的那一刻起,你我此后便不在同一阵营。和敌人,我没那么多空闲废话。”

    “既然如此,便罢了。”

    几乎是一瞬间,男人眼中的光彩从明至暗,最终却是再无半分星点可言了。

    曾亲身混入过青楼深处的洛墨知晓,那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此身再无挂念甚么的颜色,面如死灰。

    男人擦过洛墨的身侧,缓缓往前迈步,每前行少许,那坚韧的影子便要矮上一分,到最后竟是驼如老翁般,整个脊背都垮了。

    “钟离黯……这也算是个交代了么,十数年来的心心念念,最后,总算有了个名,还是得幸冠了你的姓氏,当真是我的荣耀。”

    “钟离黯……黯……”

    “便是走了、从今往后死生不复相见了,我一日是你的影子,这辈子便再不会更改。”

    “日日思君君不见,年年祈怜怜不得……”

    洛墨沉默了。

    一直到随着钟离卿重新走回寝殿,那些个嘴边的话都始终未能出口。

    身前的钟离卿始终是风轻云淡,唯有在面对自己时方有年少时期的难得窘迫,洛墨知道,那名心中的俊美少年从不曾改变。

    一抹笑出现在了唇边,抬手,回握住了他温热的手。

番外二

    有些人的成长,

    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

    自荔枝上回目睹北门啸深夜入青楼已过去了半月有余,白日里,荔枝仍是那个嘴角始终带笑的小荔枝,而到了晚上,屋子里叮叮当当,如有人悄然接近定会发现:

    呀,那位和二皇子同归的姑娘,已收拾了一堆行李呢!

    及至某个清晨,不知道想起来啥总算舍得迈步子到达这方小院的北门啸,瞥见庭院瑟瑟的模样,不由得为之一顿,走到门口处瞅一眼,确认自己没来错地方。

    逡巡片刻,见一女子从里头走出。

    她的脸上似有惊讶,更多的恐还是解脱,瞧见昔日说起未来侃侃而谈定要待她如何如何好的那个人,她也并没有因其行为反复而失了应有的礼节与体面。

    “见过二皇子。”荔枝屈身见礼。

    其实在这北地蛮国,一向是不屑于走那等繁复的礼节的,见过皇亲国戚以指抚肩再敛眉垂头便算是以示尊崇。

    故而,见荔枝突然作态如此,北门啸那尚未脱口的‘带你出去转转’咕咚一下又咽了回去。

    可心下总归不明何意,仅觉得似乎即将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又一想,大昌前不久方将南地打得喘不过来气正是收割战利品之际,总不可能脑子一抽命兵北上来。

    既非国之一事,近来此方亦无特别,一时间,北门啸眸子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荔枝这是要做甚?

    “你这是怎的了,怕不是蛮国的菜不合胃口?还是周边有人刁难于你,告知于我,我自去替你出头。”北门啸开口问道。

    北门啸不曾想,经他这一发自肺腑之言,作为听者立于跟前的俏丽女子,竟是缓缓笑了。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荔枝。

    北门啸印象中的荔枝有大笑的,有偷着笑生怕叫人瞧见的,有假作一本正经实则心里头乐开花的,却从未有见荔枝笑得如此。

    如此婉约,可不正是应了他心目中期待万分的良配,可为何,他却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疏离?

    觉察不对劲,北门啸上前一步,询道:“荔枝,你可是怎的了?”

    荔枝边笑,边摇了摇头。

    “二皇子怕是多虑,成天叫您在这方小院里养着要多悠闲有多悠闲,荔枝一无愁,二无虑,不过是觉得近来腻味得很,意欲出门走走,去瞧瞧外头的大千世界。”

    听到前半句,北门啸还舒了口气,心说方才有那般想法不过是自己多想了,荔枝还是那个荔枝,可一听到最后一句,那嘴角不由凝固——

    “你,你的意思是?”

    “是,二皇子,荔枝想出去走走。”

    北门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想要挽留,也没个正当的理由。

    待到北门啸眨了眨略有发酸的眼皮,从空洞的心思里回过神来,先前立在跟前的姑娘已经牵着马远去了。

    “阿左。”

    “在。”

    “你去跟上荔枝,一旦有危险立即出手相救。”

    “是。”

    阿左应了声正要转身而去。

    “慢着!”

    北门啸突兀一嗓子,将阿左骇了一跳,呆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心说:难不成是自己没来得及用上轻功惹得主子不快了?

    而后,却见北门啸垂头道:“罢了,她既意已决,你还是,还是莫要跟着了,以免叫她发现引得反感。”

    “是。”

    一刻钟后。

    “阿左。”

    “主子有何吩咐?”

    阿左有点迷茫,自家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来这方小院分明不过半个时辰,那点纠结确将这辈子的都给纠结完了,随从殿下多年,可从未见过自家殿下有如此纠结的时候。

    “你……罢了,你还是去跟着荔枝罢,在她到达大昌皇宫钟离卿的皇后跟前莫要跟丢了,保护她的安全,还有,且记得,一月,半月,不,每隔七日来信一次汇报行踪。”

    “是。”

    阿左施展着轻功飞速远去了,生怕自己再慢一点,连个人的影子都跟不上。

    更生怕,主子再变卦。

    这年头当个侍从可太难了。

    就在阿左在北门啸跟前待命的时候,那牵着马儿的荔枝已然走出了不短的距离,待到有些觉累,停靠在树下歇歇脚的功夫,荔枝方想起了临行前、自家娘娘曾塞给自己一个锦囊。

    犹记得那时娘娘说的,说要自己哪日极度不高兴了方可拆开。

    现在,大概算是极度不高兴吧?

    同蛮国二皇子离开京城远走北地,放在宫中多少宫人的口中无不是万分羡艳万分,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自己能明白心中的苦楚了。

    北门啸是带自己走了没错,却不曾给自己一个呆在他身边长久的身份,提都未曾提起过,况且,倘若仅如此便罢,她荔枝有的是时间等,可北门啸周围的莺莺燕燕同样极多,且其人从不推绝,这令她只觉心灰意冷。

    那高枝子上头鸟儿过多,她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还是没得必要上前凑热闹。

    打开锦囊。

    【

    荔枝,近来可还好?

    想来能拆开这封信,你当时的心情并不会好到哪里去,奈何天长路远,我便是再有心安慰亦然远水救不了近火。

    不论如何,愿你安乐。

    短短的几行字,看得荔枝确是鼻头一酸,啪嗒啪嗒,两行泪便从眼中溢了出来。

    多日委屈决堤,到此总算施放。

    泪水滴到信纸将其打湿,荔枝忙抬手以袖去擦,同时也因此,发现了这信并不只有一层。

    一透光,发觉内里另有夹层。

    以手指上去捻动,不多时信纸底部便被捻开了个口子,指尖一拉,内里的物事便掉到了掌心。

    又一封信。

    【

    傻丫头,哭起来总是这么不注意,你莫不是忘了,前次将我费心费力写下的临摹一哭就给哭晕了导致还要重写的又是谁人?

    能叫你如此的,铁定是北门啸那个混蛋。

    当初我瞧这小子模样还算周正,人性应也差不了,外加你也是百般同意,这才万般不情愿地将你给交了出去,怎的,才这点功夫,他就能将你给惹哭了?

    莫怕,待你归来,将心中委屈尽数告诉本宫,本宫去叫钟离卿定要为你讨个公道才肯罢休。

    累了便回,莫撑着。

    你若是怕旁人见了笑话,本宫便着人给你在宫里另外造个小院,想见谁便见,反正如今宫里头也没多少人,不必担心那些个闲言碎语。

    荔枝看了洛墨的信是边哭又边笑,心下大为感动,也不禁心念着,只有娘家人才会这般关心自己为自己考虑。

    只不过当时的荔枝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昌皇宫里虽说比起湘国皇室妃嫔要少上许多,可怎么说也不应用‘没多少人’来形容。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小个信纸再一翻页,底下还有几行小字。

    【你的妆匣底部被我开了个暗格,里头放了我自存的银票一张,其余的,便都是娘娘放的了。】

    是青提的手笔。

    念及与青提、与洛墨从小到大的年少时光,即便是远在异国他乡,即便是变故如此心下泠泠,温暖也总归漫上心田。

    但是,就真的要回去么?

    回到大昌固然重归安逸,与北门啸也是再此生不必相见,可是,那样的安逸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

    娘娘是会护自己一辈子,可是荔枝觉得,自己并不能够常常生活在旁人庇佑之下。

    即便,那是至亲之人。

    再者而言,回去后娘娘与皇上如胶似漆,自己眼里见着惯了,可心头,难保不会念及以往心有酸楚。

    与其未来如此,倒不如,为自己拼搏一把。

    ……

    两年后。

    “新出锅的糕点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凤梨酥桂花糕水晶饺,好吃的应有尽有!客官,还不进来看看么?”

    北地蛮国的都城里,不知何时开起了一家糕点铺子,其本是一家蝇头小馆,外界只知为一名颇为手巧的姑娘开的,其相貌如何谈吐如何何方人士,通通不知。

    起初,百姓人纷纷感到疑惑。

    吾等北地人民,何时需要接受起那些个精致的小玩意儿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为常态。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每每人们三餐以前、尚未饭菜入口的那段时间,总有极其招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以为街上又开了家菜馆子,可经打听方知,哦,可不正是那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糕点铺子?

    一个儿尝,个个尝儿,名头便传开了。

    那家小糕点铺子也就越开越大,从占地不过巴掌大点地,一直到包圆了周围几家铺子,还有愈发往外发展的趋势。

    据说呀,那第三家分铺子,两月后等开了春也将在蛮国与大昌之间彻底扎根。

    且不似寻常铺子,糕点铺子不论总铺子还是分铺子,所用的还都是一个招牌,那招牌,若不是不少人亲眼确认过,准要以为三家用的是同一块。

    小破木牌子,上头写着糕点俩字。

    简陋至极。

    那字迹算不得秀气,也不怎么好看,有些热心肠的寻思想为这家铺子换个招牌,却被掌柜言辞拒绝了,说招牌,就是得要用自己亲手写的才行。

    恩,将近三年了,写的字还半点长进没有也真是头一份儿。

    几月后,待得芍药初放时。

    糕点铺子第三家分铺走上了运营的正轨,往来食客络绎不绝,更有甚者,在大堂吃完了还非要磨着不走说想带回给妻儿各一份。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虽说一派和乐,可偶尔也有别家雇人跑来闹事儿的,无非是嫉妒这般好生意——继糕点铺子后,有几家铺子相继开张,可不论怎么经营怎么大手笔打压对手,那结果终究是一样,没多时便再开不下去。

    每当那时候,或有会武功的小二前来赶人,或有当天心情不错的掌柜亲自下场。

    脸上覆着面纱只露那么一双大而有神的眼,上下嘴皮子轻巧一碰,便将那些意欲寻衅滋事的家伙们给说得面红耳赤。

    想来,除了有以往在宫斗与人常常斗嘴皮子的得利,也有常年混迹闹市修出来的门道儿。

    这日里。

    许久未曾有那不开眼客人来访的糕点铺子迎来了个面生的新客。

    一头细细的数个麻花辫在脑后卷成个髻,那髻周围嵌着个银亮银亮的冠,利落至极。

    从外表看,此人显然出身不俗。

    可新铺子刚招的伙计可没那么多顾忌,他要做的,就是按着掌柜的指令,对于那些不讲理的或是挑三拣四的通通赶之,自家掌柜的早就放言:银子赚够了,不愿搭理的客人没必要收,想吃她糕点的人多了去。

    换言之,该赶就赶,绝不低声下气。

    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伙计就单手拎着扫把上前了:“这位客官,您先后点了糕点数盘儿,挑的还都是咱们铺子的招牌,即便是您觉得多么不堪入口,却也没有一个子儿都不给的道理吧?”

    不料,坐着那人连斜都不斜他一眼。

    手里拈着块儿桃酥,眼神一黯,似是触发了到了某份极为久远的记忆。

    这人看着还挺正常的,难不成,竟是个醉鬼?意识到这点,本来有点恻隐之心的伙计也立马收了,喊到‘你再不付钱别怪小店不客气’,而后一个扫把就抡了过去。

    那人动也不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来势汹汹的扫把打中从而当众出糗。

    怎么怂成这个样子都不动了?伙计心里不屑,但手下没停,掌柜的吩咐仍在耳边,他来这铺子打杂看中的也正是这一点,再者说了,今儿个掌柜的巡店,可就在楼上坐着呢!

    要是让掌柜发现自己办事不利,新讨来的活计恐怕就要泡汤。他可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地方,清闲,月钱给的还足。

    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手的月钱,伙计心中激动,手下便更用力了起来。

    惨叫声响彻在大堂。

    “啊!你,松手!疼疼疼!”

    “我用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玩泥巴,别说这种扫把,”那人依旧一手持着桃酥,“弄脏了我的糕点,我要你的命。”

    大堂一下子安静了。

    “蔽店地方太小,倘若客官是来找事,还请出门左转,掌柜的不介意带您去官府走一遭。想必,那喜极了蔽店口味的官老爷,定会为小店亲自做主。”

    看似柔和,实则绵里藏针。

    掌柜在楼上里间查账,听到新伙计叫唤才出,故而,对于大堂里先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熟悉的声音响起,手里的桃酥掉回盘子摔成几半,但,此刻已然没有人会留意了。

    “小二,关门送客。”

    伙计有些发愣,还没反应过来此刻到底怎么个回事,只觉一向沉着的自家掌柜这会并不怎么淡定,而刚才让自己吃痛的那个男人也不复冷静,一双眼紧紧盯着站在楼梯上的那道倩影。

    掌柜转身走回楼上。

    那人,什么再不顾,径自跟上。

    后来。

    “你扰了我的好生意,吓到客人。”

    “我赔。”

    再后来。

    糕点铺子又开了几家分铺子,招牌还是那个招牌,而末尾,画上了个小小的苹果,经常来此的老客们纷纷好奇,那到底是谁人的手笔。

番外三

    大昌京城,丞相府,后院。

    有了自家丞相在南地发生的那么大事,不少仆从已经纷纷向主母告了饶,请求主母能够放自己回乡,以免被即将到来的风雨波及。

    女人的心里很乱。

    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面上一次又一次地对手底下的奴才们发怒以平息心中的火气,然而,那也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次数多了,就连一向伴她多年的随嫁丫鬟看她时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

    她以前只不过是脾气不太好,心思还是极其善良的。

    而自家老爷,初次见自己时,看上的也正是这份善良。

    “你们什么意思,当这里是善堂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梦!那个谁,走在最前面那个,拖他过来他打五十大板,就在我眼前打!”

    就连声音,也从那时的娇柔转而成了如今的……

    一板,二板,四十九板,长凳上的人不再需要谁来大力按住也能自主地趴在上头,女人发出冷笑,道声看谁还敢拿这儿当善堂,话音未落,血水就滴滴答答流了一地,没多时,殷红一片。

    有人叫嚷着死人了,眼里满是惊慌。

    其实女人很想说,也就大昌的皇宫里头能够始终风平浪静,事实上除大昌之外的哪一所后宫不是充斥着腥风血雨的呢?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何处没有,只不过,头次在这里出现罢了。

    是了,以往即便骄纵如斯,女人也是从未亲口下令导致一个人死在跟前的。

    约莫是在银铃坊中见惯了险恶与殷红,又或许,是近几年心思的摇摆不定,渐渐地,就连见不得一点儿不公的她,都成了这副模样,又能与茹毛饮血的魔头有何区别呢。

    这些年来,背地里间接导致的腌臜结果,真的能够因为一句自己根本没动手,就过眼如云烟了么。

    仆从们半个月过得战战兢兢,而她,又何尝不是度日如年呢,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这种煎熬与纠结,到底是来源于何处。越是想要得到答案,那些个消息来源就跟被砌住了的围墙重重似的,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大门被人推开了。

    “老爷……”

    似是不敢相信,他还能回来,走到自己的面前。那一刻,女人愣住了。

    但是紧接着扑面的一个巴掌,确将她彻底打懵在原地。

    旁边,可还是有恁多仆从,老爷怎么敢如此对待自己?虽说在以前,在府中的自己常常枉顾老爷的小声求饶,该大声说的话还是大声说出来,老爷听了,即便面上发红有时甚有愧色,也从不曾埋怨她分毫。

    “莲儿,我没想到,你竟寂寞如此。”

    男人摇了摇头,一眼再不看她,径直走进了那位于最里间的书房,此后便再没有出来。

    一朝败露,抄家是迟早的事,他要做的不是反抗,唯有静待时间的到来,届时,若圣上顾念旧事之恩,恐怕还能放他再去看了女儿最后一眼。

    至于那婆娘,且由她自生自灭好了。

    打过她的那只手在剧烈地震颤着。

    爱了伴了宠了那么多年的人,虽说知晓其这两年来的不齿事迹,从南地五皇子的口中得知了其种种不忠于自己的行径,男人的心,依旧很痛。

    以往的猜测,原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蒙蔽自己的,就只是自己罢了。

    ……

    剧透党误入。

    关于这一块儿内容写得太隐晦,很多地方如果囫囵吞枣的话那么看不懂绝对可能发生,而且,这本古言,暗线埋的实在太多。

    右丞相阮峰与其夫人(爱称莲儿)经媒人介绍相识,比起钟离卿和洛墨的一见钟情,那是妥妥的古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过,这份恋情并非悲剧,婚后二人如胶似漆,很快培养出了感情。

    莲儿有孕后不久,正当阮峰与洛墨之父洛与青为先皇的左膀右臂之时,立朝推翻前朝耗费心力,即便如此,两者也并没有因为繁忙的政事而忽略妻儿。只不过,一向被阮峰捧在心窝窝里的莲儿,也是因了生子后心里落空感较强,那时便与阮峰悄然生了嫌隙。

    精神出轨后,另一方面就出了轨。

    本在其怂恿之下预备兵变的阮峰收到这一消息,当即心神大乱,也就出现了正文末尾的那一幕,很快就为男女主突出重围送了菜。

    其实呢,是男主钟离卿暗中拿捏了南地五皇子的软肋,从而曾与莲儿发生过不当之事的五皇子不得不将自己的这一‘罪证’以嘲讽之言语向阮峰和盘托出。

    很多看起来风声大又雨点小的事其实暗中都有男主的手笔,否则女主一路也不会走得那么顺了,不过笔墨太不明显,且时间久了多有忘却,也就只得在这里稍提一二。

番外四

    从一介宫女到声名赫赫的将军,这其中,固然有自身实力极其突出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命中注定与伯乐相助。

    一切,要从永泰七年说起。

    随着通敌的右丞阮峰负手受刑,再到皇帝‘一怒之下’挥师南下,短短的半年时光里,那所谓汇聚了金银的浮华南地便淹没在了战马的铁蹄之下。

    有此盛举,各方势力便对回朝的队伍越发关注。

    可谁曾想出征时分全为汉子的队伍里,回来内里竟夹着一名女子,女子算不得花容月貌,而眉宇间自有英气,举手投足间全无矫揉造作,一时间,该女子的身份成了京城中各家各户议论的话题。

    更有好事的夫人不住打听,说那个甚么自家有位好儿郎,询该女子有婚配否,若有致歉打扰,若无也是能够成了好事一桩。

    哪怕周围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不少说话声音小些的也能尽数收进耳朵,好听的,不好听的,青提通通左耳进右耳出,面上持着一贯的清冷。

    待到入了皇宫,摘下身上厚重的甲胄,青提的表情总算放松些,然而一瞥到身后那名略矮的小兵,又露了些许无奈;

    “阿柠,差不多了。”

    “哦……”

    见着对方没有和自己逗乐的心思,阿柠悄悄叹口气,青提姐姐总是这般不苟言笑的,还是随行而来的那位小公主与自己有共同语言,吃能吃到一块去,玩能玩到一块去。

    心思转念,阿柠学着青提的模样把脑袋上的厚壳子卸下提在手里,心思,却已缓缓开始了忐忑。

    这回到南地没经由洛墨的许可,好巧不巧又在行伍中给青提姐姐逮到了,都怪那阮砺,分明先前答应自己答应得好好的,一到青提姐姐跟前不过几句就老实招供。

    洛墨她,应该不会过于怪罪自己的吧?

    阿柠心里打着鼓。

    不曾想,等帝后二人相携而来,确是半个字也未提阿柠,叫人不由产生一种大殿内仅有青提一人的错觉。

    待得青提将战事汇报完毕,又言此次挥师虽说大捷可仍是存在部分人等伤亡,作为主将的阮砺将入宫见圣的任务交给青提,而后便径自策马入了军营行抚恤等一应事务。

    “阮砺这小子一向稳住,”钟离卿点了点头,“唯独除了对待士兵之时。”

    听得皇上这么说,立于下头的青提不由开口,称自己回营后会提醒他,引来皇位旁边那位的一声轻笑。

    青提不解地看过去,却听自家娘娘洛墨道:“青提阿,皇上的意思是,阮砺能对待士兵如亲如友着实难得,不仅并无不满,反而觉着该奖。皇上,臣妾说的可对?”

    身旁之人嗯了一声。

    见钟离卿没有再言语的意思,洛墨继续道:“此次归来,可有何收获?”

    “回娘娘,青提大致明了了自己应走的方向。”

    洛墨点头,没再问下去。

    当初让青提随军南下是洛墨的意思,一是后宫如今除自己与钟离卿外并无妃嫔种种,二是洛墨在外自己动手惯了也不需要谁来侍候甚么,故而,见着青提无所事事,洛墨便起了给她派个差事的念头。

    派什么好呢,洛墨知晓青提虽擅女红,可那终究不是足以供养后半生的法子,况且也过于伤眼费神,思来想去,还是瞄准了青提的一身好功夫。

    武馆当个武师?

    倒不是不可,然而一想到自家水灵灵的青提要教一群糙汉功夫,洛墨就不禁打了个哆嗦:依照青提那脾性,遇个笨的恐怕要扭头便走。

    排除众多选项,洛墨打起了行伍的主意。

    阮家旁系的那小子,前日里不是向钟离卿请命南下的么,这下正好,去问青提同意否,倘若同意的话权当一番历练。

    青提想了几日,点头了。

    叫洛墨惊讶的是,本是打着青提玩一圈便归的念头,却不料,前线首战大捷传回的战报上写得却是敌方队中要员三名接连被一女子斩了首。

    阿柠的用处主要体现在轻身功夫上,故而洛墨当时便判断出,这事儿是青提干的。

    连连告捷,自春入秋,

    回来还能吃上年夜饭。

    然,洛墨没想到,正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心血来潮,从这年开始,洛墨再也没同青提一块儿吃上年夜饭了。

    不是遭到不测,而是人家未归。

    为什么呢,从当晚说起。

    湘国而来的小轿抬进了凤仪宫,伴随着一声哭嚎,那连年崩着不复往日娇俏的小脸终于面见了亲人,一时间,全身的枷锁骤然开裂,轻松感一来,未能絮叨上几句便在亲人的怀里悠然睡去。

    将要步入寝殿的龙纹靴顿住了。

    钟离卿暗叹一声,只得转而抱儿子阿彦到承乾去了,知事未多时的年纪便要看奏章看得目不暇接直打瞌睡,也不知到底是承载了谁的怨念。

    ……

    “青提,对于今后,你可有何想法?”

    这人在自己面前一向说不上几句话,即便是碰巧遇见,也不过点个头便走,故而,青提自以为与此人算不得熟识。

    对于其的突然询问,青提沉默了会儿,才答:“斩敌寇。”

    似是未能料到青提会给个如此答案,也是本身就不怎么会同人闲聊,阮砺被噎了一下,而后接着问道:“从未考虑过嫁人生子么?”

    若换作寻常女子被人询此种问题,便是性格开朗的也要回个眼刀过去然后起身便走。

    青提显然没有这根弦,对于这一问题未感不妥,不假思索道:“从未。”

    “……”

    阮砺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话说完了。

    “假若,我是说假若,”阮砺缓缓开口,说出这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假若有人倾心于你,可奈何要事在身始终不得相聚,你是否,是否愿意到他的身边去呢?”

    “何等要事?”

    青提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

    “此生必做不可。”阮砺艰难道。

    “距离多远?”

    “大概,远隔千里。”

    闻此,青提敛眉,低声道:“既如此,天南地北,各自蹲守。”

    ……

    青提走远,阮砺仍坐在原地,

    似是沉思又似是在挣扎,

    一旁有将士见到可碍于身份不敢上前,

    默契地为这位年轻将领留了片刻的安宁。

    良久,阮砺提起放在身侧的长剑,到一处无人之地挥舞起来,虽无甚章法,然个中力道仍叫人无法忽视。心里很乱,也简单得很,简单到,只够存留下青提走前的那八个字——

    天南地北,各自蹲守。

    不过一夜之间,这位年轻将领的心确似历经了桑海桑田,没有人知道他的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亦然,那下了的决定仅能在未来方露冰山一角。

    无论如何,

    那都是另一个故事了。

番外五

    自李珂于宫中病故,洛墨已有多时未曾同人饮酒了。

    并不是再无饮酒的兴致了,那般杯中之物,不论浅尝还是牛饮都有几番风味可言,洛墨只不过是觉着没劲。

    再者,也无人能代替李珂的位置。

    某位扯了个小谎的亏心帝王见伊人拿着个空酒杯,这时总算良心发现有点心疼,走过去将那空酒杯拿在手里,瞧着伊人道:“秋月在想些什么?”

    “钟离卿,你说你,将那些个多余的宫人遣散了便罢,怎的一名妃嫔也不留下,事到如今连一能陪我饮酒的人儿也无,可是叫人无趣得很。”

    洛墨托腮,转过头去故意不看钟离卿。

    其实她不过是说说罢了,以她如今的身子,是万万不能饮酒的,那酒杯子拿来玩玩,权作摆设之用。

    还有不过两月的时间,腹中胎儿便要出世。

    也不知,是男还是女。

    但都无妨,男子或女子,都是手中宝。

    四个月后正当除夕,本与钟离卿当日约定了出城一日游的洛墨由于吏、工二部侍郎同在承乾宫前求见,大度一挥手示意钟离卿政事为重,而后,一等便是数个时辰。

    待得华灯初上,那人总算归来。

    “回来了?”

    洛墨抬手揉了揉眼,把已然爬到垫旁、起来去抓酒杯的女婴搂回怀里:“还这么小,可别想着碰酒了,否则回来熟悉那等气味,长大再想板正也就难了。”

    钟离卿只是笑,没有言语。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嬷嬷,莹儿就劳您照料了。”莹儿指的自然是怀中女婴,将女儿交给了奶嬷嬷,洛墨与钟离卿出了凤仪宫。

    只是出个城,二人步行费些时间也就能到了,可钟离卿仍是拉着洛墨上了一台轿子,寻思他是怕自己走累了洛墨也就没问,安心坐着。

    两刻钟后,轿帘掀开的那一刻,洛墨陷入了沉默。

    那站在最前头的,可不正是李珂?!

    李珂身旁那人,不是赵潜又能是谁。

    即便这次出来因着产后不久没能与李珂喝上小酒,但知其仍在人世,自是比什么都要值得千百倍。眼前,李珂与赵潜同隐居于深山,日子铁定是不似宫中府中那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也正因如此,更叫人珍惜万分。

    一个病死,一个战死,

    在世人的眼中当为悲苦,

    可感情一事,

    有何时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呢?

    几人共用年夜饭,临行前,李珂和洛墨拉着对方的手说了许久的话,虽知不久后还会再见,可毕竟隔了那么久的时日,任谁也要想念得紧。何况,在闺中或是嫁做人妇,都是不曾分开过的。

    “钟离卿,你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感受着来自他掌心的温度,洛墨继续道,“我从未想过,他们这对最后竟能真的在一起,山中不知年,日子也算是逍遥。”

    “这大概,就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我也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瞧着钟离卿那一双好看的眼,洛墨点头,缓缓露出了个会心的笑。是了,这就叫做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书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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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390/ 第一时间欣赏再世凰后最新章节! 作者:雾里朝霜所写的《再世凰后》为转载作品,再世凰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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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凰后介绍:
本书分为上下两部,《琐珑瑶》与《浮世歌》。
正文已完结,可放心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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