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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炎白夜     凤惊天:妖夫难驯txt下载     凤惊天:妖夫难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4章:真假幻境

    白光散尽,在一阵短暂的昏迷之后,她恍恍惚惚地清醒了过来。

    视线中映出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乌黑的发,胜雪的衣袂,看着有点儿熟悉……

    “你是谁?”

    沉睡过后的晕眩感让她十分难受,挣扎了几下才艰难地撑着额头坐起来,可那背对自己席地而坐的那人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纹丝未动。

    好不容易眼睛才稍稍恢复清明,可紧接着闯入视线竟然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绚烂夺目的六月雪花田,和煦的微风拂过脸颊送来淡雅的花香……

    该不会又穿越了吧?!

    连她自己都被这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震惊了,对面那个白衣胜雪的人缓缓转了过来,瀑布般倾泻而下的长发随着动作被风扬起,衣袂和发丝都飘飘逸逸,带着疏离而虚幻的美感,“才刚刚见过,就不认得我了?”

    清越柔和的音色被风吹散,明眸生辉,笑靥如花,尘世妖娆在他一笑之下,皆成庸俗!这种绝世的风仪大概再不会有人能拥有了——“未名岛主!”

    “这是什么称呼?”容貌精致得不像真人的白衣青年眉头一蹙,似乎对朝露刚才的话很不满意,那双仿佛凝着琉璃光华的眼眸淡淡地扫视过来,有种能让人心弦触动的魔力。

    朝露没好气地撇撇嘴,“你又不肯说名字,我哪知道怎么称呼你!”

    “那你过来,我就告诉你~”白衣青年悠然一笑,嘴角的弧度足以让人迷醉。

    晕,这货又开始坑人了!

    甩甩脑袋从美男计中挣脱出来,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警惕地瞪着对面那笑得很温柔的家伙,冷声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再上一次当!

    “刚才人那么多,你不觉得很烦吗?”见朝露又开始戒备起来,白衣青年眼神越发柔和,“我的名字……只想告诉你一个人呢~”

    这真假难辨的话让朝露不由得愣神片刻,却看到原本盘膝而坐的白衣青年竟然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向自己走过来,吓得她一个劲往后挪——“你、你、你的腿……”卧槽,这家伙不是残疾人吗?敢情那轮椅是拿来装弱鸡的吗?

    可朝露才刚撑着胳膊想要起身就被对方按住肩膀压回了原地,精致如画的容颜近在咫尺,两人之间连一个拳头的距离都不到,“都说了,你没必要这么怕我。”那一双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眼眸一眨不眨地直视过来,仿佛能刺透人心底最柔弱的那部分。

    “钟离诉,我的名字。”

    心满意足地看到朝露乖乖呆在原地不再乱动,一贯轻柔的音调在说到自己的名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展颜一笑,刹那芳华。

    钟离诉……

    这有些奇特的姓名组合在朝露脑海中萦绕了几秒,她怔怔地仰起脖子,直到保持相同姿势太久颈椎传来一阵痛楚才恍然回过神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问,她心里暗暗吐槽自己定力不够,被这磨人小妖精一忽悠就把什么理智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啊,我为什么会知道呢……”钟离诉幽潭般深邃的眼眸中隐藏着一丝淡淡的迷惑,让人觉得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朝露眉角抽搐了一下,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够能装的!她觉得谈话进行不下去了,于是趁对方心不在焉看向别处的机会身体一闪挣脱开来,然后动作敏捷地退到几步开外,“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言钟离诉有些不悦地皱眉,那线条优美的唇不笑的时候略微显出几分薄情的意味,“你这话说得可奇怪,分明是你们自己找到我这里来的不是么?”

    “……”

    被这毫无立场反驳的话噎住,朝露深吸了几口气,只好换一种表达方式,“那么,你把我弄到这个地方,究竟想说什么?”打死她都不相信这披着羊皮装无辜的家伙只是单纯为了做个自我介绍!

    “别想得太复杂,只不过想和你单独聊聊罢了。”依然是轻轻柔柔的语调,却又隐约带上一丝凉意,似乎很不爽朝露这样明摆着的提防。

    “好吧,是我想多了……”朝露无语地按了按额头,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较真了,否则会被眼前这家伙活活气死,“那要聊什么?”

    “唔……你刚才提了几个问题,第一个我已经回答了。”钟离诉眉梢轻挑,他那身不加任何饰物的白色衣袍被风扬起,飘飘渺渺,犹如山间浮云。

    “那剩下的呢?”朝露迫不及待地追问,她是真的很想搞清楚这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咫尺之外那仿若美玉雕成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钟离诉寒玉似的眼眸光华潋滟,就这么意态悠然地看过来,“你想知道的太多了,而我只接受你再问一个问题。”

    朝露微微一愣,这钟离诉笑容温和看似无害,可每说出任何一句话都能让人无法反驳,回想起来自己还从未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她有些不知所措,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一旦说错一句走错一步,便会陷入那无意无形间就已编就的陷阱从此万劫不复……

    为此她斟酌了许久,才颇有些忐忑地开口了——“我只想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钟离诉微微倾身过来,嘴角笑意渐浓,“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此言一出,朝露当即傻眼,本就不平静的心境随之泛起惊涛骇浪,可还不等她再次开口,就看见钟离诉笑意盎然的容颜开始变得模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紧接着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

    ……

    “朝露!朝露!”

    耳边传来许多杂乱的呼喊声,将她从昏睡中唤醒。

    茫然地睁开眼睛,刚好对上辰曜一脸心急火燎的表情,下一秒就感觉到肩膀被人使劲摇晃掐得疼痛不已,于是痛呼出声,“啊,我已经醒了!你再摇我又得晕了——”

    辰曜慌忙放了手,漆黑漂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局促,“你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呃,貌似没啥事了……”

    靠着辰曜伸过来搀扶自己的手臂坐了起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躺上了床榻,身下是丝绸被单柔软的触感,再看一眼四周,只见尹引、迦楼罗、殊墨和飞星几人前后不一地围站在床边,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你、你们怎么了?”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挨个看过去。

    谁知尹引二话不说冲了过来,先是摸了摸朝露的额头好像在测量体温,紧接着又拿起她的手腕探查了脉搏,最后才面露忧色地说道:“你这几天太辛苦,刚才突然就晕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原来自己竟然晕倒了……

    脑海中稍一回忆,就浮现出与那未名岛主钟离诉相见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场景,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那你再休息一会。”

    尹引说完立刻起了身,又面向众人吩咐道:“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殊墨!”

    见几人走向门外,朝露连忙叫住那始终未曾说话的面瘫小孩,“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尽管对朝露这一举动感到很意外,但也没人多说什么,殊墨转身走了过来,等所有人离去之后才淡淡地开口说道:“那个人说的话,你不要相信。”

    “?!”

    闻言她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将视线移过去,“你……”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知道太多也无益。”殊墨的身形已恢复到十一二岁的样子,精致的小脸已经逐渐脱去幼年阶段的婴儿肥,下颔越发尖削,五官轮廓也出落得愈加玲珑清秀起来,然而那副波澜不惊的淡漠表情却是不管什么时期都毫无变化的。

    可这冷腔冷调的让人听了心里头极不舒畅,朝露也并不打算热面孔去贴人家冷屁股,于是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地反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你刚才并非昏迷。”

    没有直面回答朝露的问题,殊墨只是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那冷漠刻板的表情似乎在阐述一个公式或者理论般,“那种幻术,再多几次你就醒不过来了。”

    “幻术?!”她没听错吧,这不是神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词汇吗?好吧,这个打着武侠幌子的世界已经够玄幻了,让她稍微消化一下还是能接受的……

    “我的力量还不够,所以刚才无法帮你摆脱那个人的幻术,”说到这里殊墨微微抬眼看了过来,清澈的瞳孔中原原本本地映出朝露呆傻的模样,“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的毅力。”

    虽然殊墨一向是这种看不出情绪的冷淡表情,似乎随时随地都很严肃,可这回朝露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神里的认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那……如果我没能扛住又中招了会怎么样?”

    “或许会死。”

第255章:海岛重逢

    在说出那石破天惊的话语之后,殊墨并未多做解释,可即便对方不说,朝露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她本以为自己知道的秘密已经很多了,可现在看来,关于穿越,关于这个世界,她其实什么也不懂,就像颗棋子一般被人任意驱使却浑然无觉……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得她睡意全无,因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之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匆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潮湿的凉意扑到人脸上起到了振奋精神的作用,使得她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夜色未尽的天空还悬挂着几颗残星,海平面东方晕开几许亮色,随后朝霞将天水交接处染成一片嫣红,顷刻之后天色渐渐明朗起来。

    甲板上空无一人,朝露伸了个懒腰走上前去,心里暗暗奇怪那钟离诉好歹是个岛主,怎么的竟连个丫鬟都没有,而且昨晚上来的时候似乎也只见着了将离一个,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奇怪……

    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一路走到船首的栏杆处眺望远方,谁知就在这时忽然起了一波巨浪撞击到船身上,她这还没反应过来就因随之而来的猛烈摇晃脚步踉跄向前倾倒——“啊!!”

    她惊叫一声,随即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重心,但无奈那被海水打湿的栏杆滑不溜手根本撑不住。

    眼看着就要栽进海里了,谁知危急之际突然腰间一紧,背部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呼,真危险啊~”略带沙哑却十分好听的男子声音贴着耳畔响起,那久违的轻佻语气令本就处于惊愕之中的朝露整颗心都颤动了一下。

    随着船身恢复平稳,她怔怔地回过头去,“君无夜?!”

    微煦的晨光中,身后男子笑意阑珊,只束了一半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是言不尽的风流韵致,“唔~看小娘子这般神情就知道定是突然见着为夫,激动得难以自持了——”

    “……”

    好吧,她必须承认刚才的确有那么一两秒钟是有那么点激动,但还不至于达到难以自持的地步好吗?

    而且当君无夜面不改色地说完这无节操无根据的话语后,朝露心中仅剩的一丁点重逢喜悦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原来你这家伙早就到了啊~”朝露毫不犹豫地推开君无夜揽住自己腰间的手臂,“看来还是没节操的人更能够化险为夷啊,你……”她还没吐槽完就猛然发现君无夜手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在她记忆中似乎从未见过这个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家伙伤成这样子过,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君无夜手背上的绷带,“这是怎么弄的?”

    听到朝露的问话,君无夜笑而不语,他长眉舒展眼角轻挑,仿佛工笔白描般细致流畅的五官组成了一幅绝妙的水墨画,凌乱散落在额边的碎发又显出几分画境之外的肆意和不羁。

    “问你呢,到底怎么伤到的啊?”得不到回答朝露有些急了,脑海中浮现出那危机四伏的岛屿中她亲身经历的恐怖遭遇,完全无法想象君无夜竟然是孤身一人闯过来的。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代替君无夜做了回答——“若非他先行一步清除了大部分障碍,你们几个能如此轻松地来到这里么?”

    这清清冷冷的女子声音让朝露心头一惊,慌忙回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黑色霓裙身材高挑的将离正从不远处款款走来,看到站在甲板上的两人,她只微微颔首以示礼貌。

    “君无夜,你……”

    得知真相如此,朝露很不好受,尤其是刚才见到君无夜的时候自己还不知好歹冷嘲热讽地吐槽人家,没想到……

    哪知君无夜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抬手在朝露头顶按了按,“怎么,是不是感动得要哭了?”

    “你这个笨蛋!”

    朝露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君无夜本就长了一双细长微弯的笑眼,薄削的唇角也总是保持一个上扬的弧度给人一种他总是在微笑的错觉,比起没有表情的面瘫脸,其实他这张始终挂着淡淡笑意的脸更加看不出情绪,而且他说的话永远半真半假让人捉摸不透,所以朝露从来都是后知后觉……

    “既然这么感动,那你亲我一下作为奖励吧~”君无夜撑着船前的栏杆,宽衣广袖的道袍衣袂飘决恍然若仙,看得朝露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以后便立时黑了脸。

    “你这家伙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她真是有些受不了对方这动不动就口头上调戏人的恶劣行径了,要不是看在君无夜此刻还受着伤,搞不好刚才一拳头就直接挥过去了。

    谁知君无夜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走向船舱,“哎,朝露小娘子你就这一个缺点,太不解风情~”

    看着君无夜背影远去,朝露脸色更不好看了……

    ……

    与此同时,位于画舫最高处的阁楼中,层叠垂落的纱帘随着海风起起伏伏。

    精致的屏风将同是一袭白衣的两个人隔了开来,谁也不曾先开口说话,直到一阵猛烈的浪涛声打破沉默,一直站在门口与屋内那人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的殊墨才向前走了几步,“钟离家的后人,为何会来往于现世?”

    “呵……”

    屏风后传来一声咏叹般美妙轻柔的轻笑,可仔细倾听后却能察觉到那里面夹杂着几许淡淡的讥讽,“与我相比,你才是更加不合理的存在吧?”

    殊墨低垂着头,细软的流海倾泻而下,盖住那仿佛以冰雪精雕细琢成的脸庞,垂下眼眸时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是落下了一片漂亮的黑凤翎,对此他并不想反驳什么,只要那人不触及自己的底线。

    “你不必如此警惕,我对那女孩没什么企图,只是单纯有些好奇罢了~但是……”轻柔婉转的声音突然停顿了几秒,似在斟酌什么重要的问题,“我给了她一个选择。”

    听到这话,殊墨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一贯淡漠的表情有细微的情绪变动。

    “反正,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不是么……”

    “……”

    ……

    渡过这片海域,船很快靠岸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未名岛。

    在将离的带领下,朝露等人终于踏足到这座神秘的岛屿上,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里和之前那座岛屿比较起来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屋舍俨然,阡陌交通,展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幅世外桃源般祥和的景致!

    有了在之前那座岛屿上惊心动魄的经历,几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说好的各种高大上屌炸天呢?说好的随便拽一个人出来都是十层高手呢?

    这地方怎么看都只是个与世隔绝的岛上渔村,想象中应该存在的一切连影子都看不到!

    “……将离只能送各位到这里了,告辞。”等朝露等人上岸后,将离就迅速转身要返回画舫。

    “等等!”

    见此情形,朝露连忙紧走几步追上她,“钟离诉人呢?难道你们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将离回过头来神情冷淡地瞥了朝露一眼,被海风扬起的发丝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衬着黑色的霓裳更显得她肤如凝脂,“主人并不住在这里,你们要走要留请自便。”

    晕,有这么当岛主的吗?难道那家伙整日坐船游玩,然后随便捡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扔到岛上任其发展,最终目的是要打造一座怪兽乐园吗?

    将离走上船舱后,那画舫很快就驶离了海港,留下朝露一干人等站在岸边大眼瞪小眼。

    谁知几人才刚走到村口,就被迎面奔来的一个身影挡了个刚刚好——“朝露姐姐!”清脆动听的女孩声音随着海风飘来。

    咦,这个声音是……

    “惊鸿?!”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背着竹篓气喘吁吁停在几步之外的人,正是已有许久未曾见过的碧海族女孩惊鸿!朝露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抬脚向前走了半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如同仙子般亭亭玉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惊鸿并未回答朝露的话,她肩上的竹篓“砰”地一声掉下来,瞪大眼睛步伐踉跄着走向朝露身旁的殊墨——“族、族长大人!真的是您……”

    朝露嘴角抽了抽,尼玛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认出来?这是真爱粉啊!

    “……你们怎会在此?”殊墨负手而立,衣袂飘决,虽有疑问可也不似惊鸿这般意外。

    惊鸿睫毛忽闪了一下,紧接着美丽的杏眼泛起点点水光,“因海啸侵袭,大家一路迁徙到南部海湾,爷爷他……”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就哽咽了,似乎想起了极伤心的往事,“爷爷病逝后族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第256章:冒出个爹

    半年前碧海老人因病去世,迁徙至南部海域的碧海族人树倒猢狲散大都自谋生路去了,惊鸿只好带领着自愿留下的少部分人根据原定路线渡海,但不幸遭遇风暴船只遇难,还好大难不死被人救来这座岛上……

    “所以,你们都是被钟离诉救下的咯?”说实话朝露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笑面狐狸一样的家伙突发善心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感到怀疑。

    哪知惊鸿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们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啊,你们都不知道那家伙?”这回轮到朝露发愣了。

    惊鸿点点头,过了几秒又摇了摇头,似乎也很不确定的样子,“听其他人说起过有个神秘的岛主,只是谁也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一阵尴尬的沉默,难不成能见到钟离诉真容还是件三生有幸的事?

    在惊鸿的带领下穿过弯曲的田间小路来到几间农舍前,攀着藤蔓的竹篱笆围成恬淡幽静的农家小院,屋顶上方飘起袅袅炊烟,朝露一下就发现不远处那个正在院中忙碌的人影有几分眼熟,她不太确定地呼唤了一声——“小六,是你吗?”

    那颀长瘦削的男子身形随之一滞,然后缓缓转了过来。

    清俊柔和的五官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然而从右额角一直蔓延到下颔骨的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让人看了不禁扼腕叹息……

    然而就在看清朝露的瞬间,容貌清秀的布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平静露出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他手中端着个簸箕笑吟吟地走到朝露等人跟前站定,和一年多前相比成熟稳重了许多。

    “哎,一言难尽啊!”

    故人重逢的喜悦让朝露顿时感慨万千,她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指着身旁的迦楼罗和尹引介绍道:“都是为了这对亡命鸳鸯~”

    说起来此番行程的主要目的就是帮这俩家伙找个安身所在,现在任务也完成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小六和惊鸿,也算是额外的惊喜了。

    “对了。”

    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朝露收起笑容转向尹引,“你真不管你那逗比弟弟了?除了投靠魔教之外他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气成这样啊——”

    “那个混账小子!”

    尹引脸色瞬间就变了,咬牙切齿地吸了一口气,“他平日里钻研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我也管不了,可他现在居然……居然违背祖宗定的规矩跑去炼那噬心蛊!”

    “噬心蛊?”

    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朝露瞬间来了精神,“什么玩意?”

    谁知朝露话音刚落,尹引整个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眼神黯淡无光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静默了半晌才幽幽叹息了一声,“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如果真的被那混小子弄出来了,恐怕会带来很大的灾难……”

    朝露愣了愣,看尹引的样子好像也不愿意说太多,但从她那堪称绝望的表情可以看出真是受到打击了,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决定抛却尘世从此隐居吧?

    因为这个话题而变得颇有些压抑的气氛让在场每个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尹引抬起头来握住朝露的手,目光中带着隐忍的恳求,“朝露,若是日后你行走江湖的时候碰到那混账小子,可否……看在你我的情分上,留他一命?”

    完全被这话吓到了,朝露惊愕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隐约有种预感,总觉得这次回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晚,朝露等人就在这海岛渔村落脚了。

    原来这未名岛的确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不少退隐高手前来避世定居,他们的子孙也在这里代代传承从未再踏出一步,但是也有相当多一部分人是像惊鸿和小六他们那样莫名其妙被人救了之后来到岛上的——当然根据朝露推测,把这些人捡回来的就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钟离岛主~

    好吧,想起那个笑里藏刀的家伙她就浑身不舒服,最开始的好印象全都在被对方坑了一次又一次后消磨殆尽了……

    出人意料的是,朝露等人还是这十几年来唯一通过前方那座岛屿渡海过来的,因此第二天大早院子外面就围了一群人像看猴把戏似的指着朝露他们几个议论纷纷,充满了好奇。

    辰曜嘴里咬着一块看外观就知道很甜腻的糕点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院外那些人,他原本神清气爽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呃,可能看我们是外面来的,比较好奇吧~”朝露正忙着剥豆角,小六和惊鸿去外面给他们借船渡海,所以在这之前只能多留几天了……

    该死的,君无夜那家伙本来还帮着她处理这些蔬菜,可转眼间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剩下她一个要准备这么多人的午饭!刚好一抬头就看到辰曜悠闲地逛来逛去,于是没好气地将装着豆角的竹筐往他怀里一塞——“我都快忙死了,归你负责了!”

    “你……你让我做这个?”看着满满一筐豆角,辰曜眼睛都睁圆了。

    “怎么,不满意就别吃饭啊!”

    头也不回地走开,认识这么久了她也算摸清了这小子的脾气,想当初在御府当厨房帮工的时候也是打死都不情愿,最后照样乖乖切了几天菜~

    说起来一早上都没看见那小龙男,就连平时总是寸步不离的飞星也不见了踪影,她决定先去找找,省得待会白做饭了。

    可是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心里正嘀咕着,却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异常的动静——她心下一凛,想也没想就循声跑了过去……

    然而刚跑到后院就看见飞星四肢着地像头野兽一样嘶吼着,而站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朝露并不认识的人。

    只见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伟岸相貌堂堂,刀刻般深邃而分明的五官,尽管只穿了一身简朴的灰色暗纹长袍,却依然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

    那中年人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已经有些躁狂的飞星,沉声道:“兔崽子,你过来。”

    尽管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朝露一心护着自己当作弟弟看待的飞星,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挡在两人中间,皱眉看向那灰袍中年人,“先容我问一句,阁下是何人?”

    “我是他老子!”

    啥?

    朝露愣了愣,回过神来以后有些愤怒地指责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何要骂人?”

    见朝露中途插进来,那灰袍中年人露出极不耐烦的表情,“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你这多管闲事的小丫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

    这千里认亲的戏码是怎么回事?好歹让她提前做个准备啊喂……

    “我是曲冷松,他是我儿子曲飞星。”

    “……”

    尼玛连姓氏都冒出来了,还真像那么回事啊~

    朝露滴了一串冷汗,虽然能找到飞星的亲人是件天大的好事,可她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人交出去啊——凡事都得讲证据是不是?于是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将飞星拉到身后与眼前这个长得还挺帅的大叔隔开来,“你凭什么肯定他就是你儿子?”

    虽然对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名字,但也有可能是偷看了飞星挂脖子上那块木牌啊!

    “哼,这兔崽子屁股上有块铜钱大小的胎记,你扒了他裤子看看不就知道了——”曲冷松剑眉一拧,傲气地睨视着朝露,看得出他退隐到这个岛以前肯定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屁股……

    此时此刻朝露只想随手抓来个什么东西摔一摔解解气,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上回在溪边抓鱼顺便给飞星搓了个澡的时候似乎还真看到他身上有个胎记?但是当时根本没在意,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可是,这光天化日之下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去脱已经算是少年人的飞星的裤子,好像有点不妥当吧?

    想起这会正在前院的辰曜,于是二话不说跑过去将人拽了过来。

    “你干什么啊!豆角还没剥完……”

    袖子掳了一半又被朝露拽走的辰曜很不高兴,可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满脸傲气的曲冷松后,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深不可测的内力带来的压迫感,表情瞬间凝重,“你是什么人?”

    “他说是飞星的爹……”朝露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解释道,“所以才让你来帮忙的嘛!”

    辰曜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显然不明白这些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朝露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个,你待会把飞星带去房间里脱了他裤子……”

    “等等!”

    不等朝露说完辰曜就一脸黑线地打断了,他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我为什么要脱他裤子?”

    “废话,不脱裤子怎么检查屁股啊?!”朝露理所当然地睁大了眼睛。

    此言一出,辰曜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57章:十层对决

    几分钟后,一脸便秘般扭曲表情的辰曜领着飞星从房间里出来了——迄今为止已经做了甚多与他天下第一杀手身份极为不符之事的辰曜此刻的心情已经差到了相当程度,再三压抑怒火之后他才磨磨蹭蹭地站到朝露跟前,“检查过了,的确有个胎记……”

    “啊,是吗?”证据确凿,也由不得朝露再生怀疑了,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曲冷松,“所以……你还真是飞星的老爹?”

    曲冷松眼角一斜,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呔,我自己亲儿子还能认错吗?”

    事已至此朝露也只能推着飞星的肩膀将人送上前去,颇有几分看女儿出嫁(?)的心态,“好吧好吧~你这宝贝儿子人就在这,愿不愿意跟你走就是他的事情了——”

    谁知她才刚抽手准备转身离开就被飞星用力拽住衣摆进退两难,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去,却刚好对上飞星小狗般泛着泪光彷徨无措的眼睛,“呃,你、你这个……亲爹都来了,你还是赶紧认祖归宗去吧!”

    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舍不得啊……

    但无论如何曲冷松都是飞星的亲爹,自己充其量也就算收养这孩子一段时间而已,怎么说也是血缘亲人更重要吧?

    “不……”

    少年艰难而沙哑地开口呼唤出声,虽然含混不清很难听出他在说什么,可还是把朝露吓了一大跳,“飞星!你、你会说话了?!”

    “怎么,这兔崽子都十几岁了还不会说话?”曲冷松也是一脸的不置信,想当初那臭婆娘带着才满周岁的儿子留书出走,自己盛怒之下对尘世无望才只身来到这未名岛隐居的……

    见那边僵持不下,曲冷松紧走几步过来一把扯下飞星脖子上的沉香木吊牌,上面的字迹是自己亲手所刻,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眼眶湿润了,这身材魁梧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嗓子有些哑了,转向飞星询问道:“你娘……阮妙竹呢?”

    听到曲冷松的问话,飞星略带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脸上只有茫然而陌生的表情。

    “我们见到飞星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只有他一个人……”朝露一边从飞星手下抢救自己可怜的衣袖一边向曲冷松解释道。

    闻言曲冷松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丝伤色,“哈哈……那臭婆娘……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然而没过多久曲冷松就恢复了常态,他一手拎过飞星的后衣领将人生生拽开,“既然那臭婆娘不在了,兔崽子就由我来接管吧——”粗鲁野蛮的动作让身材瘦小的飞星像只小猫仔似的被拎在曲冷松的大手里,毫无时隔多年父子重逢的温情与感动。

    “你……呃,那个曲大叔你悠着点啊,这可是你儿子!”朝露急忙跑过去劝阻,可她刚走近几步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撞开来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辰曜动作够快接住了她。

    “要动手,去外面。”辰曜抬手挡在朝露前方,凛冽的杀意犹如出鞘利剑。

    曲冷松微微抬头,斜飞入鬓的剑眉拧成一个结,但从他那张也曾年轻英俊过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小子,你不是我对手!”

    这未经片刻犹豫就说出来的话让朝露和辰曜皆是一愣,朝露不禁心想这大叔未免太过狂妄了吧,君无夜也说过辰曜的武功属于攻击侧重型,要是他不怕死的斗起来,以十层前期越级打中期也一点问题都没有,难道这大叔还能达到内功修行的顶尖水平不成?

    辰曜静默了几秒之后,眸光渐寒,眼神中带着侵略性的杀意连朝露看了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好,这可是你说的。”语罢两指并拢置于脸侧,瞬间抖出一道冰晶般幽蓝的剑气。

    亲眼看到辰曜空手凝出气刃,曲冷松先颇感诧异地愣了一愣,随后居然快意地抚掌大笑了几声,“人剑合一?哈哈……想不到,二十年后竟还能有人达到如此境界,好小子!来,曲某人今日当定你的对手了——”

    朝露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局势朝自己压根没想过的方向越偏越远,刚想说话就忽觉视野一花,一灰一黑两道身影已经离开各自所在的位置腾到了半空中……

    只见曲冷松挥起一掌带着肉眼可见的白色蒸汽向辰曜攻了过去,那强劲的掌风擦过路旁的树干时竟将树皮整层揭了起来,小一些的植株更是像遭遇暴风过境般连根拔起卷到空中,须臾间就落到辰曜跟前毫不留情的一掌推了过去——“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崩裂声,朝露看到被辰曜闪避开后那不幸被掌风击中的矮墙竟整个倒塌下来,砖石瓦砾四散飞溅,场面极其壮观。

    “小子,轻功练得不错嘛~”曲冷松扬眉一笑,脚跟旋地以不输于辰曜的身法追击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屋顶。

    生平第一次与人比武头招就被压制,辰曜心情极为不爽,但是他并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多么强大的压迫感,也就是说这灰袍中年人的内力不可能比自己高出很多,只不过……这人对于内力的掌控显然比自己纯熟许多,战斗经验也非一般的丰富,因此对付起来必定很是棘手。

    曲冷松孑然立于屋顶一侧,衣袍翻飞恍若神人,可不知道为何他这一回却不急着发动攻击了,而是微微含笑看着对面的辰曜,“你的剑法攻势凌厉,速度也很快,就是后劲略有不足~~”语气故意拖长,却令辰曜更为恼火,“你还无法自如地掌控内力流向和输出节奏,不如试着将招式连贯一些,攻防相协,进退得当会比较好。”

    “少废话,看招!”

    辰曜本就心高气傲,而今莫名其妙就被人数落了一通,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头脑一热就冲了过去,幽蓝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冷霜。

    “哎呀,这臭小子是真怒了啊!”仰头观战的朝露感叹了一声。

    她话音刚落辰曜的剑气就到了曲冷松跟前,从指尖飞离的气刃如同破风而出的暗器,曲冷松空翻闪避时鬓角发丝仍被割断几缕飘散空中……

    然而躲过剑气后曲冷松再次站定,身子微曲腰肢一转,迅速抬起的右腿飞踢辰曜小腹。

    很少失手的辰曜有些惊慌,他平时实战中几乎不用防御招式,根本没想到曲冷松竟能再三避过他的剑气,情急之下斜身倒退,可仍被曲冷松一脚踢中从屋顶掉了下来,落到地面后勉强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重心。

    “喂,你没事吧?”朝露心急火燎地跑到辰曜身后,想起辰曜这段日子都在服用君无夜炼制的丹药,身体并未完全恢复她就不由得担忧起来。

    辰曜身形僵滞了几秒,唇边渐渐渗出一缕殷红,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刚才受伤的地方,然后抬头看着曲冷松微笑着走近。

    “小子,这就叫做后劲,懂了吧?”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朝露心里很清楚不能放任辰曜和那人打下去了,否则这几天药就白吃了,牙关一咬大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Stop!住手,停战!”

    谁知曲冷松继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无奈之下朝露只好硬着头皮胡乱挥出一记直拳想要阻止这个对他自己儿子都很残暴的怪大叔——“啪!”

    拳头落入对方掌心,两人内力相撞。

    “这、这是……”

    曲冷松大吃一惊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寒玉诀?!”

    什么?!

    自己秘密修炼了许久的内功心法被人脱口而出地说出来,朝露当即心下一凛,这曲冷松究竟是何许人也……

    “小姑娘,你家师父是谁?”曲冷松脸上的笑容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肃穆的表情。

    不明白曲冷松问这个做什么,朝露迟疑不决地抬起头来,“我没有师父……”

    回过神来的辰曜一个瞬步绕到朝露前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凛冽地注视着曲冷松,似乎正随时准备着迎接对方的攻击。

    “没道理啊,二十年前你还没有出生……”曲冷松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然后无比郑重地看过来,“你说没有师父,那这寒玉诀是谁教你的?”

    “寒玉诀……”朝露茫然无措地低下头,拿不准自己是否应该说实话。

    辰曜惊讶地回过头来,声音很轻地问道:“什么寒玉诀?”

    气氛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朝露咬着嘴唇还在犹豫,想起君无夜的提醒,那残缺不全却显然记载着什么天大秘密的布帛,以及被自己亲手埋葬的赫连无殇……她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二十年前的节点有关——所以她到底该不该把一切都说出来呢?

    见朝露吞吞吐吐十分为难的样子,曲冷松神情严肃地劝说起来:“小姑娘,兹事体大,你无法独力承担这个后果……”突然语气一顿,像是想到什么更加严重的事情——“你该不会,见过赫连无殇了吧?!”

    曲冷松最后那句话无疑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朝露心上,她瞬间呆住,话到嘴边又再次卡住了。

第258章:惊天阴谋

    名震天下的青州义侠曲冷松,与飞凤女侠阮妙竹结成眷侣携手江湖,男才女貌为人称羡,二十年前魔教大举入侵中原武林之时,据说曲冷松与阮妙竹夫妇也参与了那著名的断魂山一役,并在此战以后销声匿迹从此退隐江湖……

    中途出现的君无夜若无其事地靠着门框当了个旁白,把这些陈年往事尽数道来,才让一头雾水的朝露和辰曜两人明白了个大概。

    只是当曲冷松见到君无夜时,立时就吃了一惊,握住他的双手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舒玄!你是舒玄——”

    然而君无夜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君舒玄已经死了,我是他儿子……”

    “舒玄怎么可能有儿子?他不是……”曲冷松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后还是把那个“是道士”咽了回去。

    可就算对方不说,君无夜也很清楚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悠然一笑似乎毫不在意,“他怎么会有儿子,我也不清楚,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了~”

    曲冷松愣了愣神,在他记忆中那位旧时好友严谨正直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的,难道……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舒玄……咳,你爹是怎么死的?”

    “二十年前,断魂山。”

    君无夜目光幽远地看着窗外的翠竹林,眼眸微垂,“他没能回来……”

    “什么?!”

    闻言曲冷松猛地站起身来,瞳孔放大满是不可置信,虽然那场大战后几位故友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协同妻子先人一步离开断魂山之后就退出中原不再过问江湖世事了,万万没想到武功高强如舒玄竟也……

    听着他们之间对话,朝露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插话,然而她此刻忍不住想问清楚寒玉诀的事情,总觉得这曲冷松是个可以信任之人,君无夜和辰曜就更不用说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防备,于是气场低弱地咳嗽了一声,将从七公和毒龙寨那里得来的两块布帛碎片拿了出来,连同寒玉诀、那把匕首以及一直没能研究通透的石魔方机关。

    “这些是……”

    看到朝露拿出了的东西,曲冷松眼睛都瞪圆了,君无夜脸上也划过一丝极其诧异的神色。

    朝露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君无夜的衣袂,用眼神询问他自己能否把赫连无殇的事情告诉给曲冷松,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才做了个深呼吸,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件件说了出来。

    谁知随着她话音落下,曲冷松眼中的神情渐渐黯淡,直至最后长长喟叹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到墙角摆放的竹椅坐下。

    辰曜在听完这些天方夜谭般的经历之后连抽了几口气,暗地里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碰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卧槽,你那时候正忙着当魔教护法闹别扭,我能敢让你知道吗——”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朝露转过头看向坐在墙角一言不发的曲冷松,自从听完她的讲述那神经兮兮的怪大叔就没说过话,低着头一个人坐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君无夜脸上依旧挂着阑珊的笑意,走过来拍了拍朝露的肩膀,“我还不知,小娘子竟然练了寒玉诀么?”

    “呃,这个嘛……”朝露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后脑勺,总不能说一看这秘笈就很屌的样子,才忍不住偷学了吧?

    就在这时,曲冷松面色一沉,将目光投向朝露,“想不到,二十年前的事情还是让你们这些后辈知晓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啊!”语罢沉默了良久,仿佛在仔细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其实那封书信许多人都看过,是前武林盟主萧致远与当时的各派掌门为了对付真理教而共同制定的一个计划,更重要的是……拿到赫连无殇手中的绝世武学《寒玉诀》。”

    这话说完,在场几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二十年前,苍州御府家主之女御雪衣乃中原第一美人,色艺双绝,名动天下,就连远在关外的赫连无殇也隐瞒身份前来拜会,谁知……”曲冷松情难自抑,再次叹了口气,“雪衣妹子竟对那大魔头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私自定下终身,然而纸包不住火很快就有流言传出令中原武林蒙羞,所以……武林盟主萧致远秘密召集几大门派掌门,勒令当时的御府家主管教女儿,并且交代了一件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想起那布帛上的文字,朝露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曲冷松愁眉紧锁,冷峻刚毅的侧脸露出几许神伤,“让雪衣妹子从赫连无殇身上拿到寒玉诀,然后就放任他们双宿双飞不再过问……”

    听到如此没节操的计划,朝露连吐槽都懒得了,本来她只觉得中原门派那些掌门挺装腔作势的,可现在看来他们的行为比装13更恶劣……“那,御雪衣答应了吗?”朝露急忙追问,换作是她就绝对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雪衣妹子心地单纯,她不想违背老家主的命令做个不孝之人,所以……”说到这里,曲冷松眼中已全是愧疚和惆怅,这个计划他是知情的,却从未想过要阻止,“可是后来雪衣妹子偶然间看到萧盟主的密令得知了整件事只是一个阴谋,寒玉诀一旦到手,中原武林就会出动各路高手联合截杀赫连无殇……”

    擦,这也太卑鄙了!

    朝露怒火中烧地捏了捏拳头,但是为了不打断曲冷松的讲述她只好咬牙咽下一口气继续倾听这些不为人知的江湖往事。

    “雪衣妹子偷跑出去将事情的真相告知了赫连无殇,从那以后正式点燃了魔教与中原武林的战火……”曲冷松抬手撑着额头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声音确实越来越轻,掺杂了悔恨和无奈,“断魂山一役后,赫连无殇以及当时魔教中许多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下落不明,中原武林各派也元气大伤,实在想不到时隔二十年这些秘密还是被人挖出来了……朝露姑娘,照你的说法,如今中原武林的格局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纵,而这寒玉诀被你偶然得到也算是天意吧!如果可以,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尽量化解这些纠纷,倘若当年的秘密重见天日,势必会再掀一场血雨腥风——”

    “不行!”

    辰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虽不属于任何门派势力,可深知这里面关系复杂牵扯甚多,朝露一个局外人实在没必要蹚这淌浑水,“你刚才也说了或许有幕后黑手在操纵,你们这些前人犯下的错,怎能让朝露来承担?与其惹祸上身,这寒玉诀不要也罢!”

    谁知还不等曲冷松回答,朝露抢先开口了:“我不想管这些事情,但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搞鬼害死了七公,我也定要将他揪出来报仇!”而且这寒玉诀她已经练了一半,对于那位孤独死在荒宅之中的赫连教主也很是同情,说到底真理教也根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要背上魔教的骂名,也确实很不公平……

    曲冷松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封密令被分成几部分保存在当年知情的人手中,除了七公和毒龙寨慕当家之外,还有重阳宫、般若寺、听雨楼、御家、金翎山庄等门派,我隐居未名岛十数年,也不知昔日故友们是何境况,你此番回到中原武林须得处处留心,那幕后黑手定与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或许,他的最终目的是向所有人复仇也说不定!”

    复仇……

    那个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赫连无殇的什么人,会不会就是赫连不弃?

    或许看出朝露心中的纠结,辰曜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不会是赫连不弃,”他支着下颔垂眸思忖了片刻,“在西毓关找到你之前,我从影阁接过一个任务,就是在一伙人手里解救赫连不弃……他那时几乎没有武功,而且被人辗转囚禁了许久,而中原武林的种种变故早在百里流云那时就已经开始了,以赫连不弃的年纪来推测可能性也不大。”

    “这样啊……”朝露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猛地抬头看向辰曜——“那赫连不弃和赫连不离姐弟俩,到底是赫连无殇的什么人?儿女吗?”虽然姓氏一样,可赫连无殇二十年前就失踪了,赫连不弃的年纪和辰曜差不多,这时间也对不上啊!

    “赫连无殇有个堂妹名叫赫连筝,同时也是真理教中内定的教主夫人,有传闻说断魂山一役后赫连无殇并未失踪,而是重伤休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地方,而那姐弟俩就是赫连无殇回去以后与赫连筝所生……”君无夜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当然,这种传闻也没有事实根据,真相如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了~”

    朝露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一下子听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她的脑袋瓜子还真有些无法消化吸收,但是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回去以后恐怕不会安宁了……

第259章:和谐共处

    就这样,即便飞星再不情愿最后还是被他那奇葩老爹生拉硬拽地绑回去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可朝露还是由衷地觉得那可怜的孩子能找到亲人是件好事,虽然曲大叔有些不靠谱,可怎么也是飞星的亲爹~

    谈话过后,寒玉诀和赫连无殇那些遗物曲冷松一样也没拿,反而交代朝露一定要看好这些东西不能被任何人夺去,从这点也看得出对方光明磊落并不稀罕这武功绝学。只是朝露莫名其妙就接下了维护江湖长治久安的重担,弄得她恍恍惚惚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要当那救世主承担起穿越主角的命运了吗?晕,这诡异的热血氛围是怎么回事啊……

    先不论那还没发生的事情,话说眼前——都快到饭点了还没见着那面瘫小龙男回来,她有些不放心,那家伙现在还是个小孩的面貌又不怎么了解人情世故,分分钟就能被人拐去卖掉,果断还是出去找找吧!

    离开房子穿过屋外的小树林,林荫遮蔽日光,视线所及渐渐幽暗下来,走了没多久就听见前方传来潺潺流水声。

    拨开挡路的树枝,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水雾缭绕的林间幽潭,浓重的雾气铺天盖地如同笼了一层白纱,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迎面袭来。

    她一眼看过去就望到那薄纱般朦胧的水雾深处隐约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尼玛谁这么闲心逸致大白天跑来游泳啊?!

    偷窥是不道德的行为,想起穿越第一天就因为看到御风弦洗澡差点被对方掐死就禁不住头皮发麻,可是……那身影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她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一面受着良心谴责的煎熬蹑手蹑脚地向前挪了几步想要看清那人是谁——高挑挺拔的身躯,细窄诱人的腰身,长长的黑发倾泻而下铺展飘荡在清澈的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白皙紧致的肌肤汨汨流下……

    然而还不等她从这香艳画面中回过神,那人竟像感应到身后偷窥的视线一般缓缓转过身来。

    尽管赤身裸.体,可那张精致俊美的容颜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般带着极端禁欲的气息,清清冷冷的目光扫视过来,吓得朝露一屁股摔倒在地,大惊失色地指着前方——“殊、殊墨?!你、你……”

    晕死,早上看他还是小孩的模样,才过几个时辰不见居然就长这么大了?这也太惊悚了……

    谁知还没等她吐槽完,那腰部以下浸没在水中的面瘫青年就走了过来,似乎根本不在意走不走光之类的问题。

    朝露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对方穿过飘渺的雾气走近自己,那艺术品般完美无瑕的身体,微微湿润的黑发,还有……

    视线下移的瞬间,还真流鼻血了……

    “你别过来!站住——”

    她狼狈不堪地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慌张大喊道,尼玛再过来她可就把持不住啦!!这货到底想怎么样啊,一脸正儿八经地裸身诱惑也太掉节操了吧……

    走上岸边殊墨只是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比了比大小,很明显突然间长大的身体根本穿不了之前的衣服了,朝露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尴尬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诱人犯罪的身体,“咳咳,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给你找衣服来!”

    说完转身就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再呆下去她肯定会因为缺氧晕过去的!

    然而还不等她走开就被一双臂膀从后方紧紧搂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横在腰间那双泛着水光的修长手臂,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恍惚了许久仍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呼吸停滞,身体绷得紧紧不敢动弹分毫,直到轻若浮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让她浑浑噩噩地清醒了过来,“很快就好了……”

    这意味不明的话语让她很是纳闷,什么快好了?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很想回头看看那人的表情,真不知道这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今天抽什么风了?但是她努力了几次,却始终无法驱动身体从这个比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的怀抱中抽离,反而情不自禁地期盼着时间可以就此停留……

    “可以了。”

    可是,那冷得不近人情的声音很快就将这场绮丽的梦境打破,将她飘飘然的思绪强拉了回来——腰间一轻,身后那人迅速松开双手还她自由。

    夹杂着失落和自嘲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无声地笑了笑,头也没回直接走开,“你先等等,我拿了衣服就给你送来。”

    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径直回到屋前,刚好君无夜从门边走出来,看到朝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哟,瞧这满面愁容的样子,谁惹着你了?”

    朝露略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轻声询问道:“你有没有不急着穿的衣服?”

    “有啊……”君无夜偏着头悠然答道,但是很快就觉得疑惑,“对了,你要我衣服做什么?”

    见君无夜兴趣盎然的样子,朝露只好将殊墨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虽然那家伙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但肯定不能让他光天化日之下露着丁丁走回来……

    “那你先回去,我帮你送衣服吧~”

    听完她的解释君无夜竟突然来了更大的兴趣,不由分说推着她的肩膀让她进屋,无语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见着那小龙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得很,让君无夜去也好,因此她也不再推脱任由君无夜拿着衣物乐颠乐颠地走向树林那边的寒潭。

    ……

    半个时辰后。

    一脸春风得意的君无夜搂着换好衣服后依然面无表情的殊墨走了回来,两人身高相仿,而且穿着同样款式的飘逸长袍,要是不看脸还真以为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在门外等得花儿都谢了的朝露眼睛都看直了,这两人的关系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勾肩搭背??

    更重要的是,君无夜送趟衣服竟然花了个把钟头的时间!这也太不科学了!

    尽管从殊墨那张雷打不动的面瘫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他竟然允许君无夜那没节操的货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逆转?难道君无夜去送衣服的时候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吗……

    而且,这两个人在经过朝露身旁的时候居然目不斜视、步调一致,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空气!

    “喂——”

    忍无可忍地出声叫住他们,朝露心里已经认定君无夜绝对教了那外表高深内心呆萌的小龙男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就算下定决心不爱了,她也不能坐视不理任由自己曾经深深留恋过的人跟着一起节操全无!

    “君无夜!殊墨,给我站住——”她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挡在那两人跟前,“你们没长眼睛吗,没看到我站在这里吗?”

    君无夜微微倾身看了过来,本就细长的双眸因这副似在打鬼主意的表情而弧度更加明显似弯月一般,“看到了~”

    “……你们先聊。”殊墨淡然垂眸,目光并未落在朝露身上,还不等其他两人说话就绝然转身而去。

    看着那抹衣袂翩跹渐行渐远的背影,朝露直想骂街,但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把矛头指向了君无夜——“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朝露小娘子,你这么说我真是太伤心了~~~”君无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轻轻上扬的唇角似乎随时都带着微笑,“你怎么不担心那冷冰冰的家伙欺负我,反而质疑我对他做什么?不公平,你偏心!”

    “……”

    无言以对,她额头青筋抽搐,跟这家伙说话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找气受,算了~她也懒得多管闲事,回去做饭!

    来到灶台前一看,哎哟妈呀!辰曜那小子竟然把各类蔬菜连洗带切处理得妥妥帖帖,而先自己几分钟回来的殊墨正挽着衣袖准备开始做饭……

    晕,她没睡醒出现幻觉了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明明记得几天前这些家伙都互相不搭理关系处得很僵,辰曜还把孩童状态的殊墨绑去卖掉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和谐了呢?

    再次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美男站在灶台前分工合作的画面初看很养眼,可视线多停留几秒就会发现整个氛围充满了严重的违和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头顶上突然聚集了一大团乌云,然后从乌云中劈下一道锃亮的闪电正中她的脑门——“轰隆!!”

    被雷劈中的朝露头晕目眩撑着额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看见殊墨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转过身来,然后迎面碰上刚好走来君无夜。

    “快看,那边有只猪在飞——”君无夜煞有介事地喊了一声,紧接着抬手指向天空。

    卧槽,骗鬼呢!朝露刚想破口大骂,却看见……

    端着点心的殊墨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极其认真地望向君无夜手指的地方……

    趁着这个空档,君无夜动作快如闪电地从殊墨手中的盘子里偷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就飞快地咽了下去,继续保持微笑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而仔细查看了几圈并未发现有猪在飞的殊墨又一脸平静地转了回来,完全没发现盘子里的点心被偷吃了一块,“你为何要骗我?”

    “……”

    快被雷出翔来的朝露走到同样目瞪口呆,整张脸已经扭曲成一个“囧”样的辰曜跟前,长舒了口气,由衷地感叹道:“我终于知道当初他为什么如此轻易就能被你绑去卖了!”

第260章:新的抉择

    在未名岛住了两天,等小六借到船只后几人就准备出发返程了。

    其实这段旅程也花费了不少时间,还不知道中原武林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而那个隐藏BOSS又策划了哪些不为人知的阴谋……哎,其实说到底这些也都不该是她操心的事情,真搞不懂那些风光无限的名门正派掌门都是干什么吃的!

    临出发前特地去找了小六,前几天忙来忙去的都没时间找他好好聊聊,还有七公的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林间小道上,良久相对无言。

    看着青年颀长瘦削而略显落寞的背影,朝露心里有些难受,想起两年多前自己曾夸口要带他玩遍天下,笑傲江湖,往昔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可如今久别重逢,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对不起……”小六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被风一吹就飘散了,可朝露还是听得很清楚,她诧异地抬起头看过去,完全不明白对方究竟为何要道歉。

    小六微笑着转过身来,额角边细碎的流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即便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可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如记忆中那般干净美好,“真怀念过去跟在你身边日子。”

    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朝露一时间实在找不出言辞来应对,只好傻愣着站在原地等小六继续说下去。

    “可是,以后我大概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陪着你走下去了,”小六眼神迅速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就撇过脸去将视线移向远处,“辰曜也好,御公子也好,他们都比我更有资格守护你!江湖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并不了解,或许也再没有机会去了解了,但是……跟着你闯荡江湖的那段日子,尽管短暂,却是我最快乐的记忆。”

    “小六……”从前她总是觉得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上跑下的小六傻呆呆的,几乎没怎么说过交心话,可却忽略了他这么多日日夜夜的陪伴,也从未尝试过去了解他内心的想法,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自己才对!

    然而小六却毫不在意她脸上的歉疚和不安,依然笑得如沐春风,清澈明亮的眼神如同天边最耀眼的星辰,“我相信,无论这个江湖有多么险恶,你都可以笑对一切。”

    看着小六的笑容,朝露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忽然间觉得让白纸般单纯的小六留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会更好,而七公的事情牵扯太多,还是让小六心里觉得他还带着那群孩子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留个安慰吧……

    下定决心后,她也笑着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布衣青年——“当然,我可是要成为绝世女侠的人!”

    “嗯!”小六认真地点点头,“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

    ……

    半个时辰后,未名岛海岸。

    惊鸿和小六并肩而立,就连曲大叔也带着泪眼婆娑的飞星过来给朝露等人送行……

    朝露一步三回头地走在最后,她知道这一走就不知何年何月能再见到身后那些人,也或许,此生都无法再相见?

    可是就在这时候,远处海面缓缓驶来一艘华丽的画舫,几人很快就认出那是钟离诉的船!

    定睛望去,只见身着黑色霓裳的将离正站在甲板朝这边看来,虽然她的表情还是一如往昔般冷,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可在船只停靠海岸的过程中还是冲朝露几人招了招手。

    “将离!”

    朝露快步跑上前去,来未名岛这几天多少也听岛上的居民说起过关于钟离诉的事情,得知对方不仅从未在人前现身,而且身世来历都极为神秘,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所以今日再次得见钟离诉的船,大家都感到很诧异。

    然而将离只是神色平淡地垂眸一扫,目光掠过每个人身上,语气凉薄如水地开口说道:“上船吧,倘若你们自行离去还得经过前方那座岛屿,危险甚多。”

    “啊,那就是说你送我们回去咯?”朝露此刻已经不能更惊讶了,那个笑面狐狸竟会如此好心?

    将离眼神一瞥,似乎不愿多说。

    早已习惯将离这性格,几人陆陆续续上了船,很快就驶离海岸,那绿树葱翠的海岛也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甲板上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朝露用力撑着桅杆勉强站稳身体。

    “咳咳咳……”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略带疲惫的咳嗽声,惊得她慌忙回头,却看见一袭白衣的钟离诉摇着轮椅停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朝露惊讶地看到钟离诉抬手捂着嘴咳得肩膀颤抖,修长的指间渗出几缕殷红的血丝,与白皙如玉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人触目惊心。

    见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朝露连忙跑了过去在他轮椅前蹲下,“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叫将离过来?”

    “……不必了。”钟离诉轻声答道,精致的侧颜如琉璃般易碎,薄削的唇全没了血色,苍白得可怕。

    被对方这副虚弱的模样吓坏了,朝露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局促不安地将头抬了起来,“那、那不如我送你回船舱吧?这里风太大,你会着凉的……”

    实际上朝露有些惊讶,尽管钟离诉的相貌本就文弱,又时常软软地靠在轮椅上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但自从在幻境里看到他行动自如,谈笑风生的样子,就总觉得自己被表象蒙蔽了,难道他没有装病,而是真的身体不好?

    “呵……我特地出来找你,结果你反倒要把我送回去么?”钟离诉淡然一笑,眼瞳中光华潋滟,那超然于世的风仪看得朝露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找我?”朝露下意识地感到了一丝危险,她真是被坑怕了,“干嘛?”

    看见朝露刻意躲闪,钟离诉忍俊不禁地弯起了嘴角,“你就这么怕我?”

    “谁、谁、谁怕你啊?”想起殊墨说过这小子的幻术能让人无声无息死在睡眠中变成植物人她就不由得直冒冷汗,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示弱,否则被人看穿了只怕会死得更快!于是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道:“嗯哼,那你倒说说找我做什么?我们两个之间好像也没什么格外的交情吧——”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理会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钟离诉目光幽远地望着前方的海平面,因为皮肤白皙,导致他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犹如用墨笔勾勒出来的线条一般,怎么看都不似个真人,反而像是精雕细琢的傀儡娃娃。

    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朝露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但并不打算插话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钟离诉侧转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然视线却未曾在朝露身上停留,“许多年以前,也有个和你一样来自其他空间的人,在那个时代,来往于不同空间的渠道也并不止碧海神渊一处。”

    “你说什么?!”

    这个信息可是彻底把朝露惊着了,莫非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穿越者?

    “可以说,今时今日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也与之前那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钟离诉懒洋洋地靠着轮椅扶手,皓白如玉的手腕撑着下颔,“当然了,这些事情你那位守护者是不可能说的……”

    朝露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倒是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呢……”钟离诉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似在疑问,又似在自嘲,可很快他的眼神中又多了戏谑的笑意,“我给你一个选择。”

    朝露愣了愣,脱口而出追问道:“什么选择?”

    “过来,我就告诉你……”钟离诉笑意盈盈地偏头看着朝露,那绝美的容颜和轻轻柔柔的语调让人根本没办法拒绝。

    尽管知道有可能又是个坑,但此时此刻她整个心思都被对方牢牢抓握,只是稍稍迟疑了几秒,就弯腰靠了过去。

    钟离诉微微一笑,垂头埋在朝露脸侧,温热的吐息擦过她耳畔撩动发丝。

    然而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定格下来,只剩下朝露因震惊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下一秒她就整个人被后方传来的一股力量拉起,脚步踉跄着几欲摔倒。

    诧异地转身,却刚好对上殊墨不再平静漠然的表情,如果她没看错,就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那双总是寒玉一般清清冷冷的眼瞳中划过了一丝隐隐的怒意……

    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殊墨拽着胳膊从钟离诉身旁拖走,然后耳边响起殊墨冷得像冰一样的话语——“我已经提醒过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可是,他说……”

    朝露狠狠咬了咬嘴唇,用力抬起头来,“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是真的吗?”

    她话音刚落,殊墨的目光就微微一滞,紧接着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瞳孔空空洞洞漆黑如夜,简直要把人吸进去。

第262章:重陷危机

    忍受着视觉上和听觉上的双重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终于传来那女子带着些许颤栗的一声娇.喘,紧接着那男子也满足地长舒了口气,而朝露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也跟着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然而就在她以为那两个办完事的家伙该穿好衣服出去了的时候,就听到床板“咯吱”响了一声,然后那男人堪称猥琐地邪笑道:“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吧?”

    “讨厌,人家不理你了~”那女子无限娇羞地答道。

    这一唱一和毫无节操的对话让站在屏风后的朝露忍耐心达到了极点,尼玛那两个家伙到底是有多饥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凝聚了内力的一拳砸在屏风上——“还有完没完啊?!”随着她这一声河东狮吼,整个屏风裂成两半轰然倒地。

    “呀啊!!”那女子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高分贝的噪音刺得朝露耳膜生疼。

    该死的,看到不远处那两个赤条条的人体她真怀疑自己回去要张针眼!

    只不过她吼这一嗓子虽然及时发泄了心头的不满,可随即也惹了麻烦,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眼看着就要有人破门而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看来这偷窥贼是当定了啊!

    但就在她准备认命之时,手腕突然一紧就被站在身旁不远的殊墨拽了过去,整个人失去重心落入身后的怀抱,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看到殊墨从容不迫推开窗户的瞬间衣袂随风飘展宛如谪仙,下一秒她就被搂紧腰间和对方一起从二楼的窗台跃入半空……

    “啊!他们跳窗了——”

    身后传来纷乱而嘈杂的叫喊声,可她此刻早已无心理会,整颗心就跟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一起飘上了云端……

    白衣墨发的俊美青年怀抱着人从窗台飞下的画面被许多人看到,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屏息观望,直到那飘逸如风的身影掠过天空消失在视线尽头,才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恍恍惚惚地感叹道:“神仙下凡了!真是神仙下凡了啊——”

    “……”

    耳畔充斥着途经之处人们如睹神迹般纷纷朝拜的声音,朝露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梦境般不真实,思绪飘飘忽忽地回到了那个月色迷离的夜晚,自己也是这般被殊墨抱在怀中仿佛穿越红尘千里……

    她疲惫地闭上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才悠悠停下。

    脚底落到地面,眼前的人就迅速拉开了距离,就像刚才怀抱自己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雪华似的白衣翩跹临风而立,微微低垂的眉眼如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水月镜花,总觉得只隔着咫尺之遥,可一旦按捺不住想要伸手触碰,却发现原来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所以,她已经清醒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抱有根本不切实际的幻想。

    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神色如常地转过身去,“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朝露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不含一丝拖泥带水,这是她的决心。

    然而看着少女绝然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的白衣青年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来,苍白到看不见血色的薄削的唇微不可察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却被那过于强烈的风声而掩盖,已经走远了的少女自然是什么也没听到的……

    ……

    与此同时,琼芳阁二楼雅间窗台。

    君无夜手中拎着一壶酒斜倚着窗框,只用乌木簪随意挽了半边的长发泼墨般倾泻散开在宽松飘逸的衣襟之上,从他这个角度观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刚才两人离去的全过程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手腕一转将酒壶放下,衣袖带出一抹轻风,“哎,都这样了还是不开窍~真没意思……”

    语罢撑着窗框站起来,然后身影一闪就消失在窗台前,随着周围行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从楼阁落到地面,然后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走进人群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当朝露和殊墨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客栈时,已是夜深。

    对于殊墨那家伙抱着自己一飞就飞过头到了距离城镇很远的郊外,她有些无语,然而对着那张天塌下来也不会触动分毫的面瘫脸,她又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心里头很是纠结,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殊墨并非凡人这点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然而现在可不是她死缠烂打反而是对方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跟着她!

    换做是以前,她搞不好还会自作多情地以为那家伙真动了凡心……

    心中烦闷异常,尽管已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也丝毫没有睡意,干脆下楼弄了点酒菜端着去了客栈后院。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此情此景还真适合醉酒当歌感叹人生几何!

    当然了,她可没这么诗情画意,肚子里少得可怜的墨水也不足以支撑她来个现场创作吟出几句诗文来~

    喝着小酒脑海里回想起临走前钟离诉说的那些话,让她通过强迫自己认清现实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再次起了波澜,在碧海神渊的时候为了殊墨冲动之下放弃了回到原来世界的机会,本来都已经认命了,可现在……她又该何去何从?

    想想也真是可笑,从前的她为何如此天真认为不是凡人的殊墨可以和自己在一起呢?其实不管在哪边世界,她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必然经过生老病死,搞不好到了她七老八十连路都走不动的那天,殊墨还是一袭白衣俊美如初的模样。

    然而她却为了这个人放弃了原来世界的亲人和朋友,也在这边世界欠下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说到底,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他奶奶的,人家穿越都是女尊女强,神挡杀神、佛挡*,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呵呵呵~”抬头遥望着天边那轮明月,朝露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果然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最可悲啊!”

    她擦了擦嘴角,解气地将喝空了的酒壶甩出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半,可用力过度不慎从衣兜里掉出来个东西……

    借着月光摸索了半天,终于在凉亭旁边的草丛里摸出个触感冷硬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从真理教密地捡到的石魔方。

    突然想起自己忽略这玩意很久了,拿回来后钻研了几次就半途而废了,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玄机,反正现在也闲来无事,要不再研究看看好了?

    这东西做工相当精细,虽然外观形似九宫格魔方,可认真辨认后会发现每个方格上刻画的纹理就像电路板似的似乎存在着某种规律,而且那些零零散散和白塔地板上的异形文字如出一辙的字符,很明显是人为打乱的。

    然而就在她冥思苦想浑然忘我之时,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杀气,紧接着“嗖嗖”两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她心下一凛,矮身就地一滚,堪堪避过那从对面树丛中射过来的暗器。

    树叶悉悉索索地摇动,而后一道黑影飞速窜出逃向远处……

    “什么人?!”她厉喝一声,脚尖点地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只见那黑衣人身法极快,还不等她接近就纵身一跃腾空翻上屋顶,脚步不曾停滞片刻就无声无息掠过房梁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朝露只追了几步就满腹疑惑地止步了,她毫不怀疑那黑衣人刚才是想取她性命的,如果不是她刚好在研究石魔方借由镜面反射看到对方发射暗器的冷光,说不准此时此刻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连忙回到凉亭的位置查看被暗器穿透的亭柱,她不敢贸然伸手触碰那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冷光的鸟羽状暗器,好歹也混了这么久江湖了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在暗器上涂毒的变态可大有人在!

    她定了定神,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裹住那暗器一端用力拔了出来,“嘶,还好姑奶奶闪得快!”

    用布包好那两支暗器大步流星地赶回客栈,朝露首先想到的就是君无夜,那家伙虽然时常不靠谱,但是见多识广这武林中甚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上了楼就径直走到他门前“砰砰砰”地开始拍门。

    很快门就开了,君无夜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靠在门边,发梢还滴着水看就知道刚沐浴完毕还没来得及擦干,他只愣了片刻就恢复常态调笑起来:“小娘子,你这般主动,为夫我吃不消啊~~”

    “妈蛋,你正经一点会死吗?”朝露额头青筋一跳,不由分说推着他的胸膛将人搡开,然后快步走到屋里将用布包着的暗器扔在了桌面上。

    君无夜走过来看了一眼,眸光渐渐冷却,“这是哪儿来的……”

    朝露无语地按了按太阳穴,翻了个白眼,“我刚才被人偷袭了。”

    “这飞镖淬了毒,见血封喉,中招必死。”听了朝露的话君无夜神色微变,但并未惊讶太久,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暗器坐了下来。

    倒是朝露大吃了一惊,她隐约猜到这暗器肯定不止表面这点杀伤力,却也没料到竟然如此凶残!话说她出门在外也没做亏心事啊,实在想不到究竟是谁这么和她过不去……

    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大胆说出了心底的猜测——“会不会,是真理教的人?!”

第263章:基友重逢

    “真理教的人?”

    君无夜微微抬头瞥了她一眼,烛火映得他眼瞳中如有金芒闪烁,“不,他们没必要杀你。”

    尽管这回答给得很肯定,但朝露还是有些迟疑,真要追究起她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仇人的话,那其中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化身赫连不离的轻兰了,当然了……比起派人暗杀,赫连不离应该更希望能活捉自己吧?

    “只不过……”君无夜声音停顿了几秒,“我看这暗器还挺眼熟的,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金翎山庄弟子惯用的袖中飞羽。”

    啥,金翎山庄?!

    朝露愣了一愣,印象中自己好像没招惹过叫这个名儿的门派啊,除了上次和御风弦去参加那庄主的寿宴还被真理教的人妖眼影男搅了局……口胡,像她这么没存在感的小透明都能被人惦记上了?这实在很不科学啊!

    于是她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瞥了君无夜一眼,讪讪道:“金翎山庄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我只说这暗器像是金翎山庄弟子惯用的,并不代表袭击你的人就一定是他们派来的。”君无夜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伸手捏住那羽毛状暗器的一端在烛火下照了照。

    朝露被他这举动吓坏了,尼玛这玩意上涂了毒药啊,就这么徒手捡起来真的大丈夫吗?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茶杯扫了过去,将君无夜手中的暗器打掉,然后气喘吁吁地指着对方,“你、你傻逼啊!不是说会见血封喉的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见血封喉’是什么意思?”君无夜眉角抽了两抽,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鬼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反正听起来就有种危险的感觉就对了!

    见朝露一脸茫然的样子明摆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君无夜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耐心解释起来:“字面上的意思,这毒药须得接触到血液才能生效,只要皮肤上没有创口就无碍了……”

    “原来如此!好高端的样子~”朝露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话说只要不被扎到就没事了吧?

    君无夜轻轻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打算跟朝露耗死在这些理论问题上了,而是心平气和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说到底,除了你身上带着二十年前那件事相关的信物之外,金翎山庄压根没有派人袭击你的动机。”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身上有这些东西的?我只告诉了你们几个而已啊!”那么,问题来了——首先他们几个里面不可能有人将这个信息散布出去,其次……金翎山庄的人为什么要暗杀自己啊!难道对寒玉诀有企图的其实是他们?

    君无夜撑着脑袋懒洋洋地靠在桌边,眼皮子半睁半敛带着些倦意,“总而言之,今天晚上的事情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们一击不得手,必定会再派人过来的。”

    “晕死,你的意思是拿我当诱饵守株待兔咯?”朝露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有几条命可以拿来给人当飞镖靶子试用“见血封喉”的药效啊?早知道君无夜这人不厚道,可也没想到竟然惨绝人寰到这个地步,不要因为她不是一朵娇花就如此残暴地对待她好吗?

    “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君无夜额头缓缓下垂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睡着,说话尾音也拖得极长带了几分懒散勾人。

    尼玛,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看着君无夜这副事不关己的欠扁样,朝露脸色铁青地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哼,不打扰你清修,我滚去睡觉了!”

    说完气冲冲地走向房门口,可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君无夜,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哪个比较擅长机关术的人物?”

    “机~关~术~啊……”身后传来君无夜那厮越拖越长的声音,“我想想……嗯,乌盟岭的偃大师似乎在这领域颇有研究~”见朝露这问题来得突兀,君无夜忽然间醒了瞌睡迅速抬起头来,嘴角咧开眼中精光四射,“你问这干嘛?”

    朝露回过头望着君无夜,心想能不能麻烦您老别用这么一张本该俊逸不凡的脸做出如此猥琐的表情行吗?没好气地撇撇嘴,“不说了,睡你的觉吧!”

    机关术啊……

    她有些伤脑筋地拍了拍额头,心想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是等先去一趟御风弦那里问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亲戚的事情,再改道前往君无夜所说的那个乌盟岭看看能否找到专业领域的高手破解石魔方上的机关吧~

    ……

    翌日。

    早饭过后几人继续赶路,马不停蹄地走了几天终于进入苍州地界了。

    凭借御风弦四通八达的情报网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朝露等人前脚刚到城郊就迎面来了一队人马,要不是朝露实在太了解御风弦,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那家伙,还真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天天啥事也不干专门派人在附近蹲点呢!

    “朝露!”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御风弦眼中自动过滤了其他几位男士径直向着朝露过去了,可想而知被当作空气无视的那三位脸色必然不会怎么好,就连其中脾气最好的君无夜都表情僵硬了几秒。

    从没和御风弦看对眼过的辰曜当下就没能沉住气,他手腕一撑身体腾空从自己骑的那匹马跳到了朝露马背上,然后双臂一环将朝露整个人搂进怀中,也不说话,就这么盛气凌人地斜睨着对面的御风弦。

    刚兴冲冲勒住缰绳的御风弦看见这一幕,气得头顶都快冒出青烟了,但为了保持风度,他也仅仅是面色比之前冷峻了几分。

    见此情形朝露极度无语地撑住额头,她已经可以感觉到两人之间视线交汇处产生的高压电火花,让方圆十几米范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她只想吐槽一句,拜托你们两个直接去搅基好吗?别有事没事拉上周围无辜的人跟着担惊受怕啊亲……

    辰曜这家伙自从过了青少年时期后中二病症不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变得更加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了~至于御风弦嘛……真搞不懂明明挺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嘴里也总宣称着不会和辰曜这样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可实际上哪回都没少计较过~

    更可恶的是,君无夜那厮趴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一点面子也不给,还指着那对峙中的两人嚷嚷道:“打啊!怎么不打起来啊?谁打赢了朝露小娘子今晚上就跟谁洞房了——”

    御风弦带来的那帮和他们主子同样严肃的手下纷纷向君无夜投来愤恨的目光,就算要煽风点火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喂!

    哪里知道,这两个正在气头上的人听了君无夜一番话之后怒火更盛,朝露拉都没拉住就看到眼前衣袂一闪,再定睛看去,只见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早已经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虎视眈眈地对视着……

    “卧槽,君无夜你太过分了!没让你帮着劝,还在旁边幸灾乐祸!有你这样不厚道的队友吗——”见那两人真被君无夜的话挑衅到了,朝露真是恨不得随手抓起个东西就冲君无夜那欠扁的家伙砸过去。

    还不等众人想出应对之策,那两人就扑向彼此打了起来!

    奇葩的是这两个家伙打起架来极有默契,双方都没有使用丝毫内力,而是一拳一打实的近身肉搏——没错,就是那种一拳砸过去立马就飙血的毫无美感的战斗方式!

    一大帮子人汗颜地站在远处围观,谁也没那个自信上前去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分分钟内就把对方揍成了猪头……

    朝露心里清楚自己只是辰曜和御风弦之间矛盾的一个*,那俩逗比好像天生就八字不合似的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都没法对彼此产生好感,各种方面看不爽,一言不和就能动手,尤其还要采用那种他们自认为男子气概的肉搏战斗方式,她欲哭无泪地抬起头来看看御风弦那群不敢管事的手下,又看看抱着手臂看热闹的君无夜,最后目光落到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殊墨身上,“小龙男,我只能指望你了——能不能帮忙劝劝架啊,你不是本事很大吗?”

    然而殊墨连正眼都没往那边瞧,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这个,没办法……”

    眼看着身边这一个个都帮不上忙,她只好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对御风弦那群手下说道:“那你们在这看着,等他们打完了记得收尸!”

    说完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地走了,搞不好男人间的友谊打着打着就出来了,爱怎么怎么的吧,反正还有那些尽忠职守的家伙在,出不了人命,她管不了,也懒得管了!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就想到慕红莲怂恿自己干脆将辰曜和御风弦两个通通收了,那还不得天天拆房子……

    啊呸呸呸,想什么呢!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没节操了,难道她也被那女尊思想洗脑了吗?

第264章:确有其事

    回到御府后朝露不敢耽搁,隔天就去找御风弦了,虽然二十年前御风弦还是个没断奶的婴儿没可能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争端,但是他自己家里人的情况多少也该了解吧?

    就这么想着,朝露推开了书房的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觉得自己的开门方式出了问题,于是乎默然无语地将房门关上,又重新推开了一次……

    坐在太师椅上拿冰袋敷脸的御风弦表情抽搐了一下,没看懂朝露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在她第二次进门的时候忍不住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听到御风弦的问话,朝露怔怔地抬起头来,看到对方因昨日斗殴而淤青浮肿的俊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干嘛总和辰曜打架?都多大的人了~”

    “……是他先挑衅我。”御风弦将敷脸的冰袋放到桌上,灿若星辰的明眸带着隐隐怒气看向别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昨日那般冲动的行为实在有失体面。

    看着御风弦逆着光线轮廓分明的侧颜和依然渗着血丝的嘴角,朝露哭笑不得地耸耸肩,走过去拿起冰袋继续贴在他脸上,惊得这自始至终保持着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一个趔趄差点仰倒在案台上,“我、我自己来……”

    朝露这才惊讶地发现,御风弦迅速别过去的脸颊上浮着两抹淡淡的红云,晕死,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闷骚啊!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于是她吸了口气,淡然道:“御雪衣……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谁知听到这个名字,御风弦的动作倏然一僵,目光迟疑地扫视过来,“你问这做什么?”

    “哎,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总觉得你家里和这些事情牵扯太多~”朝露一边说一边将那写着御雪衣名字的布帛残片拿出来摊开在桌面上,“你看。”

    看到朝露拿出来的东西,御风弦惊讶地愣怔了片刻,然后手指颤抖着触碰了一下那泛黄的布片,“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从御风弦这般表情推测就知道他肯定多少了解一些二十年前的事情,再怎么说这小子也继承了这么大的家业,身居高位不可能像朵白莲花一样啥都不知道~

    虽然朝露并不算个多么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谁当武林盟主、谁能成为绝世高手真心不关她什么事,但是她不能让七公白白死去,更不能坐视即将覆盖整个武林的阴谋危害到御风弦和闻人卿他们……如果真有个人在背后搞鬼,她便是当一回救世主又如何?

    只不过牵涉到二十年前的往事好像还真属于御家的机密,御风弦几经犹豫满脸愁容,很显然不知该不该把他知道的信息说出来,他这个家主肩上担子太重,每走一步都得深思熟虑,稍有不慎则可能满盘皆输搭上御家几代人打拼下的家业。

    “你要是觉得为难,那就不用说了……”朝露将视线收回来,她知道这事不能怪御风弦犹豫不决,要换成是自己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毕竟事关整个家族不能儿戏——说不准提问御风弦第一次打飞机是几岁,对方反倒答得比较快!

    呃,当然了她也不可能问这种无聊又没营养的问题~

    哪知就在她准备放弃追问了的时候,御风弦突然声音很轻地开口说道:“御雪衣……是我的姑姑。”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回答,朝露吃了一惊地睁大眼睛。

    “但是,御家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不能提起这个名字。”御风弦眼眸低垂似在沉思,而眉宇间也隐藏着很深的忧虑。

    “为什么不能提……难道,就因为她爱上了不为正道所能容忍的魔教之人么?”朝露心中有些不忿。

    御风弦动作很轻地摇了摇头,猛然抬头,视线与朝露相遇,“自我懂事以来,便未曾见过这位姑姑,关于她的生平也是在接任家主之位的时候听爷爷说起的。”说完从椅边站起身来,深深看了朝露一眼,然后走到黄花梨大书架前,修长的手掌置于书架右侧缓缓推动,伴随着一阵细碎的摩擦声整个书架向旁边移去雪白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暗格!

    在朝露诧异的目光中,御风弦从暗格中找出一个雕花木匣,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块泛黄的布片,很明显和朝露带来的那两张出自一处。

    “这封信被分成许多部分在不同的人手中,当年涉及此事之人甚多,就算找到了一两个也问不出什么来……”御风弦尝试着将三块布帛残片拼凑起来,可由于残缺的部分太多根本没办法将上面的语句连贯。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书信的内容朝露大概也知道,只是不能确定具体哪些门派的掌门与当年的事情有关,这样一来线索就中断了,也就无法推测出那个幕后黑手在其中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百里流云,单逍遥……直到如今的赫连不弃,”朝露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其实这些人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都想要称霸武林,可又没办法采取光明正大的手段,所以总有个人在暗处指引他们并提供帮助。”

    但是,先不论这个人到底是谁,最起码得知道他目的何在吧?那么问题来了——以上列举的三个家伙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幕后黑手又是如何将他们拿下的呢?而且就算那三人得了天下,又与幕后黑手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朝露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御风弦冷冷淡淡地开口说道:“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利益交易,或者说幕后黑手的最终目的根本就是借由那几人之手覆灭整个中原武林。”

    “也对,你有没有觉得百里流云、单逍遥和赫连不弃这三个人心中都有着很强烈的偏执?”在脑海中一一回想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除了赫连不弃还稍微理智点,其他那两个根本就和疯了没什么两样!

    脑中灵光一闪,转向御风弦问道:“当选武林盟主的必要条件有哪些,武功高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御风弦眉心微蹙着,向朝露解释起来,“武功高只是条件之一,除此之外还必须以德服人在武林中有足够的威望和处理事情的资历,最后需要各大门派掌门都认可才能够成为盟主一统江湖。”

    “所以啊~”听完这些话之后朝露心里又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两手一摊面向御风弦,“那三个人除了武功高一项以外其他明显都不符合嘛!所以幕后黑手肯定不是真心想选拔出一个有能力号令群雄之人,反而……他想让那个人成为众矢之的,造成两方对峙的混乱局势,而后他就可以当众人背后的黄雀,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御风弦阴沉着脸,朝露说的这些他也猜测了一些,只是想到后面就完全没了思路,二十年前那件事他所了解到的也并不多,凭着有限的线索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关于这件事情,还是延后再议吧……”御风弦说着转身去关那暗格,可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动作一僵。

    见他背影动也不动,朝露疑惑地走上前去,“怎么了?”

    当她好奇地凑过去目光一瞥时,也是顷刻间就惊呆住了——只见那小小的暗格之中竟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做工粗糙的皮影戏装备!

    “这、这……”她看着那些东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明明是自己在虚境中穿越去御风弦童年时送给他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经历吗,扯淡的吧……

    但御风弦比朝露更加吃惊,而且从他眼中混乱迷茫的神情来看,他似乎对那段记忆很是模糊,可又像是隐约想起来什么似的。

    朝露猝不及防地被对方钳制在怀中动弹不得,头顶传来御风弦有些粗重的喘息声,“是你……真的是你……”

    这下子朝露是彻底地懵了,难不成她一直以为是脑补出来的穿越情节是确有其事吗?还是说去碧海神渊那次顺带着御风弦和辰曜两个也都YY了一段……不对不对,脑子好乱!她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想到刚抬头就对上御风弦闪闪发亮的眼神。

    可还不等她从这难以用科学原理解释的事件中回过神来就被御风弦一把拥入怀中,耳朵紧贴着对方胸膛可以听到因激动而加速的心跳声,“朝露,原来你真的是我时常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朝露傻不愣登地贴在御风弦怀中,心不在焉地听着御风弦在那诉说,而头脑却运转得飞快,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应该啊!御风弦小时候距离自己穿越还早着,而在虚境中那段还无法确定是否真为“穿越”的经历从时间的角度也根本对不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突然间,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只觉得脑子里轰鸣了一声,紧接着就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265章:乌盟狭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总在路上颠簸累到了,朝露这一昏迷就直接睡过去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门外吵吵嚷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砰砰砰!”、“轰隆隆!!”……

    哎哟我去,这是干啥啊这么吵?!

    被那震耳欲聋气势十足的噪音刺激得瞬间就清醒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跑了出去。

    谁知刚推开门就迎面飞过来一只花盆,“啪”地一声撞到门框上碎了一地,要不是她闪得快估计这刚醒来又得被砸晕过去了。

    只见庭院中央围了一圈急得团团转的家丁和丫鬟,御风弦和辰曜两人各自占据空地一侧谁也不肯示弱地互相瞪着,看这两个家伙衣服上脏兮兮的土块和气喘吁吁刚刚站定的样子就知道在不久之前刚爆发过一场大战……

    更离谱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小凉亭里,君无夜和殊墨正事不关己地品茶聊天,完全当这边打得昏天黑地的两人是空气!罢了,指望他们去劝架还不如自己上~

    朝露黑着脸站在门边,深吸了口气,大步流星地跑过去插到辰曜和御风弦两人之间,“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吧!!”

    这才看到来人是朝露,辰曜和御风弦两人的动作皆是一僵,身上的斗气迅速收敛起来。

    “你们要是再这样成天打架,我就嫁给君无夜好了!”朝露实在忍无可忍地憋出一句话。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刚喝了一口茶的君无夜“噗”地吐了出来,呛得咳嗽连连,好端端的就被牵扯进这错综复杂的多角恋让他感到很是无辜,眨巴着眼睛应对着辰曜和御风弦两人杀气腾腾的目光审视,最后举双手作投降状,“啊哈哈~你们还是忽略我吧,真的~”

    “君无夜!”

    见对方有开溜跑路的趋势,朝露一声怒喝叫住了他,噌噌几步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扯住君无夜飘逸的道袍,“你上次不还说要娶我吗?怎么可以赖账——”当然她是故意拉这没节操的货下水的,谁让这家伙总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呢~

    “小娘子,你想害死我呀?”君无夜欲哭无泪地转过身来,他对打架什么的压根不感兴趣,平时也是能跑就跑,哪怕碰到非战不可的情况也往往是随便忽悠几招就溜了……

    听了这话辰曜首先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方才和御风弦打架都没有用内力,可刚在君无夜跟前站定他就把十层内力涨到了满格,就连离得很远的御府下人都感到一股森然刺骨的寒意从凉亭那边汹涌而来,纷纷吓得面如土色。

    见此情形朝露只得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就不能让我清静几天吗?”

    和其他几人比起来,还是御风弦比较善解人意,看到朝露神情郁闷立时收起所有的情绪沉着脸走了过来,“都别争执了,还有正事要商量。”

    “呃,这会你倒是想起有正事啦?”朝露眼睛一瞥扫过御风弦,冷着脸的俊美青年嘴角抽了抽,没答话。

    然而这几人刚刚坐下还没开始说话,就听见御府围墙上方传来一个女子清冷悦耳的娇叱——“君无夜,你受死吧!”

    众人愕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紫裙飘飘的绝世女子手执弯刀飞身而下,身影翩跹如同一只展翅的紫色凤蝶,美则美矣,却带着凛冽的杀气。

    朝露一眼就认出那紫裙女子正是锲而不舍追杀君无夜的真理教毗沙门护法,额头滴出一串冷汗,同情地看向当事人,“依我看,你干脆娶了她得了!人家千里迢迢地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也不容易啊!”

    “别开玩笑了!”君无夜动作快如闪电地从桌边跳开,衣袂一闪就飞上另外一侧院墙,“朝露小娘子,先走一步了——”

    “站住!!”毗沙门怒火冲天地大喊一声,紧随君无夜而去。

    “……”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也没谁评论一句,不到半分钟就恢复如常继续喝自己的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幕只是幻觉而已~

    ……

    如此这般失去猪一样的队友一名,可打怪升级的光荣使命却不会因此而停滞。

    为了破解石头魔方上的机关,朝露等人只在苍州逗留了两天就启程前往乌盟岭了,处于各大门派休养生息时期御风弦也没有很多需要忙碌的事情,因此这趟就和朝露几个一起出发了。

    此去乌盟岭路程并不算遥远,而且途中一帆风顺也没遇见什么麻烦,所以几人比原定计划还提前了几日到达。

    只是要进入乌盟岭必须通过位于山脚的乌盟狭道,听御风弦说那偃大师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钻研各式机关,就连眼前这条唯一通往山上的道路也被他设下许多机关,除非得了偃大师本人的邀请,不然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行。

    然而朝露左看右看都觉得前方的山道鸟语花香、绿树成荫,不太像是布置了重重机关的地方,反倒很适合带些点心来郊游~

    “只是几个机关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见朝露和御风弦凑在那商量是否需要探路的事情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辰曜立刻就不高兴了,谁知他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一棵大树竟像个塑料摆设般被他一碰就倒了!

    殊墨轻飘飘地退开几步不想受到牵连,而辰曜则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到脚底下一空,紧接着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站在几米开外,被这把活人变没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的朝露和御风弦慌忙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却听到脚底下传来辰曜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什么破玩意?!”

    “呃?”

    朝露弯腰扒开草丛一看,卧槽!好大一个坑!

    被没过膝盖的深草覆盖的地方赫然一个黑洞洞的陷阱,而辰曜正两手攀着坑洞的边缘才勉强挂住身体没掉下去……

    而下一秒朝露和御风弦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擦,好臭啊!”尼玛这是粪坑吗?

    光靠手掌还阻隔不了那从洞口中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所以就算把队友撇下这种事情十分不厚道,但是朝露和御风弦两人都没犹豫,就齐刷刷后退了十几步。

    “你们……”

    没想到那两人竟然都不拉自己一把,辰曜气得脸都黑了,但无奈从脚底下的坑洞直冲上来的臭味实在刺激感官,他强压下怒火自己撑着地面跳了上来。

    虽然辰曜并没有掉下去,但是衣服上也多少沾染了些味道,所以另外三人看到他走过来,纷纷面露惊恐地向后撤退深怕被臭气熏到。

    朝露双臂平举做出“请止步”的手势让辰曜不要过来,这小子都掉过粪坑了还没自觉,真是够了,“你、你太臭了!就在那里站着吧!”

    “你敢嫌弃我?!”另外两个家伙也就算了,可是看到朝露都对自己避之不及,辰曜彻底怒了,可怜他纯真的少男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晕,你鼻塞吗?都这么臭了,待会赶紧找个溪流啥的洗洗干净吧!”朝露继续后退,这个事实证明就算是帅哥,掉进粪坑之后照样魅力值为零~

    就这样,有了辰曜的前车之鉴后几人明显谨慎了许多,也不敢再乱动途经的一草一木,深怕一不小心就弄出来个更大的坑导致全军覆没。

    可即便如此,半途还是遭遇了拦路虎……

    行至一处凹地时,从四面草丛中窜出来几道黑影将前进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几只由铜铁组装而成的机械兽!

    朝露当即就吓得愣在了原地,她打死都不敢相信古代就有这么先进的技术——虽然做工粗糙了点看得见拼接部分的轮廓和变形金刚神马的自然没法比,可那行云流水般连贯的动作却也和活物无异!

    “屌炸天啊!”看着前方几米处整齐排列蓄势待发的机关兽,朝露始终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看来那偃大师还真是个高人,居然能发明出这种逆天的东西!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机关兽就发起了攻击,只见两只形体稍大的打头阵向几人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那以精铁打造的前爪划破空气发出撕裂般尖利的声响,这要是被打了到肯定是致命的伤害。

    御风弦和辰曜分立两侧,幽蓝的剑气和雪音扇展开的白光向着那两只机关兽直冲过去,金属撞击的脆响声震得人耳膜生疼,而那机关兽浑身铜盔铁胄刀枪不入的,无论是辰曜的剑气还是御风弦的扇骨都只在那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

    “攻击它们的启动装置!”朝露心急火燎地大喊道,她虽然不确定这机关兽是靠什么发动的,可作为一名合格的理科生根据学过的物理知识也让多少能看出点门道来,但马上想到御风弦和辰曜他们可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赶紧换了种说法解释,“关节!打关节——”

    只是朝露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机关兽全身覆盖甲胄,尤其是存在弱点的关节处更是以精钢加固,哪怕有削铁如泥的神兵在手也不见得能搞得定……

第266章:四凶铜兽

    就在朝露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时,更多的机关兽从暗处窜出将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光凭辰曜和御风弦两人根本无法同时对付数量如此之多的机关兽,朝露一咬牙冲上去和他们并肩作战——她所修炼的寒玉诀功体至阴,拔剑出鞘之时带动一股森然冷气将整个剑刃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你过来干嘛?”辰曜目光一凛,在他思想中就是根深蒂固地认为战斗只是男人的事情,朝露总是跟个汉子一样不怕死往前冲的行为让他很是伤脑筋。

    而站得稍远些的御风弦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神情表明在这件事情上面他的观点是和辰曜一样的。

    但是对于朝露而言,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身为女子就得示弱,她的战斗力虽然渣渣,可好歹也能做个助攻分散一点火力吧?于是无论那两人如何阻止都不肯退后,反而斗志更旺。

    只有殊墨不言不语地站在众人后方,也没人叫他帮忙,实在是因为这个明摆着不是凡人的家伙究竟能不能打还是未知数……

    可朝露左看右看都觉得像殊墨这样狂霸酷炫拽的神级人物随便挥一挥手都能发出个动感光波神马的将敌人通通震飞~呃,是她脑补过度了吗?

    “……后颈焊连处,是薄弱点。”殊墨看也不看酣战中的三人,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也不理会这轻飘飘的话语到底有没有被人听到。

    杀手出身的辰曜本就听力极好,耳廓一动就将殊墨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腕一抖化出一道剑芒,然后纵身一跃腾到半空将手中幽蓝的剑气对准机关兽后颈投掷了过去——“镪”地一声火花四溅,被剑气击中的机关兽动作猛地僵住,四肢机械地抽动了几下,最后像堆破铜烂铁般轰然倒地。

    御风弦那边如法炮制也放倒了一只,而朝露自然不甘落后,长剑一甩破空而出,剑锋直直刺入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只机关兽,瞄准它后颈部的焊连处用力一挑,干净利落地KO!

    作战中的三人以手势商量好各自负责的区域后就迅速出击了,因掌握了窍门,所以剩下那十几只机关兽并未花费多少时间就搞定了。

    辰曜和御风弦两人原本都有些看不惯一路上从不出手帮忙哪怕碰到山贼强盗也只是袖手旁观的殊墨,甚至还一度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武力值,这下子可得刮目相看了。

    清理了拦路的机关兽,四人继续前行。

    通往乌盟岭的这条狭道越到后面地势越发陡峭,因此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才远远望见前方的山门,而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围绕山门一溜儿排开的四座青铜走兽雕像,栩栩如生、气势恢宏犹如守护山门的卫士。

    “这是……”走到距离山门十几米的地方御风弦有些惊讶地止步了,“四凶?”

    所谓四凶,乃上古时期四种最凶恶的魔兽,后世称之为邪魔,想不到竟会有人使用如此不详的雕像来镇守山门。

    见御风弦停下,朝露也有些好奇地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四座青铜兽雕像,只见那些雕像并非自己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是些狮子老虎的模样,而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异兽,虽然工艺十分精致,但总觉得有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环绕其中,让人望而生畏不敢上前……

    然而当几人走到近处的瞬间,那些青铜兽的身体里发出类似齿轮转动的摩擦声,紧接着笨重的身体逐渐从底座上分离,其中一只背上四只翅膀长得圆不溜秋、首尾不分乍一看就像个屁股似的怪东西距离朝露最近,她还没来得及找到槽点就看见那玩意扑扇着翅膀飞到半空中,下一秒就凶猛地扑了过来——“哇靠,你个屁股样的东西居然还能飞!”朝露满头黑线地从原地跳开,尼玛这个世界又奇妙了!

    “……那是混沌。”御风弦无语地按着额头解释道,一个女人家竟然不知羞地把如此不文明的词汇挂在嘴边,真是服了!

    “馄饨?”朝露表情一抽,我还水饺咧!

    当然了,她再没文化还是听说过这种在神话故事里出现过的凶兽名字的,只不过她更惊讶的是这机关兽的制作水平也太先进了,都能飞天了,该不会还有变身的功能吧?!坑爹啊这是,这四凶机关兽的气势比起刚才那群小喽啰来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别这么快就来BOSS战啊,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不过刚好,他们这边也是四个人,每人负责消灭一只应该问题不大……

    四凶机关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来,除了压根没听指挥的殊墨纹丝不动之外,其他三人都摆出了迎战姿势。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动听的孩童声音从远处传来,那四只机关兽也像被谁操控了一般瞬间停止了动作。

    朝露等人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山门后的石阶匆匆跑了下来,原来是个不足十岁的小男童,他一路跑到朝露他们跟前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双臂撑着膝盖歇了半分钟才匀过气来,“你、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闯我乌盟岭——”

    这小男童大眼睛圆脸庞,虎头虎脑的很是惹人喜爱,因跑太急而涨得通红的小脸蛋活像熟透了的苹果,他仰起头来警惕地看着朝露几人,神情十分戒备。

    “我等特来拜会偃大师,能否请小公子代为通传?”即便是面对一个不到自己腰侧高的小孩子,御风弦依然谦逊温和不失礼节。

    谁知这小男童傲气地把脸一撇,闷声道:“我师父他很忙,不见客!”

    见这熊孩子如此不买账,几人中脾气最不好的辰曜立刻黑了一张脸,大步走上前去“唰唰”两下就拎着男童的脚踝将人倒提了起来——“呜哇!!”孩子惊恐万状地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挣扎着,“放开我!你、你……你这个大坏蛋!欺负人!呜呜呜……”

    辰曜一脸轻松地拎着男童的脚踝将人倒吊在半空中,还故意来回晃悠吓得孩子哭得更加响亮,“坏蛋!坏蛋欺负人!呜呜呜……”孩子哭得十分委屈,刚才颐指气使的傲气早已荡然无存。

    “……你说谁是坏蛋?”听到对方骂自己,辰曜极其不爽地垂眸瞪向孩子,那刀子般凌厉的杀气吓得哭闹中的孩子立刻噤声再不敢骂半个字。

    朝露和御风弦则呆若木鸡地看着辰曜分分钟就将这个拽的一比的熊孩子驯得服服帖帖,心想这世道果然还是恶鬼一样强横的态度才行得通么?

    “呜呜……你放我下来,我就带你们去见我师父……”被辰曜晃得快要脑充血的孩子终于熬不住了,他眨巴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还挺帅就是凶得叫人害怕的黑衣服大哥哥,希望能以眼泪唤醒对方的同情心,“我、我错了……”

    得到孩子的保证之后,辰曜才冷哼一声将人放了下来,但仍然不忘凶巴巴地警告了一句,“要是敢耍花招,就揍得你屁股开花。”

    “……”

    被狠狠调.教了一通才老老实实的男童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悻悻地带着四人走进山门。

    不多时,几人来到一处碧瓦朱檐的大殿前,小男童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殿门打开,就连个答话的声儿也没听见。

    “你拿我们开涮?”辰曜冷着脸转向那孩子,吓得他身体一缩。

    男童哭丧着脸,只好又冲门里边喊道:“师父,有人要见你!”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两扇门被爆炸冲破飞了起来,裂成几半散落了一地……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很快就从黑洞洞的门口连滚带爬出来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形物体——“咳咳咳……咳咳……”

    “师父!”男童紧张地叫了一声,连忙跑上前去搀扶起那脸上脏得看不清五官的人。

    晕,难道这黑漆漆的人形物体就是传说中的机关大师?!真是涨姿势了~

    朝露皱着眉头将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请原谅她还是没能从这个黑得像根烤焦了的香肠的人身上看出足以称之为“大师”的任何高深莫测的地方……

    “咳咳,傲天,这几个家伙是干嘛的?”人形物体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看不清五官的脸就像一块糊了很多巧克力酱的饼干,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年轻悦耳。

    朝露颇为怀疑地戳了戳御风弦的胳膊,压低声音询问道:“有没有搞错,这货就是我们辛辛苦苦找了半天的‘大师’?”

    “怎么,你们怀疑我?”人形物体的耳朵似乎很灵敏,听到朝露竟敢质疑他的权威,瞬间就发怒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男童突然惊讶地大叫了一声——“师父,您的手臂又不见了!”

    卧槽!

    朝露当即一惊,她又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第267章:机关大师

    朝露等人在会客厅中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洗白白换了干净衣服之后,露出本来面目的偃大师,原来这黑漆漆的人形物体收拾干净后还是可以见人的啊……

    一袭竹青色锦缎长袍的青年眉眼修长,白玉似的脸庞清秀细致,五官虽有些缺乏男子的英挺之气,可依然有种风流韵致的独特味道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当他一脸平静地在众人面前将那半截硬邦邦的义肢组装起来接到空荡荡的左边衣袖里时,朝露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师还是个残疾人吗,难得啊难得~

    而更惊讶的当然是对各路情报都了如指掌的御风弦了,虽然这乌盟岭算不得一个正式的门派,但当时机关术第一高人的偃大师却是成名已早再怎么着也该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了,怎么眼前这位竟然如此年轻?于是他直言不讳地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敢问这位阁下当真是乌盟岭偃大师?”

    “我姓偃,你说是不是?”青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似乎对御风弦的质疑感到相当不满。

    “可是,阁下这般年轻,实在很难令人信服啊。”御风弦淡淡扫了他一眼,表情波澜不惊。

    闻言青年眼神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高傲的表情,“我爷爷半个月前去世了,现在乌盟岭由我偃溪继承。”

    “什么?!”

    朝露心头一惊,就是说真正的偃大师已经挂掉了,而眼前这位只是新任的继承人吗?为啥总觉得有种不靠谱的感觉……

    见朝露几人表情复杂,偃溪更加不高兴了,这些人是小看他的能力吗?于是装腔作势地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威严,“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就速速下山去吧!”

    “呃,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呀!”朝露赶紧出来打圆场,尽管真正的大师已经不在了,但是这家伙好歹也得了些真传吧?所以还是不能得罪人啊~

    听到朝露这么说,偃溪的态度才稍微好转了一点,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神情依旧傲气,“所以你们几个来我乌盟岭,究竟所图何事?”

    朝露赶紧掏出石魔方并简单说明了所求,和这偃溪聊了几句她就隐约猜出这家伙就是个喜欢人家恭维拍马屁的家伙,交流前必须多说几句好话才行得通,“偃小哥在机关术的领域乃当世第一人,我们不来找你还能找谁呀?是不是?”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也并不吝啬说几句奉承话~

    “那当然,”很显然吃了这一套的偃溪胸有成竹地昂起头来,“别的不敢说,机关术我偃溪要是第二,当今世上就没人敢称第一!”

    看不惯这一唱一和的拍马屁行为,辰曜黑着脸直接起身走出门外。

    但是朝露根本不需要别人来配合,她自己也能将马屁拍得很好,没几句话就将偃溪哄得乐颠颠,对方很快就答应了帮他们看看这石魔方,但由于这上面的机关比较复杂,所以还需要几天时间。

    于是乎,几人只能先在乌盟岭住下来,等偃溪钻研出破解机关的方法后才能动身离开。

    偃溪是个工作狂,对祖传的机关术有着一种几近偏执的热爱,朝露带来的石魔方刚好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因此二话不说就埋头钻研了起来,而朝露等人则在小弟子傲天的带领下前往后殿厢房歇息。

    其实朝露一路上都忍不住想吐槽一下那欺软怕硬的小弟子,讪讪笑了两声,询问道:“你能再介绍一次自己的名字吗?刚才我没听清楚呢~”

    孩子拽拽地回过头来瞥了朝露一眼,辰曜这会没在,他立刻就恢复了最开始那副高傲的熊孩子姿态,“小爷我名叫龙傲天,记住了么?”

    “噗!”

    朝露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尼玛还真是龙傲天啊!就说这小屁孩一副拽到天上去的样子,原来是如此这般与生俱来得天独厚的啊~

    “呔,你笑什么?”见朝露莫名其妙就笑了,龙傲天登时大怒,明明是个小豆丁样的身材,却偏偏要端起大人的架子老气横秋惹人发笑。

    不想被这熊孩子记恨,朝露只好拼命忍住笑意,撑着门框缓了口气,“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房间里啥都有我自己能搞定的~”

    本来就有些看朝露不爽的熊孩子龙傲天再次翻个大白眼,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厢房。

    好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乌盟岭看起来挺大挺气派的,实际上压根没几个人,除去偃溪和龙傲天之外就只有几个打扫卫生做饭的下人了,而这一溜儿空旷的厢房也是常年未曾有人居住了,家具上积满了灰尘,她刚推门进来的时候还呛了几大口差点背过气去……

    这会天色还早,她也不想一个人待屋子里发呆,干脆去辰曜、御风弦那边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吧!

    谁知刚出房门没走两步,她就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寒意,心里嘀咕着早要想到这深山里头气温偏低应该多带件厚衣服才是,这下可好,冻得上下牙关直打颤走了一路整个人都要成冰棍了~

    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好像天气并没有这么冷,这股难忍的寒意似乎是由自己体内产生后才逐渐遍布全身的……

    “该死,好冷啊~~~”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走了几步,然后就撑着廊柱再也挪不动了。

    空旷的庭院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她都怀疑就算自己扯着嗓子喊几声大概也没人会听到,她双肩颤抖打了个哆嗦,手脚冰冷冰冷的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诡异的状况肯定是因为修炼寒玉诀引起的,前些日子她就已经修到七层的关卡了,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光靠她自己钻研能达到今天这个境界已经很屌了,副作用神马的真心无能为力了啊……

    表这样啊,就算要死,也不能落得冻成个冰棍的死法吧?这样根本一点也不唯美嘛~

    “朝露!”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可此时此刻连脑筋都冻得转不过弯来的某女已经无法分辨来人是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将口水鼻涕糊了一脸,然后就以堪称优美的姿势倒了下去……

    ……

    紧急关头发现朝露不对劲的人正是御风弦,他第一时间就将人抱起来送回房间。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乌盟岭小弟子龙傲天十分不解,他明明记得自己将这女人送到厢房的时候对方还有说有笑啥事也没有,怎的才过了半天工夫不到就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了!

    担心师父知道了会责怪,龙傲天迟疑了片刻就跑出房门去找偃溪了,而只剩下御风弦和辰曜两人谁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最后御风弦愁眉不展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朝露的额头,顿觉一股冰寒之气迎面袭来,心中便了然了七八分,“她体内寒气极重,必定是受了寒玉诀的影响。”

    “那现在该怎么办?”辰曜急得焦头烂额,但又不敢贸然近前,因为他的内功也偏阴寒,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很有可能使得朝露的情况变得更严重。

    “……很显然,要是能熬过这一关,朝露的内功修为将臻于佳境,”看着少女睫毛上凝出点点冰晶,御风弦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可是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然而就在两人围在床边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从门外进来的殊墨轻飘飘地开口说道:“将寒气放出来,就没事了。”

    “你有办法?”御风弦和辰曜异口同声地问道,虽然平日相处中多少有些芥蒂,可只要这家伙真的能救朝露,又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殊墨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掠过众人看向躺在床榻之上的朝露似乎在认真观察着什么,过了半晌,才淡然对另外两人说道:“你们回避一下。”

    “?!”

    这很有歧义的话让御风弦和辰曜登时震惊在原地,最先反应过来的辰曜眼神一寒,冷声质问道:“为何我们就得回避,你想做什么?”

    俯身在床边察看情况的殊墨并未回答,而原本处在沉睡之中的朝露却渐渐醒转了过来,她艰难地将眼帘睁开一道缝,看到近在咫尺的殊墨,吓得伸手胡乱一推,不小心扯落了对方用来束发的白色缎带。

    殊墨微微抬头,丝绸般质感的长发散开倾泻下来垂落在腰际。

    而看到朝露醒来,御风弦和辰曜疾步上前想问她感觉怎么样了,不想还未开口朝露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既然你们不想回避,那就安静呆着。”反正劝不听,殊墨也就不再多说。

    只不过他下一刻所做的事情却让御风弦和辰曜两人条件反射地齐刷刷大喝了一声——“快住手!!”

    但是殊墨却压根不想理会这二人是何感受,只清清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平静地说道:“不想让她死,那就别在旁边碍事。”

    说完,他转过身去继续将朝露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第268章:偃溪与狗

    朝露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不知道为何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奇怪的地方,然后莫名其妙地以一种十分羞耻的姿势敞开四肢,刺骨的寒意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可她却只能徒劳地躺在原地,任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暴露在空气中,就连稍微蜷缩一下身子都做不到……

    这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可无论如何努力,她都无法驱动身体从这个地方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从雾气中走出的人影走到自己身前。

    “你是谁?”她警惕地质问道,急切地想从那张五官轮廓模糊的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片无言的静默,那人不紧不慢地靠过来,没有温度的手掌抚过朝露本就冷得发抖的身体,那冰块般沁人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阵颤栗。

    她本想尖叫,可又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没什么恶意,相反的,被对方手指拂过的肌肤开始渐渐发热,原本像是被冻结了的血液恢复流动,汇成一股股暖流环绕全身。

    而这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仅仅是用了食指和中指从她心口的位置一路下移,似乎在完成什么仪式,又仿佛在给她按摩,并没有丝毫色.情的成分,而是相当庄重且严谨地对待着。

    那些热流顺着血液和经络缓缓流动,将体内的寒意一点一点排了出去,然后整个身体变得轻盈而舒适,这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几声舒服的轻吟……

    她身体暖和过来后,那人的手掌就迅速抽离。

    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梦境轰然倒塌,崩离解析,溺水般窒息的刺激感让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朝露?朝露……”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她茫然地睁开双眼,闯入视线的是风格古朴的床顶幔帐,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在做梦吗?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转头就看见一溜儿站在床边的三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你……你感觉好些了吗?”御风弦随即俯身询问道,剑眉拧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我能有什么事?”朝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对方,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了,唯一铭刻在脑海中的只有那难忍刺骨的寒意,但是此刻竟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了,身体暖烘烘的恢复了正常体温。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难以置信地将被子掀开一小角——“啊!!”

    本来穿得好好的衣服竟然一件也不见了!

    看着自己寸缕不着的身体,她只觉得脑袋里轰鸣一声像是劈了一记响雷,整个人都懵了,她愣愣地抬起头来,站在眼前的三个男人,其中两个莫名其妙和自己滚了床单,而另外一个则是暗恋许久求而不得的对象,这简直……简直太禽兽了!

    “你们……”她声音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实际上,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她此时此刻无比复杂的心情。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子!”站在桌边的辰曜很快意识到朝露可能误会了,他心头一急,慌里慌张地踢翻了椅子,匆忙之下没来得及用内力护体,倒翻的椅子狠狠砸在脚背上疼得他整张脸都青了,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打断了。

    “……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一直缄默不语的殊墨突然站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地帮着解说了一句,却让朝露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听到这平地惊雷般的话语,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迅速转头冲着床柱使劲磕去——“你要干什么?”还好御风弦最先反应过来,眼明手快地将她拉住。

    “我TM这是在做梦吧?!”她忍无可忍地怒骂道,又狠狠掐了自己几下,会疼,证明从刚才开始到现在这段不可思议的情景都是真的……

    全身虚脱般靠在床头,她艰难地转向表情始终未变的殊墨,打死都搞不懂这小龙男的脑回路。

    最后还是御风弦比较理智,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柔声说道:“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

    于是乎在御风弦有条不紊地解说下,朝露才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晕死,这能怪她太敏感吗?换做任何一个人昏迷过后醒来,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地躺在三个异性跟前,不吓死才怪!她这反应已经算是很常规了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朝露感觉到自己体内寒意消散之后内功得到了大幅度进展,她迫不及待地将那三个家伙支走,然后穿好衣服打坐调息起来。

    果然,她才刚一运功就发现体内的真气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劲往上窜,看来时不时来个晕倒神马的竟然还有福利,前些日子废寝忘食地苦练都没能突破七层,今天这一觉醒来就达成目标了有没有?

    就这样,第二天她就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走出了房门。

    内力突破七层,就说明她再也不用靠着打小怪涨经验来升级了,而是即将迈入成为高手的大门,这种突然之间变得牛逼的感觉真是爽歪歪~

    她哼着歌儿边走边洋洋自得,迎面碰上御风弦想也不想就挥了一掌过去,虽然被对方闪开没打着,可内力精进后越发凌厉的掌风还是让已经退到几米开外的御风弦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你为何突然打我?”

    “你干嘛不还手?”朝露有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她正想找个对手练练,可这小子居然不买账。

    见朝露这横冲直撞毫无女孩家教养的态度,御风弦的表情也有些难看,昨天才刚刚昏迷过去,这才刚醒来就到处找人打架,真是像什么样子!

    哪知就在这时候,刚吃完早饭回来的辰曜一脸兴致盎然地走到两人跟前,笑道:“你要打架,好啊~那我陪你!”

    朝露嘴角抽了两抽,这个好战分子真是走哪儿都不会错过打架的事啊~可是下一刻她就无比淡定地摇了摇头,“我不和你打,你功夫比我高出太多,这样不公平……”说完又把头转向站在身后的御风弦,“你八层我七层,这才相差不大,还是你来陪我打吧~”

    听到朝露的话,御风弦真是心碎了一地啊,谁告诉她一层的相差就不大吗?再说了,难道自己看起来就比较弱好欺负吗?

    看到御风弦瞬间晴转多云的脸,辰曜捂着肚子忍俊不禁,但他也并未取笑对方太久,而是转头对一脸疑惑不解的朝露说道:“好了,我只用七层的内力和你打,这总可以了吧?他们名门正派的武功花里胡哨的,你也学不到什么有用的~”

    “你说什么?”被辰曜的话激怒,御风弦跨出一步与他对峙,*味一下子就起来了。

    见此情状朝露连忙走上前去一手推开一个,中气十足地对两人说道:“和我打架可以,你们私斗就绝对不行!辰曜,你来当我陪练,御风弦去膳堂拿点吃的过来……”

    “为何我就得去拿吃的?”御风弦对此很不服气,他又不是打杂的,怎么可以随便支使来支使去的。

    “那还用问,”辰曜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凭你的武功,也就只能做做跑腿的差事咯~”

    “你!”

    才刚劝开,两人又杠上了,视线相交处电光闪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辰曜双手抱臂靠着廊柱,微笑中含着尖锐的侵略性,“怎么,有本事来打我啊!”

    谁知他这挑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朝露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去,后脑勺重重地挨了一下——“你竟敢打我的头?!”炸毛的少年捂着脑袋恶狠狠地瞪眼。

    “哼,谁让你嘴贱!”实在太过了解这傲娇又毒舌的小子秉性如何,朝露才不会被对方看似杀气弥漫的眼神吓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凑过去警告道——“你要再没事找事招惹御风弦,信不信我趁你不注意把吃的东西里都加上黄连?”

    被这种惨无人道的威胁吓到了,辰曜立刻噤声不再说话,比起让御风弦出丑,还是自己将来愉快的生活来得重要。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怒不可遏的骂声——“站住!把老子的胳膊还回来!”

    咦,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偃溪的身影正从庭院小径另一端狂奔而来,看他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然而等朝露看清那跑在偃溪前方十几米处的土黄色生物时,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只见一条大黄狗嘴里咬着一截废铜烂铁(?)无比欢脱地跑过众人的视野,而偃溪正紧随其后苦苦追逐。

    从大黄狗嘴里那截东西的形状和大小,以及偃溪空荡荡的左边衣袖看来,莫非……

    “阿黄,你要是再不放下老子的胳膊,今晚上就把你炖了吃肉!”

    偃溪喘着粗气歇了一会,随即用极其愤恨的目光投向前方那条名为阿黄的狗,因这一路狂奔而耷拉下来的发冠撇在头侧,流海凌乱地散开,其狼狈程度简直就像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X患者……

第269章:孰是孰非

    原来这名叫阿黄的狗是偃溪的爷爷在世时养的,仗着老主人的宠爱横行霸道惯了,还经常有事没事偷走偃溪的义肢当狗咬胶玩……

    看着朝露等人一脸惊奇的表情,偃溪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谈话间他空荡荡的衣袖随风而飘好不凄凉,“这个月都第三只胳膊了,要不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早该把这可恶的畜生杀了吃肉!”

    听着偃溪的叙述,朝露表情一阵抽搐,尼玛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惊悚啊?什么叫这个月第三只胳膊……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灵异事件了呢!

    “没了手臂,我就不能帮你们破解机关了。”偃溪目光斜睨着朝露几人,摆明了一副帮我等于帮你们自己的表情。

    辰曜杀气腾腾地走出一步,神情不善地盯着那只叼着偃溪的胳膊在草丛中玩耍的狗狗,冷冰冰地说道:“那我去宰了它,晚上加餐。”

    “不行!”

    几秒钟以前明明还叫嚣着要将那大黄狗炖了吃的偃溪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辰曜跟前不让他动手,他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解释道:“我爷爷临死前特别交代我,必须给这只狗养老送终,所以……所以我才容忍它到现在的!”

    “噗!”朝露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给一条宠物狗养老送终,这也太扯了吧?

    偃溪有些恼火地瞪了朝露一眼,似乎很生气她不替自己悲哀反而取笑的行为,“有什么好笑的,我爷爷对那条狗的关爱比对我这亲孙子多多了!现在人都不在了,还不让我安宁,烦死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辰曜烦躁地转过身来,他可懒得去揣摩这祖孙两人与一条狗之间恩怨情仇的故事。

    偃溪用仅剩的右手撑着额头思考了片刻,最后对众人说道:“你们得想个办法把那条蠢狗骗过来,然后趁它不注意将我的胳膊抢到手!”

    “……”

    御风弦一脸黑线地端着盘肉包子从膳堂所在的方向走来,看着朝露连手都不洗就拿出来两个,他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抽动了几下,“这还不简单,扔点吃的过去,那狗就被引开了。”

    谁知偃溪想也不想就一票否决道:“那畜生刚吃了一大盆牛肉,而且被我爷爷养得嘴都喂叼了,这点包子它可看不上眼……用吃的引诱成功率不高~”

    听着偃溪神里神经地在那里唧唧歪歪,辰曜早都不耐烦了,弯腰捡了块石子就瞄准那大黄狗掷了过去——“汪~”

    屁股中招被点穴的狗狗悲催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倒在草丛中晕菜了。

    “少侠,好功夫!”偃溪惊喜地抱拳鞠了个躬,然后快步跑过去将狗嘴里的义肢掰了出来,又三下五除二地组装了回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望向朝露几人,“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

    “讲来听听?”朝露别过头去,看到偃溪那只机器人似的右手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偃溪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大声宣布道:“那个机关锁,我解开了!”

    “真的吗——”

    听到这话,三人连忙围了过来,但是脸色都不大好看。朝露心里寻思这货刚才不是说还没能解开机关吗,敢情是忽悠人的啊?

    “但是……很奇怪呀!”偃溪眉宇间疑色渐生,眼神似在思考。

    “哪里奇怪?”朝露赶紧追问,“那东西呢?”

    偃溪垂眸沉思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哎,你们还是先看了再说吧!”

    跟着偃溪来到屋内,他才将石头魔方还给了朝露。

    然而此时这魔方已从中央部分断成了两半,里面露出来一截黑乎乎的东西,朝露刚拿到手里一看就吓得扔在了地上。

    御风弦走近将东西捡了起来,发现石匣里层装着的,竟然是一小撮用丝带绑起来的头发!

    看清那毛发触感的东西居然真是人头发的时候,朝露真是欲哭无泪了,她辛辛苦苦忙碌了这么久,结果就得了一撮毛?这换了谁都接受不了啊~但是,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怎会有人如此无聊剪了截头发,还设下这般复杂的机关锁来保护……这不是脑子进水吗?

    “这……应该是结发。”御风弦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那撮发丝。

    “结发?”朝露愣了愣,想起这玩意的确是自己从赫连无殇死去的地方附近找到的,再结合二十年前那段往事,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赫连无殇和御雪衣的结发呢?”

    闻言御风弦面色一沉,尽管自记事以来就从未曾见过那位姑姑,可脑海中根深蒂固对真理教那样的门派就是没什么好感,心里边总是不知不觉就向着自己家人多一些,虽然这传言有许多版本,可他还是坚信自家姑姑是被魔教贼子的花言巧语给骗去了,因此看到这似乎印证着什么事实的结发,他的表情愈发阴骘起来,也没有对朝露的话给出意见。

    倒是一直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的辰曜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倘若真是这样,就说明他们那是两情相悦,中原各派阴谋不成再棒打鸳鸯设计抢夺秘笈,大概就是这样咯?”

    “嗯……”朝露点了点头,“二十年前的事情哪方都会说自己有理,可有了这个至少说明御雪衣不是受赫连无殇威胁之类,而是出于自愿。”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御风弦什么也不说冷着一张脸转身走出门外,她连忙叫了几声,却不见对方回头,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闷气,于是有些茫然无措地看向辰曜,“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吗?”

    辰曜无所谓地两手一摊,了然于心般笑道:“你要想想他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呃,对了,御风弦可不就是名门正派的代表人物么!朝露猛然觉悟,才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所追寻的一切真相都相当于在名门正派这四个字上面泼脏水,而御风弦什么也没说反而跟着自己一起查,其实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回想起御风弦童年时受到的教育,和他长久以来坚持的信仰,似乎都在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轰然倒塌,什么也不剩了。

    朝露有些怅然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绝然转身追出门外。

    ……

    终于在乌盟岭后山小湖边找到了御风弦,看着草木掩映间他略显孤寂的身影,朝露心里也有些难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却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说。

    最后还是御风弦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低着头,半边脸庞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我一直以为,是非对错我分得很清楚,可现在看来……却发现自己长久以来认为是正义的东西,竟然完全颠倒了。”

    “可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朝露定了定神,捏紧拳头,可声音还是越来越轻,“人活一世,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不是吗?”

    静默了半晌,御风弦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浅笑,“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可心中依旧郁结难纾,“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那一天,我究竟该站在哪边立场上?是站出来推翻中原武林长久以来的威信,或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和他们一起去讨伐所谓的魔教?”

    对于这个问题,朝露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最好的回答,设身处地想想,换作她是御风弦,肯定也会觉得为难的。

    迟疑了半天,她只好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或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现在武林中还算平静,要是中原各派和真理教之间能维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就最好,但是……我们必须找出藏在暗处那个人,否则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度掀起风波。”

    抬头看着御风弦不置可否的表情,她咬了咬牙,无比郑重地握住对方的双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

    次日,朝露等人从乌盟岭启程离开。

    手头的线索不多,剩下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搞清楚具体是哪些门派哪些人员参与过二十年前的事情,然后顺藤摸瓜推理出幕后黑手可能的身份。

    但没想到的是,几人才刚往回走不久,御风弦就接到消息说因天剑门没落,而原本处于合并状态的刀剑门中的剑派想独立出去成为一个新的门派而与刀门闹得很凶,两派门主甚至互相下了战书,约定三个月后一决高下,若剑派掌门胜了则可以带领门下弟子独立出去,而刀派门主胜了则剑派从此不再提出独立一事。

    听说了这个消息,朝露只想用一句“呵呵”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这说明什么呢?还不就是作的,好好的一个门派非要搞内讧,独立不独立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图个名声罢了……

    当然了,这也是人家门派的事情谁也管不着,但是不知道为何,朝露心里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总觉得眼前平静的表象似乎快被打破,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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