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人回到客栈，苏沐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青年仙人莫名其妙的敌意很有问题，就算他们是陌生的仙人，在还没有对酒泉做什么的时候，那青年不该这么冷漠才是，难道背后有什么人在算计？
于是他拿出山河盘推算，很快知道一些眉目，这青年并不是专门看守酒泉的仙人，而是那位看守酒泉的仙人的徒弟，对他有敌意的也并非这个年轻仙人，而是他的师父。
“可我又不认识他的师父，哪里得罪了他？何况这两人不过是一个小门派的人，早知道我的话，应该稍微知道我的身份才对，还敢这么对我，莫非背后还有人捣鬼？”苏沐阳思索半天，但这背后的背后就不是那么好推算的，这青年的师父就是一位地仙，背后能指使他的人，起码也是地仙了，自然有遮掩天机的办法。
算了半天，最终苏沐阳还是没算出什么，于是打算明天再去看看，想必那几个人又有什么新的花样。
苏沐雪晚上又去逛了一圈，杜康城夜里还是有很多店铺开门，毕竟做生意的商人不分早晚，千里迢迢来买酒的商人有很多都是夜里到的，有些离得近的不愿意在杜康城再住一晚，直接买了就走，因此这里的夜市也十分繁荣。
苏沐雪买了些米竹的种子回来，米竹里的竹米是它分泌的汁液的结晶，它的种子却不是米状的，而是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十分细小，风一吹就会飞走。
此时虽然差不多是米竹发芽的时候，却是那种在地下生根的老株才会发芽，种植种子的话，还是得等到春天，不然种子会被冻死，因此苏沐雪去买种子的时候，老板还以为她不懂米竹怎么种，特别提醒了一番。
苏沐阳随手让丹枫种在山河盘里，这东西是凡物，在灵气充足的情况下生长很快，苏沐雪的打算是种到它蜕变成灵物，到时候用来酿酒应该很好，毕竟是为酿酒而生的植物。
除此以外，苏沐雪还发现城里的酒商酿酒多半是用一种泥炭，这东西有很微弱的灵气，勉强算是一品灵物，她打听了以后才知道，泥炭这种燃料是一种苔藓样的植物死后变成的，也算是大青山特有的植物。
这种泥炭苔直接生长在地面，对环境的要求很低，而且像蘑菇一样生长很快，早上发芽，晚上就会死去，第二天又生出新的苔藓，而旧的苔藓会很快转化成泥土，但与寻常泥土不一样，这种植物的残骸在地面上腐烂以后化成的是一种黑色的土一样的炭，很容易燃烧，持续时间也很久，比木炭还要好很多，唯一的问题就是转化相对来说很慢。
泥炭苔死后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变成泥炭，而且这种苔藓本身很小，一天下来也长不了太多，因此杜康城的泥炭很少，只有一些比较大的酒商会有专门的炭坑种植泥炭苔，泥炭苔种在深坑里，慢慢新的苔藓长在旧的上面，等苔藓将坑填满，下面的泥炭就有很多了。
这种泥炭的火焰稳定，拿来蒸馏酒水很好，杜康城珍贵的酒一般都是用泥炭蒸的。
当然还有更珍贵的，那是仙人喝的灵酒，在杜康城不是用蒸馏的办法来提取酒精，而是用一种名叫酒仙叶的灵草来提纯。
这种酒仙叶最初是生长在酒泉旁边，后来被人发现能够生长在酒水之中，并且有提纯酒水的作用以后，就被那个负责看守酒泉的门派全部收走，杜康城的酒商要使用酒仙叶的话，得先向那个门派申请，然后才会有人送来酒仙叶，用完以后又必须如数奉还。
因此苏沐雪并没有见到这种神奇的植物，但从酒商口中得知它的神奇之处，她还是十分好奇，打定主意回头去那个门派看看。
“居然还搞垄断。”苏沐阳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世界的商业十分发达，而且因为有仙人的存在，寿命长的人能够学习到的东西也比较多，似乎各种营销手段也并不比苏晚阳那个信息世界差。
苏沐雪从山河盘里取出一本得自神农殿的药书，这书中记载许多奇花异草，都是那种让人难以想象的神奇植物，这些书她都看过一遍，只是没全记住，隐约记得酒仙叶也记载在其中，以前看过一眼。
她翻了翻，果然找到了关于酒仙叶的介绍，除了文字，还有彩墨绘制的图案，整株草只有一根竖直中空的茎，像是荷叶的梗一样，不过要细很多，茎下方就是根，而茎上呈螺旋状分布着鸟喙形状的叶子。
茎和叶都是绿色，根是白色，最顶上还会有一朵黄色的花。按书中描述，这种植物能够在酒水中生长，它吸收酒中的水，但同时根也会把酒的成分吸收进来，水直接被植物吸收进去，酒则因为消化不了，会被运送到叶片上，像是露水一样盛在叶碗中。
这样一来，就有提纯的效果，将酒中的水吸收掉，酒的浓度就会更高。
“而且它品阶分得很严格，一品的酒仙叶只有一片叶子，只能提纯一次，二品的就有两片，第二片叶子提纯出来的酒水浓度更高，最高能有八品，按书中所说，八品的酒仙叶要生长万年以上，最后一片叶子提纯出来的酒没有人敢喝，凡人喝了能直接醉到死，寻常仙人喝了也无法用法力化解酒力，只有天仙能喝。这还可以当做一种毒药啊。”苏沐雪十分兴奋，对这种涉及药理的东西她很感兴趣，可惜没有样本，不然她就要开始试了。
苏沐阳道：“咱们回头想办法弄一株来种山河盘里，反正现在这个看守酒泉的门派和我们不对付。”明天他们还要去酒泉，如果那个年轻仙人还在的话，设法惹点事出来就是了，顺便还可以调查一下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门派的地仙对自己有敌意。
苏沐雪点点头，又进山河盘里去看米竹，因为是新到手的种子，即便在山河盘里极高的灵气浓度下，还是只发了点芽，她干脆取了一滴先天乙木神雷的雷水浇灌，瞬间米竹生长至成熟状态。
“凡类植物要蕴含灵气，起码得百年以上，你急不来的。”苏沐阳看她猴急的模样，笑道。
第60章 三位木仙
酒仙叶生得也十分好看，单插在酒壶中看起来就像是插花一般，与苏沐阳从真武宫得到的碧落黄泉梭木差不多，它的根是漂浮在酒中，虽是漂浮之物，却十分牢靠，细茎看起来幼嫩，却十分坚韧，整株灵物能长到几尺，却不会倒伏。
这种灵物不开花不结果，但隔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断裂，断裂的两截都能长成完整的植株，这便是它们的繁殖方式，也正因如此，这个把持酒仙叶的门派借出去的酒仙叶归还时都算好了日子，过程中酒仙叶不会繁殖，而归还的灵草也必须是完整的。
苏沐阳修炼一晚，第二日用过早饭便又带着两人去了酒泉，这日时辰还早，料想那羽衣仙人不好意思用关门打烊的说辞来赶他们走。
昨日在酒泉中见到紫光，他还不清楚是什么元气在其中，但总归不是酒气，这就很有问题，酒泉是天地造化，虽然神异，但总归在天地万物之内，这便能用元气来阐释，那些紫色的元气，应该就是酒泉流出的水全是酒水的原因。
细细想来，先前早有人取过酒泉的水源，却没能造化出新的酒泉，只怕这紫光不是水源中的，而是此地的另一件宝物，两者加在一起，这才有源源不断涌出的酒水，而之前盗取酒泉的人，只取了水源，没有紫光，便不能在别的地方种出新的酒泉。
“莫非是什么先天法宝？镇山之物？”苏沐阳来到门前，心里还在琢磨着那紫光，今日看门的换了一个人，但显然已经听闻几人的事，见两个少年一个少女过来，便知道是昨日闹事的人，目光冷了些，却没有阻拦，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除了他们三个早早到来，那酒泉之处还有另外几个人，苏沐阳瞥了一眼，居然也都是仙人，不知道是游客，还是昨日那羽衣青年专门找来对付他们的。
“早知道昨夜来布个阵法。”苏沐阳心中懊恼，从气息上看，这几个仙人就不是一派，这青年不知好歹，找来外人帮忙，也不知道是门中长辈授意，还是私自行事，对苏沐阳来说，却是牵扯得广了，若都是他们一门的人，真打起来也就那么些人，现在好几个门派掺和进来，回头岂不是得对付好几个门派。
苏沐雪想要酒仙叶，苏沐阳便打算碰瓷，本是算好了先和羽衣仙人打一架，随后去他门中问罪，顺理成章讨一株酒仙叶当做赔偿，如今有外人在这，这计划便不好实施了。
羽衣青年坐在酒泉旁边一块青石上修炼，周身泛起一圈灵光，与身旁酒泉呼应，苏沐阳往泉中一看，泉中紫光有丝丝缕缕被青年吸收。
“看来这门派掌控酒泉已久，已经能够操控酒泉，甚至取酒泉中的特殊元气修炼，真要取酒泉只怕不容易。”苏沐阳将周围情况看在眼中，暗自想着。
青年没理他们兄妹三人，他自然也不理他，三人也在酒泉旁坐下，苏沐阳用紫阳灵目观察泉水，苏沐雪拿了个玉勺舀了一瓢水起来，也用法术研究着。
只有姜小山对酒泉没什么兴趣，装作修炼，实际上是在观察那几个没见过的仙人。
那三个仙人都是人仙修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看穿着不像大派弟子，倒像是散修，身上都透出一股木仙气息，显然也是木行修士，但那羽衣青年是水行，也不知道昨夜从哪找来这三个木仙。
他这边观察着青年，青年那边却有些气愤，他本是按门中指示来找这三人的麻烦，但昨日回去以后，门中长老又派了这三个人掺和了进来，青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长老此举便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自然有些惆怅。
他也是人仙，虽然自问无法以一敌三，但找些麻烦却是没问题的，门中长老既不信任他，一开始又何必派他来？
而且这三人不是门中弟子，虽长老说没问题，但这酒泉对他们听泉门来说至关重要，就这么派三个外人看守酒泉，实在与门中往日作风迥异，若不是长老地位超然，他都怀疑是不是别家派来的卧底。
不过抱怨归抱怨，正事还是要干，他一早就在酒泉这里等着，另外三人见他不待见他们，似乎也不介意，三人自己熟悉，也是第一次来酒泉，便在一旁聊天，谈论着神异的泉水。
苏沐阳看了半天，正打算捞取一缕紫色元气来观察，刚要动手，那青年便已察觉，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又冷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此间酒泉，不可擅动？”
另外三人瞬间也都看了过来，苏沐阳将法术松开，笑着问道：“我还没动手，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动酒泉？昨日也说过，做贼的人看谁都像贼。”
青年冷着脸道；“酒泉只可观赏，你要往水里放法术，便是对酒泉不利，这等天地神物，岂容你等污浊之身玷污？”
苏沐阳哈哈笑道：“污浊之身？我与弟弟妹妹三人，都是先天法体，这要也是污浊之身，你这后天凡人之身，又该如何称呼？怕不是比茅房还脏。”
苏沐阳和苏沐雪且不说，姜小山也是一株八品灵药孕育，灵药不是人形，要孕育灵子，便只能以元气构建人子，孕育的胎儿才是人形，因此草木精灵若是化形而出的倒也算了，凡是以灵胎孕育而出，都是先天无垢之身，是世间最干净的身体，也是最适合修炼的身体。
而凡人身体，若在远古时期，先天环境还未退化，倒也算是先天法体，但如今已是后天环境，凡人食五谷血肉，体内积累不少污浊，诞生的胎儿身体也算不得干净。就算经过炼气，以纯净元气洗刷，化作仙人法体，却也远远不如先天之体干净。
青年不知道三人身份，以身体污浊来寒碜他们，却是闹了个大笑话。
果然，青年闻言脸上一红，但随即那三个木仙中的女子说道：“先天法体又如何？这酒泉是人家的地方，你们三位要是观赏也就算了，在人家泉水里动手脚，可有半点礼数？”
苏沐阳道：“我与他的事情，你看着也就算了，插嘴可有半点礼数？都道妇人长舌，虽不尽然，不过今日一见，也是有的。”
这女仙闻言大怒，就要动手，却被另外两人拦下，他们是来对付苏沐阳的，却不能落人口实，得苏沐阳他们先动手，否则便不占理。
吵架和打架是两回事，他们背后都有人，但那些人都不方便出手，而他们这些晚辈若是打架，势必闹到长辈那去，长辈那边轻易不会打起来，便只有讲理，先出口和先出手，差别可大得很。
不过他们若是知道，苏沐阳也在等着他们先动手，回头好去要酒仙叶，不知道又是个什么表情。
第61章 五色锦绣
三个木仙想激怒苏沐阳，让他先动手，但苏沐阳嘴皮子上的工夫也不差，两方明嘲暗讽半天，最后还是木仙中的女子沉不住气，祭出一张五色锦帕，上面刺绣着繁花，竟然也是以花入道。
锦帕上面花团锦簇，无数花朵密集在一起，虽然好看，却多了些艳丽的感觉，少了几分自然的味道，像是他们在临安城外见到的花妖哺育出来的花田一般，一股黏腻的芳香传出，有蒙蔽人的神识，让人神志不清的效果。
苏沐阳虽然目的是那羽衣仙人，但如今对方的帮手先动手，差别也不大，只要动起手来，羽衣仙人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回头问罪还是能扯到他身上去，这便够了。
对付这种迷瘴香气，清净竹是最佳的宝物，根本不用施法，苏沐阳将清净竹从山河盘中取出，竹枝与香气一碰，便自动摇曳起来，竹影摇晃，几下便将锦帕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扫而空，转而是一种提神醒脑的竹香。
女仙被苏沐阳气得怒火冲天，见锦帕的香气不用，又换了个诀，锦帕凌空展开，化作一张网朝三人兜下。
大网遮天蔽日，另外两个木仙见女仙鲁莽，已经动起手来，叹了口气也只得祭出法宝，虽与先前设计的不一样，但总不能看着同伴吃亏。
按门中长辈的吩咐，这三人修为虽然都是人仙，但实力绝对不俗，他们三个对上这三人，虽然人数一样，却也很难占到便宜，得与那羽衣仙人联手，才有打赢的可能。
锦帕当头兜下，苏沐阳看着头顶越来越近的锦帕，怕被兜住以后这法宝还有别的变化，连忙祭出青帝盏，四时之水喷涌而出，运转《寒龙溟海诀》，四时之水化作淡青水龙冲天而去，其上四时之力运转，试图以四时之力化解锦帕下落的趋势。
不过这锦帕上的花朵忽然一闪，化作实体飘了出来，四时之力本来是要打到锦帕上，将锦帕拖住，此时却被这些凝实的花朵挡住，虽然四时之力不断将花朵转至衰败，但锦帕还是继续下落，眼看就要落到三人身上。
另外两个木仙一个祭出一把木剑，一人祭出一把柳叶刀，也从锦帕下方攻来，苏沐雪见哥哥的青帝盏拦不住锦帕，便祭出自己的群芳谱，一株梅花从画卷中透出，将锦帕顶住，其中香气缭绕，朵朵梅花凋落，又将两个木仙的飞剑和飞刀挡住。
苏沐阳得了空，将青帝盏收起，这法宝不是杀伐之用，虽是他的本命法宝，但攻击力还是不如清和剑，他将清和剑祭出，轻轻一挥，便有磅礴清气溢出，化作草木生长，将木剑和飞刀缠住，清气不断消磨两件法宝的法力，像是蜘蛛缠住猎物一般，转眼将两件法宝裹得严实。
两个木仙只觉法宝如同陷入泥沼一般难以移动寸步，正欲催动法宝回来，锦帕已经从四面八方将三人裹住。
群芳谱显化的梅花虽然顶住锦帕不让它落下，但这锦帕自有延展之力，又继续变大，四角垂了下来，将三人裹在里面。
苏沐阳祭出青乌火，这火燃烧的是万物生机，烧完的东西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一碰就会散作飞灰，其中精气已经燃烧殆尽，这锦帕法宝是木属，内里自然也有草木之力，用青乌火来对付应该有奇效。
果然，青乌火一碰到锦帕，便似胶水一般黏在上面，火焰贪婪汲取法宝中的灵气壮大自身，很快在锦帕上蔓延开来，没多久就烧穿这法宝，火苗穿到了外面。
青乌火得自洛青禾，原先只是一缕火种，但在苏沐阳丹田中温养已久，已经十分强壮，对付这人仙法宝自不在话下。
女仙见法宝被烧穿，也顾不得困人，连忙收了回来，这也是她的本命法宝，受损以后她也受了牵连，受了些伤。
她看着苏沐雪的法宝，两人同修花道，自然能够看出，这群芳谱在品质上比她的五色锦绣帕好得多。
同行是冤家，两人同修花道，便天然有竞争，苏沐雪看着她的锦帕，也有新心思将这法宝夺来，将其中的花木精气融入群芳谱中，应该又能点亮一两种花才是。
女仙心里也是这个想法，若能将苏沐雪的群芳谱夺来，她的锦帕便能多些变化，但此时锦帕受损，她也只能暂时压下，毕竟按门中长老的告诫，这三人背后都有大势力，绝对不是她可以对付的。
他们得到的任务，也只是摸清三人的实力底细，回头自有地仙来对付。
羽衣仙人看了一会，见女仙的锦帕受损，也终于出手，他祭出一个酒杯，其中水光盈盈，还有一股浓郁酒香传出，似是装了一杯美酒，闻得人熏熏欲醉。
他伸手在酒杯里蘸了蘸，又屈指一弹，便有一团水光飞出，在半空显化一只异兽，咆哮着朝三人冲来。
苏沐阳手里还拿着清净竹，这异兽散发着迷人心魂的酒香，这灵物却没有反应，苏沐阳吃了一惊，心道这到底是什么法宝，按理说清净竹能够破解一应迷瘴，怎么这酒香却破不了。
不过清净竹失灵，他还有别的办法，只见清和剑飞出，对上异兽，剑身轻轻一抖，树枝上的一片桃叶片脱落，化作细小飞刀旋绕在飞剑周围，清和剑散发的清气与酒香混杂，清气很快将酒气化解。
随后清气又一转，化作花草，异兽本是酒水凝成，身体虚幻，被花草钻入其中，然后由内而外瓦解，其中蕴含的法力和灵气全被植物吸收，转眼一滴水都没剩下。
羽衣仙人吃了一惊，他背后的师门龟缩在杜康城这个荒凉地界守着一方酒泉，本就算不得富裕，门下弟子能够炼制的法宝也很少，他这酒杯便是本命法宝，别的法宝还不如酒杯厉害，却不料一照面就被苏沐阳化解，如此一来，他对上苏沐阳岂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门中长老又怎么会让我来对付这样厉害的人？”羽衣仙人皱起眉头，手上动作慢了些，这三人一看法宝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而不好惹的人背后往往还有更不好惹的势力，他们这小门小户的，那位长老哪里来的胆子敢对付这样的人？
第62章 查
羽衣仙人又看向三位木仙，这三人来自同一门派，而且比他们的门派要厉害许多，联想到那位长老的态度，他心中也有了猜测。
只怕那位长老是受这三人背后的门派指使，要对付这三个仙人，这三个木仙背后的势力他不清楚，但想来不会太差，敢对付这三个仙人，这三个仙人背后的势力应该与木仙背后的势力差不多。
不然长老也不敢轻易答应，不过于他而言，这却是个麻烦了。
“长老也真是糊涂，我们夹在两个大门派中间，又怎么可能得到庇护，惹上这些人，回头只怕不能善了了。”羽衣仙人心中懊恼，这位长老坑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若是后面追究起来，他们整个门派都要受牵连。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沐阳三人背后的势力，可都是顶级的大门派，而这三个木仙背后的势力，不过是一个二流门派。
他背后的势力也勉强算二流，门中有几位地仙，但杜康城周围没什么灵地，因此资源贫乏，他的门派在二流中也是末流，比起三个木仙背后的势力来，还是差了很远。
那位长老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朋友要自己帮忙对付的三个小辈，却是连他自己都惹不起大人物，若不是有无法化解的恩怨，那人也不愿与这三人为敌。
但涉及到性命，自然只能下狠手了。
场间七人斗法，动静颇大，看门的凡人早就远远退到了一旁，原本以为有看守酒泉的仙人在，这三个人很快就能收拾了，却不料他们四人联手，却还对付不了这三个人。
苏沐阳以清和剑划下无数清气，缭绕在自己三人周围，其他人的法术便无法近身，一旦碰到清气，便会被化解。
清和剑虽是剑，却不以杀伐为主，反而是一件化解他人法术的利器，只是攻击的能力也不弱就是了，毕竟是《太玄经》中的法宝。
三个木仙对视一眼，本来是想着将对方的实力看穿，不料如今自己这边手段尽出，对方却只用了两件法宝，实力显然不是一般的强横，再拖延下去也没什么用，这三人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只怕要地仙出手才行，又或是那些顶级门派的真传弟子，或许有做他们对手的资格。
想通此节，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收手，往一旁掠去，想要逃离，羽衣仙人见状又是懊恼，从名义上来讲，他们好歹也是同伴，这三人要跑，也不通知自己一声，咬牙看了一眼酒泉，也从一旁退去。
苏沐阳见状，也不去拦，而是说道：“你们就此退去，就不怕我将这酒泉毁了？”
羽衣仙人边退边道：“你若毁了酒泉，便只有死路一条。”
苏沐阳笑道：“那我还真想试试。”
羽衣仙人只当他在开玩笑，化作遁光飞走了，苏沐阳笑了笑，收了法宝，也没真的动手，不过羽衣仙人逃走，只怕很快他们门中的地仙就要赶来，他们三个人仙实力虽然不俗，对付地仙却还是不够看，得先布置一番才行。
他手中溢出青光，很快凝聚一些桃种种在四周，构建一个临时的阵法，也没打算凭借这个就打得过地仙，只要能拖住一会就行。
“不过要去讨债，还得有个长辈在才行。”苏沐阳坐在酒泉旁边，托着脑袋想着，如今架是打了，可怎么找上门去讨要赔偿还是个问题。
原本的计划里只有这个羽衣仙人，这样他将他擒住，回头他门中自有长辈来要人，就可以将人作为要挟。
但这仙人叫了三个帮手，他虽然打得过，但这四人要逃，他却捉不住，没有人质，他们三个人仙找上门去，对方门中的地仙自不会认账，若是己方有地仙在场，便能顺理成章去讨个说法了。
他认识的地仙以上的人物里，最近的也是苍梧山的鹿王，可一个天仙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出门，此外便是蓬莱洲的真武宫了，但蓬莱远在海外，也不现实。
这时远方已经有流光飞来，气息正是地仙水平，苏沐阳不再思考，既然没有办法，便只能先跑了，反正酒泉就在这里，这门派也搬不走，回头再来一次就是。
“倒像是我怕了他们似的。”苏沐阳心里想着，拉着弟弟妹妹飞走，又运转《天冥藏神术》，将气息遮掩，那地仙在酒泉上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又在城里扫视了一圈，便又飞走了。
酒泉旁还有苏沐阳临时布置的阵法，但桃种没有气息，即便是地仙，若不是近在咫尺，也分辨不出来。
三人回到客栈，苏沐雪就问道：“哥哥，想到怎么弄酒仙叶了吗？”
苏沐阳沉吟片刻，才道：“还没想好，不过有了些头绪，现在问题不在这里，今天这三个新来的仙人，明显和羽衣仙人不是一路，我看咱们被羽衣仙人针对，背后只怕与这三个仙人的门派也有关，不然咱们和这里的人无冤无仇，羽衣仙人没道理针对咱们。”
姜小山闻言说道：“我们查查这个门派就知道了，看看这门派上头有没有什么门派，又或是有什么交好的势力。”
苏沐阳道：“怎么查？我可不擅长这个，推算还成，去外头问人我可做不来。”
姜小山笑道：“不用哥哥去做，我发道信回百草谷就行了。”
百草谷在庐州也是顶级势力，虽然隐世不出，但在仙道中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交好的势力很多，庐州更是大本营，他如今是广元真君的徒弟，发信回去，自然有人给他拿来齐全的资料。
羽衣仙人背后的门派名为酒仙门，原本是一个只有人仙的门派，后来占据了酒泉，这才慢慢发展壮大，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后来改了功法以后才改了名，可以说是完全依赖酒泉发展的。
酒仙门虽然是杜康周边最大的门派，但也不是独占酒泉的，毕竟酒泉属于天地造化，早年就是杜康周围的一众小门派把持，后来酒仙门壮大，这才将酒泉收入囊中，但其他门派依然有一定的份额，只不过酒仙门占大头罢了。
很快百草谷有通讯符飞来，姜小山看了以后又给苏沐阳看，但随即三人都皱起了眉头，这通讯符中确实提到了一些势力与酒仙门交好，但其中并没有哪个势力和苏沐阳有仇，甚至这些二流门派，苏沐阳从未有过交集。
苏沐阳半晌凝神道：“既然这些官面上的势力没有，那便是私交了，算起来我得了碧落元辰丹，得罪的地仙还不少，这酒仙门中的哪个长老，与其中的人有交情的话也不足为奇。”
第63章 张子陵
三人回到客栈不久，天空有一股强大的地仙气息飞过，随即有神识扫过客栈，好在三人早就运转法术遮掩了气息，并没有被发现，倒是三人惊魂未定，客栈里又来了几个仙人。
一个华服青年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仙走进客栈，正是先前在百草谷时被苏沐阳揭穿作弊手段的张子陵，身后那两个人仙是被金羽道的天仙派出来保护他的，自那次犯错以后，张子陵就被赶出了百草谷，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庐州到处游玩。
他背后有着地仙，这两个人仙虽然是金羽道的天仙派出来约束张子陵的，但两人也只是随身跟着，不敢违逆这位二世祖的行动。
三人要了三个房间，就在客栈小二的带领下往二楼走去，客栈一般一楼都是吃饭的地方，住宿的客房都是从二楼开始。
如今是冬季，杜康城十分寒冷，游客也不过，这客栈的客房大半空着，对仙人来说，凡人所用的金银不过是寻常之物，因此他要的是最好的客房。
而先前苏沐阳三人要的也是最好的房间，张子陵的房间就在隔壁。
虽然苏沐阳没有直接和张子陵接触，但事情是他戳穿的，张子陵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打听到是谁坏了他的好事，他本身炼丹的本事并不低，只是为了保险才赶走一些散修，事实上在他看来，这对所有的门派子弟来说都是好事，对于坏了他的好事的苏沐阳，自然是恨之入骨。
尤其是后来听说苏沐阳的妹妹得了人仙比赛的第三名，张子陵就更加记恨了。
这时双方住到同一个客栈，只能说是冤家路窄。
“他怎么会来这里？”苏沐阳认得张子陵身上的气息，见他上来，顿时暗道不好，这人是个惯坏了的少爷，要是知道他也住这，肯定要闹出事来。
好在三人收敛了气息，张子陵虽然从房间外走过，却还没发现这里住着其他的仙人。
“如今丹会都结束了，你们真不打算回山门去？”张子陵进了房门，往床上一趟，闭着眼睛说道，这两人自百草谷就跟着他，一路上也还算安分，但每当他要做什么事，他们就会出来阻拦，用的还是金羽道那位天仙的名义，他自然不敢污泥，因此十分烦心。
这两人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这种差事不好做，若是能拒绝，鬼才会来跟着这个已经没什么前途的少爷，偏偏是金竹真君亲自下的命令，让他们一路跟着张子陵，直到张子陵安然回到门派。
然而张子陵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仗着背后有位长老，在金竹真君面前还算乖巧，却是阳奉阴违，金竹真君是让他出了百草谷就直接回去，但他在百草谷惹了事，回去肯定手法，便拖拖拉拉在庐州玩了起来，如今丹会都已经结束，各派真君都回了山门，再过段时间就是天一阁星昀真君召集诸位天仙议事的日子了，他还没回去。
金竹真君对他也算不得看重，只是因为在百草谷丢了面子才管他几句，如今鬼族的事情是各派的心头大患，他也没空搭理这个不懂事的小辈，张子陵深谙此事，这才敢拖延，想着等到自家长辈消了气，自己再回去装一下可怜，这事就过去了，到底自己修行天赋还不错，炼丹水平也还行，自家长辈不会如何重罚。
两个人仙不敢搭话，只站在一旁看着他，张子陵被他俩盯着也烦，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也别守着我了，自己去休息吧，明日我要去酒泉看看。”
两人行礼退下，像是仆人一般细心将门关上，随着两扇木门遮住张子陵的目光，两个人仙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张子陵天赋是不错，但他们修行数百年，深知修行不易，如今这少爷还年轻，不知珍惜时光，整日吊儿郎当，日后自有吃苦的时候。
房间里，张子陵见门外没了两人身影，也不敢放出神识去看，免得被发现，耳朵贴着墙听了会隔壁的声音，确认那两人是回房了，没有守在门外，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木偶。
随着他悄悄施法，巴掌大的木偶瞬间变作真人大小，面目气息也都是他自己的模样，待法术完成，这木偶便已经变成了另一个张子陵，除了不会动，看起来与真人一般无二。
这便是他的障眼法了，张子陵嘿嘿一笑，这房间有个窗户，外面就是杜康城的一条小巷，拐个弯就能到大街。
他将木偶放在床上，装作睡觉的样子，又在房门上贴了张感应的符诏，若有人开门，他马上就能知道。
做完这些，少爷拍拍手掌，运起身法，从窗户跳了出去，转眼消失在巷子里。
苏沐阳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自张子陵进来客栈以后便一直暗中观察，就在方才，他感应到张子陵房间里多了一道气息，有两个张子陵的气息同时出现，转念一想，他便明白张子陵做了什么，对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仙报以同情。
“咱们也出去，跟着他。”苏沐阳招呼弟弟妹妹，三人也走出房门，张子陵的气息还在客栈里，而外面的那个，早已消失不见。
但他知道张子陵要去哪里，来杜康城的人，若是要出去，怎么可能不去看看那酒泉？
姜小山听苏沐阳说张子陵出去以后也想到此节，欣喜说道：“酒仙门的人应该还在酒泉，他这时去那里，若是和酒仙门打起来，咱们正好浑水摸鱼。”
苏沐阳点点头，三人也不着急，慢慢往酒泉那边走去，张子陵到底也是人仙，又是名门弟子，手段不会简单，跟得太近容易被发现。
张子陵跑到街上，此时还是中午，街上人多，随便问了个人便知道了酒泉所在，他也是有目的来的，在庐州早就听闻酒泉神奇，但掌控酒泉的不过是个二流门派，他若是以金羽道的名义将这酒泉接管过来，回到门中应该也算有些功劳，不算白来庐州一趟，回头到了长辈那里，又能说几句好话。
他一面思索该如何开口，一面往酒泉飞去，这酒仙门门中有地仙，他此时孤身一人，就算亮出金羽道的身份，顶多人家对他客气些，不可能将酒泉拱手让出，这事还要好好设计一番才行。
第64章 庄亦洋
酒仙门的地仙长老庄亦洋方才查看过杜康城的情况，确认城中已经失去那三人的踪影以后才回到酒泉旁，以他的神识修为，却也没有看出，苏沐阳在这里布下了一个简陋的阵法。
对门中另一位长老的行为，他不置可否，毕竟这是私事，但心底还是有一分不屑，为了一个人情去对付如此大有来头的三个年轻人，实在是不太划算，尤其是求他帮忙本来也是地仙，他不愿亲自出手，固然有别的原因，但不难想象，以地仙修为，这事肯定不好办，不然人家自己做了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还要遮遮掩掩。
他虽然知道消息，但也没打算干涉，直到这些人在酒泉边打了起来，酒泉对酒仙门来说极为重要，他也只能出手了。
虽然知道这是那位长老料中的事情，但他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不然真把酒泉毁了，酒仙门也差不多毁了。
不过他也没准备让那位长老太得意，因此只装模作样在城中扫视一圈，便在酒泉旁坐下，只要酒泉不出问题，就算那三个年轻人在城里闹翻天，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门中一共三位地仙，如今那位长老为了还朋友的人情不择手段，庄亦洋也在考虑，回头是不是应该和剩下那位商量一下，收回一些权力，免得他一条路走到黑，最后还连累宗门。
一个门派就是一个整体，居于长老高位，却只用私心做事，叫他如何放心？
坐了没多久，他便感觉到有一道陌生的人仙气息快速飞来，他眉头一皱，还以为是那三人中有人不怕死前来挑衅，不过待人飞到眼前，他就发现，这人并不是那位长老要对付的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又有人来，莫非是找来了帮手？可这修为未免低了一些。”庄亦洋心中思忖，看着张子陵来到酒泉。
酒泉边才打过一场，眼看又要打起来，不过张子陵接近以后便慢了下来，见着有个地仙坐在泉边，心说这酒仙门也忒小气了些，一眼破泉水，就算有些灵气，也用不着派个地仙来守着吧，他们一个二流门派，门中最顶尖的修为也就地仙。
不过心里瞧不起，脸上还是微笑着，毕竟对方是地仙，他一个人仙，若是对方不顾一切动手，他手里就算有些宝物能抵挡片刻，最后还是只有一死。
苏沐阳三人跟在张子陵后面，就见张子陵在庄亦洋身前落下，行了一礼，说道：“金羽道张子陵，见过前辈。”
庄亦洋看了他一眼，直接问道：“来酒泉何事？”
张子陵见他如此直接，也不客套，直接说道：“晚辈是代表金羽道前来，前辈所在的酒仙门，背后没有一个一流门派支持，想必办起事来还是多有不便，我此次前来，便是来招揽前辈的，不知前辈可愿意？”
虽口口声声说着晚辈前辈，他神态仪容却仿佛与庄亦洋平辈相交，不过也是他在金羽道骄纵惯了。
他家那位长辈虽然也是地仙，但是离天仙只有一线之隔，近年来接连有两位天仙飞升，虽有一位失败，但天地间还是多出两个天仙空额，那些有望天仙的人，都在积极准备着，只等一个好时机便要尝试突破，他家长辈便是其中一个。
金羽道只有金竹真君一位天仙，在一流门派中算不得太强，因此金竹真君对这地仙十分看重，门中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他作为人仙，在门派里倒享受着地仙的待遇，此时出门在外，与别的地仙打交道，也不自觉是在门中的那副做派。
落在庄亦洋眼里，却是无礼了，哪怕金羽道是大派，但门下弟子面对地仙，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难道便以为，二流门派的地仙，还不如一流门派的人仙吗？
当下也没有好脸色，直接说道：“没兴趣，我还没见过哪家招揽门客，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的。”酒泉是天地神物，觊觎的人多得是，就算张子陵来自金羽道，在他眼里，这个靠山也远不如酒泉来的实在。
酒仙门这些年，门派功法已经改了许多，与最初大相庭径，其中大半便落在这酒泉之上，没了酒泉，这功法修炼起来，就慢上许多了，许多神通也无法施展，傻子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
天仙门派固然能够存在很久，但也不是没有覆灭的，庐州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仙音谷，投靠金羽道固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仔细想想，金羽道远在青州，哪里顾得来庐州的酒仙门。
酒仙门如今背后虽然没有靠山，但也不用受人约束，自由自在挺好，若是与金羽道绑在一起，哪天金羽道灭了，他们也得跟着遭殃，相比之下，酒泉乃天地造化，只要天地还在，酒泉便能在，他们只要防备着不被人毁去就是了。
张子陵闻言脸色冷了下来，这位地仙直来直去，问得急，回答得也快，可惜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想了想还是金羽道离得远了，在庐州的影响不够，这要是放在青州，金羽道放出话来要收几个下属门派，青州那些二流三流的门派，还不挤破头？
“前辈可要好好想想，与我金羽道为敌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金羽道虽不在庐州，但要庇护的人，九州四海都能照顾得了，而要对付的人，也没人能逃得开。”张子陵后退几步，冷声道。
庄亦洋却是一声不屑的笑：“好小子，还敢威胁我，且不说你有没有资格代表金羽道，就算代表得了，金羽道让我投靠，我们就得投靠的么？我倒是不知道，金羽道在九州已经能够一手遮天了，这可比魔道门阀还要气派。”
张子陵闻言突然露出笑容，转而说道：“既如此，那晚辈也不计较这些，只要贵派将酒泉让给我，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苏沐阳在远处看着，听着这话，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果然，庄亦洋闻言伸出手指，指着张子陵振声说道：“放屁。”他这话用上了十足的法力，话音出口便有一阵狂风吹起，张子陵被吹得身子摇晃，好不容易定下身形，却冒出一声汗，他看着庄亦洋，知道对方是动了真怒，只怕是要动手了，自己可万万不是对手。
“该死，这等乡野小派，居然不把金羽道放在眼里。”张子陵有些着急，心里这般想着，却也无可奈何，他一人出门，便只能扯金羽道的大旗狐假虎威，一路上无往不利，大家听到金羽道的名字，也都给几分面子，却不料这回想弄的酒泉是酒仙门的根本，他这般挑衅，对方哪里还能容得下他？若不是估计金羽道报复，庄亦洋直接一巴掌把他拍死了。
第65章 酒仙门
酒泉离客栈并不算太远，此时庄亦洋爆发威势，便有一股地仙威势在此爆发开来，凡人无从察觉，但城中修士都能够感觉到，客栈内那两个被派来跟着张子陵的人感受到这股地仙的威压，同时脸色一变。
两人跑进张子陵房间，见张子陵还在床上，似乎对地仙的气息毫无察觉，一人觉得不对，走上前去，伸手一摸，床上那个张子陵便化作一个木偶。
“不好，那地仙对付的人是少爷。”两人大惊失色，看到木偶的那一瞬间，两人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必然是他们这个闲不住的少爷拿木偶当替身，自己又跑出去惹是生非了，结果惹了个地仙。
两人虽然都是人仙，对上地仙没有一丝胜算，但此时还是要去看看，他们将法宝祭出，便化作两道流光从窗户飞了出去。
苏沐阳见又有人来，连忙低下头，眼睛也闭上，修士对他人的目光也有感应，而且他闭上眼睛也能用紫阳灵目所带的元气之眼视物，只是看到的都是元气而已。
张子陵见两个随从来了，也松了口气，先前那地仙不过说了一句话，便让他站不稳了，此时两人到来，虽然还是打不过这地仙，但起码能够表明身份，而且这两人是被金竹真君派来保护他的，就算有事，也是他们俩先死，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庄亦洋见又有两个人仙到来，不由停了下来，眉头紧锁，这三人都是金羽道的人，自己万万是不能打死的，不过先前的事是他占理，将这三人赶走，回头就算金羽道来问罪，自己也有话说。
这般想着，他祭出一个酒盏，伸开手掌，酒盏缓缓上浮，盏中雾气升腾，转眼将酒泉遮住，他又说道：“金羽道仗势欺人，酒仙门惹不起，这账我们记下了，但愿贵派没有虎落平阳的时候。”
说完朦胧雾气猛然一震，一道环装气劲打出，将张子陵和刚刚赶到的两个人仙都震飞出去，随即雾气收拢，变得更加浓密，其中酒香四溢，不久后一道透明屏障从中间延展出来，将酒泉保护起来。
“少爷，您没事吧？”三人都被震飞，张子陵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怒气，另外两人问道，一面将他拦住，避免他再上去做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那地仙的话里有刺，他们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不住叹气，但又无可奈何，只求这位祖宗早些玩够了回去，他们也能交差，至于对金羽道的名声会有什么影响，他们也管不了了，这趟差事办下来，能活着回去已经十分不容易。
张子陵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有迁怒于两人，毕竟算下来若不是他们两个及时赶到，自己一人面对地仙只怕还要吃些亏。
“算了，回去吧。”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张子陵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光罩撤去、地仙离开前，也不敢再做什么，他鲜少离开金羽道，倒是不知道在外面办个事这么困难，在山门时，他想要的东西，就算人家不愿意，也只能拱手奉上。
三人又回到客栈，苏沐阳待他们走后才从一座房子的屋后现出身形，原本还以为能浑水摸鱼，却不料这个张子陵没有胆量动手，在苏沐阳看来，若真打起来，张子陵就算打不过，身上总有些宝物可以撑一段时间，而酒仙门的地仙必然是不敢下杀手的，随便打伤哪个，这戏就有得看了。
兄妹三人和张子陵有仇，他们回去了，他们自然就不能回客栈了，苏沐阳想了想，说道：“咱们去酒仙门看看。”
酒仙门的位置姜小山已经从百草谷发来的通讯符中知晓，三人慢慢离开这里，待那地仙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这才飞天而起，往酒仙门的方向飞去。
去酒仙门，帮苏沐雪弄一株酒仙叶还是其次，苏沐阳最想弄清楚的，还是谁要对付他，他算来算去和酒仙门从无恩怨，如今又有三个陌生人仙，这突破口就在这三个人仙上了。
他隐约觉得这事和丹会有关，但这感觉来得毫无头绪，他也推算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仙门在杜康城外几十里处，大青山中有不少山坳，酒仙门便位于其中一个。
大青山中的树木多半已经被砍伐，如今生长的也都是幼苗，只有酒仙门附近都是古木，有这仙门在这，凡人酿酒自然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在一片荒凉中一点青色十分好认。
苏沐阳看着山坳中的建筑，有些惊讶，说道：“酒仙门好歹也是个二流门派，怎么这么小？”
的确，酒仙门的建筑都集中在这个山坳里，出了山坳便没再看到什么建筑，倒是有些田地，但对一个二流门派来说，这未免太小了。
以往苏沐阳去的都是一流大派，占地动辄方圆千里百里，去过的三流门派，也都有几十里的灵地，这酒仙门门中有三位地仙，怎么也不至于这么点地盘才是。
姜小山却知道原因，他捏了个诀，周身空气中的灵气便显化出来，他说道：“哥哥你看，这里灵气稀薄，最浓郁的地方也就那处山坳，想必还是联通了酒泉才有这点灵气，地盘小些还可用阵法聚拢灵气，若占得太宽，灵气便更加稀薄，反正修炼用的地方也不用太多，他们想必是为了灵气浓度才没有扩张地盘。”
庐州在九州中灵气浓度也排在后几位，这里又是庐州的边缘，再靠北一些就是北海，天地灵气都是以山水灵脉为中枢运转，这周围只有一座大青山，灵气并不怎么样，灵脉太小，光靠天地间逸散的灵气运动，灵气自然不会很浓郁。
别的门派铺张开来都是为了种植灵药，而这北方寒冷，灵药虽对环境的要求不甚严格，但气候不适宜生长也会缓慢，酒仙门依靠酒泉修行，对灵药需求不大，也不需要太大的地盘。
说到底，若是福地，自然是占得越多越好，这里土地贫瘠，拿来没什么用，占了还得分去些灵气，不划算。
第66章 风烟翠
三人在山坳外一处小树林里落下，苏沐阳布了个隐藏气息的小阵法，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苏沐雪点点头，道：“小心点。”
姜小山虽然担心他出事，但也还是点头，他知道哥哥的实力，这里三个人一起进去又太过显眼，他一个人去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离酒仙门也不远，真发生什么危险，他和苏沐雪赶过去也来得及。
苏沐阳来到山上，居高临下看着山坳里的酒仙门，酒仙门也开着阵法，一道光罩伸出将门派整个罩在里面，与外面的寒冷隔绝，其上有光华流转不息，遮蔽外界的目光。
但这阵法粗陋，苏沐阳运转紫阳灵目，转眼就看出破绽，目光穿透屏障，看向里面。
或许是门人稀少，阵法处并没有人出入，内里温暖如春，正有一些花木开着粉色的花朵，一些角落里也种着竹米。
看了一会，苏沐阳估计这会应该没有人会过来，便祭出纯阳清光斧，在屏障上破开一个口子，进入到酒仙门中。
一进去果然暖和许多，酒仙门以酒修行，门中四处都弥漫着酒水的香味，比起杜康城还要浓郁几分，若是凡人进来，闻着这股酒味只怕就醉了。
苏沐阳施法屏住鼻息，这酒香有不少是来自灵酒，他闻了也会有反应，虽然可以很快炼化，却十分麻烦，因此还是不闻比较好。
酒仙门的建筑都是石头和泥铸成，很少有灵木建筑，显然是就地取材，大青山的树木都被砍去烧炭蒸酒了，山上光秃秃的反而石头比较多，仙人所居，若要用木头修建房屋，自然是灵木才够气派，放眼看去，整个大青山加一起都找不到这么多灵木，因此干脆就全用石头了。
石屋外种些灵种藤蔓，藤蔓攀爬之下，这些石屋看起来颇有生机，也不算太寒酸。
苏沐阳一路上没见什么人，也放松了些，轻巧走到一个石屋旁，悄悄透过窗户往里看，屋子里陈设简单，有个炼气期的修士正在修炼，周身泛着灵光。
有些不同的是，他身前摆着一个酒壶，他双手捏了法诀，酒壶里便有酒气源源不断被摄取出来，被他炼化成自身法力。
苏沐阳运转紫阳灵目，只见酒壶中的酒也有几缕零星紫气，显然是自酒泉中得来，又想到那酒泉每日流出的酒水都是直接被封装卖了出去，哪里来的这么多酒供这个门派修炼？
“莫不是都被他们自己买去了？”苏沐阳想了想，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酒泉中的酒水也是以凡人金银买卖，对一个仙道门派来说还不如一瓶灵露贵，酒仙门常年买也不缺这点银钱，更何况最后分红酒仙门自己也有份，不过是左手换到右手罢了。
而酒泉名义上是周边好些小门派共同把持，酒仙门依赖酒泉修炼，若直接用的话，别的门派势必有意见，用了这么个婉转的法子，虽麻烦了些，却堵住了别人的口。
苏沐阳看了一会，房内的炼气修士修为太低，对他毫无察觉，苏沐阳拿出一些苏沐雪制作的香粉，吹了些进去，那修士过了一会便晕倒。
苏沐阳嘿嘿一笑，进入房中，四下找了找，找了套酒仙门制式的衣服，换上以后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这些香粉是苏沐雪从桃花中提取出来，是一种迷香，但对人没有伤害，睡一觉就没事了。
有了衣服作掩护，苏沐阳离开此处，往远处一栋高楼走去，那是酒仙门中为数不多的几栋木制建筑，石头房子盖不了太高，只有木头房屋可以盖高楼，这栋楼全是灵木打造，应该是酒仙门中极为重要的地方。
这栋楼没有匾额，苏沐阳从外面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与周围不同，这楼里有很多人，似乎很是忙碌，脚步声来来去去从未停歇，不时还有人走出。
苏沐阳对他们来说是陌生人，虽然穿着酒仙门的衣服，他也不敢在这些人前露面，怕被人看出，因此绕到楼后，还是从窗户往里看。
若不是动用神识容易被人感应到，他也不用这么麻烦，目光虽然也会被感应到，但隐蔽很多，而这楼里目前还没发现地仙，还是相对安全。
“要是师姐在就好了。”苏沐阳查探不便，便想起洛紫言来，巫山蛊术神奇，各类追踪探查的蛊虫都比自己去查探方便许多，而且蛊虫与凡类虫豸一样，没有妖气，极难被发现，就算被看见，也只会以为是寻常蚊虫。
他虽然也修习蛊术，却是半路出家，学的也只是基础蛊术，真正高深的蛊术从未碰过，拿蛊虫下毒还行，追踪查探这种复杂的事情根本无法做到。
一边想着，他一边往里面看去，里面有十几人，每个人都端着东西忙碌着，看样子是在酿酒，房间中央有个池子，里面正冒出氤氲烟气，带着一股温暖的香味，像是香料在燃烧。
窗户视野有限，苏沐阳看不到后面的东西，见那些往池子里倒东西，有些奇怪，要说是酿酒，也不是这么酿的。
不过他没有疑惑多久，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些人似乎是准备齐全，一人捏了个诀，池中便有明亮火光亮起，随后先前倒进去那些材料都燃烧起来，火势不是很大，但烟很浓。
而这些人就是在收集这些烟，几人都手持一件瓶状法宝，将这些烟收进瓶中。
没过多久，一人说道：“快些，长老还等着用呢，风烟翠的酒已经准备好，就差这道杨柳烟了。”
“原来是酿酒的材料，拿烟酿酒，也真是奇怪。”苏沐阳听他说完便离开，又爬高了些，先前看的是一楼，他又到了二楼。
二楼人少些，却也在干活，房间里四处拜访着装了灵酒的玉瓶，几个人走来走去，手里似乎是拿着配方，将不同的酒兑在一起，像是起了什么变化，咕噜咕噜冒出气泡，又有人尝了尝，摇了摇头。
另一人将这次的结果记录下来，又道：“比例不对，换下一个。”
“这是在调酒？”苏沐阳心中奇怪，要是在苏晚阳那个世界，调酒是为了口味，但这灵酒都有着不同的功效，就算融合在一起，不经炼化，也还是各自为政，根本无法融合成同一种，这样调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第67章 石胎
看完二层也没有什么发现，苏沐阳又往上爬了一层，这时从外看去，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蜘蛛一般趴在木楼的墙壁上，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不敢用法力飞，而是凭借自身力气贴在上面，没有法力波动，除非有人亲眼看见，不然很难发现他。
这动作对凡人来说很难做到，但他是仙人，身体基本能够完美执行各种动作，爬墙不过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三楼没有人，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但中央依然有一个池子，与其他两层不同的是，这池子似乎与地脉结合，是一个水源，池中源源不断有水流出，还带着酒香。
苏沐阳看了一眼便满脸震惊，这栋楼里居然有一座酒泉，那杜康城里的酒泉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世间会有两个酒泉？
这一层没人，苏沐阳试着推开窗户，窗户打开以后并没有禁制反应，想必是没人想到这地方会有外人来，就算有禁制也是常年不开的，毕竟对这样的小门派来说，维持门派大阵所需的消耗就已经十分吃力，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禁法，常年打开的话，根本负担不起。
他本来就对酒泉十分感兴趣，此时这房间里没人，正好有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于是双手在窗框上一撑翻了进去，又从里面把窗户关好。
房间里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先前在外面视野受限，此时进来苏沐阳才发现，另一边放了几个酒瓶，里面插了些灵草，正是苏沐雪想要的酒仙叶。
墙壁上画着壁画，但十分抽象，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苏沐阳转了一圈便也不在意，将丹枫从山河盘里放了出来，让他注意外头的动静，自己便坐到中央的酒泉旁研究起来。
紫阳灵沐穿透池水，再次在酒泉中看到那些紫色的元气，此时周围没有别人，他直接捞了些上来，但这紫气离开泉水以后便开始溃散，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泡沫一般，转眼消逝干净。
这一层在三楼，也不知道酒仙门是怎么做的，竟然能够将泉水种在此处，地板上还挖了水槽，有一些竹木管道，不知道通到哪里，多余的酒水就从这些管道里流了出去。
苏沐阳看了一会，发觉这泉水不对劲，其中的紫气远远不如在杜康城的酒泉看到的多，倒像是这酒泉是从那处引过来的似的。
“这么一算也不是不可能，酒泉是几个门派联合把持，酒仙门自己要用，除了明面上买的酒水以外，还偷偷引了一道泉水进来。”苏沐阳脸上露出微笑，这可是一个把柄，既然酒仙门要对付自己，回头想办法把这事透露给周边其他的门派，想必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泉水很深，与这木楼的高度完全不符，想必是用什么阵法，苏沐阳还想研究一下紫气的来源，干脆跳进了泉水，又将神念延伸出去，试图找到紫气的源头。
神念走了不知道多远，感觉已经是深入了地下，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门户一般，神念所及之处豁然开朗，来到了一处满是紫气的空间，而这紫气的源头，就是漂浮在紫气中的一颗石蛋。
石头是个蛋的形状，比鸡蛋大不了多少，但上面布满了神秘的纹路，紫光仿佛有呼吸一般在其中明灭，而随着光芒生灭，便有浓郁紫气像是烟霞一般被吞吐出来。
整个蛋像是活的，不断在呼吸，感觉下一秒就能够破壳而出。
但苏沐阳仔细一看，石蛋上还有明显外来的符文，符文偶尔亮起金光，像是锁链一样将石蛋锁住。
再看四周，空间四处摆放着一些法器，显然是布下了一个什么阵法，将这石蛋锁在这里，为了摄取石蛋吞吐的紫气。
此处已经没有水，而是地仙的一处空荡地洞，苏沐阳催动神识来到石蛋周围，忽然那些符文发出金光，神念措手不及之下被金光一照，顿时被消去大半。
木楼内，苏沐阳察觉放出去的神念受损，只觉头昏脑涨，但来不及修养，叫上丹枫就跑，那地方显然是酒仙门布置，方才神念触动禁制，酒仙门的人肯定发现了他，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临走苏沐阳又取了一株酒仙叶放进山河盘这才跳下木楼，寻着草木众多的地方走，运转起遮掩的法术，整个人像是一株草游走在草木间，很难分辨。
与此同时，杜康酒泉旁，庄亦洋身上的一个铃铛无端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地下那处是酒仙门最大的秘密，那处禁制是酒仙门前几代的人联合布下，为的就是保住酒泉，将酒仙门延续下去。
那石蛋是天地灵胎，早就到了孵化的时候，他曾与其他两位地仙一起下去看过，石蛋里是一只细小猴儿在酣睡，他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自家的修行，也只能继续锁着猴儿。
若是那小猴子出生，泉中灵酒便没了来源，这闻名天下的酒泉也就是一眼普通灵泉而已，先前有人窃取酒泉的水源，却演化不成新的酒泉，便是因为这个。
酒泉本是普通灵泉，得了那石胎吞吐的紫气才化成酒水，酒仙门也是几千年前才发现，那时整个门派的功法都已经改过，必须依赖酒泉修炼，因此那些前辈咬牙将即将诞生的石胎锁住，以此延续门派传承。
这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如今酒仙门的地仙也已经着手在修改功法，但功法是经过几代人才改成如今这样，要想再改回去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让这功法不再依赖酒泉，改过以后还必须不影响如今已经在修炼的人，这便困难许多。
在功法改成以前，地下的石胎一直作为酒仙门最大的秘密，只有门中的长老有资格知道，石胎是天地所钟，一直锁住，若为天地察觉，必然降下灾劫，他们也很急，只想着功法一成功就将石胎放了，等猴子出生以后再给些补偿。
但如今离功法改完还早得很，石胎却被人发现了。
庄亦洋愁眉不展给其他两个长老发信，果然另外两个人的铃铛也响了，这法宝与地下的禁法连通，铃铛会响，必然是有人触动了地下的禁法，酒仙门的人自然不可能这样做，有嫌疑的，自然是那位长老对付的三个人仙，还有先前金羽道的人。
“那位地仙派来的三个人仙也有嫌疑。”庄亦洋掐指一算，叹了口气，不管是谁，事到如今，只有杀人灭口了，他一直守在酒泉边，不可能是这里出问题，那就只有门中那一处引渡过去的泉水被人动过。
第68章 不干净
酒仙门的掌门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第一时间将木楼的禁制打开，一层轻薄光幕从地下升起，将整个楼笼罩在内，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出不去。
光罩升起的动静很大，一楼二楼的人看见外面的光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慌乱，但很快掌门亲自进来，将众人安抚下来。
可他来到三楼，却早就不见了贼人的身影，只是三楼摆着的几株酒仙叶少了一株。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虽然酒仙门垄断了这种灵草，但这灵草本身并不是多么高阶的宝物，也就在他们这些喝酒的人眼里值钱而已，因此丢了一株也不算什么，但中央的泉水四周还有水渍，显然方才有人下过水，触动地下禁法的，应该就是下水那人了。
酒仙门的护派大阵一直开着，但从未有过异常，掌门也无从追寻到底贼人是从哪里进来的，只是脸色铁青站在原地。
没多久门中另一位地仙到来，看着三楼留下的一些痕迹，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这段时间他受人所托，一直在针对三个人仙，现在门中禁法出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上面。
就不知道掌门到底怎么想了，若真算到他头上，这罪过可不轻。同为地仙，实力也有差距，何况酒仙门还有庄亦洋。
想到此处，他看向掌门的眼光中就多了些闪躲之意，掌门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施法将三楼封存，才走到二楼，说道：“传令下去，有贼人在品香楼盗取酒仙叶，人仙以上弟子都给我去找，务必把贼人捉住，死的活的都行。”
虽然酒仙叶不重要，但地下石胎是秘密，他要找人，也不能拿这个当理由，只能以被盗的酒仙叶为由了。
庄亦洋还在看守酒泉，无法赶回门派，掌门也知道那边比较重要，发了道通讯过去，随后也施展法术，开始探查。
然而此时苏沐阳已经跑出了酒仙门，清光斧破开禁法的本事十分神奇，是切割两边的空间，临时开辟通道，并不影响禁法，因此就算酒仙门的人再怎么找，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动了手脚，更不可能发现他逃离的路线。
“走走走。”飞到姜小山和苏沐雪躲着的地方，苏沐阳大手一挥，祭出乘月兜，载着两人快速离开。
没过多久就有酒仙门的弟子查到此处，好在苏沐阳布下的太初之阵没有气息，并没有被发现什么痕迹。
“怎么样了？”苏沐雪有些兴奋，问道，她还是第一次跟着哥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觉得有点刺激来着……小说里主角都会干这种事，为了寻求真相潜入黑恶势力的地盘什么的。
苏沐阳看她这么兴奋，有点匪夷所思，拍了她脑袋一下，道：“想什么呢！我知道泉水里的紫气是哪来的了，还给你弄了一株酒仙叶，不过还没去查那些对付咱们的人就被发现了。”
苏沐雪顿时更加惊喜，直接进山河盘里去了，姜小山又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苏沐阳想了想，道：“酒仙门发现了我，但不知道我是谁，估计只是怀疑我们，明天咱们继续去酒泉，表现得自然一点，应该能洗脱嫌疑，不过那几个人估计是没什么机会查了。”
先前在酒泉打了一架，那三个木仙逃走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回酒仙门，他在酒仙门只看了那一栋木楼，其余的地方都没去，此时酒仙门肯定戒严了，再想去摸一次难度就大很多。
乘月兜飞过杜康城上方，忽然一股大力传来，仿佛一只大手从地面伸出将这朵白云摘了下去，而出手的，正是守在酒泉边的庄亦洋。
“两位这是去哪？”庄亦洋冷声问道，按理说应该是三个人才是，这里才两个，但他也没细想，更不会想到苏沐阳身上有空间法宝，只是本着不可错过的想法，将这两人抓了下来。
门中刚出事，这两人就从那边飞来，怎么看都很可疑。
苏沐阳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地仙等着，他原本以为张子陵和这人闹了半天，后面他施法将酒泉遮掩是回门派去了，却没想到他一直守在这里，他回来时没想着绕路，这会被人抓了个正着。
乘月兜被抓进浓雾之中，正是酒泉所在。
门中秘密泄露，庄亦洋此时对苏沐阳可没有对付张子陵那般仁慈，乘月兜被他抓了下来，地仙法力之下，两人很难动弹。
苏沐阳和姜小山都不断挣扎，然而人仙与地仙直接的察觉太大，根本毫无用处，不过他身上也有几道护身的符诏，都是出自天仙之手，正犹豫要不要用时，浓雾忽然一阵翻涌，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手里拿着个壶，笑吟吟看着苏沐阳，苏沐阳看了他一眼，也十分惊喜：“庄前辈！”
来的人是庄少游，这位碧游真君又化作少年相走了进来。庄亦洋见了他，瞳孔猛然一缩，这少年的修为他看不透，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人是修为远高于地仙的天仙。
见苏沐阳和这人认识，庄亦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敢问这位前辈所为何事？”天仙不可能是少年，这人看起来不过十三四，但绝对是他的前辈。
庄少游伸手一指，乘月兜从庄亦洋的法术下脱困，又笑嘻嘻道：“听闻这里有个酒泉，本君爱酒，特来打点酒喝。”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玉壶。
庄亦洋苦笑一声，这位真君不肯说实话，但他又能奈何？只道：“真君要酒，随意便是。”
庄少游看着他，认真说道：“这酒不干净，我先洗洗，你莫介意。”
庄亦洋脸色蓦然一变，只见庄少游将手中玉壶倒转，似是有一条天河倒灌进酒泉，泉水激荡，仿佛一瞬间炸开了锅。
但让他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些自玉壶中出来的水，直接顺着紫气流进了地下，来到那处锁住石胎的禁法，然后，禁法如冰雪遇见阳光，悄无声息消融。
庄少游说这酒不干净，酒泉是锁了生灵，夺了它的元气而来，等于是人血馒头，可不是不干净么？
在天仙手段下，只一瞬间，地下那由数代酒仙门弟子研究的禁法便告破，随后玉壶光转，又将酒泉吸了个干净，只留下个光秃秃的坑。
忽有紫光大亮，地下的石胎终于脱困，从泥土中钻出，见得天日，随后咔嚓一声碎做几块，一只巴掌大的猴子脱胎而出，嗷呜叫了几声，却又缩成一团，像是很冷似的。
石胎被困几千年，早该出生，奈何一只锁着，又不断散失元气，如今终于出生，却十分虚弱，出生时兴奋叫了几声，此时却后继无力了。
第69章 不囿
石胎化作灵猴缩成一团，看起来颇为可怜，庄亦洋却没有闲暇去可怜它，如今猴子出世，便代表这酒泉毁了，他要可怜的，是自己还有酒仙门一众门人。
酒仙门功法，必须以灵酒辅助修炼，往日有源源不断的酒泉，自然是不愁，如今没了酒泉，便要自己酿酒或是买酒，还得是灵酒。酒仙门数百门人，世间灵酒自然是供得起，可他们一个二流门派，哪来这么多灵露买酒？
庄亦洋面如死灰，看着庄少游也多了几分恨意，但修为差距太远，他就算是恨，又能如何？而且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少年是哪位真君。
庄少游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而是看着地上的灵猴，猴子刚出生，身上还湿漉漉的，十分惹人怜爱，他将猴子抓起，轻轻放在掌心，又拿了块软毛皮出来，小心将猴子裹住。
他转过身对苏沐阳说道：“这小东西很可爱，我就不让给你了。”他知道苏沐阳在山河盘里养了不少灵兽，但这猴子是他亲手救出，仿佛是有缘分，他一眼看去，就喜欢得很。
苏沐阳却不纠结这个，而是问道：“这怎么是只猴子？猴子不是胎生的吗？”
庄少游闻言笑道：“你可知白虎卵生的典故？”
姜小山闻言动容，苏沐阳却摇摇头，庄少游将庄亦洋晾在一边，说道：“天地造物，都是以种子的形式创造，植物便是发芽，动物便是卵生，这卵便是生灵的种子。开天之时，那些先天神兽，也都是从蛋里出生的，这是天地神律，神兽们的后代才有了各种不同的繁殖方式。比如白虎，就是从蛋里出生的，但它的后代们就是胎生。”
“为什么？”苏沐阳问道。
庄少游道：“天地造物也要符合天地神律，若要胎生，便得先给它们找个父母，那白虎这种神兽，本身就如此厉害，能够生出它的神兽，又得厉害成什么样？而且若不是卵生，白虎得胎生，白虎的父母自然也要胎生，那造白虎前要先造白虎的父母，造白虎的父母前，还得先造白虎的父母的父母，如此下来，岂不是无穷尽了？
“而卵生不同，世间自有凡物成灵，天地造化白虎，只需一造化一颗无主的灵卵，将灵卵放置在天地间，此时的灵卵还是死物，但是就像凡物成灵一般，这灵卵会慢慢生出灵智，最后脱胎而出，化作神兽。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块石头成精，没有别的麻烦，这才是天地的大神通。”
苏沐阳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个逻辑问题，对这片天地来说，胎生的动物需要父母，卵生的不需要，因此就算是胎生的动物，追溯到远古的先天神兽身上，也得是卵生的，而已经有了先天神兽以后，便已经解决了“父母”这个问题，胎生和卵生都可以。
事实上远古之时就是如此，先天神兽们从灵卵中出生，而后由它们的血脉造化的妖兽们也并不是在它们体内孕育，而是用法术构建成灵卵或是灵胎，其后这些子代们便继承了这种能力，繁殖时在体内孕育灵卵或者灵胎。
对天地来说，造化事物是无中生有，天地本身也必须合乎天地间的神律，因此这个无中生有必须找一种复符合神律的方式，便是这种卵生之法了。
在出生以前的灵卵只能算是没有生命的物体，这天地可以随意造化，而它同时又赋予这物体必然会生出灵智的能力，这便是一种婉转的“无中生有”，于天地间的生灵来说，这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一块平凡的石头都有机缘成妖，这种天地造化的灵卵生出灵智化作神兽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苏沐阳想了想，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连忙将地上那些石蛋壳收起，庄少游不解问道：“这蛋壳就算有些灵气，也没用了，你捡它干嘛？”
苏沐阳老实答道：“前辈不知道，我的《太玄经》里有件法宝，就得这种孕育过宝物的石头来炼。”这说的是太上造化清灵炉，原本苏沐阳也没有想到这里，毕竟造化清灵炉本来是要万年玉魄的石壳，但仔细算来，要这石壳本就是要借这石壳孕育灵玉的造化之力，这灵猴的石蛋壳孕育的还是活物，造化之力不比孕育灵玉的强多了？
这件法宝有造化之妙，炼成以后对他日后去青岩山研究辅助修炼的灵草大有助益，先前他是没有机会接触万年玉魄，对他人来说，玉魄珍贵，可谁会要外面那层石壳？因此十分难得，如今在这里捡了个效果更好的，自然无比珍惜。
不过光有石壳还不够，清灵炉还需要蕴含阴阳之力的灵炭来炼制，阴阳二气他倒是有，但这蕴含阴阳之力的炭，他还毫无头绪。
庄少游饶有兴致听完，也有些感叹，《太玄经》乃是天授奇书，书里记载的法宝样样不凡，可惜旁人无从得见，不然他也想讨来这功法看看。
当年他知晓那首“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的诗，也是从另一个修行《太玄经》的人那里看到的。
孟浩然还留给苏沐阳一件清溟池，想来他自己是炼齐了十二件法宝的，据说还有组合的效果，不知这十二件法宝组合到一起，是个什么景象，能够开天辟地想必也不奇怪。
苏沐阳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前辈，也笑道：“那位‘张琴邀雨’也是个奇人。”说来也怪，他和庄少游认识不长时间，交流也没有多少，偏偏十分默契，这种默契比他和苏沐雪几十年兄妹还要神奇。
或许是因为自己仰慕他已久？和偶像有默契难道不是粉丝应该的？苏沐阳想着另一个世界的偶像和粉丝的关系，不由笑了一下。
这时猴子醒了过来，庄少游先前一直用法力帮它梳理体内的元气来着，小猴子被困了太久，十分虚弱，此时得了庄少游的法力，倒是恢复了许多，而且初生的小东西，下意识就把他当做了亲人，乖乖缩在他的掌心，时不时拿自己的小手摸一下庄少游的手指。
庄少游十分开心，看了猴子半天，又说道：“我实在是不会起名，你不是收了许多童子么？给我的猴子也起个好听的名字。”
苏沐阳想说我起的名字可都是跟我姓苏的，而且也不见得有多好听，苏烈苏淼是根据属性来的，苏淮是因为山药又叫淮山，丹枫和赤练更是本来就是这两样灵木……
不过偶像难得让自己帮忙，于是咬着嘴唇苦思冥想半天，最后说道：“叫不囿吧，被困了这么多年，以后可别再被困住了。”
庄少游满意点头，摸着小猴子脑袋道：“你以后就叫不囿了，庄不囿。”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原来自己想的名字是小猿来着……还好有苏沐阳在。
第70章 生而为人
庄亦洋看他俩兴致勃勃给猴子取名，自己却被晾在一边，又羞又怒，好歹他也是地仙修为，就算去那些大门派，那也应该受到足够的礼遇和尊敬才是，如今这位天仙也就算了，这人仙小孩居然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可谓奇耻大辱。
不过仔细想想，这小孩遇上天仙都能侃侃而谈，背景又哪里会简单，自己今日怕是招惹了一个煞星。
但算起来，这煞星也不是自己惹的，而是另一位长老，只不过今日让自己给赶上了，这得是多倒霉？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感叹自己时运不济。闻着这声叹气，庄少游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外人，于是对苏沐阳和姜小山说道：“今天来找你有事，咱们换个地方。”
说着一挥袖，三人来到大青山一处幽谧之处。
庄亦洋对这位真君自然是不敢拦也拦不住，心里倒还松了口气，想着回去以后定要好好叱责一番那位长老，帮忙就帮忙，帮一个地仙对付天仙，这哪是正常人干的事，自己栽进去也就算了，如今连他也搭进去了。
至于是不是苏沐阳接触了地下的禁制，如今已经不重要了，禁制都被天仙破了，他还活着就很好。
庄少游还捧着猴子，三人在雪地上坐着，他道：“我过几天又要进轮回阵一趟，有些事要交代你。”
苏沐阳闻言愕然，不是去过一次了？怎么又去。上回教了自己完整的《逍遥游》，如今又要教什么？
他知道庄少游没有子女也没有徒弟，虽有个家族，却是个游子，这世间能让这位天仙如此挂心的，他倒是头一个，不由有些受宠若惊，只能说是缘分使然。
庄少游看他模样，不由失笑，道：“也不是很危险，星昀真君已经替我准备妥当，我以元神进去，肉身藏起来，还有替劫法宝，遇到致命的危险也可全身而退，顶多损失些修为。”
对天仙来说，修为虽然重要，却不是很重要，他们寿元悠长，修为丢了一些，再慢慢修回来就是，只要还活着，什么损失都是可以补回来的。而且他是替整个仙道当探子，损失的东西自有仙道一起承担。
唯一的问题就是轮回阵内与外界隔绝，他进去以后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因此想着来看看这个自己特别喜欢的小子。
他少年时候就喜欢到处玩，后来以游历入道，如今更是天仙，世间风物看了大半，却才遇到苏沐阳这么一个和他一样的人。
这种一样其实很不一样，他们两个共同之处不多，但他总觉得自己和他是有很大的共同之处的，大概是他们俩都和这个世界的寻常人很不一样。
苏沐阳的思想很奇怪，常常异想天开，说一些很奇怪但仔细想来很有道理的话，他没有种族之见，这是因为他做的那个梦。
庄少游第一次接触他就觉得很投缘，他知道世间有很多人看过他写的游记，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看到自己会那么激动的人。
那种激动不是因为他是天仙，而是因为他是庄少游，是写那些游记的人，他激动是因为他很喜欢他的游记，他想像他一样，也去那些不寻常的地方看一看，看那些与众不同的奇崛风物，看那些不同的人间烟火。
庄少游想看是因为想看，觉得好看，他生来在一个很寻常的修行家族，他不愿意像祖祖辈辈一样从少主成为家主，所以他离家出走当个游历世间的散修，想体验一把不一样的人生，看看别人活着是什么样的。
苏沐阳想看是因为他从游记里看到了庄少游看到的那些不一样的景物和故事，他小时候常常做梦，那也是一个个不同的人生，他受梦里的思想影响，喜欢从故事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苏晚阳看过很多电影，苏沐阳就跟着一起看过，那些光影交错的片段，展现的是一段段平凡而又波澜壮阔的人生，尤其是那些小人物，像是隐藏在波澜不兴的水面之下的暗潮，贩夫走卒有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真的很让人动容，很让他喜欢。
有些人活着就已经很累了，为了活着，他们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像是太阳光一样灿烂，那是生命的力量，是苏沐阳很喜欢的东西。
而庄少游的游记里，就有很多个太阳，他不只看过名山大川，他还看过红尘滚滚，他记录的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平凡，但庄少游像个诗人，将这种平凡化作写意，将平凡之下潜藏的力量用平凡的文字描绘出来。
那是生命的景色。
一个妇人在白帝城洗了五十年衣服，她的丈夫早就死去，她的儿子掉进了江里，她是个瞎子，一无所长，她只能靠帮人洗衣服赚钱养活自己。她死的时候是八十岁，明明比大部分人活着累很多，她却比大多数凡人活得要长。
这样的人，活着真的很辛苦，能够坚持八十年，真的很不容易，苏沐阳想，若换做他，坚持十年就算是很有毅力了。
但仔细想想，若真换做他，他也能坚持活到寿元尽去，毕竟生命是最值得尊敬和珍惜的东西，妇人的生活没什么指望，但她还是要活着，活着才有可能感受隔壁李家大姐给钱的时候特意多给了一个铜板的惊喜。
她多一个铜板，晚饭就能多买一个包子，或者把菜包子换成肉的。
多么美好。
庄少游没花多长的篇幅写这个妇人，但苏沐阳读到她洗了五十年的衣服的时候，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到那种辛苦，他对这个妇人肃然起敬。
而庄少游当时也是这种感觉，他们两个人在不同的时空看到同一件事情，却有同样的反应，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共鸣。
看过庄少游游记的人有很多很多，但写出来的东西和亲眼所见是有区别的，能够读懂庄少游融于笔墨间的感情的，只有苏沐阳一个。
庄少游写过的人，都是他很尊敬的人，说起来有些可笑，他作为一个天仙，会尊敬这么多凡人。
但苏沐阳明白，这些人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在坚持活着这件事上面，这些凡人做得比他们好多了。
庄少游写的，是生命的坚韧，像是野草一样，从石头缝里面钻出来，狠狠吸收着阳光雨露，寻常人只能看到野草死后枯败伏在石头上的寻常景象，世间野草那么多，哪有什么值得看的？他们看到的却是野草在石头缝里挣扎的样子，生在哪里它们无法选择，它们何尝不想在一处肥沃的土壤落脚，可既然在这里生了，就只能尽量活下去了。
同样，生而为人，他们也无法选择，只能想办法活下去了。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都值得尊敬。
第71章 几多劫
他们两个都是非常感性的人，两个人之所以如此亲近，便是因为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中那点对生命的尊重。
庄少游之所以屡次进入轮回阵去对付鬼族，也是因为他珍惜这个世界上的生灵，而鬼族天生以其他生灵的魂魄为食，对他来说，不尊重他人的生命的人，他的生命自然也不值钱。
苏沐阳将苏沐雪放了出来，苏沐雪见到庄少游也十分惊喜，受苏沐阳影响，她也很喜欢庄少游。
庄少游捧着不囿，说道：“如今天一阁摘星楼上，正有许多天仙在商量对策，按众多精通演算的真君的推算，鬼族这次的劫数与天地大劫有关，但在天地大劫之前，鬼族就会造成几次小一些的劫数。”
推算的结果始终不可能完全准确，先前星昀真君一人推算，结果还是有些偏差，如今又联合一些天仙，再加上庄少游夺走鬼族的三生石，仙道的机会便大了许多，新的推算的结果虽然看起来更严重，事实上是比较轻的。
鬼族一共就十位天仙，算下来也就和魔道的实力差不多，虽然地仙多，但在天仙严重，再多的地仙也不足为惧，只要十个鬼王一死，剩下的抬手就可打灭。
而在天地大劫到来之前，几位天仙推算，鬼族的几次动乱应该就会派出几位天仙，只要他们抓住机会，在这几次小劫数中将这几个鬼王打死，最后天地大劫到来时，压力就会小很多。
算下来，相当于是将一次大的劫数拆开来了，给了仙道喘息修整的机会。
而这次新的可能的出现，归根结底依赖于上一次鬼族突然发动阵法妄图突破轮回阵时，仙道给的反击。
其中的大功臣，就是事先潜入轮回阵，紧要关头夺走三生石的庄少游了。
庄少游的《逍遥游》心法是顶尖的身法，修行到天仙境界，天地之大都可去得，基本没有能拦住他的地方，逃起命来速度也很快，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斥候。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也愿意去这个危险的地方，否则的话，以他天仙的修为，这世间又有谁指使得动他？
对他来说，天下之大，他已经差不多逛完了，唯有鬼族的地盘没看过，早年去过幽冥海，却不敢进去，如今有整个仙道支持，他自然要看个清楚。
这是他的道果所在，他能够察觉到这其中的机缘，等这次天地大劫过去，他的道果就圆满了，那便是可以飞升，世界之外，还有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他，他怎么可能不想去看看？
除此之外，几位天仙推算的结果中，这些劫数，有多半都应在苏沐阳身上，虽然天机也不是直接显示，但在星盘上浮现出的灼灼桃花，已经足够表明应劫之人的身份。
因此庄少游在进入轮回阵前，还要来见苏沐阳一面。
庄少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觉得压力大，这事急不来，反正天机显示是你，你就算是个炼气修士，机缘巧合之下还是能解决劫难的，顺其自然就好。我来这里，除了告诉你这个消息以外，还要看看你的逍遥游心法修炼得如何，我这心法从未传与别人，如今天下，也只有咱们三个人会。
庄少游从北海鲲鹏处得到启发悟出的顶级身法，修炼到极致，效果与苏沐阳《太玄经》中记载的太上碧落清霄舟一样，天上地下都可去得，其中包括五行遁术和空间穿梭之术，到了后期，就算是潜入地下，也可来去自如，有了这一门身法，便不需要再修炼别的遁术。
苏沐阳原本只学了还没改良的《凭虚御风》，这身法只能打架时小范围腾挪，因此为了赶路还学了一门《攀阳沐月》，但在太白山，庄少游教了完整的《逍遥游》以后，他就将《攀阳沐月》给丢了。
如今他赶路，只用乘月兜加上《逍遥游》就行，速度比原来还快许多，但对庄少游来说，这不过是入门的水平，他们两兄妹运用这身法还仅限于飞天，不能下水遁地，差得太远了。
苏沐阳给他演示了一遍身法，庄少游摇了摇头，又亲自演示了一遍，两人速度都极快，但姜小山都可以看得出来，与庄少游相比，苏沐阳就像一只刚学会飞行的幼鸟在扑腾翅膀一般。
庄少游自己施展起这身法来，真有一股子逍遥之意，仿佛是天外飞来的仙人在此间遨游，身体没有过多动作，但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十分和谐。
“你要融入这风里。”庄少游又带着苏沐阳飞了一次，让他感受了一番化成天风的感觉，苏沐阳若有所思，尝试着改变，又试了一次，虽然差得还是很远，但比之前是要好多了。
苏沐雪也在学，庄少游也教了她一些窍门，四人在大青山的雪地里学了一天一夜的身法，连带着没学过《逍遥游》的姜小山都会了些窍门，能用到自己的身法中。
休息的时候，苏沐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前辈是怎么知道地下藏着石胎的？”
庄少游神秘一笑，道：“等你到了天仙境界就明白了，就算这些东西藏得再深，只要不是同境界，看一眼便也就知道了，酒仙门布置的禁制对你们来说厉害，对天仙来说，随手就可破去。”
这便是天仙的实力，天仙的道果已经得到天地认可，成为这世间天地神律的一部分，而掌握这道果的人，也能够将目光延展到这条神律所存在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们不想看也就罢了，只要想看，没有什么是看不到的。
而唯一能拦住天仙目光的，也只有同阶的存在，以天仙道果遮掩，不同的道果不相通，自然无法看见。
苏沐阳自己便是这样，背后有堪比天仙的蟠桃灵根为他遮掩，即便是天仙，也很难算到他的情况。
酒仙门的禁制虽然经过数代弟子一起研制，却从未有过天仙，因此庄少游来到这里，随便看了一眼，便看见了地下那个石胎，和石胎里的猴子，再略微一算，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天地灵胎诞生不易，更是有着气运在身，一旦修炼起来便是了不得的人物，庄少游还道酒仙门鼠目寸光，只想着借不囿的元气继续演化酒泉修炼，若将猴子早些放出来，收入门墙，说不得万年以后就是一位天仙，到时一跃成为一流门派，不比区区一个酒泉划算多了？
第72章 慈悲印
仔细算下来，庄少游来找苏沐阳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想来看看而已，无论是劫数的消息，还是《逍遥游》的修炼，都不急在这一时，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干瞪眼，便捡了些事做。
地下禁制被破，酒泉没了，酒仙门算是完了，苏沐阳却不觉得他们可怜，毕竟这是咎由自取，锁住石胎时他们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苏沐阳知道庄少游见多识广，便将在苍梧山的事说了，庄少游闻言皱起了眉头，龙脉破碎，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偏偏与天地大劫撞在一起，很可能也是这劫数的一环。
“将白鹿放出来我看看。”庄少游沉吟片刻，说道。
白鹿如今身上背负苍梧仙光，又是水精之身，与不囿一样，都是天地钟灵造化的灵兽，端得是厉害，苍梧仙光这门神通对它影响很大，它的双目如今是一阴一阳，看起来更是神异。
庄少游伸手摸在白鹿额头，又让白鹿放出苍梧仙光让他感受，他体会半天，最终说道：“这仙光是苍梧山秘传的神通，来自苍梧仙鹿，但并无修补之力，镇压龙脉还行，真要修复龙脉，只怕还得找五色石。”
苏沐阳愁眉苦脸道：“鹿王说连凤栖山娲皇宫都没有五色石，上哪找去？”看起来鹿王是将任务交给了白鹿，但作为白鹿的主人，这修补龙脉的重任，实际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虽然就算没修成，想必也没人会怪他，但他自己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庄少游笑道：“五色石又不是女娲创造的，女娲的传人手里没有，别的地方肯定有，这种先天宝物已经成型，就算处于后天环境，也不会退化，说不定就有五色石在哪个凡人孩童手里拿来打水漂呢。”
苏沐阳更加纳闷，这道理他都懂，可去哪找石头去？
庄少游伸手在空中勾画周天寰宇图，又道：“三皇五帝足迹遍布九州四海，与女娲有关的地方就有不少，就算娲皇宫没有，别的相关的地方还是可能有，比如你们巫山。”
算起来巫山与女娲的关系不浅，修行的功法都是人家女娲改的，算是另一支女娲传人也不为过，若不是女娲改良蛊术，如今的巫山只怕还在养血饲蛊，既然女娲没在娲皇宫留下五色石，巫山的神殿有没有可能有？
苏沐阳幡然醒悟，女娲手里的五色石肯定是没有用完，而且这种先天宝物，其实是很难用完的，说不定像他手中的五色土一样，能自行吞吐灵气生长。
而女娲已经飞升，这种宝物对这个世界来说珍贵，对天外却没什么用，女娲肯定是没带走，要留又不可能留给不相干的人，因此与女娲有关系的地方都很有可能有五色石。
娲皇宫没有，不代表巫山没有，与女娲相关的门派其实很多，就苏沐阳所知，便还有个青丘。
“你挨个去问，总归有个有的，就算真的全没有，应该也能在别的地方找到，这世间的机缘，就是这么神奇，这任务既落到了你的身上，便是要你来完成的，别人不可能完成，你也不可能完不成。”庄少游在地图上点出一些门派位置，说道。
苏沐阳点点头，将那些地方记下，准备日后有机会去问问，这事也不是很着急，白鹿的仙光只要修炼有成，再镇压镇压龙脉就是。
庄少游又继续说鬼族的事，道：“鬼族的任务也是落在你身上，你也早些准备些对付鬼族的东西，上回在临安那个密宗，他们的心法用来对付鬼族很不错，你可以学学。”
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是密宗的一支，密宗修行的法门讲究超脱，人死后魂魄还在，就算进入轮回阵，魂气深处还是潜藏着过往的记忆，因此鬼族的三生石才能勾走人的魂魄，唤醒魂魄中的过往记忆。
经过密宗法门度化的亡魂，却是被彻底洗去了这些记忆，化作纯净的魂气，这也是上次庄少游在临安发现的，密宗法门这种特性，可以说天生就是鬼族的克星，若与鬼族对上，只需一道超脱法门，鬼族本就是魂气凝聚，被这法门返还成纯净魂气，自然就死了。
“虽然这是个新道统，但总归有可取之处。”庄少游见苏沐阳有些犹豫，摊开掌心，说道。
他手掌上有个古怪的金字，散发着金光，苏沐阳虽没有见过这个字，却从这字中流淌的气息中感觉到，这应该是密宗的一种符咒。
这气息说来十分奇怪，苏沐阳看它一眼，就觉有一点温暖的光亮在心头，这感觉让人觉得十分宁静，就算他是个暴躁的人，在这光辉下也会变得和蔼可亲。
“这便是慈悲心，这个印记叫做慈悲印，我偷学的。”庄少游嘿嘿一笑，其实也不是偷学，在临安发现这个新教派以后，尤其是在寒山寺和龙族动手以后，仙道便展开了对这个教派的调查，毕竟前车之鉴在那里，古时就有新教派其实是魔道卧底的事发生，不由得仙道不警惕。
庄少游跟着一起调查了一番，调查时学了这个慈悲印，而这密宗的道统，在经过彻查以后，已经基本洗脱嫌疑，虽与仙道有些不同，却不太可能是魔道，本着海纳百川的原则，仙道还是承认他们的存在的。
“对人来说，这印记和我们的清心法门也差不多，但对鬼来说，这印记比咱们的天雷法术还要厉害。”庄少游抓了一缕鬼气在手中，拿慈悲印一照，那鬼气便直接消散，苏沐阳看了顿时认真起来。
雷是天地阴阳枢纽，有造化之力，又是天地行刑罚之时显化的力量，因此克制鬼族，这密宗法术居然能比天雷更克制鬼族，就凭这度化超脱之力，实在是难以想象。
不过，他还有些不解，问道：“密宗法术与巫山神术差不多，修炼的都是愿力，这法术寻常仙人也能用？”有些法术不拘法力属性，谁都能用，但有些法术却是只能某种特定的法力才能施展的，各门派的绝学便都是如此，若谁都能用，便很容易被人学了去，但有法力限制，就算人家知道怎么施法，在有修为的情况下，除非散功重修，否则就用不出来。
广寒宫的太阴冰魄神光便是如此，修炼的人必须有阴属性的力量在身，苏沐雪是女子，本就是阴性体质，苏嫦教她道辅助心法便能学，苏沐阳是男子，除非改修广寒宫的《太阴广寒真经》，否则就只能望洋兴叹。
“能用，密宗讲究普度众生，很多手段人人可用，就连凡人，若虔诚念他们的经，也能拿自己积攒的愿力来用这法术，不过威力就小很多了。”庄少游点头道，事实上仙道的符术凡人也是可以用的，不过凡人力量太小，威力几乎等于没有，密宗法术以愿力为基，愿力来源简单，不是仙人也可以积攒，凡人用起来效果倒明显些。
第73章 还阳盏
慈悲印一出，送鬼族去超脱，倒真是慈悲。苏沐阳心里想着，不过这慈悲对鬼族来说可不太慈悲，反而是对其他生灵来说慈悲。
庄少游将这个法术教给三人，这法术和苏沐雪炼药用的《玉微琼华生景咒》类似，都是有不同层次的法门，层次越高威力越大，按庄少游的理解，他天仙修为，这一个寻常的慈悲印下去，鬼族天仙起码重伤。
修士打架，要么胜负就在一瞬间，要么就能打上很长一段时间。遇到克制的对手，就算修为相当，对方解不了自己的道术，便也就死了，而若真是旗鼓相当，便只能消耗法力，看谁法力先耗完，而一般情况下，双方等不到耗完就会察觉这架不好打，打一半就散了。
这法术来自人家密宗，庄少游自然不好到处传给人，只能挑了些熟人教，仙道其他天仙也基本从那次调查中学了几手密宗法术，有些人已经开始研究类似的法术，为将来对付鬼族做准备。
慈悲印简单得很，转眼苏沐阳就施展了出来，掌心也有个金光闪闪的符文，可惜这里没有鬼族也没有亡魂，不然他还真想试试这慈悲印的威力。
事实上以星昀真君为首的一些天仙已经研制出了对付鬼族的法宝，不过对修士来说，人人都有自己的本命法宝，用起来自然比新得的法宝顺手，法宝在手中越久，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就越大，新法宝虽然研制出来，真正上手用的人却不多。
而法术不一样，学起来成本很低，推广起来毫无困难，因此各派在将法宝图纸传下去以后又开始研究针对鬼族的法术。
各派法力属性不同，要研究一种普遍适用的法术比较困难，反而各家自己针对自家的法力属性研究法术效率高些，针对鬼族，无非就是针对魂魄和阴气这类元气，并不算太难。
星昀真君针对鬼族研究的法宝是一朵莲花，考虑到材料问题，只要是含有灵气的莲花都可拿来炼制，只是威力会有些差异，但这门槛极低，就算推广到散修中，基本上没人炼不起。
而且这法宝是为了对付鬼族研制，没人藏私，图纸早就公布出来，各商会都有售卖，还十分便宜，在散修中掀起了一道热潮，倒让灵莲的价格涨了些。
大部分散修手中的法宝都不怎么样，一是没有高级的材料，二是接触不到好的法宝的炼制方法，这莲花法宝放到散修中，还挺受欢迎，给那些还没炼制本命法宝的修士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庄少游也拿出图纸，苏沐阳看了看，这法宝名为还阳盏，名字倒也贴切，鬼族生来就是鬼族，让他们还阳，便是让他们去死了。
法宝完整能有三十六道禁制，可见星昀真君等人并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认真要为仙道多研究一种厉害的法宝，一开始就想到可能会有人当做本命法宝来炼，为了不坑人，将这法宝研究到了极致。
不然的话，推衍出二十七道禁制就完全够用了，毕竟天仙对付鬼族自有手段，用不用这法宝都一样，能用到这法宝的，顶多也就地仙了，而地仙最多也就能将二十七道禁制的法宝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而且换个角度想，法宝禁制越多越难祭炼，真要将一件法宝祭炼圆满，一万年时间都不太够，鬼族大劫却就在万年以后，他们研究这法宝若只是为了鬼族的话，根本不需要推衍出三十六道禁制。
还阳盏有五种，是以五行分之，毕竟世间散修多半修的都是当年五帝传下的五种功法，分属五行，他们也是想到会炼制这法宝多半是散修，考虑是非常周到了。
除了五行属性不同以外，在其他方面，不同属性的还阳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是一件攻防一体的法宝，祭出以后莲花盛开，能够照出灭杀鬼气阴气的神光，而修士可以被保护在莲花花瓣之内，除此之外，也能将还阳盏祭出，将鬼族收入法宝内部，以神光炼化。
就算过了鬼族的劫数，这法宝依然是可以用的，还阳盏的防御力很是出众，而且随着修士祭炼，最多可以有三千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可抵挡一道攻击，在花瓣尽数破灭以前，修士基本不会受到伤害。
苏沐阳细细看完，感叹道：“几位前辈倒为散修造了件好宝物，这功德可是不浅呐，堪比五帝传下的五经了。”
当年五帝飞升前纷纷传下所有人都能修炼的功法，为天下散修解决了找不到合适的功法的难题，如今以星昀真君为首，仙道几位天仙传下所有人都能炼制的法宝，但凡用这些东西的人，冥冥中便欠这些人一份因果，一个两个人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如今这法宝天下皆知，这其中的功德可就大了。
庄少游笑道：“他们几位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着，毕竟功德可削减劫数，他们现在攒些，日后飞升劫数便轻松一些。不过你有天赐功德在身，用不着羡慕这些人道功德。”
苏沐阳在魔道的魔种计划之时以蟠桃逆转血海，蟠桃是最大的功臣，但他和苏沐雪都从其中分了一些功德。救世之功对天地有利，是以是天道功德，若用来削减劫数，便是天地主动削去劫云。
而这传法之功，与天地没有任何关系，是散修们心怀感激，等于是一种愿力，用来削减劫数，便是以这些愿力来抵挡天劫。
一者是劫数成形之前便削了，等于天地主动放水，一者要等天劫形成以后再去削，等于是多了件抵挡雷劫的宝物，其中优劣不言而喻。
不过人道功德愿力可以用来炼制法宝，天道功德却只能摆在头顶看，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但算下来还是天道功德值钱些，原因无它，物以稀为贵，人道愿力好得，青丘的狐狸都会建个狐仙祠来谋取，几位天仙传下法宝，不过是得一票大的而已，本质上没有区别。可天道功德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连天仙都算计不到，等人功德拿到手大家才明白原来这样是对天地有功的。
聊来聊去，夜幕降临，庄少游将不囿塞到苏沐阳怀里，说道：“我还得去轮回阵，不安全，这小家伙你先给我养着，等我出来再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