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活命的机会
朝会散掉，文武百官汹涌而出，周围的气氛仍然压抑的可怕，人们都低着头，匆匆朝着宫外走去，周安和陈秉礼在人群之后，脸色更是阴沉如水，一声不吭。
郑钟明和徐朝，都是他们的死忠，原本以为做好了一切，可以保住两人不死，还可以借助这件事情给皇帝点颜色瞧瞧，顺道打压苏寒云。
却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可恶！”
周安的脸上涌动着阴森，咬着牙瞥了一眼金銮殿，重重拂袖而去。
“哎……”
陈秉礼也是格外沉痛的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难掩痛心，郑钟明是他安排在刑部的一颗极好棋子，如果不出这件事，过不了多久就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子了！
可惜！
“苏寒云，你这一手，真是让老夫佩服啊！”
……
养心殿！
“哈哈……痛快！”
武崇一进大殿，便是将披着的龙袍扯下，胡乱扔在了地上，两名小太监忙不迭的上去捡起来，又整齐的叠好，收去一旁。
苏寒云脸上也带着笑意，躬身跟了进来。
“小云子，你这一手做的真是漂亮！”
武崇大马金刀坐下，喝了一口茶水，脸上的兴奋依然丝毫不减，大笑道，
“你没看那两个老家伙，脸都绿了，今日的朝会，是朕最痛快地一次，你功不可没！”
“奴才谢陛下夸奖！”
苏寒云笑眯眯的凑上前，又为他倒了一杯茶水，恭敬的送到他手中，低声道，
“徐朝和郑钟明已经必死无疑，奴才想着，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不错！”
武崇听闻此言，脸上的笑意逐渐减弱，变成了凝重，目光里更是泛着难掩冷冽，道，
“咱们筹划这么久，也该开始了！”
“趁着周安和陈秉礼还没反应过来，一举将他们的党羽全部剪除！”
“小云子，你尽快去办！”
“奴才领旨！”
苏寒云目光闪烁了一下，又低声说道，
“陛下，接下来的事情，必然会涉及到无数官员，奴才不敢保证所有的人都能那拿到证据指控，尤其是那禁军统领程龙象，还有刑部尚书赵慎，还有户部尚书王全林，这三人能够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久居不下，绝对是十分谨慎小心。”
“奴才要保证将他们一举除掉，可能要做些手脚！”
“朕明白！”
武崇脸上露出难掩的森冷，哼道，
“你放手去做！”
“朕只想他们死，让周安和陈秉礼难成气候，剩下的，朕不管！”
“奴才明白了！”
苏寒云微微躬身，退出了金銮殿。
天空上的阴云逐渐散去，露出一丝略显惨白的光线，苏寒云双手负在身后，沿着冰凉道路走向宫外，那一张阴沉的脸上，逐渐泛起了森然，
“砍完这一刀，东缉事厂，就该尘埃落定了！”
……
刑部大牢！
昏暗的光线涌动，空气中依旧是弥漫着腐臭气息，偶尔有抽打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徐朝和郑钟明坐在大牢深处的牢房里，脸上都是带着淡然，还有轻松，十天的时间已经到了，按照他们的料想，该放自己出去了！
“卑职见过苏公公！”
两人正期待着，牢狱逼仄的通道里传来一阵恭敬声音，紧接着，苏寒云在几名太监的拱卫下，出现在了视线里。
“徐统领，郑侍郎，十日牢狱生活，感觉怎样？”
苏寒云笑眯眯的走到牢房门前，有一名小太监恭敬的给他搬过来一把椅子，伺候他坐下，还有人给他送过来了一杯茶水，显得格外惬意。
“哼。”
郑钟明没有说话，徐朝则是冷哼一声，脸庞上带着不屑从床榻上起身来到牢房门前，有些不屑的道，
“苏公公是来提审我们？还是来给我们定罪的？这么长时间，你连审讯都没有，是不是自己已经把事情查明白了？”
“这倒是没有！”
苏寒云嘴角挑起，露出不屑笑意，
“两位做事很周密，密不透风，咱家这十日忙的晕头转向，也没有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可真是佩服两位！”
“哼！”
那沉默的郑钟明也是冷笑一声，摆出一副忠正模样儿，从床榻上走下，来到了牢门前，他鄙夷的瞥了苏寒云一眼，笑道，
“苏公公这话说的过了！”
“我二人根本就没做那种伤天害理，欺压百姓的事情，是那些愚民被孙老夫人给蛊惑，平白生出的是非而已，你查不到东西，这是正常的，怎么还能怪我们？”
“装模作样儿！哼！恬不知耻！”
苏寒云淡淡的盯了郑钟明一瞬，直接把手里的茶水泼在了后者脸上，似乎这还不解气，又把茶杯扔了过去，砰的一下子，砸的郑钟明头晕眼花，趔趄着倒退出去，蹲在了地上。
“阉贼，不敢如此折辱于我？”
郑钟明额头上带着血迹，身上的茶水又是散落一片，显得格外狰狞，他怒气冲冲的爬起来，抓着牢房栅栏吼道，
“待我出去，与你势不两立！”
“出去？哼！真是自不量力！”
苏寒云冷哼一声，直接将圣旨扔了过去，又是砸的郑钟明一阵趔趄，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阉贼你……”
郑钟明一脸气势汹汹，嗤啦一声将圣旨打了开来，目光在那白纸黑字上扫过，那狰狞张狂的脸庞瞬间变成了僵滞，旧款嘴唇儿都惨白了下来。
哗啦！
呆滞了一瞬间，他手掌一抖，圣旨掉在了地上，而他也像是被抽干了浑身上下的力气，噗通一声，瘫软下去，甚至，他恍惚一下，又有一滩尿液不争气的流淌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出难掩的尿骚味道。
“这怎么可能？夫人她……怎么会……”
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喃喃自语。
“郑兄，你……怎么了？”
一旁的徐朝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脸上的张狂之意也是尽数消失，变成了难掩的紧张，还有一丝担忧。
“别急，徐统领，这里也有你的！”
苏寒云淡淡一笑，又将一份圣旨扔到了后者面前，徐朝接在手中，咽了口吐沫，有些颤抖的打了开来。
“什么？这……”
下一瞬，他那张黝黑的脸庞瞬间变成了苍白，魁梧的身子也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一个踉跄蹲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夫人她为什么要指证我？”
“为什么？呵呵，或许只有天知道了！”
苏寒云微微一笑，翘起了二郎腿儿，带着难掩的不屑，在二人身上打量。
他们已经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身子也佝偻下来，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而那眸子里，也是变成了死灰，充满着绝望！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啊？臭婊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待你，待你李家不薄啊……”
沉默了片刻，徐朝和郑钟明都是凄厉无比的咆哮起来，那声音里，有难掩的怨毒，还有狰狞，他们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那个枕边人问个清楚！
苏寒云脸上带着冷笑，淡淡的望着这二人，享受着他们的歇斯底里，还有绝望，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他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两名小太监会意，将周围的那些捕快，狱卒等都赶到了远处。
周围只剩下几人，俱是心腹，苏寒云笑了笑，起身来到二人面前，笑道，
“咱家有些事情，想跟你们二位谈谈！”
“有没有兴趣？”
“你……”
徐朝和郑钟明恍惚了一下，抬起了头来。
“咱家这里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想不想要？”
第六十三章风雨欲来
徐朝和郑钟明听完苏寒云的话，脸上都是涌过了难以掩饰的震骇，还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意味，这件事，可是要在大周朝廷上捅个天大的窟窿啊！
一个不留神，便是风波狂涌，朝纲大乱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
沉默许久，徐朝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苏寒云瞥了一眼徐朝，又看向一旁的郑钟明，后者是文官，又能坐到刑部侍郎的位置，心思应该比徐朝强上不少，果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陡然瞪大了起来。
“郑侍郎应该想明白了！”
“给徐统领解释解释？”
苏寒云笑道。
“陛下……是想把陈尚书和周尚书，这两个派系的党羽连根拔起吧？”
郑钟明脸色格外难看，低声说道。
“你……”
徐朝脸色一变，豁然明白，脸庞上也是涌过难掩的震骇。
“咱家不想多说！”
苏寒云淡淡的笑了笑，道，
“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牢房里的气氛变的格外死寂，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人们头顶，压的人们喘不过气来，甚至能够听到两人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这件事，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徐某一生军旅，义气为先，做不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
沉默片刻，徐朝决然说道。
“哈哈……”
苏寒云格外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难掩轻蔑，嘲讽道，
“义气为先？徐朝啊徐朝，连你枕边人都能背叛你，你还在这里和咱家讲义气？你觉得可笑不可笑？”
“啊？”
“你……”
徐朝想到那份圣旨，脸色也是顿时变的苍白，确实如此，自己的夫人都能把自己给卖了，指证自己，害的自己要被凌迟处死，这所谓的义气，还有什么用？
郑钟明也是恍惚了一下，脸庞上涌过绝望，然后瘫倒在了地上，自己的夫人，也是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啊，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
“想想吧！”
苏寒云笑眯眯的拍了拍两人肩膀，然后道，
“明日午时，你们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到时候，咱家会来监刑，如果你们想通了，就按咱家所说的去做，而咱家也会信守诺言，留你们一命！”
“至于以后，你们是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还是找你们的夫人去报仇，问个清楚，咱家就不管了！”
“走！”
说完，苏寒云大步流星朝着牢狱之外走去，而紧接着，又是传出了一阵阴森笑声，
“吩咐下去，大牢封死！”
“明日极刑之前，任何人不得和他们见面！”
……
苏宅！
光线昏暗，略微带着寒意的风在庭院里呼啸而过，茂盛的树叶花草微微摇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几位黑衣人警惕的站在夜色之中，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状。
顺着青石板路看去，在那尽头的一间宽阔厅堂里，数道人影并排而立，分别是潘仁义，吕行抒，还有其余八位当初陪着武崇斗熊于霆的太监，如今的十二监之主！
苏寒云面色冷冽，目光里泛着难掩凝重，坐在众人面前，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里，更是充满着肃杀和凝重之意。
“明日，咱家便会对周系和陈系两派动手！”
“首当其冲，是禁军总统领，程龙象，还有其余十一位统领，这些人，都已经踏入三流高手之列，那程龙象，更是二流高手之中的翘楚，而且身边又有不少侍卫保护，一旦脱离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叫你们过来！”
“你们的五毒爪，已经修炼一些时日了，都已经大成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凛然。
“虽然大成，但毕竟武功有限，最多也是四流高手巅峰，无法以雷霆之势拿下这些统领，咱家不想有任何意外！”
苏寒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八枚丹药，分别交到了潘仁义和吕行抒除外的八人手中，丹药泛着黑色，黄豆粒大小，弥漫着些许腥臭。
见几人面露疑惑，他解释道，
“此药名为戾血丹，能够短时间内激发人体内的潜能，让你们爆发出堪比三流高手的实力，不过时间有限，只有一刻钟，所以，你们明日动手时，要速战速决！”
“一刻钟之内，将对手拿下！”
“明白吗？”
“奴才明白！”
众人将丹药收好，塞入怀中。
苏寒云又看向潘仁义和吕行抒，道，
“你二人实力高一些，已经跨入三流高手之列，明日便主要盯着程龙象之外的另外两位统领，他们实力稍强，就算是在三流高手中，也算是佼佼者，不许出现任何失误！”
“另外，商天殷还有五虎门，会暗中配合你们！”
“奴才明白！”
交代好一切，苏寒云深吸一口气，脸庞上露出难掩的凌厉，阴声道，
“至于那程龙象，就交给咱家！”
“许久没动手，正想领教他的黑金戰雷斧！”
“奴才宁死不辱命！”
沉默片刻，众人轰然跪倒，森然凶戾之意席卷弥漫，仿佛要将这天地夜色撕裂开来！
……
陈府！
光线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寒风呼啸而过，树影婆娑而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陈秉礼和周安，这两位素来不和的权臣，一起出现在了庭院门口，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来到了凉亭处！
“周尚书，深夜前来，有什么事吗？”
两人对视一眼，陈秉礼微微叹口气，率先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周某这么急着过来，难道是说笑吗？”
周安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凝重，说道，
“陛下近日的举动，你也看到了，这是有意要削弱咱们两个的派系党羽，老夫想问问，你什么想法？”
“周尚书多想了！”
陈秉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涌过几分正气盎然之色，拱手对着正南方向，格外慷慨激昂的说道，
“陛下要杀徐朝和郑钟明，是为了朝纲社稷，咱们做臣子的不能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党羽之事，老夫并不赞同。”
“我等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何来结党营私……”
“陈秉礼，不要再假惺惺了，你那一套，老夫早就看腻了！”
不等陈秉礼说完，周安有些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
“如果你不结党营私，在朝廷里光布门生，当年熊于霆早就把你给扳倒了，你还能安稳活到现在？”
“废话少说！”
“明日徐朝和郑钟明被凌迟之后，老夫打算给陛下还以颜色，暗中做些事情，让他知道，咱们虽然不想反他，但也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
“你意下如何？”
陈秉礼目光闪烁，微微叹口气，道，
“陛下这一次，做的并没错！”
“徐朝和郑钟明，确实太过分了！”
“不过……”
话音至此，他话锋略微一转，低声道，
“陛下不念及他们劳苦功高，也不念及他们的忠心，就直接下旨杀死，还是凌迟处死，也是有些让做臣子的寒心啊，是该让陛下有所意识了！”
“百姓要护，臣子，也要护啊！”
“老夫会暗中配合的……”
“如此甚好！”
周安被陈秉礼这一副虚伪的惺惺作态之象恶心的有些难受，冷着脸哼了一声，拱手道，
“那咱们就约定好，半月之后，便开始行动，我负责在长安城里搞出一些混乱，给代替徐朝的禁军统领找些麻烦，让他手忙脚乱，闹的越乱越好！”
“至于你，则是让你的那些门生们煽风点火，造舆论压力，压力越大越好，让他焦头烂额一阵子！”
“这一次，要让陛下知道，咱们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老夫告辞！”
说完，周安转身离去。
陈秉礼盯着后者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庞上，也是泛起了一丝冷冽，他自言自语道，
“陛下，您这次真的有些下手太重了！”
“那可是老臣千辛万苦培养的门生，准备让他继承老臣这一身衣钵的……”
“不要怪老臣无礼！”
“只能给您一些教训了……”
第六十四章惊雷起
天空上蒙着一层层淡淡的乌云，阳光被遮挡，略微带着寒意的风从街道上吹过，无数百姓纷纷从自家里出来，朝着城北菜市口的方向涌去，脸上都带着期待。
金吾卫统领徐朝，刑部侍郎郑钟明，联手陷害孙家，徇私枉法，被陛下查清，为平息民愤，今日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断头台附近，已经聚集了无数百姓，乌乌泱泱的人头涌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传递出来，不断的涌上天际，声势格外的浩大。
监斩台的位置，苏寒云，一身紫黑蟒服，面色凛然而坐，在他的左右，潘仁义吕行抒等十名小太监躬身站着，脸庞上也都是带着冷冽和凝重。
按照常理，潘仁义等人应该执掌十二监，并不应该出现在这监斩之位，不过，苏寒云借口防止金吾卫有些人会作乱，便将他们带了出来，另外监斩的人员也换成了腾骧营的侍卫，都是为了稍后动手迅速，不给周安等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都做好准备了？”
等候时辰期间，苏寒云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潘仁义，凝声问道。
接下来的事情，是最重要的一环，必须以雷霆速度将众多禁军将领抓捕，稍有延误，就会给周安反应的时间，到时候，禁军说不得会大乱，所有筹划便功亏一篑。
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苏公公放心，一切准备妥当！”
潘仁义微微点头，脸庞上的冷冽之色不由得变浓了一些。
他也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不敢有任何马虎大意。
“孙老夫人到！”
众人又是等候片刻，时辰将至的时候，断头场之外，传来一道低沉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身素白丧服的孙老夫人，在五虎门众人的拱卫下，缓缓走来。
“苏某恭迎孙老夫人！”
苏寒云从监斩台上走下，亲自将孙老夫人搀扶到身边，恭敬道，
“老夫人，待会儿便是要将陷害孙家的两位主谋凌迟处死，您孙家的冤屈，也能大白于天下了，苏某没让您失望！”
“老身多谢苏公公，多谢陛下！”
孙老夫人脸上泛起难掩的感激，深深的给苏寒云鞠了一躬。
她原本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当初五虎门闹事，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没想到，陛下真的派钦差来了，而且这么快把案子查清了。
她现在的心情，简直是百感交集。
“孙老夫人请！”
苏寒云将孙老夫人请到监斩台，扶着她坐在了身边的位置上，然后抬头看向那浩浩荡荡的百姓，沉声道，
“金吾卫统领徐朝，刑部侍郎郑钟明，徇私枉法，陷害百姓，陛下有旨，此等罪大恶极之人，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来人，带罪犯上来！”
“是！”
一阵冷冽的喊声响起，数道手握刀剑的侍卫汹涌而过，很快，将披头散发，面容绝望而惨白的徐朝郑钟明二人押送了出来，天地间的议论声逐渐减弱，最后变成死寂，百姓们盯着他们走向断头台。
“狗官！”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一片烂菜叶子扔出来，砸在郑钟明头上，紧接着，又是一道道喊声响起，烂菜叶，坏鸡蛋，甚至还有石头块儿等等，铺天盖地般倾泄而下，几乎将郑钟明徐朝二人湮灭。
两人低着头，像是对这些羞辱感觉不到，目光里则是涌动着纠结，他们还在思考昨天苏寒云的提议，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做！
哗啦啦！
片刻功夫，两人被押到断头台上，监斩的侍卫将他们二人架起来，然后开始扒他们的衣服，而同时，两个身材瘦削，面庞阴沉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走上来，开始整理凌迟所用的渔网！
郑钟明脸庞上泛起恐惧，打了个哆嗦，一阵屎尿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而他也是瘫软下去，像是烂泥般被挂在了那里，那徐朝虽然是武将，但见到这一幕，也是面色发白，泛起惊恐。
“吓尿了……哈哈……”
“活该，谁叫他们欺压百姓，这就是下场！”
“杀了他们……”
百姓之中传来一阵不屑的大笑，又是有人将烂菜叶等等朝着二人扔了过去，两人显得越发狼狈不堪。
很快，他们的衣服被扒光，只剩下一张破布遮挡着关键部位，两位行刑的老者抻着渔网朝两人身上裹上去。
“啊……”
郑钟明打了个哆嗦，突然极为费力的挣扎起来，他眼睛发红，像是疯了一般，对着监斩台吼道，
“不要杀我！”
“我要举报刑部尚书赵慎，户部尚书王全林，他们贪赃枉法，比我还要严重，我有证据，我还有刑部户部很多人贪污受贿的证据，请陛下开恩……”
哗啦！
这句话一出，天地间顿时变得死寂，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够听到人们心跳加快的声音。
“我也要举报！”
徐朝瞥了一眼郑钟明，魁梧的身子一颤，将身上裹着的渔网震开，脸色狰狞无比的看向监斩台，吼道，
“禁军大统领程龙象，还有一众禁军统领，私自贩卖禁军兵器，勾结匈奴，意图谋反，我有证据，请陛下开恩……”
哗！
这一个举报，涉及谋反，更是宛如晴天霹雳，天地间像是炸开了一般，响起一阵惊恐无比的尖叫，那些百姓们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谋反啊，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徐朝，郑钟明，你二人所言是真？”
苏寒云眼瞳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脸上则是露出凝重之意，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都有些发红。
“绝无虚言，只求陛下念在我们举报的功劳上，能饶我们一命！”
徐朝和郑钟明都是大声喊道。
“呼……”
苏寒云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孙老夫人，拱手道，
“老夫人，此事涉及谋反，咱家暂时杀不得他们了！”
“老身……明白！”
孙老夫人目光恍惚了一下，挺直的身子有些无力的瘫软下去。
苏寒云不再理会她，豁然扭头，目光带着难掩的凌厉和森然，阴声吼道，
“来人！”
“奴才（卑职）在！”
潘仁义吕行抒等人，还有腾骧营的几位将领，呼啸而出，面色格外凛然的跪在了监斩台之前，煞气森然。
苏寒云大手一挥，拍响几案，吼道，
“徐朝所涉及谋反，事关重大，耽误不得，咱家事急从权，代陛下下令，尔等即刻纠集人手，分别前往禁军十二卫统领之处，以最快速度将他们捉拿归案！”
“但凡反抗，先斩后奏！”
“出了事，咱家担着！”
“是！”
众人齐齐拱手，凶戾声音如龙腾虎啸。
“苏公公。”
这时，一直呆在断头台附近的商天殷也是站了出来，他一脸的大义凛然，飞身上前，跪倒在地，大声道，
“陛下乃仁义之君，体恤我等百姓，如今竟有人要反叛陛下，商某义愤填膺，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请公公准许！”
“好！”
苏寒云凛然点头，道，
“商天殷，陛下有尔等忠君之人，实乃幸事，咱家今日便越权，准许你们加入抓捕叛党之列，尔等必要竭尽全力，不能让任何人逃脱！”
“商天殷遵命！”
呼啦！
七八百名五虎门门众，随着商天殷大手挥动，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然后与那些腾骧营的侍卫等等混合到了一起，刀剑出鞘，天地间的煞气如浪潮涌动，连那乌云都几乎被撕裂。
苏寒云一脸凝重，大步流星而出，紫黑的七爪蟒服随风猎猎，他狞笑，然后挥手，
“出发！”
“抓人！”
第六十五章程龙象
作为长安城十二卫禁军的大统领，程家府邸同样是气派威严，两头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矗立大门左右，朱红的门楣上悬挂漆黑匾额，上面有两个如刀劈剑砍般的大字。
程府！
顺着洞开大门望去，一条笔直道路直通厅堂，厅堂正中，则是坐着一名身材魁梧，面庞幽黑，目光如炬的中年汉子，正是程龙象。
徐朝被当众凌迟处死，这件事让他很是愤怒，后者可是自己手底下一员猛将，当初刚到军伍之时，还替自己挡过一刀，无论是袍泽之情，还是私下交情，都是颇深。
他脸色阴沉无比，连早饭都没吃，就那么坐在厅堂里，一口一口的喝着茶水，眼瞳中泛着森然，门外站着两名下人，端着饭食，面色惶恐不敢进去。
“老爷。”
片刻，一名身量苗条，面庞白皙的中年妇人出现，她与一般的妇人不同，面庞上没有很浓的妆容，眉宇间也是泛着些许英气，凝重的来到程龙象身旁，
“徐统领的事，你也别太伤心了。”
“他毕竟是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惹得龙颜大怒，就连周尚书都保不住他，你又能做些什么，不要坏了身子，把饭吃了吧！”
“没胃口！”
程龙象眉头皱了一下，脸庞上的怒意又加深了一些，沉默片刻，他沉声道，
“龙颜大怒？多少是装出来的，他根本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削弱周尚书对禁军的控制，徐朝刚被定罪，他立刻就提拔了人员代替，掌控金吾卫，我看他早就预谋好了！”
“老爷，小心祸从口出！”
那妇人目光闪了一下，摇了摇头。
“哼……”
程龙象冷冷的哼了一声，道，
“他不念及我们帮他夺回皇位，除掉熊于霆，反过来想要对付我们，做出这等忘恩负义之事，我为什么还要敬他？”
“不瞒夫人，周尚书昨天已经通知我，待这件事过去，就给他点眼色瞧瞧，老子先让长安城乱起来，陈尚书那边再煽风点火，让他焦头烂额。”
“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对我禁军下手！”
“老爷，他毕竟是陛下，您这么公然与他作对，实在是不智啊……”
妇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叹了口气，绕到他身后为他按捏起肩膀来。
程龙象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哼道，
“不智又如何？”
“皇城的安危在我手里，他难道还敢把我怎么样不成？想动我，也得看看这十二万禁军答不答应，他要是不怕乱，我就敢跟他死磕到底！”
“我就不信，他能靠着宫里那些太监，斗赢我们，最坏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他比我更害怕，他不敢动手！”
“哎……”
妇人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但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更浓，那位陛下能把熊于霆那种权势滔天的人物都扳倒，又岂是简单的人物？
夫君有些太傲气了。
不过，这时候对方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多劝，挥了挥手，两名下人将饭食送到了面前，她亲手给程龙象端上去，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吧！”
轰！
程龙象刚拿端起碗，想要和一口米粥，大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道炸响，仿佛连地面都颤抖了一下，他脸色豁然一沉，身上涌出凌厉气息，直接奔出了大厅。
抬头看去，漆黑大门已经被人震碎，一道身披紫黑蟒袍的太监，带着近百侍卫，汹涌而入，有两个上去阻拦的家将，直接被震飞了出来，瘫在地上，口吐鲜血。
“苏寒云，你这是何意？”
程龙象幽黑脸庞上涌过难掩森冷，暴怒出声，强横的气息也是奔涌荡漾，震的四周草木都哗啦啦作响。
“程统领，徐朝举报你私自贩卖铁器，勾结匈奴人，意图谋反，跟咱家走一趟吧！”
苏寒云嘴角挑起，露着阴冷笑容。
“你……狗屁！”
程龙象眉头皱了一下，脸上的森然暴怒意味更浓，
“这事老子怎么不知道？就算他举报，也是陛下下圣旨来捉老子，你的圣旨呢？给老子看看！”
“哼，徐朝乃是在凌迟之前举报，咱家害怕走漏消息，让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提前做好准备，而万一那些人又要狗急跳墙，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苏寒云眼睛微微眯起，身上的气息逐渐攀升起来，紫黑蟒袍随之而动，
“咱家事急从权，先抓人，再禀报陛下！”
“你若是心里没鬼，便束手就擒，跟咱家走一趟，否则，别怪咱家不客气！”
“老子心里没鬼，但也绝不会给你走，你一没圣旨，二没陛下口谕，你这是越天子而行事，程某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程龙象脸上暴怒之意更浓，转身就要朝着门口走去。
束手就擒？
怎么可能！
一旦自己被关进大牢，外面的事情自己就掌控不了了，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苏寒云搅动是非，而就算自己的冤屈被洗清，到时候时间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禁军，也肯定被陛下换成了他的人了！
他程龙象不傻！
为今之计，只有当面面圣，与陛下理论，并争取出一定的时间，让周安紧急应对，这可是谋反大事，一旦行踏差错，那就完了。
“想要面圣？也得先进了大牢再说！万一你要对陛下不利，那不是危险了？咱家忠于陛下，怎么可能让你威胁到陛下安全！”
苏寒云力求速战速决，不给他们丝毫应对的机会，这句话落下的瞬间，身上荡漾起格外凌厉的气息波动，直接挥掌朝着程龙象拍了过去。
阴黑的毒气肆虐，掌风荡漾，天地间的气氛都是变得压抑起来，甚至有尖锐的破风呜鸣之声涌动。
“阉贼，你敢！”
程龙象面色一寒，身上的气息也是勃然暴涨，粗壮的拳头如同钢铁一般，直接朝着后者手掌迎了过去。
砰！
一声炸响，低沉的爆炸声传出，霸道的力量爆炸开来，阴黑毒气被强横震散，周围的草木都被腐蚀的枯萎掉，而两道身影也都是蹬蹬的倒退出去。
“你……”
程龙象脸色微变，目光里涌过难掩的震惊。
数月之前，苏寒云武功才是四流，而这也是他自信对方绝对不可能强行抓捕自己的原因，对方不是对手！
然而刚刚一掌，他却发现，这太监的内力深厚无比，比自己只强不弱，竟然已经跨入了二流巅峰境界！
怎么可能修炼这么快？
今日之事，有些麻烦了！
“叛贼，束手就擒！”
程龙象惊骇之时，苏寒云已经再度奔涌过来，双掌飘忽诡异，漫天的阴黑毒气直接将他包裹，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滚开！”
程龙象不敢小觑，浩瀚霸道的内力汹涌而出，身上的黑色衣袂猎猎激荡，直接将那毒气震散，而他也是挥拳相迎！
砰！
两人转眼之间交手数十招，苏寒云招式狠辣，招招攻向程龙象要害，大有杀人之意，而且那五毒毒气有令人防不胜防，程龙象一时间竟然被逼得落了下风！
砰！
突然，苏寒云瘦削的身子一闪，躲过程龙象势如开天辟地的一拳，然后左掌拍在了后者右肩上，啪，阴黑毒气炸开，后者魁梧的身子直接倒退出去，撞碎了身后的门板。
而他肩膀上，也是出现一道漆黑掌印，衣衫碎裂，皮肤开始有溃烂的迹象！
“卑鄙！”
程龙象脸色阴沉无比，脸庞上涌过一丝凶戾，一把拍在了右肩上，腐烂的皮肤被震碎，毒气也是被尽数散掉，而伤口处则是鲜血淋漓一片！
“哼，禁军大统领，不过如此！”
苏寒云却是阴声冷笑，脸上泛起难掩不屑。
“夫君，接着！”
就在这时，门后传来一阵怒喝，程龙象夫人将两柄通体漆黑，斧背上镶嵌着金黄花纹的巨大板斧，飞了出来。
正是黑金戰雷斧！
轰！
程龙象握住斧柄，身上的气势豁然一变，如同有龙虎出世，天地间的气氛也变得格外压抑起来，宛如一座大山降临！
“阉贼，想抓老子，放马过来！”
程龙象眸子里精光炸裂，恍如战神！
第六十六章一剑之威
“黑金戰雷斧？”
“咱家早就听说程统领一身斧法勇冠禁军，就连那卫戍军第一勇士张昭山都不遑多让，今日，正好领教！”
苏寒云眼瞳中战意盎然，身上的气息更是毫不加掩饰的席卷扩散出来，黑发飘扬，蟒袍猎猎，周遭的树草都被震的向周围倾倒下去。
轰！
下一瞬，五毒爪和吸星大法同时施展，瘦削的身子如鬼魅，直奔程龙象而去，而后者也是毫无惧色，粗犷黝黑的面庞上泛着张狂和煞气，挥动着斧头相迎！
轰！
足足有三百斤的斧头，在程龙象手中却轻若鸿毛，随着他脚步跑动，锋锐的斧刃直接化作数道残影，将苏寒云前行的道路封锁。
咻！
苏寒云能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而过的霸道刚猛，根本不敢硬碰，程龙象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一双板斧，威力无比，沾之即伤，碰上便死，他身影猛地一闪，向旁边掠过。
轰！
同时，脚尖点地，以腰为轴心，上半身向程龙象贴近，右掌带着阴黑毒气拍向后者面门，阴风呼啸，煞气森然。
“滚！”
苏寒云还是低估了程龙象的武功，只见他脚步猛地往后退出半步，手头的黑金戰雷斧竟是诡异的被拽了回来，直接朝着他腰间劈过来。
轰！
刚猛无比的力量瞬间到了身边，苏寒云腰间的系带都是砰的碎裂，他脸色一变，连忙停下身形，向后暴退。
“去死，阉贼！”
程龙象哪肯放过这机会，脚掌踏裂青石板，飞身而上，那黑金戰雷斧距离苏寒云越来越紧，眼看便要看在他的腰上。
轰！
苏寒云目光一闪，吸星大法勃然而起，狂暴的吸引力喷薄而出，直接将一名程府的侍卫抓过来，挡在了面前。
砰！
那侍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自腰间被劈成两半，鲜血飞溅漫天，肠肚内脏等等也是喷薄而出。
即便如此，斧头上炸裂开的劲气，仍然落在了苏寒云腰间，他脸色一白，直接被震的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院墙上，轰隆一声，墙壁被撞塌下去，残砖断瓦散落一片，苏寒云也是口吐鲜血，染红了衣衫。
“就这点儿本事，还想抓程某？不自量力！”
“程某这就进宫面圣，解释谋反之事！”
“都滚开！”
程龙象瞥了一眼气息不稳的苏寒云，脸上露出难掩的不屑之意，他阴声冷哼一句，大步流星朝着府门外走去，那些腾骧营的侍卫们根本不敢阻抗，面色惶恐的退到两旁。
“啧啧……”
“程统领还真是自信啊，你真以为区区两柄破斧头，就能让咱家败下？，”
程龙象如虎的身影来到大门门口，刚要迈出步子，身后传来一道尖细而阴森的笑声，他只觉被某种极强的气机锁定，后背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猛地扭头看了过去。
苏寒云面色淡然，一步一步从残砖断瓦中走出，直奔程龙象而来，经过一名侍卫的时候，他伸手拽出了一柄剑。
这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在那握剑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一股阴狠诡异到极点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扩散出来，隐约有剑气纵横。
“你……”
程龙象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瞳孔微微眯了起来，握着黑金戰雷斧的十指，也是猛然用力，肌肉都重新紧绷起来。
“程统领如果能接住咱家一剑，咱家放你去见陛下，如何？”
苏寒云淡淡笑着，来到了那道魁梧如山的身影面前，长剑挑起，带着恣意张扬的意味，指向后者面门。
“狂妄！”
“程某便看看你哪来这本事！”
程龙象目光里涌过难掩凶悍，单脚一跺，格外狂暴霸道的气息，如同浪潮般朝着四周席卷开来，同时，两柄黑金戰雷斧在胸前轰然相撞，然后带着辟天裂地之势，凛然劈下！
轰！
这一招，乃是程龙象成名绝技，雷破天惊！
看似招式简单，仅仅是以斧头往下劈，但其后却是蕴含着六六三十六种后手变化，而且每一种变化，都威力无比，没有任何虚招，全是搏命的杀招！
他这一招，足以和江湖上顶尖的一流高手相媲美，而再配合着他天生神力，一般的一流高手，根本难以抵抗！
轰！
眨眼之间，黑金戰雷斧来到苏寒云面前，漆黑金黄之色涌动，天地间变得格外压迫，就连苏寒云身后的地面，都似乎有裂开的迹象，威力无比！
“去死！”
程龙象目光沾染，狞笑出声。
“哼！”
苏寒云面色一如既往的淡然，瞳孔里泛着难掩的阴诡之意，就在那斧头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突然动了！
咻！
瘦削的身子如同鬼魅，瞬间消失在原地，与之同行的是一道诡异无比的剑光，在场的人们几乎都没有看清怎么回事。
而下一刻，苏寒云则是出现在了程龙象身后，精铁长剑上淌出一丝殷红，然后出现一道道裂纹，哗啦一声，断成了碎片。
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笑吟吟的扭过了头。
程龙象的身子，像是变成了雕塑，举着斧头站在了原地，那张黝黑的脸庞上充满了难以形容的震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右胸之处，则是聚拢了无数道剑痕。
剑痕交叉在一起，显得十分诡异。
哗啦！
这种诡异的场景持续了片刻，所有的剑痕突然裂开，程龙象上半身的衣服也是轰然碎裂，他趔趄了一下，跪在了地上，而随后一口夹杂着无数内脏碎块儿的殷红鲜血喷了出来。
“你……”
程龙象艰难的扭过头，看向苏寒云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刚刚那一招，快到无法想象，看起来像是一剑，却是一瞬间刺出了几十剑，他连反应都来不及，而且更诡异的是，那些剑气没有伤到他的皮肤，却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现在的他，已经几乎废掉！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太监竟然学会了如此诡异精妙的剑法！
“不过如此！”
苏寒云淡淡的哼了一句，对那些同样看呆的腾骧营侍卫挥手，道，
“带走，关进邢部大牢！”
“是！”
侍卫们反应过来，汹涌而上，而这时，程龙象的夫人一脸决然的挡在了他们面前，手里更是多了一柄秀气长剑，大吼道，
“让开，不许动我夫君！”
苏寒云眼瞳微微眯起，吸星大法顿时施展，又一柄剑从旁边掠来，落入了他手中，他轻笑道，
“夫人不要逼咱家动手！”
“你……”
那妇人脸上闪过慌乱，还想再说话，却被程龙象拦住，后者面带苦涩，低声道，
“夫人，你不是他的对手，让开吧！”
“夫君！”
“夫人，带着孩子，走吧！”
程龙象咳嗽一声，顺势靠在了妇人肩膀，以极为细微的声音嘱咐一句，然后走到了苏寒云面前，黑金戰雷斧扔在地上，双手伸过去，道，
“程某，跟你们走一趟！”
“算你识相！”
苏寒云转手将长剑扔回到原来侍卫的剑鞘中，大步流星朝着门外走去，随后，众侍卫则是将程龙象用铁链捆起来，拽出了程府大门。
“走！”
程龙象夫人踉踉跄跄的跑出门口，眼看着夫君被一众人马带走，脸庞上泛起了一抹难掩苍白，迟疑了一瞬，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夫君刚刚那一句话，已经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一别，或许就是生死相隔了！
呆呆地望着那道魁梧背影片刻，她猛然转身，吩咐道，
“来人，快去把虎儿带回来！”
“即刻送他离开京城！”
“夫人，那您……”
一名忠心家将上前，脸上泛起凝重，想要劝说两句，后者却是微微挥手，道，
“我等夫君！”
第六十七章废掉
哗啦！
一队披甲执刀的侍卫押送着程龙象进入刑部大牢，逼仄昏暗的空间内，传来一道道阴沉暴怒的咆哮，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痛苦的惨叫，铁链碰撞的声音更是哗哗作响。
程龙象听着那些声音有些耳熟，抬头看去，只见数道熟悉的身影被关押在大牢之中，披头散发，身上带着伤势，竟然都是禁军十二卫的统领。
“你们……”
程龙象魁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脸庞上涌上难掩的震骇，这么多人竟然都被抓过来了？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针对自己的，没想到……
对方所谋，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大统领？”
“你怎么也……”
那些统领们见到程龙象，自然也是震骇的无以复加，程龙象自身实力乃是二流高手，怎么可能也被抓住了？
“愣着干什么？走！”
众人都恍惚时，那腾骧营的侍卫一脸不耐烦的推搡在了程龙象身上，后者被苏寒云剑气震伤，早就虚弱不堪，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在地上。
“狗娘养的，你敢这么对我们大统领，拿开你的狗爪子！”
“大统领，你没事吧？是谁伤的你？”
众多禁军统领脸上的暴怒和震惊之意更浓，纷纷怒骂起来，有人更是跑到牢门前，用力拍打着铁栅栏，恨不得立刻就要冲出来。
“还真是忠心呢！”
“怎么，是不是还想打破牢门，把你们的大统领给救出去啊？”
苏寒云一脸冷笑的出现在牢狱门口，腾骧营的侍卫纷纷退到两旁，为他空出来一条道路，他走到众人中央，目光在四周扫过，泛着阴冷和不屑。
“死太监，你听信徐朝一人之言，未经陛下允许就抓我们进大牢，陛下绝不会饶你！”
“阉贼，老子但得自由，要你不得好死！”
众位统领被他眼神儿一扫，脸上的暴怒之意越发明显，纷纷怒吼起来，甚至剧烈的摇晃那牢房大门，一阵阵哗啦啦生硬响动，铁栅栏几乎要坍塌。
“哼……”
苏寒云眯着眼睛在他们身上扫过，脸庞上的不屑之意更浓，语气中更是泛着阴森狡诈之意，笑道，
“诸位怨气很大嘛！”
“看来咱家进宫面圣之前，得先让你们平稳下来才行，你们可都是高手，万一想要越狱闹事，区区腾骧营可不是你们的对手！”
“你……要干什么？”
程龙象听到他这句话，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眉头也是顿时皱成了一个各大，其余那些禁卫统领，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儿，依旧是满脸狂怒的骂道，
“阉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今日之辱，老子早晚都向你讨回来……”
“呵呵……”
苏寒云淡淡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径直来到了程龙象面前，后者心里的不详预感越发浓郁，紧紧的盯着他，被铁链锁起来的拳头，微微握紧。
“程统领，得罪了！”
苏寒云嘴角挑起，吸星大法豁然而起，然后毫无预兆的拍在了程龙象肩膀上，格外浩瀚的吸引力轰然而出，后者身上的内力则是迅速流逝，而他的脸色也是变得极度惨白起来，颤抖道，
“你……”
砰！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身上的内力已经倾泄一空，整个人彻底脱力，瘫倒在了地上，而喉咙里也是哇的吐出一口黑色鲜血。
“大统领……”
“阉贼，你对大统领做了什么……”
“啊……”
其余众多统领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狰狞和怒意越发浓郁，纷纷叫喊起来，有人甚至连身上的气息都暴露了出来，邢部大牢里顿时变得压抑无比。
“不要……快闭嘴啊……”
程龙象察觉到自身内力已经尽数消失，脸色绝望，挣扎着抬起头，对着往日的这些手下吼道，他不想让这些人也废掉！
但是他身受重伤，这声音微弱的不行，那些人根本没听到，只是怒目圆瞪盯着苏寒云，吼叫声更加剧烈。
“呵呵……”
苏寒云略微平复片刻，将程龙象的内力消融，然后缓步上前，来到了那十位统领中间，目光带着轻蔑之色扫过，直接张开了双臂，阴声吼道，
“都给咱家闭嘴吧！”
轰！
吸星大法施展到极致，狂暴的吸引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席卷，他身体周围刮起了剧烈狂风，地上的铁链等等都微微颤抖起来，就连那铁栅栏都哗啦啦摇晃。
人们的吼叫声骤然停止，脸上涌过惊惧之色。
轰！
只见苏寒云手掌猛然张开，那环绕在他身上的吸引力豁然暴涨，十道散发着尖锐呜鸣的漩涡分别扩散出去，落在了十位统领身上，而他们的内力，则是迅速流逝！
任凭他们怎么挣扎，都无法反抗分毫！
“你……”
“啊……不要……”
片刻功夫，十位统领的内力尽数被苏寒云吸收干净，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无力，瘫软在了地上，有些身受重伤的人，再也压不住伤势，更是和程龙象一样，哇的吐出了鲜血，气息更加萎靡。
“呼……”
苏寒云淡淡一笑，闭目站在那里，消化吸收这些暴涨的内力，他的周身，气浪翻滚，无形的威压不断的朝着四周扩散，他脚下的青石板上出现一丝丝裂纹！
轰！
片刻之后，翻滚的内力尽数平息，又是一股格外浩瀚磅礴的气浪席卷出来，周围的那些侍卫都是被震的面色发白，倒退出去，而程龙象等人更是直接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又是一口鲜血溢出。
“把人看好，再有胡乱聒噪的，不要客气，大刑伺候着！”
苏寒云冷笑一声，转身朝着牢狱之外掠去。
程龙象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脸色彻底绝望了下来，他胸口一阵气血激荡，僵持了片刻，身子一颤，又是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晕厥了过去。
“大统领……”
“啊……阉贼……你不得好死啊……”
其余十位统领也终于都反应过来，发出凄厉怨毒的哀嚎！
苏寒云离开大牢，径直前往刑部府衙，此时的府衙已经完全被腾骧营包围，刑部的官员尽数被控制了起来，而潘仁义等人则在府衙中等候，见到他出现，纷纷跪倒，
“苏公公，幸不辱命！”
“咱家知道了，你们做的不错！”
苏寒云大步流星而入，坐在了首位之上，目光带着冷冽之色在人们身上扫过，然后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疗伤丹药，分别扔给了众人，
“这是气血丹，可以帮你们尽快恢复戾血丹造成的损耗，时间不多，你们要尽快恢复，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
“是！”
众人立刻将丹药服下，然后各自散开，盘膝闭目，调息起来。
潘仁义和吕行抒则是没什么事情，两人凑到苏寒云面前，目光凝重的道，
“公公，咱们一下子抓了这么多禁军统领，禁军那边难免生乱，如果事情闹大，必然不太好收场，奴才要不要先带着人过去，提前镇压？”
“不需要！”
苏寒云扫了二人一眼，脸上露出自信之色，然后解释道，
“咱们现在只有腾骧营可用，而禁军则是有整整十二卫人马，如果全部要镇压的话，人手根本分配不过来。”
“你放心，咱家已经想好了对策！”
“商天殷，你过来！”
“属下在！”
在场的都是苏寒云心腹，商天殷也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躬身跪在了苏寒云脚下，以属下自称。
“让你做的那件事，如何？”
苏寒云问道。
“主子放心，周安，还有禁军众多将领身边，都有属下安插的探子，有任何风吹草动，属下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好！”
苏寒云淡淡一笑，道，
“潘仁义，吕行抒，你们各自从腾骧营中抽调三百人，随时待命，禁军之中不是所有人都敢闹事的，你们就盯着那些准备闹事的人，商天殷这边传来消息，不等对方闹起来，就直接过去镇压！”
“打也好，杀也罢，不要让他们闹出任何动静！”
“苏公公高见！”
潘仁义和吕行抒对视一眼，脸上都是露出敬佩之色。
苏寒云的法子，确实极好。
如果把他们手头的人手完全分配在十二卫之中，每个卫所最多不过百人，根本不可能将他们给震慑住，反而容易把事态闹大，而现在，商天殷暗中盯着他们，谁闹事，镇压谁，腾骧营的力量不必分散，效果会最好！
而且，这些闹事的，必然是周安，或者程龙象的死忠，还可以借机将这些人给剪除，为日后控制禁军做准备！
这时候，他们更了解到了那些探子的重要性，对苏寒云当初的筹划，简直佩服到了极点，这一连串的安排，当属是滴水不漏！
“好了，你们快去准备！”
“咱家估计，周安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苏寒云大手一挥，凛然朝着府衙外走去，
“咱家去找张庭海谈谈！”
“得让他把陈秉礼给牵制住，这帮子文臣，闹起幺蛾子来，也麻烦的很！”
第六十八章威胁
张府！
天色阴沉，光线黯淡，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意味，厅堂里甚至显得有些憋闷，张庭海坐在木椅上，端着茶水的右手微微颤抖，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是涌动着难掩的凝重。
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徐朝和郑钟明在凌迟之前举报禁军，刑部，户部，而苏寒云也雷霆行动，将禁军一众统领全部抓捕，关进了刑部大牢！
张庭海清楚，这是陛下要对他们动手了，而且应该是预谋已久，不然的话，苏寒云的动作没可能这么快，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把所有禁军统领全部拿下！
而陈秉礼，则是刚刚从他的府邸离开，后者来府上，是和他商议，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对方说的很明白，陛下此次动作，虽然是针对陈系，和周系，但他张系却也绝对不可能幸免！
只不过陛下现在人手和精力不足，腾不出空闲而已，如果周系和陈系倒下，他张庭海必然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陈秉礼告诉张庭海，他和周安已经达成协议，今天下午就挑唆禁军之中的一系列忠心之人，大规模闹事，将这件事情捅到最大，而陈秉礼还有那些尚未被抓捕的朝臣，则是在明日上朝的时候，给陛下施压！
逼迫陛下收手！
他来找张庭海，是希望三系联手，他们平日里虽然不合，但毕竟属于同一个立场的，又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这个时候，应该同仇敌忾，一起逼迫陛下！
张庭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答应了陈秉礼。
此时此刻，他正在筹划，如何配合陈秉礼和周安的行动，将这件事搞到最大！
“老爷，大内总管苏公公到府上了！”
就在他脑子飞快思量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紧张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瘦削的下人连滚带爬般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喊道，
“您快去看看吧，他带着侍卫来的！”
“什么？他来干什么？”
张庭海脸色一变，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涌过了难掩的凝重，犹豫了一瞬，他心里便是猜到了大概，陛下现在空不出手来一下子对付三系，肯定是派他过来安抚自己。
“哼，当老夫是傻子吗？”
心里怒怒的哼了一声，张庭海重重挥了挥手，对着那人道，
“出去告诉他，老夫身体有恙，今日不见任何人，让他回去吧！”
“这……”
那下人想到苏寒云阴沉的脸色，该有那些带刀的侍卫，脸色明显有些犹豫，但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张庭海已经大步流星离开，走向了后宅。
“是，老爷！”
下人苦笑一声，走出了厅堂，不久便是见到了在前厅喝茶的苏寒云，他将张庭海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眼看着后者脸色阴沉了下来，隐约有无形的煞气弥漫。
“身体有恙？带咱家去看看！”
苏寒云冷哼一声，直接就朝着后宅方向走去，那名下人走上前想要拦截，直接被一股内力给震飞，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浑身痛苦，连站都站不起来。
“哼，想和老夫谈？让老夫置身事外？做梦！老夫怎么可能……”
此时的张庭海刚走到后宅的大门之处，脸上带着难掩的怒气，还有森冷，正自言自语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苏寒云一脚将自家的一名护院踹飞，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
张庭海脸上涌过怒意，伸手指着对方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苏寒云来到了眼前，一巴掌扇在了脸上，他直接翻滚到了一旁。
“张庭海，咱家来见你，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苏寒云一把将他拎起来，走进了后宅的院子，然后狠狠地对着门外冲过来的几名护院吼道，
“给咱家滚远些！”
啪！
说话间，苏寒云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庭院门口的一颗古树上，那古树的树干有一人般粗，却直接被他拍断，那巨大的树干轰隆隆倒下，吓的几个护院连声都不敢出，脸色惨白的呆在了原地。
“你……你……”
张庭海被对方这凶悍的举动吓的脸色惶恐无比，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苏寒云直接将他扔到了凉亭之内，阴沉着脸坐了下来。
“张庭海，咱家接下来的话，你听清楚！”
苏寒云眼神儿如毒蛇一般盯着他，道，
“长安城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周安，陈秉礼，一定会有所动作，而他们也必然会来找你联手，咱家要你站在陛下这边，帮助陛下牵制陈秉礼，让陈系的那帮家伙掀不起风浪来！”
“你能不能做到？”
“你……”
张庭海毕竟还是朝廷大员，虽然被苏寒云那一巴掌打的有些晕，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让爬起来，一脸暴怒的吼道，
“你说的老夫不懂！”
“老夫明日上朝，一定会向陛下说一说今日的事情，你一个宦官，竟然公然来本官府上要挟，还对本官动手，本官和你势不两立！”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
苏寒云懒得和他废话，世界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卷宗，狠狠地摔在了张庭海脸上，阴声道，
“张庭海，你看完这本卷宗，再跟咱家说话！”
“你……”
张庭海一脸的狂怒，低头将卷宗捡起来，目光在那白纸黑字上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僵滞了下来，就连握着卷宗的手掌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
哗啦啦！
他咽口吐沫，飞快的翻动卷宗，脸上的铁青之色越发的浓郁，就连胡须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这些卷宗里，是他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就连前几日和某位商贾接触，说的那些话也都详详细细，一字不差！
而再往下，则是属于他张系的一些官员，暗中所做的一些勾当，有贪赃枉法，更有暗中诋毁重伤陛下等等，细无巨致！
有一些他不知道，但有一些，他也是参与了的！
“你……”
他盯着苏寒云，感觉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凉意从背后生了起来，这家伙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难道在盯着自己？
这怎么可能？
“陛下既然动手，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苏寒云见他这副模样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着说道，
“实话告诉你！”
“整个长安城，所有的大小官员，包括一些百姓富户，都在咱家的监视之下，周安，陈秉礼，你张庭海，更是不在话下！”
“你们的一举一动，咱家都知道，就连周安即将唆使禁军闹事，咱家都一清二楚，咱家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别想掀起任何风浪！如果你不信，大可以看着，周安的禁军，能不能闹起来！”
“原本，咱家想着，除掉周安之后，一并将陈系和你张系剪除，但陛下宅心仁厚，不想杀戮太大，也不想让大周朝局产生混乱，咱家这才勉为其难过来，通知你这件事，给你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咱家再强调一遍，不是怕你们，是陛下仁义，要放你们一马！你考虑清楚！”
“明日若做的让陛下高兴，咱家高抬贵手，允许你张系一众臣子，辞官滚蛋，安享晚年！”
“否则……这石桌便是你们的下场！”
啪！
话音至此，苏寒云一掌拍在凉亭下的石桌上，刚猛霸道的掌力爆发出来，那石桌直接便是炸裂，化成了一片碎石。
张庭海被吓的脸色惨白，瘫倒在了地上。
“告辞！”
苏寒云袖袍挥动，大步流星而去。
张庭海看着后者背影逐渐消失，再看看手上的卷宗，苍老的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那种无力感，恐惧感，让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
甚至，他隐约还感觉有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完了……完了啊……”
他喃喃自语！
第六十九章乱未起，刀将落
周府！
天空阴沉，略微显得惨白的阳光从天际倾洒下来，奇花异草林立的周府显得有些黯淡，还有些压抑，周安一个人站在庭院里的树下，脸上的皱纹挤压在一起，显得格外阴沉。
“老爷，您招呼的几位禁军将领都过来了，就在前厅候着！”
不久之后，身材魁梧，脸上虬髯密布的管家面带紧张之色跑过来，低声说道。
“嗯，命人送些茶水过去，老爷我换一身衣服，便去见他们。”
周安吩咐一声，转身离开庭院，走进了自己的书房，而那虬髯的管家则是满脸阴沉的对着庭院外吼道，
“你们几个，都给老子过来。”
“管家，有什么吩咐？”
过来了三位丫鬟，还有两位下人，恭敬的站在了虬髯汉子面前。
“前厅里来了几位将军，要和老爷商量要事，你们去准备些茶水，另外，通知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前厅，如果被发现，不要怪我不客气！”
虬髯汉子阴沉着脸吼道，那几人都是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其中一名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的丫鬟目光略微闪了闪，低下了脑袋，忙不迭的去烧茶水去了。
周府前厅内。
周安面色阴沉，负着双手钻进屋子，他也没说话，一路来到最前方的座椅前，坐了下来，众位将领脸上也都是涌动着凝重之色，哗啦啦的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拱手道，
“见过周尚书！”
“不用这么多繁文缛节，说正事！”
周安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沉之色更浓，他的目光依次在众位将领身上扫过，沉声道，
“今天禁军里发生的事情，你们肯定都知道了，苏寒云动作如此之快，咱们还没反应过来，禁军十二卫的统领，就全部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很显然，他们是预谋为之，这是陛下看咱们不顺眼了，要除掉咱们！”
“老夫想问问，你们什么意思？”
“是引颈待戮，还是奋起反抗，让陛下不敢太过分？”
前厅里的气氛略微变的沉重，安静了片刻之后，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站了出来，他叫做徐雷，是程龙象的半个徒弟，也用一柄黑色巨斧，平日里和程龙象关系极好，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
“周尚书，我很心寒！”
“咱们禁军守卫皇城这么多年，当初对付熊于霆，咱们又出生入死，如今小皇帝刚把位置坐稳了，就要拿咱们开刀？我不甘心！”
“我相信兄弟们和我的想法都一样，不想就这么被陛下收拾，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程统领，还有其余几位统领被莫须有的罪名给陷害致死！”
“我们要反抗！”
“周尚书，您一直是兵部的主心骨儿，您给大家伙拿个主意，我们都听您的！”
“不错，我们都听您的！”
数位将领闻言，脸庞上都是露出凝重而冷冽的神色，纷纷站起来，拱手说道，他们的声音十分的凛然，那等气势，让整个前厅都显得压抑起来。
“好，诸位和老夫的想法，也都一样！”
“我们不能引颈待戮，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程统领他们被陷害致死！”
周安深吸一口气，脸庞上也是露出凝重之色，对着人们拱了拱手，然后声音里多了几分阴冷的意味，说道，
“老夫想，借助诸位现在手里的权力，在禁军里闹出一些事端来……”
嘎吱！
周安正在给几位将领讲述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屋门打开，一个脸蛋儿上带着婴儿肥的丫鬟走了进来，她脸蛋儿有些发白的瞥了众人一眼，然后端着沏好的茶水，依次走上去给众位将领倒茶。
周安眉头皱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停了下来，不过他倒也没有说什么。
倒茶的事，本来就是他吩咐的，没什么可怀疑。
片刻的功夫，那丫鬟给每位将领都把茶水倒好，然后低着头离开了屋子。
周安示意一名将领把屋门关上，又开始给人们吩咐起来，不久之后，闹事的计划吩咐完毕，周安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拱手，道，
“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今天下午，你们就要把事情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长安城里死一批人！”
“明天一早，老夫就去找陛下，陈秉礼，张庭海那边儿也会帮忙施压，到时候，让陛下不敢轻举妄动，咱们再想办法把程统领他们救出来！”
“周尚书放心！”
“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众位将领纷纷拱手，脸上也都是凛然和凶悍之色，
“今天下午的长安城，便让它染血，让陛下看看，我等禁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被人拿捏的！”
同一时刻，周府大院的东北角落，那个脸蛋儿上带着婴儿肥的小丫鬟趁着四周无人，来到了墙角下，然后学着鹧鸪的声音叫了两声，不久之后，外面又传来了同样的回应。
咻！
小丫鬟将一个纸卷扔了出去，外面安静了一下，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小丫鬟笑了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人发现，便又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回了院子。
周府之外，一名瘦削的汉子，揣着纸卷，飞快的朝着五虎门的方向掠去。
……
刑部府衙！
潘仁义，吕行抒以及其余的十二监之主等人，分别盘膝而坐，将整个府衙占据，他们的身上，都是有不弱的气息涌动，整间府衙都是因此变的压抑而沉重，仿佛一座大山落了下来，而在府衙之外，那些侍卫们，握着刀剑，警惕的盯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懈怠。
哗啦啦！
突然，府衙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五虎门的弟子从外面飞奔而来，腾骧营的侍卫们早就得到命令，没有任何阻拦，直接让开道路将他放了进来。
“属下见过潘公公，吕公公，诸位公公！”
那名弟子飞身进了大殿，面色凝重，躬身跪在了地上，同时将一份卷宗从怀里抽出来，举到了头顶，急声道，
“五虎门已经打探到禁军的动向，这卷宗里面，是傍晚时候即将有动作的禁军将领，他们将会闹事！”
轰！
这名弟子的声音一落，潘仁义，吕行抒的眼睛陡然睁开，脸庞上也是涌动出难掩的森冷煞气，而那些正在调息的几个太监，身上也都是散发出了一股难掩的阴煞之气，陆续站了起来。
大厅里的气氛都是仿佛瞬间变的煞气森然！
“卷宗给咱家！”
潘仁义伸手，将卷宗拿过来，眯着眼睛在上面扫了一眼，嘴角微微跳了起来，他呼啦一下子挥手，袖袍舞动，然后冷声道，
“总共有九位将领，打算闹事！”
“虽然地点，时间都没有打探清楚，但人，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这已经足够！”
“诸位，咱们该动手了，准备大杀一场，把这些搞事情的蠢货，送去阴曹地府！”
“是！”
吕行抒等人轰然拱手，脸庞上都是涌过难掩的森冷之意。
“走，吕行抒，你和咱家分别走两个方向，一路杀过去！”
“记住，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直接杀无赦！”
潘仁义大吼一声，率先掠出了府衙，紧接着，一道枣红骏马呼啸而出，潘仁义翻身儿上，早就准备好的三百滕骧营侍卫，随着他呼啸而出。
“我们也走！”
吕行抒也是随后站了出来，大笑一声，翻身上马，几位监主躬身相随，与另外三百名滕骧营侍卫一同朝着府衙之外席卷了出去！
马蹄声踏裂大地，煞气席卷如云！
天空，都仿佛低沉！
第七十章镇压
羽林卫。
作为十二卫禁军之中的精锐，这里的侍卫无论是实力，还是气势，都远非其他禁军可比，远远看去，数百披甲执刀的羽林卫排列在漆黑大门附近，腰间的长刀微微出鞘，煞气森然，而在他们的前方，一名握着板斧，身材魁梧，脸庞黝黑的汉子，策马而立。
此人正是羽林卫副统领，徐雷，也是程龙象的半个弟子。
方才在周安府上，便已经对程龙象被抓事件，表现出强烈的不满，此刻，正将自己手下精锐全部召集起来，准备出去闹事。
“诸位……”
漆黑战马绕着那些目光凛然的侍卫们走过，徐雷手中板斧微微晃动，斧刃上闪过寒芒，阴声吼道，
“阉贼诬陷程大统领，还有咱们禁军十二卫统领，以造反的罪名将他们捉拿，并关进刑部大牢，相信诸位已经知道了。”
“程大统领，还有诸位同僚，当初为了辅助陛下擒杀叛贼熊于霆，可谓是身先士卒，不顾生死，如今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本将看不过去，你们能不能看的过去？”
“不能！”
数百将士纷纷将腰间的长刀抽出来，脸庞上带着森然之意，齐声喊道。
“好！”
徐雷大吼一声，脸庞上露出森然之意，高高的将黑色板斧举了起来，凛然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去给程大统领，还有诸位统领讨个公道！”
“诸位都换掉咱们身上这禁军侍卫的衣服，去这长安城里大闹一遭，让那皇帝，还有阉贼看看，咱们禁军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
“你们敢不敢？”
“敢！”
慷慨激昂的声音在空中飘荡，阴狠凶戾的煞气更是如同潮水般席卷出来，天地都变的压抑。
轰隆！
就在众人高喊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而低沉的马蹄之声，顺着声音看去，数道身材瘦削的太监，还有一众腾骧营的侍卫，带着难以形容的森然煞气，撕裂那阴沉的天地，呼啸而来！
“羽林卫副统领徐雷，聚禁军闹事，咱家奉命前来捉拿！”
“腾骧营听令，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些身影还没到近前，潘仁义那尖细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这……”
徐雷闻言，眼瞳陡然瞪大，脸庞上也是涌过了一抹震惊，他知道，自己带领着禁军闹事的时候，苏寒云肯定会派人过来捉拿阻拦，但他并没放在心上。
十二卫禁军，那么多人，而对方只有一个腾骧营可调遣，他想把所有的禁军全部盯住，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料定，对方反应不了这么快。
但现在，事情不太对劲儿！
对方好像知道自己会要闹事一般，直接就冲着自己过来了！
而那些其余的羽林卫，见到这一幕，脸上也都是涌过了一丝惊慌，如果没有腾骧营过来阻拦，他们跟着徐雷闹事，完全没问题，但腾骧营过来阻拦了，他们要是再闹事，性质就不一样了，和谋反差不多了，他们都犹豫了下来。
哗啦！
片刻之间，潘仁义带着众人来到了徐雷面前，瘦削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阴沉冷笑，哼道，
“徐副统领，废话少说，束手就擒！”
“否则，不要怪咱家不客气了！”
“阉贼……”
徐雷手中板斧微微摇晃，阴声道，
“你凭什么抓我，我……”
轰！
他的话音还没落，潘仁义身上荡漾起强横无比的气息，然后直接从马背上飞起来，施展化骨绵掌朝着他面门拍了过去，掌风荡漾，煞气森然。
还有好几位禁军副统领等着去抓，他可没时间在这里陪徐雷浪费！
“阉贼，你敢……”
眨眼间，化骨绵掌的阴柔掌力到了面前，徐雷脸色也是变的格外阴沉，他咆哮一声，直接挥舞板斧横扫过去，这斧头招式传自程龙象，势大力沉，威猛无比，几乎将天地都震裂。
轰！
潘仁义面色不变，化骨绵掌的内力猛地喷薄而出，直接和那斧头撞击在了一起，随着一声闷响，他也是借力将身子闪到了一旁，同时，膝盖弯曲，又朝着徐雷胸口拍去。
“啊……老子宰了你！”
徐雷魁梧身躯转动，正面硬上潘仁义，直接一斧头从上到下劈了过去。
咻！
潘仁义再闪，斧头擦着他的肩膀闪过，巨大的力量将他衣衫都撕裂，但他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而是又往前闪烁两步，朝着他脖颈便是一掌。
“啊……滚开！”
徐雷腰转踏步，同时将黑色板斧在胸前横扫，试图将潘仁义逼退，他的斧头属于重兵器，一旦让后者近身，自己的优势顿时便没有了。
然而，潘仁义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咻！
瘦削的身子突然离地而起，整个人横着悬在半空之中，躲过横扫巨斧的同时，一掌拍在了徐雷的右肩上。
砰！
化骨绵掌的掌力爆炸开，徐雷脸色一白，魁梧的身子蹬蹬的倒退出去，而他脚下的青石板路面，也是哗啦啦的出现一道道裂纹。
砰！
徐雷退了三五步，手中巨斧猛地往地上一戳，身形硬生生止了下来，他抬起头，瞪大的眼睛里泛着如野兽般的凶戾，吼道，
“就这点儿本事？跟挠痒痒似的，实在是无趣！”
“事到如今，老子也没必要跟你客气，这就送你上路！”
轰！
话音落下，徐雷身上的气息再度暴涨，整个人变的如同发狂的魔兽一般，然后脚掌踏裂地面，如山岳一般朝着潘仁义掠来。
“去死！”
眨眼之间，魁梧如山的身躯来到眼前，狂暴无比的气息，还有那凶悍霸道的巨斧毒，如毁天灭地一般朝着潘仁义掠来。
“哼！”
潘仁义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闪身后退，那巨斧劈在了空处，徐雷脸庞上露出不屑，狞笑一声，迈开步子冲上前，再度挥斧，这一次的力道更强，速度更快，竟然是施展出了程龙象的成名绝技，雷破天惊！
轰！
转眼之间，这一招变幻数次，威力越来越大，徐雷身上的气势，就好像是惊雷一般，而那斧头的速度和力量，也是越来越强，几乎要将空气给劈碎，他脸上的不屑之意，也是越发明显，忍不住狂笑道，
“你不是来抓我吗？就只会躲闪？”
“阉贼，看老子送你上西天！”
“哼……想杀咱家，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潘仁义目光闪过，感觉化骨绵掌的力道已经积攒到了极致，到了爆发的边缘，他不再躲闪，瘦削的身子一停，凌空拍向徐雷，一股化骨绵掌的阴柔内力轻飘飘的落在了后者肩膀上，没有一丝痛苦，就好像完全是挠痒痒一般。
“阉人就是阉人，连动手都这么软趴趴的，废物！”
“去死吧！”
徐雷低下头扫了一眼肩膀，连盔甲都没受损，脸上的不屑之意更浓，直接挥动斧头朝着潘仁义冲来，然而，他刚跑出去两步，魁梧的身躯突然一颤，脸色也是变的格外惨白起来。
“你……”
砰！砰！砰！
他目光里涌动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低头看向身体，里面传来一阵阵低沉的爆炸声，而魁梧的身躯，则是一寸寸变的塌陷，出现凹坑，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阴诡内力，正在飞快的摧毁自己的骨头，还有筋脉蹬蹬。
“这……”
他眼睛瞪大，脸上涌过难掩的惊恐之色，僵持了一瞬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殷红鲜血，里面还夹杂着碎裂的五脏六腑，而他也是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啊……”
紧接着，徐雷身上的塌陷速度越来越明显，那种迹象，就像是浑身上下被生生的碾碎了一般，触目惊心，而他也是抽搐着，发出痛苦无比的凄厉哀嚎！
生不如死！
“徐副统领……”
周围的羽林卫将领目光紧张，想要上来搀扶，潘仁义目光一寒，腾骧营的侍卫们凛然而上，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煞气森然。
“咱家再重复一遍，违令者，格杀勿论！”
“你们想清楚！”
“想死的，咱家大可奉陪，想活的，现在给咱家乖乖的滚回兵衙里去！”
“这……”
人们犹豫起来，徐雷的凄厉哀嚎的声音继续响起，人们目光扫过去，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滩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筋骨一般，连脸庞都微微塌陷了下去，人们脸上都是露出难掩的惊恐之色，沉默了片刻，有人带头，人们陆续扔掉武器，跪在了地上，
“属下不敢违令！”
“请公公恕罪！”
“哼！”
潘仁义冷笑一声，转身上马，森然道，
“走，去飞熊卫！”
“杀闹事者！”
轰隆！
又是一阵马蹄疾驰，煞气漫天……
第七十一章绝望
周府。
时间已经快到傍晚，阴沉的天空上出现了一片淡淡的火烧云，像是火焰一般燃烧蔓延，为这天地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气，周安坐在凉亭之中，眉头紧紧皱起来，目光盯着那被火烧云染红的典雅庭院，脸上满是凝重，还有担忧。
他中午的时候就已经通知徐雷等几位禁军副统领大规模闹事了，按理来说，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已经闹起来了，至少也得出现一两起杀人的事件，搞得人心惶惶才对，但是，这都到傍晚了，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传出来，很不对劲。
他心里很是不安。
难道是这些禁军将领不肯听自己的了？
半个时辰之前，他实在忍耐不住心里的煎熬，派出去了几名下人出去打听，估计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了，他心里的紧张和担忧越发明显，等待了片刻，忍不住从石椅上站起来，在凉亭里来回踱步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他心里喃喃自语，眉宇之间的担忧和紧张，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郁，甚至连隐藏在袖口之下的手掌，都微微有些颤抖的迹象。
“老爷，老爷，不好啦……”
周安在凉亭里来回踱步许久，突然听到庭院外传来一阵惊恐而急促的脚步声，他瘦削的身子微微一晃，猛地扭过了头去，眼睛更是微微的瞪大了起来，跑到那名下人面前，急急忙忙的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爷啊，禁军根本就没闹起来。”
那名下人脸上满是惶恐，气喘吁吁的说道，
“内庭里的十二监之主，好像提前就得到了消息，直接带着滕骧营的侍卫杀了过去，您召集的那几位副统领，事情还没开始呢，就被杀了。”
“剩下的那些人，根本连动都没敢动弹，都被赶回兵衙里去了！”
“这……”
周安听到这句话，脸色陡然变的苍白，眼睛里也是涌上了难以掩饰的震骇之色。
对方竟然速度这么快？
自己安排的人手连事情都没闹起来，就直接被抹平了？
这怎么可能？
“完了……”
呆滞了一瞬间之后，周安脸上的绝望和惊恐之色更浓，瘦削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便是瘫倒在了凉亭下的台阶上。
不管苏寒云是如何准确知道那些闹事将领的，现在，他已经把他们全杀了！
经过这一场杀戮，就算禁军之中还有人忠心于自己，也不可能再站出来了！
自己和禁军之间，相当于被强迫斩断了联系！
自己现在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完了……”
“彻底完了……”
周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了！
“老爷，明天的朝会……”
那名下人也知道了周安现在的处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低声提醒道，
“您还……”
“哎……”
周安苦笑一声，脸上的悲戚之色更浓，他格外颓然的摇了摇头，道，
“帮老爷我写张奏折，就说我身体抱恙，无法参加朝会……”
“小的明白了！”
那名下人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搀扶着周安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周安的背影，变的格外的落寞，就像是突然间老了几十岁一般，连身子都佝偻了起来。
……
张府！
光线昏暗，宽阔的厅堂之中，只有张庭海一人，他面庞凝重，目光里带着难掩的担忧，坐在那张有些嘎吱作响的木椅上，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握着茶杯的手掌隐约在颤抖，就连喝水，都不小心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苏寒云离开以后，他仔细的考虑了后者说的话，然后又仔细的分析了一遍当前的形式，他感觉，苏寒云在自己面前的表现，有故意作态的意思。
后者应该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同时对付三系，而威胁自己，便是为了让自己牵制陈秉礼。
但是，他心里又不敢确定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毕竟苏寒云实实在在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危险人物，当初面对熊于霆那等权倾天下的人物，他都能力挽狂澜，如今这三系，比熊于霆可差远了，谁又能保证这家伙不能妙计连出，翻云覆雨？
所以，他在犹豫纠结，同时也在等！
他要等等看，周安是不是能让禁军给闹起来，如果禁军闹起来了，长安城大乱，他便坚定自己的猜测，认为苏寒云是虚张声势，自己站在陈秉礼这边，为三系争取一番！
而如果禁军闹不起来，这说明苏寒云真的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而自己再和陈秉礼联手，那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么久了，打探消息的人，怎么还没来？”
张庭海又抿了一口茶水，实在有些等不及，面庞上带着惶恐之色站了起来，在厅堂里来回踱步，而他心里也是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好奇。
结果到底怎么样啊？
“老爷，打听到了！”
很快，门外传来紧张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汉子连滚带爬，像是球一样出现在了张庭海面前，或许是奔跑的太过于急躁的缘故，他脸庞发红，气喘吁吁，连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别急，别急，慢慢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张庭海脸上满是紧张之色，将他搀扶到自己的椅子上，又给他端了杯茶水，问道。
“老爷……”
矮胖男子一口气将茶水吞下去，急急忙忙的道，
“禁军根本没闹起来啊！”
“据说有九位将领要闹事，但是，他们连人都没聚集齐呢，就被十二监之主，带着腾骧营的侍卫给杀了，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闹事一般，根本就没给他们机会……”
“嘶……”
张庭海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寒云说过，长安城大小官员，都在他的监视之内，禁军将要闹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竟然是真的，他没有骗自己！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将禁军给镇压下去？
现在，禁军，周安，相当于已经是被打垮了……
接下来……
张庭海扭头，顺着窗户看到了远处的凉亭，那里面的石桌依然碎成了两无数碎片，而苏寒云那带着阴沉和煞气的眼神儿和话语，又出现在了眼前。
他心脏剧烈跳动，脸上也是涌过了惨白之色。
哗啦！
他恍惚一下，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
他唯一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如今，他根本不敢和陈秉礼再联手了，禁军都被镇压了，这些文臣，最多就是搞起来一些舆论，然后让大周的朝纲乱一阵子，对陛下和苏寒云的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损伤了!
苏寒云除掉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自己再掺和……
那下场，怕是会很惨！
但是……
他心里又十分的担心，如果自己配合苏寒云，牵制陈秉礼了，来日他彻底解决了周安和陈秉礼，会如他所说，放过自己吗？
如果他卸磨杀驴，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啊！
张庭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儿都有些绝望了，犹豫了许久，他最终下定了决心，自言自语道，
“现在，和苏寒云拼，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帮他……”
“这样的话，如果他信守诺言，我张系一众官员，还能求得一线生机，总比跟他对抗，必死无疑要强啊！”
“哎……”
深深的叹了口气，张庭海缓缓起身，对那名报信儿的下人吩咐道，
“去帮老夫把明日上朝的朝服准备好！”
“老夫明日上朝！”
“是，老爷！”
第七十二章最后的幻想被打破
陈府！
灯火闪烁，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在庭院里吹过，陈秉礼坐在书桌前，眉头紧紧皱着，目光里泛着难掩的凝重，还有担忧，盯着窗外的夜色，天空上的阴沉之意越发浓郁，一丝星光都看不出来，就连那月亮都好像是被抹掉了一般。
无尽的夜色黑压压的汹涌而来，陈秉力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胸口也是被堵的厉害，禁军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心里的震惊，不比周安和张庭海差分毫，苏寒云以雷霆动作镇压闹事者，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禁军的第一拨闹事者，连人手都没聚集起来，就被雷霆镇压下去，接下来，肯定再也没人敢闹事了，禁军这一个最大的倚仗，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而周安，没有了禁军，也只是一个没牙的老虎，没有任何作用了！
他也废掉了！
周系彻底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陈秉礼目前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力量，就算不可能完全保住，也要将损失降低到最小，至少以后还有一定的话语权，不至于什么都不是。
“张庭海，还有张庭海！”
沉吟许久，陈秉礼眉头微微皱起来，眼睛里露出一丝亮光，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自言自语道，
“他现在应该已经看出来了，陛下要对三系人员下手，他只要不傻，就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陛下如果真的把我和周安全给剪除，他张庭海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一定会帮我的！”
“明日朝堂，我就联合他，和陛下争执一番，无论如何，要逼得陛下罢手！”
“就算是豁出去，撕破脸皮，也绝对不能手软！”
说话间，他站起来，来到了被夜色包围的窗前，那张苍老的脸庞上，涌过了难以掩饰的凝重，还有一丝淡淡的森冷之意，
“陛下，您做的太过分了！”
“老臣，这一次不能再给您面子，不能再示弱了！”
“你千万不要怪老臣啊！”
啪！
话音落下之后，他布满皱纹的脸庞微微抽动一下，涌动起一丝难以形容的森然，然后重重的拍在了窗棱之上。
……
清晨，天空依然阴沉，阳光里弥漫着淡淡的惨白，空气中也是泛着阴冷，好像夏日还没有到来一般，就连树梢上的知了，都不再像以往那般尖锐的叫着，反而是悄无声息，收敛了下来，整个长安城，都显得有些压抑和沉重。
紫禁城，金銮段！
文武百官们按照官职高低排列两旁，脸上都是涌动着浓浓的凝重，还有低沉的意味，人们都很有默契的低着头，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尚书来了！”
不久之后，一道似乎苍老了几十岁的身影出现在金銮殿大门口，文武百官们脸上都是泛起一丝莫名的意味，向他看了一眼，然后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陈秉礼在人们的注视下走到金銮殿最前方，低着头，没有出声。
“陈尚书的脸色不太好啊！”
“小声儿点儿，出了这种事，他的脸色能好的了吗？”
“你没看呐，周尚书今天都不敢来上朝了，陈尚书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啊？”
“陛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分明是要把他们的爪牙彻底给剪除，他们如果不认命，就一定会有所动作，你看着吧，不少官员肯定已经做好准备了！”
“今天的朝会，必然是一场龙争虎斗啊！”
身后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陈秉礼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他微微的抬起头，目光看向了那一座金黄的龙椅，然后目光微微变的凌厉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
“陛下，老臣一定会让你收手的!”
“张尚书也来了……”
不久之后，张庭海也出现在了金銮殿，虽然皇帝的动作没有波及到他，但他的脸色也难看的异常，眼睛上还带着黑眼圈儿，显然昨天没有睡好。
他皱着眉头，和陈秉礼站到了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然而他们身后那些文武百官之中，却是传来了议论声。
“张尚书和陈尚书会不会联手？”
“一定会的，陛下如果剪除了陈系和周系，张系也好不了，他不可能傻到坐视不管！”
“我猜也对！”
“就是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表现，他能不能抗住这两个派系的逼迫……”
“陛下到！”
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大殿之外传来一阵尖细的喊声，大殿里的议论声音顿时消失，人们纷纷面带凝重之色退到两旁，留出一条宽阔道路，而后，武崇身披金黄龙袍，头戴紫金冠，在苏寒云的陪伴下，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臣等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跪迎，武崇看了不看众人，呼啦一声走到了龙椅之上，袖袍挥动，凛然而坐，然后朗声道，
“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陆续起身，不过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若有若无的投向了最前方的陈秉礼和张庭海二人。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陈秉礼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涌动着凝重，还有一丝暴怒的意味，忙不迭的站了出来，躬身跪倒在地上。
“陈尚书有些等不及了啊！”
武崇低着头扫了陈秉礼一眼，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笑的意味，然后他又和一旁的苏寒云对视了一眼，冷声道，
“也好，朕给你机会！”
“说吧！”
“呼……”
陈秉礼低着头，长出一口气，缓缓的直起了身子，然后目光里带着难掩的凛然，说道，
“陛下，昨日，苏总管越天子而行事，擅自捉拿禁军十二卫统领，还有刑部一众人员，并派人去监视户部等人员，臣以为此事极为不妥。”
“程龙象等人，有没有造反之意，证据根本不足，全凭一个罪臣，徐朝，胡乱指认，就去抓他们？并关进了大牢，这根本就是寒了这帮将士的心！”
“而后来，苏总管更是大肆捕杀禁军其余统领，更是给陛下的颜面，给朝廷，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影响。”
“另外，关于郑钟明举报刑部，户部之事，老臣以为，绝对是这郑钟明无端指认，为了给自己求得一线生机，而胡乱编造出来的，还请陛下明察，不要因为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伤了臣子们的心！”
“老臣请求暂且将刑部被关押的禁军将领释放，仅仅采取停职配合调查便可，另外，刑部户部等被诬告的官员，也不能被关押，同样是停职配合调查！”
“至于苏总管，身为内庭宦官，却擅自行事，给陛下颜面，朝廷颜面，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老臣请求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说完，陈秉礼重重的磕了个头，触地有声。
金銮殿上死寂一片，沉默了片刻，那些原本属于陈系的官员们，一个个陆续站了出来，他们满脸恭敬，目光里带着慷慨激昂的神色，纷纷跪在了陈秉礼身后，一眼看过去，浩浩荡荡足足有将近一半的臣子。
他们纷纷磕头，低声道，
“臣等支持陈尚书，请陛下体恤臣子之心，严惩干涉朝政的宦官，苏总管！”
“请陛下做决断？！”
浩浩荡荡的声音，带着格外凛然的意味，在金銮殿上荡漾，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那些跪着的官员们，脸上的神色都是显得有些神圣起来。
陈秉礼低着头，嘴角微微挑了起来，他看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张庭海，脸庞上露出一丝期待之色，只要张庭海再出手，今天这朝堂，就成了所有官员逼迫陛下了，他一定不敢和众人彻底闹翻的！
而只要拖过现在，他们就有了反击的时间！
“嗯……陈尚书，众位爱卿，所言甚是有理！”
沉默了片刻，武崇深吸一口气，脸庞上带着森然之意站了起来，他淡淡的扫了那跪着的众人一眼，最终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张庭海，低声道，
“但是，朕还想问问张尚书的意思！”
“你呢，是不是也觉得陈尚书说的有道理？”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庭海身上，他咽了口吐沫，往前走两步，跪在了陈秉礼身旁，先是给武崇磕了个头，然后高声道，
“老臣以为，陈尚书所言不对！”
“徐朝之举报，涉及谋反，此乃威胁陛下，威胁大周江山朝纲的大事，苏公公临机处断，捉拿叛贼，并以最快的速度平息禁军之乱，无过，反而有大功劳！”
“陛下不应惩罚，倒是该重赏！”
“至于陈尚书所言，刑部，户部被诬告之事，老臣同样以为不妥，无论是否诬告，我等官员都应该顾忌朝廷脸面，陛下脸面，主动走进大牢之中，请陛下调查己身，但凡有任何错误，都要严厉自省，处罚！”
“而不是借着为官的权利，不被关押，这本身就是对朝廷，都律法的不尊重！”
“老臣绝对不赞同！”
“还请陛下决断，将一众人等关押，老臣，还有众多官员可以保证，大周朝纲绝对不会乱，我等尽心尽力，维护陛下，直到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哗啦！
这话一出，朝堂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张庭海，竟然帮陛下？
而不是站在同坐一条船的陈秉礼身边？
这怎么可能？
陈秉礼的震惊，更是无法形容，他呆呆的抬起头，看着那慷慨激昂，面庞上带着大义凛然之色的张庭海，有种恍惚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三章发疯和卸职
整个金銮殿上都是死寂一片，甚至能够听到人们心脏剧烈跳动的那种碰撞声。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张庭海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陛下站在一起，直接和陈秉礼给对上了！
陈秉礼更是不敢相信，他呆滞了许久，方才徐徐的抬起了头，目光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还有不可置信，看向那慷慨激昂，面庞上带着大义凛然张庭海，他有种恍惚的感觉。
这是真的吗？
“你……你……”
支支吾吾的吐出了两个字，陈秉礼有些词穷，竟然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张庭海，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连身子斗撑不住了，摇摇晃晃的要倒下去，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张庭海不是答应自己，要和自己联手的吗？
现在，他这样……
这完全是要置陈系于死地啊！
他难道不怕，陛下腾出空闲来，找他秋后算账？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秉礼感觉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眼中，就连心口都微微的抽搐了起来，又坚持了一会儿，他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然后有些无力的瘫软了下去。
那些属于陈系的官员们，此刻也都有些绝望了下来。
张庭海如此举动，直接便是将陈系给拉下了水，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机会了。
等待他们的，必然是陛下的迎头痛击！
“张尚书，说的甚好!”
武崇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冷笑，还有阴沉的意味，在那些跪着的陈系文武百官身上扫过，然后，缓缓的从那龙椅上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俯瞰着众人，低声道，
“朕，就按张尚书的意见来！”
轰！
话音至此，武崇身上爆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威严赫赫气势，大手一挥，极为凛然的喝道，
“苏寒云，朕命你为特派钦差，全权负责此事！”
“郑钟明所举报的贪污受贿，徇私枉法官员，一个都不要落下，全部都给朕捉拿归案！”
“一一调查，给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禁军谋反之事，更要严查到底，所有牵连之人，无论文官武将，贫民百姓，都绝不轻饶！”
“来人，取尚方宝剑！”
“是！”
金銮殿之外传来低沉脚步声，不久之后，两名太监将一枚庄严的黑色玉盒捧到了大殿之上，恭敬的送到了武崇面前。
哗啦！
武崇将宝剑取出，随手扔给苏寒云，阴声吼道，
“朕予你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如有不配合，或者反抗，随你……杀无赦！”
“奴才领旨！”
苏寒云脸上露出浓浓的冷冽之色，然后大步流星走到金銮殿之前，呼啦跪在了地上，紫黑的七爪蟒袍滚动，他吼道，
“定不负陛下所托，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退朝！”
武崇最后扫了一眼陈秉礼，还有那些面色已经变的惨白如纸的陈系官员一眼，嘴角微微跳了起来，大手一挥，朝着金銮殿之外走了出去。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久，武崇的身影彻底消失，文武百官陆续站了起来，人们的目光，带着同情，还有一丝悲悯，看向依然跪在大殿正中央的陈秉礼，犹豫了片刻，都是微微摇头叹气，然后陆续离开了金銮殿，没有人敢上去搀扶一下。
陈秉礼，要完了！
这个时候，谁敢跟他表现的太近？
陈系的那些官员们，望着陈秉礼，脸上的神色则都是悲怆不已，如今，陈系的没落，也已经注定了，他们的下场，或许就只靠陛下心情了！
那种感觉，实在是没办法形容。
“啊……张庭海……你为什么啊……”
“老夫和你拼了啊……”
就在所有人都悲怆沉默的时候，那陈秉礼突然眼睛发红，像是疯了一般站了起来，他张牙舞爪的扑在正准备离开的张庭海身上，直接搂住后者的肩膀，张开嘴巴朝着他耳朵咬了下去，他近乎疯狂了！
“你这个老匹夫……啊……”
张庭海猝不及防，奋力挣扎，但还是晚了一步，发疯的陈秉礼咬住他的耳朵，用力往下一拽，拽下来一大块血肉，顿时鲜血淋漓，染红了官服，而他也是捂着耳朵凄厉哀嚎起来。
“张庭海……你这是要让老夫万劫不复啊……”
“我跟你拼了啊……”
陈秉礼一口吐掉嘴里的血肉，再一次朝着张庭海冲了过去，这一次后者已经有了防备，脸上涌过狰狞之色，一脚踹在了对方肚子上，陈秉礼惨叫一声，直接顺着金銮殿的台阶翻滚了下去。
“陈秉礼，老夫忠于陛下，怎么会和你这种人为伍？”
“你不要欺人太甚！”
张庭海站在石阶之上，捂着淌血的耳朵，阴声咆哮。
陈秉礼满脸血污，有些恍惚的抬起了头，他盯着张庭海，还有陆续从金銮殿里走出来的文武百官，他们就站在台阶上，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自己，他感觉心脏剧烈抽搐起来，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也是越发明显。
噗！
僵持了一瞬间，他脸色一白，一口殷红鲜血喷了出来。
然后，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周府！
周安面容苍白，斜靠在床榻之上，后背上则是垫着枕头，他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有些冰凉寒意的风，映衬着他得脸色更加显得悲凉。
旁边的丫鬟想给他喂口饭吃，后者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无动于衷，好像是丢了魂儿。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汉子有些狼狈的闯进屋子，连滚带爬跪在了周安脚下，声音中带着哭腔儿道，
“老爷，您要打听到的消息，打听到了！”
“很不好！”
“你说说……”
周安总算是回过了神儿，咽了口吐沫，低声说道。
“老爷……”
那名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脸庞上露出一抹沉痛和绝望之色，低声道，
“陈秉礼陈尚书却是在今日的朝堂上对陛下发难了，但是，根本就没产生任何的效果，张庭海张尚书，在关键时刻倒戈，站在陛下一边，直接让陈尚书措手不及！”
“如今，陛下特命苏寒云苏总管为特派钦差，赐尚方宝剑，彻查禁军叛乱，刑部户部贪腐一事，更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
“陈秉礼在金銮殿上几乎疯了，咬掉了张庭海半个耳朵，后来气血攻心，直接晕厥了过去！”
“老爷，这件事……”
话音至此，中年汉子脸色变的格外落寞，闭上了嘴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哎……老夫早该料到的！”
沉默了许久，周安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
“苏寒云敢如此大动干戈，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原本以为，陈秉礼还能在朝堂上做出一些动作，给老夫争取一些机会，现在看来，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哎，老夫，还有陈秉礼，这一次，恐怕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呵呵，张庭海……”
“估计，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他不是傻子，肯定是被苏寒云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帮着陛下，对付陈秉礼的……他或许是想换一个善终吧……”
“苏寒云啊苏寒云……你可真是……”
“让老夫没想到啊……”
最后一句，周安几乎是喊出来的，那语气中带着的悲愤，怨恨，还有无可奈何等等，各种情绪，悲凉的让这天地都显得萧瑟起来。
说完之后，周安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然后瘫倒下去。
“老爷……”
那名中年男子面色一紧，忙不迭的凑上了前，却见周安眼角淌下绝望泪水，苦涩道，
“帮老爷写封奏折！”
“就说，老爷我身体抱恙，极为严重，日后可能无法再为朝廷效力了！”
“请陛下批准，老夫卸掉门下尚书之职，颐养天年，并顺道将禁军的虎符送到宫里去，以示诚意！”
“另外，暗中派人给宫里送一封信，告诉皇后娘娘，到陛下面前，给周家求求情，让陛下务必留周家一条生路……”
“是！”
第七十四章开始收尾
承乾殿！
宽阔的大殿里光线涌动，隐约带着夏日的丝丝燥热，武崇端坐龙椅上，脸庞上泛着难掩的激动，而在他对面的几案上，则是摆放着周安刚刚派人送过来的卸职奏折。
“小云子，周安已经放弃抵抗了，你看！”
武崇笑眯眯将禁军的虎符拿起来，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兴奋，随后又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另外一半虎符，对到了一起，恰好严丝合缝，完美无缺。
“奴才恭喜陛下！”
苏寒云脸上也是泛起一抹兴奋，微微躬身道。
“这都是你的功劳。”
武崇起身从高高在上的台阶上走下来，将两枚虎符送到苏寒云手中，笑道，
“接下来，主要是对付陈秉礼还有他的那些门生了，陈秉礼到现在都没什么表现，显然是还不死心，为防止生出什么乱子，禁军暂时交给你！”
“有敢闹事的，直接给朕宰了！”
“奴才谢陛下！”
苏寒云将两枚虎符接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叩头谢恩。
“不必如此。”
武崇弯下腰将他搀扶起来，注视着后者的脸庞，认真的道，
“朕能有今日，多亏了你从旁协助，你的功劳和忠心，朕都记得，这些事日一直没给你太多的赏赐，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朕给你封赏！”
“当初允诺你的，朕绝对不会食言。”
“奴才不敢奢望，只想守护在陛下左右！”
苏寒云低着头，恭声道。
“哈哈……你是朕的好兄弟！”
武崇盯着苏寒云，沉默片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大声笑了起来，爽朗地声音回荡在大殿，显得格外痛快！
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些话，武崇回到龙椅上，面色凝重的问道，
“虽然事情已经基本上解决，但现在仍不能放松，尤其是禁军还有陈系那些官员的罪名，要彻底坐实，你有把握吗？”
苏寒云脸庞上露出自信笑意，拱手道，
“陛下放心，奴才前些时日的安排可不是无的放矢，这些官员，基本上都有确切的罪证掌握在奴才手里，至于禁军谋反之事，奴才也想好了对策！”
“绝对万无一失！”
“好！朕相信你！你放手去做，朕开始为你准备赏赐！”
“奴才谢陛下！”
……
苏寒云离开承乾殿，即刻前往刑部府衙，潘仁义吕行抒等人已经在等候，一个个面色凛然的站在府衙左右。
“潘仁义，吕行抒，随咱家去兵部府衙，并派人通知现有的所有禁军将领，一柱香之内到兵部集合！”
“其余人等，守好刑部大牢，现在是关键时刻，虽然那些家伙已经废掉了，但为防止有人生事，还是要严加看守！”
“奴才领命！”
众位监主齐齐离开，苏寒云则是又带着潘仁义吕行抒二人离开府衙，前往兵部，一个时辰之后，禁军的众多统领也聚集到了府衙之内。
昨日闹事并迅速被镇压的事情，已经传到众人耳中，此时此刻，众人聚集在一起，脸上的神色都凝重无比，还有难掩的忌惮，人们都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呼啦！
苏寒云身披紫黑蟒袍，在潘仁义和吕行抒的陪伴下大步流星而入，越过众将领空出的通道，坐在了原本属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而现在的兵部尚书，则是面色惶恐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
“潘仁义，把卷宗拿上来，属于谁的，依次给他们发下去，让他们好好看看！”
苏寒云吭声道。
“是！”
潘仁义命人从门外抬进来厚厚的几摞卷宗，摆放到了大殿之前，随行的小太监们依次将卷宗发送到每个将领手中，将领们面带疑惑看过去，脸色都是陡然一变。
府衙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死寂，还有些压抑，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人们头顶，只剩下人们紧张的呼吸声，还有翻动卷宗的声音。
片刻，苏寒云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众多禁军将领面色惨白，纷纷跪在了地上，有些胆小之人，额头上都渗出了丝丝细汗。
“都看明白了？”
苏寒云冷声道，
“没有人是干净的吧？这上面所列的罪状，最轻的也够让你们关上十年八年了，重的，甚至都能够让你们满门抄斩，咱家说的不错吧？”
“苏公公饶命！”
众将领心惊胆寒，声音里有淡淡的颤抖意味。
“饶命可以！”
苏寒云脸庞上露出一丝冷笑，起身来到众位将领身前，将陛下亲赐的两枚禁军虎符亮在众人眼前，道，
“况且咱家现在暂时掌控禁军，也不想你们所有人都被关进大牢里，万一生了乱子，可不怎么好！”
“不过，咱家还得看你们的表现！”
“咱家奉命调查程龙象与众位禁军统领勾结匈奴谋反之事，暂时除了徐朝的举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如果各位能够拿出来一些，咱家就方便多了！”
这句话一出，府衙里的气氛顿时死寂，人们的脸上也都是涌过了难掩的沉重，程龙象谋反，大家心知肚明，根本都是假的，这分明是让他们做伪证啊！
大家都是袍泽，多年情谊还在，对方被关进大牢，他们为了自保无动于衷还能说得过去，但如果再落井下石就有些不仁不义了。
不过，看苏寒云现在的架势，他们如果不做点儿什么，他们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估计很快会和程龙象他们一样，沦为阶下囚！
人们脸上的神色格外难看，泛着难掩的纠结，府衙里的气氛也是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怎么？都没有证据？”
苏寒云等待了片刻，见没有人说话，脸庞上泛起一丝阴沉，转身回了座位，他冷笑了一声，吩咐道，
“那咱家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潘仁义，即刻调动腾骧营，按照卷宗上所列罪名，将所有不干净的禁军将领全部捉拿归案，关进刑部大牢！”
“严加审讯，看看到底有没有……”
“苏公公手下留情！”
不等苏寒云把话说完，一名禁军将领哗啦一下子爬出来，脸庞上带着惊恐说道，
“卑职有证据，可以拿出来，请苏公公开恩，给卑职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名将领一带头，其余的将领们也都下定了决心，纷纷爬上前，表示自己有程龙象还有诸位禁军将领谋反的证据，仁义，在个人的生死面前，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他们还有家有老小，不可能真的为了程龙象等人而舍弃一切。
“哼……”
苏寒云冷笑着瞥了众人一眼，脸庞上露出淡淡的不屑，他看向站在一旁面色发白的兵部尚书，冷笑道，
“孙尚书，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了，把他们的证据一一记录在案，并详细检查有无纰漏，归拢好之后，一并报予咱家！”
“微臣领命！”
兵部尚书叹口气，脸庞上的惨白之色更浓，他知道，程龙象等人，这一次彻底完了，有这么多禁军将领指控，怕是都得诛九族啊！
“潘仁义！”
苏寒云又看向潘仁义，冷声道，
“命你从十二卫之中抽调精锐，各五百，总共六千人，尽数归你掌控，即日起，开始捉拿刑部，户部一众官员，开始调查审理郑钟明所举报徇私枉法，贪腐受贿一案！”
“传咱家命令，所有人必须全力配合，但凡有丝毫不配合，或者暗中阻挠之人，可以不经过咱家允许，先斩后奏！”
“奴才领命！”
潘仁义面露凛然之色，躬身跪倒。
“去吧……”
苏寒云脸庞上露出淡淡笑意，挥了挥手，潘仁义则是大步流星离开了府衙……
第七十五章陈家完了
户部侍郎，陈府。
从早朝回来之后，陈国忠的脸色变的格外难看，惊恐之中伴随着绝望，身子佝偻着，没有丝毫的精气神儿，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陈夫人还有两房妾室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一脸担忧的上来劝慰，却见陈侍郎一言不发，一个人进了书房。
书房的大门关闭，陈国忠有些瘫软的靠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前的那一朵叫不上名字来的盆栽，原本优雅的形状，此刻却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在无声的嘲笑着他的无助。
“啊……”
呆滞沉默了许久，陈国忠突然发出一声咆哮，然后像是疯掉一般，将桌子上的书卷，砚台，毛笔等等一股脑儿的推在了地上，墨水在地面上流淌，留下一片阴黑的痕迹，显得触目惊心。
陈国忠似乎还不满足，又冲向了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他这些年辛苦搜寻来的各种珍藏孤本，平日里连别人看一眼都舍不得，此时此刻，却丝毫不在意，像是扔掉垃圾一般，纷纷将它们拽出来，撕扯烂，扔在地上。
然后又狠狠的踩上几脚。
不久之后，偌大的书架被搬空，陈国忠又把那个花大价钱从古董市场淘来的前朝玉瓷花瓶给推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花瓶碎裂成一堆碎片，地上的狼藉越发明显。
“哈哈……哈哈……”
陈国忠扫了一眼凌乱不堪的书房，怔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而那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则是涌动起了浓浓的悲凉，两行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朝会上，陈秉礼带着陈系所有官员请命，原本以为可以将这件事给平复下去。
但结果却十分的让人意外。
张庭海当庭对峙，站到了陛下那一边，而周安，则是因为禁军被镇压的事情，连早朝都没上，陈系这些人，连丝毫的风浪都没掀起来，直接被皇帝一巴掌拍死在了沙滩上。
陈国忠身上带着明显的陈系标签，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完了！
他很绝望！
绝望到无助，有种想要把这些年努力挣来的一切都毁掉的冲动。
“啊……为什么啊……”
“老天爷啊……”
“我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啊……”
陈国忠瘫倒在地上，脸庞上的泪水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淌，书房外，陈氏夫人，两房小妾，还有陈国忠的儿子，都是一脸的惶恐，听着后者在书房里发疯狂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久之后，里面歇斯底里的喊叫声逐渐消失，变的安静了下来。
众人互相看着，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轰！
庭院外传来一阵低沉的爆炸声，众人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去，只见那紧闭的府邸大门被一众披甲执刀的凶悍侍卫撞开，碎裂成了好几半，一道浑身披着漆黑蟒袍的白面太监，直接骑着枣红大马冲进了府邸之内。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户部侍郎的府邸！”
有护院面色阴沉的迎接过去，但话音还没说完，就见那太监目光一寒，一掌拍在了护院的胸口，护院惨叫一声，直接倒飞出来，重重的砸在了众人脚下，阴黑的毒气扩散，那护院抽搐了两下，直接失去了气息。
“奉陛下旨意，捉拿户部侍郎陈国忠。”
“敢阻挡者，格杀勿论！”
白面太监目光带着阴狠之意扫过众人，尖锐出声。
“什么……”
书房外的众人早已经被这一幕吓呆，一个个瞪大着眼睛，脸庞上满是惶恐之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白面太监则是飞快带人冲到了书房面前，刀光闪过，书房的大门轰然裂开，碎屑纷飞。
屋子里，死寂一片！
陈国忠悬挂在房梁上，早已经气绝多时，布满皱纹的脸庞乌黑铁青，舌头更是长长的伸了出来，狰狞可怖！
“老爷啊……”
“父亲！”
陈家众人见到这一幕，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涌过难掩的悲痛之色，像是发疯一般朝着书房跑去，刚跑出没两步，被那白面太监一巴掌给震飞了回来。
“陈国忠乃朝廷重犯，即便身死，也必须得去刑部大牢走一遭！”
“来人，给咱家拿下，带走！”
“是！”
一众侍卫呼啸而入，直接将陈国忠从绳子上拽了下来，然后拖拉着朝着庭院之外走去，陈家众人望着这一幕，脸色都是惨白无比，还有难掩的愤怒，但是迟疑片刻，谁也没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
陈府！
阳光苍白刺眼，陈秉礼脸庞悲戚，带着难掩的惶恐，斜靠在床榻上，身旁有两名丫鬟一脸担忧，给他按捏着肩膀喝额头，而在旁边，则是陈秉礼的儿子，也就是当朝皇贵妃的父亲，陈景云。
“父亲，事已至此，您不要太担心！”
“有鸾儿在宫里，陪在陛下身边，陛下不会陈家斩尽杀绝的，只要咱们留着香火在，一定可以东山再起！您放宽心吧！”
“可千万别熬垮了身子，再出什么事情！”
陈景云皱着眉头，声音低沉的说道。
“东山再起？你想的太简单了……”
陈秉礼眼皮耸动了一下，眉头上涌过了难掩的担忧之色，颤抖着道，
“那位苏总管，他可不简单啊！”
“他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划这件事，一直到现在，步步为营，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然后一招雷霆，让我们三系防不胜防，这种人……”
“堪称妖孽！”
“他会给咱们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周安，他没有子嗣，只有周婉君一个女儿，坐了皇后，如今又主动辞官，上交虎符，彻底没了威胁，苏寒云或许会放他一马!”
“但咱们陈家，却不一样啊……”
“你，还有你的两个兄弟，这一次都危险啊！”
“苏寒云，不会给咱们任何机会的……你赶紧去通知你的两个兄弟，让他们把孩子送出京城吧……为父怕送晚了，就来不及了啊！”
“父亲，不用这么怕他吧？”
那陈景云眉头皱了一下，冷声哼道，
“他苏寒云就算胆子再大，敢打我们的主意？陈系的一众官员已经够他忙活的了……”
“更何况，咱们还有鸾儿在陛下枕边呢，他不怕……”
砰！
陈景云的话还没说完，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爆炸之声，他眉头一皱，连忙飞奔出了门外，刚跑出去两步，就见庭院里冲过来一名白面太监，还有近百道凶神恶煞的禁军侍卫。
“你们干什么？”
“这里可是门下尚书陈家！”
陈景云又惊又惧，脸色阴沉的咆哮出声，但话音还没落，就见那名太监满脸森冷的冲到了面前，啪，太监冷笑一声，直接一巴掌扇在了陈景云的脸上，留下一个殷红掌印，然后抓着他脖领子将他拎起来，狞笑道，
“门下尚书？”
“苏公公有令，抓捕户部，刑部所有涉及贪腐枉法之人，无论是谁，胆敢阻挠，都杀无赦！”
“门下尚书，也不例外！”
“给咱家滚开！”
话音落下，白面太监手腕一翻，直接将陈景云扔出去数丈之远，后者轰隆一下子撞在远处的一处盆栽上，那巨大的盆栽直接被砸塌，而陈景云也是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瘫软在了地上。
“来人，捉拿陈家三子，陈景泰，二子，陈景安。”
“阻挡着，杀无赦！”
白面太监阴笑一声，对着陈府之内凛然挥手。
“是！”
一众禁军侍卫目光森然，如狼似虎般汹涌而入，陈景云的脸色彻底变的绝望下来……
而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书房内，陈秉礼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是顿时惨白，苍老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晕厥了过去！
陈家，完了……
第七十六章尘埃落定
一月后，城北菜市口。
夏日的阳光带着燥热和惨白的意味，照耀在那泛着浓重血腥味道的断头台上，数十名官员，衣衫褴褛，目光呆滞，脸庞上更是泛着浓浓的绝望，趴在那里，断头台的地面上，已经布满了血水，鲜血如同河流一般，朝着远处蔓延。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波被杀头的，也不知道自己之后，还有多少人被杀头，只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监斩台上的那名太监，紫黑蟒服，煞气森然，一双眸子如同九幽地狱而来的恶鬼，让他们不寒而栗。
短短不到一月，禁军程龙象谋反之事证据确凿，所有的禁军将领几乎都实名举报，并有人列出了实质性的证据，包括贩卖铁器等等，程家除了程龙象的独生子程虎杳无音讯之外，全部满门抄斩。
皇帝念及程家劳苦功高，免去诛九族之罚。
禁军其余十二卫的统领，除徐朝举报有功之外，其余众人全部斩首示众，而又按照其罪责的高低，对其家人进行了惩罚，大部分都被充入教坊司，为奴为婢，永世不得翻身。
刑部，户部，隶属于陈秉礼的所有官员，门生等等，也是在郑钟明的举报之下，尽数被抓进了大牢，包括陈家的二子还有三子，也没有幸免。
这些人，早就被调查了个底朝天，再加上苏寒云威势太重，到了大牢之后，连基本的审讯都没有，这些人全部都已经认罪，最终，近四成的官员被斩首示众，剩余六成的官员不是被关进大牢，就是被处罚金无数，然后贬斥为平民百姓。
陈秉礼为换取二子和三子的性命，被迫主动提出辞官，并发下重誓，陈家人三代之内，不会在大周为官，以警示陈家后代，再不要犯这种错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苏寒云之手。
监斩台上的年轻太监！
“杀！”
略显尖锐的阴沉吼声再度传来，天空上的光线似乎都因此变的昏暗了一些，数十名官员抬起头，远远的看向那道身影，脸上都是露出了一丝恐惧，还有难掩的绝望，安静了一瞬间，有人高声大喊起来，
“阉贼，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会化作厉鬼，日日夜夜在你梦中……”
“阉贼，你不得好死！”
噗！
嘶喊声随着刀斧落下嘎然而止，狰狞的头颅咕噜噜的滚落在地上，喷溅起的鲜血又给地面上已经成河的血水添加了不少，甚至溅起了一圈圈的波纹，刀斧手揉揉发酸的手臂，将尸体拽下来扔在地地上，等待着新的罪犯被押送上来。
而在他们对面，尸体已经堆积成了小山，一颗颗头颅，更是堆积到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次杀的人可不少啊……”
“是啊，咱们每个人都得杀上两三百个啊……”
“那小太监，真狠！”
“小声儿点儿，万一被听到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几位刀斧手看向监斩台的方向，脸庞上都是露出了浓浓的忌惮之色，做刀斧手这么多年，这是他们杀人杀的最多的一次，长安城的大小官员，无论官职，品阶，几乎被他们杀了一个遍，断头台流淌的血水，都已经快要流出菜市口了。
这可真是血流成河！
毫不夸张。
“来了来了，打起精神来……”
不久之后，又有罪犯被推到了断头台上，哀嚎声，惊恐声，怨毒无比的咒骂声不断，监斩台上的那位太监像是没听到，面不改色，几位刀斧手摇了摇头，直接将他们按倒在了血泊里。
“杀！”
……
一场杀戮，人头滚滚！
周系，陈系，两系的官员尽数被屠戮一空，偶尔有漏网的那么一两个，也基本上成了鹌鹑，躲在府中不敢露面，就连上朝都一言不发，几乎要被那血流成河的场景吓成呆子。
如今的朝中只剩下张庭海一位门下尚书，还有张系一众官员苦苦支撑，勉强保持朝纲不乱，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是张庭海最兴奋的时候，朝廷里再没有了竞争对手，他可以一手遮天，做一言堂！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兴奋，甚至还整日整日的愁眉苦脸，睡不着觉，这一个月以来，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人也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儿！
苏寒云已经将周安和陈秉礼给彻底收拾干净了，禁军也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该杀的，也杀了，该贬的也贬了，如今只剩下张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兑现当初的承诺，允许张系辞官，安享晚年。
现在，整个张系的生死，都在苏寒云一句话之中啊！
“老爷，苏总管来了！”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正在祈祷的张庭海脸色一变，一下子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差点儿把那老腰都给扭断，他顾不得整理身上的衣服，光着脚就直接跑向了前厅，远远的看到苏寒云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厅堂中，忙不迭的迎上去，躬身道，
“微臣不知苏总管到来，有失远迎，苏总管恕罪！”
“苏总管快请坐！”
张庭海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儿，引着苏寒云去主位，苏寒云面色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轻笑道，
“不必了！”
“呃……”
张庭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惶恐无比的咽口吐沫，语气中带着颤抖的意味，道，
“那苏总管过来，所为何事？”
“你心里应该有数！”
苏寒云淡淡的笑了笑，道，
“这一个月以来，你张系官员，表现的都很不错，大周的朝纲没乱，咱家可以拿出全部的精力来对付陈系，周系，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咱家已经跟陛下说过，陛下也很满意。”
“不过，当初答应你们辞官养老的事情，却要做不得数了！”
“苏公公饶命啊……”
张庭海怔了一瞬，苍老的脸庞上露出难掩的惊恐，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抱着苏寒云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哀求道，
“苏公公，我可全部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来的！”
“这一个月，一点儿麻烦都没给您添啊，您这样，这不是让老夫万劫不复吗？”
“苏公公，我求求您，杀我，不要杀那些张系的官员了吧？老夫求求您了……”
张庭海重重的磕头，很快，额头上便是一片殷红，而他也是有些头晕目眩。
苏寒云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嘴角微微挑了起来，他低声道，
“张尚书误会了！”
“陛下并不想除掉你们！”
“这一次，咱家做的有些过分了，朝廷里的官员，被杀了大半以上，一下子空出了太多的职位，如果你们张系所有官员一下子都辞官养老的话，大周的朝廷就要瘫痪了！”
“陛下的意思，张系一众官员维持现在的模样儿，待明年科考过后，有大量新生力量补充了长安城空缺之后，再答应你们的要求。”
“你看如何？”
“呼……”
张庭海心里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差点儿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咽了口吐沫，他微微直起身子，低声道，
“请苏公公转告陛下，陛下的任何要求，老臣，还有张系一众官员，都答应，请陛下放心，明年科举之前，大周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嗯，很好，”
苏寒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也不搀扶他起来，挥动袖袍离开了厅堂！
“好悬啊……”
张庭海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逐渐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
“明年科考，就明年科考吧，只要不死……就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