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逐
最后一股精粹被螣蛇印吸收干净,两条螣蛇托起大印,黄光如丝绦般垂下,每一缕都有扑面而来的厚重感。
大印飘飘落在谢松手中,入手却没有想象中沉重。
黄石散人见之越发心痛:“我的宝贝!小贼你居然敢抢我的法宝!”
谢松虽然不得动弹,可他却是不怕:“什么你的法宝,明明是你在抢我的法宝。”
黄石散人怒道:“你的法宝本来就是用我印玺的残缺部分炼制的,怎么不算我的法宝。”
谢松也反应过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的螣蛇印来源于土行灵种,被某位女子以大法力凝实成法宝。而土行灵种是他从星窟中捡来的一块石头炼制而成。
难道那块石头居然是法宝碎片?
谢松心中有所猜测,嘴上却不肯承认:“这是我亲手炼制的法宝,那就是我的。”
散人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向谢松抓去。
忽然一道雷光劈落下来,散人倒退躲开雷光,将谢松暴露在雷光之下。
螣蛇印自动飞起,黄气丝绦涌起,将雷光导入地下。
雷越、合宝和萧茅从天而来,散人见之不对,迅速窜了出去。
三位峰主看了谢松一眼,表情各有不同。
雷越冷漠,合宝淡淡。只有萧茅还有个笑脸:“你在这也无事,不如随各位峰主去抓捕寒狱溜出的犯人?”
谢松点点头,从星元峰飞出,直接去往幽玉峰。半路从寒狱中飞出一道浑浊黄光,将谢松撞飞。
一道血光闪过,大手将谢松捞起。
谢松一看,是星窟中的神郁老魔。连忙拿螣蛇印打去。
螣蛇印吸收了黄石散人印玺的精粹,威力更进一步。然而螣蛇印打在老魔身上,只发出砰砰响,并无多大伤害。
而后两条螣蛇飞出,向老魔绞去。
老魔伸手一抓,便将螣蛇捏住。
这时掌门开阳和元真、明庶两位峰主赶来,叫道:“放开松儿!”
老魔哈哈大笑:“放了他?我怎么可能放了这福星。若不是他,我还逃不出这星窟。”
老魔笑声回荡空中,各位峰主都听在耳中,齐齐看向神郁老魔。
谢松立即辩解:“不是我,是别人做的。”
开阳怒斥:“胡言乱语。快放开松儿,我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老魔不屑瞥向他,指着自己眉心意有所指:“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说大话。”
这时,自寒狱中飞出的浑浊黄光中现出一杆大旗,击在某一个节点上,轰然自爆。
爆炸震动虚空,一道道裂缝在太玄门空中出现。数道裂缝连成一片,裂出一个洞口,洞中正是太玄门之外的景色。
“各位,太玄门护山大阵已破,有意者可随我离开。”
“我看谁敢走。”牧黎从天而降,一记玄冥大手印打向神郁。
神郁捏起谢松脖子挡在身前,牧黎投鼠忌器,含恨将大手印打向星盘湖中,溅起滔天波浪。
雷越祭起混元雷锤全力出手。混元雷锤化一道惊天之雷,劈向神郁。
雷越大喊:“你不敢杀他,我敢!”
黄石散人怎能让他把绝佳的机会打碎,身化一道黄光将混元雷锤打偏。而后直接从洞口飞了出去。
有了带头的,所有从寒狱逃出的囚徒尽皆疯狂,不惜性命与峰主们斗了起来。
几位峰主正要追上去。
无尽血水却从虚空洞口涌了进来,漫天黑翅蝴蝶飞舞。却是千绝君与血神教营救神郁而来。
隐藏在暗中一直没有出手的蝶道人瞬间现身,手举一个瓦罐对准漫天蝴蝶。
“千绝君,你可还记得这个?”
瓦罐飞出乌光一扫,将心魔蝶通通收了进去。
血水立即卷动,将仅剩的心魔蝶护住,而后向下落去。
掌门开阳当即道:“随我一起展开大阵,绝不能让血水落入星盘湖。”
二十八位峰主齐齐动手,激发各自山峰的传承。一道道神光自峰顶冲起,共计二十八道,连绵一片,将血水挡住。
峰主们因此分神,让囚徒们就此逃入血水中。血水与神光僵持许久,这才缓缓退去。
漫天血水一清,虚空洞口关闭,只有谢松从空中落了下来。
······
待谢松醒来时,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盘问中。
议事堂中二十八位峰主皆在,齐齐看着正中央的谢松。
在这次突然袭击中,二十八峰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所幸的是峰主们拦截及时,并无弟子死亡。
谢松竭力辩解:“神郁老魔出逃绝对不是弟子所为。”
他将自己在夜晚所见的黑影,以及跟着黑影去了星窟所见统统说了出来。
然而雷越却质问道:“在你关入竹楼后,我与你师父便竹楼外设下禁制,你如何能看见黑影?如何能跟上去?”
“再者,你见到黑影为何不向长辈禀报?为何不通知其他人?而是自己跟上去。”
“第三,你说有黑影存在,可老魔出逃时,手上带的可是你。你放他出洞亦是他亲口所说。你说的话如何作数?”
“弟子为何要放出神郁老魔?对于我有什么好处?”
“你自然是想让他带你逃脱门规制裁。”
“若弟子不想接受处置,白天又何必来领罚。”
众峰主嘈杂起来,讨论谢松话语真伪。
神铁峰峰主合宝沉吟一会:“听闻你在泽雅山曾遇血魔道余孽,识海被他打入一道血光。兴许就是那时你被他们种下血咒,不得不听命于他们。”
谢松立即站起身来:“弟子请众位峰主探查,看看我身上究竟有没有血咒。”
“查就查!”雷越对谢松早就不满,此刻有机会,自然要动手。
一旁元真拦住他:“不必这么麻烦。”
元真默运玄功,头顶升起一朵白云,云中托一颗斗大玄珠。明珠峰传承《大道玄珠篇》,孕养道性,专炼元神。因此对识海的掌控无人能及。
玄珠对谢松射出一道清光,没入识海。
谢松身躯猛地一阵,识海中真灵眉头微皱,仿佛全身由里到外都展现在别人眼前。
众峰主只见谢松头顶眉心放光,一片澄净清光中,现出一尊真灵。
真灵灵光纯粹,没有外道侵染迹象。
众人哪里知道,谢松识海中的血灵印记早在桃花村时就被血阳子引动,用来打开小幽冥大门。
只有谢松与掌门清楚,但因为与血魔道有关,两人不便说出实情。
这时掌门才缓缓开口:“你们问完没有。我徒儿绝对无通敌之嫌。”
元真收起清光,谢松识海闭合,这才从那种别扭感觉中摆脱出来。
“弟子以为,那老魔只是随便指认我,用以挑拨离间,并无其他意思。至于我为何没有通知各位师长同门,其实我放出了许多条讯息都不见有人到来,所以才独自跟踪上去。”
谢松说到这,虽然还有嫌疑,但已经不足以让人认定是他所为。
“那你可曾看清黑影的模样?”幽玉峰峰主牧黎心情极坏,寒狱在他的掌管下出了这等乱子,他脸上实在无光。
谢松:“那人以面具覆面,不曾露出面目。”
掌门突然问起:“幽玉峰损失如何?”
“幽玉峰损失暂且不说,寒狱第一层成了空牢,人全跑了。幸而没有波及至其他几层。”
掌门思索一会,道:“现如今寒狱囚徒走脱,必然会在东域搅弄风雨。尔等切要注意,将囚徒捉拿归案。”
众峰主点点头,心里有数。
掌门见此,正准备宣布散会时,雷越突兀出声:“等等,你们是不是忘了件事情?”
众人皆看向谢松,坐回来准备看戏。
谢松心中一叹,这个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雷越:“谢松身上放走神郁老魔的嫌疑暂且不说,他意图杀死我儿这事,掌门打算怎么给我个交代。”
掌门沉声对雷越道:“师弟何必如此?”
雷越怒道:“我儿如今就躺在晶棺之中,你还问我何必如此?”
而后他惨惨一笑:“我知道了,掌门是想保住得意弟子。这我又如何能反对?”
“够了,雷越。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激我。”
“那就请掌门公正裁决。寒狱第一层空了,正好填个人进去添添生气。”
谢松见两人针锋相对,也拜倒下去:“弟子愿意领罚。”
掌门骑虎难下,只得狠心道:“松儿,你莫要怪为师。”
谢松:“弟子不怪!”
雷越死死盯着掌门开阳,就等他开口。
掌门听着堂中乱纷纷的碎语,将庚星白虎尺一敲。白光闪过,堂中顿时寂静下来。
“松儿,我今日将你逐出太玄门,此后不得自称太玄门弟子!”
雷越骤然暴起,指着掌门道:“你这是什么话?”
“肃静!”掌门再度将白虎尺敲下,白光从尺中发出。
孰料雷越身上雷光一冲,将白光冲散。
“雷越,你想干什么?”
掌门把手一抬,星元峰上灵气暴动,一颗星辰在议事堂顶上出现。无穷星光将雷越压了下去。
“我已经将松儿逐出太玄门了,你还想如何?”
雷越坐在位子上,身上雷光不断抵抗星光。
“既然逐出太玄门,身上岂能修行太玄门的功法?”
谢松看向犹疑的掌门:“此事不劳烦师父,我自己来。”
他亮出本命星,一掌将其拍碎,本命星化作一捧星砂落入谢松手中。
将星砂交给掌门,谢松再度叩了一首,身上灵力轰然散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山之时,求生之念
谢松自行散功,看着掌门心中一酸。
“松儿!”
灵力散去,谢松气息萎靡至极,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翌日。
谢松再度从熟悉的竹楼床上醒来,睁眼就见几位师兄弟围在床边。
“师兄/师弟,你醒了。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谢松摇摇头:“我很好,就是有些饿。”
谢松修为全无,没有灵力护体,自然会觉得肚饿。
刘丰年连忙道:“我去找点吃的。”飞速跑了出去。
流云看着谢松满脸虚弱,不禁道:“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谢松粲然一笑:“师父他老人家坚守门规多年,我这个做弟子的当然不能让他难做。”
“虽然和原定处罚不同,将我逐出太玄门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大家应该都能信服,对吧?”
流云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没忍心告诉他真相。
虽然驱逐谢松勉强保住了开阳作为掌门的形象,可雷越依旧不依不饶,带着一干峰主在议事堂吵闹。
“嗯,大家都很信服。”
流云轻轻摸了摸谢松头顶,一如十年前,谢松还是小孩模样时那般。
两人之外,流澈默然不语,陶五斗黯然神伤。
看见谢松这样,他难免响起八年前白珍珍的事。
他是他心中一生的痛,如今更加深了疼痛。
“饭来了!”
一声叫喊,刘丰年风风火火端着饭菜从屋外走来。
一碗青粳灵米饭,并着一菜一汤。菜是从百草峰采来的各种灵植茎叶炒成的素什锦。汤是星元峰灵泉中豢养的灵鱼,精心慢火熬成的一锅鲜汤。
谢松闻着香气,食指大动。却也奇怪:“这些饭菜不像是你们的手笔。”
谢松之外四个大男人同时尴尬,还是刘丰年道:“是明珠峰的静姝师姐为你准备的。师姐你如今身体虚弱,需得补充元气,所以特地下厨给你做了这顿饭菜。”
谢松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对流云意有所指:“如此佳人,夫复何求。”
流云顿时脸色不自然咳了两声,一巴掌轻轻盖在谢松头上:“说什么呢你!”
谢松放下碗筷,慢条斯理道:“我即将不在太玄门,到时候谁给你们牵线搭桥。师兄你可要抓点紧。”
流云见其他人看过来,脸上挂不住,叫道:“好好好,吃你的吧,就你事多。”
谢松哈哈笑了两声,继续填饱肚子。
饭菜入腹,一股股灵气缓缓化开,但只有少量融入了谢松血肉当中,大部分都从体内散了出来。
谢松之外的四人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觉有些悲戚。
这些饭菜都被静姝精心处理过,就是为了让谢松能更容易吸收灵气。可就算如此,谢松最终吸收的灵气连十中之一都不到。
谢松本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只觉着吃完饭精神了些。
吃饱饭,谢松跳下床穿好衣裳,整理好仪容,冲众人道:“诸位师兄师弟,就算今日我离开了太玄门,诸位在我心中依旧是师兄师弟。”
陶五斗听出他话中意思:“你这就要走?怎么不多留些日子?”
“我毕竟不是太玄门弟子了,在门中不好久留,更何况应该有人不会乐意我继续留在太玄门。”
“那也不用现在就走吧。”
“早些走也好。省得见到些烦心事。”
众人看向跨入竹屋的掌门开阳,方才最后一句话便是他所说。
“松儿,接下来你准备去往何处?”
“弟子也不知!”
掌门立即道:“不如我送你去个地方,你这段时间待在那便是。”
流云恳求掌门:“师弟就不能继续待在这吗?”
掌门:“待在这做什么,留着当佣人还是留着被人针对?”
流云想到这段时间的事,说不出话来。
陶五斗接了下去:“那不知师尊你要带师弟去往何处?”
掌门却摇头不答:“总归是个好地方,若松儿有缘,还可重新踏上修行路。就是不知道松儿愿不愿去?”
谢松立刻回应:“弟子愿去。”
“好!”
掌门大袖一挥,几人只见眼前一闪,回神时人已经到了太玄门外界。
流澈暗暗心惊,师尊对太玄门护山大阵的掌控力居然如此之强,竟将斗转星移这门神通增幅到如此强度。
他就算倾尽全力施展斗转星移,也无法一口气转移这么长的距离。
如此威力,已经趋近大道了。
掌门看向众位弟子道:“你们过来送送松儿。”
众人听见这话,才知道离别时刻真正到来。
谢松笑嘻嘻道:“用不着太大反应,等我重新修为有成,那时候大可随时见面。”
饶是他装作如此没心没肺,其他人也不禁感伤,轮番上前道别。
流云轻轻拍了拍谢松肩膀:“师弟是真的长大了,要好好在外闯一闯了。”
说罢,给了谢松一个熊抱,几乎勒得他喘不过气。
流澈与陶五斗就很斯文。
一个轻声道别:“来日再见。”
一个拉着谢松的手道:“若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们。师兄们绝不推辞。”
最后轮到刘丰年。这位比谢松要小上许多的师弟拉着谢松的手,鼻涕眼泪哭的一道一道。
“师兄,都是我没用。你总是护着我,我却没有护住过你。”
说着,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柄长剑要送给谢松。谢松自然不肯接,两个人推来推去。
掌门在一旁看着两人手中的长剑,剑身银亮,有赤龙之纹腾飞;剑柄乌黑,有十二红珠点缀。
奇怪,灵宝祖师的龙影剑不该此时出世,怎么会在丰年手中?
谢松与刘丰年互相推来推去,最后还是留在了刘丰年手中。
“丰年,我身上法宝已经足够,这剑你还是留着防身。”
见刘丰年还要推过来,谢松赶紧道:“你若再推过来,便是不听我话了。可怜我灵力全无,修为尽丧,现在居然连你也不听我话了。”
刘丰年不提防谢松来这一招,拿着剑愣愣不语。过了一会才将剑收起,嗫喏道:“我知道了,师兄。”
掌门见他们完事,让四个弟子回转山门,带着谢松腾云远去。
谢松出行一般都是驾起遁光,腾云倒是第一次。显然是掌门为了照顾谢松身体,可以选了较慢的方式。
一朵白云托起两人,谢松坐在软绵绵的云上往下看,万里山河尽收眼底。天地交接处好似一线,连绵起伏,在不不着边际处。
谢松以凡人眼界再看此景,更有不同。心胸豁然开朗,郁闷一扫而空。
雷季因他受害不错,但他不会就此愧疚下去。因为他已经还了,纵还有欠的,来日再还。
只要人没死,一切都还有希望。
谢松忽然觉得自己对生命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生命是脆弱的,但也是顽强的。只要生命还在,希望就还在,一切都还有机会。
谢松之前遭遇险境,生死弥留之际唯一的念头便是:“我不想死!”
这是万物的求生本能。这是万物对于生命的渴求,对于希望的渴求。
这种渴求是万物生灵与生而来的,正是有了这种渴求,生灵才有了“生”,才能被称之为“生灵”。
渐渐地,谢松想通了自己修行的目的何在。
他修行不是为了翻江倒海的大能力,也不是为了明见通达的大智慧,仅仅是为了拥有活下去的能力。不至于在跌落悬崖后,被剑钉住后,被人咒杀后,只能无谓等死。
谢松修行,就是为了一个“生”字。
随着谢松想通自己日后道途,识海中长生剑突然震动,一道道红光似飞霞垂下,从识海落向道宫,再落向气海,再流向四肢百骸。
谢松就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涌动,流经全身经脉,通体舒泰。
在红光引动下,许久没有出现的《长生经》再度出现在谢松气海。巨大经书上红光闪耀,仿佛迫不及待想要被人打开。
长生经,求长生。若不是一心求生,便永远翻不得此书。
谢松识海中衰弱的真灵将目光投向识海,想要立即翻开《长生经》仔细阅读。
但谢松并没有这么做。此时还不着急,先安顿下来再说。
掌门与谢松腾云,看似慢,实则也很快。不到半天,两人便到了目的地。
放眼看去,一条大河以九曲之势环绕两座大山。
一座在北,山色葱郁。有青光自山顶冲起,复盖山体上。
一座在南,雾气朦胧。山下大河蒸腾起大片水汽,笼罩山体。云雾自山顶而上分成九层,形如云海玉盘。
谢松瞬间认了出来,这不是神女峰吗?
掌门开阳带着谢松往神女峰上飞去。
“师父,小心下面的弱水禁法!”
谢松话音刚落,两人便已经飞过了山下九曲大河。
“这些弱水禁法不比中洲西昆山下真正的弱水,还不足以让我沉下水。”
更何况,他对这些弱水禁法一清二楚,知道走什么路径能避开弱水禁法。
两人腾云之上,穿过一层云雾,飞快来到神女峰顶大殿前。
望着面前熟悉的九重云霄以及紫府殿,开阳心中感慨万分。
伫立良久,他才高声叫道:“星元峰开阳求见神女峰太真。”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遇神女,太玄旧事
紫府殿前,谢松与掌门开阳等候许久,才等来了一声钟响。
悠扬钟声在空中徐徐荡开,紫府殿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两列女子。
以身着鹅黄衣裙的灵修为首,其余皆着素衣,手持提灯、香炉等物。
两列女子分别站在路旁,灵修肃然走上前道:“家师有请星元峰峰主。”
两人被灵修带入殿中,上首坐着一女子,身着素华锦衣,披五色披帛,脑后七道玲珑玉光,射出万千霞光。
此人正是神女峰之主太真。
“不知星元峰峰主来我神女峰有何贵干?”
柔和女声自太真口中发出,在殿中一转,却显得异常洪亮,更带上了几分威严。
白发白须的开阳看了半晌,垂下头去。
“多年不见,太真师妹依旧容姿妍丽,我却早已华发鬓衰,垂垂老矣。”
师妹?
谢松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秘密。原来自家师父和神女峰峰主早就认识,而且关系看起来不错。
太真眉眼一竖,怒道:“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今日到我这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贫道有一事相求。”
太真呵呵直笑:“你太玄门的事,我神女峰为何要帮?”
“同是一门所出,师妹此言太伤情分。”
“自我神女峰脱离太玄门,你们何时给过我情面?”
啥?神女峰是从太玄门中脱离出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谢松垂下头面色淡定,心中早就翻江倒海,脑补出了一出太玄门欺压神女峰,导致神女峰一怒之下脱离太玄门的好戏。
“此事并非是太玄门所求,而是我个人请求。相信师妹不会介意吧?”看见太真不念旧情,开阳轻微一叹,将太玄门摘了出去,以免惹太真发怒。
太真凤眸微凝,玉葱般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一声声清脆响声回荡在大殿中。
“你此行是为他而来?”太真看向开阳身边的谢松。
她见过这孩子,虽然修为不高却能挡住她的窥探,有些印象。
想了片刻,敲击声停下,太真缓缓开口:“到后面再谈。”
“多谢师妹!”开阳微微一礼。
太真随即起身,带着众人去了玉兰苑中。
玉兰苑中花草遍地,各种兰花争相绽放,百般香气汇聚一堂。小桥流水,百折曲廊,楼台水榭,风卷幕帘。只有这般精致美景,才配得上神女峰俏丽。
开阳与太真对坐亭中,谢松与灵修分别立于师尊身后。
“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开阳不对太真有半分隐瞒,将谢松的遭遇细细说了,听得太真与灵修频频皱眉。
末了,开阳才道:“松儿从小便是孤儿,如今松儿离了太玄门,更是无处可去。我便想着神女峰与太玄门有些情分,想让他待在神女峰。”
太真听出他话中意思,接着他继续道:“而且太玄门与神女峰同根同源。让他拜入神女峰,也就相当于就在太玄门中。日后回到太玄门也是顺理成章。”
开阳:“师妹看的明白。”
谢松听到这一愣,我还能回到太玄门?
然而太真轻轻一吐,吐出一句“你想得美!”
莫说是谢松,就连开阳也愣住了。
“师妹,这是为何?”
太真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开阳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太玄门的事,与我神女峰何干!”
“你太玄门重视门规,你便自食苦果去。不要如同八年前,再求到我面前来。”
说到八年前,开阳面色一暗:“八年前的事何必再提?”
“那好,不提八年前的事。还有十八年前,八百年前。你们为了几条破门规害了多少人,你们还不醒悟,如今又来一个。”
谢松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开阳瞥见谢松神色,让他先离开片刻。
太真也道:“灵修,你带他去山中逛逛。”
等谢松与灵修走开后,开阳与太真才继续谈论起来。
谢松与灵修走出玉兰苑,一同向鬼台走去。一边走着,谢松一边想着方才的那些话语。
灵修瞧见他神色有异,知道他心中纠结,便道:“你不必在意那些话,都是长辈们的恩怨,与你我无关。”
谢松点点头,可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章问。
刚刚出声,灵修便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道:“神女峰确实是从太玄门脱离出来的。”
望着谢松惊讶的表情,灵修继续道:“神女峰原是太玄门一百零八峰中一峰。因为师祖曾想收一妖族为弟子,被其他峰主极力干扰。师祖一气之下便召集峰主大会,脱离了太玄门。
毕竟是多年前的事,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谢松记得在太玄门门规中,确实有不得收妖族为弟子的门规。
这条门规定于三千年前,正值人妖大战之时。各位祖师为了不让门中混入妖族探子,特意定下这条门规。
不过,为了一妖族而脱离太玄门,是不是有些不值。
“之后那妖族成为神女峰弟子了么?”
灵修摇摇头,不肯继续说下去,径直向前走去。
谢松知道她不想说,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追上去问起另一个问题:“方才我师父与峰主所说的八年前的事是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八年前开阳师伯曾到神女峰求过一支龟台紫芝,据说是用来救一个凡人女子的性命。只是不知为何,虽然师伯取走了紫芝,听说那个凡人女子还是死了。”灵修缓缓道来,并没有多大反应。
这整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故事,仅仅是听说而已。
谢松继续问:“不知那个凡人女子叫什么?”
“好像是白珍珍?”灵修侧着头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
谢松轻轻长叹一声,果然是这件事。
当时陶五斗在桃花村镇压蜚兽后,带回来一个凡人女子,便是白珍珍了。
白珍珍受疫气侵染,已经深入骨髓。陶五斗恳求百草峰峰主为其诊治,经过百般努力,终于让其存活下来。但代价是身体经脉断裂,虚弱至极,而且寿元大减。
陶五斗在照料白珍珍的过程中与她暗生情愫。两人私定终身,共结鸳盟之好。
正当陶五斗想要迎娶白珍珍的时候,却遭到了太玄门峰主们的反对。其中反对最为激烈的是太玄门掌门开阳。
不是开阳不喜白珍珍。相反,他对这位以身献祭神像换取桃花村平安的女子很是看好。
无奈太玄门有一条门规,门中弟子不得与凡人结为道侣。
纵然掌门在看好白珍珍,也不能违抗门规。实在是白珍珍的身体不能修行,无法走上修行路。
在掌门和一众峰主们的干扰下,陶五斗最终没有迎娶成功,和白珍珍黯然搬去了落情峰居住,不再踏出落情峰半步。
虽然白珍珍不说,但心中仍觉得不得如同陶五斗父亲般的掌门认可,因此郁郁寡欢,身体每见日下。
两年之后,白珍珍病情爆发,重病垂死。陶五斗四处求药,可连百草峰也是无能为力。
他知道掌门处有一灵丹唤“坎元造化丹”,这丹有接近起死回生的造化伟力,能保白珍珍无忧。他便求去了掌门处,但最终没有拿出丹药来。
太玄门有门规,不得为凡人动用门中的修行资源。
坎元造化丹对星元峰至关重要,又有门规限制,陶五斗没有得到丹药,只得眼睁睁看着白珍珍离世。
谢松记得那天,陶五斗与掌门破天荒吵了一架,之后不欢而散。两人之间隔阂由此而来。
现在看来,掌门并非没有对白珍珍做出过努力,甚至落下面子亲自到神女峰求了一支龟台紫芝。只是神药虽好,却不足以救下将死之人,也无法填补人心之中产生的裂痕。
“怪不得神女峰峰主才说门规害了人。”
白珍珍因何而死,虽说是为蜚兽疫气所害,却有太玄门门规在背后推了一把。
谢松知晓了前因后果,此刻难免有些伤感。
“既然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谢松看向灵修,等她说出下文。
“你当真不认得我?”精灵般的少女眨眨眼睛,眸似星辰。
“当然认得。”谢松当即道:“我在白马镇见过姑娘,那时还被当成了浪荡子,闹出了笑话。”
谢松语气很是认真,但灵修眼中却失了神采。
“这样啊,我知道了。”
见灵修转身离去,谢松不知是哪说错了话。摸摸头脑,跨步跟了上去。
不久,两人到了龟台。
三丈高的巨石玄龟昂首伫立,一株老藤缠绕龟背冲天生长。龟背之上,三十五支紫芝吞吐灵气,放出一片紫色光晕。
黄花夫人从龟台走来,远远便打起招呼:“我说大殿那边怎么如此阵仗,原来是有客来了。谢松小弟,好久不见。”
谢松连忙拜见:“见过夫人。”
黄花夫人满脸笑意,一把拉过灵修耳语道:“他怎么来了?难道是认出了你,来找你再续前缘了?”
灵修赶紧道:“不是,是另有其事。”
灵修将谢松与太玄门掌门来神女峰的用意说了。黄花夫人惊叫:“难不成你要拜入我神女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入住青枫,翻阅《长生》
谢松与灵修走后,太玄门掌门开阳与神女峰峰主太真继续讨论谢松的归宿。
“师妹,算我求求你了。”开阳面色愁苦,极少在人前显露这种情绪,此刻却放下了颜面。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若是你早早行动了,也不至于拿了紫芝却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
说起这事,太真便觉得惋惜,那么好一女子,却活生生被太玄门门规拖累,更重要的是她还不算太玄门的人。
“师妹,那件事虽然惋惜,但我并不后悔。你也知道太玄门每一条门规都是祖师们深思熟虑后制定,祖师法度定有深意,不可变化。”
“祖师法度,祖师法度。你成天就知道个祖师法度。门规腐朽,你这个做掌门的就要懂得修改,而不是一味抱着祖师法度过活。”
太真说到这,半是哀那凡人女子的不幸,半是怒掌门开阳的不争。
“门规是需要变化的,一潭死水才容易出现大问题。”
开阳叹了又叹:“我又何尝不知?我在师尊面前发过誓,定要维持祖师法度,不让奸人小贼败坏门庭。”
开阳的师尊便是上代掌门监兵道人。说起这道人,太真感观极为复杂。
监兵道人修为极高,把持太玄门五百年之久。他从千年大劫中脱颖而出,为太玄门做出了巨大贡献,挡住了一波又一波外敌袭击。
但是这人也最为古板,认定门规不可更改,一切依照门规办事。若不是他极力干扰,黄花夫人早就是真正的神女峰弟子,而不是处在这么个尴尬位置。
为此,上代神女峰峰主一怒之下脱离太玄门。虽说之后因为某些原因,黄花夫人还是没有成为神女峰弟子。
“算了吧,我今日前来不是谈论此事的。”开阳避开话题,转而问:“关于松儿你怎么看?”
太真:“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奈何你太玄门不识货,将人送走。”
开阳:“太玄门中风波不断,已经有人盯上他了。我将松儿送走也是为了他好,好让他避开这场漩涡。”
太真眉头微皱:“不是我不收,只是我神女峰上都是女子修行,怎么容得下谢松这么个男子。这事你不该来求我,应该去找弥罗。”
听见这名字,开阳目光越过神女峰的九重云霄,朝峰外的青山看去。
“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合不来。”
星元峰开阳与自然峰弥罗,曾被共同认为是太玄门双杰,与双姝太真元真二人并称。而最终,一个成了掌门,一个离开了太玄门。
太真想及往事,心中也有些惆怅。当初的三人如何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算了。我同意谢松暂时待在这。但不可能收他入神女峰授予功法。”
开阳立即眉开眼笑:“多谢师妹。谢松修行的事由我解决。”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金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部功法不是太玄门中传承,还望师妹替我交给松儿。”
太真接过金纸收入袖中,看也不看,只道:“你为何不自己交给他?”
“我还要回太玄门坐镇,松儿就交给你了。”
说罢,开阳纵身化一道白光,从神女峰飞了出去。
白光走后,一男子缓缓走来。
“你方才为何不出现,偏偏要等他走了才出来?”太真看向这男子,毫不客气问道。
男子看着远远离去的白光:“我和他合不来。”
太真心底切了一声,又问起:“你为何要我留下那小子?”
方才太真改变主意,一半是因为开阳放下面子恳求,一半就是因为这人给她传音。
“我方才看了那小子一眼,确实是个好苗子。与其流落出去,不如收为弟子。”
“这是你的想法,你去实施。反正我神女峰上不留男子。”太真无所谓谢松去留,只要不留在神女峰就好。
“这可不行。毕竟是你答应了开阳,谢松不留在神女峰还能去哪?”
太真这才反应过来:“你坑我?”
男子大笑:“师妹受累了!”
谢松与灵修返回时,不见太玄门掌门,而是换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年男子。
太真对谢松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自然峰峰主弥罗道人,住在神女峰隔壁。”
她手往外一指,正指着北方那座青山。
谢松这才知道,两座大山并非都是神女峰地界,还有一个自然峰。难不成也是从太玄门脱离出来的?
“此后你若是有什么修行问题,尽管去问他。”
然而谢松首先却是问:“师父他老人家去哪了?”
太真与弥罗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你师父还有些事,便先走了。你师父将你托付于我,可我神女峰不收男弟子。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拜他为师?”
谢松看向笑呵呵的弥罗,慈眉善目,看起来挺好相处。只是···
“晚辈已有师父,并不准备另行拜师。”
弥罗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僵,瞬间恢复正常道:“开阳收了个好弟子啊!”
太真无所谓地笑笑:“既然你不愿拜入弥罗门下,那你要去往何处?”
谢松反问:“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眼瞧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灵修赶紧上前给太真捶腿,轻声劝道:“师尊,何必如此?”
太真微微笑道:“开阳果然收了个好弟子!”
“灵修,你去将青枫苑收拾出来,让他住进去。”
灵修大喜:“师尊这是同意他留在神女峰了?”
“还不快去?”
“是!”少女眉开眼笑,一溜烟小跑走了。
谢松仍是有些懵神,方才气氛那么紧张,怎么说变就变。
“你无需紧张,我二人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为人如何而已。既然你师父将你托付给我们,我二人定会将你照顾到底。”
见谢松似懂非懂点点头,太真从袖中掏出一张金纸递给他。
“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功法,你照此修行便可,其他的都不用管。”
谢松接过来一看,骇然大惊。这赫然是《五行天遁经》的完整版,从泉海境到仙台境一应俱全。这种东西师父是怎么拿到手的?
谢松赶紧再问:“师父他有没有对我留下什么话?”
“有,无非就是专心修行而已。”
一段寻常而又索然无味的话语,谢松心头却非常之暖。
就这样,谢松在神女峰正式住了下来。
住进来才知道,神女峰共有五苑,以梅兰竹菊为主,剩下一苑青枫苑为辅。
玉兰苑是峰主峰主所居,位于神女峰最高处。傲梅苑是门中弟子所居,位于神女峰灵气聚集处。翠竹苑是招待贵宾所用,景色最为秀丽。
秋菊苑是黄花夫人和两个女儿居所,地方有些偏僻,但万花丛开,也是少有的美景。
同样偏僻的是青枫苑,为了招待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设立,环境清幽。
谢松住在此处不是因为他不重要,而是因为他是男子,不好离其他四苑太近,便被安排到了此处。
在青枫苑住下后,谢松片刻不缓,开始着手修行。
修行的主功法有三个选择。
一是在太玄门中偶然捡到的某种功法。他的破邪灵力、护体金光和金光纵遁法都来自此处。
二是手中的《五行天遁经》。《五行天遁经》神秘莫测,内容博大。尤其是道宫卷,堪称谢松所见过的最强功法。
三是气海中的《长生经》。《长生经》来自于长生剑,伴随谢松许久。尤其是长生剑多次解救谢松于危难之间,堪称大恩。
谢松盘算良久,从太玄门得到的功法被他首先摘出。他已被逐出太玄门,再修行太玄门的功法有些不合适。
虽然这门传承还未出世,可难保有人认出。这也是他不在太玄门众人面前动用金光纵等手段的原因。
《五行天遁经》随之也被摘出。谢松修行过五行天遁经,知道它的威力。只是长生剑保护谢松这么多次,若不修行《长生经》也太对不起它了。
谢松沉下心神,缓缓召唤出气海中的《长生经》。
巨大虚幻的书籍在面前显现,书页紧紧封闭,等待谢松打开。
谢松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但不管是什么,谢松都能心满意足。
大不了转修《五行天遁经》便是。
书页打开,一片赤光充斥房间,一条条赤龙从书中迸发。恍惚间,谢松又看见了那位身穿火云袍,手持长生剑的男子。
众生皆敌,四野无亲。男子孤身应对天上天下所有敌人。
然而男子只出了一剑。一剑过后,天地皆清,四野臣服。
一剑扫灭群敌,一剑压服天下。
何等霸气!何等威势!
谢松仅仅是看着,都心神向往。
这便是长生剑的主人?这便是《长生经》的主人?
谢松忽然想起初见长生剑时,剑身破破烂烂,满是裂痕。
究竟发生过什么,才让长生剑离开其主人?又是发生了什么,才让长生剑损伤如此严重?
谢松甩甩脑袋,专心看向《长生经》内容。
读过一遍之后,谢松喜笑颜开,这《长生经》便好像专门为他定制一般。
第一百四十章 神药紫芝,气涌道宫
无边虚空中,一缕赤光升起,划破整片黑暗。
一片片白云聚拢而来,云卷云舒,交错缱绻,汇聚成一片云海。云海浪潮涌动,朵朵白浪不停翻腾,向中央席卷而去。
云海中央,一道赤气如同磨盘般,将白云碾碎融合,流淌出一丝丝金色液体。
液体一滴滴落下,在赤气下逐渐积累,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滩。
虽然金色液体不多,但蕴含的生命精华着实不少。液体轻轻晃动,如同偌大雷声,轰轰隆隆,不绝于耳。
赤气不停磨动,金色液体越聚越多,已有脸盆大小。
谢松察觉时辰已到,这才收了心神,从入定中醒来。
入住神女峰青枫苑已经一月之久,谢松一刻也不停地修习《长生经》。虽然有之前的修行经验,但《长生经》与别的功法不同,他花了一个月也只堪堪修行到命泉层次。
若说《万星典》的根基是一颗本命星,《五行天遁经》的根基在五气,《长生经》的根基便是气海中的那道赤气。
赤气全称为“九阳长生妙气”,是谢松以海量灵气与本命心血融合而成。其中蕴含一元之阳,生命之精。能补精化气,延年益寿。
在妙气磨动下,灵气化生命泉,其中生命精华比谢松之前这个阶段多了一倍。
谢松挥手散去室中因他修行而聚集过来的大量灵气,若非神女峰灵气取之不尽,谢松也不能这么快踏出第一步。
“《长生经》果然玄妙,虽然只是命泉小境,灵力浓厚程度却不输寻常的泉海境圆满。只是斗战法术就有些不足了。”
《长生经》通篇专讲修炼长生之道,能修成一身极为浓厚的灵力,但对法术神通只字未提。
谢松只能根据从前见过的五行法术掐诀一指,一缕火光在指尖燃起。他将火光甩落到地砖上,火光顷刻爆发,将地砖烧得通红,裂出一道道缝隙。
在大量灵力催动下,一个寻常的聚火决都成威力大增,若是在战斗中,凭借灵力也能将对手活活耗死。
不过,这并非谢松所愿。
谢松看着地砖有些不尽如人意,手一转弹指射出一道剑光,将地砖洞穿,而后彻底碎成齑粉。
“怪不得会有《万灵剑》三剑,就是为了弥补战斗的不足。”
灭灵、转灵、诞灵三剑和《长生经》虽然同为长生剑传授,但并非一个体系,原因竟然是如此。
一个是修行之法,一个是护道之术。倒也分的清楚。
谢松私心想着,等到了道宫境,还可以将《五行天遁经》融入进来。
不需要深入修炼,只要借其理念。反正五件道宫法宝都在,只要运转五件法宝,一样能发挥同样的效果。
到那时,他还会有斗战手段,相信不会输给那些三大世家的子弟。
唯一值得疑难的是进度。虽然有过一次修行经验,能减少许多麻烦,加快速度。
谢松最开始修行时,气海命泉将小境花了整整五年。如今窍穴已通的情况下,只花了已个月。可谢松还是觉得速度太慢了。
两个小境界就已经用了这么长时间,恢复到道宫存神境还要多久。怕是见许多重要事都要错过了。
“《长生经》修行不难,要想快速突破境界还是得靠灵气堆积。”
谢松如今就像是经过细心开垦过的田地,只是缺少水分。只等泉水灌溉整片田地,必定会在最短时间内结出丰硕果实。
“可是灵气要到那去找?”
神女峰上灵气浓郁,但太过分散,谢松一次性吸收不了多少。需要更加集中,更加浓郁的灵气。
比如天材地宝!
谢松仔细想想,神女峰上能称得上天材地宝的只有龟台上的紫芝了。
龟台紫芝两百年一生,五百年一熟,至如今总共只有三十六支,还被谢松求走了一支。
三十六支紫芝在龟台上吸天地灵气,取日月精华,蕴含的灵力已经不是寻常天材地宝可比。
谢松这才想起,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玉盒。玉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支灵气四溢,灵光湛湛的紫芝。
紫芝芝盖上有一圈紫色纹路,还缺了一块,正是被拿去炼丹救治刘丰年爷爷去了。
据当时炼丹的姜铖所说,这支紫芝已经长有五百年,已经成熟。是一株不可多得的宝药。
那想必其中蕴含的灵气肯定不少。
紫芝灵光莹莹,看的谢松直流口水。他没有姜铖那样的炼丹本事,只能生吃。但他也知道,服用这种天材地宝不能如同牛嚼牡丹般囫囵吞下,而是需要一定仪式感。
谢松取来清水净手,点燃一支定神香。双手捧起紫芝放至口前。
轻轻咬住紫芝芝盖,往里一吸。一股浓郁灵气入口,芝盖上的一圈紫色纹路飞入谢松口中,化作一缕紫气沉入腹中。
隐隐腹胀感从腹中传来,谢松连忙放下紫芝,炼化腹中的那一缕紫气。
紫气刚被他带入气海,就化成一片紫色云海向谢松气海四周扩散。顿时气海翻腾轰鸣,紫色云海与谢松原有的云海不断摩擦,似雷声震震,从气海传去了外界。
远在龟台侧畔的灵修听见细微雷光,抬头向上看去。
一片晴空万里。
“奇怪,这么好的天色,不应该打雷啊。”
她仔细聆听雷声传来方向,往远处一看,才发现是从谢松所住的青枫苑传来的雷声。
灵修不知是谢松在修行,只担心他有什么事,赶紧赶了过去。
玉兰苑中的神女峰峰主太真也略有所感,抬头朝青枫苑方向看去。
对面正拿着棋子沉吟不语的弥罗终于落下一子,也看了过去:“你说这小子究竟是在干什么,怎么弄出这种动静?”
“听灵修说,谢松他每日都在修行。”
“修行怎么会弄出这种动静?又不是四极境感悟天地大道。”
太真也觉得奇怪,招来一弟子命她去青枫苑看看,问问谢松是不是在修行上有什么疑难。
弟子退下后,雷声仍旧不断,可太真与弥罗不再理会这事,专心下棋。
谢松吸入紫气后,紫色云海不断冲击着他的气海。赤气自发游动,自发炼化紫色云海。
每炼化一片紫云,便有一缕浓郁紫气融入赤气当中,壮大赤气本身。
赤气越来越灵动,逐渐有了形体,变化成一条赤龙在云海中不断游走,将灵气炼化。
赤龙在灵气滋润下不断壮大,没过多久,竟分裂出第二条赤龙来。两条赤龙合力,灵气炼化速度增加一倍。
待整片紫色云海被炼化时,已经有五条赤龙在气海中翻腾嬉戏。
气海中央的命泉壮大了不知多少倍,已经不能说是泉了,更像是一座大湖。
湖中金色光芒闪耀,每一滴湖水都充满浓郁的生命精华。
湖水波涛汹涌,五条赤龙冲入湖水当中掀起滔天巨浪。浪花之中,有一缕缕金色光芒凝聚,形成粗壮一股,冲天而上,化作一座神桥通向虚空不知名处。
在神桥尽头,一座巨门现身,紧紧关闭。
谢松只不过是吸收了紫芝上的紫纹,便已经突破至泉海境最后一个小境界,叩宫门。
看着剩下的紫芝,谢松心中越来越自信。
他端起紫芝,一口一口将芝盖服下,而后是芝根,一同入了腹中。
“不要!”
灵修刚刚走入屋中,便见到这幅场景,赶紧出言提醒。
然而仍是晚了一步,谢松已经将正支紫芝服下。
“赶紧将紫芝吐出来,这东西不可生服。”
灵修一脸焦急,看的谢松不知所以。
忽然,谢松肚子一疼,远超方才的庞大灵气在气海中散开。竟然隐隐有将气海撑爆的趋势。
谢松赶紧盘坐下来炼化灵气。
五条赤龙不断转动,将灵气炼化入命泉之中。
然而炼化的速度实在赶不上灵气扩散的速度。谢松气海如同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开。
就在危急时刻,识海中的长生剑一震,以道赤光从识海中飞入气海,瞬间将暴动的灵气镇压。
谢松舒缓一口气,抓紧时间炼化灵气。
守候在谢松身边的灵修看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失,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守在旁边。
五条赤龙吸收灵气不断壮大,已经分裂出了第九条赤龙。等到九条赤龙都壮大的时候,九条赤龙往中间一撞,合成一条大赤龙。
赤龙冲入无边无际的紫色云海中。将一抹至纯至净的氤氲紫气吞下,还复为一条粗壮的九阳长生妙气,飞上神桥,冲破宫门,往道宫中飞去。
气海中暴躁庞大的灵气有了新的去处,齐齐向道宫中涌入。
道宫在一瞬间也被撑的饱涨。
谢松慌不及忙调动五件道宫法宝。五件法宝急速旋转,将灵气炼化。
一缕缕灵力涌入道宫,仿佛久经干旱的土地忽逢大雨,因谢松散功而倒塌的五座宫殿再度立了起来。
五座宫殿立足五方,五行灵气纷纷涌入宫殿当中。
五点灵光在宫殿中亮起,如同明星熠熠生辉。这是谢松从前道宫境的成果,如今再度显现出来。
随着灵气涌入宫殿,五点灵光结合庞大灵气,隐隐有五道身影在宫殿中出现。
谢松顿时惊讶:“这是道宫神?”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五神朝贺,九阳神人
道宫神!
谢松借用五点分灵在道宫中孕育出的神祇,又称“道我”。
道宫神与谢松的真灵本我一体同源。但与占据谢松肉体主导的真灵不同的是,道宫神与大道勾连,是能感知天地大道的存在。
道宫神处在大道与真灵之间,充当桥梁。或者说,更像是个过滤器。
大道繁杂且博大,修士真灵之于大道,便如沧海一粟。以真灵直接感知大道,有如在狂乱大海之上驾驶一叶扁舟,稍有不慎真灵就会被大道磨灭。
因此,远古大能们才分割灵光创造出了道宫神。
道宫神是灵光与灵气孕育,能直接感受大道,而后过滤杂质,将纯粹的感悟传递给真灵。这样风险便能降低许多。
谢松体内的五尊道宫神不过刚凝聚雏形,就能将道宫中暴动的灵气镇压的贴贴服服。
无数灵气涌入宫殿当中,道宫神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等到道宫中灵气消失大半时,五尊道宫神的身影完全凝实,是五个道人。
五件道宫法宝分别落入道宫神手中,绽放一片绵绵灵光。
一人身着青袍,手持青玉圭,腰配青华令。一片清风袅袅,柳枝挥洒甘露,尽显青木生机之道。
一人身着赤袍,手持赤玉璋,背负赤霄剑。两株桑木相扶,赤焰熊熊燃烧,一片炽热繁盛之景。
一人身着白袍,腰佩白玉琥,手持金光镜。神镜金光灿灿,白云袅袅升腾,满是肃杀革新之威。
一人身着玄袍,腰佩玄玉璜,手持水元如意。满是水光湛湛,形如深渊无波,暗藏水波浩瀚之象。
一人身着黄袍,腰配黄玉琮,手托螣蛇印。黄气落下缕缕,厚重不动如山,正是厚德载物之理。
五尊道宫神立下,齐齐冲凌驾于五座宫殿之上的九阳长生妙气垂首施礼。
识海中真灵见状,再度分出一点灵光送入道宫,融入到妙气当中。
九阳长生妙气摇身一变,也成一尊神人。身着火云衮服,头带十二琉冕,腰佩苍玉璧,身后九条赤龙携日珠盘旋,放出万丈赤光。
五座宫殿中齐齐飞出一道光芒,共有五色,在神人坐下结成一尊五色帝座。
神人施施然入座,伸手一抓,道宫中剩余灵气涌至身边化成一座宫殿。
这座宫殿坐镇中央,高高在上,有名曰“九阳宫”。
另外五座宫殿拥簇在下,分别有名曰“含明殿”、“丹元殿”、“皓华殿”、“玄冥殿”、“常在殿”。
五殿各守一方,调理五气,将灵气提炼一遍,再送入九阳宫中转化成九阳长生妙气转去全身各处。
得九阳长生妙气补助,谢松只觉得精气神饱满,浑身都充满生机。
他有信心就算自己现在不修炼了,也能至少活到三百多岁。
要知道修士的寿命可以随修为增长,但也有一定限度。
泉海境不过两百岁,道宫境不过三百岁,四极境有五百寿命,化龙境有八百寿命。仙台境修至二重天,若不渡过那道死关,也只有千年寿命。
谢松如今已经能比寻常道宫境活的更长。
“真不愧《长生经》之名。”
除此之外,谢松吸纳灵气,在气海中炼化成命泉泉水,再经由神桥输送至道宫。先被五座宫殿炼化一遍,再被九阳长生妙气提炼转化一遍,最后才转入到身体各处。
他体内的灵力精纯程度毫不逊色于普通四极境修士。
心满意足,谢松睁开眼,头顶升起一朵赤云,一股磅礴的灵力居然将身旁的灵修震开。
赤云似火,隐约带有一抹紫意。忽然放出千道赤光,充斥整间屋子,更从窗口射了出去。
窗口处正有一棵枫树,如今未至秋季,枫叶还是碧绿颜色。
枫树受赤光一照,满树碧绿枫叶竟在瞬间变成火红。
赤光没有持续多久,谢松便收了功,赤云收入体内,光芒才缓缓消失。
谢松长呼一口气,感受听到充沛的灵力,欣喜万分。辛辛苦苦,终于将散去的修为补了回来。
“师兄真是好胆色!”
冷不丁一道淡淡的女声从身旁传来。谢松连忙看去,这才发现是灵修。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谢松与灵修亲近了许多。虽然他不是神女峰弟子,但以太玄门的辈分来算,他们算是同一辈。谢松比灵修大一个月左右,便决定相互之间以师兄妹相称。
“师妹,你怎么在此处?”
灵修轻轻瞪了他一眼:“师兄,你怎么能生服紫芝?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师妹,你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生服紫芝有多危险谢松在吞下去的那一刹那便有所察觉。若不是长生剑出手相助,又有五件道宫法宝及时炼化大量灵气,气海和道宫早就被灵气撑爆了。
谢松不敢把实情告知灵修,只能安慰她。
“你哪是好好的。经脉受损,还得好好休养。”不由谢松分说,灵修把手搭在谢松手腕上,瞬间便诊断出了结果。
“师妹,没事。我经脉损着损着也就习惯了。”
正当谢松嬉皮笑脸时候,灵修正要说话,忽然听闻一女声传进屋来。
“哎呀,这树怎么变红了?”
灵修听出这是自己小师妹清灵的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谢松手腕。
果不其然,一位女弟子风风火火闯进屋里。女弟子来的匆忙,只看见一人盘坐床上,一人做在圆桌旁凳上。
灵修淡定道:“是清灵啊,你来这做什么?”
清灵小姑娘见师姐在青枫苑做客,并不觉有异,问道:“师姐也是听到雷声过来的?”
灵修点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唯有谢松自己摸不着头脑:“什么雷声?方才打雷了?不对啊,这天色好好的,怎么会打雷?”
灵修一手抚额,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谢松听完后心惊肉跳。他只不过是修个行,破个境而已,怎么会冒闹出这么大动静。难道是他太过优秀了?
清灵却不管这个,只对灵修道:“师姐,师尊找你过去问话,你快些过去。”
灵修点点头,站起身拉着清灵:“你跟我一起走。”
清灵挣开灵修胳膊,缓缓道:“别急,师尊还让我转告谢大哥,说你有什么修行疑难都可以去找她。”
灵修瞥见清灵眼神,清楚其中的某种情绪,赶紧拉着清灵向屋外走去。
“还请等等。”谢松声叫住两人:“正好我有事想要请教神女峰峰主,带我一同前去。”
“好呀,好呀。”清灵双手拍动,喜笑颜开。
灵修拗不过这古灵精怪的小师妹,只好道:“那便一同前去吧。”
三人一同出门,经过门口时,瞧见旁边一株枫树长了一树红叶,心中奇怪。
“这树今早上还是碧绿的,怎么下午就红了?”
这时清灵凑了过来:“你也觉得奇怪对吧。好端端的一棵枫树怎么说变就变。我看这青枫苑快要改名了,改成赤枫苑才是。”
“赤枫苑,也不失为一个好名字。”
赤枫?
谢松突然想起风回给自己的两句批语:“玄龟之水,赤枫之地。”
“玄龟之水”指的是大金国花灯镇的龟水,“赤枫之地”指的是红叶山红叶观。正是去了这两处地方,谢松才最终离开了太玄门,来到了神女峰。
如今青枫变赤,是不是什么征兆?
谢松一边想事,一边应付着少女的话语。不知何时灵修插了进来,将少女的话打断,分开两人。
“清灵,你不是说师尊找我?我们赶快去,别让师尊等急了。”
清灵这才想起来:“对,别让师尊久等了。”
精灵般的少女一蹦一跳地走远,剩下谢松与灵修两人在青枫苑中对视。
“抱歉,清灵她就是这种性子,一惊一乍的,怎么说也不肯改?”
“心思活泼,少女本性。用不着改,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谢松看着清灵的背影,不禁感慨。
“这样挺好的?”灵修微微垂眉,眼中情绪有些异样,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恢复正常道:“走吧,清灵还在前头等着我们。”
谢松瞧着身旁这位女子,会心一笑:“走吧。”
三人来到玉兰苑时,弥罗已经回自然峰去了,只剩太真独自眺望远处出神。
“你们来了。”三人到来的动静逃不过太真的耳朵,不等三人拜见便开口。
“拜见师尊。”
“拜见师叔。”
太玄门掌门开阳唤太真一声师妹,谢松喊一声师叔也是应该的。
而且太真并未对此有过意见。
太真转过身来看向三人:“灵修,我还打算让你去叫来谢松。你们一同前来倒是省事多了。”
而后他看向谢松:“你修行的如何了?”
“托峰主的福,修为已经恢复至原有境界,甚至还有所精进。”
太真仔细瞧了几眼,他果然在一个月内就重新踏入道宫境界了,这种进度太过不同寻常。便是他有过一次经验,也不可能这么快。
除非是有其他东西辅助。
果然,太真从他的灵力中看出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凤眸之中闪烁寒光。
“你服用了龟台紫芝?”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道宫主神,龟台问答
神女峰峰主太真眼神直射谢松心间:“你服用龟台紫芝了?”
龟台紫芝是神女峰特产灵药,对神女峰具有重要意义,每一支都不能轻易动用。
但谢松竟然直接服用用来提升修为,真是暴殄天物。
关键是,他哪里来的紫芝?
灵修知晓自家师尊在想着什么,连忙道:“师尊你忘了,师兄他曾到我们峰中求取紫芝用来救人。”
太真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可那支紫芝不是用去救人了,怎么还有剩下?”
谢松知道神女峰峰主心疼紫芝,诚实道:“那支紫芝炼丹用去一半,剩下留在我处。”
“你既然知道紫芝炼丹最好,怎么还去生服。平白浪费许多药力。”
“这个。”谢松犹犹豫豫道:“弟子修习的功法有些特殊,并没有浪费多少药力。”
听他这么说,太真心中好奇心起:“可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功法?我还不曾看过,你演练来给我看看。”
谢松应了一声:“是。”随即低头默运玄功,将体内的灵力按照《五行天遁经》的运行路线运转起来。
谢松胸腹之间顿时涌出五色光芒,隐约能看出有一个五色磨盘缓缓转动,将从气海命泉输送而来的灵气提炼成精纯灵力。
太真看了半晌,心中了然:“难怪,难怪。原是《五行天遁经》,此经擅长炼化灵气,调理五行。据说此经大成后,道宫五气无物不化,堪称一绝。就连姜家《赤帝经》中记载的水晶肚神通也是参考了此经。”
谢松听的两眼睁大,震惊当场。
“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五行天遁经》的事?”
就连他这个半吊子的修炼者都不知道这么多。薛文韬那个真正传承者也未必知道这么多。
“我神女峰中原也有一部分《五行天遁经》残篇,所以才知道这些。只可惜当年神女峰举峰搬离太玄门时,连残篇也丢失了。”
这么巧?
谢松犹记得他最开始得到的《五行天遁经》残篇,就是在藏经堂中一本破旧的《五行大遁集》中找到的。难不成就是神女峰遗留下来的?
只不过那本《五行大遁集》被他烧毁,连渣都不剩,已经无迹可寻了。
太真又道:“我看你现在已经是道宫存神境,放出你的道宫神来看看。”
谢松只好运起灵力,在头顶显化一片五色灵云。灵云中有五座小巧宫殿,殿中各自透出一道神光。
“神光清澈纯粹,没有收到紫芝灵气的干扰。显然你之前在存神境上花过不少功夫。不过我看你还不止于此。”
见太真探究目光看来,谢松微微一笑。头顶五座宫殿各自飞起一道虚幻人影,正是五尊道宫神。
五道虚幻身影在空中相撞,融合成一道凝实许多的人影。
身着五色袍,手持五龙轮,头顶五龙华盖。
太真见之大笑:“这才是你的道宫神啊!”
谢松收起道宫神,问向太真:“师叔,我的道宫神怎会如此?到底是一尊,还是五尊?”
“是一尊道宫神,却又能分化五行。本质不变,仍是一体。因你修行的《五行天遁经》才有此等变化。”
太真沉吟一会,继续道:“《五行天遁经》注重道宫,将道宫五行五气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寻常人都是将五气混炼如一后才培育道宫神。《五行天遁经》却能取五气演化五尊道宫神,本质上还是一体,五神合一之后才是真正的道宫神。”
谢松再问:“合一和分化有什么不同么?”
太真:“你当知道道宫神能感应大道,五尊道宫神能感应五种大道,分别对应五行。合一的道宫神蕴含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能感应更多大道。”
也就是说,谢松的道宫神呈分化状态时,能感应单一五行属性的大道,有助于偏重某一个属性。
合一状态的道宫神五行平和,没有偏重一说,却有生生不息之理,可以感悟完整的五行轮转大道。
说到这,谢松才明白过来。
然而谢松的问题还不算完:“敢问太真师叔,修士总共能修成几尊道宫神?”
太真:“排除你那种特殊情况外,寻常人总共只有一尊道宫神。但也不排除有例外,练就两尊道宫神便相当于同时修行两种大道。若不能齐头并进,很容易被一方扯后腿,得不偿失。”
说罢,灵修在太真的示意下现出一亩白云,云中有一足蹑白云,手持长剑的玄女。
这便是灵修的道宫神。
“怎么,你炼出第二尊道宫神了?”
谢松尴尬地笑笑:“不瞒您说,还真有。”
谢松在五色灵云之上升起一道赤光,赤光中踏出一尊身着火云衮服,头戴琉冕的帝王来。
“这便是我的第二尊道宫神。”
太真看着这尊道宫神琢磨许久,没见过谁家的功法能修出这么一尊帝王道宫神来。
“你把那五尊道宫神一起放出来瞧瞧。”
谢松按照她所说亮出另外五尊道宫神。却没想到五神一现身,就拥簇在帝王身边,好似臣子一般。
太真看的啧啧称奇,她可不知道谁家的传承能使《五行天遁经》的五尊道宫神俯首称臣。
谢松两五尊道宫神合一,身着五色袍的道宫神也不敢与帝王并列,而是退后半个身位。
看罢,太真劝诫道:“这两尊道宫神你择其一修行便可,不可贪多。”
谢松想想,也是这个理。挥手两合一的道宫神散开,恢复成五道人影拥簇帝王。
“这尊九阳长生妙气所化的帝王便是我真正的道宫神了。”
将道宫神收回道宫,谢松心中疑惑解开,正准备退下时,忽又听见太真道:“你既然吃了半支紫芝,可以去龟台那边修行,或许对你提升修为有所帮助。”
谢松应答:“多谢师叔。”
灵修听见师尊如此大方,不自觉温婉一笑,但瞬间察觉自己的表情。连忙收敛笑容向前方走去。
唯独清灵有些沮丧:“谢大哥若是成天待在龟台,我却是见不到谢大哥了。”
“怎么说?”谢松奇怪,神女峰上还有清灵这小丫头不敢去的地方。
清灵郁郁道:“龟台是种植紫芝的地方,是神女峰中重中之重。除了师尊与灵修师姐可以常去之外,剩下就只有黄花夫人能靠近那里了。”
听她这么说,谢松越发奇怪:“既然你们都去不得,那为什么让我去?”
而且,他不止跟着灵修去了一次。
清灵摇头晃脑道:“所以才说谢大哥好运,看来师尊也很看好谢大哥。”
“你若是多在修行上花些功夫,师叔她也会让你去的。”谢松看她这样子,不由自主摸了摸她脑袋,却惹来了清灵的不满,迅速躲开谢松的手。
“娘亲说了,摸头是会长不高的。”
说罢,清灵飞似的跑了。留下谢松待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谢松慢慢溜达到龟台,途中见到许多女弟子,刚见着面就赶紧避开他。
他对此已经习惯,把这归结为女子害羞,不敢直面自己这般的俊俏男子,怕一见倾心。
至于为什么灵修与清灵敢凑上前,谢松深思之后做出解释。灵修与自己早就相识,自然不用那么顾忌。清灵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对许多事都不了解,把他当成玩伴看待。
嗯,这么一想,果然合情合理。
到了龟台,果然见灵修与黄花夫人正在闲聊。
等谢松走近,黄花夫人不知说了什么,灵修便离了龟台,向秋菊苑方向走去。
谢松见了黄花夫人便问:“师妹她这是去何处,怎么一见我来就走?”
“是我让她去秋菊苑帮我先看春芍、秋华两人。”黄花夫人斜了一眼看向谢松:“你以为她是刻意避开你?你有这么大的魅力?”
谢松被她笑话,只能尴尬笑了两声。正打算盘膝坐下修行,忽然想起一事。
“夫人便是上代神女峰峰主想要收下的妖族弟子?”
一言既出,黄花夫人神情突变。
谢松连忙道歉:“是我唐突了。”
“没事。”黄花夫人镇定下来,摆摆手道:“只是许久不曾想起往事,一时有些失神罢了。你想知道些什么?”
“听说当初上代峰主执意收夫人为弟子,怎么到最后却没成功?”
“此事涉及我隐私,我不想说。”夫人神情有些黯淡,显然是回忆起了些不愿回忆的事。
谢松没有强求,反正这也不是他的目的所在。转而问:“夫人既然经历当年神女峰脱离太玄门一事,想必知道其中内情。”
黄花夫人:“记忆犹新!”
谢松随机道:“太玄门中一百零八峰,成功脱离太玄门的只有神女峰和自然峰两峰,然而门中却从未有过记载。甚至一百零八峰的数量都不曾减少。这是怎么回事?”
黄花夫人呵呵冷笑:“还能有什么原因,神女峰和自然峰脱离太玄门,对他们来说可是大耻辱,怎么可能记载下来。”
“那夫人知道当初神女峰是如何脱离太玄门的?”
“没什么,无非就是召集峰主大会,论道赢过半数峰主即可。”
轻飘飘一句话,却让谢松心中久久不得平静。论道赢过半数峰主,那是何等壮举。
当时七大主峰峰主皆是顶尖大能,全都败在一女子手中,怪不得黄花夫人说是大耻辱。
黄花夫人看他神情变化,冷不丁来了一句:“你问我这么多,我也问你一句。”
“你当真不记得灵修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玄龟并赤枫,青芙与黄旗
灵修?
怎么总有人问他记不记得灵修?
谢松不明所以,仍是认真道:“我与师妹相遇与温华国白马镇,当时夫人也在,应该知晓才是。”
黄花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再问:“或者说,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三月三,有小姑娘曾经和你一同弹琴玩耍?”
谢松立即苦笑:“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十年前我刚到太玄门没多久,什么也不懂,更别说弹琴了,连琴都没摸过。”
“怎么会?难道我真认错人了?”见谢松如此肯定,黄花夫人心中也一阵嘀咕。
可是她明明亲眼所见,不应该有错啊!
十年前三月三,她带着灵修一同前去拜访星元峰。她当有与掌门开阳有要事相谈,便将灵修放在一边,回来却发现她与一小男孩玩的正开心。
事后她问过掌门开阳,星元峰上年纪较小的男孩只有谢松一人。
因此,她也就顺理成章认为是谢松。
现在看来,竟然不是!
那我这些年取笑灵修都笑错了?
等等,如果不是谢松,那灵修为何对谢松如此关心?为何拿谢松取笑灵修时她会那么害羞?
直觉告诉黄花夫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谢松看着黄花夫人脸色忽晴忽阴,出声问道:“夫人可是认错人了?”
“不是。绝对不是。”黄花夫人连忙矢口否认:“以我的眼力,怎么可能认错人。一定是你不记得了。”
正巧这时灵修从远处走来,黄花夫人立即道:“剩下的时间你们俩好好相处,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夫人竟直接纵身而起,化一道白光向秋菊苑去了。
“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灵修在谢松身边坐下,鹅黄色衣裙洒在嫩绿色草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感。
仰头承接阳光,任光线从发丝中穿插而过。一阵阵幽香气息传来,是身后紫芝的香气,抑或有其它来源,谢松不得而知。只知道香气萦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师兄?”
谢松看着这般的灵修,竟一时间失了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夫人和我只是随便聊了聊。”
谢松当然不会将方才的事说出去,万一真是自己记错了,那就糗大了。
灵修看着他这样子,并未心起怀疑,反而笑了笑:“师兄,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灵修不做回答,纵身往龟台下跳去。谢松赶紧跟了过去,也纵身跳下。
两人稳稳从空中落下,轻巧踩在一处水面上。
谢松这样面前这一方湖泊,心里顿时震撼。
“没想到龟台下,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方湖泊藏在龟台下,常日里被水雾笼罩,从龟台往下看什么也看不着。但从这往上看更有一番风景。”
谢松顺着他的意思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只巨大玄龟,好像是刚刚喝完水,正在昂首发出餍足的声音。
“这方湖泊坐落于玄龟脚下,因此名‘玄龟湖’。”
灵修灵动悦耳的声音在谢松耳畔响动,此时却不亚于惊雷。
“玄龟之水,这就是玄龟之水!”
不等灵修反应,谢松直接往水中跳去,溅起一大片水花。
灵修虽然不知谢松想要干什么,但莫名地相信他,就在水面上等他回来。
大约有半炷香后,谢松终于从水中冒出头来。轻巧跃出水面,两人一同落在岸上。
这时灵修才发现谢松手里攥了件东西。
“师兄,这是什么?”
谢松将手中的东西展开一看,是一方白纱,纱上有金色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两人一字一句读去,越往下读越发震撼。
如果这白纱上说的是真的,那么三千年前的几大妖王被人玩弄在指掌间却全然不知。
直至整卷白纱读完,谢松才将白纱好生收起。
“这里是玄龟之水,那么风回口中的赤枫之地指的应该就是。”
谢松飞快赶回青枫苑,在那株突然变红的枫树下停住。
“这里应该就是赤枫之地了。”
谢松放开神识,在青枫苑中扫来扫去,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在枫树根部发现了一处禁法。
禁法经过多年岁月洗礼,早就变得不堪一击。
他赶紧冲破禁法刨开泥土,从泥土之中刨出一个盒子。
两人小心打开盒子,却发现盒子中根本不是什么特别物品,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玉佩。
玉佩雕刻的是一条鱼,身体修长,嘴巴细长,看起来像是一尾白鱀。
灵修看罢,道:“白鱀在东域极为少见,唯在西湘国中有,被当地人称为河中神女。”
“看来,必须得再西湘国走一趟了。”谢松抓起白鱀玉佩,迫不及待向外走去。
“师兄等等,我与你同去。”
······
两人迅速赶至西湘国,在都城黔城停了下来。
黔城背靠湘水,相伴幽湖,也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大城。城中皇都威严耸立,处处皆是红墙绿柳,将黔城分为内城和外城。
外城是寻常百姓居住。内城是即是皇宫,西湘国皇族居住。
谢松径直飞到黔城,本想往往皇宫中飞去,但灵修及时将他拉住。
“西湘国皇宫外有大量禁法,不能擅闯。”
两人停在皇宫之外,灵修细细给谢松道来:“西湘国以异术立国,除却国中流传的蛊术外,还有大量自前朝黔国获取的乌煞道传承。这皇宫有千种咒术守护,非你我可以突破。”
“那我们该怎么办?想要了解实情必须得去皇宫中瞧瞧。”
灵修想了想:“我们可以假扮成守门将士身份,等轮值时混入城中。”
谢松也觉得这是个办法,正打算行动时,忽然瞥见一青衣女子走入一间书斋。那书斋唤作“齐谐”,牌匾之上还有一个标志,是两条螣蛇首尾相衔的模样。
谢松招呼灵修悄然跟了上去,一把将紧闭的大门推开,迎面却是一道黄光飞来。
白色云光蓦然升起,灵修飞快挡在谢松身前,云光化作一重清霄将黄光吞下,缓缓磨灭。
谢松面色不改,收好手中的五龙轮笑道:“多日不见,青芙姑娘见面就送了我一分大礼啊!”
听见这声音,对面传来一阵惊呼:“怎么是你?”
云光渐渐散去,露出对面一道身着青衣,手持一杆黄色大旗的女子身影。
正是飞鸾城中齐名斋的青芙。
然而谢松此时在意的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大旗:“你这旗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青芙见谢松疑惑看来,赶紧将手中黄色大旗收好:“什么旗?我不知道什么旗。”
纵然她收的快,也难逃谢松法眼。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旗在哪出现过。
谢松立时大怒,指着青芙大叫:“好啊,原来是你们黄泉配合血魔道里外合击,才让神郁老魔等囚犯逃了出去。”
当初幽玉峰寒狱被破,众多囚犯逃出,最后是一杆黄色大旗将护山大阵破开,引血魔道和千绝君进入太玄门中,才让一众囚犯顺利逃脱。
而青芙手中的大旗正是当初的那杆大旗,甚至连旗面因自爆损毁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青芙被谢松揭穿,脸上一阵尴尬:“谢公子,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谢松反手打出五龙轮,五色神光向青芙刷去。
青芙只好将黄色大旗一展,残破旗面发出道道黄光,结成黄色莲花将神光挡下。
五色神光不断冲刷,却奈何不得那源源不断的莲花。
灵修见状,身后浮现一重云霄。云霄之中白云漫漫,忽然飞起一道白光。
白光似剑,被灵修拿在手中向青芙斩去。
一股惊天剑意从白光中散出,青芙暗暗心惊,连忙调动黄色莲花聚集在白光斩来方向。
“好机会!”谢松暗道一声,五龙轮当即分解成五件道宫法宝一齐打下。四件法宝被黄色大旗发出黄光挡住,只有螣蛇印毫无阻拦落下。
青芙肩膀一疼,手中大旗抓持不住,竟脱手飞出。
谢松见状召回螣蛇印重重打在大旗上,将大旗镇压在地面上。
螣蛇印化成两条螣蛇纠缠而上,大旗光芒黄光骤然黯淡,毫无生气落在地上。
青芙还想动手,却发现一身灵力动用不得,不由大叫出声:“谢松,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谢松从地上捡起大旗,淡淡道:“我只不过封住了你体内的灵力运转而已。”
镇压,封印。这便是螣蛇印的妙用之一。
谢松五件道宫法宝,品质都不低。而且经过谢松慢慢发掘,每件法宝都各有妙用。
青华令可激发生机,是生机造化之宝。赤霄剑灵性十足,锋锐无比,配合万灵三剑施展更具威力。
水元如意可演化万水,洗涤滋润万物,具有净化之能。霹雳金光镜能发金光,能照彻大千,亦能堪破心魔护持自身。螣蛇印稳固厚重,具有镇压封印之能。
五件道宫法宝合则能化五龙轮与五龙华盖,一攻一守。
散则是五件法宝各有妙用,分别对应不同情况。
谢松瞧出青芙破绽,但无意取她性命,只好用螣蛇印先封住她体内的灵力运转。
成功将人擒下之后,便该盘问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斩妖大会
青芙从昏睡中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往下一看,浑身被一条金索绑缚。
再抬头一看,入眼便是谢松一张气冲冲的脸。
“青芙,我谢松自问和你相处的还算愉快,可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谢松如何也想不到,上次太玄门被袭击居然还和黄泉有关。
“谢公子,你误会了。”青芙连忙解释。
“好,那我问你。是不是你们和血魔道串通,破坏了太玄门寒狱和护山大阵?”
青芙犹豫半晌,还是咬牙道:“是。我们并没有想要伤害太玄门或你的意思,我们只是为了这面大旗而已。”
谢松看向手中的黄色大旗,旗面上花纹密布,正中央有两条螣蛇首尾相衔,正是黄泉的标志。
“这面大旗究竟是什么来头,值得你们不惜与太玄门为敌?”
“这旗原是我东域黄泉的一件重宝,被一叛徒盗走。后来听闻这叛徒被太玄门抓去,镇压在寒狱当中,黄泉也就不再在意此事。”青芙慢慢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黄泉本无意关心这叛徒的生死,但掌事人闭关正到了紧要时候,需得有这旗相助。所以我们才会冒险一试。”
据青芙所说,他们只是想要这旗,并不在意其他囚犯。正巧这时血魔道找上门来,找他们交易。
血魔道要救神郁老魔,黄泉要旗,两方一拍即合,就此定下计划。
先是等神郁逃脱,再由血魔道出人暗中引爆寒狱大门。趁太玄门一片混乱之际,血魔道探子按照黄泉所说的口诀引动大旗,打开太玄门护山大阵缺口。最后的结果大家都一清二楚。
青芙言语颇为恳切,但谢松仍旧火气难消:“为了一人,你们便可以牺牲太玄门?你知不知道那天有多少弟子差点惨遭毒手。”
“我今日定要把你送上太玄门,以证我的清白。”
谢松刚要动手,便惹的青芙一阵大叫:“何必如此。谢公子,不如我们也做一笔交易?”
“交易?”谢松眯着眼睛看她,神情似笑非笑。
青芙立即改口:“不是交易,是赠送。我有一个情报送给你。”
果然,谢松停下手,等她说出下文。
青芙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们也知道对不住太玄门,因此在那些囚犯逃出太玄门后,便派人一直跟踪着他们,我可以将他们的下落全部告诉你。”
“这是你们赎罪的应有之举,想要我放了你却还是不够。”谢松定定看着她,浑然不在意她所说的囚犯下落。
青芙见他如此坚定,咬咬牙道:“我可以告诉你一处血魔道的据点。”
“一处不够。”
“只有一处。血魔道化名血神教,藏身于俗世间,能看见的都只是旁枝末节,真正的据点十分隐秘。我黄泉查了几年才摸出来这一个据点。”
谢松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干脆继续开口道:“你立下道誓,不得反悔。”
青芙当即白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立下了道誓。
道誓发完,一缕玄之又玄的力量从虚空中与青芙勾连。谢松见状,给灵修使了个眼色。
灵修伸手朝青芙一指,缠绕青芙身上的金索仿如一条灵蛇蹿出,顺着指尖收回袖中。
青芙没了束缚,揉揉酸疼的手腕,看向谢松的眼中满是幽怨。
谢松对此却视而不见:“说吧,你方才答应的那些。”
真到这时,青芙反倒不着急了,而是疑惑问:“我们的人听说你被太玄门掌门逐出师门,连一身修为都被散去,最后人还不见了。”
“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暗中谋害死了,还想着去打探消息。现在看来你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一身修为都恢复了,身边还多了这么一位女子。可真是福运延绵啊!”
青芙双眼不停在谢松与灵修身上转悠,似乎是在探究两人之间的关系。
与此同时,灵修也在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女子看来和师兄是熟识。不知是何时何地怎么认识的。”
谢松可不知道两位女子的心思,只淡淡道:“我如何恢复修为的事不需要一一告诉你听吧。还是你快说出那些人的下落为好。”
青芙哀怨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柔柔递给谢松。
谢松看也不看她这种装模作样的姿态,一把将册子抢过。
若不是谢松早就知道她倾心于顾妙文,单看她这幅模样,还真会以为她对自己有所好感。
打开册子,谢松细细看过一遍将内容全部记下。
将册子收好,谢松再度转向青芙:“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来黔城做什么?”
青芙幽幽道:“当然是为了等你啊!”
察觉侧旁有两道视线如烈火般投来,谢松赶紧道:“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青芙收起戏谑神情,诧异看向两人:“你们当真不知道西湘国皇室邀请东域各宗门散修召开斩妖大会?”
“斩妖大会?”谢松与灵修相互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青芙给他俩解释:“西湘国皇室为对付百里之外幽湖中的玄蛇一族,特地召开这次大会。”
“可万妖城中人妖两族不是达成协议,说是要和平共处?”这件事在雷季遇害后一度被搁置,谢松被逐出太玄门后终于达成共识。
人妖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协议才刚达成不久,他们怎么敢这么快公然召开斩妖大会?”
青芙叹道:“所谓人妖和平共处,是建立在不伤及人命的情况下。可是半月前西湘国皇室最受宠的小皇子被人发现横死野外,身上遍体鳞伤。最重要的,是发现了幽湖玄蛇特有的蛇毒。”
“所以他们就敢召开斩妖大会?”谢松莫名对西湘国不抱信心:“对方可有一尊妖王坐镇。东域那几位仙台境不出,这妖哪是那么容易斩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青芙耐心给两人解惑:“西湘国以异术立国,据说在皇宫深处还藏着一位老祖,实力堪比仙台境。因此才不惧怕玄水君之威。”
谢松盘算一会,继续问:“斩妖大会在哪召开?”
“自然是在皇宫里。”
谢松大喜,真是刚打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
“师妹,我想到进入皇宫的办法了。”
灵修好奇问:“什么办法?”
谢松双眼悠悠看向青芙:“这得要看我们的青芙姑娘帮忙了。”
看着谢松投来的目光,青芙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预感。
第二天,青芙一身道服打扮,手持玉麈。身后跟了同样一身道服的一男一女,各负一剑。
三人一起走到皇宫入口,青芙掏出一张烫金请帖交与守门将士查看。
“原来是松林山无尘观的三位道长,请进!”
谢松与灵修淡定跟着青芙走入皇宫当中。
谢松早就猜到青芙手上会有皇宫通行的办法。她特地为斩妖大会而来,怎么可能不准备充足。
三人进了皇宫,便有使者上前引领。单单是这使者,身上就有道宫气动境修为,着实令谢松吓了一跳。
看来西湘国以异术立国并非一句虚话,连使者都有如此修为,那真正收拢各种异术的皇室又该如何?
三人随使者走过两条长长通道,来到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殿前设宴,摆满五十张桌子,早已陈列好了瓜果酒浆等物。最上的是西湘国王上所坐,下列的才是各宗门散修的位置。
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来,抢占了最前方的几个位置。
青芙显然对这种宴会很是熟悉,忽略最前方传来的灼灼视线,选择在中间位置坐下。
至于为什么不往前方凑热闹。
用青芙的话来说:“我们是来收集情报的,不是来闹事的。坐前面争端太多,坐后面难以得到一手情报。所以中间靠前的位置就好。”
三人落座,谢松与灵修分坐左右,静静等待大会开始。
时间渐渐流逝,到来的人越来越多。果然如青芙所说,最前方位置的争端也逐渐展开。
在这种宴会中,位置代表脸面,位置越靠前说明身份越尊贵。
因此,来的人都想争一争最前方的几个位置。
最开始占据最前方十个位置的是一拨散修。这些人互相交手,终于决定位置归属,却难以一直把持。
最终被一些宗门年轻才俊打了下去。
然而这些人没了位置,只能把注意打到后面的人头上。谢松三人面前就有这么一位。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不断叫嚣:“识相的就把位置让出来,爷杀死人来从不眨眼。”
谢松响起方才他被人打的满地求饶的场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风,你笑什么,没见这位壮士脸色这么难看?”青芙轻摇玉麈,看都不看面前那人。
糙汉脸色越发难看,大叫道:“敢如此看不起我啸月天狼,爷砍死你。”
两柄弯刀闪烁银亮光芒,不由分说劈向最当中的青芙。
一缕云气袅袅升起,结成一朵白云将弯刀挡下。
另一柄弯刀横劈而来,刀气割裂空气。
灵力被封,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青芙只能叫道:“明月!”
身旁灵修抬手弹出一道白光,将弯刀打开。随即身后握住背后长剑。
剑身不过出鞘三分,便有惊天剑意传出。
糙汉只觉得心中一凉,连忙退后十几步。再定睛一看,身前蓦然出现一道剑痕。
而他,连跨过这道剑痕都做不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会开始
一道剑痕宛如天堑,横绝两方难以跨越。
络腮胡子的糙汉半句话不敢多说,灰溜溜向后方走去。
灵修露的这一手成功震慑住了在场其他人。众人心知这三人都是硬茬,不敢随意招惹。
越发临近大会开始时间,五十张桌子逐渐坐满。这时有些人终于姗姗来迟。
“凌波宗宗主柳清波,凌波宗弟子柳阳到!”
殿前众人尽皆哗然。
凌波宗宗主,那可是仙台境修士,难道这等人物也要与坐在同一列?这不是硬把人往下赶?
然而事实显明,是他们多想了。
宴席前方殿门轰然打开,涌出一阵金光,将大殿渲染成一座金殿。
金殿之中,飞起一道金光构建金桥,将两道人影接引入金殿当中。
众人这才看向殿内,殿中也列有长桌,只有十桌,显然是专门为了凌波宗宗主这些人布置。
柳清波携带孙子柳阳缓缓入座。
“姜家五爷姜铭,姜家姜洵到!”
姜洵谢松认识,可这姜铭是何许人他却不知,只好问向身边的情报通青芙。
青芙:“姜铭是姜洵亲爹,与姜源父亲二爷姜铉、白马镇的七爷姜铖同为当今家主之子,同样也是下一任家主的有力竞争人选。”
谢松点点头,看来这人与想要争夺家主之位的姜铉是天生仇家。
姜铭与姜洵踏金桥入大殿中,与柳清波热切打过招呼后,才落座下来。
“姬家家主姬泰安,姬家姬明德到!”
这回不等谢松提问,青芙自己便开了口:“这是说好了亲子组团游吗?”
谢松:“怎么这么说?”
青芙望着殿中几人道:“柳清波与柳阳是爷孙,姜铭与姜洵是父子,姬泰安与姬明德也是父子。”
谢松惊诧望着飞过去的姬明德,原来这家伙的姬家家主之子。
事情仿佛是印证青芙所说一般,有一对父子到来。
“大雷门门主田奔,大雷门田野到!”
又一道金光划过,谢松刻意垂下头避开田野盛气凌人的目光。
“太玄门掌门开阳道人,太玄门流云到!”
谢松一愣,垂下的头更加低了。
忽然他感觉右手被一只手包裹住了,谢松转头看去,是灵修的手。
“不用担心,其他人没来。”
青芙见他这样,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也道:“你这样子,怎么将册子交给太玄门,好让他们将囚犯捉拿回去?”
谢松垂头静静不语,等金光消失后才抬起头,远远看向殿中。
之后又有三个宗门的掌门陆续到来。这三个宗门中虽然没有仙台境坐镇,却也有几位化龙境大圆满的人到来撑一撑场面。
十张桌子只有一张被空下,风家并没有来人。
而后西湘国国主陪着一位身体形如枯槁的老人从大殿后走了出来。
国主不见风家来人,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而是一一向殿中各位问好。将老人扶上主位后,国主准备退出大殿到殿前宴席主位落座。
老人将其叫住:“你不必到外面去,将外面的桌席撤了吧,就坐在我身边。”
国主面色大喜,赶紧谢道:“谢老祖宗。”
殿前众人看见最上首的桌席被人撤下,在殿中最前方又设了一桌子,正好让国主坐下。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青芙解释道:“西湘国是修士立国,与寻常凡人国度自然不同。国主虽然掌管国中大小事务,头上却有一位老祖宗掌控大权。
西湘国老祖这般作为,无非是让权而已。无论这次斩妖大会如何,这老祖宗活不了多长时日了。”
国主落座后兴奋非常,正打算宣布大会开始,忽然有一声通报传来。
“清虚府寒月先生到!”
清虚府寒月先生,殿前众人大多没听说过,对起不算太在意。
唯有殿中各位大能以及谢松这种知晓内情的人面色顿时变化。
他来这里做什么?
西湘国国主惊愕看向自家老祖宗,不知道如何才好。
老祖宗坐在首位蟠龙大椅上,问向在座各位:“这寒月先生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要放他进来?”
姜家立即开口:“你召开的是斩妖大会,如何能放他这个妖王进来。”
柳清波也道:“妖王前来,必然有诈。道友还是将其赶走吧。”
有两位大能带头,最后的三个二流宗门也纷纷应和。
“他既然自称清虚府寒月先生,想必就是为了撇开与妖族的关系。即使如此,为何不见?”
众人转头看去,原是太玄门掌门出言。
早在万妖城一战时,众世家大能们便怀疑太玄门和妖族有所联系,现在看来,更有了几分确信。
“开阳道友说的不错。清虚府也算是久远前的名门正派,他既然以清虚府名义到来,想必不愿与我们起争端。”
众人再看,竟然是姬家家主出声。
太玄门他们有所猜测,可姬家什么时候和那个寒月先生凑到了一起?
西湘国老祖宗思量一会,道:“既然开阳道友和姬道友都这么说,那便请他进来吧。”
西湘国国主闻言,施法催动大殿金光,再度形成一架金桥飞出殿外,将寒月先生接了进来。
谢松眼见寒月先生从眼前飞过,有心想要打声招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寒月先生落到大殿中,给众人见了一礼。
“见过诸位道友。”
众人勉强还了一礼,只有太玄门开阳与姬家姬泰安还算真心实意。西湘国老祖宗作为主人,不好不出声:“请坐。”
寒月先生眼睛扫了一圈,只剩下一个空位,心中知道是留给风家人的,便施施然坐下。
眼见众人坐定,西湘国老祖宗给国主示意。国主立即起身道:“大会现在开始。”
大会分成两部分,先是宴席,后才是讨论正事。
随着国主一声令下,左右各跑出一队舞女,在场中翩翩起舞。
西湘国因地制宜,国中多山,因此少与其他王朝交流。虽然国中文化受东域王朝影响,已经融入大流,但从细微处还是能看出异域风情。究其根本,倒是和南岭百族之地有些相似。
从乐舞这一项便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东域尚道,宗门林立。因此东域流行乐舞多是以丝竹之声为伴,既有靡靡之音,亦不乏清高之曲。
寻常东域舞者多穿丝裙,披长帛,舞姿以轻柔为佳,足尖一点便好似乘风而去,不留凡浊在身。这才是一等一的乐舞。
但西湘国的乐舞少用丝竹,以鼓声为主,配以笙簧等物,力求美妙当中不失壮丽。
西湘国舞者多着短衣,穿短裙,衣裙上绣以各种精美图案。手腕脚腕上皆有一串银铃,赤足而舞。铃声清灵,舞姿曼妙,一举一动皆有别样风情。
殿前不少修士看着舞姿入了神,眼睛不肯转动半分。只有似青芙灵修这样的女子,才对这种歌舞不屑一顾。
谢松心思也不在歌舞上,对他这种看过各大晚会的人来说,歌舞全是尿点。唯一能让他集中注意力的只有面前的美食。
西湘国的美食还是不同凡响的,作为东域唯一一个修士国度,宴会所用的定然不是寻常食材。
一共四道热菜,四碟凉菜。各有两荤两素。
荤菜都是取自黔城旁边湘水中的河鲜,都是在灵气充足的水域中豢养的鱼虾,蕴含充足灵力,吃一碟菜更胜一颗聚灵丹。
素菜取自皇都中专门以灵泉浇灌生长的瓜果蔬菜,灵气十足。平时都是专供皇室使用,今日若不是宴请诸多修士,也不会将这些东西亮出来。
谢松独自大快朵颐,体内五件道宫法宝一动,便将灵气炼化,供给给道宫神所用。
随着灵气炼化,九阳宫中帝王道宫神体内的龟台紫芝的本源也被炼化一丝,化作紫气流转在道宫神上下,虚幻的身躯更加凝实几分。
照如此下去,只要谢松将帝王道宫神体内的紫芝本源炼化干净,这尊道宫神就会彻底凝实。
到那时,他也就踏入了道宫境的最后一个小境,化身境。
道宫神显化在外,即是化身,可离身远游千里,而联系不断。
正谢松不断大快朵颐时,大殿中众人也在窃窃私语。本来就各怀心思的众人在寒月先生到来后,又有了别样心思。
乐舞持续了小半天,终于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听西湘国老祖宗讲话。
老祖宗却示意西湘国主全权替代。
“诸位,相信大家也知道我西湘国中有一幽湖,湖中生长众多玄蛇。这些玄蛇修炼成妖,时常骚扰我国。死在幽湖中的国民已有上百人,就连朕的小儿也惨遭玄蛇毒害。
今日朕请诸位过来,正是为了斩除幽湖玄蛇妖族一事。各位若有意向,可随我们一同征讨。”
西湘国主脸上悲戚,差点要流出泪来,声音极为恳切。
在他的一番话下,殿前众人个个义愤填膺,高声叫喊。
“玄蛇一族如此残害无辜百姓,实在当诛。”
“蛇妖猖狂,伤我人族性命。待我等攻下幽湖,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万灵之长。”
“对,攻下幽湖。”
“······”
谢松放眼望去,叫喊的都是殿前的一些散修。
反观殿中,却是无人说话。
最后还是寒月先生开口道:“西湘国这是打算打破人妖两族之间的协议?”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迷宫虿盆,三方夺蛊
谢松等人看着众人群情激奋,心中对此却不以为意。
如果幽湖真的这么容易攻下,就不会存在数千年之久了。
“你们在这看着,我偷偷去看一下。”趁着众人被大殿中的大能们吸引注意,谢松悄悄找借口离开宴席。
等到了无人处,施展土遁沉入地下。
按照从青枫苑白纱上所言,西湘国皇宫地下藏着一些东西,涉及三千年前人妖大战的一些隐秘。
谢松化身一道黄光在大地中游走,忽然撞到一层壁垒。
“此处有禁制守护,看来就是这里了。”
谢松祭起道宫法宝合成五龙轮,把五色神光凝成一根长针,在禁制上戳出一个小洞。趁禁制不曾愈合,谢松赶紧化光从小洞中钻了进去。
禁制之后,别有洞天。一座地下迷宫赫然出现在眼前。
迷宫四处皆有禁制,胡乱走动便会触发禁制陷阱,任谢松再胆大,也不敢继续走下去。
正当谢松愁眉不展时,忽然瞥见一道乌光在不远处闪过,颇为熟稔地在迷宫中行走。
谢松心中一动,幻星蝶落在肩头,驾起金光紧随其后。
乌光不知为何,对迷宫构造好似十分熟悉,行动间没有触发任何禁制。
飞了有一段时间,乌光停了下来。
谢松估摸着迷宫中央,也悄然停了下来。
“身后跟了一路的小崽子,你可以出来了。”
猛然听见乌光中那人开口,谢松心中惊讶,正打算出去时。却听见一阵拍手声响起。
“不愧是乌煞道的前辈,没想到我身上带着仙台大能绘制的藏身符,却还是被前辈一眼看出。”
乌光隐没,露出一人。这人身着残破甲胄,正是谢松在乌煞山中放出的那尊凶神。
凶神面带疑惑看着现出身形的那人,不着痕迹往谢松藏身方向看了一眼。
谢松心中巨震,这凶神显然是发现了自己,想让自己出去,却没想到炸出了另一人。
再看看那人,谢松更加震惊。
这人竟然也是个熟人。
血魔道血阳子,曾用假身份和谢松打过几次交道,最后在小幽冥中被揭穿真实面目。
谢松疑惑不已,西湘国地下的这个秘密看来比想象中要大的多。有幽湖玄蛇妖族有关不说,现在居然连乌煞道和血魔道也牵扯进来。
凶神看着血阳子身上涌动的血光,不知为何有些忌惮:“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血阳子笑吟吟道:“前辈是乌煞道一员,算来与我血灵道也算有旧。前辈不必如此紧张。”
“乌煞道?血灵道?那是什么?”凶神一脸不解看着他。
血阳子脸色一僵,盯着凶神双眼想要看出些许破绽。
但任他怎么看,凶神也不像是在说谎。
躲在一旁的谢松心道:这凶神原是煞灵之身,被我消去大半煞气后诞灵而生,记忆一片空白宛如初生儿童。能知道乌煞道和血灵道就有鬼了。
血阳子也看出些许端倪,试探问道:“前辈可知道你是何人?从什么地方而来?”
凶神耿直道:“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真不想?”
“你怎么恁多废话,说了不想就是不想。”
头一次,血阳子能被某人的耿直差点气出血来。尤其是他还打不过这人、
血阳子见凶神不为所动,只得作罢:“前辈莫急,我和你都是为了那东西而来。没必要在此大打出手引起上面那些人的注意。”
凶神哼了一声,也认同他的说法,转身向迷宫中央走去。
血阳子紧跟其后。
谢松接着幻星蝶的遮掩,也悄悄跟在后面。
走了不过十几步,深藏在迷宫中央的东西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三人前方,赫然有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大坛子,正是用来炼蛊的坛子。
在坛子中央,有一个巨坑,坑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数不尽的东西在蠕动。
凶神走到巨坑旁边,脸上厌恶之色浓重。
“古早年间,西湘之地曾流传一种刑罚,说是那暴虐之帝造巨坑,填以毒蛇,名曰虿盆。若有宫人犯事,便将人跣剥干净,推入坑中喂毒蛇。
世人却不知,虿盆为真,刑罚却是假的。虿盆只是西湘国用来炼蛊的一处巨坑而已。”
血阳子瞧着凶神不言不语,继续道:“西湘国流传最强蛊虫有三。一为阴蛇蛊,一为金蛇蛊,一为金蚕蛊。
西湘国只有一位仙台大能,他的本命蛊便是金蚕蛊。金蛇蛊在原在某位皇子手中,被玄水君抢走。看来这坑中的蛊便是那最强的阴蛇蛊了。”
血阳子又说了一通,却仍是不见凶神有半分反应。
他心中着急,终是忍不住出手。右手一张,一缕血光朝坑中垂下。
没想到凶神突然伸指一划,一缕乌光将血光截断。随即大手张开,一团乌光在手中凝练成型,向坑中丢出。
“不可!”血阳子大叫,连忙催动体内的血色符文。
血光包裹着一枚血色符文从血阳子头顶飞出,将乌光扫灭。随即血光凝成血球,朝凶神撞去。
凶神冷哼一声,手中出现一杆铜戈,朝血球戳去。
血球轻巧躲开,摇身变成一尊血袍道人,正是曾在平天城现身过的血荼。
“无量神尊!你我都是道友,何必大动干戈。”
“太多废话,看打!”凶神浑身涌起乌光,身上泛出乌金色光芒,举戈打去。
血荼眉头微皱:“乌金不灭体!怪不得你以元神之躯能存活到现在。但你有术法,我便没有神通。且看我血灵大法。”
血荼把手一放,手中冒出千万道血丝,汇聚成一剑。
此剑名“血灵千杀剑”,由上万血丝凝练而成。只要被这剑破开一个口子,血丝便会瞬间侵入肉身,将中剑者一身血液吸入剑中。
这把剑是血荼血炼法宝,也是他降临此地的凭依。
血荼举剑迎上铜戈,双方打的有来有回。
正当两人相斗时,一抹幽光自远处而来,直接化作一条大蛇冲向巨坑当中。
“玄水君,你敢!”
“哼,鼠辈!”
血荼与凶神齐齐大喝,血光与乌光齐齐将大蛇挡住。
随即大蛇化作人身,正是手持玄阴幡的玄水君。
玄水君气急败坏:“我来此救我玄孙,你们也要阻拦。”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剑破虿盆
玄水君突兀现身,怒斥血荼与凶神。
但那两人一声不吭,直接攻了上来。玄水君不肯示弱,摇动玄阴幡洒下一片玄阴幽火,和血光乌光战在一起。
这三人一个是煞灵转化的元神之体,一个是借法宝而成的身外化身,一个是胸中孕育的道宫神,一时间难分胜负。
血荼被两人纠缠,冲下方叫道:“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动手!”
血阳子得令,双手一搓,拉出一道血光垂下虿盆当中。
凶神与玄水君见此,齐齐想要拦截。血荼岂能让他们得逞,双手往虚空中一拿,亮出另一件法宝。
这法宝一出,顿时血光涌动,凝成无数血兽将玄水君与凶神挡住。
凶神持戈将血兽劈碎,但血兽不灭,仅仅是散成血液归入血荼身后的血河当中。
玄水君遥遥望着血河当中迎风招摇的血色大旗,心中诧异。他居然连这件法宝也带了出来。
血色大旗名叫“血海万灵旗”,是三千年前血灵道传承至今的重宝。凭借这杆旗,血荼便有信心力战两人。
血阳子瞧见师尊拦住两尊大能,手上动作加速,潺潺血光向虿盆中流去。
忽地,一道五色光芒飞来,将血光斩断。
血阳子面色一沉,转身叫道:“是谁?”
谢松手托五龙轮,肩头幻星蝶舒张蝶翼,缓缓从暗处走出:“血阳子,你我之间也该算一算账了。”
不给他回话的机会,谢松直接向前走去。血阳子连忙双手一推,一道血光从他手中发出。
谢松只将五龙轮一转,一道五色神光将血光化去。
“这么久不见,你就这点本事?”
血阳子面沉如水:“我几次三番让着你,你别不识好歹。”
谢松呵呵直笑:“你大可不必,也让我瞧瞧我与四极修士的差距。”
血阳子不再说话,脚下血水翻涌,朝谢松打去。
谢松手中五龙轮再转,五色神光落下化作一朵五色莲花,扎根血水当中,将谢松托起。
莲花护身,血水不沾。
随即五龙轮飞起,化作五龙华盖展开,将打来的血水浪花挡下。
血阳子暗自心惊,谢松虽然只是道宫境界,但这一手法术用得十分自然,暗藏一点神通的韵味。
他必然已经提前参悟了四极境奥妙,怪不得敢向我动手。
“但四极境可不仅仅是能动用神通而已!”血阳子一声怪叫,脚踏血水,身后现出一尊血神道相。
道相手持血莲,血光涌动,放出血光朝谢松打下。
血光罩来,谢松催动体内的帝王道宫神。识海中真灵悠悠睁眼,从天柱中抽出一条赤气送入九阳宫中。
谢松身后,一尊身着火云服的帝王虚影缓缓出现。但转瞬即逝,崩溃成无形。
“还是不成,只有在四极境才能从道宫神中升华出道相。”
谢松停下尝试,五龙华盖光芒大放,将血光挡下。右手捏出剑指,送入九阳宫中的赤气复转入右臂当中。
以指作剑,一剑灭灵。
赤色剑光将血光绞得粉碎,就连血阳子身后的道相也被灭灵剑意干扰的有一瞬呆愣。
谢松见机,立即越过血阳子,直接冲入虿盆当中。
浮在半空,神识向坑底扫去,密密麻麻的毒蛇看得谢松一阵恶心。不知神识触碰到了什么,谢松头脑一痛,那缕神识居然被生生吞噬。
“这等诡异东西,绝不能留!”
谢松从五龙华盖中掏出赤霄剑,沟通识海中长生剑,以最大力气向坑中一扫。
滔天剑光从赤霄剑中涌出,压向坑底。
刚刚赶来的血阳子见得如此剑光,心中骇然,连忙躲开余波。
上方打斗的三人察觉变故,血荼与玄水君大叫,奋力向虿盆中赶去。凶神立即举戈挡住去路,乌金不灭体火力全开,竟生生拖住两人。
赤色剑光在坑中肆虐,毒蛇一触即死,传来一阵阵肉焦味。
玄水君心中滴血,怒吼道:“你们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了!”
玄水君摇身一变,变作长有数百丈的大蛇。蛇尾一扫,便将地下迷宫扫成废墟。
虿盆旁边的蛊坛破裂,其中封存的蛊虫纷纷出逃,下一刻却在黑蛇吐出的玄阴幽火当中烧成灰烬。
大蛇撑开迷宫,地层轰隆作响,不停有巨石从头顶落下,露出一道道裂缝。
……
早在谢松引动长生剑剑气轰去虿盆时,皇宫大殿中正与寒月先生争执不已的西湘国老祖宗忽有所觉,大惊失色。连堂上这么一位妖王也顾不上了。
众人不知究竟,等了片刻,一阵阵轰隆声传来,地动山摇,房梁顶落下一层层尘灰。
众人忙出门查看,只见皇宫之中出现一个大坑,巨大黑蛇破土而出,正与两道人影相斗。
“好你个玄水蛇王,居然还敢上门挑衅,气煞我也!”西湘国老祖宗不知何时出现在巨蛇旁边,头顶风云变幻。
老祖宗心念一动,身上蓦然传出一股奇特波动,似乎有什么无形无相之物自他头顶飞出。
咔嚓几声,巨蛇身躯消失小半截,仿佛被什么东西直接咬断。
又是咔嚓几声,巨蛇身躯消失一半。剩下部分支撑不住形体,化作一道幽光遁入玄阴幡中。
与玄水君相斗的血荼与凶神见得如此诡异场景,哪敢再靠近玄阴幡,向远处退去。
“西湘国三大奇蛊之一,金蚕蛊。无形无相,好食血肉。果真不同凡响。”血荼作为血魔道高层,对东域其它魔道也略有研究。
乌煞道凶神这时也从地底冲了出来,手上还抱着谢松。
西湘国老祖宗瞥见一抹乌金光芒飞出,顿时大惊失色:“完整的乌金不灭体,东域怎么还有完整的乌煞道传承?”
乌煞道覆灭在湘水百山之地,西湘国开国先祖正是得了部分乌煞道传承,才顺利在这片毒瘴之地中开辟出一块净土,建立西湘国。
想到自家和乌煞道的渊源,西湘国老祖宗当即不再理会停在空中的玄阴幡,转而对乌煞道凶神出手。
无形无相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凶神脸有异色。谢松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心脏狂跳,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危机感。
凶神低喝一声,单手持戈在身前横扫一圈,淡淡乌光在戈头亮起,在两人身前划出一个光圈。
光圈看起来淡不可见,却十分有效,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又排山倒海般消失。
凶神冷冷看向皇宫中的西湘国老祖宗:“你用我乌煞道法糅杂南岭巫蛮之术创出的蛊术,也想伤我?”
老祖宗收回无功而返的金蚕蛊:“你究竟是谁?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凶神哈哈大笑,笑声震动天空,宣告他的到来。
“我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姓帛名化是也!”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阴蛇蛊
“帛化?你和乌煞道帛家是什么关系?”
凶神听见乌煞道帛家之名,冷哼一声:“干你什么事?”
把手中谢松往下一扔,凶神举戈往前一划,一片符文烙印虚空,将暗中袭来的金蚕蛊击退。
西湘国老祖宗见金蚕蛊不能建功,亲自伸手向上抓去。
一只大手出现在空中,五指漆黑如墨,指甲尖锐,整只手反射奇异青色光泽。
凶神举戈劈出一片符文,却转眼间被大手扫灭,连忙飞了出去。
他脑海中的复苏的记忆虽然只是零星半点,但残缺的记忆传承中有这门掌法:“五狱阴神掌!你果然得了许多乌煞道传承。”
凶神帛化被谢松点出灵智后,如同初生婴儿般浑浑噩噩,但身体中存在某种本能让他去寻找自己的出身。几番折腾后,身体中有一道传承伴随零星记忆闪现。同时也带出了一个名字,乌煞道“帛化”。
打听他才得知,乌煞道在三千年前覆灭后,传承散入各地。在西湘国演化出大大小小上百个宗门。
但据他了解,大部分宗门的乌煞道法都被人篡改过,斩断了后路。
例如乌金山有一伙土匪,他们居然在修炼乌煞道的乌金不灭体。但他们的乌金不灭体只得了皮毛,是取山矿乌金之气合入肉身以达到强化肉身的目的。
真正的乌金不灭体是凶神修炼的这种,将天地灵气在道宫之中转化成肺金之气,按照特定路线运转全身,炼化仙台元神的功法。
真正的乌金不灭体大成后不仅是肉身强横,更是元神不灭。帛化的前身正是炼成了乌金不灭体,才能以煞灵之身留存到现在。
可现在西湘国老祖使出的五狱阴神掌是完完整整的乌煞道传承,而且是收录在核心功法中的神通。再联想到在地宫之中见到的各种乌煞道术法痕迹,他越发确定一件事。
西湘国这群人手中掌握有非常完整的乌煞道功法。
正如帛化看西湘国老祖异常不顺眼,老祖对他也是几位忌惮:“各位,他便是三千年前与血魔道齐名的乌煞魔道余孽,还望各位助我将其绞杀。”
凶神帛化怒哼一声:“想杀我,还得问我手中这杆戈同不同意。”
咚!
一声钝响震彻众人心间,铜戈敲击地砖,不少修为低下的人只觉胸口一闷,当场不省人事。
谢松也觉得胸口闷痛,头脑昏沉。识海中长生剑一震,将这种感觉化去。
只见铜戈杵在地上,无数墨色符文从四面八方涌向铜戈,尤其是地宫破口处,更是密密麻麻一片墨色。
“不好。快阻止他!”西湘国老祖立时感觉不妙,当即出手。
无形波动从他身边蔓延出去,将一片片墨色符文吞噬干净。五狱阴神掌再出,更有五条阴冥神龙在手掌间演化,向凶神帛化镇压。
西湘国国主反应也很快,直接拿出传国玉玺调动整个皇宫的禁法。但玉玺只闪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凶神见此轻蔑一笑,皇宫禁法来源于乌煞道,全被他引动转化成自身养料。
等到他身上不知不觉被墨色符文爬满,帛化大喝:“起!”
帛化手持铜戈朝五狱阴神掌轻轻一戳,巨大的手掌好似泄了气的皮球逐渐干瘪下去。铜戈上墨色乌光一吐,缠住五条阴冥神龙将其吃了下去。
眼见这人身上气势逐渐攀登,大有从化龙境突破仙台境的趋势。众位仙台境大能才终于变了脸色。
姜家五爷姜铭眉头微皱,想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但一旁的姜洵轻轻拉了拉自家父亲衣袖,向一旁看了几眼。
姜铭环顾四周,众人都只是作壁上观,并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连与姜家最为亲近的姬家家主姬泰安也是老神在在和太玄门掌门讨论乌煞道的手段。
只是太玄门掌门的眼神多是落在角落处的某个年轻小子身上。
西湘国老祖知道请不动这群人动手,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法子镇压帛化。尤其自身修习的功法脱胎于乌煞道,天然被帛化克制。
“既然你们这样,那也就不要怪我了。”西湘国老祖心中愤恨不已,抢过国主手中的玉玺引动皇宫中最后一层禁法。
这层禁法是整个禁法的核心,也是镇压皇宫底下某样东西的最后一层束缚,还未被帛化以灵力侵蚀。
一阵地动山摇。
先前地宫破开的洞口又大了几分,露出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一抹黑色幽影倏然从洞中飞出,西湘国老祖见机蓦然出手:“去!”
一直以无形状态潜藏在他身边的金蚕蛊竟然头次现出身形,是一个闭目的大胖娃娃模样,满嘴尖牙朝幽影啃食而去。
幽影被金蚕蛊吞噬,化身大胖娃娃的金蚕蛊去如遭重击,竟承受不住直接炸裂开来。
自金蚕蛊碎片中,一条黑色飞速窜出,缠在西湘国老祖手上。
早就躲在一旁避开大佬们大斗的谢松见了黑蛇,一眼便认了出来:“阴蛇蛊!”
谢松认得出来,大能们自然也认得出来,但他们并没有多大反应。
不过区区一条蛊虫而起。
虽然大能们认为阴蛇蛊对他们造成不了威胁,但从阴蛇蛊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实打实的仙台境。
也就是说,西湘国老祖手握阴蛇蛊,就相当于两位仙台境战力。
这下凶神帛化也不得不严阵以待,纵然他收取了皇宫禁法中的力量,也只是堪与仙台境一战而已,这下就十分严峻了。
西湘国老祖手持黑蛇狞笑:“帛化,你若是将乌金不灭体完整传承全部道来,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
狞笑声绵绵不绝,但一声惊雷不知何处而起,将笑声打断。
众人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头顶乌云片片,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乌云之间,雷声不断,狂风大作。一滴滴墨色雨滴从天而降。
雨水落在地砖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小洞。
“不好,是幽湖的那群蛇妖。”老祖瞬间反应过来,当即用灵力将自己包裹住。
在场众人也反应过来,各自升起庆云神光将雨水挡下。
寒月先生眼睛微微一转,料定是玄水君来了。悄然化一道白光朝天上去了。
果不其然,乌云之间传来一声大吼:“你还我孙儿命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了拂衣去
“玄水君?”
在场众位大能对这位凭空出现的妖王不算陌生。毕竟是在平天城签下人妖和平协议的主角之一,即便是没见过也听说过。
凌波宗宗主柳清波目中戾气横生,喝道:“贼子小人,鬼鬼祟祟。”双手间灵力汇聚,一道水光冲天而上。漫天乌云顿时被水光冲开,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
空中,玄水君站在一条庞大黑蛇头上。这条黑蛇是幽湖中的玄蛇之王,单凭这条黑蛇便有仙台境战力。
玄水君死死盯着西湘国老祖手上昂首嘶鸣的小黑蛇,面色越来越阴郁。
“你把它放开。”
听见玄水君阴沉的声音,西湘国老祖快意大起:“你说的是这小家伙?我偏不放。”说罢他还用手摸了摸小蛇头颅,小黑蛇显得很受用。
见此玄水君直接闭了嘴,伸手一招,玄阴幡自动飞到手中。摇一摇幡,玄阴幽火铺天盖地打下,将地面所有人都列为打击对象。
柳清波见此,拿出一个玉瓶望空高举,瓶中喷出大股水光将幽火浇灭。
“玄水君,是时候了解你与我凌波宗之前的仇怨了。”
在场众多仙台境大能中,除了西湘国老祖外,与玄水君有实质性仇恨的只有柳清波一人。玄水君初初复出时,曾袭杀过凌波宗几位长老,原因仅仅是这几位长老手中有以玄蛇炼制而成的法宝。
玄水君望着飞上空中的凌波宗宗主,冷冷道:“现在还轮不到你出来,给我下去。”
玄阴幡摇动,玄阴幽火凝聚火龙冲向柳清波。柳清波依旧亮出玉瓶,一道水光迎上玄阴幽火。
刚一接触,玄水君便感觉不对。玄阴幽火不是普通火焰,是他所修的玄阴大道凝聚而成,普通水法根本拿它没办法。但这道水光却能压制玄阴幽火,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西湘国老祖瞧见玄水君被柳清波缠住,哈哈直笑:“我这阴蛇蛊来源于三千年前的乌煞道,据说是他们从某处幽湖中偷来的,更是当时某位妖王的亲孙。你也是当时的妖王,可曾见过这蛇?乌煞道准备将它炼成煞灵,如今到了我手中变成蛊虫,不是更好?”
三千年前的某些隐秘被西湘国老祖揭开一角,玄水君面色比锅底还黑,直接引爆玄阴幽火龙中隐藏的玄阴神雷,将柳清波从空中炸了下去。
玄水君手持玄阴幡,乘巨大玄蛇王俯冲向皇宫。遮天盖地的阴影笼罩皇宫,宫人惊慌失措,不少人直接昏死过去。
柳清波还想冲上去,这次却被寒月先生拦住。
寒月先生手托太阴寒光尺,淡淡道:“这是玄水君与西湘国老祖之间的恩怨,还望柳宗主不要参与。”
柳清波掂量着面前这人的实力,久久不语。
“还是说宗主你想直接开启人妖大战?”
柳清波朝后方看去,其余人都没有动作,就连与凌波宗最亲近的姜家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深思片刻,还是停下手哼道:“你要记住,我凌波宗与他之间也有仇怨,日后必会找他算账。”
“这是当然,那时我绝不阻止。”寒月先生转过身子,看向另一边的争斗。
玄水君跳下玄蛇王,任玄蛇王在皇宫中肆虐。皇宫中顿时宫殿倒塌,房屋倾颓,变成一片片废墟。
姬家家主姬泰安亮出四面神人道相,隔空定住玄蛇王动作。而后看向寒月先生:“人妖之间不得伤害无辜,相信先生不会反对。”
寒月不语,算是默许。
玄水君也没去管玄蛇王,玄阴幡朝西湘国老祖当头砸下。
老祖手上阴蛇蛊微微一动,一缕阴气在玄水君体内自动成型。阴气变成黑蛇,不断啃噬玄水君的五脏六腑。
钻心疼痛传来,玄水君面色不改,玄阴幽火自五内焚出,将阴气吞噬炼化。
西湘国老祖心道不好,他用幽湖玄蛇炼成阴蛇蛊,蛊虫中携带一丝玄阴大道,先天被他克制。
老祖一计不成,将阴蛇蛊祭出。细小黑蛇摇身变成百丈巨蛇,口中喷出黑雾。仔细一看,哪是什么黑雾,是一群数之不尽的细小虫豸。每一只小虫,都是西湘国老祖精心培养的蛊虫。
蛊虫黑雾一出,腥臭味四散开来。众人眉头皱起,纷纷退开。
一抹银亮冷辉闪过,将黑雾局限在一片区域。
寒月先生放下太阴寒光尺,迎向众人目光:“我这也是担心殃及无辜,相信各位不会反对吧。”
姬泰安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刚想说话,却听太玄门掌门道:“自然不会。”
姬泰安在两人间看了几眼,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玄水君被蛊虫包围,浑身玄阴幽火涌现,将身边的蛊虫烧的一干二净。
老祖暗道:“好机会。”双手掐诀一送,巨蛇凝成一道黑线,毫无阻拦钻入玄水君体内。就在他要引动阴蛇蛊噬身时,猛然瞧见玄水君嘴角笑意。
不好,有诈!
玄水君把玄阴幡融入身躯,化作锁链将阴蛇蛊牢牢镇压。老祖再想驱动阴蛇蛊,却没有任何反应。
没了阴蛇蛊相助,再面对一位妖王,老祖顿感棘手。
众人在外只能看见一片黑雾,忽然见黑雾中再无异响,姬泰安出手破开黑雾,只见西湘国老祖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早已没了声息。
玄水君手握神雷,正要对其狠下杀手。
“放肆!”
“不可!”
姜铭悍然出手,火焰凝成巨掌将玄水君击退,将老祖拉到自己身边。其他人也随即出手,但被一抹银光挡下。
“各位,我们有话在先,莫要自误。”
寒月先生对玄水君摇摇头,玄水君这才收起杀意,一声不吭带着玄蛇王离去。
寒月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道:“各位,此间事了。日后妖族定会和人族相安无事。所谓斩妖大会,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
说罢,寒月先生也大步离去。
剩下众人看着惶恐不安的西湘国国主和不省人事老祖一阵头大,同时也对玄水君展现的实力有些吃惊。
没了称手法宝,仍能空手将同为仙台境的西湘国老祖秒杀。纵然西湘国老祖的修为本身就有些水分,众人自问做不到玄水君这般随心所欲。
这些经年的老妖王所拥有的实力,绝不像他们展现的那样脆弱。
毕竟他们可都是三千年前太玄门联合东域各大世家宗门才将其一一斩杀。
太玄门掌门早有猜测,已经是见怪不怪。转头看向一旁,不见谢松踪影。遂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第一百五十章 林中相会
西湘国皇宫外数十里的郊外树林,谢松与灵修、青芙一同现身,方才在玄水君与西湘国老祖大战中,他便趁乱和二女偷偷走了。
谢松环顾四周,不见三人之外的任何人影。他仍高声道:“寒月先生,还请现身一见。”
呵呵笑声从林中传来,寒月先生道:“先前还说开府时再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见面了。小友约我在这相见,想必是有事相问。”
谢松没有寒暄,直接道:“我最近得了一件东西,希望先生能帮我解惑。”他拿出在神女峰上得到的白纱以及白鱀玉佩,一并交给寒月。
寒月接过白纱读了一遍,叹息一声道:“上面所言不虚。”
“这么说,你们身上都有那东西。”
寒月伸手在自己眉心一点,捏出来一只被冰冻的黑翅蝴蝶。这蝴蝶谢松再熟悉不过,正是天魔道人千绝君的心魔蝶。
寒月解释道:“我曾说过,我们这些妖王之所以能在玉书封印中存活下来,就是因为有心魔蝶护住了元神。”
谢松:“只是你没说,这心魔蝶是千绝君早在你们被封印之前就被他种下的。”
听着谢松有些咄咄逼人的询问,寒月缓缓道:“没错,早在我们被封印之前,就被千绝君种下了心魔蝶。三千年前的人妖大战,也是由这心魔蝶而起。”
“据白纱上所说,三千年前妖王玄水君与秋水君原本是一对恩爱夫妻,可当时乌煞魔道入幽湖偷取大批玄蛇幼蛇。
千绝君趁机给两人种下心魔蝶,致使他们夫妻性格越发古怪暴虐,反目成仇。两妖王为搜寻幼蛇,大闹古黔国,殃及百万黎民。之后形势越演越烈,才有了人妖大战。”
“事后秋水君才反应过来异常,在自己体内发现了心魔蝶踪迹,所以才留下了这道白纱。对了,你是在何处发现这白纱的?”
谢松将神女峰的位置说了,寒月这才叹了一声:“难怪,那条大河本是秋水君的娘家,想必她与玄水君分居后便就在此处。只可惜为时已晚,没等她和玄水君解释清楚,就被追上门来的玄门道人斩了。”
说到这,寒月不免唏嘘两声。
前太玄门弟子谢松却没什么好脸色,沉声道:“千绝君挑动人妖大战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痴心妄想而已。他挑起大战让心魔蝶吸收我们在大战中滋生的欲念成长,然后等玄门将我们击杀,他便可坐享渔翁之利。可谁知他不仅没得利,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究其根本,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吸收我等几位妖王的道果,好让自己踏出那一步,达到仙台第三重天。”
“仙台三重天,至今无人可破的死境?以众多妖王充作资粮奉养己身,或许真能突破。”
寒月先生看向出声的灵修,眼中流露赞赏之意:“这位小姑娘见识不错。”
谢松:“难怪他如此仇恨太玄门,原是因为太玄门破了他进阶的希望。”
了解之后,寒月先生请求将白纱与玉佩带走,交给玄水君。谢松看在他的面上自无不可,但仍然告诫道。
“不论玄水君过去如何,如今性情暴虐却是真的。况且他又犯到我师弟头上,若他日我师弟前来寻仇,还望先生不要参与进去。”
寒月叹了一声,算是应下。
“我把这两件东西送去,算是一点情分。若他还是不知悔改,我也懒得管了。”
临走时,寒月先生想起还有一事相告,随即看了看灵修与青芙两人。
谢松看了看正准备主动离开的灵修:“无妨,这位是我师妹。”
至于青芙,反正浑身灵力已经被封住,遮住她的感知就成。
“近来我复盘千绝复生后的举动,发现他对太玄门的一举一动都颇为清楚。想获得如此准确的情报,除非是太玄门中有内奸存在。”
谢松:“这我之前也曾想过,但太玄门中并没有人被种下心魔蝶。”
寒月先生深有所感道:“并非只有被种下心魔蝶的人才会帮他,要知道心魔不从外来,而是由内滋生。”
“此外,再告诉你一个不太准确的消息。千绝夺舍的极有可能不是妖族,而是人族。”
谢松还在想着内奸的事,猛然一惊,正打算去问,却被寒月先生打断。
“不必再问,千绝神出鬼没,便是我们对他的信息也不见得有多少,能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就此告别,八月十五开府时再见。”
说罢,寒月先生直接化虹离开。
见谢松愁眉不展,灵修柔声问道:“师兄,你也认为太玄门中有内奸?”
“此事还有待商榷。”
不过说起来,千绝君似乎对太玄门很了解。
好比桃花村那次,千绝君能准确在白昭身上留下后手。要知道白昭与陶五斗之间的恩怨,就连太玄门中也没几人知道。
更别提强闯太玄门救人那次。千绝君等人能准确炸毁幽玉峰下的寒狱,没有门中人帮忙根本做不到。
谢松被这一连串消息弄得头疼,猛然看见青芙还一脸无知站在原地。
挥手将其身上的术法解开,不耐烦道:“根据之前的约定,你将寒狱逃犯的下落供出来,我放你离开。”
青芙眨眨眼,忽然眉眼一弯就笑了:“公子,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谢松双眼一横:“难道你还真想死在我手中不成。”
“当然不是。”青芙瞥见谢松手上聚集的灵力,还是决定收敛一些。
“妾身一条微不足道的小命,如何能换的了寒狱上百号人的下落。不如公子再换个筹码。”
谢松看出来了,不愧是顾妙文手下的人。
不怕死的“生意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
“听闻公子身上有破邪灵力,十分克制黄泉的功法?”
谢松手上灵力运转一顿:“是顾妙文那家伙告诉你的?”
听见他没有否认,青芙仿佛松了口气,恭敬施了个大礼:“那就请公子救掌事人一命,事成之后黄泉不仅将寒狱囚犯的信息全盘拖出,并且无有不应。”
“救谁?顾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