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乱斗
“还是走这边吧,这边似乎更安全一点。”
那是和姜洵所指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姜洵疑惑看过来,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
“你怎么知道那边安全?”
“我就是知道。”
谢松神秘一笑闭口不言。
“不行。”流云却是对二人的建议持反对意见:“你们两个不能再深入了,必须立刻退回外围。前面危机重重,我不一定能保护你们。”
姜洵顿时不同意了:“怕什么,源哥他们就在前面,只要和大部队会合后,还怕这些?”
他有信心,只要姜家出动,征服区区一座蛮荒森林不在话下。
谢松自然是无条件站在大师兄这边的,问姜洵:“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会停在那里等你?”
姜洵噎了一下,想要说一句当然如此。想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林间有无数鸟儿飞起,一下子遮住了天空。看这些鸟儿飞行的方向,竟都是向森林外围逃离。
“人族修士,尔等胆敢如此欺我。”
一句话语,伴随着一股强大威压降下。
谢松脸色一白,幸好气海有一股暖流升起,这才恢复过来。再看看姜洵,同样也是小脸发白,只有流云还是面色不改。
“白眉老猿,我念你修行不易,还不赶紧让开。”
听这声音,姜洵兴奋起来:“是叔父!”
谢松和流云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架起遁光向空中飞去。方才那股威压惊走了林中所有鸟儿,此刻空中倒是安全许多。
飞到空中,两人向远处看去。
一只山头大小的灰毛巨猿踩在森林当中,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巨猿生就一副人类面容,两条白色眉毛从颊间垂下,粗略看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
不过与巨猿的面容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从它体内发出的无数血色煞气。
煞气如同一条赤龙冲天而上,渲染了半边天空,更隐隐有一股鲜血腥味飘散在四周。
谢松立马想起这头巨猿的身份,血战神猴。
传说为上古四大神猴中通臂猿猴的后裔,天生就有一道法相神通,能大能小,随心如意。小时如同山间精灵,腾跃万山之间。大时顶天踏地,能拿日月,缩千山,翻弄乾坤。一身血色煞气爆发,天地染色,无往不利。
此猿万载难得一见,只存在各种典籍之中,没想到在蛮荒森林中还隐藏着一头。
而此时,正在与巨猿对峙的,正是姜洵叔父以及各大宗门的长辈们。其中,脚踏雷光,一身紫袍的太玄门青木峰峰主雷越尤为显眼。
“若是你不让开,就休怪我们动手了。”姜洵叔父大声喝道。他手持一条赤色鞭子,鞭子上红色灵光闪烁,配合身上爆发的气势,比起血战神猴毫不逊色。
话语落下,一道金色闪电从林间腾起,绕着巨猿转了三圈,这才停住身形。
“跟他们废什么话,这些人类敢踏入蛮荒森林,就该死!”
说话的是一只巨大的飞鸟,全身羽毛作金色,双翼展开足有百米。双爪锋利无比,一爪子下去,山头都难以保全。鸟头上一根金色翎羽随风摇动,更显威风。
想来,这就是那金翎雕了。
金翎雕停在巨猿身边,鸟嘴吐出人言:“仙宫是属于我们蛮荒森林的。这些年来他们人类欺我们还少么?想想你那些被人族扒皮抽筋,亦或当作兽宠的子孙们。如今他们又要来抢我们的仙宫,怎么忍得下去?”
血战神猴沉吟不语,这些年他韬光养晦,甚少与人类修士打过交道,也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可那边似乎没有想过给它犹豫的时间,姜洵叔父一甩鞭子,高声道:“你要战,那便战。”
赤色灵鞭如同蛟龙腾飞,向金翎雕打去。
金翎雕双翅一展,就好像一道金色闪电,转眼就飞了出去。灵鞭追赶不上,继而向血战神猴打去。
巨猿一声大喊:“你莫要如此嚣张。”
身上血色煞气一冲,和灵鞭相撞。灵鞭被挡了回去,血色煞气却被直接打灭了小半,巨猿看得心里一惊。
一旁雷越看到,心里也是诧异:怪不得他们如此信心满满,原来是起出了这件宝贝。当即做下决定,飞身上前拦住金翎雕。
“早就听闻金翎雕速度飞快,我就想讨教讨教。”
雷越脚下雷光一闪,化身一道银色闪电,飞向金翎雕。
金翎雕双爪猛地一抓,却没料到雷越化成的雷光速度飞快,生生从双爪之间溜了出去。金翎雕如蒙大羞,把双翅猛扇,如一道金色闪电般追了上去。
且不说这边一金一银两道闪电在展开追逐战,姜洵叔父收回赤色灵鞭,心中大定。虽然手上的鞭子是仿照族中至宝制作的赝品,仍旧是灵异非凡,在仙台二重天下难有敌手。
面对山头般高大的巨猿,姜洵叔父自然不会闲着,灵鞭一甩,继续打向血战神猴。身旁的各位宗门长辈也都使出拿手神通,展开围攻。
血战神猴把血色煞气当作铠甲,硬抗着灵鞭攻击,伸手朝天空抓去。
一抓之下,狂风骤起,四周众人打来的神通,如雷电,如剑光,如法印,竟全都被它抓在手中。五指一收,所有攻击在掌中消失。
再看猴掌,全然无事。
倒是巨掌掀起的狂风,向四面八方吹去。正好吹向谢松等人这边。
谢松被铺天盖地的狂风吹得倒翻了个跟头,被流云扶住身形才得以站立。
谢松赶紧对流云道:“师兄,森林太危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急急忙忙,他拉着流云以及刚好飞上来的姜洵就要飞走。
那边,金翎雕在和雷越的缠斗中也感受到了森林中还有些人类小蚂蚁在窜动,一时不慎,被雷越直接祭起一个缠绕雷光的小锤子,打在左翅上。
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金翎雕双翅连连扇动才在空中稳住身体。不由得仰天怒吼一声:“蛮荒森林所有鸟类听令,凡遇见森林中人类者,杀!”
它这话特意用人类语言喊出,为的就是要让人族修士听见,让他们看看人族小辈是怎么被当成猎物猎杀。
果不其然,众人听了这话,眼中怒火横生,却又不敢放过这一鸟一猴去寻自家门人。只得暗自祈祷在他们解决这两只鸟兽的同时,那些小辈们能成功潜入仙宫。
可是谢松三人就遭殃了。雕王一声令下,无数鸟兽从天空地上,四面八方涌来,围杀三人。
流云瞬间搂住二人,脑后升起本命星:“不管了,你俩抓好,我们冲出去。”
第三十二章 突围
煊煊灿灿,煜煜煌煌。德泽四部,万物生光。维天之命,明哲昭彰。
一颗红色星辰缓缓从流云头顶升起,仿若一轮大日。温暖和煦的星光洒下,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谢松和姜洵在星光照耀下,竟然感觉体力在慢慢恢复。
姜洵看着这颗明亮的本命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家堂兄会对这人另眼相看了。
他们选择的道路真的很像。
甚至,比起堂兄悟得的威明大日相,这种温暖和煦充满生机的感觉,更加接近太阳的本质。
浓郁的红色星光从星体上腾起,凝成一道道火焰形状,包裹在三人身上。火焰不断流转,在流云背后化生出一对火翼。
姜洵身居姜家血脉,天生与火亲近,对手边的火焰感受更深。
触及火焰,并没有想象中的炙热温度,他立即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寻常火焰。传言太玄门星元峰以星辰立法,这火焰应该就是以星光为本质,取火为表象,从而诞生的星光焰。
“你们抓紧了。”
流云将火翼一拍,带着二人朝飞鸟的包围圈冲去。
此前流云一直都没有真正出过手,此刻动用全力,三人好似成了一抹流星,急速撞进鸟群形成的乌云中。
就连谢松也很是惊讶,原来这才是大师兄的真正实力。
流星冲入乌云,星光焰在流云身上化成铠甲,对上迎面飞过来的鸟群,直接把数不清的鸟群撞飞。或是筋断骨折,或是死于非命,一只只飞鸟如同撒豆子般从天而降。
如此大的动静,立刻引起另一边的注意。
姜洵叔父投来目光,看过几眼就不再注意,甩动灵鞭专心对付面前的血战神猴。
血战神猴凶悍至极,已经有几人被它的巨掌扫中,当场喷出一口口鲜血,不得不退居后线,令得姜洵叔父压力骤升。
姜洵叔父名唤姜铉,族中地位颇高,加上一身修为几乎无人出其左右,更是姜家下任家主的有力候选。他此次来蛮荒森林探仙宫,其中部分原因正是为了在族中彰显实力,拉拢更多人心。
为此,他特地请出族中仅有的至宝仿制品,为的就是增添几分胜算。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请出至宝?很简单,至宝镇压族中气运,以他的资格还动不得。
饶是如此,他还是错估了血战神猴的实力。这一站打的压力颇大,纵然是知道自己侄儿在被鸟群围攻也顾不得了。
一旁和金翎雕缠斗的雷越也不禁看过去,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飞鸟,直接看到里面最为显眼的大星和标志性的星光。
瞧那星光,赤红色的本命星在星元峰只有一人,正是大弟子流云。
雷越遁光顿了一顿,金翎雕瞬间抓住机会,双爪从斜里插过来,直取雷越肋下。
锋锐鸟爪只一下就破开他身外的护体雷光。雷越立刻警觉,快速化成一道闪电,险而又险避过鸟爪。但仍是慢了半步,鸟爪划开他身上衣裳,在他腰间留下一道伤痕。
顾不得鲜血洒落,雷越纵身向上飞去。
金翎雕得势不饶人,双翅拍动,扶摇直上追了过去。
雷越往下一看,心道:正要你来!
袖子往下一甩,一柄缠绕雷光小锤子从袖子中掉了出来,正中金翎雕头顶。
小巧一柄锤,更比山岳重。
金翎雕被当头一锤砸得眼冒金星,控制不住翅膀向下掉落。
雷越得了空隙,再度丢出一柄小剑。
小剑飞出后,没有趁着大好时机追击金翎雕,反而飞向远处。
远处流云带着谢松和姜洵往鸟群外冲,被密密麻麻的飞鸟阻碍,速度渐渐放缓。
就在流云一口气用尽,将要停下来时,一柄雷光小剑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剑越过三人,直接向前飞去。小剑身后雷光闪烁,轰开挡路的所有飞鸟,只留下残肢断羽从空中掉落。
流云得了喘息的机会,换上一口气,跟在小剑后面继续前进。有小剑开路,三人压力减少许多。
可惜,小剑之力尤有尽时。
在冲过三里地后,小剑身上的雷光减弱下来。又再度冲了百米,剑身上雷光彻底消失。
这时一只黑枭抓住小剑,爪子一握,小剑一声脆响,断成两截从空中掉下。
失了开路工具,流云不曾停歇半刻,火翼一闪,三人已不见踪影。黑枭留在原地,只见一条细小血痕从头到爪将其分成两半。
血线逐渐扩大,黑枭裂成两片,无力地掉落凡尘。
一剑斩杀黑枭过后,流云脚步不停,继续向外冲去。
一米,两米······
周围的鸟群在减少,空气不再沉重。眼见着明亮光线刺破“乌云”,三人知道就要逃出去了。
然而谢松往后看去,如蝗虫般的鸟群正从身后追击过来。
流云速度慢了下来,对另外二人道:“接下来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谢松不解,发现流云抓住了自己和姜洵的衣领,抡了一圈,直接把二人扔了出去。
谢松人在空中,倒着身子看向流云,以异常之快的速度向外飞去。
“师兄!”
谢松大叫,却根本止不住往外飞的势头,只能眼睁睁看着流云被鸟群淹没,直至看不到身影。
姜洵就在他身边,同样看见这一幕,内心极为震动。若是换作姜源在此,能做到他这种份上吗?
怕是不能吧。
转头看看谢松,姜洵不住在想:这人是多大的福气,才能碰到这么一个师兄。
微微叹了一口气,姜洵努力在空中靠近谢松,伸出双手抓住他一只手臂。
“我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你算赚到了。”
姜洵双臂在空中甩动,道宫境的实力轰然爆发,又把谢松抡飞出去,自己却在反作用力下不断后退,直接掉落到森林里,被树木遮住身影。
谢松目瞪口呆地向后飞去,这一下被抡飞两次,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场接力赛似乎还没有停止。
只见一人从森林中跳出,一把接住了谢松。
他看过去,正是薛文韬。
谢松顿时怒道:“你们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让我回去,我要去找他们。”
薛文韬抓住谢松往森林外赶,察觉到谢松的意思,直接拒绝:“不行,以你的修为,太危险了。”
谢松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发现那一只手掌有如金铁浇筑,完全撼之不动。
薛文韬一边急速前进,一边仍有余力制住谢松闹腾。直到实在受不了,一掌打在谢松后脑,让他立刻昏了过去。
······
谢松再度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树金灿灿的桂花,桂花间流转着淡淡灵气。
再看看四周,宴席虽已被撤下,但草席等物仍铺在地上,接了满满一席的桂花,似乎是在等待某些人凯旋。
没错,此处正是众人的出发点,金桂园。
他从地上坐起来,摸摸还在隐隐发痛的后脑,一眼也不瞧旁边坐着的男子。
“该死,桃子,你使那么大劲干啥?”
他嘴中叫骂,话语粗俗,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我说松子,如果不是你不知死活想要冲进去,我用得着打晕你么?”
薛文韬往谢松背上一拍,话语之间两人甚是稔熟,显然不是初次见面的关系。
谢松斜眯着眼睛看过去:“究竟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觉,我难道就不能安全从蛮荒森林里出来?”
“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薛文韬笑得大声。
谢松一顿吐槽哽在喉咙,没有吐出来。
老友相聚,不该生气。淡定,要淡定。
“不过你刚才吵着要去找人,甚至还骂我,这会怎么不说了?”
“当然是因为冷静下来了。刚刚只是被吓到了,现在仔细想想,他们不是这么容易就死在那里的人。我对他们有信心。”
一个是修为高深的名门弟子,一个是底蕴极强的世家子弟。又不像谢松这样修为低,没神通,缺法宝。真折在蛮荒森林外围里就是笑话了。
谢松看向身边这位笑嘻嘻的男子,作为曾经的同窗兼室友,失联十一年,如今在异域相见,谢松却只想知道一件事。
薛文韬他是怎么到这的?
第三十三章 倒拔金桂树
“松子,别看书了,出去玩呗。”
“松子,你作业做完没,借我抄抄。”
“松子,怎么办?毕业设计好难啊,完全没有想法。”
“松子,终于毕业了,一起去泰山玩吧!”
记忆中那一张张或懒散,或带笑,或欠扁的面孔,逐渐与面前这人重叠在一起。
谢松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穿越还能组团的么?
他对薛文韬的记忆还停留在泰山的登山路上,或者说自己的穿越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因为薛文韬正是那个提议组团去泰山爬山的罪魁祸首。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薛文韬去爬山,如果他不答应去爬山他也不会平白穿越,若他不穿越也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到了这种地方他怎么会有那些悲惨经历。
他应该是在家里享受生活的啊!
谢松不禁又在脑海中把薛文韬虐了八百遍。
稍稍解气后,这才想起正题:“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薛文韬早知他会有此问,眼中流露回忆:“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还记得我上一秒正准备出玉皇殿去看泰山云海奇景,下一秒就换了场景。”
这么突兀?
谢松也把自己被飞剑带到蛮荒森林的经历告诉他,企图在两件奇遇中找到若有似无的联系。
“哦!”薛文韬突然想起什么,谢松以为他有什么猜测,集中注意听他说话。
“原来我在玉皇顶看到的那颗流星就是你啊!”薛文韬一拍手,似有惊喜道。
谢松一愣,这什么跟什么?抬起右手就要往他头顶上拍。
薛文韬眼疾手快,挡住这一拍,反把他手腕抓住:“少年,不要没大没小的。现在我可比你大。叫声哥来听听!”
瞧着他哈哈大笑的模样,谢松呸了一声:“还哥呢,你也不羞?”
“有什么好羞的,我现在确实比你大。”
纵然两人曾经是同龄人,各自有各自的奇遇。现在却一个是十六岁少年模样,一个二十多岁青年模样。
“再说了,当初泰山上可是只有我发现了你,也就是那颗流星,其他人都不信。你就不感激我?”
“你又不知道是我,我感激你做什么。况且,”谢松看了看薛文韬一表人才的样子。
“你这几年来过得不错啊。修为也有,智谋也有,名声也有。说起散修薛文韬,东域哪个不知道?”
“屁,你就不知道。要不然你会不来找我?”
谢松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困在宗门里出不来嘛,哪像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哪里哪里,哪有你过得好。脱胎换骨,重获青春,还投身大门大派。不缺资源又安全。”
谢松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想吗?我从穿越之初就不明不白地入了太玄门,完全不知道修行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是周围的人都在修行,我跟着做而已。”
情绪突然低落下来,薛文韬也仰天叹了一声:“难道我就愿意?我自修行起便是散修。可散修之中尔虞我诈,前一刻还是笑脸相迎,下一刻就可能在背后戳刀子。你可知我闯荡到今天可有多累?”
“难道我不累?我一个堂堂好青年,在别人面前装小孩,一装就是十一年。为了不让那些人发现异样,我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荒唐事。”
“还是我累些。”薛文韬争论。
“我累些。”谢松反击。
不知不觉,两人互相还击,互相抖露出来不知多少黑历史。
“你个大猪蹄子,换了那么多女朋友,一年四五个,油渣都没你渣。”
“那也比你个没有女朋友的好。这么大个人了,初恋都没有过。”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忽然感到一阵寒气:“听说你换了很多女朋友?”
薛文韬僵硬地转过头:“雪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也就是说是真的咯。”
薛文韬看着雪儿眼中越发渗出的寒气,顿时感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雪儿表情一变,小脸皱起眉头,两串泪珠垂然落下:“原来大叔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就是一心想丢下我去找别的姑娘去。”
薛文韬立刻为自己辩驳:“不是这样,我最喜欢我们家雪儿了。不信我可以发誓。”
雪儿止住哭声:“真的?”
薛文韬竖起三指指天:“真的!”
雪儿又又小小啜泣两声:“那你还不去干活?”
“好的,大小姐。”
谢松一脸茫然看着两人秀着不知是父女情还是什么的,尤其是薛文韬一脸宠溺的样子,感觉吃下了一整只苍蝇一般。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从前看你对那些女朋友都没这么上心。”
“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薛文韬在雪儿的监督下从地上站起来,手一翻,一本书册闪着光出现在他手中。
谢松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薛文韬轻轻摊开书册,回谢松道:“你看着就行。”
此书册由玉石制成,书页呈淡青色,通体附着一层莹莹光芒。
薛文韬把手一放,玉书凭空飘荡起来,飘到金桂灵根上空,向下张开书页。
只见一道道白光从玉书中发出,如同锁链般缠住金桂灵根的树干树枝。
白色锁链慢慢缩紧,向上拉扯,竟是要整个灵根生生拉出地面。
一段段根茎脱离泥土,灵根在拉扯下终于与地面分离。树体飞向天空,逐渐缩小,最后像是被玉书一口吃了下去。
随后玉书飞回到薛文韬手中,端起书页一看,一幅金桂灵根模样的图画印在书页中。
原先灵根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他端着玉书走到深坑边上,正好瞧见有一点光芒在深坑底下闪烁。
薛文韬凌空一抓,一块拳头大小的水玉从坑底飞起,被他抓到了手中。
摩挲几下,他神色了然:“怪不得姜家能这么快修复这道灵根,原来是用了这个。”
谢松心里好奇,跑过来问他:“这是什么?”
“姜水河底凝结而成的水玉,蕴含水精,对植物十分有用。此外,还有些其他用处。”
说罢,他把水玉往空中一扔。
玉书突然绽放猛烈白光,自动飞起。
谢松被光芒刺了一下,不自主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空中陡然出现一条玉色蛟龙。
蛟龙张口一咬,把水玉吞入口中。
只听得蛟龙口中一顿吞咽,竟然露出十分人性化的表情,满眼都是喜悦。
雪儿站在薛文韬身边,眼巴巴地蛟龙望着蛟龙,不知为何口水留下一尺来长。
蛟龙在空中盘旋一阵,重新化作玉书落在薛文韬手中。
“终于完工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离成功又近了一步。感觉到手边袖子被一阵拉扯,却是雪儿在看着自己。
“好,等会就带你去吃好吃的。”从他语气听来,必然是少不了欣喜的。
谢松目瞪口呆看着那两个相视而笑的男女,顿时感觉眼睛刺痛,赶紧过去把薛文韬拉到一旁。
“你小子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不会真是你在这边生下来的女儿吧。”
“喂!我是那样的人么?”
谢松仔细盯了他一阵,想起他以前的斑斑劣迹,重重一点头:“没错,你是!”
“胡说!”薛文韬大声叫了起来,看见雪儿听见声音望了过来,又把声音压低:“我可是非常洁身自好的。”
谢松用眼神对此表示怀疑。
薛文韬这才一叹气:“你不知道,这边对谈恋爱这事古板的很,动不动就要结婚,以身相许什么的,想谈一场纯纯的恋爱都不行。你说我能为了我一人而坏了一众姑娘的幸福?”
谢松想了想,以他的性子,确实如此。
可他俩之间也确实怪怪的,转念想了想,却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谢松都有些被自己吓到,断断续续说了出来:“你该不会,是爱好取向发生了变化吧。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薛文韬立刻跳脚,赶紧捂住谢松的嘴:“对着这么小的孩子,赶紧把你龌蹉的思想收起来?”
“我龌蹉?龌蹉的明明是你!”谢松掰开他的手,大喊起来。
叫声传出去,引起了某些守园人的注意。
“是谁在那?”
听着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谢松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薛文韬。
薛文韬却对他一笑:“松子,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得了姜源的允许来这拔树的吧?”
薛文韬快速给他解释:“我早先在这设了些障眼法,算算时间障眼法也应该失效了。现在,我们该跑路了。”
他用的是我们,明显把谢松算了进去。谢松左右看看,思考到底是去跟姜家守园人解释地面大坑的事,还是跟着偷盗灵根的贼人一起逃跑。
最后谢松一咬牙:“等我出去再跟你算账。”
第三十四章 船中说事
半个时辰后,月上中天。
距离朔南山金桂园有两百里远的某座城镇里,谢松和薛文韬停下赶路的脚步。
这城镇谢松曾经来过,叫做花灯镇。
镇里家家灯火通明,很是繁闹。镇上有一条龟水河,河畔港口停靠着不少来往商船。
在这些商船外,更有数艘巨大华丽的花船。船中不时传来软软绵绵的丝竹声,以及各种莺莺燕燕的嬉闹声。
这些花船乃是商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藏着的皆是他们的心头所好,一句话掷下千金在这绝不只是一句虚言。
正是花柔玉软烛帐暖,醉拥罗衾翻红浪。
且不说花船之中场面如何,在几艘巨大的花船外,还有不少小船。
这些小船仍属花船一类,自称是花船之中一股清流。船中男女皆是卖艺不卖身。虽吸引不了那些商人,倒招来了不少清高的读书人,共赏文曲风月。
谢松随着薛文韬和雪儿就落在一条小花船上,刚进入船舱,就有一女抱着琴走进来问候:“见过二位公子。”
不等她把琴放下,薛文韬扔过去一个钱袋子,摆摆手:“这里没你事,你先出去。”
那女子一愣,她自信面容姣好,身段不俗,来往客人中从未有人这样直接忽略她。今夜这从天而降的两位俊俏公子不似凡人,她本想着好好表现一番,却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好在她见过些许世面,见过的奇人异士也有许多,立刻反应过来。来者皆是客,至于这两位客人不管是在这商谈些什么,都不是她能管的。
女子端好善解人意的模样,也不捡起钱袋子,低头倒退出了船舱。
谢松看着女子的动作,在他眼中,这女子确实端庄有礼却又不失清纯可爱。再看看薛文韬端正严肃的样子,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他记忆中的人了,不然怎么会放过这等女子。
“你真的不是因为雪儿是你的女儿,你才远离这些莺莺燕燕的么?”
刚说完,谢松又自己推翻自己:“不对,不管有没有老婆在身边,你都不可能改变本性。难道你真的······”
谢松一指躺在羊绒地毯上的雪儿,张大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说来也怪,自出了金桂园后,雪儿就开始困倦起来。此刻她正在羊绒地毯上呼呼大睡,身上还盖着薛文韬细心盖上的毯子。
薛文韬嘘了一声,小声道:“我是那样的人么?”
看到谢松投过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把手一伸,赶紧打住:“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随即微叹一声,开始娓娓道来。
“这孩子跟了我三年了。我遇见她时,她出生的那个村子被妖精屠了个干净,只有她被我从尸体里捡了出来。此后就跟在我的身边,与其女儿更像是妹妹。”
得,又是一个屠村幸存者。
谢松看过去,眼中也带着丝丝不忍。他知道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再加上至亲的死亡,肯定比天塌还难受。
薛文韬轻声细语慢慢道:“你看她,都说女孩抽条得早,她都十二岁了,还没有我的腰高,柔弱地就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所以你就成了一个妹控?”
“胡说什么。”薛文韬面色一窘,赶紧打断谢松不着调的言论。
“就算她过去再怎么悲惨,只要以后我在她身旁,绝对不会让她再经历类似的事情。”
看着这一大一小温馨的场景,谢松心中一软。突然笑了起来:“雪儿人像是个瓷娃娃,脾气却像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自从在金桂园被雪儿用对对子试探后,谢松就一直在观察她,已经看见不少次她发脾气的场景。当然,发脾气的对象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叔薛文韬。
“谁说不是?可我又能怎么办,还是得顺着她。”
薛文韬轻手轻脚从雪儿身边站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把窗子打开,他把手一翻,玉书出现在手中。轻轻一丢,就这么把玉书丢了出去。
玉书在空中摇身一遍,变成一条一指粗细,半米来长的小小玉蛟,游动着身体朝船下落去。
做完这些,薛文韬重新坐了过来。
“松子,你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只妖精吧。”
谢松不知道他的意图,心思转动道:“你说的是哪只?”
薛文韬对他的疑问不奇怪:“我说的不是之前那只老蚌,而是它之后的一只鱼妖。那条鱼妖在花灯镇龟水作乱,听闻是被你们太玄门给解决了。”
还是我亲手解决的!不过这种事要低调,不能炫耀。
谢松淡淡道:“不错。你对那尾鱼妖很好奇?”
薛文韬反问他:“你可知道那鱼妖的来历?”
谢松知道那尾鱼妖原身乃是仙台境大妖,只是元神夺舍后实力大损,兼之与黄泉剑主死战一场,才让他们捡了便宜。这么看来这鱼妖的大有来头。
“你说说有何来历?”
薛文韬想了想道:“那鱼妖本是仙台境界的元神大妖,化形之后也曾是一位窈窕佳人。此妖本性还算纯良,更有佳偶天成,一度被称作是妖中眷侣。”
谢松听的奇怪,这与现实情况好像有些不符。
薛文韬示意他别急,继续开口:“奈何她丈夫实属花心大萝卜,某次寻欢作乐间更被她撞见。鱼妖一气之下,屠了丈夫族中半数活口。
他丈夫别的不关心,最是喜爱族中小辈。眼见族中惨状,于是心中发狠,设计杀了她一系半数水族。
自此,眷侣成了怨敌。今日你到我处作恶,明日我到你处报仇。
之后事情越闹越大,两位大妖的争斗波及到了无数无辜凡人。幸而某位人族大能出手,将夫妇两拘出元神,镇压起来。”
“原本此妖元神被好好封印着,奈何一名无名路人闯入了此妖的封印地,更不小心破开封印,放走了大妖夫妇的元神。
鱼妖脱困不久,躲在龟水中恢复实力。据传因为见到花船上那些商人喜新厌旧的场景,思及自己,一怒之下撞毁几艘商船。
再过不久就被你们斩杀了。”
谢松眯起眼睛看着他:“该不会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无名路人就是你吧。”
薛文韬顿时咳了几声,叫道:“怎么可能?我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然而在谢松的强烈视线逼迫下,他还是败下阵来:“对,没错。就是我。”
谢松微微切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所以呢?你想说鱼妖身世可怜,我们杀错妖了,应该放她一马?”
“当然不是。”薛文韬一脸看白痴的神情:“鱼妖害人性命,死有余辜。但是我说的故事中可不只有一个主角。”
谢松反应过来:“你是说鱼妖的丈夫?”
薛文韬点点头:“我无意间放走两只大妖的元神,心中愧疚,自愿抓捕这两妖的元神。原本是想先联合鱼妖去对付她丈夫的,谁想到她就这么简单被你们杀了。”
谢松理直气壮:“她在太玄门治理范围搅事,就要做好被击杀的准备。杀都杀了,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找你们帮忙。”薛文韬这话说的更理直气壮。
薛文韬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根手腕粗细,三米来长的树枝出现在他手中:“松子,帮我个忙。”
“好说。”谢松接过树枝,摩挲几下:“金桂灵根,你收取这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用来对付鱼精他丈夫。你帮我把这炼成一件法宝,到时候会有大用。”
“这个也好说。”谢松想想,反正门中神铁峰的多宝堂里面专业人士多多,不算麻烦。
“不过,你炼个器而已,有必要拔掉人家一整道灵根么?”
“这是我和姜源之间的事情,你还是别知道了。”薛文韬神色异样,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莽荒森林里发生了什么。他既然不说,谢松也不好继续追问。
谢松收好树枝,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知道鱼妖丈夫究竟是何种妖类吗?”
“好像是条黑蛇?”
“黑蛇?不是猴类?”
薛文韬脸色一僵:“又好像是猴子,我也记不太清。话说人家可是元神大妖,想要什么躯体不能夺舍。”
谢松面色一哂:“你可别诓我,元神夺舍也是有限制的。为了尽快恢复实力,一般元神都会夺舍与原身类似的躯体,如此契合度更高,更不容易反噬。
此外,你跟我说一条湿卵化生的黑蛇去夺舍一只带毛猴子,你觉得我会信?”
薛文韬呵呵几声,说不出话。
“所以,你放出去的大妖元神究竟有多少?”
眼见谢松下一秒就要大怒,薛文韬还有求于人,只能实话实说:“解封时一共是十二道大妖元神,被那位人族大能留下的后手灭去五道,又被你们太玄门斩杀两位。还剩五道大妖元神。”
“五道!”谢松气极反笑:“五道大妖元神就相当于五位仙台境强者,你可知道我太玄门仙台境有多少,也就是这个数而已。”
“我正是知道如此,才想要找你帮忙。”
“找我帮忙?不是找太玄门帮忙?”
“一个意思。五位大妖潜伏东域,其中就有几位藏在太玄门周围。这种定时炸弹相信你们也不可能会留着。所以我才相信可以合作。”
谢松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太玄门已经诛杀两道大妖元神了,剩下那五位,出去鱼妖丈夫不说,剩下的大妖若是有与鱼妖和猴妖交好的,定然会盯上太玄门。不要说这种事几率小,可保不齐就有呢?
与其被动受害,不如太玄门主动出击,先拿到五位大妖的信息也是好的。
“炼制法宝的事我可以做主帮你,但五位大妖的事我还是得先报告师父,让他老人家来定夺。”
“理当如此。”薛文韬不管谢松是不是真心想帮他,当即把五位大妖的信息和他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吐了出来。
谢松看着面前对五大妖如数家珍的薛文韬,第一次真实地感觉到,他是真的变了。
第三十五章 船外打架
人是变了,还是成长了?
当初那个情场老手,生活中却只会打直线球的大傻子也会谋划这么多事情了。
两人说了这么多,正事过后却是一阵沉默。
还是谢松先开口问他:“你接着有什么打算?”
薛文韬轻轻拨弄着雪儿额前散乱的碎发:“能有什么打算。等忙完这件事,就带着她四处走走呗。”
“那你要不要来太玄门?”
听见谢松的提议,薛文韬没有多大兴趣:“太玄门肯收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身上还有别家传承的人?”
谢松沉默不语。
薛文韬说的不错,太玄门挑选弟子严格,家世必须是清清白白,与外部势力无半分瓜葛。
且弟子入门后必须先在外门修行,而后择优收入内门。如此不嫌麻烦费这么大工夫,为的就是从小培养弟子对太玄门的亲近感,保证弟子对太玄门的忠诚。
如此一来,对那些半路投师的人,想要进入太玄门就难了。
不仅是太玄门,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宗门基本上都是如此,不可能随便招收来历不明的人。
当然也有艺高人胆大,带艺来投的修士。
就算他们凭借着三分本事,被破例招为客卿,也终究还是外人,不可能进入宗门真正的核心圈子,也就没有多少话语权。
薛文韬不是没有想过投入哪个宗门过上安稳生活,甚至还试过不止一次,可没有哪次不受白眼对待。之后他干脆绝了这种心思,安心当起属于他的散修。
因此就算是谢松提议,他对加入太玄门这种复杂的宗门也没有多大兴趣。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比起宗门里的规矩,还是散修来得自在。”
谢松也清楚他的顾虑。
事实上,如果谢松不是被太玄门掌门在蛮兽屠村后捡到,只当他是村子的幸存者,或许也不会让他留在太玄门。至多是救他一条性命而已。
纵然如此,谢松仍然觉得可以试试:“太玄门与其他宗门不同,我可以保证。”
薛文韬摇摇头,反而提点他:“太玄门是怎样的宗门你真的清楚?太玄门门中一百零八道传承一天不出,太玄门的真面目就一天不会显露出来。莫说遥远将来,就是现在,你也看清了太玄门卷入了怎样的风波?”
“什么风波?”
谢松连忙追问,薛文韬却摇头不答,只说了一句:“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千万记住别挡在最前面。”
谢松听完愣愣不出声,半晌才说了句话。
“你既然喜欢当散修,那又为何接受姜源的招揽,与他商量客卿的事?”
薛文韬正想说话,谢松先堵了一句:“你别否认。当时在席间发生的事,我都偷偷听到了。
你也别怀疑我的手段。”
薛文韬叹出一口气,也没了想否认的意思:“宗门又如何,世家又如何。加入了姜家,充其量只不过是附庸而已,我岂会如此选择。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从强闯朔南山引起姜源注意,到挑衅大雷门弟子闹事,展现实力吸引姜源招揽,再到他与姜源的讨价还价,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试探?”
“没错,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我想要的东西。”
谢松回想了一下:“姜水祖脉河水和祖茶树树叶?然后呢?”
“然后他不是请你们喝茶了?我见他身上带着这些东西,便在蛮荒森林和他商量,要了一些过来。”
要了一些?
谢松用眼神表示十分怀疑,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要他就会随随便便给你?
要是连这些东西都能给你了,你又何必去偷金桂灵根。
“好吧,是抢。”
薛文韬用手摸摸鼻子,颇是不好意思。
谢松盯着他看了几眼:“你能抢的过他?”
薛文韬却微微一笑:“这是秘密!”
确实是秘密,他用一个秘密才换来些许祖脉河水。
谢松定定地看着他,确认他没开玩笑,这才惊叫起来。
“你敢抢姜家三公子,你不要命了。”
姜家在东域可是个十足的庞然大物。
凡姜水所过处,皆是姜家家臣。这可不是夸大其词。
得罪了姜家三公子,怕是以后姜家人见他一面就要砍他一次。小半个东域都不能去了。
“没这么夸张,只要躲好点就成了。我不是说了等忙完这一阵就去四处走走吗?”
谢松都真心替他着急了,没想到薛文韬这个当事人还主动安慰自己,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哪是四处走走,这明明是东躲XZ。”
“哪能是躲躲藏藏,最多是低调地游山玩水,此后不见姜家人就成了。”
谢松摆摆手,越说他越心累:“算了,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就行了。”
他不是不想管了,而是根本管不了。
如果是躲在暗处,悄摸摸提供帮助还好。只要出面,别说自己,就是整个太玄门,也怕是会头疼。
“不过,这东域又不止他姜家一个世家。”
谢松沉默许久,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是说姬家和风家?”
谢松一点头,道:“抛开略显颓势的风家不说。东域自古有两条大河,一条名为姜水,另一条名为姬水。两条大河分别孕育两个古老世家,便是姜家和姬家。
姬家虽与姜家平分秋色,共同站在东域顶点位置,两者势力交错复杂,但终究是两个世家。
姜家虽然羽翼庞大,可在姬家的地盘还不敢肆意妄为。”
薛文韬仔细想想:“可是世家多是串通一气,在他们那里怎么安全?”
谢松摇摇头:“虽然世家们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共同利益,可两个世家之间,隔阂是少不了的。你没看见这次金桂园的盛会没有邀请半个姬家人么?”
“再不成,姜家子弟也不是同心同德的,姜源他父亲是争夺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对头肯定不少。躲在他的对头那也成。”
薛文韬还在沉默不语。
谢松倒是先急了,推了他一把:“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
“你刚说姬水和姜水是齐名的两条大河是吧?”
“不错。”
“那么姬水祖脉的河水和姜水祖脉的河水是不是有同样的作用?”
谢松没想到他久久不开口,想的竟然是这件事,差点摔在船板上。
“你抢了姜源,得罪了姜家不够,还要得罪姬家吗?你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你要那么多河水干什么?”
一顿三连问,问的谢松自己都喘起气来。
“你别急,我就是问问。”
薛文韬知道自己是有点过分,赶紧给谢松顺气。
他一起身,原本放在他膝上雪儿的头滚到了船板上,发出好大声响。
雪儿摸着额头悠悠醒来。
薛文韬赶紧弃了谢松,关心起雪儿来。雪儿却睁大双眼看着船外道:“大叔,外头有人来了。”
薛文韬脸色一变,拉着雪儿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三人走到船头时,船头已经挤满几位女子和一个头发灰白的撑船人。
见三人出来,先前的抱琴女子走向三人,弯腰致歉。
薛文韬一摆手,让他们回船里去。
几位女子向他福了一福,赶紧躲了进去。
等到几人连带撑船人不见,薛文韬这才抬头,看上空中飘着的那几个人。
幸好,不是姜家。
薛文韬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姜家人出动,再逃跑可就难了。
“你们是谁,胆敢挡我们少爷的路。”
几人后方,一艘巨大的楼船正在徐徐驶来,这几人正是前来开路的卒子。
谢松咳了几声,亮出太玄门标识准备上前交涉。
薛文韬却拦住他,一脚挑起船板上的撑船竹竿。竹竿入手,他直接道:“跟他们费什么话,先打了再说。”
他轻轻跳起,明明动作缓慢,又仿佛一闪身,就到了几人身前。
几人吓了一跳,两手合掌一拍,从手中发出一连串的雷光。
谢松也被吓了一跳,人家就说了一句话,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旁边雪儿适时出声:“这些人是大雷门的人,船里坐的是他们门主的儿子。上次大叔就是跟他发生了冲突,才在金桂园被他们针对的。”
谢松想起金桂园中的事情,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讨过打的老相识。
上空中,薛文韬手持竹竿,一道青气在竹竿上流转几下,竹竿由黑黄色变成碧绿色,好似刚刚砍下一样。
碧绿竹竿挥动,将雷光一下打散。
有这一手,几人立即知道这人厉害,赶紧向后飞去,想要回到楼船上求援。
薛文韬追上前去,眨眼间追到他们身后,悄然道:“想回去?我送你们一程。”
随后一竿一个,把几人抽飞,并准确无误地落在楼船上。
他抬起竹竿扛在肩上,一手搭篷向远处眺望,而后把手捏成拳头狠狠一挥。
“好球!”
船头谢松顿时无语,完全理解不了他这种莫名的兴奋从何而来。
一旁雪儿也举起双手,高声叫到:“大叔,好球。”
谢松一个趔趄,差点掉下船去,不由看向空中那人:“这家伙都教了雪儿些什么?”
第三十六章 一剑入冬
龟水河上,一艘巨大的龙形楼船缓缓行驶。
船中歌舞不断。烛光摇曳中,舞女舞姿曼妙,艳丽十足。
然而,欣赏这曼妙舞姿的只有两人。
其中一人是身穿紫色衣裳,头戴玉冠的青年,星眸剑眉,举手投足自带富贵气,看上去甚是潇洒。
另一人则是中年男子,颔下一缕黑须垂下,把一身玄色道袍穿的服服帖帖。双膝盘坐,膝上横置一柄长剑,隐隐露出一丝寒意。
青年男子坐在主位,举起酒杯向中年男子敬去:“姚前辈肯降临在我这破船上,实属蓬荜生辉。”
又恭维了几句,青年男子一口饮下手中酒水。
这位姚前辈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只缓缓端起酒杯回了他一杯。
面对如此淡漠的反应,青年男子没有气馁,反而更加恭维起来:“姚前辈一手杀神剑冠绝东域,闯下赫赫威名,小子实在是心中向往。今日得见真人,果然非凡。”
说着,又是一杯酒向姚前辈敬去。
这回中年男子没有接下这杯酒,直接道:“田野,我知道你邀我夜游龟水必然不只是欣赏歌舞这么简单。你有话就直说,我没时间跟你绕弯子。”
大雷门少主田野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姚前辈快人快语,果真不同凡响。那小子我就直说了。”
“小子不才,敢问前辈可知东域各势力分布如何?”
杀神剑姚敬之知道这话肯定不止这么简单,沉吟一番才道:“东域势力繁杂,大大小小宗门数不胜数。若真要算起来,除了东部太玄门安居一隅外,其他的宗门或多或少都与三大世家有所联系。”
“前辈果然是明白人。”
田野小小捧了姚敬之一下,接着道:“三大世家,姜家、姬家以及风家,他们虽然位于东域势力顶点,但想要维持这样的地位,少不了对其他宗门加以拉拢。”
“他们对二流宗门投注,宗门保证世家的超然地位,交易而已。”
田野笑了笑:“哪有什么交易,那是投资。就要像我大雷门愿意诚心对待前辈一样。”
姚敬之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野从主位上走下,来到姚敬之面前,躬身敬礼:“我大雷门愿请前辈加入我大雷门以作供奉。”
姚敬之生受了这一礼,沉默不语。
虽然如同田野所说,杀神剑在东域小有名气,但事实如何他自己心里门清。他本不过是一个无名散修,侥幸在一处前人洞府寻得一卷《杀神剑》经文,修炼有成后才闯荡出了些许名气。
可杀神剑气阴寒,乃是杀人伤己之剑。他修炼杀神剑日久,身体早已被杀神剑气侵蚀,潜力耗费。若没有天材地宝化解剑气,此后莫想更上一层楼。
可偏偏就是一文钱难倒散修好汉。
姚敬之为此掏光了家底,此刻自然有所意动。
“加入你们大雷门有什么好处?”
“好处?”
姚敬之眼中精光一闪:“我要你雷谷中的雷击木。”
“好。”田野把手一拍:“只要前辈肯加入我大雷门,五百年以下的雷击木任您收取。只要莫掘断了根就好。”
只是五百年?
姚敬之思虑一下,以纯阳至刚的天雷之威化解体内阴寒剑气,倒也能用。也就一点头:“可以,不过要答应我另一个条件。”
“请说。”
“我要一定的自由,你们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当然,在不违背意愿的条件下,该出力的时候还是会出力的。”
田野眼睛眯起:“好。不过前辈也要清楚,我大雷门虽然不是太玄门凌波宗那样的大门大户,可背后也是有人的。”
风家!
姚敬之心里暗道一声:早就听说大雷门与风家有所牵扯,因此不为其他俩大世家所喜,前些日子姜家在朔南山开宴会,偏偏把大雷门赶了出去。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
“你放心,这点子信誉我杀神剑还是有的。”
“那就再敬前辈一杯。”田野亲自为姚敬之添酒。
待其一杯入腹,田野继续道:“在此之前,我还希望前辈帮忙做件事。”
两人已经达成协议,姚敬之自然不好推脱:“你且说来听听。”
“前辈可知道散修薛文韬?”
“听过名字,但未曾见过。”
“若是前辈与其动手,可能杀他?”
姚敬之哈哈一笑:“不过是刚修行几年的小崽子,能有多厉害,自然可杀。”
“前辈既然如此说到,我便等着前辈的好消息了。”
姚敬之笑声一顿:“也罢,我既然要加入大雷门,便以他人头做投名状。”
两人复又笑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然,船舱外传来几声响声。
一个身影砸开窗户落在舞女中间,滚了几滚,把一众舞女吓得四处逃窜。
田野脸上怒气爆发:“放肆。”
场中间的那人晕晕乎乎爬起来,看见上头田野发怒的脸,又吓得跪了下来:“少主,是那个散修薛文韬,他又打过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田野发怒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仿若寒霜覆面。
他颇为诧异地看向姚敬之。
对方笑道:“方才还说起他,这下可好,倒省却找他的工夫。”姚敬之淡定起身,提剑向船外出去。
船外空中,薛文韬扛着竹竿等着田野出现。没想到出来的不是田野,而是一个中年道人。
只见那道人叫到:“早就听闻东域薛文韬在散修中也有些名声,早就想讨教一番了。”
薛文韬皱起眉头:“杀神剑?”
同样是东域散修,各自的名头还是听过的。
玄色衣,冷霜面。一剑寒光耀,十步杀一人。
那一身独特的杀气做不了假,正是杀神剑姚敬之。
紧随杀神剑出现的田野往空中叫嚣:“薛文韬,今日在杀神剑下,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薛文韬不回话,身上气势爆发。以他为中心,一股气浪冲向四周。
姚敬之往前一踏,一道剑气冲天而上,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气浪,顺带将从天而降的一滴滴水珠扫开三尺以外。
水珠落下,连成水帘,将光影映得扭曲起来。
一条碧绿竹影突然从斜下里穿过水帘,朝田野脸上抽去。
剑光一闪而过,碧绿竹影被切成几段,消失在风里,只留下田野略带惶恐的神色。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修到了四极境。”姚敬之面色凝重。
“我也没想到你年纪一大把,居然还在四极踏步。”薛文韬故作轻松。
同样是四极大境,一个是刚刚踏入不久,一个却是突破在望,不可等而视之。薛文韬心中有些沉重,这一战,有得打了。
远处,谢松和雪儿一大一小撑着伞,挡住从天而降的水滴。
“真厉害,桃子究竟有多高的修为?”
“听他们说,大叔好像是四极境。”
谢松闻言吓了一跳,自己才是命海境的神桥,距离四极境还差了一个大境界和一个小境界。
这人天赋究竟有多强。
难道五年时间的差距就这么明显?
谢松与雪儿说话间,那边已经交起手来。
姚敬之提着寒光长剑飞上空中,剑光挥洒,一条条如龙剑气在空中飞舞。
薛文韬只把手中的碧绿竹竿挥动,指东打西,把一条条剑气打碎。
竹竿触碰剑气,虽然一下把剑气抽碎,但剑气中附带的寒意却渗透竹竿,不断向双手涌入。
肉眼可见,碧绿竹竿上蒙了一层薄薄白霜。
一竿子抽开飞身过来的姚敬之,薛文韬退后几步。他活动活动双手,继续挥动竹竿向前抽去。
漫天绿影挥动,姚敬之不得不凝神以对。忽的咔嚓一声,竹竿被杀神剑挡住,且剑身陷入竹竿中。
姚敬之见机猛一发力,杀神剑瞬间将竹竿咔咔砍成几段。
碧绿色竹竿恢复成原本的黑黄色,带着一层白霜从空中掉落水中。再看竹竿落下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片冰层。
薛文韬没了竹竿在手,依旧毫不露怯。
姚敬之瞧着他飘在空中,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悚然之感。
只见薛文韬双手在空中摊开,左手涌现一团青色光团,右手也有一团玄色光团呼应而出。
不过,比起左手凝实的青色光团,右手的玄色光团显得有些虚幻。
这两团光芒如同远古巨兽一般,散发着无法匹敌的气势。
头一次,姚敬之额前冷汗渗出,他知道对面在准备大招,若是再不使出全力,恐怕自己难逃一劫。
他手指抹过长剑,剑身上寒光越发明亮,一层薄薄蓝色寒霜在剑身上出现。
一剑递出,璀璨剑光照彻夜空。
这一剑真是杀神剑其中奥义,名唤“寒狱镇神”。
剑光在龟水上飞过,所过之处河水寸寸结冰,长出一人高的冰凌。
薛文韬瞧着剑光飞来,眼中光芒爆发。双手把两团光芒合在一起。然后向两边拉扯,竟然拉出一柄光剑来。
光剑形制古朴粗糙,通体有青玄二色光芒流转不停。
薛文韬手持光剑朝着飞来的剑光斩去。
轰隆一声炸响,河面冰层被寸寸炸开,冰粉化作雪花从天上落下。
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龟水在一瞬之间入了冬季。
第三十七章 静女其姝
冰粉如同雪花般轻飘飘落下,谢松看着天上目瞪口呆。
姚敬之一剑飞出,已经脱力,从空中落下。薛文韬仍旧闭眼悬在空中,慑得众人动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薛文韬还是没有动作。
雪儿轻轻拉扯谢松的袖子,待他蹲下来后,才在他耳旁悄声道:“大叔他脱力昏过去了,你快去帮帮他。”
脱力?
谢松看看正在楼船上打坐调息的姚敬之,再看看空中没有明显异样的薛文韬,如何看他也不像是脱力的样子。
此时,田野也发现了异常。
无声间袖子一甩,一颗碧油油的圆球被他甩了出来。
圆球有人头大小,通体缠绕雷光,炸得空气一阵噼里啪啦响,直冲薛文韬而去。
圆球脱手便急速飞行,越来越近。薛文韬却不闪也不避,就凭空飘在空中。
谢松抬手向前一抓,一阵风骤然吹起。
在无数雪花中,一点点星光亮起,旋转成一片旋涡迎了上去。
果然,他早早把星砂混入冰粉中,还是有些效果的。
无数点星砂散发星光,星光连成一片锦缎,正好挡在圆球前进的路上,将圆球团团包裹住。
圆球左突右突,发出的雷光把星砂炸得闪闪烁烁,却终究逃脱不出星砂封锁,每次都被挡了回来。
谢松感知到星砂中从圆球传来的威力,心中有些许诧异,确定这是那件东西没错。
子午霹雳神雷。
因为青木峰修行雷法的缘由,谢松曾经在清溟峰藏经堂翻阅过一个月的雷法道书。
雷者,阴阳之枢机,天地之刑罚。是造化运转,亦是杀伐手段,威力巨大。从一道雷劫把大陆所有修士拦在仙台二重天便可以见其威力。
而修士修行雷法,其中种种修行诀窍撇开不谈,谢松只观其神通法宝。其中有一件法宝最为惹人注意,正是这子午霹雳神雷。
这法宝名气不仅大在威力极大,更在其阴损程度令人侧目。
子午霹雳神雷采阴阳两种雷光攒炼而成,耗时长,耗费心力也大。日夜祭炼不停,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才有这等法宝诞生。
但凡吃了这法宝一击,必会被雷光侵蚀入体。此后一日不驱逐雷光,一日便要忍受阴阳两种雷光碰撞产生的蚀骨之痛。
子午二时,分毫不差。
可偏生此雷阴阳互生,一旦雷光入体便很难完全拔除,完全成了附骨之疽。
想当初子午霹雳神雷风靡一时,修士争相祭炼神雷。那段时间,不少修士深受其害。
虽然其立下赫赫威名,却也成为正道人士人人喊打的法宝。现如今除歪门邪道人士外,已经少有人知道这法宝的名字了。
竟然使用这等阴损的法宝,谢松在心中给他打上个大大的差评。
“大叔,快醒醒。”
雪儿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叫喊,心里也是着急。
那东西怎么还不回来?
谢松脸上渐渐吃力,毕竟田野修为比他高出不少。幸好田野只是开始试探,他还能应付。
可即便如此,子午霹雳神雷还是逐渐有突破星砂的势头。
眼看着田野看了过来,似有开战的意思。谢松赶紧取出一柄长剑,挡在雪儿身前。
两人还没动手,一条小巧的玉色蛟龙突然从水中蹦起。
蛟龙在空中盘旋两圈,停在薛文韬身前,化作一本玉书。玉书莹莹光芒洒下,照亮薛文韬面庞。又有一道清气从玉书中发出,钻入薛文韬口鼻之中。
嗯?
薛文韬猛然睁开双眼,完全醒转过来。
他捧起玉书,看向楼船上的众人:“你们还想打么?”
面对他的挑衅,田野刚想说话,一只大手就搭到了自己肩上。
原是杀神剑姚敬之站了起来。
姚敬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田野见此,即使口中牙齿狠咬,却也只能蹦出来一句:“走!”当先走入船舱,命令众人把船开走。
楼船越走越远,谢松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方才双方真不顾后果打起来,他修为低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一步逃走了。
楼船消失不见,星砂中的圆球也逐渐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田野好像忘了这颗子午霹雳神雷还在谢松这,根本没有提及此物,而是把它留在了此处。
谢松对于这种阴损难缠的法宝很是谨慎,几番试探确定圆球安全后,他才敢把圆球外的星砂收走。
星砂如同流水般缓缓退走,露出一颗碧绿圆球。
圆球刚一脱离星砂,就发出一阵急速颤动。
“不好!”
谢松和薛文韬齐齐大叫。
薛文韬快速把玉书往身前一推,一片光膜展开,把他牢牢护住。
谢松身上瞬间腾起护体金光,迅速把雪儿护在身下。而且操纵星砂重新向圆球裹去。
轰隆!
一声巨响响彻龟水上空。
只见圆球轰然炸开,无数雷光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只一下,星砂被震得四散,每一粒星砂之间都有一连串的雷光闪烁。
只一下,薛文韬身前的光膜被震碎,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抛飞向远处。
雷光袭来,谢松身上金光撑了半个刹那不到,便告破碎。
幸而气海不违忽然浮现出一层红光,将谢松和雪儿以及整艘花船牢牢护住。
可惜其他的花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仅仅些许余波,就把远处十数艘小花船震碎,数十人落入水中,挣扎呼救。
五艘大花船也是晃动一阵,虽然没有破碎,仍惊起一阵阵尖叫声。立刻有身着华丽的妇人出现呵斥众人,指挥船夫搜救落水人员。
薛文韬从水中浮起,所幸没什么大碍,雷光全被玉书挡下。他赶紧回到小花船上。
然而谢松就惨了。
虽然最后关头气海中浮现的红光护住了他身体,可星砂与他本命星相合,星砂即是本命星,本命星即是星砂,与他紧密相连,因此不断有雷光通过星砂凭空涌入谢松身体。
空中星砂分散成一片星云,其中雷光不断,完全聚合不起来。
子午霹雳神雷爆炸发出的阴雷与阳雷失去平衡,两种雷光互相撞击,湮灭,然后生出新的雷光。继续撞击,湮灭,然后生成新的雷光。循环往复。
就在这循环之中,一阵阵蚀骨痛楚从谢松四肢百骸传来,疼得他蜷起身子,想要昏过去却又转眼被疼醒。
饶是他以往时常被经脉断裂和气海中长剑带来的疼痛折磨,却也受不住此等痛苦。
薛文韬和雪儿瞧着他这幅模样,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然,一道清丽明亮的声音传来。
“可是星元峰谢松师弟在那?”
薛文韬虽然不认得这声音,但听见其是为谢松而来,而且似乎与谢松很熟,直接替他应了一声。
应声过后,一位白衣仙裙女子从天而降,翩然落在花船上。
女子面容绝美,肤白若雪,墨色长发垂下,在明月下衬得她更宛如月宫仙娥一般,超脱凡俗之外。
见了此女,船舱中几个好奇探出头来的女子都情不自禁缩了回去。要是再看下去,怕是以后都要厌恶自己这张脸了。
薛文韬和雪儿不认识这人,倒是躺着的谢松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来。
“静姝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么能见你伤得如此重。”
静姝将谢松扶起,眼睛冷冷看了薛文韬一眼,流露些许杀气。
薛文韬自觉理亏,呆站着不出声,倒是雪儿如临大敌,挡在大叔身前回瞪了一眼。
“师姐,不干他事,是上面的东西。”
谢松手指颤颤着上方被雷光缠住的星砂,声音断断续续给静姝简单说明了一下缘由。
“子午霹雳神雷?现在居然还有人炼制这种法宝。”
静姝也很是诧异,她虽然不修雷法,这也听过这法宝的恶名。
“还好,这子午霹雳神雷炼制手法粗浅,只是阴阳雷失衡而已。我有法子对付它。”
说罢,静姝凌空飞起,来到星云下面。素手把一支朱红色洞箫抵在嘴边,顿时有呜呜声响起。
箫声散入风中不绝于耳,阵阵波动随着乐声向星云中的雷光扩散。
静姝额头散发着光芒,仿若一颗明珠照亮夜空,一股宁静祥和的意境融入到箫声里。
此曲名为《九招》,乃古之大乐,据传为上古圣人所作。
所谓乐者,天地之和,阴阳之调也。上古圣人之乐更有不可思议之能,能调阴气,致阳和,总万物之极。
静姝虽然做不到上古圣人那般以乐声改天换地,但仅仅调理阴阳还是可以的,且正合此时所用。
听见箫声,谢松皱起的眉头舒解些许,身体渐渐放松,体内的疼痛也平缓下来。
星云中,雷光在箫声中逐渐平息。阴雷和阳雷在波动中重新达成平衡,不再相互倾轧。
一曲终了,星砂上附带的雷光不再肆虐,可想要祛除干净,还得另花一番工夫。
静姝手掌张开向前微微抓去,星砂携带着雷光向她掌中聚集。
不多时,星砂汇聚成一轮银盘,放出浅浅银光,配着天上的弯月,衬得她越发清新脱俗。
花船上,薛文韬看得直了眼,世上怎会有如此女子。
这正是:
月中静姝女,彤管配白裳。
素手掇新月,律吕调阴阳。
第三十八章 谜之巨掌
痛楚慢慢消失,谢松休息好一会儿,才能站起身来。
“多谢师姐了。”谢松给静姝深深拜了一拜。
静姝巧笑托住他:“有什么好客气的,我在你们峰熟的人不多,就认得你们师兄弟几个。以后得空时到我那多玩玩就成。”
这时候,薛文韬带着雪儿,笑脸盈盈走了过来问好:“师姐好。”
静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微笑点点头。不搭他话,只对谢松道:“我正好要回宗门,你顺道和我一起回去。
想来你和这位朋友还有些话对这位朋友说,我且在前头等你。”
然后脚尖轻点,乘风而起,衣裙飘飖若流风回雪,身姿窈窕似玩婉转游龙。一股袅袅水烟凝成云朵,托着她飞向远处。
薛文韬略有痴痴地看着远去的身影,不肯移开视线。
忽然腰间一阵疼痛,低头看去,原是雪儿抓着他腰间软肉在死命地拧。
雪儿拧了一阵,看着那道背影,心中也有些泄气。朝着从船舱中露出的几道视线吼叫:“看什么看!”
一气之下,撇开二人,往船尾走去。
谢松目送她走开,好奇地看向薛文韬:“你不追?”
“她正在气头上,不用管她,等消了气就好。
且不说这个,你那个师姐姓什么叫什么,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他这种异常兴奋的神态谢松多久没见过了,跟他当年见到新入学的漂亮学妹是一样一样的。
如此,谢松才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分真正的熟悉感。
“我警告你啊,我不管你现在是寡欲还是滥情,别招惹我这位师姐。”
薛文韬这就不懂了:“凭什么?我未娶她未嫁的,谈个自由恋爱怎么了?”
谢松对他这种无赖厚脸皮深感无语。
“如果我说她有心仪的人了呢?”
薛文韬惊讶看过来:“是谁?难道是你?”
他越看越觉得可疑,尤其是方才师姐关心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普通师姐弟。
谢松脸上一红,赶紧辩解:“别胡说,不是我。”
那人可是我心中最为敬仰的人物之一。也唯有他,才能与静姝师姐这般人物相配。
他俩在一起,如日月同光,龙凤和谐。
只可惜,一个只懂修行,不懂风月;一个将一腔情丝深藏心底,不与他人说。
也只有谢松与两人熟识日久,才看出其中些许猫腻。
可薛文韬不知道这些,只能把怀疑对象放在面前这个刚被静姝救助的师弟身上。
见薛文韬越发不信,谢松又不能抖搂别人的秘密,只想跳过这个话题:“总之,她看不上你,你就别存这种心思了。”
瞧着薛文韬又要张嘴说胡话,谢松赶紧打断。
“对了,我帮你把灵根树枝炼成法宝后该怎么交给你?”
薛文韬想了片刻:“你来找我不太方便,还是到时候我去找你吧。”
谢松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又说过两句话,正准备走时,谢松看着四周一片狼藉,回头对他道:“这些人被你战斗余波牵连,你还是处理一下吧。”
然后,驾起遁光追着静姝去了。
“真是心地善良啊。”薛文韬自语。
这样的人在散修里可是很难混下去的。
手一翻,玉书出现在手中。
薛文韬翻开首页,上面画着一颗桂花盛开的灵根。
再翻下一页,一头梅花鹿跃然纸上。
下一页,一条鲟鱼在摇头摆尾。
第四页则是一只在伸爪搔痒的猴子。
三页玉石制成的书页都散发着淡淡的莹光。
“死在朔南山的鹿妖,死在龟水的鱼妖,还有死在红叶山的猴妖,已经收集到三位大妖的精气了。
再加上金桂灵根所蕴含的木属灵气,五行天遁剑又可更进一层。”
离大功告成的日子不远了。
薛文韬心中欢喜,从乾坤袋中掏出一袋银子往船舱里扔去,然后往船尾寻雪儿探讨人生去了。
至于谢松,飞了不过二百米,就看到静姝停在水面上等着自己。
“说完了?”
谢松点点头。
“不是师姐干涉你交友。只是散修常年在刀尖上讨生活,最善谋算心计。你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
不只是她,想必是星元峰的掌门和师兄们也会这么说的。
若不是谢松和薛文韬认识多年,自认为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也会如她这么想。
不过此时此景,谢松还是应了声“是”。心中却想着等日后将薛文韬引见给师兄们。
“说起来,师姐您这么急着回太玄门做什么。”
听他发问,静姝似乎想到什么事,笑颜展开,羞煞花儿。
“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
太玄门中,众峰主再度齐聚议事堂。
这回主角却不是掌门,而是从蛮荒森林里归来的青木峰主雷越。
“辛苦你了。”
掌门刚一见到雷越,问的不是蛮荒森林的战况,也不是进到仙宫的收获,而是雷越的伤势如何。
明眼可见,虽然青木峰主的眼神依旧炯炯有神,身上气势却着实萎靡不少。
雷越对此只回了一句:“死不了。”
众人对蛮荒森林里发生的事都有所耳闻,也不好多问。
······
当时,在流云三人走后,雷越依旧孤身和金翎雕缠斗。
没办法,来的众人中只以他雷遁的速度最快,也只有他才追得上天生奇速的金翎雕。
起先雷越凭借雷遁的速度和混元雷锤防御,一人一鸟还是斗得平分秋色。
半个时辰后,仙宫之下的绝命崖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从绝命崖的深渊之中飞起一群大大小小的金翎雕,实力远没有雷越面前的这只强,但胜在数量多。乌央乌央,看的着实心惊。
众人心知,看来姜源等人已经触及到仙宫了。
两头蛮兽见此情景,再顾不得其他,都发起狠来。
金翎雕速度猛地加快,竟一下脱离了雷越眼神捕捉,倏地一下出现在他头顶,双爪探下朝他抓来。
雷越忙把混元雷锤祭起,雷光构建大网挡住锋锐雕爪,人却被拍下了大地。
雷越躲在烟尘里抬头向上,对上金翎雕发红的双眼。
这头鸟,竟然开始拼命了。
血战神猴对上的人更多,压力更大,也就更加狠厉。
神猴身上血色煞气爆发,把众人逼退。原本就如小山般的身躯又胀大了几分,擎天撼地,更加可怖。
两只巨掌遮蔽天空,以极快的速度向修士们抓去。
姜洵叔父作为主事人,心道不妙,这一击怕是许多人逃不过去。
他刹那间做出决定:“开炮!”
话音刚落,一道纯白光束轰了过来。
光束瞬息万里,赶在巨掌前面,先轰在血战神猴身上。把神猴一身血气炸出一个大洞,巨大身躯倒退几步,大地动摇不止。
此时仙宫外不远处有火球飞上天空炸开。
看见信号,姜洵叔父将手中灵鞭一甩,赤色长鞭卷起地面潜伏的十数个人影,被他扯着飞了起来。
“撤退。”
一声令下,又是两炮轰了过来。
一炮击退神猴,一炮逼退金翎雕。
趁此空隙,众人迅速向大船上飞去。
金翎雕和神猴追不到人,气得大叫起来。神猴两条大腿跳动,震得森林地动山摇。
轰隆轰隆声戛然而止。
姜洵叔父觉得有些不对,向后看了一眼。
只见在绝命崖的深渊中有一只大手缓缓挣出。仅一只手掌就比血战神猴还要高大,气势比神猴还要强大。
在巨掌威压之下,方才还凶狠至极的血战神猴凶焰顿熄,巨大身体匍匐在地面不敢动弹。再看空中,哪里还有金翎雕的呻吟,只有一抹金色趴倒地面不敢出声。
“这是什么?”
凡是回头凝望巨掌之人心神皆震动不已,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让血战神猴和金翎雕两位森林霸主都如此恐惧。
转瞬之间,雷越回头望着巨掌,突然想起了为何绝命崖被称作是禁地的原因。
不是因为金翎雕杀人如麻,而是因为绝命崖下藏着无人可知的怪物。任凭你修为多高,遇上它也只有死路一条。据传还有上古圣人洒血绝命崖,至今无人寻得其尸。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巨掌看似慢实则极快探出,越过一猴一鸟,就要追上众人。
有几人放出几件法宝试图阻拦,五颜六色的光芒刚碰到巨掌,就自动崩溃在无形间,连半分时间都没有争取。
姜洵叔父知道巨掌厉害,要想逃出去必须付出点代价。
他看着手中灵鞭,一发狠,把鞭子上的人往前甩到飞船之上,再把鞭子往后方巨掌一丢。
“爆!”
鞭子靠近巨掌,瞬间爆开。一大蓬的明亮浓郁的赤色灵光炸开,挡住巨掌。
灵鞭虽然是姜家至宝的仿制品,可无论是材质还是灵鞭之上的天生道纹都极为不凡,已经超出了法宝层次,成为了半道兵。
一件半道兵自爆,赤色灵光将方圆数十里森林都烧成了飞灰。更多的力量则是作用在巨掌之上,就连巨掌也被阻了一阻。
众人也被爆炸的冲击波及,喷出好大一口血,赶紧回到大船上。大船接到人就立马出发,就见赤色灵光缓缓消失,巨掌重新动了起来。
大船不比巨掌快上多少,就在船身刚刚飞出蛮荒森林的时候,巨掌已经快要触及船身了。
众人面色铁青,都以为今日要栽在此处。
没想到巨掌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追出森林,而是向后退去,回到了绝命崖下的深渊当中。
“原来这巨掌不能出蛮荒森林。”
虽然不知原因,众人还是大喘粗气,庆幸至极。
这才是青木峰峰主一身伤势的由来。
第三十九章 星焱大日
谢松和静姝刚通过跃龙台进入太玄门,立刻就有两道遁光飞了过来。
遁光还未至跟前,静姝只不过远远看见,脚步就有些散乱,似乎想要离开这。
没等她付诸行动,遁光就落到眼前。
静姝只好收起笑容,装作毫无异样,面容居然还有些冷清。
“流云师兄,别来无恙。”
流云见了静姝,一如既往地打起招呼:“静姝师妹这是刚回来?”
静姝脸色不变,语气平平淡淡嗯了一声。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便不再说话了。
不知怎么的,气氛好像有些尴尬。
刘丰年也在一旁,看看他再看看她,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见过静姝师姐。”
刘丰年只不过十二多岁,兴许是天生母性作怪,静姝对着他倒是露出了笑容。
“丰年小师弟,近来没见,倒是又长高了些。”
瞧着这笑容,让人心生暖意,与面对流云时完全不同。
刘丰年脸色微红,嗫嚅着没有说话。
静姝莞尔一笑:“好了,我就不逗你了,有时候找你谢松师兄到我明珠峰玩。”
再对上流云时,瞬间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冷淡神色:“流云师兄,我那还有些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毫不停留,以最快速度从这里飞了出去。
静姝走后,流云回过神来,问身边的两位师弟:“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还是她讨厌我?静姝师妹怎么一见我就跑。以前也不这样。”
“呵呵。”
谢松留给他一个傻傻微笑,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心中却在寻思,这些修行天才是不是都把天赋点在修行上了,以至于情商方面就是个蠢材。
谢松没有把真相告诉他,留给他自己慢慢发现。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大师兄,你们这是要出去?”
流云还在想着静姝奇怪的态度,被他拉回神,回道:“我俩回来时,以为你早就在门中,谁知道你一直不曾回来。本来是想出去寻你的,现在却用不着了。”
谢松顿时郝然:“我从蛮荒森林脱身后,碰上了熟人,因此耽搁了一会。在我离开后,你们可有找到仙宫?”
刘丰年正准备回话,流云却左顾右盼:“在这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回星元峰再说。”
回到星元峰上,几人齐聚在谢松的小楼里,连还在养伤的二师兄流澈也凑了过来。
谢松在龟水上被子午霹雳神雷一炸,体内灵力还未完全平复,更留下不断侵蚀身体的暗伤。如今看见伤势未见痊愈的流澈,顿时感到同病相怜。
“二师兄,你怎么出来了?快到这坐下。”
二师兄脸色仍有些苍白,一屁股坐到谢松竹床上。
“我的伤不碍事,星窟中星力浓厚,正适合养伤。我已然好了大半。”
谢松这么一听,才知道星窟是个这种好地方。可惜作为星元峰历代峰主埋骨处,禁止弟子们进入。若不是流澈重伤垂死又有大功,掌门也不会破例把流澈送入星窟中疗养。
谢松暗自神伤,他可没有什么大功在身,进不得星窟。否则祛除体内那些杂乱的阴阳雷光只是小事一桩。
谢松想罢,四周看了一圈,却发现少了人。
“三师兄呢?”
除了三师兄陶五斗,星元峰的真传弟子都在此处了,谢松问起最后赶来的流澈。
“现在已经深夜,他已经歇下了,就不要吵醒他。”
大师兄对几位师弟知根知底,给谢松解释。
谢松又哪里不知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才问了一句。
叹了一口气:“学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辛苦三师兄了。”
二师兄听了这一句话,有些不同意:“既然是他自己选的路,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反正都是要走下去的。”
他这话不知怎的,透着一丝丝无奈,有些消极。
“终究是放不下啊!若是放下了,便不会如此辛苦了。”
谢松一拍手,压下这种气氛,问起流云和刘丰年:“我离开的早,师兄你们在蛮荒森林还发生了什么?”
刘丰年先道:“我倒是没什么。师兄被传送走后,我就和雷季乱走了一气。后来鸟群被惊动,兽群也开始暴动,我俩找了个地方藏了许久。
后来看到天上有一个人掉下来,救过来发现原是姜洵。之后我们三人结伴,误打误撞找到了大船,回到船上,这才安全。”
听刘丰年这么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但“兽群暴动”这四个字可是让谢松听得心惊。
差一点又是一场兽潮。
“那么大师兄呢?”
谢松最为担心的就是他了。
当时流云用最后的力气把谢松扔出鸟群包围圈,他自己留了下来。虽然谢松相信流云不会陨落在森林里,却还是担心他有没有负伤。
“我也没什么,经历几分波折后,也顺利出来了。”
他没有说的是,这几分波折中究竟隐藏了多少凶险。
······
在送走谢松和姜洵后,流云独自被鸟群包围。
数不清的鸟儿从四面八方而来,地上也有众多蛮兽向这边奔来。
此乃穷困之局。
“幸好把他们二人送走了,这样就不会伤到他们了。”
面对这种局面,流云竟显得有些轻松。
只见他右手抬起,快速在空中划动。
赤红色的星光透出指尖,随着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
“星焱大日,解。”
话音落下,符文崩碎,头顶本命星绽放出一道又一道赤红色光芒。铺天盖地,染得周遭一切都成了赤色。
曾经温暖和煦的本命星如今显露本相,正如一头沉睡雄狮悄悄睁开一丝眼眸。
一群想要偷袭的鸟儿正巧被光芒射中,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就在灼热的光芒中燃起了火焰,接着变成一蓬白烟,连尸骨都不曾留下。
鸟群被这光芒吓到,围着他不敢上前。
然而本命星的变化没有停止,赤红色的星光慢慢转变成耀眼的金色,温度也越来越高。
流云自身也是如此,浑身绽放金色大日光芒,连发丝都晶莹剔透,成了耀眼金色。
流云一声大吼,金色光芒猝然爆发,将鸟群,连同树林和地上奔走的蛮兽一同包裹进去。
耀眼的金光绽放有一盏茶时间之久,而后慢慢停歇。
金光消失后,露出了地面一个大坑。
鸟群不见,树木消失,只留一个光秃秃的坑底和衣衫褴褛的人。
流云站起身环顾自己的杰作。
这是他第一次全力解封本命星,还做不到很好地控制。原本温暖和煦的星光尽显毁灭的狂暴和威严。金光之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
流云看到了不远处有半只野猪残骸,没有消失在金光中。
走近看看,那只野猪很是普通,外皮黑色,长着粗毛。黑色皮毛间夹杂着不少银白色的毛,组成一个特别的图案。
这图案似有规律,可野猪只剩下一半,图案也有所残缺,看不出完整样子。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图案感知到流云接近,然后发起光来,光芒延伸到流云身上。
见了这光,流云心道不好。
刚听完谢松是怎么中招的,怎么自己还会这么粗心大意。
这是传送阵纹,和谢松遇到的那个一样的手法。
光芒一闪而过,流云在原地消失。
······
谁也不曾知道,在流云消失的同时,蛮荒森林外某处荒山上有一个黑衣人等候在此。
黑衣人没有等到第一个传送来的人,心里有些气愤。不曾想还没过多久,就有人触碰第二个传送阵了。
“我一共在五只蛮兽上设下了阵纹,本以为都要打水漂,不想这么容易又捉到了人。”
一阵光芒闪过,传送阵纹中还是没有人出来。
山风吹来,带下两片落叶,头顶的乌鸦哇哇叫了两声,却什么也没发生。
第四十章 仙宫
当谢松流云等人准备逃出鸟群包围圈,各宗门长辈正和蛮兽搏斗时,姜源他们正在干什么?
“姜少爷,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再往前走,我们怕是都要交代在这。”
姜源悠悠从一具猴尸中拔出一柄长剑,鲜血噗呲一声飙射出来。血液还没沾到他衣袍上,一缕火光乍现,把鲜血灼烧得干干净净。
姜源心中很是不平静。
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敢从自己身上抢东西。
若不是那小子敢用那件事来威胁他,他何必乖乖把身上的东西交出去。
该死的薛文韬!
他维持好风度,回头看向那个出声的人。
这是哪个门派的人?记不清了。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这是一场试炼,能存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强者。难道你不想成为强者,向人们展现你真正的实力?难道你不想进入仙宫,获取令人艳羡的机缘法宝?”
姜源一字一句说出来,语气虽然平缓,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传递出一种温暖自信的感觉。
“可是······”
那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那可是自己的师兄,平日里对自己也是关爱有加。
眼下却只能躺在地上,眼睛再也闭不起来。被猴爪划破的肚子流出许多东西,凄凉得很。
姜源也看过去,一口气叹出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指着尸体对众人语重心长道:“你们师门长辈早叫你们勤学苦练,莫要懈怠。若真的做了,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而后转向还存活的人:“天地之间,无非是优胜劣汰。你看在场众人,剩下的哪个不是精英。”
他这话虽然是张口就来,但其实不算假话。
本来这些人就是姜源从各大宗门邀请的天骄,再经过蛮荒森林的一场筛选,剩下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那人被姜源一番话说得热血激动,不再看着地上的尸体,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心潮澎湃。
仙宫已经近在眼前了,哪里这时候退回去的道理。
有各宗门长辈在后面吸引注意,一路上这些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强力的蛮兽,众人在付出些许代价后,终于来到了仙宫面前。
仙宫以白玉作砖,黑石成瓦,以一副优雅姿态静静伫立在绝命崖上。宫门外野草横生,一片荒芜,只有仙宫那悠然的气质在诉说的过去的繁盛。
仙宫大门紧闭,将众人挡在门外。
姜源给了旁边一个眼神,立刻有人会意,上前尝试推开大门。
仙宫大门高有十米,通体作朱红色,两个硕大如头的门环安在门上,等着人将其扣开。
那人上前推门,双手还没触摸到门板。大门红光一闪,那人就如同触电一般倒飞了出去。
姜源反应的快,手一挥,一道火焰如同实质绳索绕上那人的脚,把他拉了回来。
不去管正在地上吐血的那人伤情如何,姜源双眼死死盯着仙宫大门。
门上肯定布满了禁制,还是十分厉害的禁制。
方才推门那人虽然还是道宫大境,但离四极也不远了。他只不过稍稍触及大门,已经是这样惨烈,自己贸然上前也肯定讨不到什么便宜。
幸好在出门前,父亲就预料有此情况,早早给我做好了准备。
“你等先让开。”
姜源手一翻,拿出一盏铜灯。铜灯看起来普普通通,豆大点的火焰燃在灯芯上,彷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其他人知道他要动手,连忙把地上那人拖走,给他留出动手的空间。
姜源端着铜灯走到大门前,不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朝灯焰轻轻一吹。
豆大点的灯焰被直接吹飞了出去。
灯焰在空中飘飘转转,落在大门上,和门上的红光触碰到一起。
红光顿时大盛,映的众人满面通红。
然而,就算红光再炽盛,也无法奈何那小小一点火焰。
灯焰全然不惧红光,反倒把红光当成了燃料,不管不顾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没多长时间,大门上的禁制就破开了个一人大小的缺口。
见了这等场景,众人不禁欣喜。
“这火焰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破开如此厉害的禁制。”
“这应该是姜家专门培育出来破除禁制的火焰,十分难得。至于其他,事关姜家隐秘,我知道的也不多。”
姜源没有理会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控制着不让缺口扩大,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小通道。
这火在他和薛文韬对峙的时候都没有亮出来,为的就是现在。否则他手段齐出,薛文韬哪有命活着走出蛮荒森林。
姜源从容走过缺口,双手顺利推开大门。
仙宫里的景色和门外截然不同。门外是蛮荒森林,野兽奔走,飞鸟搭窝,树木错乱,野草荒芜,混乱无序是它的代言词。
门里却是井井有条,秩序俨然。一条康庄大道从门口通向远处,路两旁有芳草呈露,有佳木吐芳,落英缤纷,靓丽十足。
大道的前方事一座大殿,其他建筑都被挡在它身后,看不清楚样子。
姜源喜不自胜,带着众人先往最前方的大殿走去。
这座大殿高有十多米。重檐顶,朱红梁,大门上挂着一块大牌匾,上书“威光殿”。
看完这些,姜源尝试推开大门。幸好这门上没有先前的禁制,一推便开了。
姜源缓缓吐出一口气,抑制住紧张感,当先走进大殿。
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出乎姜源的意料。
只见大殿不以烛火照明,在屋顶悬挂一颗明珠,便照得满室通明。站在明珠下,便有无数光线向自己身上汇聚,令他人难以逼视。
无怪乎有“威光殿”之名。
殿中东西杂乱,金灯倾倒,香炉倒翻,玉珠洒落,璎珞帷帐等装饰物洒满一地。
四方墙壁上空空荡荡,唯有正前方墙壁边上摆放一条长桌,桌上有一面金镜,一柄玉圭。
不对,少了些东西!
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这里。
姜源再看其他,大殿中央地上摆放着两个蒲团和一个矮方桌,桌上有一副棋盘和一盘未解残局。
姜源只瞧了一眼,便仿佛看见了一方无尽世界,森罗万象不停转换,直觉得眼花缭乱。
他脑中响起父亲警告,守住心神往外一挣,从残局中脱离出来。
好险,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是难以平静。仅仅一盘棋局而已,竟有如此威能,那下棋之人该是何等境界。
他这些变化瞒不过其他人,众人随着他的视线一步步看去,最后落在棋盘上。
“别看!”
姜源别过眼睛,告诫其他人。
其他人刚陷入棋局,听到警告,都反应过来。挣扎着转过头去从棋局中逃出。可还是有两人盯着残局一动不动,陷入幻象中不可自拔。
姜源在他俩脑后重重一拍,两人顿时暂停思考,紧接着口吐白沫,瘫软在地上。
不再管出局的两人,姜源眼观四周:“大殿中有不少东西,你们能拿就拿,不能就别强求,每人至多拿一件。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去动那副棋局,看都别看一点。”
然后不管兴奋的众人,朝着墙角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端看。
这衣服短袖单层,材质非丝非绵,连同那件直筒长裤一样,样式都甚是奇怪。
在裤子一侧布袋中,有一件方方正正的黑色镜子。镜子很厚,侧边还有数个小孔。且镜子只有一面反光,应是琉璃镜,可惜是黑色底面,看的不太清楚。
这些东西是谁的?
姜源不得而知,收起奇怪衣服和镜子,看向其他人。
只见每人手里都拿着两三件东西,姜源也不出言阻拦,之后自然会见分晓。
有人拿了一盏金灯,亮起烛火神光熠熠。
有人捡了一串玉珠,佩戴在手上可以静心凝神,有益修行。
有人收了三尺紫色帷帐,披在身上有异香四散,刀剑难伤。
······
林林总总,人手不空。
姜源看着他们手上的东西嗤之以鼻,不过是些没什么大用的装饰品,就能让他们如此趋之若鹜。
反观长桌上的金镜和玉圭,却没有一人能拿的起来。
我就知道。
姜源在心中轻笑。
这两件东西可是认人的,哪能那么容易拿起来。
姜源上前试了试,不出意料,也没拿起来。
不过他也不灰心,反正他此次的目的也不是这东西,更何况这两样和他的道路也不和。
姜源飞起身,来到屋顶明珠面前。纵然明珠光芒刺得他闭上眼睛,手却直直朝着明珠抓去。
明珠入手,一阵刺痛传来。这是明珠在反抗。
哪能容得了你一粒珠子反抗!
姜源身上火焰腾起,一道赤红色符文在他额间浮现,同样绽放无量光辉。得符文相助,他猛地一拽,居然直接把珠子拽了下来。
姜源得了珠子,稳稳落在地上。还没站稳,一阵轰隆隆声伴随着地动山摇传来。
“不好。仙宫的防御阵法被人开启了。”
姜源赶忙出门看了看,只见门外花草移位,景色在不断变化,仙宫门口都消失不见。
众人也都出来,看着这不知如何是好。
姜源手一招,一缕火光凝成丝线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
“你们顺着火光先走。”
其他众人顾不得恭维他的手段,赶紧顺着火光离开。
众人出得大门,就觉得身上一阵骚动,十数道宝光升起,朝着大门里侧飞去。众人赶紧出手拦截,只来得及抓住一件。
定睛一看,众人面面相觑,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人一件。
姜源留在最后出去,离开前,顺便还把威光殿的牌匾摘下,一并带走。
他刚出门口,朱红大门轰然关上,门上禁制也迅速复原。
随之他手中牌匾嗡嗡颤动,震得姜源两手发疼。
眼见着牌匾和怀中明珠就要飞走,姜源拿出先前那盏铜灯往牌匾上一敲。铜灯裂成细细碎粉往牌匾上铺了一层,牌匾这才停止颤动,怀中明珠也安静下来。
姜源略微松了一口气,此时却不是庆祝的时候。
再看面前,数不清的蛮兽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不用说,又将是一场恶战。
众人刚要动手,在众人和兽群的中间陡然出现一人。
“姜三少爷,用火护住他们。”
下意识地,姜源把牌匾横在身前,身上腾起无数火焰裹住众人。
下一刻,无数炽烈的光芒散向四面八方。
待到光芒停歇时,众人见得场中那人,才认出这人是太玄门的流云。
看看四周,惊骇无比。只见所有蛮兽连同树木全都化成了飞灰,只有众人和仙宫依旧。
第四十一章 白玉圭
流云被半毁的传送阵纹正好传送至姜源等人与蛮兽中间,当即解封本命星,灭杀一众蛮兽。
在与宗门弟子们分别许久之后,两方人又机缘巧合汇合到一起。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显了。
姜源放出信号,姜家长辈救援。
巨掌探出深渊,众人被灵鞭救回飞船。然后灵鞭自爆挡住巨掌,众人方得乘船逃出。
谢松几人静静听着流云将他所见的事情一一说出。尽管他语气轻松,其他人却仿佛能亲眼所见当时的危机场面。
“师兄,辛苦你了。”
就算是谢松再厚的脸皮,也无法消却心中的愧疚。
若不是他执意要去蛮荒森林,大师兄又怎么会因为要保护他深陷鸟群兽群当中。
自己也是瞎操心,本来以为跟去蛮荒森林,能凭借经验在一旁帮忙。谁知道忙没帮上,成了累赘不说,还要被一波接一波送出森林。
还是实力最重要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瞧着谢松心情有些郁闷,流云安慰了几句。不成想谢松听了之后,以抓紧时间修行为理由,开始赶起人来。
待众人走后,谢松在房中踱步几次,才下定决心,盘坐在船上。
这次蛮荒森林之行,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心神沉入气海,再次看见了气海中的长生剑以及漂浮在长生剑上巨大书籍。
“《长生经》,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谢松凝聚心神,妄图以神识翻动这本书籍。可当神识触碰书籍时,却当即被弹了出去。
谢松叹出一口气,任凭他做什么都奈何不了这本书。他隐约觉得,要想翻开此书,仅凭现在的他还不行,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知道眼前有好东西,可是看得到摸不到,可真是难受。
《长生经》久久等不来谢松将其翻开,闪烁几下,在气海中隐去了身形。
此时的长生剑也已经不是原来的破破烂烂一口剑的模样。银亮锋利的剑身上赤光流转,不可忽视,初具神剑风采。
在吸收许多赤血晶髓后,长生剑已经不需要吸收谢松体内的灵气,通体萦绕一股淡淡剑意。谢松用神识触摸长生剑,惊奇发现长生剑没有将他的神识弹开。
他不禁喜出望外。也就是说,他再也不懂忍受气海刺痛之感了。
谢松神识立刻蜂拥而出,全部包裹在长剑上,默默感受剑意,心中有所感觉。
最早开始,灭灵剑只是他从长生剑上得到的一招剑式。甚至,一开始他都不知道灭灵剑这个名字,是后来才从花灯镇鱼妖嘴里得知。
自从《长生经》出现后,他脑海里的灭灵剑传承自动补全。
补全之后的传承不叫“灭灵剑”,而是“万灵剑”,灭灵剑只是其中的一个剑式而已。
“万灵剑”一共三式,一剑“诞灵”,一剑“转灵”,一剑“灭灵”。三剑各有所长,不拘泥其式,而在于其意。
谢松以前运用灭灵剑,总是用一次就毁一柄剑。只有像黄泉剑这样灵性足够强的剑才不会在他手中损坏。
他也奇怪为何如此,直到他获取了灭灵剑完整传承,才获悉真相。
灭灵剑剑意十分特别,不仅仅是以金铁为剑,更是以灵性为剑。
灭灵剑剑意能将剑的灵性蕴藏在剑光中,剑光一出,不但能斩杀肉身,更能以剑之灵性与敌方冲撞,毁灭对方肉身中的灵性。
灵既死,纵身未灭又如何。
这种剑道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克制修士元神而创。元神修士最是难杀,只要一丝元神不灭就不算真正死亡。
灭灵剑却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被灭灵剑所伤,元神灵性受创。若不及时除去剑意,则剑意会一直纠缠在修士元神上,直至陨落。
据传两千年前就有一个门派以这种剑法闻名。不过该门派太过猖獗,招致众多修成元神的仙台修士围攻,最后惨遭灭门。
一式灭灵剑已经如此,另外两式剑招又该何等玄妙,要招致多少人忌惮。
不过自己小心谨慎,怎么也应该走不到那种地步。
谢松在房中慢慢体悟万灵剑的奥妙,久久不曾熄下灯火。却不知此时此刻星元峰还有一个地方也是灯火通明。
······
议事堂,峰主们围在一起,端详着一柄白玉圭。
玉圭长有一尺,宽一个手掌,通体润白色,仿佛是用世间最顶级的玉石切磋琢磨而成。
白玉圭上面花纹繁复,一道道云纹攒簇,围绕着中间的两个古朴符文,如同在诉说某种天地道理一般。
“这就是流云从仙宫里面取出来的东西?”
清溟峰峰主明庶主不是好事之人,但出于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青木峰峰主雷越环顾众位峰主,然后深深看了满头白发的掌门一眼。
“不算是他从仙宫里取出来的。不过这东西确实是从仙宫里出来的没错。”
当时流云一上船就便因灵力使用过度晕了过去,一道白光紧跟其后钻入流云怀中。
那时候各宗门长辈都在担心船后追来的巨掌,小辈们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居然无一人注意这情况。唯有青木峰主多看了流云两眼,才察觉端倪。
雷越暗中将其扣下。如此并不是他贪图法宝,而是担心有人会因此对流云不利。
直到回到太玄门中,他才召集峰主探讨此事。
“此宝出自仙宫,其上道纹玄妙,可内中有十万禁法,繁琐不堪,锁住玉圭本身玄妙,连我也无法破除。现在它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雷越的手段大家都清楚,连他都无法破除,更遑论其他人。
白玉圭在众峰主手中走了一遭,无论是幽玉峰峰主牧黎的玄冥神水,亦或是明珠峰主元真的玉妙神光,都无法破除玉圭中的十万禁法。
就连以炼器立峰的神铁峰峰主合宝,也感觉无从下手。
合宝轻轻放下白玉圭,啧啧有声:“不愧仙宫中的宝物,其中禁法繁复程度远超我平生所见。而且内中禁法与外表道纹内外一体,要想破解禁法可从此下手。”
合宝把手一指,正是玉圭上云纹拥簇中的两个古朴符文。
“这符文你认得?”
掌门沉默许久,也看向那两个神秘符文。
五大三粗的峰主合宝憨憨一笑:“不认得。”
不待其他人唏嘘,他接着道:“虽然不认得,但以我多年炼器经验,这两枚符文应该就是内中禁法的关键所在。符文参透之时,就能掌握玉圭中一应禁法。”
清溟峰峰主明庶摸了把胡子,笑了一声:“这不就是宗门中的传承法宝吗?”
说罢,他猛地停顿,转头看向掌门。其他人也跟他一般动作,齐齐把视线聚集到掌门身上。
若这真是传承法宝,那岂不是说这传承自主选择了流云?
掌门倒是不惊不惧:“不过就是一件禁法之宝而已,怎么就成了传承法宝了?
此外,雷越师弟方才所说,因为姜源等人自仙宫内盗宝才引出巨掌,这玉圭出现还在巨掌之后。那为何巨掌会放任玉圭脱离仙宫,是不屑一顾还是刻意为之?”
掌门说出这话,立刻引起众峰主深思。
没错,这仙宫本身就怪,巨掌也怪,玉圭来的更怪。与其相信星元峰大弟子流云身具大运,被灵宝自主选择,倒不如相信是有人刻意为之。
总之,这白玉圭不得不防。
一想通其中关节,不少峰主纷纷自告奋勇,要求以一峰之力镇压白玉圭,以防万一。就连幽玉峰峰主和神铁峰峰主也掺了一脚。
众人久争不下,还是掌门出面调停:“这样吧,就由我将其送入星窟,用星元峰传承镇压即可。”
不少峰主对这提议有些意见,可人家是峰主,如此合情合理,也就默认下来。就在掌门准备拿过玉圭时,青木峰主缓缓开口。
“我觉得还是不妥。星元峰虽然传承强大,镇压这东西怕还是不能治本。”
“那师弟你认为如何?”
掌门收回伸向白玉圭的手,淡定看向雷越。
“五行相生相克,这玉圭乃是玉石之属,分属土行,唯有以木克之。我青木峰木气盛,刚好能承此任。”
“但你青木峰专修木属雷法,需要木气众多,哪还有余量镇压玉圭?”
“不过是修炼而已,能花费多少木气,且青木峰上奎角引木大阵越发完善,总还是能镇压的。”
掌门低下头沉思,瞥到一旁看戏的百草峰峰主萧茅,突然问起:“你百草峰木气也盛,可能镇压此物?”
原本嘴角带笑的萧茅惊了一下,怎么就说到自己身上了?
“掌门莫作乱想,那一山的草药是我的命根子。若是这东西坏了我的药园子,看我不到星窟对着历代掌门哭去。”
掌门也知道百草峰的重要性,自然不会把这来历不详的东西放在百草峰。
“掌门,还请早做决定。”青木峰峰主开口催促。
“罢了。”掌门一甩手,“这东西就交由你青木峰镇压了。”
雷越也不道谢,径直拿过玉圭收入袖中。
掌门定下白玉圭的去处,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
在众人走后,掌门独自一人返回三垣殿中,对着墙上的“天道”字画悠悠一叹。
“定星盘已然出世,五行天遁剑也有了主人,现在就连日月定辰圭也自主飞出仙宫,难道祖师预言的大劫已经不远了?
我星元峰已在蛮荒森林外守了万年,还要守到何时才算结束。
望祖师告知。”
第四十二章 神铁峰多宝堂
第二日一大早,谢松赶至神铁峰。
神铁峰与别峰不同,据传此峰祖师灵宝道人原是山下一打铁匠,因家中缺粮少钱,半路出的家。
灵宝道人出家后,机缘巧合捡到一卷天书,乃《千变灵宝天书》,侥幸修成大道,便取灵宝为号。与星元峰祖代祖师,亦是初代掌门的星云道人联手立下太玄门,这才有了神铁峰。
神铁峰在太玄门中声名响亮,和百草峰齐齐被称为门中两大商户。一个打铁,一个卖药。
商业往来,络绎不绝。
这两峰在门中弟子口中诨名多多,什么打铁峰破铜峰,什么假药峰坑钱峰,无一不道尽弟子们对这两峰喜爱与憎恨相纠结之情感。
然而,哪怕诨名再多,他人也不敢正面得罪这两峰的弟子。
原因无他,只是这两峰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谁是不往这两处地界来回跑的。
谢松自然也是这样。
不过他因为修行的关系,往百草峰跑的多。再与药王堂弟子相处出感情的同时,也把身上的贡献点用的捉襟见肘,往神铁峰多宝堂跑的自然就少了。
他之所以用一把剑碎一把剑,也只是因为穷,买不起一把好剑而已。
但是谢松今天有了底气,昂首挺胸往神铁峰而来。
走上神铁峰,入眼是另一番风景。
这一边是铁树桃木叠叠幢幢,削成木剑伏魔降妖;那一边是桑林麻田滔滔滚滚,织就法衣水火难伤。这一处烈焰凶猛,融金锻铁;那一处机杼吱呀,银梭飞忙。
谢松口中赞叹有声:“好一个多才多艺神铁峰。”
神铁峰炼器可不拘泥以金铁之流,木石之属,水火精华,甚至无形灵气,万物皆可用于炼器。
神铁峰弟子也自然不会只通一种炼器方法。
世间有百艺,制成百种器。神铁峰弟子每人可择一艺修行。
上古贤人有言:“术业有专攻。”神铁峰深谙此道。裁衣的便让裁衣的去,织布的便让织布的去。打铁自有抡锤的,雕刻自有操刀的。丝竹声响自有会乐的,金石刻字自有懂文的。
百艺百器皆在神铁峰,何愁客不似云来。
谢松慢慢走上神铁峰,到了峰顶多宝堂处。因他早早知会了堂中某位师兄,早有人等在此处。
“哎哟,谢松师弟,久不曾见面,近来可好?常听说你在其他各峰上玩耍,怎么就不肯到神铁峰走一趟!”
往神铁峰走?我是贡献点多了还是怎么?
谢松在心里腻歪,面上却不着痕迹:“彭师兄,我这不是来了么?”
这位彭师兄和谢松身高差不多,却长的五大三粗,一副壮硕身板衬得谢松好似竹竿一般。
彭师兄面容憨厚,粗大手掌往谢松肩上一拍,呵呵笑道:“走,我们进里间再说。”
进了多宝堂,堂里各种珠光宝气的法宝摆放在一列列柜台上,并有数位如同彭师兄一般的弟子在和其他峰的弟子介绍这些法宝的妙用。
谢松眯着眼睛在一旁观望,就算他们把这些法宝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但谢松清楚,这些柜台上的东西只是迷惑眼球的,真正的好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这里。
彭师兄领着谢松越过柜台,往更里面走去,最后进到一个小单间里。
“师弟,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道师弟想在我们这订做什么样的法宝?”
谢松刚刚坐下,彭师兄就迫不及待问了起来。
谢松示意他别急,喝了一盏茶水缓口气后,才慢慢道:“我这次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这个。”
谢松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段树枝,递给彭师兄。
他用手在树枝上摸了两下,闻了闻,神色了然:“这是从某株桂树灵根上截取的树枝?虽然只是一截,但蕴含灵气浓郁,也算是好材料。”
谢松不认为这能难到身经百战的神铁峰弟子,点点头:“不错,这是朔南山那株金桂灵根的树枝,我想把它炼成法宝。”
“什么样的法宝?可有具体样式或者功用?”
彭师兄信心十足,只要是你说得出来的,就没有神铁峰做不到的。
谢松回想一下,才道:“不拘是什么样式,能杀敌就行。”
这件法宝是薛文韬要用来克制大妖的,既然他没说什么特别的用处,那还是简单粗暴点好。
“那好。”彭师兄把树枝比划比划,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才把树枝放到一边。
“关于手工费······”
“手工费一会再说,你先听我说第二件事。”
谢松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团红彤彤晶石。
这东西刚一出现,对面彭师兄的眼神瞬间敏锐起来:“这就是你传信我说的那件东西?”
“不错,这便是赤血晶髓了。”
彭师兄两眼放光,迅速抢过这一团晶髓,放在眼前端详,神情越发兴奋。
谢松若有所思,这场景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难道百草峰和神铁峰上都是一群怪人么?
谢松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彭师兄察觉自己失礼,略有不舍放下赤血晶髓,转头说起正事。
“这一团拳头大小的赤血晶髓也是难得的珍稀材料,不知道师弟有什么想法?”
谢松袖子一甩,努力营造出一种暴发户的感觉:“没什么想法,就给我炼成一柄剑就成。”
“那成。不过师弟你只出赤血晶髓,那么其他的材料便是由我们出。除了手工费之外还要外加一份材料费。”
“材料费?你要多少?”
彭师兄目光转回桌面上的赤血晶髓:“这团晶髓我要抽取三成。”
狮子大开口。谢松被吓得差点把口中的茶水一口喷出来。
一团拳头大小的赤血晶髓少了三成,还能剩下多少。
“不行,最多一成。”
“不成不成。赤血晶髓本来就难以熔炼,只收这么一点费用我们岂不是在干白活。”
谢松神情挣扎,彭师兄却好整以暇,端着茶水看着他。
谢松思前想后,最后狠狠一咬牙:“两成,再多我也不干了。”
“成交。”
彭师兄最终拍板,两人都松下一口气。
谢松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师兄,我记起我这还有一些材料,你帮我一并加进去吧。”
说罢,又拿出三团比拳头略小的赤血晶髓拍在桌上,一字排开。
彭师兄一愣,看向谢松那窃喜的模样。
“师兄,费用已经敲定了,可不能再改了,就是这么多。”
谢松也不用他麻烦,拿出一颗石子大小的晶髓给他:“这便是那团赤血晶髓的一成了。剩下一层等验货之后再与你。”
彭师兄接过晶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呵地一下笑出声。
“慢着,你订做剑的费用是敲定了,可灵根树枝的加工费还没定。”
谢松原本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听得这么一句,僵硬地转头看向憨厚的彭师兄。
不知怎么的,那憨厚的面容后似乎有一条狐狸尾巴在向他招摇。
最后谢松走出多宝堂时,嘴里不住碎碎念:“老狐狸,居然又敲去我那么多晶髓。”
谢松心疼啊,这可是他从熊爪和剑嘴下抢过来的,每浪费一点心里都要滴血。
出了大堂,谢松气愤之下没有看路,迎面一道黑影将自己撞倒在地。
“怎么回事?”
那人是一少年,年纪大约在十四左右。巧的是,他也是星元峰弟子。
“师兄,对不起。”
少年连连道歉,将谢松从地上拉起来。
谢松装作老成,教训他:“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少年抬头一看,原是太玄门中与小魔王雷季齐名的谢松,赶紧低头认错,偷偷看着谢松的神情。
“师兄,我知错了。”
见谢松神色好转,这才安心下来。正要退下时,忽又听见谢松声音传来,顿时身体动也不敢动。
“那弟子,你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过你?”
少年僵硬地转了回来:“见过四师兄,弟子名唤白昭,也是星元峰弟子。四年前入的外门,一年前入的内门。兴许是我不喜与人交往,所以师兄未曾见过我。”
谢松点点头,打量着面前这怕生少年。三年从外门到内门,修成气海、神泉两小境,也算是天资不错。
只可惜上了星元峰,师父是一贯不喜欢收真传弟子的,若是到了其他峰或许还能争一争真传弟子的位置。
“今日是大师兄给弟子讲课的日子,你怎么不去听讲,反跑来这里?”
少年白昭脸皮微红,低声道:“我刚接了下山的任务,准备置办些东西。”
说着白昭看见谢松眉头微皱,赶紧道:“我这就回去听大师兄讲课。”
“算了。”谢松拽住准备小跑逃走的白昭:“想必今日讲的那些你都明白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少年得了谢松这句话,展开笑脸。生怕谢松把他抓走似的,小跑着跑进多宝堂,转眼就不见人影。
谢松在多宝堂外暗自神思,难道自己长得很丑吗?怎么他见到我就吓成那样。
他抬起右掌,左手在掌间画了个园,就有淡淡金光在他手中凝成一面镜子。
谢松端着镜子瞧了几眼,自语:“不丑啊,这不是很俊俏?”
自言自语间,瞧见远处有几个身影走来,谢松忙把手中镜子散去,悠悠回星元峰去了。
第四十三章 送礼
谢松回到星元峰的时候,正是大师兄流云在给星元峰普通弟子解答疑难的时候。
刘丰年因为修为低,也坐在普通弟子们的前头听讲。弟子们凝神听讲,隐隐有丝丝缕缕光芒从个别弟子头顶射出,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唯独刘丰年最与众不同,一颗青色本命星在其头顶灿灿发光,把其他人头顶光芒压得失了颜色。
星元峰普通弟子和真传弟子虽然同是修行《万星典》,但略微有所不同。普通弟子所得法门不全,缺少凝聚本命星一步。取而代之的是祭炼本命星辰法宝,以替本命星作用。
此并非是说祭炼本命星辰法宝不是正法,实则是真传弟子们有星窟中前辈遗泽可以收取,不必从头开始祭炼法宝。本命星除了可以让星窟法宝与自身更加契合,更能与星窟法宝共同推演本命星更上一层的境界。
看似是两条道路,实则同一原理,听的也自然是同一种道。
当是时,流云正讲到:“万星万炁,一星一神。凝神焕彩,本命见真。”
谢松从旁挤了进去,坐在刘丰年边上。
他这一下顿时打断不少人的感悟,引得弟子们怒目而对。在他们看清楚是谢松后,连忙收起神情,不敢露出半点不是。
流云见众人如此,笑了一声,对众人道:“今日讲解就到这里了,你们先回去吧。”
众普通弟子们尽皆起身行礼,齐齐向山下退去。
谢松偏着头看着这些背影:“大师兄,也就只有你天天有这种闲情给他们讲课了。其他峰的大师兄都不这样。”
“那这种事情以后就让给你来做了。”
谢松唰的一下转过头,看到流云嘴角弯起,知道他又是说笑。
“大师兄,我就这么点修为,哪能干的来这种事情。不是还有二师兄和三师兄么?”
“算了,把这种事交给你,我还怕误人子弟。不过你也要好好学学,以后你也免不了要给新进的弟子讲课。”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谢松撇撇嘴,他才懒得揽下这些活计,不过是随口说道几句。
“对了师父可在峰顶?”
“师尊在峰顶清修,你没什么事别去捣乱。”
“安心,师兄。我可是有正经事急着找师傅商谈。”
流云投去怀疑目光,实在想不出平日没个正经样的谢松能有什么正经事,便想着跟他一齐上去。
正巧刘丰年头顶星光突然大盛,身上气机一阵浮动。
谢松立刻叫道:“丰年在尝试破境,心太急了,师兄你压一压他。”
说罢,谢松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流云看着他走远,没有追上去,显然还是面前的事重要。
“丰年入内门不过半年多,前些日子去了龟水一趟便突破神桥,还可以说是积累所致。现在才过了一月不足,就敢尝试叩宫门了。心还是有些急了。”
流云亮出赤红色本命星,红光照耀下,青色本命星逐渐稳定下来,刘丰年身上浮动的气机也沉实下去。
······
且不说流云在帮助刘丰年稳定修为,谢松已经到了峰顶。
找过了三垣殿,逛完了议事堂,都不曾发现掌门身影。最后转到山背处一座小屋里,才发现了静坐云床的掌门。
谢松见了掌门,不敢再冒冒失失。立在一旁道:“师父,弟子有要事要禀。”
掌门听见声音,睁开眼来,眼中有精光爆出三寸。随后精光消失,又恢复了原来慈眉善目的老道模样。
“是松儿来了,过来说话。”
瞧见掌门收了功,谢松眉开眼笑道:“师父,前次我下山,在山下认识了一人,听他说了许多稀奇古怪之事。我听着恐怕与我太玄门还有些干系,特意来说与您听听。”
谢松随即把从薛文韬口中得知的五位元神大妖之事说了出来。又提及龟水河上的鱼妖,已经攻打红叶观的猴妖。
几乎就差直言东域将有妖族作乱之厄了。
掌门静静听他说着,等他说完才开口:“是你那朋友放出的大妖元神?”
谢松正了神色:“确实如此。”
“那他是何种想法?”
“他自觉愧疚,因此请我太玄门与之共同诛妖,以保东域太平。”
掌门听完默然不语,谢松神色惴惴,担心是自己讲的太大了,反倒像假话一般。
掌门深思片刻,忽问起:“你可见那人身上有一卷玉书?”
“您怎么知道?”
谢松顿觉不可思议,以为掌门有未卜先知之能。然后才反应过来,掌门应该是认识薛文韬。
既然认识,这事就成了一半。
谢松着急询问掌门意向如何,不料掌门却挥挥手让他下去。
“这事我已知晓,你不必多问。”
谢松不明所以,却不敢问为什么,只能退了出去。
掌门独自坐在云床上,已然没了修行心思。透过窗户看向屋外天空,正是秋风卷动层云,天地一片肃杀之景。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太玄门在以三大世家为尊的东域看着风光,实则是左右为难。独立于三大世家之外的肥肉,谁不想咬上一口。
姜家扶持凌波宗堵在了南边,风家扶持大雷门横在了西边。中部的姬家虽然安安分分,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向不少太玄门下属宗门伸出了手。
如今再加上躲在暗处的元神大妖,直接搅乱东域现有的局势,太玄门的前途越发不清晰。
“三千年前祖师早预料太玄门有一次大劫,却没想到是始于妖祸。玉书传人只是无心之失,与我太玄门也颇有缘分,不好怪他。
大劫之中,能否渡过端看个人本事。既然他们已经开始动作,我也不好落后于人。”
随即掌门唤来一人,乃是他安插在其他峰上的探子。
此人隐在黑暗中,辨不清面目。
“见过掌门。”
“那人可曾有什么动静?”
不必多言,探子自然知晓他所说何人。他上前在掌门耳旁说了几句,掌门便清晰明了。
“白马镇,我记得那地方。那倒是个好地方,我记得还有个熟人在那。”
既然如此,可以去上一趟。
······
翌日。
谢松接到了掌门传唤,心中一喜,料是掌门同意他的提议了。
走上峰顶三垣殿一看,殿中除了掌门,流云也在。谢松立刻便知,应该是有别的事。
掌门见了谢松,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流云,对二人道:“你们二人去温华国永嘉县白马镇,找一位姓齐的夫人,将此信交与她,不得怠慢。”
流云接过信封,小心放好。而后问起:“不知这齐姓夫人是何人?”
掌门哈哈一笑,满下巴银白胡须抖动:“这位夫人乃是我旧友。当年我被人暗算,路过白马镇,饥渴难耐时是她给我一盏茶点吃,因此有盏茶之恩。
我回宗门前曾在她面前许下一诺,此恩必偿。”
原来如此。
谢松掐灭脑海中一点不正经的小火苗,追问道:“那夫人又如何认得我们?”
“这简单。你们见了她,只需说你们是二十年前灵感观中长松道人弟子,特来此兑现当年承诺。之后夫人要你二人帮忙,必不得推辞,须得尽心尽力才好。”
掌门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听闻她结了桩好婚姻,其夫君亦是妙人,婚后不久诞下麟儿,我都不曾前去恭贺。此次正值她儿诞辰,你们帮我把此物送去,全当补礼。”
说罢,掌门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谢松。
谢松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里头装的是一套三件的金镯子,分别金龙镯、金凰镯、金麟镯。两大一小,纷纷闪耀灵光,却是一套不错法器。
“这······”
谢松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纵然是没点化灵性的低等法器,连法宝都不算。可到底材质好,有升阶成法宝的可能。
对于一个俗世妇人,这份礼有些大了吧。
掌门却毫不吝啬:“这一套镯子是送给她一家子的。金凰镯给她,金龙镯给她夫君,金麟镯是给她小儿的。若是你见到她夫君和麟儿,就会知晓这份礼大不大了。”
谢松听不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懵懵懂懂地被掌门赶了出去。
“你二人快些启程,莫要耽误了时辰。”
谢松和流云二人站在三垣殿外看着已经闭上的大门,相视苦笑。
“师弟,你可知师尊是什么意思?”
“师兄你成天离师父最近,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流云看着谢松一头雾水的模样,心中也疑惑不已。
师尊往常不会这样,这次如此含糊,若不是其中没有什么深意,那就是怕消息泄露了。
怕谁泄露消息,是我?还是师弟?
流云揣好信封,让谢松收好礼物,下了星元峰就朝跃龙台而去。
登上跃龙台时,刚巧有一道遁光也飞了过来。遁光中那人露出身形,却是神铁峰的彭飞。
“流云师兄,谢松师弟,你二人这是上哪去?”
流云与彭飞有些交情,笑道:“这二人准备下山给人送礼去。”
彭飞惊奇道:“那户人家有这么好运气,值得让你们送礼去。”
流云正想开口,谢松不满的声音从侧边传了过来:“彭师兄,你好像不应该在这吧。我的法宝呢?”
彭飞对上谢松,略有尴尬地笑笑:“师弟的法宝我一直在炼着,因缺少了些许材料,我准备下山去寻寻。”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耽搁师兄炼制法宝的急事了。”
要是不能准时交出法宝,看我不到神铁峰峰主面前撕了你。
彭飞隐隐能读出谢松的话外之意,不好再多留,赶在两人之前离开了跃龙台。
待彭飞走后,谢松迅速收敛神情,对着流云笑道:“现在好了,我们出发吧。”
第四十四章 白马镇游记
鸡鸣征铎起,辚辚并萧萧。
问君何处去,白马多窈窕。
白马镇,莫说永嘉县,就是温华国中都是独一无二的镇子。
谢松二人自西边而来,放眼望去,一片好景色。
青山郁郁,白水涛涛。
青山郁郁,气蒸一片霞,藏着宫观茅舍两三间,晨钟阵阵响云天;白水涛涛,润泽八方土,养着鱼鳖虾米九十类,晚歌声声入水帘。鸥鹭徘徊云水间,雁字不回享流连。六气分明逍遥景,遗世独立小桃源。
此山名泽雅山,山上隐隐香火升腾。其间有一座灵感观,虽不是修行门派,却也藏有高识之士。此水名白水河,养育百般人。河面宽阔,不少白马镇人以捕鱼为业,常在此举办赛龙舟、镇水鬼等活动。
再看不远处,花田排排,分布有序。
田间种的是菊花,正是盛开时候。一簇簇白花黄蕊,娇小可人。千万朵挤在一起,煞是好看。
采菊人三三两两,背着竹篓行走在花丛中。花骨朵还未完全绽开,便被信手掐下几朵,往背篓里扔去。
有诗道:
西风催起一片花,千枝万朵灿若霞。
乌篓满装秋时景,卖与深巷夫子家。
到了镇外,白水河绕墙楼而过,一行杨柳树迎风显露姿色。送别亭坐落旁边,只等有情人折下柳枝相赠心上人。柳丝绵长,系得离愁住,系不得离人住。
城门内,迎面是一条宽敞街道。各色店铺竞相打开大门,叫卖声不绝于耳,迎来送走满带笑容的客人。
街上行人没有神色匆匆的,皆透露着一股优雅自信的姿态。孩童在街边嬉笑,唱着歌谣。老者在树荫下摆下棋局,横车纵马,遍地厮杀。
在这里,民风和谐淳朴。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如果用谢松以前听过的话来说,这白马镇就是温华国幸福指数最高的城镇。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人幸福的镇子,却把谢松和流云难到了。
因为他俩根本不知道要找的齐姓夫人住在哪。
两人分开问路,流云外表高大俊朗,一瞬间就抓住了众多妇女的眼球。
大多数女子脸色羞红,不敢凑上前。倒是有些胆大敢上前搭话的,不是年纪太小不知事,就是年纪大些,厚了脸皮。
“小哥从哪来?”
“小哥哥长得好生俊俏,不知家中可有人?”
“白马镇迎来送往这么多人,我却没见过如小哥哥这般有气质的。”
“不知道小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前次在灵感观求了份姻缘,料想是应在小哥身上了。”
······
旁边一众男人见了,也不嫉妒,反而在一旁起哄。
谢松看着被人群逐渐包围的大师兄,却没有人找上自己。心中不禁暗叹,以这群女子的话痨程度,大师兄想要问到路,难了。
谢松避开这一群人,走向另一边,拐进一个巷子里。
巷子幽深,两旁皆是青砖黛瓦,青苔斑斑散落墙角。脚下是青石铺就路面,常年踩踏生了裂纹。家家户户大门幽闭,却不紧锁,以免碍着来访客人。
谢松往里走去,前方正好有两个小女孩,大约五六岁左右,抓着一把菊花,蹲在门口编花环,童趣十足。
小女孩手中翻花不断,嘴里吐出清澈的童音,却是一首歌谣。
“谁家新燕啄春泥,
垒在那榕树上。
门前一条小溪,
村口躺着大黄。”
兴许是忘了词,唱来唱去都是这四句。
谢松走上前去,带上亲切的笑容问她俩:“小朋友,你们可知道镇上哪家的夫人姓齐?”
两个小女孩同时抬起头,一人道:“夫人是什么?”
看着女孩们清澈澄净的瞳孔,谢松好声好气解释:“夫人就是姐姐,阿姨。”
那个小女孩才反应过来:“哦,镇子上有很多齐姐姐,齐阿姨。”
谢松败下阵来,再度看着她们的眼睛。
“那你们知道哪个齐姐姐或者齐阿姨家有小孩吗?”
一个小女孩歪着头状似想了想,马上道:“不知道。”
另一个女孩也想了想,忽然啊了一声:“小山哥哥的娘亲也是齐阿姨,小山哥哥生病了,都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先前的小女孩也想起来了:“是啊,小山哥哥生病了,都好久没来找我玩了。”
“小山哥哥明明是来找我玩的。”
“是来找我玩的。”
“是我,就是我。”
“是我,是我,还是我。”
谢松对孩子吵架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心里想着与其强行分开两人倒不如让她们自己解决,撇下她们快速从巷子里跑了出去。
待谢松跑远,两小女孩吵了许久也反应过来,瞧着四周无人,便有些不高兴。
“怎么就走了?难道我们很吓人?”
另一小女孩手中花环终于收尾,把花环戴在头上试试,更显几分俏皮可爱。
“这个花环准备送给小山哥哥的,可他怎么就不来找我们了,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嗯,我这个花环也好了。要不是刚才那人走的太快了,我本来还想送给他的,可惜了。”
“或许这就是娘亲说的没有缘法吧。”
两小女孩相视一笑,完全不是五六岁该有的稚嫩。
······
谢松出了巷子,却发现这里和他进巷子时看过的景色完全不同。
遭了,走错方向了。
谢松急急忙忙,就要转身跑回巷子。
忽然,一阵灵动悦耳,有如玉珠相撞般清澈动人的声音传来。
“谁家新燕啄春泥,垒在那榕树上。
门前一条小溪,村口躺着大黄。
十二三的小姑娘,坐在门槛上。
我家阿爹打渔去,归家有麦穗面。
······”
与刚才稚嫩的童声不同,这声音线条优美,似昆山玉碎,似凤凰鸣叫,唱着一首童谣却别有风味。
谢松听着声音,脚步不自觉转了方向,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再走过一条偏僻的巷子,出口处是一个被榕树环绕的池塘。
榕枝垂下,点落水中。斑驳树影倒映池面,枝缝间可见粼粼波光闪耀。微风吹来,一片榕叶落下,击在水面上,泛起一圈细细波纹。
一只白玉般的藕臂露出半截,轻轻从水面捡起树叶,放在鼻尖轻嗅。
那是一女子,看不清模样。只知她身着鹅黄色衣裙,坐在池塘边的青石上。
她慢慢脱下两只绣花鞋,露出两只白白的脚丫子。然后把脚踩入水中,再一下撩起来,带出一串闪耀着日光的水珠。
紧接着,一串串水珠落在水面上,寂静的池塘除了歌谣声,又多出了另一种声音。
谢松在后面看的不知是什么味道。
本着不打扰他人的想法,谢松向后退去。
咔嚓一声。
谢松看着脚下的枯枝,心里暗自说了句:“呵呵,狗血桥段。”
“谁?”
你瞧,果然被发现了吧。
谢松想了想,还是带着礼貌的微笑站了出来,低头说话:“见过姑娘。”
那女子一见谢松,顿时面红耳赤。赶紧把脚收起来,用裙子遮好。
“登徒子!”
谢松听得姑娘怒骂,虽然知道她是情有可原,心中却有些不舒服。
当即上前两步,拱手道:“可不是登徒子,在下乃方外太玄门弟子。我只是想找姑娘问点事。不知姑娘……”
谢松边说着礼貌性的话语,一边抬起头,正好和女子的目光对上。
谢松立刻呆住。
这一看,竟是转不过眼去了。
第四十五章 初遇
谢松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又不是没见过女子。单论样貌,他什么样的没见过。若说相貌好的,太玄门中都不知多少,静姝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就是看到静姝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可此时偏偏就是鬼迷了心窍,愣是不愿移开视线。
说那女子如何,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少女。面容姣好,如菡萏含苞待放,是个美人胚子。可放在明珠峰的一种女修当中,算不得什么。
可那双如同星尘般的眸子,和笑时若隐若现的梨涡,却让谢松魔怔起来。
一笑绽芳华,不过如此。
谢松呆了神,直直望着前方,完全说不出话来。
池塘边的少女见他这幅模样,脸上桃花,两片绯红。冷哼一声,随手摸了石子扔过去。
石子在空中划出轨迹,把谢松不知哪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失礼。所以面对飞来的石子,他刻意压制身上衣服的护体灵光。
甚至不着痕迹主动向前移了半步,好让石子正中额头。
那少女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更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扔的石子居然真能砸中人。她又是个素来不知手轻手重的,要是没什么事还好,打伤了人可是要被责骂的。
少女顾不得其他,赶紧穿了鞋跑了过来。
站在谢松身前有五步远,女子细声问:“那登徒子,你有事没事?”
谢松用力揉揉额头,放下手一看,一块通红的印子出现在额头上。
少女暗自庆幸,幸好只是红了块皮,未曾流血。
谢松近距离见了女子真容,克制住目光,忙到:“本就是我不对在先,姑娘有气也是应该的。”
“对,就是你的错!”女子一哼,气冲冲转过头。
不一会却又转过半边头问:“你真没事?”
谢松憨憨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女子看他言行举止颇有风度,确实不像个登徒浪子,也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算了,我也有错。算是互相抵消了。”
随后她头一昂,颇为大气道:“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谢松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有事问我么,问吧。”
谢松这才反应过来,是方才自己准备的借口。不过他确实有事可问,便打算上前说话。
刚踏出一步,女子就竖掌挡在前方:“问事情可以,但必须离我五步远。”
谢松尴尬地笑笑,把脚收回去。站在原地问:“姑娘可知镇子里哪家夫人姓齐?”
“你找这个齐夫人做什么?”
“听说齐夫人家公子生辰,我自然是前去祝贺。”
女子眼神略带怀疑看着他:“找人可以,但我怎么知道你找她不是别有用心?”
“我这有家师的信为证。”流云先前把信交由他保管,与礼物放在一处,没想到此时还能派上用场。
谢松从怀中掏出信封准备上前给她看。
女子依旧竖掌阻止他:“不用了,我看的清。”
她视力非常好,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写着“齐夫人亲启”的字样。
“我知道你要找谁,跟我来吧。”
谢松把信封收回怀中,跟上前去,却又看见女子转过来的脸。
“记住,五步远。”
谢松称是,女子这才肯带头走路。而谢松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女子。
女子身高不算高,比谢松要矮半个头。头上无甚配饰,只用一只紫色玉笄绾住一窝青丝。
身上鹅黄色衣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衣角处绣的两只蝴蝶都异常灵动起来。
“姑娘,之前的歌谣是姑娘唱的?”
为避免走路太过烦闷,谢松刻意开口缓解气氛。
女子再一次转头确定两人之间五步的距离:“是啊,好听么?”
“确实好听。我之前听其他孩童唱过,她们只知道前面四句,姑娘唱的可是完整的歌谣?”
女子语气上扬:“那首歌是我作的,我只教了她们前面四句,因此她们也只会四句。”
“不过你提醒了我,这么好听的歌,我下次得教全了,不该埋没在黄家那两小孩嘴中。”
她似乎想到什么好事,对着谢松浅浅一笑。
笑容中,红润的嘴角侧边,两个梨涡完全展现出来。谢松刚从她的眸子中逃脱,又陷入到梨涡中去了。
两人这么说着话,始终保持着五步距离,来到一座大宅子门口。
“到了。”
谢松抬头看去,高门大户,一块大匾显示出主人家的地位,上面印有两个大字。
“江府”。
谢松看着紧闭的大门,问她:“镇子里姓齐的人家那么多,你却偏偏带我来了一户姓江的人家。”
“这户人家主人姓江,他夫人却是姓齐。夫人在白马镇名气,乐善好施。可人人却只称其江夫人,倒忘了她本姓齐了。”
少女跟他解释一通,见他一动不动,不由道:“你不是来找人吗,上前敲门啊。”
谢松听她催促,这才磨磨蹭蹭上前敲门。
少女趁这时候撒腿就跑。
等谢松发现时,就只剩一个鹅黄色背影。
他忍不住想去追,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流云拉住。
“师弟,你这么急急忙忙去做什么?”
“找人。”
谢松快速答了一句。再看时,鹅黄色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跑上前去,四处看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抹鹅黄色,这缓缓走回流云身边。
“是什么重要的人?”见他这幅模样,流云也有些好奇是谁能让他这般着急。
“不重要。”
流云一点也不信。
为了转移话题,谢松问起流云刚才去哪了。
听了回答才知道,那叫一个惨啊。
被一干女子围着不说,没得到什么有用情报也就算了。流云竟还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
每到一家都先问是否有姓齐的夫人,再问夫人是否记得二十年前灵感观的长松道人。
谢松可以想象到,大师兄是怎么被当成神棍扫地出门,又是怎么锲而不舍寻找下一家。
他好想笑,又不能笑,但又怕自己忍不住。只好掐着大腿强忍。
这时,宅子紧闭的大门裂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妇人的头来。
“两位是?”
还是流云上前:“贵府夫人是否姓齐?”
“正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流云信心倍增:“贵府少爷是否今日生辰?”
“正是,你们……”
“我二人是贵府夫人故人弟子,尊奉师命为夫人和小少爷送礼而来。”
“小人不敢擅专,待我回禀夫人后再来。”
大门关闭,谢松师兄弟又等了一会,才等到大门重新打开。
“快请进。”
妇人打开一丝门缝,留出供一人通过的空间。请二人进去后,伸出头看看门外,然后缩回头把门关上。
宅子中,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十分怪异。
下人们来来去去,根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
谢松问带路的妇人是怎么回事。
她却说:“等二位见到夫人就知道了。”
二人随她来到大堂,里面正坐着一位忧愁满面的妇人。
说是妇人,也只是因为她梳了妇人的发髻。若是不看着这个,单看面容,还以为是年芳二十的未嫁女子。
这妇人显然就是齐夫人了。
夫人见了二人,赶紧让他们落座,并问:“二位是哪位故人弟子?”
流云落落大方笑道:“夫人可曾记得二十年前灵感观的长松道人?我二人正是其弟子。此信是师尊所书,夫人可先过目。”
谢松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信递给她。
夫人接过信,想起儿时在家门前见过的老道。不过是赠了些茶点与他解解饥渴,他却言此恩日后必有相报。
之后老道自称长松道人,在灵感观盘桓数日,领着她读了些书籍经典。某天雨夜,雷声大作,老道凭空消失不见。
那时她还以为老道是什么鬼魅,现在想来应该是山上仙师才对。
既然是山上仙师,当以礼待之。
若人家真有歹心,这一家子人有谁能救得了她。
于是她看也不看这信,只放在一旁:“我信二位。”
“你们老师让你们下山所为何事?”
流云不急不忙道:“师尊当年许下一诺,至今未曾偿还,因此颇感愧疚。偶然听闻贵府小公子今日生辰,特命我二人送来礼物。”
谢松适时掏出一个木盒递给一旁妇人。
那仆妇瞧见谢松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大盒子,眼中满是新奇。木盒入手还有些沉,也不知道是被他藏在了何处。
齐夫人从她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瞧,却是三个闪闪发光的金镯子。不由惊叹出声:“这礼,有些重了。”
流云摇摇头:“不重不重,这等东西岂能比得上夫人对我师的救命之恩。这些东西只是小礼,此外我二人还可以帮夫人做一件事。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夫人听了这话,却没有出声。她知道面前这二人不凡,可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托付给他二人。
不管夫人如何犹豫,谢松是个坐不住的,四处乱瞧,突然道:“今日是贵府小公子生辰,怎么不见小公子?”
蓦地,在场一种仆妇婢女听了这话,纷纷变了脸色。
谢松心觉奇怪,压下不提。
忽然齐夫人开口:“真的什么要求都任我提?”
“自然如此。”
夫人稍稍安心,领着二人转到后堂,然后一把跪下。
流云眼疾手快将其托住:“夫人这是做什么?”
“求两位仙师帮民妇寻找我儿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