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赤尾蝎
正值隆冬季节，百鸟卧巢，万木调零，放眼四望，翠薇山莽莽苍苍，山势极是雄壮，回望丽石县，星点如豆，生机盎然。
老裴山中遇险，体力略微有些虚脱，午饭过后，他得好好睡一觉。
好酒好菜吃着，边沐可是精神得很，大老远的来一趟，他得抓紧时间再采点草药，打了声招呼，简单收拾了一下，边沐独自一人朝大山深处走去。
老裴有点不放心，特意叮嘱“财神”几句，打发它陪着边沐一道进山。
翠薇山腹地有一处名为“红泥沟”的深谷，那里生长了不少野生鸡血藤，当地药农都知道这事儿，不过，“红泥沟”同时也生长着一种“赤尾蝎”，一种毒性极强的攻击型蝎子，人一旦被那种蝎子蛰了，救治不及时的话，立马就会有生命危险。
药农们敬畏“赤尾蝎”恐怖的杀伤力，基本没谁敢舍身冒险上“红泥沟”切割采挖野生鸡血藤。
边沐自己配制有一种防虫药粉，来之前已经将其封装在几个无纺布布袋子里，口袋、衣服领子、袖口、裤脚、鞋底下……都放了一包，他已经试过好几次了，“赤尾蝎”一闻到那种药粉味立马就逃之夭夭了。
山风清寒，道路崎岖，快到地方的时候，边沐后背已经见汗了，选了块大岩石，边沐站那儿朝四处观望了几眼。
“汪！汪！汪！”“财神”突然冲着东北方向大声吠叫了几声。
它这是向边沐示警！
循声看过去，边沐发现前方大约二百多米位置或站或坐围聚了一圈人，心里默数了一下，总共11个成年人，那些人身着样式统一的森林防护服，那是一种头部、四肢全都连在一起的无缝防护服，前胸或者后背应该有一条拉链，拉开拉链才可以更衣。
不仅如此，那些人头上另外还加戴着透明防护面罩，瞧那意思，应该是用来防止被深山毒虫咬伤。
“咦？！这些人干嘛的呀？他们待的那块地恰好就是进沟唯一的通道口，莫非……他们这是冲着鸡血藤来的？还是‘赤尾蝎”？旁边还搭建了野营帐篷，脚边还堆放了不少器械，看上去还挺专业的，考古队的？不象呀……“心下揣摩了片刻，边沐觉着那帮人怕是有些来历。
边沐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两块熟牛肉用塑料袋托着递“财神”，笑着叮咚了两句：“‘财神’！前面那帮人应该是某家公司或某单位的专业人员，不象是坏人，待会儿咱们走到跟前儿你得保持安静哟！省得再把他们吓着。”
熟牛肉非常好吃，“财神”一边嚼着美味，一边冲边沐连连点头，看那意思，它应该是听懂了。
等边沐快走到那帮人跟前的时候，就见那帮人当中站起来一个大个子，看身形应该是个男的。
“嗨！别往前走了！前方危险！原路返回吧！”大个子男子高声阻拦了一下。
“哦！您几位是干嘛的？为什么把路口给封了？‘红泥沟’发生什么事了吗？”边沐笑着问道。
“你是干嘛的？不知道里面有毒虫猛兽啊！别啰嗦！哪来的回哪儿去！”大个子说话的口气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哦！这可是公共用地，我有采药许可证的，你们到底哪个单位的？麻烦您出示一下证件，里面要是真出啥事了，不用您招呼，我自然立马就打道回府了。”边沐没理他那茬儿，笑着回敬了几句。
“你是药农？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见过几天太阳，蒙谁呢！我们公务在身，没时间跟你废话！”说着话，大个子男子大步朝边沐走了过来。
瞧那架式，边沐要是再争辩的话，他这是要动手赶人了。
边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吃他这套，见他这是要动手驱赶自己，面不更色，边沐大大方方朝对方走了过去。
边沐早想好了，对方要是警察之类的公务人员的话，肯定会佩戴工作标志，比如胸卡什么的，不仅如此，见自己往深沟里闯，公务人员第一时间就会亮明自己的身份，并简单说明不能随便进出深沟的明确理由。
“眼前这个浑蛋敢动手我就先把他放倒。”边沐心下暗忖道。
就在二人即将擦枪走火之际，就听大个子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行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啊！电池估计快充好了，还不过去看看！”
一听这话，大个子男的狠狠地盯了边沐两眼，转身朝其中一个野营帐篷方向快步走去。
那个女的个子不算高，走起路来一看就是个婀娜女子。
“我们公司正在进行野外作业，前方真有毒虫，其中有种蝎子还挺致命的，为了你自己的安全还请原路返回吧！”那女的说话可是客气多了。
“呵呵……我真是过来采药的，这地方也不是头一回来，你说的是‘赤尾蝎’吧！没事，我不仅不怕它，我还要抓它入药呢！”说着话，边沐将双肩背包取下来，打里面取出一个可伸缩的折叠“捕蝎神爪”。
那女的怀着十二分的好奇心盯着边沐看了半天操作演示，惊讶地问道：“你真敢抓那种蝎子？”
“呵呵……没什么不敢的，你看！我一扣这个机关，前端就会伸出一个金属针头，上面我上了特殊麻药，先扎后抓，蝎子立马就老实了。”
“你还真是个药农呀！怎么看都不象啊！我们刚才还发愁怎么才能带回去几只样品呢，正好你来了，那……我们跟着你一起进沟里，你能不能帮我们抓几只样品？你放心！我们会给你报酬的。”
“呵呵……好说，好说！抓蝎子倒是小事，只是……我得看看几位的工作证，否则，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给！这是我的工作证，我是他们组长，受公司委派过来采样的，你既然这么内行，能不能帮我们采集点样本，省得他们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好几个小时也没什么进展。”说着话，那女的还扭头看了看周边几位男同事。
边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工作证仔细端详了两眼，还真是一家正规医药公司。
第032章 益优康医药集团
说是工作证，其实就是一家名为“益优康”医药集团公司的工位卡，不过，这张工位卡制作非常精良，内置了两种芯片，边沐猜测，这张工位卡应该还集成了门禁卡、就餐卡等功能。
“焦悦芸？采购部项目7组，组长？看着还挺年轻的。”心里琢磨着，边沐非常客气地将工位卡还给焦悦芸。
“看这意思，贵公司已经将这一片荒山野岭给租下来了？”边沐笑着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研发部那边已经立项了，具体内容就不方便透露了，怎么样？帮帮忙！野生鸡血藤、赤尾蝎，各取一些样品让我们带回去，你觉着多少钱合适我给你，回头我再想办法报销也就是了。”焦悦芸笑着说道。
“那倒不用，大家能在这儿碰上也是缘分，举手之劳而已，钱不钱的那都是小事，我就奇怪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全副武装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敢进沟呢？”
“嗨！借一步说话！”说着话，焦悦芸打了个“请”的手势，将边沐礼让到一边说点事。
看样子，有些话她不想让同事听到。
“本来都商量得好好的，小赵他打头阵，就是刚才诈唬你那个，谁承想，我们刚换好防护服，公司同事发朋友圈，说是我们一位同事在医院不幸病逝了，另外一位目前还处在深度昏迷状态，小赵他们三个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那个……你又突然冒出来，他不是有些情绪失控嘛！说话自然也就不大好听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压低嗓音，焦悦芸解释了半天。
一听这话，边沐心底不由地暗吃一惊，猜着那两位“益优康”公司员工应该是在无防护或者防护不当情况下不幸受的伤。
“真是不幸！他们这种反应那也正常，说实话，你们身上穿的这种防护服到底啥材质，能不能抗住赤尾蝎致命一击还真不好说，更何况，沟底还有五步蛇呢！小心点是对的，除了采集样品之外，你们还有别的业务吗？”边沐笑着问道。
“我们此行只这一项业务。”
“这里的山风挺伤人的，那你们先回帐篷待着吧！我去去就来。”
“那太感谢了！就算你比我们经验丰富那也千万注意安全！”
“没事！这地方我来过好多次了，待会见！”说罢，边沐脚步轻松地顺着沟口就进了山。
“益优康”医药集团公司众位员工眼睁睁瞧着边沐大大咧咧地这就进了深沟，一个个紧张得谁也不说话。
……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边沐面带微笑地回来了。
“给！这袋子是鸡血藤，这里面是‘赤尾蝎’，我怕它半道醒来再伤着你们，直接全都给弄死了，别害怕！它已经伤不了人了。”说着话，边沐将手中两袋子所谓样品递给焦悦芸。
同事刚刚去逝的阴影依旧萦绕在众人心头，亲眼见到令人生畏的“赤尾蝎”，焦悦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压根没敢伸手去接。
这时候，打旁边过来一个中等个头一男的，手上端着一个专用采样箱走到边沐跟前，口气客气地说道：“麻烦你放里面吧！我们还真挺害怕这玩意的，谢谢啊！”
“没事！对了，给你们提个建议啊！回去找个行家问问，你们身上穿的这种防护服到底能不能抗得住蝎子蛰一下，要不你们下回来了还是不敢进沟，另外我可提醒诸位，这沟里的五步蛇可毒着呢！啥叫五步蛇？就是说，被它咬上一口，走不了五步人就没了，下回，你们还是把准备工作做充分了再来吧！”说着话，边沐将手中两个塑料袋就手扔进采样箱。
“红泥沟”的确有五步蛇，不过，毒性没有边沐说得那么夸张，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吓唬吓唬“益优康”公司的人，省得他们上面的大老板再打“红泥沟”的主意。
那男的是真害怕，边沐那边刚一松手，他立马就把箱子盖给盖上了，旁边过来一个男的就手就上了锁。
“谢谢，谢谢！下回打死我也不来了。！”那男的将手中的采样箱递给旁边同事，笑着跟边沐客套了一下。
“不客气！山里其实挺危险的，没啥事你们还是赶紧回吧！”边沐笑着说道。
“好的，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再次感谢！”说罢，那男的招呼其他同事赶紧拆除帐篷去了。
焦悦芸叮嘱同事几句，回过头把边沐叫到一边。
“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把酬劳打给你。”说着话，焦悦芸取出自己手机准备加边沐的联系方式。
“算了！顺手就办了，小事一桩，你还是赶紧招呼他们原路返回吧！瞧见没？那一片叫‘野猪岭’，那名字可不是随便起的，真有野猪。”
“那可不行！你替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我要是不表示一下，那成什么话！我也不多打给你，我们每回出外勤都有外勤补贴的，这不啥也没干嘛！钱拿回去退也不是，分也不是，倒不如给了你，大家都方便。”
“那好吧！谢谢啦！”
“我该谢你才对！”说着话，焦悦芸通过扫码加了边沐的联系方式，手指划拉了几下，把酬劳也打了过去。
边沐也没细看，收了手机，客客气气将众人送出沟口，眼看着他们一路疾行下山走远了，他这才转身朝老裴家走去。
一路之上，边沐始终没有遇到护林员老梁，手机也没打通，想必老爷子走得挺远，下山的时候再上他住的地方看看再说。
老裴正在院子里晾晒野山楂，时不时翘首远望，一心盼着边沐早点回来。
“汪！汪！汪！”“财神”非常富于灵性，见主人在院门口守望，第一时间，它倒先报信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一直担着心呢！”说着话，老裴就手给“财神”喂了点吃的。
“我上‘红泥沟’去了一趟，遇上一伙采集药品样本的，耽误了会工夫。”说着话，边沐从肩上取下双肩背包拎在手上，顺便将“益优康”公司那帮人怎么畏首畏尾一事简单说了说。
“啊？！你怎么一个人上那种鬼地方冒险呐！我们平时要是凑不够十个人根本不敢进沟，你胆儿也太大了！‘益优康’？那可是家大公司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还是家上市公司呢！快进屋暖和暖和。“说着话，老裴招呼着边沐进屋喝杯热茶暖暖。
闲谈中，老裴告诉边沐，“益优康”公司盯上“红泥沟”怕不是什么好事，他多少有些担心。
第033章 焦悦芸
从翠薇山山脚盘山公路179号路标算起，一路骑行回到家，总路程少说也有30多公里，来的时候还好，精神焕发，体力充沛，如今再一路骑回去，方方面面可就大打折扣了。
考虑到路途遥远，边沐再也不敢多耽搁了。
“老哥哥！我是骑车子来的，这天儿也不早了，现在出发，估计走到半道天就快黑了，改天再来拜望您！”
“哟！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你明天上班不？明天要是轮休的话，不如在我这儿住一晚，我还有好多事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不好意思！我明天不仅得上班，我还得悄悄打听一下辞职的详细流程，假如真如您预测的那样，欧阳子夜那边的阻力应该可以忽略不计了，不过，透过这件事不难发现，‘晖康’医院远比我们医院要复杂得多，特殊时刻，人际间的矛盾怕是还挺激烈的，我多少也得做些准备不是，来日方长，等我在‘晖康’那边安定下来，一定过来拜望您。”边沐实话实说。
“这样啊……那我找个人送送你，他是个养路工，有辆工具车，自行车放车斗就行，他顺路就把巡线的活干了，两不耽误。”
“不用了！这会儿出发还来得及，我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长途汽车站，到那儿我晃晃悠悠地就回家了，您放心！路上好走得很，半道上能碰上好多骑行爱好者，一年365天，他们几乎天天在线锻炼呢！一路说说笑笑的，权当锻炼身体了。”
“那好吧！我给你带点水果啥的，另外，我看你对算筹挺感兴趣的，那几本旧书我早就翻烂了，你一并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我那还有本心得笔记，也一并送你了，你先收拾你的，咱们两不耽误。”说罢，老裴招呼自家老伴给边沐准备一些吃的、喝的。
临出门的时候，边沐发现老裴两口子给自己准备了整整两大袋子吃喝，虽然刚刚相识不到一天，老裴两口子早已视自己如家人了。
边沐现有的高等数学水平已颇有些造诣，那些旧版线装书他只留了那本《夏侯筹注疏》，其余几本抽出来全还给老裴了，老裴赠送的那本心得笔记那可是千金难求之物，边沐单另抽出来放进双肩背包，回去之后可得好好研读研读才是。
“老哥哥！回头您跟其他药农师傅们打声招呼，近期就别去‘红泥沟’附近采药了，‘赤尾蝎’的毒性正值最高峰，一旦出事真会死人呢！我一回去就把秘方发给您，您以后再进山就安全多了。”边沐一边整理行囊，一边叮嘱了老裴几句。
“好的！待会儿我就在上群里跟老兄弟们好好说道说道，路上一定要当心啊！一到长途车站就给我报外平安。”
“一定！时候不早了，那我先行一步了！”
“一路顺风！”
眼望着边沐在山道上大踏步渐行渐远，老裴夫妇这才转身朝山间小院走去。
……
护林员老梁头依旧没在家，看院里院外的陈设也不象出远门的样子，边沐将随身一应之物全都搁在石桌上，取出手机给老梁头打了个电话。
接连拨打了五六次，一直打不通。
“今儿怎么走得这么远？该不会半道上遇上啥事了吧？”想到这儿，边沐不由地有些担心。
转念一想，梁老爷子以山为家几十年，除非遇上人力不可抗拒的意外灾害，老爷子应该能应付。
打开双肩背包，边沐取出一个新塑料袋，往里面填装了一些灵芝、山茶、老裴家自酿的白酒……之类的东西，随后从一个笔记本上撕了一页纸给老梁头留了几句话，最后注明准确的时间，表示自己在什么节点返回的县城。
这是边沐保持多年的好习惯。
一切收拾停当，边沐骑着自行车顺着山道一路下坡奔着县城方向一路疾行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边沐碰上一队野外骑行爱好者，其中有几位跟他还挺熟，互致问候后，大家一路说说笑笑着结伴一道返城。
一行众人快骑到“风陵峪”口时，忽听身后传来几声汽车鸣笛声。
边沐等人连忙礼貌地避让了一下，没想到身后鸣笛声继续响了几声，显然，那是跟车队中某人打招呼呢。
众人扭头一看，身后那辆越野车车主原来是边沐的朋友。
“你这是回丽石那边吧！我们正好穿城而过，捎你一段呗！”说话的正是“益优康”公司员工焦悦芸。
“嗨！是你们啊！怎么还走在我后面了？我还真有些骑不动了呢！那就辛苦你了！”说罢，边沐跟身边几位骑行爱好者就此道别，骑着自行车跟着越野车前行了一段距离。
焦悦芸在驾驶仓里连续按了几下喇叭，意思是公司的工勤车队先行一步。
“益优康”公司此次一共出动了两辆车，一部中型工具车，上面拉载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几野营帐篷，另一辆是辆中型面包车，大多数员工都在上面坐着。
感于边沐真诚相助，两辆车上的司机纷纷按了几声喇叭，算是跟边沐打了声招呼。
边沐冲他们挥了挥手，算是还礼。
焦悦芸所开的越野车一看就是自己的私家车，边沐对车不是很熟，不过，眼前这种牌子的越野车他倒是略知一二，前年新款，车价至少也得30多万，而且还九成新呢。
“焦悦芸家挺有钱啊！随随便便开出一车就得30多万，厉害！”边沐心下暗忖道，。
焦悦芸将车子稳稳地停靠在路边，打开车门，按动开关将后备箱车门打开。
“你是丽石本地人？”一边帮衬着边沐往车上安放自行车等物，焦悦芸随口问了问。
“是的，我在县医院上班。”
“哟！怪不得呢！看你文质彬彬的，原来是个大夫啊！呵呵……”
“瞎混，贵公司设在在丽津市里？”
“嗯！得空欢迎你上我们那儿作客，请你吃大餐！”
“客气！”说着话，边沐随手将后备箱关严实，说说笑笑着上了车。
一路之上，二人聊得还挺投缘，边沐发现，焦悦芸性格挺不错，精明归精明，相处起来还是挺自然的。
闲谈中，焦悦芸提及他们公司董事长前段时间出车祸，得亏县医院一位年轻大夫妙手回春这才逃过一劫。
边沐这才意识到那位骆总原来就是“益优康”医药集团公司的董事长。
第034章 看错黄历做错事
明眸皓齿，鼻秀如玉，肤白凝脂，乌发披肩，换掉防护服之后的焦悦芸看着活泼开朗，青春四溢，丝毫不见技术灰领那种层次的沉闷、乏味。
正值风华正茂年纪，边沐自然对焦悦芸渐起好感，年轻人在一起，聊什么都是那么自然、开心，无形之中，二人都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车队快行驶到长途汽车站的时候，边沐准备下车。
“麻烦你在前方停车场边上停一下，我在那儿下车就行。”
“哟！这就到了啊！真快！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焦悦芸！”
“边沐！很高兴认识你！”
“幸会！多亏你帮我解围，否则，今天我就得第一个带头深入沟底玩命！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窘事，来的时候大家还说说笑笑的，我一女的，还是个组长，站沟外等着就是了，谁承想，同事那边出事了，他们几个当时就怂了，磨磨蹭蹭就是不挪地儿，我要是强迫他们下去也不是不行，实在是人命关天，当时我还真开不了口……尴尬死了！”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对了，贵公司内部是不是已经正式立项准备开发‘红泥沟’了？我也算半个药农，所以比较关注这事儿，我这么问，你不介意吧？”
“没事儿！这车是我的，咱们现在就是私人间闲聊，再说了，就算已经立项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我们只是奉命采集样品而已，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这事是你们县自己主动牵头的，骆总对这事一直持谨慎态度，这不刚刚又出了车祸，不大吉利，再说了，我们回去走正常流程也得段时间，别的不说，仅风险评估一项就得一个多月，早着呢！”
“这样子啊……这事直接牵扯到药农的利益，大伙儿都挺敏感的，你下回再进山一定要多加小心，轻易不要跟当地药农起冲突。”
“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下次进城办事的时候，一定联系我哦！我个人单请你！”
“呵呵……再说吧！届时你要不忙的话，我倒是有心上贵公司参观一下。”
“好啊！随时恭候！”
“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一路顺风啊！”
“嗯！常联系啊！”说罢，焦悦芸下车陪着边沐将自行车一应之物悉数卸下，客气几句，就此驾车绝尘而去。
……
回到家里，太阳刚刚落山，小妹边悦估计也快放学了，老爸还没下班，老妈正在厨房忙着做水煎包。
“妈！您还没开始包吧？”
“没呢！咋啦？”
“山上采了点灵芝，太小太碎的可以掺肉馅里。”
“太浪费了吧！能卖不少钱呢！”边母有点心疼钱。
“太小太碎的没办法加工的，弄不好还会长霉点，到时候扔了可惜，吃也不能吃，更不能入药，那才可惜呢！”
“好吧！少放点啊！剩点我给你奎叔家送点过去。”
“好嘞！待会儿分好我给您搁阳台上。”说着话，边沐就手将散碎灵芝分作两份，少的那份清洗清洗手撕了几下搁肉馅里搅拌了几下。
多的那份边沐将塑料带扎上口放置在阳台角落里，老妈哪天上奎叔家串门捎着也就带走了。
边沐正帮着老妈擀皮呢，手机响了。
钱小通的电话。
边沐打小有个习惯，没把握、无定论、前景不明……之类的事从不在父母面前提及，“晖康”公司那边到底待得住不他其实心里也没底，相关谈话自然不能惊动老妈，省得她陪着担心。
洗了洗手，边沐躲到客厅角落里给钱小通回了个电话。
边母翻了翻眼皮瞧了儿子两眼。眼神里透出的目光多少有些复杂，儿子大了，心思杂了，大事小情的跟自己商议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说他孝顺吧，可是这心里怎么总觉着儿子跟自己越走越远了呢？
“不定有啥事瞒着我呢！这孩子……”一时间，边母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那边准备得咋样啦？我可听说欧阳子夜拜访了好几位名医，裁判组架式拉得可是够大的，看样子他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跟咱哥们过不去啊！”电话那头，钱小通关切地问道。
“估计他也是枉费心机，打擂台之约怕是会黄。”说着话，边沐把山间点卜一事简单介绍了一下。
“我靠！神鬼之事也能信呀！你是不是喝高了啊？我可是正经八百地请你过来帮我撑事的，你这么满不在乎的，合适吗？”电话里，钱小通好象有点不高兴了。
“呵呵……急啥！听我跟你详细说说这里面的道道。”说着话，边沐将他和老裴的分析过程拣重点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钱小通半晌无言。
“有道理！不过……他们一个个的老奸巨猾的，就这么高高举起，不吭不哈地就放下了？”电话那头，钱小通不无疑惑地质疑了几句。
“太自负了呗！你想啊……医学世家子弟，博士学历，业界名医……这些心理优势叠加在一起会滋生什么样的心理？对吧？在他们眼里，小县城医院过来的毛头小伙那还不跟只小蚂蚁似的？只须伸出个小指头我的小前程也就土崩瓦解了。”电话这头，边沐笑着解释了几句。
“嗯！逻辑上说得过去，他既然已经露出这么大一破绽，我要是不意思一下还真有点对不起他，呵呵……行！我心里有底了，伯父伯母还好吧？”
“我爸还凑和，我妈身体有点走下坡路的意思，要不我咋急着多挣点钱呢！”
“只要你在我们这儿好好干，钱不是问题！回头哥们帮你搞套差不多的房子，早点把他们接到市里，小悦一住校，你正好腾出精力给伯母好好调养调养，很快就没事的。”
“但愿吧！我这边还有点杂事，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能直接上你那边上班，等欧阳子夜彻底歇菜了，我能不能在先在那边试试医？”
“没问题！欧阳子夜怕是干到头了，得罪我？！看错黄历了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为我这点小事犯不着的，不显山不露水地让他那些险恶用心落空也就得了。”
“你就是心太软！要不匡衣衡他们随随便便就敢拿捏你呢！王总！哈哈哈……瞧您说的，改天再聊吧！我过去应付一下，试医一事没啥大问题，欧阳子夜这边一了结，我马上通知你过来试医。”
“辛苦你了！”
“切！自家兄弟不说外道话，挂了啊！”说罢，钱小通那边把电话挂了。
电话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嘈杂的声响，这个点钱小通估计正参加什么宴会呢！
……
边家水煎包也算是一绝，边沐正吃得香呢，就听小妹边悦忽然来了句：“妈！听说奎叔把贾老六的人给打了？”
“嗯！失手伤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已经被送到市里医院了，你奎叔这回怕是摊上大事了。”
闻听此言，边沐一下子就联想到那位挖机师傅头上了。
第035章 助人脱困
饭桌前，老妈和小妹议论起拆迁纠纷的事，边沐一边吃着水煎包，一边静静地听着，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看着越来越稳重的儿子，边母这心头满意之余多少又有些失落。
儿子凭真本事在外打拼，身边也没个帮衬的，稳当点才能成大事，不过……这孩子有啥事都藏在心里，跟家里多多少少就有些疏远，难免就让人心里有点不大得劲。
说着说着，边母不由地看了儿子两眼。
边沐似乎察觉到什么，赶紧参与了几句。
“妈！奎叔也受伤了？”
“嗯！后背让铁锹划了个大口子，缝了好多针，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医院还是在拘留所呢！你平时配的那些伤药我已经拿给你二婶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送进去，唉！遭罪啊！”边母有些痛惜地感叹了几句。
奎叔两口子跟边沐的母亲原来同在一家单位上班，奎叔当年还是位车间主任，手底下管着二百多号人呢。
奎叔爱人跟边沐的母亲同属一个班组，平时处得跟姐妹似的。
厂子效益还凑和的时候，奎叔下海做了生意，挣了点钱买了两套家属楼，一套给了他父母，一套他们两口子自住，此次搬迁，他们家算两户，谈判好几次，双方始终难以达成协议。
“现在是冬天，打完破伤风应该没啥大事，您别担心！妈！奎叔到底伤了多少人？”
“轻伤、重伤加一块得有5个人，其中一个伤得挺重，让人送到市里医院了，好象直到昨天还昏迷不醒，看这架势，你奎叔应该够判刑标准了！唉！咱家没本事，实是帮不上他们什么忙。”说到这儿，想起郑轻奎两口当年对自己好，边母甚是伤感。
“老郑也有点贪心了，两套换三套还嫌少，这下可好，还上手打人！唉！何苦呢！”一直沉默不语的边母突然来了几句。
一听这话，边母顿时就来气了。
“咱家倒是想贪呢！你有那资格吗？！啊？！”
气氛陡然突变，边沐赶紧把话岔开：“妈！奎叔的事还没掰扯清楚，怎么反倒埋怨起我爸来了，我知道，奎叔一家一直挺照顾咱家的，这突然摊上事咱家好歹得出点力，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上他家看看，大忙帮不上，小忙总能伸把手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他家的事你不要介入太深喽！礼数到了就可以了，好好准备准备，争取明年三月份顺顺当当地把中级职称拿下来。”
“我听您的！汤都放凉了，小悦，给妈换碗热的。”说着话，边沐将全家人餐桌前议题彻底岔到别处了。
边家的事向来是边母说了算，边父一看老婆有点急眼，知道再争辩下去对全家都没啥好处，他把头一低，闷声喝了几口蛋汤，起身上客厅看电视去了。
……
第二天，正值星期天，边沐休息，照顾老妈的情绪，吃过早晚，他早早地就出门上原来所住小区探望奎叔家人。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呢，就听各种大型机型混响成一片，轰隆隆的听得人很是心烦。
小区门口，边沐站那儿四下里张望了几眼。
“哇靠！这才几天呐，怎么折腾成这样了！得亏章助理出面及时帮我们找好了房子，否则，我铁定跟这帮王八蛋打起来！”眼见小区内外着满目疮痍的样子，边沐心里很不是滋味。
正在这时，忽然听不远处有人招呼自己。
“边大夫！您怎么在这儿？有事？”
“麻师傅？！没啥事，过来看个长辈，这就开始上班了？你伤得可不轻呐！”边沐惊奇地问道。
搭话的正是那位重伤初愈的挖机师傅。
“嗨！托您的福，这回伤着好几个人呢，就我一人没啥事了，跟您没法比，我们干一天挣一天的钱，只要不是卧床不起就得爬起来给人家干活，天生苦命，有啥办法！”挖机机师麻师傅笑着回应了几句。
“尽量还是居家再休养段时间，明天记着上我那儿继续扎针啊！你先忙，我去串个门。”
“这儿太乱了！要不，我让他们停工歇会儿？省得再吵着你们，啥时候您出来了我再让他们开工。”麻师傅显得很是客气。
“听这口气，这儿你说了算？”
“不敢当！这期拆迁工程分包给我了，现在正在干活的都是我的人。”
“是吗？以后得改称你麻老板了！”
“实不敢当！小六子！让他们都停下来，喝喝水，抽抽烟！啥时候开工等我电话啊！”说着话，麻师傅招呼远处一个小伙子，让他通知大伙儿立马停工。
“承情之至！我快去快回。”说罢，边沐朝郑轻奎家走去。
……
郑轻奎家聚了不少人，其中一半都是老街坊，他们当中有不少全是“钉子户”。
见边沐进门，郑轻奎爱人连忙起身迎了一下。
“家里乱得也没个坐的地儿，你奎叔的事都知道了？”
“听我妈说了，奎叔现在啥情况啊？”边沐关切地问道。
“在你们医院监候待诊呢！说是后天可能就转押到看守所了。”说着话，郑轻奎爱人将边沐让到北面阳台上，客厅里人声嘈杂的，她随手还把阳台推拉门给关了。
“这也没几天，我叔应该转押到拘留所才是，将来要是给送到看守所那可就麻烦了，您请好律师了？咱们通过他们才能见到我叔！”边沐低声说道。
“是吗？他们就是那么告诉我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姑娘找了个律师，就是沙发中间坐着的那男的，你是不知道，他们收费那真叫个高啊！”
“婶！能不能求得那5个人的谅解？让他们撤诉？”边沐问道。
郑轻奎爱人皱着眉头轻轻摇摇头，口气哀怨地回复道：“其中有一个伤得还挺重的，就算咱们砸锅卖钱凑钱求得那几家的谅解，相关部门也会提起公诉的，唉！倒了大霉了！上庭判刑怕是跑不了了。”
“那……假如我把伤情最重的给治好了呢？事情会不会出现一点转机？”
“你上市里医院给那人治伤？！他们能答应？你才上班几天呐，真有这把握？”郑轻奎爱人不由地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
“试试呗！您要有更好的办法，就当我没说。”
“那……我问一下曹律师，你先在这儿坐会儿，家里摊上这种事，我就不给你倒茶了。”说罢，郑轻奎爱人转身开门朝客厅那边去了。
没过多一会儿，郑轻奎爱人陪着那位曹律师上阳台这边跟边沐商量起许多具体细节问题。
第036章 探视
曹律师，男，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一看就是染过的，国字脸，淡眉，眼睛不大却很富神采，鼻梁上架一金丝眼镜，整个人看着很是自信。
曹律师身着一身西式工装，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手腕上戴了块名表，目测应该在5万以上，看样子，这位律师收入应该不低。
“边大夫！时间紧迫，咱们直接说重点吧！被送往市第七医院那男的姓朱，32岁，我已经代表委托人探视过了，家属闹得挺凶，你要真有把握，郑先生一案真有可能迎来重大转机，不过……恕我直言，你这无名无姓的，咱们很难以专家会诊的名义向有关部门递交申请，所以……”
“没关系！您只要确认咱们这样做与事有益就行，咱们分头行动，各尽其心也就是了，二婶！您说呢？”说着话，边沐看了看郑轻奎爱人。
“那就辛苦你了，我们家这边实在找不到这层关系，所以……”郑轻奎爱人有些为难的回应道。
“没事儿，我家社会关系更简单，我先试试吧！我就抓住一点，姓朱的父母、妻子这三位总不至于希望他一直就那么躺着？耽误成植物人？对吧？”边沐笑着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理是这么个理儿，朱家人没什么文化，认死理，特拧！说真的，像我这种专业人员见着他们都发怵，碰面之前你最好有点思想准备。”曹律师善意地提醒了两句。
“除了钱啥也不管不顾那种？”边沐笑着问道。
“差不多吧！对了，你们医院不也有医闹吗？这方面你比我熟，怪不得你不发愁呢！总之事先尽量准备得充分些，等你好消息啊！”曹律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总算有点笑模样了。
“我会尽力的，麻烦您把那朱的姓名、病床号发给我，事不宜迟，今儿下午我就上市里走一趟。”
“好的，我们互加一下联系方式，常联系啊！”说着话，曹律师取出手机跟边沐在那儿互加了联系方式。
郑轻奎爱人见边沐一副满有把握的样子，心底顿时燃起些许希望，自然对边沐父母也充满了感激。
“二婶！想必您家现在这会儿正千头万绪的，我就不打扰了，下午我上市7院转一圈，碰碰运气！”客气几句，边沐就此告辞。
“这让我说什么好呢……真是辛苦你了！”
“瞧您客气的，眼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您快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先回了！”
“那我就不送你了，小区里乱糟糟的，走路当心着点啊！”
“好说！”说罢，边沐离开了郑家。
……
“麻师傅！谢谢你啊！那栋白楼，对！紧挨着老槐树那栋，四单元，对！倒数第二个单元，3楼，西户，21号，另外还有那栋黄楼，1单元，1楼，中间那户，12号，等你们拆到那儿的时候，万一里面的人还没搬走，还请照顾一下，不要强推，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处理。”边沐老着脸皮跟麻师傅商量了一下。
“这……西户21号那家户主应该姓郑吧？”说着话，麻师傅脸上有些变颜变色的。
“郑师傅也是一时气急，对事不对人的，还请麻师傅不要记恨他，你在我们医院产生的所有治疗费用我帮你出了。”边沐放低姿态，好言抚慰了麻师傅几句。
“这……他就是你说的长辈啊？”
“我们家欠人家不少人情，这不遇上事了嘛！说啥也得意思一下不是？你放心，我也不让你为难，只要不强推就行，到时候你电话通知我一下，我给咱协调，行不？”边沐笑着说道。
边沐心里跟明镜似的，贾老六那边里外里一直没有协调好，面对那些态度死硬的拆迁户，他们其实也缺乏把事做绝的狠劲儿，奎叔突然奋力一击，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拆迁户当中居然有战斗力爆表级实力人物。
某种意义上讲，贾老六那伙人的嚣张气焰已经被打压得差不多了。
刚才在郑家，边沐耳听眼观，发现其余拆迁户一个个斗志昂扬得很，完全没有因为奎叔被刑事拘留甚至判刑而气馁，相反，他们更抱团了。
说实话，刚才那场景大大出乎边沐的预料。
眼前这位麻老板经济状况欠佳，否则他也不会带病出来干活，如果他跟着贾老六一味地蛮干，后续到底会发生什么意外，他心里绝对没底。
大家今后还得在街面上行走，麻老板根本不具备把事做绝的底气。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边沐的面子呢。
“好说，好说！我们也不愿意无事生非，对了，贾老六最近躲着不见人影，你们要是有啥安排的话那就尽快啊！”
“好的，谢谢理解！你放心，你挨打那事最终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嗯！边大夫。我信你！”
“那你先忙着，回见！”
“拜拜！”说罢，麻老板招呼着手下开始动工干活了。
……
下午三点多，边沐乘坐班车独自一人来到丽津市，下车打听了半天，得知市第七医院距离长途汽车站也就六七站地的样子。
四下里找寻半天，边沐找到一处共享单车集散点，取出手机扫码取出一辆蓝色单车，一路疾行，边沐赶到市第七医院住院二部。
姓朱的住在5楼，ICU太贵，家属协调主治医生将其转到神经外科病房，三人间。
据曹律师介绍，奎叔家为此已经垫付了三万多相关费用，时至今日，奎叔家已经流露出即将欠费的意思了。
没办法，边沐他们医院那边还躺着另外四位伤号呢，住院费、治疗费、人吃马喂的……奎叔家算是倒了血霉了。
边沐没有贸然进屋找家属谈判，悄悄走到门口隔着玻璃朝里面观望了几眼。
靠门边那张床位空着，要么是病人刚出院走了，要么还没有安排新患者住进来，中间那张病床上坐着一个干巴老头，身上穿着病号服，旁边没有家属陪侍，老爷子耳朵上戴着耳机，这会儿正坐那儿摆弄手机呢。
靠近窗户那张病床住着的应该就是姓朱的那男的，病床间这会儿拉着隔离帘，一时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边沐在该院一个熟人也没有，奎叔家也没有，他得自己想办法应对所有麻烦事。
“诶！你找谁呢？”忽然，身后传来女子的问询声。
“喔！不好意思！我是患者朱顶顶的朋友，听说他意外受伤，特意过来看看，这一层病房太安静了，我没好意思进去打扰大家，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边沐赶紧跟身后那位年轻女护士客气几句。
“朱顶顶？看也白看，人还没醒呢！”年轻女护士口气冰冷地回应了两句。
“那我就不进去添乱了，您忙您的。”说着话，边沐伸手将病房门轻轻推开，客客气气将那位年轻女护士礼让进门。
“谢谢！”说罢，冷冷地打量了边沐两眼，那位年轻女护士端着治疗盘径直走近病房忙活她的事去了。
边沐走到楼层尽头窗户下小站了一会儿，他打算死等朱顶顶的家属或进或出观察两眼再说。
第037章 攻心在诚
楼道里非常安静，偶尔有女护士出入，有的打量边沐几眼，大多数都视而不见。
边沐站那儿正揣摩朱顶顶的伤情，就见楼道另一头走过来一位病人家属模样的女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米六几的个头，体态偏瘦，身着羽绒服，款式老旧、颜色偏深，双手各提着一大一小两个暖水瓶，看步态，好象有些吃力。
边沐心善，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紧走几步打算帮那女的将暖水瓶给她拎进病房。
二人相向而行没多远，就瞧着那女的右腿膝盖一软，打了个趔趄，边沐急抢了几步，眼疾手快地接住一个暖水瓶，另外一只手抓住那女的左上臂向上一提将其搀扶着靠了墙。
“你没事吧？”
那女的警惕地打量了边沐眼，眼神显得有些冰冷，随即轻轻耸耸肩甩脱了边沐的帮扶。
“谢谢！我没事，暖壶给我！”
“哪个病房？我帮你拎进去吧！又不费什么事，你这肝肾两亏的症状可不轻呐！得抓紧时间治治了，再要发展的话，你不一定扛得住！”
“不劳你费心，把壶给我！”那女的并不领情，眼神里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信服的神色。
如此不近人情的人还真不多见，一时间，边沐顿觉有点尴尬。
“这壶你们可是交了押金的，这要把瓶胆摔碎了，至少得赔50块钱，你可想好了。”边沐笑着来了这么几句。
一听这话，那女显得有些紧张，眼珠转了几圈，不再坚持自己提拎暖水瓶了。
“把那个也给我吧！举手之劳而已，别那么紧张！”说着话，边沐就手接过暖水瓶跟在那女的身后朝前面病房走去。
那女的扭头看了边沐一眼，再不多说什么，径直走进517病房。
“哦！跟朱顶顶一个病房，她不会是朱家什么人吧？”想到这儿，边沐快步跟了上去。
“放地上就行，谢谢！”言语间，那女的口气不象刚才那么生硬了。
“果然是朱顶顶的亲属。”想到这儿，边沐将两个暖水瓶就手放在那女的指定的地方。
“好巧啊！我姓边，专程过来探望朱先生的，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边沐笑着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一听这话，那女的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你哪头的？！来这儿想干嘛？”
“我是郑轻奎先生的老街坊，也是个中医医生，朱先生这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我过来看看，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就你？！快拉倒吧！你放心，我们绝不调解，姓郑的要是不把牢底坐穿，我改你的姓！你快走吧！下回别再来了啊！否则，我可骂你八辈祖宗了。”那女的立马就翻脸了。
“您别生气！照顾你情绪，咱长话短说，朱先生要是别的病我还真不一定有握，眼下他所受这种外伤除了我别人还真治不了，您要不信，可以把这家医院的主治大夫请过来，当着您的面，我详细解释一下，他们就知道咋回事了。”
“切！看你人长得有模有样的，说起话来怎么这么不着调呢！吹牛谁不会啊！懒得搭理你！快走吧！”刚才还残存的一点好感这下全没了，那女的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虽说刚上班没几年，边沐成天待在医院，跟眼前这位比起来，更加刁蛮无理的病人家属他也见得多了，心理上早就脱敏了。
“呵呵……我跟郑轻奎先生非亲非故的，大老远过来无非就是利用休息时间帮个忙，你们这边也是直接受益者，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那我这就回了，不过，有几句话我还是要交代清楚的，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今天不算，打明天开始，不出48小时，你一准得住院治疗，到时候，你们就花钱雇护工两头照顾吧！”说罢，边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病房朝电梯间走去。
闻听此言，那女的当时就愣在那儿了，半晌脑子也没反应过来。
医院电梯使用频率自然比别处要高一些，边沐等了半天，三部电梯没一个能进的。
“等一下！”那位朱顶顶的亲属到底还是追了出来。
“怎么？想通了？”边沐笑着问道。
“你确定我不是腰腿骨头上的事？”那女的以一种质疑的目光注视着边沐，不过，透过她疑疑惑惑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心里已经开始打小鼓了。
“腰膝酸软只是症状表现而已，骨质方面你的情况也不是很健康，不过，那不是主因，主因在肝肾两亏，肝脏受损在先，气血逆行，继而引发肾气乏虚，一开始，你也就是耳鸣不断，估计你以为就是简单的上火，也没吃药，后来越拖越严重，大有肾气难继的趋势，你爱人这一躺倒，急火攻心，再加上过度疲劳，肝气郁结、肾气虚乏进一步加重，我不是吓唬你，再过几天，饮食、睡眠都会变得更加异常，到那时，元气大伤，你且等着住院观察吧！”边沐也不急着上电梯了，站那儿如实警告了那女的两句。
听完边沐的解释，那女的脸上顿时开始变得阴睛不定，眼珠转来转去的显得有些惶恐。
边沐猜测，他的望诊基本上全说对了。
“你真是大夫？”
“丽石县人民医院中医三科，边沐，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核实，对了，最近我收治了一个姓麻的小老板，就是那个让郑轻奎一板砖拍得当场吐血的那位，你肯定有他电话，打个电话问问呗！”边沐笑着回复道。
一听这话，那女的不吱声了。
郑轻奎瞬间放倒了5个人，目前只有麻老板一个人正常上着班呢，他当时受伤有多重估计那女的心里一清二楚，边沐要是没点真本事根本办不到的。
“那……我老公要是醒了，姓郑的是不是就不会赔钱了？”
“那我可不敢跟你这儿胡说，我就是个中医大夫，法律上的事我可不懂，不过，有一条，你得好好考虑考虑，除了我，没人治得了朱先生，一直拖下去的话，他的大脑只会越来越缺氧，脑萎缩现象只会渐渐成型，到那时，大罗金仙下凡也没得治了。”边沐这番话说得毫不含糊，那种自信的神情再有底气的骗子也装不象的。
朱顶顶妻子虽说没什么文化，经的事可不少，紧盯着边沐双眼注视了片刻，她相信边沐说的全是真的。
活这么大，像边沐这种富于自信、坦诚、睿智、自然……气质的男人她还是头一回面对面接触，电光火石间，她选择合作。
“那……咱丑话可说在前头啊！就算你让我老公醒过来，我也不会撤诉，另外，民事赔偿那一块少一分也不行！”朱顶顶妻子立场还是相当坚定的。
“呵呵……你这人虽然说话难听，不过……看得出来，你这人不藏事，直来直去，好打交道！说实话，我这回过来帮着疗伤肯定是想减轻对郑叔的处罚，这不能骗你，真到了病房，一见你家这样……身为医者，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就这么毁了吧？郑叔的事咱先搁一边，你还是先把主治医生请过来，当着你的面，我把你老公的病情解释清楚咱们再说别的，如何？”
“那行！真心谢谢你！”
“嗨！不说那个，把你老公治好了，我也算给自己积点德吧！请！”说罢，边沐陪着朱顶顶妻子朝医生值班室走去。
第038章 名医齐尚歧
朱顶顶的主治医生姓赵，三十大几一女的，矮胖矮胖的，圆脸，大眼睛，细眉，肤色白皙还微微透着点红润，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注重保养的聪明人。
赵大夫不戴首饰，金银玉器，一概没有，本人看上去绝非经济拮据之人。
边沐猜测，眼前这位主治医要么医术比较厉害，要么就工于心计，平素为人行事不走常规套路。
“跟她谈判一定得注意方式方法才行。”边沐心下暗忖道。
这是一间多人值班室，赵大夫的工位位于阳面靠近窗户位置，看得出来，赵大夫在住院部应该混得不错。
听边沐讲明来意，赵大夫不由地哑然一笑。
“你在哪家医院供职啊？怎么这么异想天开呢？！就因为少不更事？还是……”显然，赵大夫话里有话，最后收口不说是给边沐留了点情面。
“丽石县医院中医三科，边沐！我来得是有些唐突，实在是患者的病情拖不起，再有就是……我是事主的朋友，不想他被判得太重，街里街坊的，多少意思一下，如果给您带来什么不便，我在这儿给您道歉。”边沐为人老实，也没时间瞎磨叽，成与不成，尽心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这人呐！有时候就得脸皮厚点。
“呵呵……你倒是很坦率，念你还年轻，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病人估计你已经看过了，没啥事那就请回吧！”
赵大夫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有些话还是讲清楚些对大家都方便，据我所知，郑家一下子得负担5位伤者的治疗费用，实在有些不堪重负，这后期的费用怕就有些难以为继了，即便朱先生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郑家怕是很快就拿不出多少钱了，像他现在这种状态，您还真让他断药出院吗？对吧？退一步，他就这么一直占着一张床位，您跟有关方面不是也不好交代吗？”医院内部的事，边沐还是门清的。
“嗬！威胁我？！就你？！冲你这样八成就是个江湖骗子，再不走我可叫保安了！”赵大夫突然动气了。
“赵大夫，您别生气，他也是好意，我老公这么躺下去谁也受不了，我们也不想给您给医院添麻烦，要不……让他先试试？大不了也就是继续维持现状。”朱顶顶媳妇赶紧上前劝解了几句。
一听这话，赵大夫不由地冷笑了几声。
“笑话！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你怎么也跟着他瞎胡闹，快回病房照顾病人去吧！你！哪来的回哪去！再胡来让保安架你出去，到时候别怪我不给同行面子。”说着话，赵大夫作势这就要按响墙上的安全警示铃。
医闹有时候是挺麻烦的，不少医院都安装了安全警示铃。
觉着自己已经尽力了，边沐冲朱顶顶媳妇苦笑了一下，耸耸肩，眼眉上扬，撇撇嘴，转身出门沿着楼道朝电梯间走去。
正在这时，边沐就瞧着一群人从电梯间走了出来，大部分穿着白大褂，有男有女，看样子应该是本院的医生。
边沐眼尖，一瞥间，发现众位医生簇拥着那位气质儒雅的男士正是欧阳子夜，紧随其后的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位漂亮女助理医生。
边沐不想生事，装作没看见欧阳子夜一行，贴着南墙扶手快步朝电梯间走去。
欧阳子夜早就认出边沐了，他心里有鬼，自然也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刻意将目光投向北墙上张贴的走廊油画上，同时加快脚步，好象刻意要躲着边沐似的。
倒是那位女助理医生似乎认出是边沐，眼神里满是诧异的神色，随即非常自然地将目光调整到正前方，目不斜视地与边沐擦肩而过。
电光火石间，边沐脑海里闪现出两个念头。
欧阳子夜认怂了，方易钦铁定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难堪，甚至还出言严厉警告了他，否则，再次见到自己，他绝对不会这么老实。
其次，边沐猜测，欧阳子夜带着女助理此行应该是以专家会诊的名义过来试诊朱顶顶或者其他重症病人的。
电梯间门口，边沐朝医办方向观瞧了两眼，发现朱顶顶的媳妇正站在北墙边上冲自己微微欠了欠身。
虽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边沐深切地感受到她的无奈和茫然。
“唉！屋漏偏逢连阴雨，他们两口子也真够倒霉的，没办法，没有医缘呐！”想到这儿，边沐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也冲朱顶顶媳妇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还礼了。
自己已经尽力，实在是赵大夫脑子太僵化不知变通，医品还有些拙劣，郑朱两家人的忙实在是爱莫能助，走出住院二部楼门，抬头远望如洗碧空，边沐心境忽然变得豁然了许多。
既然已经来到市里，倒不如上百年老店“三味斋”排队买点松花糕带回去孝敬老妈。
快要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招呼自己。
“边大夫！请留步！丽石县来的边大夫，请等一下！”
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位二十大几的年轻男医生。
“您叫我吗？”
“你是丽石县医院中医科的边沐大夫吧？”来人礼貌地确认了一下边沐的身份。
“正是在下，不知您这有何请教？”
“我们老师请你一起参加针对一位重症患者的会诊，不知你这会儿方便吗？”
“请问尊师哪位啊？”
“齐尚歧老师，省医中医科主任。”
“哎呦！原来是齐老师啊！国内针灸大家，久仰已久，今日得缘相见，荣幸之至，荣幸之至！”边沐赶紧客气了几句。
“那……边大夫可否方便上楼一起参加会诊？”
“会诊不敢当，谢谢诸位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不知患者具体什么情况？”
“男性患者，前些日子被人殴打致成重伤，昏迷好些日子了，住院医担心该患者大脑萎缩致残，特意邀请了几位名医过来会诊，我们老师让我下楼追上你请你一块上去议一议相关病情。”年轻男医生口才搬不错，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那位患者是不是姓朱？”
“好象是的。”
“明白了！刚才我看到欧阳子夜老师好象也上那边去了，他也是上去参加会诊的吗？”
“是的，欧阳老师先到一步。”
“机会难得，我上去学习学习，您这边请！”说着话，边沐十分客气地陪着那位年轻男医生朝住院二部大楼走去。
第039章 金针过海
十几分钟前……
边沐前脚刚踏进电梯口，齐尚歧一行几乎在同一时刻从另外一部电梯走了出来，他这是受邀为重症患者朱顶顶做特约会诊的。
欧阳子夜一行先到一步，大家都是熟人，更是大忙人，彼此寒暄几句就由赵大夫陪着直接上病房了。
欧阳子夜虽然有些华而不实，不过，他倒有些自知之明，一见朱顶顶躺那儿半死不活那样，他就知道自己压根治不了。
随手搭了搭朱顶顶的脉搏，欧阳子夜笑着问齐尚歧：“齐老！我是没啥好办法，您那边呢？”
齐尚歧已经过了70岁生日了，因其医术高明，为人方正，省人民医院中医科一直反聘他继续担任该科室的大主任，说来已经将近十年了。
欧阳子夜还不到五十岁，算是齐尚歧的晚辈。
齐尚歧知道欧阳子夜没啥水平，不过，他跟欧阳子夜的父亲关系处得不错，人前人后的，该给的面子他还是挺注意的。
“不好治！扎针、药灸、服食汤剂、输液，外加康复性按摩治疗，少说也得花个一年时间吧！”齐尚歧口气平淡地回应了几句。
参考齐大名医的淡然的表情，在场众人都听得出来，像朱顶顶这样的病人齐大夫肯定见得不少。
“得一年多啊……家属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钱吧？”说着话，欧阳子夜朝朱顶顶媳妇看了几眼。
“大夫！别说一年了，两个月都够呛啊！你们都是大名医，求你们再想想办法吧！”说着话，朱顶顶媳妇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一会儿看看齐尚歧，一会儿又看看欧阳子夜，眼神里全是哀求、无助、辛酸的眼神。
这种场景齐尚歧早就见怪不怪了，在他看来，伤情如此严重，能治就不错了，其它杂事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见身份最高的老名医反应冷淡，朱顶顶媳妇再次将哀求的目光投向欧阳子夜，希望这位看着非常面善的大名医能替自己想想办法。
“齐老！最近咱们中医界出了个奇才，还挺年轻，刚才碰巧还碰上他了，要不要请他上来听听他怎么说？”说着话，欧阳子夜掐头去尾地将他同边沐“打擂台”一事简单说了说。
闻听此言，齐尚歧不由地微微愣了愣神。
“边沐？丽石那边的？该不会是治好骆家铭突发‘失语症’那人吧？”齐尚歧沉声问道。
“就是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医院大门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欧阳子夜在旁边继续祸水旁引。
边沐使自己接连跌了两个跟头，陈总甚至出言威胁要把欧阳子夜赶出中医界，遇上这么好一机会，要是不报复一下，欧阳子夜真是有些不甘心。
别看齐尚歧上了些岁数，脑子转得还是相当快的。
“小谢！快去把边沐大夫追回来！小欧，边沐长啥样、穿着什么特征，跟小谢讲讲。”说着话，齐尚歧叫过一个姓谢的男学生，催促其下楼把边沐追回来。
欧阳子夜身边那位助理女医生赶紧上前将边沐的体貌特征介绍了一下，担心小谢误事，她还特意将姓谢的那位男医生送到电梯口，一边走一边将边沐的个性特征描述了好几遍。
……
二次走进517病房，屋内气氛完全变了。
猜测边沐应该大有来头，赵大夫别说嚣张跋扈了，以她现在的身份怕是连说话的机会也不多了。
欧阳子夜冷冷地看了边沐一眼，啥也没说，悄悄退到一边等着看边沐的笑话，打死他也不信边沐真能手创奇迹。
欧阳子夜身边那位助理女医生朝她老师身边挪了几步，瞪着一双秀目惊奇地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边沐半天，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疑惑。
齐尚歧为人还算坦荡，加之他繁事缠身，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儿磨叽。
“听患者家属说你已经来过一次了，口口声声说除你之外别人都治不了朱顶顶的病，边沐！你挺牛啊！来！跟老朽说说，用时多久，怎么治？！”听话听音，齐尚歧这几句话明显带了情绪，不过，话里话外的也透出几分好奇。
“晚辈年少无知，言语冒失，还请齐老海涵一二，失主打伤朱顶顶的那位是我街坊，他练传武出身，后来又精心练习散打，曾经在市里多次拿过业余散打冠军，所以……他出手打人的话，力透经脉，劲穿命穴，完全不是寻常打架斗殴可比的，晚辈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对他的身手略知一二，治疗起来针对性自然要强得多，那位街坊身边再没谁学医，从这个意义上讲，晚辈也就成了唯一知情者，所以……口不择言之处，还请各位老师多多包涵。”边沐口才还行，三言两语就将其中关窍解释得清清楚楚。
一听这话，齐尚歧不由地剑眉微锁，眼神里莹光微闪，上一眼下一眼地盯着边沐打量两眼，心头的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哦！就算你比我们熟悉病情，那具体怎么个治法啊？用时多久？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齐老！欧阳老师，赵老师！朱顶顶貌似病重，其实只是一时气蒙心窍，如果晚辈能顺利找到关键穴位，不出意外的话，三个小时之内就能令其恢复部分神智，比如说，睁眼识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活了大半辈子，齐尚歧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医生，一时气急，他反倒哑然失笑了几声。
“边沐！别那么张狂！咱就以六个小时为限，我们几个今儿啥也不干了，就在这儿陪着你，要是朱顶顶醒不过来呢？”齐尚歧毫不客气地质问了几句。
“人命关天，又当着几位前辈的面，您就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胡言乱语，实在是朱顶顶伤情太过特殊，绝非晚辈有意在诸位都是面前炫技，齐老您是针灸大家，晚辈要是有半点偏邪之心，怎么可能逃过您的法眼呢！”话到末尾，边沐赶紧恭维了一下齐尚歧。
“那你倒是说说具体怎么个治法？”说这话的时候，齐尚歧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一些。
“先用火灸法，将朱顶顶后背‘至阳’、‘灵台’、‘神道三处穴位周边的淤血化解一下，再用‘推血过宫’按摩手法彻底打通‘至阳’、‘灵台’、‘神道’三处穴位周边的经脉，最后，晚辈打算以‘金针过海’手法施针，彻底打通患者下肢血气经络，至此，朱顶顶应该可以恢复部分神智。”说着话，边沐特意冲齐尚歧躬身行了一个弟子见师旧礼。
仔细听完边沐的治疗方案，齐尚歧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040章 火灸术
虽然渐近高龄，齐尚歧在医学理念、临床实践方面表现得一点儿也不保守，电针、电磁针、音频脉冲针……之类的新型针灸技术他一直都在尝试、摸索、总结经验……，只要能够确保患者安全且行之有效，他向来是来者不拒、潜心钻研。
在省人民医院中医科，只要碰到对症患者，齐尚歧和他的学生们偶尔也用新型电磁类针灸技术寻求更好的治疗效果。
所谓“金针过海”就是一种将传统针灸成熟方案与现代电磁类针灸技术相互结合在一起，优势互补的一种比较新颖的针灸技术。
“金针过海“针灸术要求施针医生具有比较全面且高超的针灸技巧，传统针灸高手有可能不懂电磁类针灸技术，精通电磁类针灸技术的医生往往都很年轻，传统针灸基本功大多却又表现平平，如此一来，中医界真正精通“金针过海”针灸术的医生屈指可数。
齐尚歧在亲属当中试过几次这种极高明的针灸术，可惜，最终都搞得非驴非马，无奈之下，齐尚坡最后只能选择暂时放弃。
时至今日，齐尚歧运用“金针过海”针灸术始终没能成功治愈过一例患者。
再如今，乳臭未干的边沐竟然大言不惭地提出运用“金针过海”针灸术治疗朱顶顶这种重症患者，恼怒之余，齐尚歧深感震惊。
平复了一下心境，齐尚歧沉声问道：“听你这口气，那是很有把握了？！那咱这就开始吧？”
“有您和众位老师坐镇，那我就试诊一下，万一哪儿操作失当，还请您和众位老师批评指正。”边沐不慌不忙地回复了几句。
“赵大夫！那就麻烦你让护士长给他准备相应的器材吧！”齐尚歧的资历在那儿摆着呢，吩咐住院医赵大夫自然不在话下。
赵大夫做梦也没想到边沐三言两语的就把齐老给拿下了，心底再不情愿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让人把女护士长叫来给边沐做个助手。
“护士长！这间病房有供氧设备，待会儿我得用明火，为避免爆炸，您看能不能临时调整一间没有氧气设备的病房，另外，您还得帮我准备三个炭火盆，小点的就行，再让护士上外面买点木炭，最好是无烟木炭，贵点也没关系，我可以报销，咱们医院如果有木工房的话，麻烦您让他们给我切一块木板，长宽尺寸参考朱顶顶的身高就行，待会儿我量一下尺寸，画张草图，您交给木工师傅就行，花不了多少钱，如果咱们医院没有木工房，那就上街上找个木工师傅试试。”边沐把自己的要求一一告之护士长。
护士长听得云山雾罩的，不由地多看了住院医赵大夫几眼。
赵大夫心里满是疑窦，自然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齐尚歧两眼。
齐尚歧是行家，知道边沐索要的东西都在行，笑了笑，冲护士长说道：“你们医院木工房活儿做得还挺不错的，就按边大夫说的去准备吧！”
“好的！这就去办，最西头有两间备用病房，供氧通道关停好久了，那里可以，小丁，你叫俩实习护士过去把522病房打扫一下。”说罢，护士长叫护士找来纸笔请边沐绘制草图。
知道护士长她们啥也不懂，绘制好木工板之后，边沐干脆把炭火盆的尺寸、材质，木炭规格，艾灸条的类型、数量，生姜片的数量，高度白酒的度数……之类的一应之物拉了张单子一并交给护士长。
仔细浏览了一遍，核对无误之后，护士长叫来两个女护士出门准备相关器材去了。
边沐也不闲着，走到朱顶顶身侧开始给他把脉。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旁边病床上那位病号大爷似乎也感觉到紧张气氛，悄悄取下耳机，关了手机上的娱乐软件，轻手轻脚地上其它病房串门去了。
病房里顿时变得异常寂静。
除边沐之外，一干众人各怀心思，眼神、表情、神态……各不相同，不过，有一点是相似的：严重质疑的眼神！
边沐诊脉耗时比较长，除齐尚歧之外，其他围观众人都以为边沐这是在装13。
“跟我想象的几乎不差分毫，奎叔这是动了真气了，这要不是手下留情，朱顶顶当时铁定就废了，还好，经脉都可以修复，真是万幸！唉！给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后路……”边沐心下暗忖道。
朱顶顶媳妇眼睛死死地盯着边沐的一举一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她虽然没什么文化，生活阅历却丰富得很，此时此刻她脑子总算转过点弯：边沐绝对有两下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跟他们谈判，好歹先让顶顶醒过来再说。”朱顶顶媳妇心下暗忖道。
望诊、脉诊、扣诊……等边沐诊断程序走得差不多了，那位丁姓女护士过来报告说522病房已经布置好了。
“赵老师！那咱这就更换病房吧！”边沐笑着说道。
住院医赵大夫心里憋着那股子难受劲儿一时也消散不了，边沐那边跟她商量，她是实在没心情搭理他。
“小丁！先把氧气撤了，观察一下病人的生命体征，十分钟后准备转移病房！”
“是！”答应一声，丁姓女护士指挥着两名实习护士开始做转移病房各项准备。
正在这时，5层病房护士长回来了。
“边大夫！木工板已经放到522病房了，木炭不大好买，估计会产生不少烟尘，不知道会不会给病人带来一定危险？比如，短时间缺氧什么的。”
“不碍事！我来想办法吧！那你们先在这边观察着，我陪着齐老和其他老师先上那边做准备了。”说着话，边沐恭恭敬敬地将齐尚歧等人请出517病房。
……
522病房非常宽敞，边沐怀疑这里八成是5层病房区临时紧急避难的地方，请齐尚歧等人落座之后，边沐也不多说什么，拎起一瓶高度白酒拧开盖子口朝下就浇到了那些木炭上面，不等白酒蒸发干净，边沐带上一次性PE手套从木炭堆里翻捡出几块没淋上白酒的干燥木炭随手在一个空置的炭火盆里搭了个架子。
护士长办事还挺牢靠，担心木炭不好点燃，不知从哪儿拎了一小瓶汽油，炭火盆边上还放着一把电子助燃枪。
打开汽油瓶倒了一点汽油，担心引发火灾，边沐随后特意将小汽油瓶拎到卫生间放在马桶旁上。
转身快步回到炭火盆边，轻按点火开关，“嗖……”的一下火苗可就窜起来了。
齐尚歧等人许久都没见人点过木炭了，一见火苗上窜，众人脸上的表情禁不住流露出各式各式的担忧神情，这一场景倒把边沐逗得心下暗笑不已。
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女护士反应挺快，赶紧将门窗全都打开，最大限度将室内烟尘散一散。
没过多一会儿，人们发现边沐已经将三个火盆全给点着了，说来奇怪，室内除了淡淡的松香气之外，完全看不到、闻不到半点烟尘。
众人不由地互相对视了几眼，感觉眼前这个年轻男中医是有些古怪啊！
第041章 神操作
除齐尚歧之外，众人对边沐那番神操作多少有些嗤之以鼻，在他们眼里，边沐就是个江湖骗子、跳梁小丑，几个小时之后，八成就会原形毕露。
齐尚歧到底是针灸高手，等边沐准备得差不多时，他基本搞消了边沐的真实意图。
有时候，原始、简单的方法往往却容易奏效。
看着边沐在那儿穷忙活，齐尚歧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段《史记》记载的文字。
“……苏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
想当初，大汉使节苏武出使匈奴，气愤之极，奋刀自尽，匈奴医官就是运用“火灸术”救了苏武一命。
“匈奴医官当时让人在地上挖了个土坑，点上煴火，使苏武面朝地趴在火上，借坑火炙他的要穴，借此方法将苏武胸腔里的淤血慢慢排出体外，花了整整12个小时，这才将苏武救活，原来史书记载的全是真实事件的实录啊！这个小年轻真不简单！鬼才信他只是一个来自小县城的小中医，不定啥背景呢！”想到这儿，齐尚歧不由地盯着边沐仔细地打量了老半天。
这时候，护士长招呼着两三个女护士已经用病床将朱顶顶推进522临时病房。
“边大夫！患者已经转运过来了，你看……下一步怎么处置？”护士长口气冰冷地问了一下。
“请您安排两位护士抬着那块木板在炭火上来回烤一烤，如果怕烫手，可以垫上毛巾，等木香气消散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停手了，如果护士们手上力气不够，麻烦您多找几个护士帮帮忙，另外，麻烦您帮我拿套针灸工具来，我得给病人扎两针。”边沐话说得非常客气。
听完边沐的安排，护士长安排一个小护士一路小跑着给边沐从其它楼层值班室借来一套针灸器械。
其实，齐尚歧身边的门人弟子们是带着齐全的针灸器械的，不过，那些医疗器械都是齐尚歧专人专用的东西，老师不发话，哪个敢多事。
更何况，出于种种考虑，除了那些事不关自己的小护士，在场大多数医生都盼着看边沐的笑话，哪还有心思帮他准备相关医疗器械。
边沐点手叫来一位看着比较面善的小护士。
“请你把门窗关一下，最北面那扇窗户留着别关，注意，合上三分之二，留条缝能能风就可以了，另外，待会儿麻烦你取个医用屏风过来，放在窗户边上，给病人挡挡风。”边沐口气平静地吩咐道。
“好的！这就去办！”说罢，那个小护士按照边沐的吩咐将临时病房里的门窗调整完毕。
随后，边沐在那个小护士的帮衬下，将朱顶顶扶着脸朝门口方向侧躺着，由于朱顶顶尚无知觉，旁边立即走过来两位个头挺高的护士帮着同事将朱顶顶扶牢靠。
边沐将朱顶顶病号服撩起一截，手法熟练地打了个活结，这样一来，既防病人后背着凉，又不影响自己扎针。
护士长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热闹，当她看到边沐打结的手法，心下不由地暗自称赞道：“真看不出，他心这么细啊！这手法比我都强呢！看来，赵大夫对人家偏见挺深啊！”
边沐认准两处方外奇穴，轻扎慢捻地就扎了两针。
护士长业务水平到底比一般护士高多了，她猜测边沐怕是有些真本事，出于对病人负责的职业本能反应，她不再顾忌住院医赵大夫的脸色，主动安排一个小护士上储物间取来一床薄被，护士长亲自上手轻轻给朱顶顶盖上，以防病人再着了凉。
鉴于护士长态度突然转变，边沐想着此人应该是个合格的职业护士，非常自然地冲她微笑着点点头以示感谢。
醒针还得几分钟，边沐走到炭火盆组成的三角阵边上，从护士手中接过那块木工板。
“诸位辛苦了！我来吧！”说罢，边沐双手运用一种巧劲，轻轻松松地手持那块床板大小的木工板来来回回凭空架在炭火上慢慢煨烤。
见此情景，齐尚歧心下不由暗忖道：“怪不得他那么自信呢！原来他正经八百练过功夫啊！普通男医生哪个有他这手劲？！看来，他在‘推血换宫’按摩术方面怕也是有些不俗造诣！”
欧阳子夜完全看不懂边沐这番神操作，一心只怕着他闹个大笑话当众出丑，不过，当他看到护士长和齐尚歧态度渐渐有所转变，住院医赵大夫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心里不由地犯起了嘀咕。
感觉手上的温度差不多了，边沐将那块切割好的木工板轻轻立在墙边，站那个看着面善的小护士说道：“辛苦你取两副床单过来，我要用床单把这块木工板垫一下。”
“知道了！马上给您取过来。”说罢，那个小护士一路小跑着上储物间取床单去了。
醒针时间差不多了，边沐走到病床边轻轻将两枚钢针起离，就手扔进了医用垃圾桶当中。
也没请众位护士帮忙，边沐手上暗用巧劲，将朱顶顶脸朝下，轻轻放平在病床上，护士长眼疾手快地在旁边帮衬了几下，这样朱顶顶看着姿式自然了许多。
这时候，齐尚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不说话，起身快步走到朱顶顶旁边，伸出右手手指在朱顶顶鼻子附近试探了两下。
不试还好，这一试，齐尚歧不由地暗吃了一惊。
“好家伙！两针下去，朱顶顶的鼻息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怪不得他敢托大不再安排护士继续给病人送氧气，看来，这个小伙子真是不简单呐！欧阳子夜想看他笑话，只怕是要大失所望了。”想到这儿，齐尚歧多少有些后悔。
刚才，他有些托大了，没有看看边沐到底扎的是哪两个穴位，他过于自重身份，怕别人事后议论自己，反正要他扎针的话，在这么短时间内，他怕是达不到边沐的水平。
第042章 大医如山
齐尚歧毕业于南歧医科大学，正经八百科班出身，主修临床医学，丽津市中心医院心内科待了几年。
后来受岳父启发突然改修中医，依旧礼拜在温病派大家罗自衣门下，一边上班，一边苦学，终于熬成当地一号难求的名医。
于针灸一道，齐尚坡更是自成一派，名动四方。
恩师罗自衣曾经多次告诫过齐尚歧：不要轻易收治危重病人以及特别繁难的疑难杂症患者。
罗自衣的逻辑简单而清晰：重症得大治，那得是那种大中医级的人物才能胜任。
博大襟怀、大思维、大处方、大型医疗器材……胆子还得特别大。
今天亲眼目睹边沐做治疗前准备工作，再联系到两千多年前匈奴医官抢救大英雄苏武的具体细节，刹那间，齐尚歧这才算彻底领悟到恩师罗自衣生前所说那些话的深刻含义。
“表面看起来，小县城、小医院、小年轻……眼前这个小人物处处透着一个‘小’字，然而……大胆作为、大胆突破既有的诊疗程式、大方行针……边沐处处又彰显着‘大中医’的风范，跟他比起来，我怎么反倒处处透着一股小里小气的寒酸气呢？！”想到这儿，齐尚歧忽然心生几分惭愧之心。
遥想当年，恩师罗自衣对自己始终都不是特别满意，有些秘传神技到了也没有传授给自己，反观边沐，齐尚歧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连恩师罗自衣的背影都还没摸到呢！
齐尚歧在心里草拟的治疗方案也有火灸治疗环节，然而，他选用的是“拔火罐”的方式，准确地讲，是不定期精准“拔火罐”，目的跟边沐一样，也是慢慢将朱顶顶体内的淤血排除体外。
然而……
在这过程中暗藏了一个医疗风险：一旦治疗周期被人为延长，朱顶顶很有可能由于长期缺氧直接导致大脑受伤，有些伤可治，有些伤可能最终会演变成不可逆转的永久性伤害，小脑萎缩、智力功能区机能受限、感观区域行为能力受限……
也就是说，治疗过程中，朱顶顶或许可以苏醒，但是，重新睁眼的朱顶顶极有可能变成一个智力、行为能力受限的“半傻子”！
一旦走到那一步，这病算是治好了？！还是……
想到这儿，齐尚歧不敢往深处琢磨了。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再这么深究下去，他这几十年的“名医”到底是咋当的？！
跟小地方来的小医生比起来，齐尚歧忽然觉得自己努力铸就的高大光辉的名医形象突然就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齐尚歧觉得很不舒服，他得找点事做才行，否则，内心深处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怎么压都压不住。
齐尚歧猛然站了起来，周边医护人员都没有思想准备，一个个不由地吓了一跳，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是相似的想法：姓边的年轻大夫一准是出大错了！
“护士长！请你取几把椅子过来，就是那种老式的木头坐椅，咱们帮边大夫搭个架子，最好多找一些过来，那样选择余地还大点，待会儿咱们得帮边大夫把那块人形木工板架到炭火盆上。”齐尚歧冲护士长说道。
“明白！王子祺、于小慧、张亚欣，你们三个上储物间找找，马小兰、赵玉娟，你俩到后勤保障部看看，跟王主任说东西是我要的，快去！”说着话，护士长立马安排五个小护士出去搜罗老式木质坐椅去了。
听到齐尚歧如此帮衬自己，边沐连忙冲齐老躬身行了个礼，感谢老先生自降身份提携之恩。
齐尚歧、边沐这么一联手，后续的治疗速度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欧阳子夜当时就傻眼了！
弄巧成拙，不仅没有令边沐当众出丑，相反，反倒促成了他跟齐尚歧结成了朋友式的联盟关系，欧阳子弟心里甭提有多别扭了。
欧阳子夜身边那位漂亮女助理可是个心明眼亮的人物，会诊现场到底咋回事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恩师欧阳子夜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开始大打折扣了……
经齐尚歧协调，众人帮衬着边沐将患者朱顶顶抬到人形木工板上，脸朝下，木工板上端开了个脸形空洞，朱顶顶的口鼻恰好可以从那儿露出来正对着地上安放的一个洗脸盆。
边沐随后的治疗如此起作用的话，朱顶顶得吐几口淤血，下面安放的洗脸盆正好也就接着了。
担心再嗝着朱顶顶，护士长亲自上手，在各处铺垫了毛巾、床单之类的东西，如此一来，朱顶顶的前胸、口鼻透过木工师傅所开的空洞就露到下面了。
边沐借助火钳子和白酒反复调节了老半天，炭火的温度、高度、方位慢慢也就调整好了。
在场众人平生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治病的，一个个惊讶得啥话也说不出来。
好多人心中不由地暗自思忖道：“天呐！这不大烤活人嘛！这也能行？！”
边沐取出钢针在朱顶顶后背‘至阳’、‘灵台’、‘神道’三处穴位各扎了一针，出手极快，似乎并无特异之处。
护士长在旁边一直等到边沐再无其它治疗动作，亲自上手在一位漂亮女护士的帮衬下给朱顶顶各处盖上几副床单，权当被子用了。
边沐不敢有丝毫大意，蹲在地上不停地挪动三个炭火盆以便朱顶顶均匀受热，借此以防再把他给灼伤了，偶尔，护士长在旁边也帮衬一下。
时间渐渐过去，朱顶顶的鼻息也开始变得渐近正常……
在场众人不由地面面相觑，直到此时，包括欧阳子夜在内这才在内心视边沐为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医生。
头一回以这种方式给人治病，边沐心里也不是百分百有把握，一会儿查验一下患者的鼻息，一会儿检查一下脉搏，再过一会儿还得查看一下患者前胸皮肤的颜色、性状、体温……
慢慢地，边沐的额头、前胸、后背可就见汗了。
……
估摸着醒针时刻也该到了，边沐站起身将双手消杀了一下，开始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开始起针。
在场众人只有齐尚歧心里明白，此时此刻，边沐正在施展一种被称作“透天凉”的针灸技巧，那是一种难度系数在中等偏上的针灸技术，准确地讲，那是“透天凉”针灸术的一种变种。
“下面炭火烤着，谓之至阳；上面施以‘透天凉’针灸疗法，称之为渐阴，一阳一阴，阴阳互通互补，患者体内积聚的那股子阴毒外邪之气可就让他给慢慢引导到前胸了，高明！他这脑子还真不白给啊！”齐尚歧不由地暗自行赞叹了几句。
齐尚歧身边站着的全是他的得意门生，其中有两位，一男一女，有时候，他们也能把针灸针扎到“透天凉”的程度，不过，那得看患者的体质、病情，有时候，还得参考施针的季节、时间节点、治疗环境，总之，他们一直无法做到信手拈来，随心所欲。
这二位两眼紧盯着边沐的手法，心里顿感骇然，二人心里那点小心思大体差不多：”看这架式，这家伙施针水平似乎已经达到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都能随心所欲地扎出‘透天凉’的治疗效果，这怎么可能呢？！”
欧阳子夜于针灸一道也有较高的造诣，“透天凉”他也扎出过几回，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还是他父亲手把手地教着他才扎出“透天凉”的治疗效果。
自打欧阳子夜独立行针以来，他还从来没有扎出“透天凉”、“烧山火”之类的针灸效果。
如今见识到边沐的真功夫，欧阳子夜顿时变得面如死灰，心里沮丧之极。
第043章 身手初显
边沐试图以“透天凉”针灸技法调理一下患者体内气机状态，从而将患者体内积聚的阴毒外邪之气引导到前胸附近，患者朱顶顶意识丧失有些日子了，自然不能口诉自己接受扎针的疗效，边沐施展的起针手法是否奏效还是个未知数。
其实，既然是会诊，边沐完全可以请求齐尚歧在旁边帮自己给朱顶顶把把脉。
边沐相信，以齐尚歧的功力，应该可以号脉追索患者体内气机是否有所改变，如何改变，二人要是可以通力合作的话，边沐也就不用站那儿猜谜语了。
萍水相逢，边沐脸皮薄，想归想，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如此一来，边沐扎针疗效的不确定性自然就增大了不少。
平时接触的病人到底有限，边沐一直在自己身上练习扎针技术，“透天凉”、“烧山火”之类中等难度的扎针技术边沐基本上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成功率一直还没能突破40%。
齐尚歧态度突然转变，直接使围观众人变得有些先入为主，加之边沐扎针的手法的确非常专业，行家里手打眼瞧上一会儿就知道其中的深浅。
包括齐尚歧在内，众人严重高估了边沐的扎针技术。
大约过了一刻钟，边沐总算收针了，那边才扔了最后一枚钢针，边沐立即给朱顶顶号了号脉。
“成天卧床，估计他老婆也不会找康复科的医生过来舒活一下经脉，我才扎了三针，气机平衡虽说有些变化，力度还是差点儿……”边沐心下暗忖道。
护士长相当给力，在齐尚歧的指点下，她和两个年岁稍大点的护士分别坐在三个方向不停地调整炭火盆的位置，省得再把患者给烤伤了。
放下朱顶顶的手腕，边沐走到木工板尽头，伸右手探了探患者的鼻息。
“气机动力不够啊！不行！灸一圈试试再说！”想到这儿，边沐走到处置台边，用手术刀刀刃切削了三块姜片，再用外科剪剪了三块艾条，姜片分别放置在‘至阳’、‘灵台’、‘神道’三处穴位上，边沐取出打火机将三艾条头点着搁在姜片上任其慢慢燃烧。
艾绒品质相当不错，灸烟袅袅上浮却丝毫不呛鼻子。
边沐招手将那个面相和善的小护士叫过来叮嘱了几句。
“辛苦你在旁边守着，感觉姜片快烧干了就给他换一片，注意别伤着他，你们这儿的艾绒质量好，用不了多久就烧得差不多了，看着差不多就给他再换一戴。”
“知道了！我以前在中医科待过，这个我会！”
“是吗？真不错！辛苦你了！”
“不辛苦！”说着话，小护士一边眼盯着患者后背，一边拿起外科剪开始裁剪艾条块。
随后，边沐走到齐尚歧身旁，用一种商量的口气客气道：“齐老！能不能跟您借两根金针用用？”
齐尚歧针灸术名动四方，好多针灸细节早就人人皆知了，齐氏金针自然早就名扬天下了。
齐尚歧轻轻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扭头冲一个男弟子吩咐道：“小谢！把我的针盒拿给边大夫。”
连声称谢之后，边沐在盒子里挑选了两枚金光闪闪的针灸针，这是一种特别定制的专用针，材质轻软，尺寸特异，手上没点功夫，最普通的进针都做不到。
脚底“涌泉穴”，左右脚各扎一针，这一次，边沐用的是“烧山火”的针刺技法，金针绵软，这种针法用针速度又极慢，过了二十多分钟，边沐这才收手。
见边沐头上全是汗，一个年纪偏大的女护士连忙取来一条新毛巾递给边沐。
“边大夫！小心闪了汗！”
“谢谢！”说着话，边沐就手接过毛巾将头上的汗擦了擦，随手将毛巾塞进自己裤兜。
边沐之所以这样做算是对护士们的一种尊重，新毛巾弄脏了，他也就拿回去自己洗洗留着在办公室自用了。
如此折腾半天，边沐就觉着自己至少已经消耗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体力。
咬咬牙！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朱顶顶。
再号脉，边沐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护士长！辛苦大家了，炭火盆可以撤了！”边沐冲护士长说道。
“好的！边大夫，要不要把炭火一并也灭了？”
“可以的！谢谢大家！”说罢，边沐走到患者朱顶顶身旁，在小护士的帮衬下，将残余艾条块钱全部移除。
那个小护士似乎知道边沐下一步要做哪种治疗，也没多问，随手用生理盐手将所有残余艾条块全部浇灭就手扔进了垃圾桶。
深吸一口长气，边沐出双手掐了个“开门”手诀，以手掌鱼际的力量自下而上开始做推拿，齐尚歧于推拿一道修为平平，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走到边沐身旁，仔细端详半天，他倒要见识一下边沐所使的“推血过宫”手法到底有何特异之处。
十分钟过后，齐尚歧惊奇地发现，边沐所使的“推血过宫”手法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上乘推拿手法。
“跟他所使的精妙手法比起来，我们平时所用的那套也就只能算是挠痒痒式的按摩，真是惭愧！”想到这儿，齐尚歧渐渐意识到恩师罗自衣生前隐瞒的中医六技绝招何止是两三成啊！
猛然间，齐尚歧有些心灰意冷了……
其他围观医生向来轻视中医推拿术，认为那只不过是种体力活而已，边沐手法精妙还是拙劣他们是丝毫看不出半点门道的。
欧阳子夜也一样。
一直推拿到精疲力竭的程度，边沐这才收手。
随手取过薄被轻轻盖在患者朱顶顶身上，边沐找了个座椅坐那儿闭目养了养精神头。
所有人都不说话，或坐或站就那么等着。
齐尚歧此刻光顾着回忆同恩师罗自衣的过往经历，朱顶顶到底治到哪一步了他早看淡了。
病房里变得特别寂静……
欧阳子夜身旁坐着的那位漂亮女助理抬眼朝边沐那边看了几眼，侧影清晰，眉目如画。
“别看他这么年轻，怎么瞧着隐隐约约有点一代宗师的气质呢？”漂亮女助理心下暗忖了半天。
……
中气渐足，边沐睁开双眼起身来到患者朱顶顶跟前再次号了号脉。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差不多了！”想到这儿，边沐嘴角不由地浮现出点点自信的笑意。
边沐跟身旁女护士要来两块毛巾，叠吧叠吧垫在朱顶顶后背偏上位置，众人就见他将右手手掌心虚空轻轻抬起，随即不轻不重地在毛巾上拍打了一下。
“叭……叭……叭……”边沐只用右手拍打，节奏渐渐加快。
别人听不大明白，齐尚歧侧耳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边沐不仅练过功夫，功力说不定还在职业武者之上。
突然，众人就听“哇……“的一声轻响，朱顶顶终于吐了……
……
后续治疗那可就简单多了，更换病房、吸氧、轮液……那就不归边沐管了。
“边大夫！饭点都过了两个多小时了，我知道一个挺不错的馆子，你这体力消耗得可够厉害的，咱得赶紧补补才行！”说着话，齐尚歧随口跟住院医打了声招呼，冲欧阳子夜只是挥了挥手，在一众弟子簇拥下，陪着边沐朝电梯口走去。
“金针过海”到底用了没有，如果没有，具体咋回事齐尚歧还真是一无所知，借着请客吃饭之机，他可得私下向边沐好好请教请教。
第044章 尝百草
丽津市北城区怀远大道中段，“快活林”酒店。
这是一家集餐饮、文娱、会展于一体的综合酒店，一楼、二楼都是餐厅，三楼、四楼设置有保龄球、室内射箭、模拟高尔夫球馆、瑜伽馆、艺术塑身馆……五楼全是展厅，六楼清一色全是会议室，七楼是观光平台，架设有多架高档天文望远镜，观光望远镜，平时游客还蛮多的。
除一楼之外，二楼以上施行的全是会员制，没办会员卡的话，门口保安、门童会婉拒的。
齐尚歧是“快活林”现任老板的救命恩人，享有这里的金卡级会员待遇，经那位姓谢的年轻弟子电话联系，等齐尚歧一行到达酒店的时候，“快活林”酒店服务员早已在二楼小厅给众人安排了两处餐位。
冷眼观察了片刻，边沐发现齐尚歧平常过日子谱摆得也不小。
齐尚歧、边沐被年轻女服务员礼让到靠近南窗的餐位，圆形餐桌直径较少，最多也就坐三位客人而已，齐尚歧此次一共带来5位门人弟子，三男两女，那个姓谢的年轻男医生看着年龄最小，此刻他正招呼着几位师兄、师姐到不远处另外一张大号餐桌就座。
显然，这是齐尚歧多年养成的特殊习惯，别的先不说，最起码，他跟边沐说起话来可就方便多了。
“怪不得齐尚歧总安排那位姓谢的弟子做事，原来他这么有眼色啊！但愿他将来不要成长为那种只知道到处拍马屁、业务日渐荒疏的‘能人’。”边沐心下暗忖道。
“快活林”二楼以上全上的是“七宝茶”，茶香浓郁，色泽深幽，入口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生涩，边沐还是头一回喝这种茶。
“边大夫！这茶口感如何？”
“挺好的，感觉象是养生茶那类饮品。”边沐笑着回应道。
“边大夫真是好口感，不如猜猜看，这里面都放了些什么配料？”齐尚歧嘴上说得客气，其实，他这是在试探边沐呢。
恩师罗自衣曾经传授过齐尚歧一门品鉴百草的功夫，那可不是靠着某种天赋随便识别某些中草药的特性，那是一门勤学苦练、稳扎稳打、逻辑巧妙的中医药基本功。
以齐尚歧目前的功力，随便端上一碗煎好的汤药，他只要尝上几口，基本可以准确分辨出一共用了几味药，都是哪些中药。
当然，遇上特殊的药材和煎药方法，齐尚歧也出错，不过，那种情况极其罕见，几十年行医，他还几乎没有遇到过。
这门功夫同样适用于中成药当中的丸药、散剂、膏药、丹药。
罗自衣更邪乎，不仅可以尝百草，而且还可估算出绝大多数草药所用的剂量，就此而言，齐尚歧一直将恩师敬为神人。
齐尚歧实在是不摸边沐的底，这才借机试探一下，凭直觉，他一直认为边沐背后绝对有高人。
“这……那可说不好，好象有花生，炒过碾碎的，茶米，也是炒过的，枸杞、桂元、黑芝麻、山楂、冰糖，我只能尝出这么多了。”边沐很随意地回应道。
一听这话，齐尚歧不由地愣了一下。
“你之前喝过这种茶？”
“没有！这地方晚辈头一回来。”边沐多聪明呐，嘴上没说啥，心里大致已经猜到齐尚歧的用意了。
名医罗自衣虽说为人极为低调，作为丽津地界上极富传奇色彩的传统中医代表人物，他在大名对边沐来说绝对是如雷贯耳。
上大学那会儿，至少有一多半专业课老师时不时都会提到罗自衣，齐尚歧师从罗自衣边沐自然早有耳闻，罗自衣既然以擅尝百草名动四方，齐尚歧在这方面的修为自然也浅不了。
边沐从来没有正经八百练过“尝百草”之类的传统中医基本技能，不过，日常过日子，有意无意地他一直在做类似的练习。
比如说，老妈每回包个包子、饺子什么的，边沐每回都会十分认真地猜测老妈在馅料里到底都放了些啥配料，这个习惯他打小就有，而且越练越精熟。
“呵呵……你可以呀！不瞒你说，这种茶饮是我配的方子，这儿的老板给它起了个‘七宝茶’的名字，你不仅全部猜对，还能准确分辨出有些配料是炒过的，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晚辈纯粹是瞎猜的，碰巧蒙对而已！”边沐连忙客气了两句，齐老先生暗中试探的用意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过，边沐觉着齐老先生大可不必这么做，同行之间，只要牵扯到中医技能，就算差着辈分，为啥就不能大大方方阳光下公开讨论呢？！
齐尚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顺着话茬儿往“尝百草”那方面引了。
知道边沐早就饿惨了，齐尚歧特意点了几道传统滋补菜，其中一道汤菜上了不少人参，另外一道菜加有灵芝配料。
感于齐老诚心待客，客气几句，边沐只点了一道家常豆腐，一道清蒸九尾河鱼也就罢手了。
小谢和师兄、师姐们点的全是年轻人爱吃的饭菜，边沐耳朵尖，听在耳中，参照刚才见过的菜谱价目，那些菜品可都不便宜呢！
边沐就觉着齐老先生平日里对门人弟子还是挺宽厚的，最起码，老爷子不是个小气鬼。
医生同行对桌吃饭，一般都不点酒水，这是丽津中医界约定俗成的规矩，边沐虽然对此一无所知，作为客人，他自然更不会贸然要酒喝了。
每道菜都是那么清爽可口，吃着吃着边沐可就见汗了。
见边沐吃得畅快，丝毫见不到装模作样的痕迹，齐尚歧心情渐渐变得轻松多了，在他看来，边沐最起码不是那种工于心计、颇有城府的年轻人。
“边大夫！职称评到哪个阶段了？”
“您叫我小边就行，我才上班没几年，职称评定那种好事还轮不到我呢！”
“丽津这边最近有个研修班，聂易雄主讲，他们几个都上着呢，我手上还有几个名额，你拿一个吧！”齐尚歧突然冒出这么几句。
“哦！聂老师的研修班？听说拿上结业证可以回本单位争取一下破格评职称？”一听这话，边沐不由地眼前一亮。
“是的，只要你时间上方便，待会儿我让小谢跑一趟拿给你。”
“谢齐老提携，我资历太浅了，听说前面排着三十几号人呢！另外，不怕您笑话，我在我们那儿混得挺差的，前阵子好悬没让我下岗呢！那名额落我手上也是浪费，您的盛情晚辈愧领了，可惜，时候不对，下次再有机会，我再登门跟您老讨一张去。”
“那……要不要考虑调到我们医院？现任院长正好是我一个学生，我还能说上话，只要你们医院肯放人，其它手续我让小谢帮你办！”
一听这话，边沐还真心动了。
第045章 老狐狸
成名之后，齐尚歧可是收了不少徒弟，在这方面，丽津周边中医界对他颇有些微辞。
广种薄收、良莠不齐、自壮声势、拉大旗扯虎皮……说什么的都有。
齐尚歧这人向来只求实惠，同行业界的品评他偶尔也听听，事后却并不放在心上，他只认一条：人生在世，无非“实惠”二字！
齐尚歧收徒只认学历，货真价实的学历，至于弟子是否具备学习中医的良好资质，家势背景如此，他向来都忽略不计。
如此一来，他身边的弟子门生清一色高学历人才，到目前为止，齐尚歧门下弟子最低学历底线一直控制在硕士一级，本科以下，甭管你多么有天赋、才华，求学意志多么坚定不移，齐尚歧向来不作参考，这在丽津周边中医界也算是独树一帜了，聂易雄等人对此嗤之以鼻他也蛮不在乎。
其实，齐尚歧帐算得比谁都精，他一直在悄悄营造“人势”，并且从中获利极大，每当有谁当面善意地劝诫收徒应该严格一些，他嘴上不说什么，私底下暗自嘲笑人家一个个的全是傻冒，屁都不懂。
今天突然撞上边沐这种资质的年轻大夫，齐尚歧突然改主意了。
传统中医药技术向来讲究“中医六技”，治疗朱顶顶过程中，边沐有意无意地至少展露了两顶绝技，齐尚坡收了几十年徒弟，迄今为止，医术最高、名气最盛的弟子起码在这两方面怕是连边沐的北影都摸不着。
震惊之余，齐尚歧猛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代名医，大半辈子不能只图个“实惠”，该扬名也得扬名，将来老得不能动了，身边也得有个能替自己撑门面的“硬手”徒弟才行。
毫无疑问，边沐眼下是最佳人选。
人生在世，欲取之，必先予之，边沐要么有深厚的特殊背景，要么真是个学医的奇才，试探也罢，真心收徒也算，好歹得先给他点甜头尝尝，看看这小子到底啥反应。
于是乎，齐尚歧真心实意提出将边沐从小县城调到省人民医院中医科任职，那可是省内含金量最高的三甲医院，同时，那里的中医科也是全省所有公立医院的顶极科室，如果不是聂易雄等人在街面上压着，齐尚歧打理下的中医科甚至都敢自称全省第一。
他深信，自己开出的这个条件对边沐应该很有诱惑力。
不过，人心深似海，万一边沐另有特殊背景，依照常理的话，齐尚歧认为他会淡然婉拒的。
“这……齐老！从我们医院直接调到您那儿那可跨了三四个等级呢！咱先不说贵院愿意不愿意接纳我这个无名小辈，基础学历、工作资历这两条硬杠杠我就过不去呢！我早就听说了，您门下的学生最低学历也是国内一等一的名校硕士才行，您老太抬举我了，晚辈敬谢不敏！”说着话，边沐赶紧起身给齐尚歧斟了个满杯，恭恭敬敬礼敬了一杯。
察言观色间，齐尚歧觉着自己看准了，以边沐的年纪，就算他再有城府再能装，眼神里那种欣喜、诚惶诚恐的劲儿应该是装不出来的。
想明白这一节，齐尚歧心里踏实多了。
“呵呵……不是老朽吹牛，只要你这边点点头，其它事交给小谢轻轻松松就给你办妥了。”
“这……是吗？那晚辈冒昧地问一下啊！我见过他们填写相关表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我现在的学历、工作经历、业务成绩……就算那些表格发给我，我怕是连一半都填不满呢！我丢人是小，到时候再辱没了您老的声誉，那我可担当不起。”
“呵呵……到底还是年轻啊！难道没听说‘破格’二字吗？大部分凡夫俗子，你问问他们，这辈子见过破格提升那种级别的表格吗？”说到这儿，齐尚歧脸上流露出几分洋洋自得的神色。
边沐再书生气他也能听出几分话外音，表面上看，齐尚歧只是一个退休被原单位反聘的老专家、老名医，其实，时至今日，他一直兼任着许多社会性职务，那些职务至少有一半可都是实职，而且都是边沐不明就里的实职。
如果齐尚歧出面真心实意为边沐争取破格调动的名额，他还真能办到。
“那……我能行吗？不会让您老为难吧？”
“以你现有的医术，早就超过破格提升的基准线了，我就当你同意啦！”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要不要太为难就好。”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的，回头我让小谢联系你，待会儿散席的时候，你们互加一下联系方式，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齐尚歧笑着说道。
“谢齐老提携，晚辈敬您一杯！”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别这么客气，坐！快坐下！”
此事一经谈妥，二人的关系自然就近了几层，说起话来也不近乎多了。
“边沐！这儿也没外人，我有一事不明，不知你那边方面说说不？”
“齐老请讲，晚辈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教过的学生不敢说桃李满天下，要是真数起来，那还真不是个小数目，不过，他们当中没几年能跟你相提并论的，不知你师从哪一学派啊？”齐尚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学派？您老太抬举我了，我哪来的门派啊！要是非要套个概念的话，我最多算是经院派的里杂派吧？”
“经院派？意思是你在大学里正经八百拜过老师啦？那你至少应该是个硕士出身啊？我印象里你好象只是个本科生吧？”
“我是普通本科毕业，经院派这个词可能太雅了，咱这么说吧，我算是学院派里的杂派吧！”边沐笑着解释道。
“哈哈哈……明白了，大学本科毕业，课余、业余时间喜欢琢磨业务，杂书读了不少，算是自学成才，是这意思吧？”
“是的，让您老见笑了！”
“哪里，哪里！自学都能达到这水准，这要是正经八百拜个师傅，那将来还了得啊！对了，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说的那什么‘金针过海’……是已经用过了？还是下了疗程的事？我是温病派出身，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齐尚歧装作不经意地淡淡地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意图。
边沐可没想那么多，很自然地回复道：“那得等到第三个疗程了，我那最多也就是照猫画虎，到时候是否见效，我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一听这话，齐尚歧心里顿时变得踏实多了，调边沐进城的心思一下子可就淡到近乎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