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惜名嫌疑
依照边沐的理解，以岑松雪的“三打一”神技，苏女士所患腰膝酸软疾患早就应该治好了。
之所以拖到现在，在他看来，原因只有一个：不上心。
当然，苏女士自己也有部分责任：性格急躁，没耐心。
边沐现在以“接力赛”的方式接诊苏女士，很容易引发一系列误会，比如说，苏女士痊愈之后，很容易在街头巷尾造成一种错觉，聂易雄、岑松雪都束手无策的病，年纪轻轻的，边大夫居然给治好了。
这种误会对边沐一点好处都没有。
苏女士性格直爽，快人快语，文化程度也不低，有些道理，跟她讲一讲应该还能说得明白。
“阿姨！每个人的血管状况差异其实还挺大的，血管壁内外侧的各项参数差异尤其如此，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差异不断地被放大，您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再先进的医疗检查仪器，它也无法给我们周身的血管做个全息性照相，好多细节只能靠技师、医生的各种经验去判断，不过，您体质很好，脉象表征特别清晰，所以，最基本的诊断还是有些把握的。根据您目前的病情，我们先把血压调整到一个合理、稳定的区间再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年左右，您应该可以摆脱降压药了。”边沐耐心地解释了半天。
“哦！我这老毛病的病根是因为高血压？”苏女士概括能力还是相当强的。
“中医没有高血压一说，跟您这么解释，是基于中西医结合理论略加描述而已，这样解释，您听着比较直观一些。其实，高血压只是中继性结果，它不是病根。”边沐笑着解释道。
“那……我的病根在哪儿？”
“这怎么说呢……从脉象上看，您血管内外侧压力差异比较悬殊，有意思的是，这种压力差居然非常均衡，稳稳当当地维持了好多年，迄今为止，它还是比较均衡的，如此一来，您体内的气机运行机制就变得比较奇特，久而久之，一分为二，就分成内外两套运行机制，您呢，部分血管由于年事渐高，渐成畸形，按理说，大多数人上了岁数都会面临这样的自然衰老，不过……您比较特殊，两套气机系统互相牵制，使得畸形部分渐渐集中在两个重要穴位中间，而且有进一步恶化的风险，所以……气机不畅，血脉受制，内外压差渐大，血压的稳定性越变越差，简单地讲，就是高血压，而且不易调节，由此，腰膝酸软现象日渐严重，最近一两年已经开始压迫神经，所以，针刺感往后只会越来越强。”
“努力听了半天，还是稀里糊涂的，不过，有一点我听出来了，不论对错，到目前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能把我的病理讲得清清楚楚的医生，那咱们怎么治啊？”
“我给您开个方子，先抓3副药，然后您过来复诊，到时候再做几项体检，等结果出来，我再给您安排下一阶段的治疗。下次复诊的时候，最后请您的真系亲属陪着来一下，我得给他们简单检查一下，通过他们，我得验证一些事实，这样，后期治疗的针对性就会好一些。”
“好的，下回让我儿子陪我来。”
“那是最好了！您慢走！”
“好说，再见！”说罢，苏女士乘坐轮椅出门走了。
……
一切顺利，一上午，边沐总计诊断了31位患者，十一点四十，边沐礼送走最后一位患者，招呼着林护士、小孙护士这就下了班。
钱小通请客，边沐也就没有跟着林孙两位护士上医院食堂就餐。
“老榆树火锅”，七十多年的老店，生意一直火爆，钱小通是那里的常客，店老板跟他挺投缘，今儿新进了些上好牛羊肉，特意关照钱小通过来尝尝。
钱小通顺便就把边沐叫上了。
二楼阳面小雅间，临街背风、暖阳高照，好地方！
老主顾了，菜上得自然比别人稍快一些。
“这种肥牛，一年到头也吃不到几回，尽量多吃点啊！要不要喝点白的？”钱小通热情地招呼着边沐吃好喝好。
“下午挂了三十几个号呢，哪还敢喝酒啊！对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挂号的人数太多了，我有些吃不消了，你能不能跟上面说说，一天最多40个号，限制一下嘛！这样对大家都好。医院这种地方，不是说挂号的越多经济效益就越好的，换种思路说不定挣得更多呢！”
“那可不行！你正当红呢！他们还指望你给医院创牌子呢！咬咬牙！看在财神爷面子上，辛苦一点，你看病那么认真，我也担心你扛不住，要不怎么老找机会请你吃饭好好补补啊！”钱小通不以为然地回应道。
“这样下去不行的，搞不好，医患之间，我跟医院之间，将来迟早会出问题的。”
“你那脑子能出啥事？！别自己吓唬自己，吃好休息好，你一定扛得下来的，对了，聂易雄、岑松雪等名家始终没上方易钦那儿会诊，说起来这事还挺奇怪的。”钱小通再次提及方易钦的事。
“哦！治不好怕坏了自己名声吗？还是？”说着话，边沐把苏女士的病情、之前求医经历简单说了说。
“你质疑的角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人怕出名猪怕壮，聂易雄他们成名不容易，加之年事已高，自然惜名得很，只要保住自己的从医声誉，他的子孙后代必定受益无穷，方易钦病情如何，他们八成早就通过自己的社会关系暗查得一清二楚了，没把握的事，倒不如随便找个令人信服的借口也就避让了。”钱小通觉着边沐分析得有些道理。
“咱也只是猜测，事实真相到底咋回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多，但是，甭管啥原因吧，这样一弄，方易钦可就危险了呐！”
“怎么？你还想出手救助一下？”钱小通诧异地问了一下。
“我也挺矛盾的。”
“就是呀！听我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姓方的现在真成了烫手的山芋，聂、岑两位泰斗级人物这么一回避，谁还敢逞能啊！”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咱还是先自救吧！来！这可是最好的部位肉，尝尝！”借着劝菜，钱小通把话岔到别处了。
火锅是真好吃，因心里有事，边沐吃得不是那么畅快。
“
第092章 科室间协作
医者仁心，从医以来，边沐一直坚持从业初心，全力治病救人，跟大多数同事相比，他比较单纯，也没那么多顾忌，从事向来坚持对症不对人。
那时候，穷是穷点，边沐过得简单、轻松、自在。
自打动了挣钱养家的心思，边沐心神就有些杂乱了。
方易钦是有大毛病，但那都是生活层面的问题，跟治病救人没什么关系。
回到宿舍，斜躺在床头，边沐琢磨了半天，渐渐意识到，面对方易钦的病情，自己其实也无能为力。
“除非组建一个临时医疗团队，否则，以我目前的医术水平，不仅帮不了他，勉强而为，还会害了他，唉！关键时候，技有不逮真是误事，我还得努力啊！”想明白这一节，边沐心态平和多了。
小时候，姥爷曾经多次说过，再厉害的医生也不可能治愈天下所有的病人。
有所遗憾是所有医生都要面对的职业尴尬。
医术和疾患之间的关系犹如矛和盾，相克相生，身为医者，只要能终生不断进步，治愈的病人越来越多，那就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医生。
长叹一声，边沐也就将这事放下了。
……
“小青方”式探药方效果相当不错，正常工作时间之内，边沐既完成了正常工作量，还最大限度保证了诊疗质量。
实在拿不准的，边沐则讲清楚问题所在，敬请患者另请高明。
院办有些人对边沐这些做法颇有疑议，但是，边沐每日实际收益已经超出院内平均标准，他们也都是有城府的人，自然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不大守规矩”的标签已经被一些“有些人”贴在边沐头上了。
这一天下午，五点四十分，边沐给在校大学生小贺扎完针，二人说笑了几句。
“那边还有一位患者，你先坐这儿歇会，别急着出去，刚扎完针，别再吹着你。”叮嘱完小贺同学，边沐转身接诊当天最后一位患者。
女，26岁，丽津市内某物流公司办公室文员，久咳不止。
“你平时是不是有跟同事们嘻笑打闹的习惯？”
“算不上吧！性格比较随和倒是真的。”
“你这咳嗽大约持续了7个月左右，对吧！”边沐问道。
“这都能看出来？！真够神的！怪不得手机上挂你号还挺费事的。”眼神里透着惊喜，女患者感慨了两句。
“呵呵……综合判断的结果，同事或朋友们喜欢冷不丁地吓唬你一下，一开始，你反应比较强烈，咳嗽的病根就是那会儿种下的，后来，慢慢地你也就皮了，不那么在意了，久咳不止的毛病也就落下了。”边沐笑着解释道。
“是吗……听着有点神奇！我想想啊……说不定还真是那么回事，那……好治吗？”
“小病！受惊吓后，体内气机出现瞬间气血紊乱，大多数人很快就自我调节好了，你呢！多少有点特异性体质，气血运行节点在起承转合上出了点小偏差，打个比方，一些气血小阀门该打开的却闭合了，该闭合的却被打开了，其中有三处始终难以通过本能调节恢复到原来自然的状态，最后形成气嗝，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咳嗽症状。”边沐耐心解释了一番。
“不瞒你说，之前我是不信中医的，你如此形象地这么解释，好象还真是那么回事，要吃很多很苦很苦的药吗？”
“呵呵……那倒不用，我给你开张雾化单子，到呼吸科治疗几次就可以了，待会儿孙护士会陪你一起过去。”说着话，边沐就手开了三张单子。
第一次同其它科室合作，边沐特意叮嘱了孙护士半天。
“边大夫！咱们医院跟某些公立医院还是有些不大一样，各科室之间相互协作做得还是相当不错的，以你现在的级别，呼吸科那边做的只会比咱们更认真，你有所不知，这种事一旦出现差错，基本直接除名，谁接单子谁谨慎！”小孙护士笑着多说了几句。
“管得这么严？”边沐惊奇地问道。
“嗯！前任某位院长亲自抓了三年多才有了今天的成效，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你单子都开得这么详细了，他们只会更尽心。”小孙护士笑着回复道。
“那太好了！辛苦你跑一趟了。”
“应该的！”说罢，小孙护士陪着那位女患者出门走远了。
……
在校大学生小贺一直等到边沐正点下班，陪着他走出医院大门。
“我请您吃点炒河粉吧！”小贺笑着客气道。
“你个学生哪来的钱，还是我请你吧！我们食堂办得不错，进去尝尝？”边沐笑着邀请道。
“早有耳闻，那就沾您光了。”说着话，小贺同学陪着边沐朝餐厅方向走去。
小贺爱吃海鲜，边沐图省事，也随着他点选了好几样海鲜，简单搭配了点家常菜，要了两个馒头，就手端着找了一处僻静点的座位落了座。
“你现在对抽烟的也没那么忌讳了吧？”边沐边吃边问了问。
“好多了，到现在为止，基本也不咳嗽了！”小贺同学面露欣喜地回复道。
“那就好，你知道吗？你之所以恢复得这么快，很大程度取决于什么因素？”
闻听此言，小贺同学轻轻摇摇头。
“信任！彼此间的信任，加上你又这么年轻，只要对症施治，那恢复起来真是一天一个样。”边沐笑着解释道。
小贺同学信服地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一位二十七八岁男子端着餐盘走到二人近前，客气地问道：“这儿没人吧？”
“没有，没有！请坐！”边沐连忙礼让了一下。
“谢谢！边大夫是吧！我姓韩，呼吸科理疗室的。”
“哎哟！韩大夫！失敬，失敬！边沐！中医科。”
“你开的雾化单子真是别具一格，疗效真是没的说，我们都特佩服你，希望以后多向你学习。”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言重了，我向您学习才是。”边沐赶紧客气道。
言语间，二人谈得很是投缘。
出于礼貌，小贺同学冲韩大夫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冷眼旁观，小贺同学就觉得韩大夫眼神里透着几分虚头巴脑。
第093章 客客气气的背后
边沐对“晖康”医院的同事们印象都挺不错的，跟他们相比，丽石县的同事们显得小气得多，大小事都爱计较。
工作过程中，边沐难免要跟其它科室的同事协调一下，公事公办的事，简简单单，本来没什么。
然而，除了药房小刘之外，边沐一上门，其他同事很快就把公事巧妙地转换成私事，那熟练程度真是令人“钦服不已”。
即便纯粹是为了患者，边沐想顺顺利利地把事办好，必须认同事的人情，将来但有机会，人家随时都要讨还的。
刘丽菲在这方面一直游刃有余，边沐怎么学也学不会。
边沐对那种工作氛围极为反感。
在“晖康”医院，基本看不到这种现象。
大家必须通力合作，齐心协力为患者做好各顶服务，从而替医院替医院各大董事打造良好的口碑，进而招徕更多的患者，从而为医院创收。
但有违规者，轻者扣钱，重者直接除名。
呼吸科治疗室韩大夫主动凑过来示好，虽说有“逢高人不可错过”的攀高嫌疑，态度还是蛮真诚的，感受得到，“晖康”医院的人际关系跟小县城医院差异还是蛮大的。
韩大夫饭量不大，没过多久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边大夫！你们先吃着，我先回去歇会了，最近做治疗的比较多，体力有些透支。”
“韩大夫辛苦！看你手上保温杯里泡了不少黄芪，好象还有桂枝，量好象大了点！”边沐笑着随口说道。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韩大夫是个精明人，一听这话茬儿就猜着这里肯定有说道。
“您体重大概在135上下吧？”边沐忽然来了这么一问。
“133，怎么了？”
“看您饭量一般偏下，以您的身高，体重如果维持在145以上就很不错了，再参考您的气色，所以……黄芪、桂枝量有些过了，要不，减半试试？”
“好的，好的！谢边大夫指点！”二话不说，韩大夫直接走到清洁池边，将手中保温杯当即清空。
显然，韩大夫此举这是在向边沐证明他十分信服边沐的话。
“边大夫！这以后泡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韩大夫相信边沐的水平。
“这……以您现在的情况，建议加三片山楂，越新鲜越好，不多不少，就三片，另外，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西洋参我看就免了吧！”边沐笑着补充了几句。
“完了？没别的了？”
“没啦！您体质挺好的，略加调养就气定神闲了。”边沐笑着说道。
“谢谢！回头正式请你出去坐坐。”
“韩大夫客气！改天一定上你们科登门讨教！”
“客气！”说罢，冲边沐二人摆了摆手，韩大夫离开餐厅走远了。
……
中医科新任主任陆式远正跟几位商界朋友聚餐，手机震动了几下，拿起来看了一下，有短消息。
呼吸科小韩大夫发来的，大意是新的来边沐大夫将陆式远所开的泡水方子修改了一下，具体怎么修改的，包括二人之间的对话详细内容，小韩大夫在短消息里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眉头渐渐收紧，陆式远心里多少有些不大舒服。
边沐怎么回事，陆式远一直在暗中揣摩，只要跟他有关的信息，他一直保持着高度敏感。
不过，让陆式远心里不舒服的并不是边沐修改小方子之举，他厌烦的是小韩大夫故意从中挑事的阴险心思。
欧阳子夜离职之后，陆式远顺理成章地升任了中医科主任一职。
陆式远打心眼里一直瞧不起欧阳子夜，始终认为他是个啃老本的浮夸子弟而已。以他陆式远的医术，十几年前就应该担任中医科主任了。
升职之后，以一年计，陆式远可以稳稳当当多挣24万且几乎没有任何压力、风险。
陆式远前脚刚走，小韩医生的姐夫，亲姐夫自然而然地就搬进了中医一科诊室。
在“晖康”医院，中医科各科室，编码数目字越小，代表着该科室主诊大夫医术水平越高。
“小韩真不是个东西！好心替他开小方子调养调养，结果，他竟然借题发挥挑拨我和边沐的关系，怎么着？我和边沐斗个两败俱伤，他姐夫正好从中获益？想什么呢？！什么玩意儿啊！”陆式远心下暗忖道。
不动声色，陆式远没有理会小韩。
放下手中筷子，陆式远双手抱臂往椅背上靠了靠，两眼向天开始揣摩边沐调整不起眼泡水小方的真实用意到底在哪儿……
“必须承认，边沐改得更对症了！小韩那小子铁定会换边沐指点的小方子试试，然后装作不经意再在院里不显山不露水地挑事，年纪轻轻的，在哪儿学得这么阴险啊！”陆式远在心底暗骂了几句。
“小韩和他姐夫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找个机会，必须得敲打一下，最好是……借用边沐之手调理调整这两个二货！”想到这儿，陆式远开始在脑海里过滤边沐、小韩大夫、小韩他姐夫各自的弱点。
“老陆！又在哪儿琢磨什么呢！心思太重可是会折损阳寿的，平时你教育我们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一到你自己个就不管不顾了啊！尝尝这个！山鸡、海参、黄鱼块为原料，鲜美得很！”说着话，一个肥头大耳公司老板跟陆式远开了几句玩笑。
陆式远跟那人关系相当好，浑然不在意，笑了笑，拿起勺子、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
没过多一会儿，陆式远又跟那帮做生意的喝成一片了……
……
苏女士的病根既明，治疗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在针灸科同事密切配合下，苏女士的症状大有好转。
应边沐要求前来做补证诊疗的是苏女士的二儿子，三十大几，浓眉大眼，身材健硕，双手孔武有力，虽说表面看着文质彬彬、和和气气的，不过，该人眉目宇透着一股子浓厚的骄悍之气，想来生活背景并不简单。
通过对苏女士二儿子的综合诊断，边沐总算排除了家族遗传病史的麻烦，心里暗自庆幸了半天。
“边大夫！你的大恩，我全记在心里，以后遇上啥难处，尽管联系我，在下一定勉力而为！”临走之际，苏女士二儿子真诚地交代了几句场面话。
边沐就当他啥也没说，随便客气几句，十分礼貌地将一行六人礼送出门。
回到座椅上坐定，边沐暗自庆幸自己运气够好，苏女士很快就会痊愈，她快人快语，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名气只怕会传布得更加遥远……
第094章 新来一位助理医生
边沐资质尚浅，“晖康”医院院办一直没给他配备助理医师，又是门诊又是料理住院病人的话，时间、精力边沐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于是，边沐一直坚持只出门诊，遇到需要住院的病人，一般他都推到其他同事那里，遇上病情特别复杂的，他会如实相告，将其推荐到上一级医院另投名医。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名气渐盛，边沐手上的患者数量呈猛增势头，要求在他名下住院的病人数目也渐渐增多，院办开始考虑给边沐配备一名助理医生，在他们看来，这或许可以促成边沐快速成长起来。
这一天下午，四点多钟，边沐正在给一位老大爷扎针，钱小通打门外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扎完针，边沐叮嘱老大爷几句，转身冲钱小通摆了摆手，将其约到楼道尽头聊了几句。
“院办打算给你配备一名助理医生，帮着你打理住院部那边的杂事，你啥意见？”
“我当然持反对意见啊！我才来几天呐，助理医生都配备上了，那得让同事们背后怎么议论我啊！另外，自家兄弟，咱说点自私点的话，我精力上也应付不过来呀！忙中出错，坏名声是小，耽误患者病情那不作孽嘛！将来会有报应的。”边沐坚决不同意给自己配备助理医生。
“那你晚上还总往急诊科跑，别人都以为你精力过剩！”钱小通笑着说道。
“那不是为了多学点东西嘛！别人装糊涂，你还不明白吗？在急救方面，咱们学中医的就是不如西医来得快呀！我不得继续学习呐！”
“呵呵……你这思维方式还真够另类的，全国这么多中医大夫，像你这样的不多吧？”
“那倒未必！无独有偶嘛！他们没直接通知我，那是给你面子，替我跟他们解释解释，我来咱们医院时间太短，连同事的面都还没见全呢，住院部的事过段时间再说吧！”边沐笑着说道。
“他们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你也思量思量。”钱小通笑着补充道。
“啥意思？”边沐问道。
“医院董事会有位姓武的董事，不是医药圈子里的人，不过，此人占股比例挺大的，有话语权，他有个侄女，毕业一年多了，也是学中医的，能力平庸得很，目前在省中医研究所就职，那位董事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你的底细，就想着安排他侄女跟着你学习学习，名义上给你当个助手。”
“啊？！陪郡主读书？”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饶了我吧！还是让我安安心心给人看病吧，别扯这些闲事，不为难的话，帮我硬推了吧！”
“那可不行！这位董事财大气粗得很，平时几乎不过问医院的事，这冷不丁安排这么小一事，换位思考一下，院里高层谁会拒绝？！”
“那……你那么聪明，变通一下嘛！”边沐笑着央求道。
“变通？怎么变通？就说你接诊压力越来越大，请院方给你增添一位同事？”
“行啊！各号各的脉，各治各的人。”
“那不合规矩啊！没先例，要么她自己再开设一新诊室，自己当家作主，要么只能屈尊给别人当助理，同一间诊室不能同时容纳两张处方。”钱小通解释道。
“这样啊……怪不得欧阳子夜当初谱摆得那么大，那就助理医生吧！不过，暂时先不收治住院病人，理由很简单，我得熟悉一下住院部的人文环境。”
“行！没问题！那给你预留几张床位？”
“5张？”
“咱们医院住院部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那就先预留10张床位吧！住院病人很好打理的，你就是太认真了，一下子就把工作量提上去了，有时候，再尽职尽责的医生他也得学着偷懒，否则，且等着过劳吧！”钱小通善意地劝解了几句。
“也许是我太娇情了，那不还有住院医帮衬着嘛！唉！那就让她来吧！”边沐无奈地回复道。
“这就对了！入乡随俗嘛！慢慢就适应了，你先忙，我回了啊！”说罢，钱小通转身走了。
……
武医生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上班了，20多岁，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眼神灵动，口才便给，怎么看也不象个学医的。
说实话，这长相，这气质，那样的家庭背景，边沐还真有些发怵。
为示郑重其事，院办负责人、办事员特意陪着一起过来，几个人正在那儿寒暄呢，常务副院长崔敬声匆匆赶来给武医生捧个人场。
“小边！武大夫是自己人，业务方面还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啊！”好嘛！崔副院长倒是开门见山，一见面就拿话点醒边沐，武医生过来是取真经的，不要糊弄事啊。
“在下才疏学浅，互相学习，相互促进吧！”边沐礼貌地回应道。
“就医术而言，在咱们这儿你算是另辟蹊径，自成一派，武医生也是名校高才生，你俩多沟通，多交流，不要太保守才好。”崔副院长再次暗示道。
边沐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只得礼貌地点点头，再不多言。
几个人装模作样地在诊室里转了一圈，院办负责人临时安排几个人将诊室里一些设施全都更换成全新的。
明显在演戏，边沐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一直说笑到到八点半，崔副院长等人这才离去。
好在武医生为人挺讲分寸，表情平静地帮衬着边沐开始接诊病人。
如此一来，小孙护士那边的初诊初筛程序自然也就取消了，全部移交给了武医生。
……
中午十一点四十七分，边沐将最后一位女患者礼送出门，回过身来招呼武医生她们三位女士就此下班。
林护士很是识趣，也不多说，悄悄招呼着小孙上食堂吃饭去了。
武医生在自己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上记录了许多条疑问，趁着刚下班的工夫，她十分客气地向边沐请教了半天。
边沐耐心地逐字逐条地予以一一解答。
有些东西武医生一听就懂，有些东西边沐讲了好几遍，她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边大夫！这些知识点好象还是不属于学院派知识体系吧？”
“是的，我这人学得挺杂的，尽量融汇贯通吧！”
“是吗？你拜过师？”
“没有！”
“那……自己琢磨琢磨就用到病人身上，这样做，规范吗？”
此言一出，一下子把边沐给整蒙圈了。
说实话，这个问题边沐还真没怎么认真思索过。
第095章 模糊与晦涩
中医医学、药学在进行概念界定、逻辑阐述、病理辩证……的时候，文字表述相对比较宽泛，外行视之为概念模糊、理论晦涩、玄之又玄不可捉摸，可信度、治疗可靠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质疑。
有人甚至以此为论据称其为伪科学。
由此，即便是边沐、武大夫这种正经科班出身，又有临床行医经验的职业中医医师，他们之间进行非常专业的业务讨论的时候，概念、逻辑、理论思辨……都有可能接不上茬口，时不时就会出现某种盲区。
这或许是现代中医发展过程中我必须彻底解决的尴尬区域。
武大夫偏偏又是一个爱较真的人，当她发现有些概念、逻辑细节无法续接的时候，自然对边沐自身的学术严谨性提出正常质疑。
突然间，边沐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闭门造车式钻研中医艰深理论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有心得，在自己身上做过试验，理论推导毫无瑕疵的话，他也就直接用到病人身上了。
这样做，虽然说没有明文规定可以或者不可以，自己以及许多同事都这么做了好多年了，那……中医的严谨性确实存在一定程度瑕疵的。
猛然间，边沐认为自己今后行医在这方面一定要多加注意，尽最大可能也要确保新经验、新经方、新理论具体应用到临床实践的时候，一定要经过科学、严谨、权威的论证。
边沐认为这是个特别严肃的事情。
边沐以一种非常感激的眼神看了武大夫两眼，如此一来，反倒搞得武大夫有些不大自在了。
“武大夫！你提的问题是个相当严肃且非常重大的问题，过段时间我会找个合适的期刊就该问题发表一些论文论证一下，不为别的，只要能引发积极而有效的理论探讨就行。”
“好呀！正式发表之前，我能拜读一下草稿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批评指正，你刚才所提问题涉及太多逻辑细节，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要不，找个地方咱们边吃边聊？”
“好啊！我请你！”武大夫话说得挺高兴，表情却平静得很。
边沐猜测，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表情、内心、言语随时随地可以保持一种自然分离状态。
“那样活人不累吗？”边沐心下暗忖道。
“第一天上班就让你请客，不大好吧！”边沐随口客气道。
“应该的，他们安排我来这儿上班就是跟着你学真本事的，略尽弟子之仪也是应该的，那咱就上‘北仓渔村’坐坐吧！”
“那儿的饭菜有点小贵，换一家吧！”
“其实，那家饭店就是我叔叔开的，方便！”
“那好吧！坐你车去？”
“嗯！地库门口见！”
“回见！”说罢，边沐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
武大夫非常有诚意，她安排的就餐地点位于“北仓渔村”酒店楼顶阳光包间，花团锦簇，阳光灿烂。
酒是名酒，菜属珍稀，武大夫可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来的时候，边沐特意拿了一本空白病历，两支中性笔，二人边吃边聊。
就着武大夫的疑问，边沐从学院派理论入手，结合中国传统中医基础理论，辅之以历代中医大家的理论、实践经验总结，结合中医药学理论、实践经验，同时也参考中医旁支偏小理论、医学实验经验，佐之以阴阳五行配伍基础理论依据，同时还借鉴了西医最现代最先进的理论进行佐证。
一个细节接着一个细节，中间没有任何逻辑漏洞，掰开揉碎式的讲解，事无巨细，无一遗漏。
越往后听，武大夫越是心惊不已。
“我的天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会以为这是哪位国医大师或者大学教授在讲课呢！怪不得三叔那么看重他，这主儿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武大夫心下暗忖道。
直至此时，武大夫只有心服口服外带佩服的份了，对边沐的疑虑自然也就尽数解除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快到上班时间才结束，边沐看得出来，自己费劲巴啦地讲解了这么久，武大夫真正能听懂的估计不到两成。
武大夫的绝对智力是真不行！
不过，武大夫到底是正经名校毕业，最基本的医学精神她已经完全领会了，往后，只要她不对边沐正常行医造成干扰，边沐今天这番工夫就算没白下。
……
武大夫虽说资质平平，工作起来还是相当认真的，由于她的分担，没过几天，边沐也开始接收住院病人了，住院病人的日常事务基本交由武大夫料理了。
武大夫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只要时机合适，她就会向边沐虚心求教，边沐一点儿也不保守，尽量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过两周，边沐的工资总额可就水涨船高了。
在武大夫的客观影响下，或者说，客观鞭策下，边沐也开始注重理论研究总结了，但有空，他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写写画画的，无形之中，边沐在中医药理论建树问题上开始打下一定的基础。
丽津市区房价在那儿放着呢，边沐又精通数学，工资再怎么涨，短其之内根本没法动买房子接父母同住的心思，于是，边沐开始留意“晖康”医院的日常运营，希望等自己站稳脚跟之后，在院内找那么一个更挣钱的岗位，借助自己的聪明才智、辛勤付出再多挣点钱。
抱定这种心思，无意无意地，边沐跟医院各科同事的关系渐渐越走越近。
……
这一天下午，四点刚过，边沐开始接诊一位三十出头的男患者。
该患者是地地道道的丽津市民，父母是中学老师，本科毕业后顺利进入一家大型食品公司就职，由于业绩突出，很快就被提升到高级主管的位置上，再过两年，顶头上司一退休，他就可以独挡一面了。
“边大夫，我是黄医生介绍来的，您看……能不能照顾照顾？”
“哪位黄医生？”
“黄伯喜，药房的，平时他主要配合你们给患者制作中成药，丸、散、膏、丹什么的，他都擅长，在咱们省还挺出名的。”
“哎哟！您是黄老先生的朋友啊！您放心，我会尽力为您诊治的。”
“唉……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我这病来的突然，好好的身体突然就产生一种怪味，搞得我们夫妻分居都有一年多了……”
边沐没什么可顾忌的，听闻此言，大大方方摘下口罩闻了闻，担心该患者爱面子，他还特意请包括小孙护士在内的其他人出去避让了一下，诊室里就剩了个助理医师武大夫。
多少是有点体味，但是没有该患者形容得那么严重，边沐怀疑，眼前这位帅哥心理上多少出了点问题。
第096章 香精加虎纹蛙
当代中医继续向更科学、更高治愈率、更低毒负作用、更谨严、更完善……方向发展，得迈过好多现代技术门槛才行，比如说，医用化学。
黄连12g厚朴30g当归10g玄参15g泽泻10g鱼腥草15g甘草3g
很经典一个小方子，7味中草药，根据“四气五味”药性特征，遵循七情配伍、君臣佐使原则组合搭配，只要对症，疗效甚好。
然而，如果做进一步深入探讨的话，黄连与厚朴之间，黄连与当归之间，黄连、厚朴、当归之间……排列组合一下，它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化学反应？
那些化学反应哪些对患者有益？哪些有害？
具体如何趋利避害？最大限度保障患者身心健康。
有意无意间，这些问题大多都悄然回避了。
还在大二的时候，边沐就知道这道门槛无法回避，当时设置的《医用化学》课程相对比较简单，学分也不是很高，没费吹灰之力，边沐就考了满分。
边沐深知“医用化学”的重要意义，他并没有止步于成绩满分，上图书馆，找老师，网上向师兄师姐借门总……边沐研读了大量高级版本的医学化学书籍、资料。
边沐这种求精求深的学术态度打动了那位资深老讲师，碰巧那位老讲师在医学化学方面颇有造谐，经他悉心指点，大四快毕业的时候，边沐在医用化学方面的学术修为已经运远超出同龄人水平。
这冷不丁地撞上一个疑难杂症患者，“望”、“闻”、“问”、“切”程序走下来，边沐的思路一下子就调整到医用化学这条道上。
眼前这位黄先生的脉象比较奇特，属于“雀啄脉”的一种，脉象平稳，雀啄现象表现得极有规律，周期可测可计。
然而，“脉劲”却乏力虚浮，如落叶随风，没根儿不说，落点还设什么规律。
很明显，慢性中毒的症状。
担心患者黄先生知情后心生恐惧，“中毒”二字，边沐自然是只字不提。
“黄先生，您平时是不是特爱吃香蕉？就是那种每天不吃一两个就会觉着心里空落落的，打个比方，就像有些男士，如果每天不抽上几根香烟，不喝几口白酒，一天就过不去似的。”边沐笑着启发道。
“哎哟！我叔说您天生一双慧眼，看啥啥准，还真是的，我特别爱吃香蕉，打小就是。”
“那……有些话本不该我来问，不过，为了帮您彻底解除病患，我不得不冒昧了解一下，万一哪儿说的不合适，您也不用为难，点头为‘是’，摇头为‘否’，如何？”
“俗话说，医者仁心，您为了谁呀！您问吧！甭管啥话题，我绝不回避。”患者黄先生回复得倒很痛快。
“您在任职公司担任的职务不算低吧？”
“中层，小负责人。”
“看您这穿戴、佩戴名表、大牌眼镜、金饰……一年下来，您应该能挣不少吧？”
“这……四五十万吧！”
“请您别介意，我无意打探您的个人隐私，实在是为了验证我的诊断中间是否有漏洞，还请多加体谅。”
“明白，明白！没关系的，我叔事先都跟我交代过，不管边大夫您怎么问，问什么，我都得如实作答。”
“多谢理解！那我就得罪了，贵公司生产各种食品是不是要用到一种以香蕉为主要原料的提取物，就是一种食品香精。”
“啊？！您去过我公司？还是那边有您熟识的人？”患者黄先生越听心里越有些不安。
“那倒没有，我是从医学病理的角度倒推过去的，当然，猜测成份也是有的，您只有实话实说，我们才能做到精准诊断，百无一漏。”说到这儿，边沐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明白，我明白……是的，我们公司是国内最大的食品香精供应商，其中以香蕉为原料的提取物一直是我们的主打商品。”
“您平时没少往家拿吧？”边沐突然发问道。
微微一愣神，脸一红，患者黄先生轻轻点点头。
“您平时在外就餐很讲究品位吧？比如说，私家小厨对您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又愣了一下，患者黄先生再次轻轻点点头，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一些。
“不过，您在家吃饭的时候，很少让家人主厨，围裙一系，您喜欢亲自下厨给家人做点美食，而且顿顿都备有甜品，不仅如此，所有甜品必会添加香蕉香精，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问话谈到这份上，患者黄先生早就心惊不已了。
脸色变得有些灰暗，他继续点点头。
患者黄先生误会了，他误以为这些问话都是远房叔叔黄伯喜提供给边沐的，他就没细想，他们叔侄平时基本没什么来往，黄伯喜上哪儿知道这些事啊。
“您在外就餐的时候，只要条件允许，肯定会叫人烧几道以田鸡为主要食材的特色菜，有这回事吧？”
这时候，患者黄先生脑子总算反应过来了，他意识到，眼前这位长相帅气的年轻医生绝对是医道高手，无论如何，包括他的家人在内都不可能知道这么多自己的生活细节，远房堂叔黄伯喜更是无从可知了。
边大夫年少成名，绝对有两把刷子。
为了彻底治愈自己身上的怪病，心一横，患者黄先生决定和盘托出，边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是的。”这一回，患者黄先生变得坦然多了。
“你们吃的那些田鸡菜如果条件允许，一定会选择产自境外的‘虎纹豹斑蛙’，我猜得对不对？”
“没错！您绝对是神医！我服了！”
“呵呵……您坦诚相告，这事就简单多了，简而言之，贵公司提取的香蕉香精含有一种特殊的磷质物质，具体学名我记不得了，巧了，来自境外的‘虎纹豹斑蛙’虽然口感极佳，营养也丰富，不过，它体内也包含了一种磷物质，这两种磷物质在您体内发生某种特殊的化学反应，从而产生一种特殊的酸性物质，肠胃是消化不了的，量还不少，通过气血通道渐渐传导到汗腺，为期一年以上即成病灶，汗腺异常，您不管想什么办法，体味永远也无法消除的。”
态度极其认真地听完这番话，患者黄先生当时就傻眼了。
过了半晌，他这才神情紧张地请教道：“不会发生癌变吧？”
“那倒不会，不过，这种酸性物质有可能诱发深度痛风，进而引发急性心脏病，遇上特殊场景，您可就有点危险了。”
“啊？！那怎么办？”
“您还不到那一步呢！得亏黄老先生及时点拨，您就诊及时，稍回治疗也就痊愈了。”边沐笑着宽慰了几句。
一听这话，患者黄先生就跟那泄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变得蔫头耷脑的，坐了趟心理过山车，他着实是被吓着了。
第097章 资费是个大问题
说实话，边沐有点看不惯患者黄先生。
拉关系套近乎、沉迷于口腹之欲、贪图小利……患者黄先生身上毛病不少，跟正人君子不沾边，这种人不得这种病也得得其它病。
中医治疗、养生最讲究“扶正祛邪”，人品人性、起居饮食、为人处事……渐趋偏邪的话，有些病只能算是暂时治愈，假以时日，迟早犯病。
医术多高明也无济于事。
一时间，边沐就有点走神。
“怪不得聂老，岑老等中医名家都不愿意接诊方易钦那种患者，个人名片还搞两套的人心术能正到哪里去？治好了，大家都好；疗效不佳，全推医生头上，名医真不是一般人能熬到的名头。”边沐渐渐觉出自己的幼稚。
不过还好，患者黄先生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胆量的人，警示一下应该还管点用。
“唉！治一病算一病，当医生还真得有点耐心才行，太泾渭分明了，这一行还真没法干！”想到这儿，边沐情绪平静多了。
“黄先生！病根帮您找着了，从根儿上该怎么更正想必您已经很清楚了，我给您开个方子，您照做即可，治疗周期大约得半年，希望您能一直坚持下去。”说着话，边沐提笔开了两张方单。
患者黄先生看得挺仔细，随即问道：“您所说的新鲜土壤得上村里找吧？”
“是的，最好是麦田、菜地，土性不能太寒，干湿适中即可，中药碾粹之后用白酒、白醋浸泡一晚，贴着脚心捆扎好，最下面垫上新鲜泥土，然后用文火慢慢煨烧干即可，家里若是不方便，上近郊村里租个民居也行，白天上班，晚上治病，顺便体验一下新农村生活，挺不错的！”边沐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明白了！回去我就找找。甜食、田鸡再也不碰，饮食回归正常，慢慢调养调养，是这意思吧！”
“差不多，送您五个字凡事无偏好，参考周围亲戚朋友生活方式，普普通通、正正常常过上半年再说。”边沐话说得比较含蓄，但愿眼前这位黄先生听得明白。
患者黄先生面露惭愧之色，连声道谢之后，怀揣两张方单出门走了。
……
晚上八点多，受大三学生小贺之邀，边沐准备跟小贺结伴上附近夜市逛逛。
廖津生今儿不值夜班，边沐跟急诊科其他大夫还不大熟悉，与其彼此尴尬，倒不如上外面散散心。
小贺同学虽说戴着一次性防护口罩，整个人的心态早已完全放松，一天到晚几乎听不到咳嗽声，年轻人恢复得快，再调养调养也就痊愈了。
“晖康”医院后门，小贺同学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四下里张望几眼，想着边大夫这就快出来了。
边沐换了身薄一点的休闲服，天气渐暖，他又有功夫在身，减衣肯定比普通人早一些。
“咱们怎么走？坐公交吗？”边沐笑着问道。
“这会儿有点挤，打车吧！”小贺同学建议道。
“好吧！”说罢，边沐朝街边多走了几步，准备拦辆南向行驶的出租车。
正在这时，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从边沐侧后方朝他慢慢走过去，小贺同学见他穿戴有些古怪，忽然生出几分疑心。
“边大夫！小心！”小贺同学突然出言示警。
边沐随即警觉地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当即发现了那位中年男子。
四目相对，那男的倒显得有些腼腆了。
“您是边大夫吧？”
“是我，您有事？”
“我爸爸病重，能不能请您过去瞅一眼，好歹给个结果，好坏我们都认了！”
“您可以挂我的号啊！怎么？老人行动不便吗？”
“这家医院费用太贵了！看不起……挂号也没啥用，他们都说您人特好，病看得神准，我们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您看能不能帮个忙？”那男的面露难色，好言央求了几句。
“这……素不相识的……您父亲现在在哪儿？”
“XC区医院住着呢！主治医生建议出院，我们还有点不死心……所以……”
“西医科室？中医？”
“中西医结合科？”
“这样子呀……按照您的意思，我就有点越界了，那样对大家都不好，其实，现如今医疗事业大发展，只要是正规医院，医生的医术水平都差不多的，他们既然安排老人家出院，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不方便插手的，所以……实在对不起，爱莫能助！”说罢，边沐向那男的深表歉意。
一听这话，那男的似乎早有思想准备，失望地看了边沐两眼，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不远处，一位中年女士等那男的走近，低声商议了两句，二人结伴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小贺全程旁观，见那俩夫妻模样的人走远了，连忙说道：“刚才我可担心来着，您太善良了！我以为您肯定会答应他们呢！”
“唉！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敢轻易答应啊！这二年的事太复杂了，天知道咋回事呀！我自己还没站稳脚呢！哪有能力管人家的闲事！对了，在丽津，普通市民一般不上我们医院看病吗？嫌贵？”边沐随口问道。
“差不多吧！你们医院设施好、服务周到、住院条件优越……收费自然比其它医院高，普通市民一般不会上这儿来的。”小贺同学笑着回应了几句。
边沐拦了辆出租车，二人上车继续聊。
“那你也算有钱人了。”边沐笑着开了句玩笑。
“穷学生一枚！我妈坚持让我挂您的号，又离得近，您仁义，收费低，我要是挂中医一科，治疗费用至少得翻一倍！”
“怎么差这么多？！你一个学生怎么知道这些事？”边沐奇怪地问道。
“我妈说的，您收费全压着最低资费标准收，在丽石那边还免费，费用自然就拉下来了，其它科室可就……”话到嘴边，小贺同学笑了笑，住口不谈了。
“原来如此……”边沐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将自身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长此以往，自己在“晖康”医院恐怕很难长期自处，多挣点钱的良好愿望十有八九得落空。
第098章 考考你
就看病资费的问题，边沐跟小贺同学聊了一路，后来，出租车司机老师傅忍不住插嘴掺乎了半天。
司机老师傅也承认“晖康”是家挺象样的医院，就是太贵！他们家但凡生病，从不考虑上那儿看病。
大城市的出租车如同“行驶的茶馆”，或真或假、五花八门、形形色色的各种信息在那里碰撞、交汇、发酵、传播……去粗存精，边沐还是能听出点东西的。
边沐就职“晖康”医院的目的就两个：提高医术多挣钱。
“晖康”医院建院文化氛围又是什么呢？！
效益第一！
平时，边沐已经注意到，“晖康”医院的HR部门相当忙碌，时不时地总在招聘医护人员，不仅如此，他们还分级招聘，量才聘用。
这样就容易给人造成一种错觉：“晖康”医院没有必要培养更多的优秀医生、护士，高薪加严管，合用就留下，不合适就走人。
可能是看钱小通的面子，加上自己的工作成绩院方还算差强人意，院方高层流露出将边沐打造成大牌名医的意向。
说归说，时至今日，院办始终没能拿出一整套人才培养方案。
也许，骨子里，“晖康”一直都是捡现成的思路，高成本、高风险地培养边沐这种下一代名医，院方高层其实完全没有设计好，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而已。
会诊讨论一次也没遇到过，一周N次的理论学习从未举办过，论文讨论徒有其表，会议室从来都是空无一人……
丽石县医院好歹还装装样子，“晖康”干脆搞成形同虚设。
大家都特忙，忙着挣钱。
对边沐来说，唯一可提高医术的途径就是多接诊临床患者、勤记工作笔记、勤于思考、主动向同事请教，随时总结经验教训。
基本就是自学，那又能提高多少呢？
再说挣钱，边沐一直坚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原则，有些钱他是不会触碰的，一年下来，肯定比小县城医院挣得多，但是，距离自己的小目标那可就差得多了。
想明白这两点，边沐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出租车司机老师傅在那儿自嗨，边沐自然懒得接茬儿搭话了。
出于礼貌，小贺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司师老师傅聊起了大学生就业之类的话题。
窗外，夜色斑斓，车流如虹。
眼望光彩夺目的繁华，边沐觉着眼前一切跟自己始终保持着很大的距离……
“边大夫！到了！”小贺同学提示道。
“哦！师傅！我来扫码！”说罢，边沐取出手机扫码付了车费。
夜市非常繁华，店铺、地摊、临时帐篷……多种经营，卖啥的都有。
一条街逛完，边沐心情可是好多了。
“听说这附近还有个鬼市？”边沐笑着问道。
“时间还早呢！听说得过了午夜才开市，里面鱼龙混杂的，只能看，不能接触的。”小贺同学笑着回应道。
“你去过？”
“跟同学去过一两次，他胆小，非拉着我作伴，跟电影里演得不一样，死气沉沉的，东西都看着怪怪的，有人说那里是销赃的网点，担心无事生非，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去过。”
“有卖旧货的吗？”
“绝大多数都是旧货，听说九成以上全是假货，摊主的背景也比较复杂，啥样的人都有，我们辅导员明令禁止我们上鬼市瞎逛。”
“这样子啊……那还是算了，时间、货主、东西……都不对，不去也罢。”边沐随口说道，不过，在他看来，鬼市应该是个有趣的地方，哪天得空了，独自一人应该过去转一圈。
体验生活嘛！中医大夫的业余生活不能太过苍白了，久而久之会导致想象力下降的。
小贺同学是个穷学生，边沐又特节俭，此次出游纯粹就是闲逛，说说笑笑间，二人已经走出好几条小街了。
“诶！那边有卖旧书的，过去瞧瞧！”边沐笑着说道。
“那边挺神奇，偶尔还能碰到相当不错的过期学术期刊，同学里有那懒散的，掐头去尾拼凑拼凑就是篇毕业论文。”小贺同学笑着回应道。
“你可别跟着他们学坏啊！”
“不会的！”
说笑间，二人顺着遍地书摊转悠了半天。
走到一处小点的书摊跟前，边沐停下脚步，几个折叠钢丝床拉开拼成两行，塑料桌布一铺就是个摊。
摊主四十来岁，寸头，留有小胡子，修剪得很整齐，那男的穿得非常朴素，话少，只要顾客不搭腔，他就坐旁边看一本看不清书名的旧书。
旧版四大名著、过期《大众电影》、《武林》之类的杂志，靠里面点的位置摆放了不少线装旧版书。
凭经验，边沐感觉那些线装竖排版旧书应该是现代仿品，纸质脊面新而柔，有点可疑。
“只要内容没问题，仿品不仿品的倒也无所谓。”随手拿起一本《武林》翻了几页，边沐心下喑忖道。
杂志是真品，边沐手上也有十几期，全是旧货。
《武林》杂志广为发行的时候，边沐还没出生呢。
相当不错的杂志，半新闻半专业性质，可读性甚高。
看完目录，边沐选购了三本，总付60元。
小贺找到一本关于行星运动的l旧书，讨价还价了半天，摊主收了40块钱。
那堆线装书里面有套旧版医书《严氏医药疏注》，共3册，不薄不厚，外面包裹了一层透明塑料布，估计售价不低。
“老板！严字打头的旧版书可以看看吗？”边沐随口问了问。
“懂医？！”朝上翻着眼皮打量了一下边沐，那男的神情冷淡地反问道。
“略知一二。”边沐表现得非常谦虚。
“麻杏石甘四味施。”那男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中医方面的歌证人。
“汗出而喘肺热居，身热脉数证方是，不恶寒兮别桂枝。”未假思索，边沐口齿清晰地对出下文其余内容。
“头顶受寒，脚心火气大，胃气不合，家里还穷，吃不起药，自己瞎弄，扎申脉穴，灸劳宫穴，会咋样？”那男的忽然出了道考题。
“上吐下泻，彻夜难眠，停针停灸，十天半月自愈。”
“那以后呢？”眼前一亮，那男的赶紧追问道。
“少食多餐，注意休息，以素食为主，忌鱼！”边沐不慌不忙回应道。
“行家呀！随便看！”说罢，那男的起身走到书摊跟前，拿起那套书神态恭敬地递给边沐。
“谢谢！”拆开塑封，边沐打开第一册看了看目录。
过了一会儿，边沐放下第一册，拿起中册拣中间部分研读了一段。
又过了三五分钟，边沐打开下册看了看结尾。
“老板！多少钱肯卖？”
“我85淘的，你看着给！”
“300，行不？”
“换别人，最少1000，你是真懂，扫100块钱吧！”
“老板仁义！”说罢，边沐取出手机扫了300块钱。
“哎哟！给多了！”
“应该的，虽说你可能还能收着类似的书，版绝了啊！300还是我占便宜啊！”
“还是你仁义！那就谢了！”
“客气！”说罢，边沐拉着小贺同学走远了。
第099章 传统中医的局限
边沐他们俩到底年轻，不到晚上十一点，整个夜市基本逛了个遍。
“饿了吧？那边有个茶汤馄饨摊，随便吃点？”边沐招呼道。
“那可是网红摊点，待会儿人就多了，快走！”说着话，小贺同学快步朝小吃摊点走了过去。
摊主是位年近七旬的老太太，头发半白，看着非常精神，小吃摊里外里收拾得特别洁净，随便找个座位落座，如家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边沐饭量大，一份馄饨之外，另加了两个驴肉火烧。
“边大夫！刚才那摊主所说的是传统考题还是他自己就得过那种病？”小贺同学好奇地问道。
“那是一道传统中医考题，出自《医林辩经》，该书成文于明朝末年，后人不断修正，传世很久了。”
“很经典吗？”
“谈不上，勉强算是中级读物吧！好多关于病因药理的阐述已经过时了，依据那些东西给人治病，多半会误诊，当代中医还得走中西结合，中骨西辅的路子，最终迈过数字化技术门槛，促成大中医的医学框架落成，到那时，好多疾病基本都可以根治了。”边沐笑着粗线条地阐述了一下。
“那摊主好象挺信服的样子。”
“要不说他摆地摊了呢！世面上好多职业中医医师秉承的还是很传统的那套理论体系，好多病根本治不了，有些能根治的还给误诊了，太僵化了！”吃完一个驴肉火烧，边沐脸上表情显得颇为感慨。
“您的意思是说那摊主会看病？”
“多少懂点，头痛脑热的能糊弄几下，给外人看病我看够呛，现在的人多精啊！多数人也不信他呀！”边沐笑着解释道。
“那您买的这套旧书应该也属于传统中医医药学范畴吧？”
“没错！这套书还算不错，里面提供了大量真实医案病例，十分难得，看得出来，作者实情实录，态度还是相当严谨的，另外，这套书里还提到中医外科手术，挺罕见的。”
“是吗？那您岂不是捡了个大漏？”
“那倒谈不上，中医学可没有什么独门秘籍之类东西，那都是江湖骗子用来唬人玩的，最多有助于我们对传统中医的认知更加深一层罢了。”
“经您这么一说，我好象明白了许多事，那……您现在还在坚持习练功夫吗？我看您挑了好几本武术类旧杂志呢！”
“中医治疗相当耗神费力的，遇上骨病患者，有时候得折腾一上午呢，没点传武底子，根本拿不下来的，你有所不知，自古以来，医武不分家的，对了，我让你在学校找武术老师的事进展到哪一步了？”
“倒是找到一位，还是位女老师，同时教授30多个人，有同学，有老师，还有社会上的传武爱好者，免费的。”
“那你好好练练。”
“我会的，刚才那摊主看着挺世侩的，为什么仅收了您100块钱呢？”
“放长线钓大鱼呗！”
“怎么说？”
“我要没猜错的话，那个摊主的主业应该在鬼市，夜市生意就是个幌子，以他的见识，认定我早晚会光顾鬼市，他事先备好东西，在那儿等着我呢！不敲则已，一敲就敲笔大的。”
“好家伙！这么阴险啊！”小贺同学惊呼道。
“那倒谈不上，做生意嘛！买者自负。”
“那您一定不会光顾鬼市喽！”
“去！为什么不去？权当了解世情民生了，再说了，那种地方还真有可能发现特殊宝贝呢！”
“那您去的时候一定叫上我啊！”
“那得看你长拳练到啥程度了，鬼市鬼市，无鬼才怪！一言不合，我得凭真本事脱身呢，你要跟着去了，我可同时顾不了两头。”
一听这话，撇撇嘴，小贺同学脸上浮现出十分失望的神色。
“在学校安心学习吧！鬼市那种地方，没点生活底子最好不要触碰，好奇心得投对地方。”
“好吧！听您的！”
饭罢，边沐扫码付了费，跟摊主老两口客气了两句，二人慢步朝大街方向走去。
……
这一天，正好赶上发工资，边沐总共领了22000多，未满一个整月，第一次拿到这么高的工资，边沐可是高兴坏了。
通过手机银行，边沐给老妈转去2万元，自己只留了2000多块。
得知边沐在市里能挣那么多钱，边家上下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的，都说全家搬到市里指日可待了。
这一天中午，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边沐准时下班，正在诊室里整理工作笔记呢，章助理打门外走了进来。
“骆太太上海岛参加笔会去了，骆总家进出比较方便，我们觉着你实地考察还是更稳妥些，你说呢？”
“行！这就走？”
“嗯！回头正好请你吃饭。”
“别在他家了，别扭，咱还是到外面吃吧！”
“行！医院后门等你啊！”
“好嘞！回见！”说罢，边沐将自己的工作笔记就手锁进抽屉里。
边沐前脚刚走，武大夫打门外走了进来，她的手机找不着了，想着可能落在诊室里了，进门找了半天，没找着，无意间，武大夫朝边沐工作的桌子下面的抽屉小铜锁看了几眼，似乎若有所思。
……
骆家好几套房子，这一趟跑下来，边沐后背都见汗了。
照片、视频拍了不少，后来还弄得手机内存都不够了，边沐借用章助理的笔记本电脑这才把关键所在都记录在案。
眼见着距离下午上班时间也挺近的了，二人只得在快餐店买了几个汉堡、两杯饮料凑乎了一顿。
……
晚上七点多，边沐待在宿舍里给骆家铭绘制“家居宜居改建图”，好久没用过3D模型组建软件了，软件已经升级过好几个版本了，边沐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嘭……嘭……嘭……”门外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
“哎哟！黄老！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有事您招呼一声，我去拜访您嘛！怎么能让您老屈尊过来看我呢！”说着话，边沐赶紧将黄伯喜老先生请进屋。
大晚上的，喝茶也不大合适，边沐只得清洗了一些时鲜水果招待老先生。
“你开的那药方真管用，我那个不争气的远房侄子可是好多了，打电话让我好好感谢感谢你！我也是刚下班，抬头看你房间亮着灯，想着你没上急诊科值班，上来跟你打声招呼，我在乡下有个小院，过两天正好赶上赶大集，不知边大夫方便不？上我那小院坐坐？”
“好啊！我就喜欢赶集，具体啥时候呢？”
“你是医院骨干，咱最好凑个周六吧！周六下午咱们动身，周日晚上回来，啥也不耽误，不过，你得在我那儿住一晚，不知你介意不？”
“瞧您说的，山乡胜景，求之不得，那我收拾收拾，咱们周六下午一下班就动身？”
“边大夫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您家离咱医院远不？”
“过了马路就是，我爱人单位的集资房，房子有点小，住的人还多，所以没好意思邀请你上家里坐坐。”
“您太客气了！我没那么多讲究，那您路上慢着点啊！”说着话，边沐十分客气地将黄老先生礼送到电梯口，一直等老先生进了电梯，他这才跟老人家挥手作别。
第100章 花田鬼市
黄伯喜的大名边沐早有耳闻，据说，老爷子早年也是位知名度颇高的优秀中医医师。
医学专科毕业后，黄伯喜在公立医院待过几年，为人方正，就是脾气有点倔强，但凡遇上点不平事，哪怕与他无关，他也敢出头说真话，久而久之，他跟顶头上司关系处得就有点僵。
街面上经济浙趋繁荣，黄伯喜觉着医院工资并不算高，干得还不顺心，于是，他干脆辞职搬到临津市。
没过多久，黄伯喜在临津闹市区自己开办了一家私人诊所独立行医。
后来，考虑到年老力衰，养老得有个依靠，黄伯喜仗着自己的名头和特长，大大方方上“晖康”医院应聘了职位专职为医院配制中成药。
据廖津生介绍，“晖康”高层原本希望黄伯喜出门诊，同时给他配备两三位助理医师，签师徒合同，希望老爷子好好带几个好徒弟出来。
黄伯喜以年迈医术失去准头为由给婉拒了。
黄伯喜只答应在药房好好制配中成药，其余杂事一概不参与。
在国内，黄伯喜所配制的私药算得上是一绝，工艺独特、流程玄妙、药效奇佳成本还低。
不过，黄伯喜为人有些保守，从来不与同行交流，也不收徒弟传授绝技，据说老黄家儿女对“黄氏私药”技术一点兴趣也没有，如果这一局面没什么大的改观的话，“黄氏秘药术”终将失传。
在边沐看来，以黄伯喜的功力，他那位远房侄子的怪病就算根治不了，主要症状减轻个七七八八应该不在话下。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黄伯喜把他侄子推荐到自己名下，要说没点儿试探之意，边沐反正是不信的。
在边沐印象里，黄伯喜虽说有些孤傲，其人品人性一点问题也没有，这种前辈高手自然不能失之交臂。
边沐希望跟着老爷子学点真东西。
退一步，就算老爷子不买帐，自己好歹也请他给葛师傅配点好药。
在药力的辅助下，相信葛师傅很快就可以重新打通“任督”二脉，一切如愿的话，不出一年，葛师傅不仅得以全面康复，身上的功夫自然也就慢慢恢复了，他是个有心人，自己身上的大患既除，肯定会真心实意地守护边家老小的安康。
有葛师傅在周边护着，边沐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丽津地面上寻求更大的发展了。
……
跟黄伯喜相似，边沐走的是医药同修的路子，当好中医大夫的同时，边沐还须努力成为药学方面的行家里手。
一个人闭门造车注定走不长远，边沐心里清楚得很，他必须同医药行业形形色色从业人员保持一定的联系，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中医药学方面的修为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骆家铭自然成为此类人当中级别最高的重量级人物，将他调养好对边沐来说只有百益而无一害。
牺牲大量业余时间，边沐总算把骆家家居环境改建图方案整理成文了。
当天晚上八点多钟，边沐将改建方案初稿通过手机传给了翠微山药农老裴。
老裴非常看重边沐这个朋友，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算研读得差不多。
通过网络聊天软件，老裴告诉边沐这个方案有些想当然了。
“小边！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练习一个算筹？做这种风水改建方案，它可是不二之选的上好数学工具。”
“我手上也没合适的算筹啊！要不我多买点便宜筷子应个急？”
“丽津那边鬼市上多的是，虽说假货居多，我把识别诀窍说给你听也就是了，很简单的，筷子之类的小木棍那得绝顶高手用才行，符号、口诀参杂在一起，以你的聪明，初学乍练的照样应付不了！”说着话，老裴把挑选上好算筹的要领一一讲解得清清楚楚。
“这种东西挺偏门的人，有需求的人不会太多，鬼市那帮家伙也没必要太过造假，对吧？”网络这头，边沐笑着请教道。
“差不多吧！一般没谁专门做这种假货蒙人，最多就是粗制滥造，符号标识混乱、比例失调、轻重失衡……照我说的去挑，肯定能挑套好的。”
“明白了！谢谢您悉心指导！”
“自己人，不客气！他们晚上过了半夜才出摊，你先睡会，后半夜再去，快去快回，不要跟他们纠缠，鬼市那种地方，要么去闲逛，看到再好的玩意也别动心去买；要么就象这一回，有的放矢，快去快回；要么就看上一样东西，好好揣摩揣摩，头一天绝对不谈交易，只琢磨，这都是老辈们传来的经验之谈，全是吃亏吃出来的，你一定要记在心上。”
“还有这么多说道呐……神奇！裴叔！我说说我的看法啊，鬼市其实一点也不‘鬼’，问题全出在人的贪念上，只要心头那把‘贪婪业火’烧不着，就以普通人的智力也不会轻易上当受骗，是这意思不？”
“你果然慧根不浅啊！那天你下山后，我跟你婶可聊了一阵子呢！她也懂中医，传统中医朝现代中医发展过渡，好多逻辑节点一个也不能错过的，只要错过一个，将来迟早有一天得重新补课，你能将‘数字化’同现代化中医学联系在一起，确实难能可贵，不过……我给你泼点冷水啊！早在明代，已经有那绝顶聪明之士将算筹同中医药学联系在一起进行了大量深入细致的研究，可惜，因战乱等原因，那些宝贵的资料全都失传或者毁坏了，据说汉代也有能人异士做过类似的研究，所以……‘算筹加中医’这一节你是绕不过去的，将来等你把这些逻辑节点续全了，再结合高级电脑提升提长，到那会儿，放眼天下同业，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跟你相比了。”网络另一头，老裴耐心地指导了边沐半天。
听完这番悉心指点，边沐自是又惊又喜。
老裴的见识令他震惊不已，荒山野岭一个老药农竟然有如此见识，自己以后可得谦恭向学才行。
与此同时，边沐多少有些热血沸腾之感，只要自己肯努力，将来取得的学术成就应该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到那时……我还用为钱发愁吗？糟糕！又钻钱眼里了，嘻嘻……”想到这儿，边沐不由地做了个鬼脸自我掩饰了一下。
“叔！听您一席话，胜读百年书啊！今晚我这就上鬼市转转，算筹到手我就回来。”
“嗯！甭管那些摊贩怎么勾引你，一不搭话，二不触碰他们的货，快去快回啊！”
“好嘞！您也早点休息。”说罢，边沐把电脑关了。
……
丽津市的鬼市共分七个地方，边沐要去的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处，“花田鬼市”。
“花田鬼市”位于丽津城西南城郊花田村附近，随着城市规模飞速发展，那一带早就看不到丝毫乡村痕迹了，现代化小区林立如鳞，到处都整齐地停放着各色私家车。
花田村早就城市化了。
“花田鬼市”是民间的传统说法，正规称呼其实应该是“花田夜市”。
之所以选择在午夜之后才开市，完全是因为十几家做小餐饮的商贩自然形成的经营结果。
午夜之后，下夜班的、赶夜路的、特殊职业值班的……他们也得吃饭呐！于是，就有那小商贩专门挣这部分人的钱，一开始，清一色全是做小吃的商贩，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它行业的小商贩慢慢也就渗透到里面了，久而久之，鬼市也就渐渐成型了……
第101章 此行不虚
受姥爷影响，边沐一直有查阅各地《地方志》的习惯，据丽津当地《地方志》记载，花田鬼市早在明朝中朝就出现了，而且规模发展得还挺大的。
后来，随着时代变迁，花田鬼市时开时灭，断断续续的，几百年可就过去了。
从出租车下来，眼前华灯璀璨、整洁如新、人声鼎沸……的繁华景象彻底将边沐脑子里的地方志印象颠覆了个底朝天。
这完全是一处现代化的正规大夜市嘛！
边沐有点后悔，早知这样就该约上小贺同学一起出来转转，好歹有个伴啊！
跟随着自然人流，边沐信马游缰式转悠了一阵子，心下颇为感慨。
“还得是大都市啊！瞧这夜生活的层次多丰厚，小县城自然没法比了！”边沐心下暗忖道。
特色小吃区、烧烤区、面食特一区……边沐穿棱而过，四下里张望着寻找旧货交易区。
“先生！九成新机，只要一千！绝对行货正品，看看？”忽然，边沐右侧侧后门传来几句男人的声音。
扭头一看，精瘦精瘦一男的，身穿一件半大加厚型风衣，风衣跟他的身高、身材很不相称，真不知他从哪儿穿来这么一件衣服。
风衣的里子被人加做了好多衣兜，简单而实用，边沐眼尖，一瞥间，口袋内衬好象还衬垫了皮革之类比较耐磨的材质，每个口袋里放着颜色不一，型号各异的手机，不用问，一看就是干了好多年的跑街老手。
手机的来路肯定不是正路子。
正常人都是这种反应，就算不是偷窃所得，那也是翻新机或者翻修机。
笑了笑，边沐闪身换了个方向朝前走了。
刚才那男的突然闪现终于让边沐多少感受到点鬼市该有“诡异之气”。
旧货区域终于显现在眼前，跟前面那些商区相比，这里的光线明显暗淡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商户们有意为之，还是正经鬼市历来就这特点。
灯光幽暗好做手脚？！
边沐不由地加了几分小心。
牢记老裴的叮嘱，边沐一门心思只顾着寻觅适合自己的算筹，一路之上，不管什么人以什么方式跟自己搭讪，边沐全都回之以微笑，示之以各种含蓄而有礼貌的手势。
那些摊主还真让他给唬住了，误认为这小子年轻轻轻的，长得斯斯文文的，怕还是个“白秀才”呢。
所谓“白秀才”是鬼市的行话，专指那种年纪不大，背景挺深，小白脸，做事深藏不露的阴狠角色。
边沐聪明，慢步考察了十来分钟就看出一些苗头了。
很明显，旧货市场出售的东西都是划片分类的，不知道是自然形成的格局，还是商户、摊主们明争暗头的结果。
强行压制住心头不断浮起的好奇心，边沐一心一意专找卖算盘、戥子、旧书……之类的小摊，其余旧货，他基本看都不看一眼。
走得都有点累了，终于找着一家，顺着这家的摊子四下里张望几眼，嘿！要么找不着，要么一脚踢出一大片来。
蹲着观摩了半天，这家的算筹是民间小作坊做的仿制品，活儿有点儿粗，铜件也好，铁件也罢，毛刺都还没打磨利落呢。
换一家。
一直转悠了七八家的样子，边沐终于看上一件，紫铜制品，老件，包浆如水，略有沙眼，没啥问题。
“老板！这一套得多少钱？”边沐笑着问道。
“1500！”
“这么贵？这不就是普通铸件嘛，沙眼看得很明显，而且功能有些单一，少要点呗！”
摊主是个五十出头的老男人，秃顶，小个不高，眼神倒是透着几分精明。
“看你长得文质彬彬的，估计懂点运筹课打的事，这才报了个1500，换别人，我一开口至少3000起。”得！摊主还来劲了，跟边沐还演上江湖套路了。
东西本来就没看上，随便问一下也就是询询价，探探行情，一听摊主满口鬼市风格的切口，边沐笑了笑，拱拱手，起身继续朝前走。
一家挨着一家，每个摊上都有材质、尺寸、数量不一的算筹，不过，至少有一半都做得挺糙，不说贵贱，用着肯定不方便。
“小伙子！你在这儿可是转悠了老半天了，到底想要个啥样的算筹啊！”忽然，一个瘦高个老大爷笑着跟边沐打了声招呼。
看老人家气质还算闲雅，边沐就手搬过一个小板凳坐下来跟老头聊了几句。
“自己用，最好功能全点，东西老点。”
“早说呀！我这有啊！一看你就是个生手，这儿可是鬼市，好东西谁给你摆在明面上啊！那不生瓜嘛！”说着话，老头起身走到旁边一棵大树下，掀开一块防雨布，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件用细亚麻布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试试，看顺手不！”瘦高老头笑着说道。
边沐没敢直接上手，笑着冲老头说道：“东西没看好，不敢过手，麻烦您打开看看。”
“嘿！还跟我装上行家了！我要真打算算计你，你能不上套？！呵呵……”说着话，瘦高老头将布包打开，里面慢慢呈现出一个牛皮套子，牛皮套子是新做的，毛边还泛着新劲儿呢，牛皮套子上插了好多算筹，金属的，目测数量应该是对的，长长短短、圆柱形、三棱的，六棱的……看着挺全乎。
“真心要，得多少钱？”
“东西没问题，传到这会儿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学府少监祖宅里流失的东西，牛皮套是我后来找人做的，不值钱，你要看着称手，给800吧！”
“800……有点小贵啊！那我上手试试啊！”说着话，边沐插了一根试商签，一根定商签，一根余商签，两根补差签，试着在地摊塑料布上做了个“方切圆”小算术题。
这一套都是边沐从老裴给的那套心得笔记里学的，相当经典的算筹检测题目。
瘦高老头显然懂行，看着边沐手法相当熟练，老爷子不由地轻轻点点头。
这套算筹做工相当精良，铜合金，硬度比纯铜材质要好得多，表面符号刻画得相当专业，百年不变样。
正经老物件。
时候不早了，边沐明天还得上早班，实在没时间瞎逛了。
低头清点了一下数目，没错，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老爷子就算卖1000也不算贵，东西是真不错，得！800就800。”想到这儿，边沐取出手机就准备照价支付。
“等会儿！象你这种年纪会用这玩意的还真罕见，这么着吧，500你拿走好了，记着我的摊，下回多带朋友过来瞅瞅，帮我多出几件货，咱俩也就平了。”
“改天一定打扰。”说罢，边沐到底还是给老爷子转过去800块钱。
二人相视一笑，就这算是相识了。
将算筹收好，冲老摊主挥挥手，边沐快步离开花田鬼市，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一路疾驰朝“晖康”医院驶去。
第102章 摸老底
第二天，依如既往，边沐正常上班，一上午接诊了31位患者，十一点四十，边沐招呼着众人下班了。
晚上睡得太晚了，匆忙间，早饭也没吃好，边沐明显觉着有些精力不济。
“出去吃点好的补补，这一天到晚的，太耗神了！”想到这儿，边沐给焦悦芸发了条短消息，约着她出去共进午餐。
过了好一阵子，焦悦芸回复说她有事出不来，改天再约。
成天瞎忙，直到这会儿，边沐忽然意识到自从上回在省人民医院住院部碰头到现在，焦悦芸其实压根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
一次也没有。
“在方易钦的治疗上我未尽全力她挑我的理了？！还是她妈对我有看法了……不同意她女儿同我继续交往？还是我多心了？”一时间，边沐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心里七上八下的，再也提不起劲上院外弄点美食进补一下。
下午还有三十多个患者候诊呢！加上同事介绍临时加塞的，弄不好就奔着四十去了，一个人出去吃饭浪费时间还无聊，简单收拾了一下，调节调节情绪，边沐上食堂随便吃了点就回宿舍休息了。
整个下午，边沐察觉自己有些不在状态，一方面是精力问题，另一方面应该是情绪不大高，担心出错，边沐有意放慢了诊断节奏，门外候诊的患者以及家属渐渐就有些报怨了。
林护士及时察觉到部分患者情绪异常，找机会低声提醒边沐几句。
“累了吧？要不……让排在最后面那几位明天再来？每人敬送一份巧克力小礼品，咋样？”
“行吧！省得再给误诊了，将来大家都麻烦，巧克力礼品钱我出。”冲林护士感激地笑了笑，边沐回复道。
“在咱们这儿，这都是正常开销，你就甭管了。”说罢，林护士出门耐心说服排在最后七位患者及其家属，安排众人领了小礼品就此离去。
强打精神，边沐总算把其余患者全都看完了。
累！非常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这一天过得真是糟糕透了！
……
晚上七点多，边沐没什么胃口，正准备合包两个鸡蛋煮包方便面充饥！呼吸科治疗室大夫韩笑杰打电话约边沐出去跟医院同事聚聚。
边沐也有心出去散散心，屋里屋外地待了一天闷也闷坏了，更何况因为焦悦芸，他心情还挺糟糕的。
没怎么细想，边沐也就答应了。
年轻人嘛！多聚一聚，沟通沟通感情，以后在医院也好待点。
……
韩笑杰开车将边沐接到一家休闲娱乐中心，态度特客气。
这种地方边沐很少涉足，自然显得多少有点拘束，好在韩笑杰一意相陪，没过多久边沐也就放松多了。
麻醉师、外科助理医生、B超技师……来宾大多都是本院的同事，男的女的都有，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其余人等应该是韩晓杰的好友，其中一个女的好象还是演艺圈的从业人员。
看样子，此次聚会应该是韩笑杰组的局。
除了闲聊，K歌、跳舞、游戏式喝酒……边沐都不在行，边沐发现，除了谈工作，世俗生活层面的东西对自己来说已经相当陌生了，这种场合，谁还谈工作啊！尽情地玩闹释放一下才是正道。
作为组局人，韩笑杰不可能一直陪着边沐，渐渐地，韩笑杰就被众人拉到吧台边赛歌去了，边沐的情绪也好了许多，他不喜欢闹腾，拿了杯软饮料躲到一个角落里略事休息。
“新朋友？以前没见过你！”那个混演艺圈的年轻女士拎着一瓶果酒坐在对面，跟边沐主动搭讪了几句。
“韩大夫的同事！你好！他们说伱在演艺圈发展得挺好的。”边沐笑着客气了几句。
“切！我的岁月已蹉跎，还发展呢！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是你们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坐那儿就把钱挣了，走哪儿还挺受尊敬，他们说你医术挺厉害的！家传吗？”
“他们开玩笑呢！我就一普通中医。”边沐笑着说道。
混演艺圈这位人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看着比边沐大着几岁，妆化得略微有些夸张，显出几分风尘之色，可能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她这还算是淡汝呢！
“还谦虚上了！今天与会的就数你年纪最小吧？我可听他们私下里议论你来着，在医院，你的实际职位比他们高着好几级，听说还给你配备了美女助理，那边那个大胡子，对！戴茶色眼镜那个，三十多了，名校博士，现在也只是个普通住院医，往后的日子可有得熬呢！”说着话，那女的闷头喝了一口果酒。
看得出来，那女的酒量很好。
“他是西医吧？可能中医圈子比较好混吧！”
“切！这世上哪有白得的东西呐！你一看就是家里有矿的主儿。”
“你太高看我了，我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的。”边沐为人坦荡，说这话的时候坦然得很。
“不信！那你家里肯定有厅局级当官的，直管你们医院。”
“这还真没有。”天聊得到这份上，边沐有点烦了。
这会儿，已经有人喝高了，现场气氛显得有些混乱，边沐觉着挺没意思，琢磨着跟韩笑杰打声招呼自己这就打车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谁信啊！那你就是有个相当了不起的海外老爸！”混演艺圈那女的好象也有点喝高了。
“呵呵……你是不是喝高了啊！那边有热茶，我给你倒一杯不？醒醒酒！”
“这才到哪儿啊！来！陪我喝几瓶。”说着话，那女的起身找酒去了。
边沐连忙起身找到韩笑杰，随口打声招呼他就溜了。
走廊里走了段距离，边沐脑子渐渐清醒了。
“不对！平时也没啥来往，冷不丁地怎么把我拉到这种。地方？那女的是事先安排好的吧？这是想摸摸我的实底？然后再决定跟我如何相处？还是……”边沐心底开始犯嘀咕了。
一时间，边沐就觉着韩笑杰这人怕是不大简单，为人行事肯定不那么光明磊落，跟廖津生比起来，这家伙多少带了点“笑面虎”的味道，这号人以后还是敬而远之吧。
跟边沐相比，韩笑杰在院里的实际收入估计只有边沐的一半左右，但他开的车至少得30多万，今天找的这家休闲娱乐中心档次也蛮高档的，边沐猜测，老韩家怕才是要么有矿，要么有当官的呢。
快走到直角拐弯处的时候，边沐听着一个大包房里好象有人提到了方易钦的名字。
边沐听力相当好，虽说他向来没有听墙根的毛病，不过，事关方董事长，有意无间间，边沐渐渐放慢了脚步……
第103章 疑窦顿生
包房门没有关严实，里面也不怎么吵闹，边沐就听着一个嗓音有些沙哑的老年男子正在述说方易钦的近况。
“听说没？老方家跟老陈家最近闹得挺凶的。”
“公司人事权和财务大权吧？”另外回应的那个男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边沐耳尖，听出答话那男的肺经受寒有段时间了，而且程度还挺重的。
“对呀！齐尚歧说了，小方最多也就再撑个两个月左右，听说都快没尿了！”嗓音沙哑老者说罢还长长叹了口气。
“啊？！这么快？小齐这回怎么这么不尽心呐？！”咳嗽男似乎没什么思想准备，说话语气里透着十分明显的惊讶。
“老聂、老岑他们都不管，小齐你又不是不知道，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最近一心忙着竞选秘书长呢，哪还顾得上小方的死活。”嗓音沙哑老者好象知道不少事。
“小方到底姓方还是姓陈啊？成天鬼鬼祟祟的，结果呢！自己把自己玩了。”
“嗨！他打小就那样，原本大大方方的事，非得拐个弯心里才舒服，他始终是老方家的儿子。”
“喔……机关算尽反算了卿卿性命……其实，小方对咱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是礼敬有加的，年纪也没多大，唉……到了落了这么个下场。”咳嗽男有些同情方易钦。
“商界不一直都这样吗？小骆！就是那个骆家铭，他做事还算规矩吧？听说身子骨也有点撑不住了，有时候，一天才吃一小碗米饭，食少事繁，将来能落了好？！对了，听你这咳嗽可是一点也没见好啊！老聂开的药不管用？”
“管用是管用，就是一直除不了根，说是我家风水不正，一直劝我换个地儿住。”咳嗽男回应道。
“他该不会看上你们家那套老院了吧？听说他可是惦记好多年了，对他，伱也得防着点呢！”
“那倒不会，老聂是有点财迷，为人行事还是比较磊落的，我不是舍不得池子里的那些鱼嘛！这不马上开春了嘛！天气一暖和就没事了。”
“但愿吧！咱们可都上了岁数了，小心点吧！”
“还说我呢！你那胃病这都拖了五六年了吧？”
“七年头上了！老岑倒是挺尽心的，跟你一样，老也除不了根，我爸生前也这样，家族病，没得治！”嗓音沙哑老者回应道。
正在这时，一位年轻女服务员忽然出现在边沐身侧，就见她十分礼貌地招呼道：“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哦……不好意思！钥匙丢了，刚找着。”边沐赶紧敷衍了两句，顺着墙根快步下楼就此离去。
……
边沐又给焦悦芸打了几个电话，她那边表现得不冷不热的，搞得边沐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方易钦的病情突然恶化，边沐心里也挺难过的，不管怎么说，方董待自己还是颇尽礼数的，边沐不想他就此迎来人生大限。
难过归难过，实在是自己医术有限，除了心下默默祈祷之外，边沐也束手无策。
周六说到就到，边沐和黄伯喜上午都得上半天班，还不到十一点半，黄伯喜手上就没啥事了，往藤椅上一躺，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等候边沐下班。
……
下班之后，边沐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背着一个大号双肩背包朝停车场走去。
“你开还是我来？”降下车窗玻璃，坐在驾驶仓里的黄伯喜笑着问道。
“路上好走不？”
“一马平川，好走得很！”
“那我试试！平时我也没车可开，手生。”
“没事，开得慢点就是了。”说着话，黄伯喜打车上下来，绕了半圈，打开后车门坐到后排座上。
黄伯喜的车是辆老款越野车，至少得20多万，看样子，老先生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一路之上，边沐很自然地将听到的关于方易钦的近况跟黄伯喜说了说。
“一般人可调动不了聂、岺两位大神，那俩老头八成也是街面上有头有脑的大老板，有时候，他们上那种地方纯粹是为了谈事，一不娱乐，二不吃饭，唉！估计姓方的对各方面都没啥大用了，或者惹了什么事了，否则，不会发展得这么快！三天前，齐尚歧还让他徒弟找我配药来着。”
“给肾经补阳气的？”
“咦？！你猜得还真准！怎么？他们也找你了？”黄伯喜惊讶地问道。
“找过一回，不过，不是齐老师那边，是另一拨人。”
“是吗？齐尚歧方子开得还是挺不错的，药也是他们自备的，只是不知道对症不。”
“主药用了不少黄莲、厚朴吧？”边沐脸色阴沉地问道。
“又让你猜对了，怎么？方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药好象用反了。”
“啊？！故意的？”黄伯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应该不至于！再说了，咱们先入为主都以为是齐老师开的方子，万一方子是别人开的呢，他不过出面请你帮忙配点好药而言。”边沐替齐尚歧说了几句话。
“那也不对呀！方子和草药是他的得意门生送来的，这么大的事，事先他不可能不看一眼吧？”
“这二年，有些事奇奇怪怪的，我也说不好。”
“你最近见过方易钦？”
“病房里探视过一回，元气伤得挺厉害！”
“以你的诊断，应该咋治？”
“我治不了！”
“虽说咱爷俩平时没什么来往，最起码的信任总还有点吧？”
“您老别误会，方董那病得临时组建一个中西医都有的医疗小团队才行。”说着话，边沐将自己设计的大体治疗方案介绍了一下。
听完边沐的讲述，沉思良久，黄伯喜沉声回复道：“我先谢谢你，承蒙信任，荣幸之至！”
“您老跟我就别客气了！我草拟的医疗方案有啥硬伤不，您老给指点指点。”
“耳目一新！怪不得他们那么看重你呢！咱先不说具体医术水平，就凭你这番医学见识，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被淘汰得没边了！我指点你？你给我讲讲课还差不多。”说着话，黄伯喜不由地大笑了几声，听得出来，老爷子话说得很是真诚。
“您老说笑了，站在中医角度，您觉着我草拟的方案还行得通吧？”
“挺好的，就是用药方面略显粗略，我帮你们调整一下就好多了。”
“回头咱们好好议议？”
“没问题！前面得左拐了，再过三五分钟咱们就该进村了。”
说说笑笑着，边沐驾车朝一座气势非凡的大牌楼疾驰而去。
第104章 紫云老参
丽津市直管着9个县，就人口、经济、文化……而言，余朔县在其中算是中等偏上水平，不是最富，也不是最穷的，比边沐老家丽石县那可是强多了。
苦杏村，余朔县辛耘乡下设最大的自然村。
村口建造有一处气势巍峨的牌坊，石木结构，看那样式应该属于功德类牌坊，车子行驶到跟前，看着很是壮观。
轻踩油门，边沐将越野车停在牌坊附近。
“黄老！这是功德牌坊吧？”
“没错！苦杏村出过大官，正二品。”
“怪不得！苦杏村？意思是当年这里盛产苦杏？”
“何止，现在结出来的杏也是又苦又涩，不是为了这点苦辛味，我也不至于在村子里买了处院子。”黄伯喜笑着说道。
“是吗？我还以为您或者伯母老家在这村呢！”
“误会了！这里有条小河，水量非常充沛，是丽水一支小支流，很奇怪，经它灌溉过的作物都会发苦，对农户们来说是够烦人的，对药农就相反了，这个村出产六七种中草药，品质相当好，这不离市里也近嘛！来来回回还是有个住处方便，后来我就买了个小院，说来也好多年了。”
说说笑笑着，边沐发动车子，一路慢行这就进了村。
黄伯喜挑选的农家小院位于村子西南角，依山傍水的，显然是院子主人事先反复考察过的。
左右邻居距离有些远，二人下车的时候，就碰着一位年迈大爷，大爷背着一大捆干枯的柴禾迎面走来，黄伯喜还跟那位大爷拉了会家常，看得出来，黄伯喜早就融入苦杏村的乡野生活氛围了。
院子里养了一黄一白两条柴犬，见主人归来，两条护家犬又是点头又是摇尾巴，显得很是亲热。
黄伯喜上前将两条拴狗链解开，任由两家看家狗在院子里撒欢。
山河表里、诗书礼乡、黄犬白云……田园牧歌式的生活。
黄伯喜真会过日子。
二人上班忙活了一上午，路上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会早就饿了。
好在黄伯喜早有准备，和好的面团、各种复杂的调料、熟牛肉、西红柿卤、清洗得干干净挣的蔬果、蔬菜早就切好了……满满当当的装了两大塑料箱，来的时候早就搁后背箱里了。
厨房异常宽敞、明亮，面积得有普通厨房的三倍还大，边沐猜测，黄伯喜兴许还是个美食家呢。
“顺序我都摆放好了，辛苦你依然拿出来摆好就行，市里羊肉不新鲜，我找老乡要点新鲜羊肉，咱们做点羊肉拉面吃。”黄伯喜笑着嘱咐了几句。
“在家我也做饭呢！辛苦您跑一趟了。”边沐笑着客气道。
“瞧你客气的，那你就随便拾掇拾掇吧！我去去就来。”说罢，黄伯喜出门寻觅新鲜食材去了。
黄家的看家狗挺有意思，大白狗紧跟在黄伯喜后面一道出门走了，那条大黄狗往大门口一卧老老实实守护门户。
熟牛肉切片做了一大盘凉拼，蔬菜分门别类分装好，各种水果一一切好满满地拼了一大盆，等边沐把面团拾掇好，黄伯喜一手拎一大羊腿，一手拎着一个小塑料袋打外面回来了。
谈笑间，二人非常默契地已经将羊肉拾掇利索下锅开炖了。
“可得炖一阵子呢！走！喝点茶。”说着话，黄伯喜就手从地上捡起刚才那个小塑料袋，招呼着边沐去了正堂大屋。
当地山茶配了点枸杞、桂元、芝麻，初喝有点发涩，没过多一会儿渐渐就觉着茶香盈口，满嘴余香。
“伱看这是什么？”说着话，就见黄伯喜从小塑料袋子里拿出两根像人参又像天王藤的东西。
接在手里闻了闻味，掂了掂分量，边沐又用手指感受了几下表皮纹理。
“像是某种参类，没见过，这是啥药材？”边沐随口请教道。
“紫云参！”
“哦！紫云参自南宋末年之后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那是官方的说法，其实，民间一直保留着‘参根’种苗，时断时续的，不过，这玩意儿太难伺候了，你瞧！我跟山上的药农们合作十几年了，只能种成这种成色了，年轻一辈里，我看还就数你有见识了，拿回去琢磨琢磨，说不定你比我们强哩！”
“您老也太高看我了，种植草药我纯粹就一外行，这参就是看着有点干瘦，味儿也有点淡，假如真是紫云参的话，培育到这种程度已经相惊人了，书上记载，对于有些疾病，它甚至比长白天老山参疗效还要好呢！”
“可不！入心经如涓涓细流，绵长而有后劲，几乎没什么负作用；入肾经如风行水上，丝滑而自适，那种天然的自适应性简直无以伦比，像方易钦那种病，真要用上正宗紫云参，保准还能再坚持半年以上。”
“是吗？您和药农们这是碰上啥样的技术瓶颈了？”边沐好奇地问道。
“一言难尽！可能还是温度问题，当然，水土模拟始终也没能完全达标，你聪明，说不定能找出一条新路呢！袋子里装的是目前能拿到的最好成色，你拿回去琢磨琢磨呗！”
“谢谢您老这么信任我，回头我好好查查相关资料，争取能帮到您！”
“嗨！我一个糟老头子算什么，如果咱们真能培育出上好的紫云参，那可是造福天下的大功德呢！对了，怎么还把正事给忘了，我那远房侄子其实也吃过我开的药，疗效并不明显，那天听他那么一解释，问题原来出在‘医用化学’上啊！不知方便不方便给我讲讲，我好奇得很呢！”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能就一层窗户纸，您老一听就明白。”说着话，边沐从桌上取过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化学元素符号、反应方程式、排除法依据都有什么……边沐将其中要点书写在纸上，边写边解释了半天。
黄伯喜是老大学生，医用化学一直没有撂下，边沐讲述的大部分内容他还是听得懂的，不过，到底隔了代了，有些化学新概念、新解析方法他还是心存了不少疑问。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可是讨论了半天……
“哎哟！火上还炖着羊肉呢！”话音刚落，边沐赶紧起身利箭一般冲出正堂大屋朝厨房飞奔而去。
谢天谢地！羊肉汤总算还没有这完全熬干，羊肉早就炖得烂烂乎乎的，入口即化，好吃得不得了！
第105章 老药师的另一面
论做饭，二人都是利索人，这顿羊肉拉面吃得那叫个畅快，一时高兴，黄伯喜还喝了三两多清河老白干。
饭罢，黄伯喜有点困了，领着边沐先上客房帮着收拾了半天，打声招呼，他也就回卧房午休去了。
边沐一点也不困，坐在卧室写字台前不停地把玩一株试种的紫云参，脑子里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将这种千年上品滋补神草培育得更加正宗。
黄家小院能上网，边沐随身正好带着笔记本电脑，网上反复查询了半天，一无所获。
坐那儿寻思了一会儿，边沐觉着这种事也只有老裴可以商量商量了。
拍照、编辑文字注释，边沐制作了一份关于“紫云参”人工复种资料发给了老裴。
二十多分钟过后，老裴那边有回音了。
“小边！得亏他们没能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否则，不定惹出什么乱子呢！”网络那头，老裴迎头给边沐泼了盆冷水。
“您老这是怎么个意思？”边沐颇感意外。
“这事要想弄清楚，就得回溯到南宋末年，你想想，好端端的，品质那么优异的紫云参它怎么就凭空消亡了呢？如同人间突然蒸发一样，说没就没了，这里面没点特殊的原因，你信呐？”网络那头，老裴启发道。
“还真是的诶！您老给说说呗，当时到底咋消亡的。”
“紫云参入药，关键是它在滋补的同时还不怎么上火，负作用极小，另外，稍微用点就见效，天下人竞相高价收购，搞得参农们拼命采挖，同时也人工培育了一批，后来，需求量远远超出采挖、人工培育速率，参量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全集中在云界山一带了。”
“后来呢？发生什么变故了？”
“南宋末年最大能有啥事啊？”网络那头，老裴启发道。
“灭国之祸？”
“对呀！当时有个姓刘的朝中大员，正二品，此人为人极重气节，同时还是那个时代一等一的中医高手，考虑到云界山上的紫云参不能落入死敌之手，经过反复实验，他最后配制了一种药性十分特别的‘灭参药’，在参农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让手下当差的悄悄地将那种‘灭参药’播洒在云界山参苗最集中的地方，没过多久，那些紫云参全都染病了，而且还相互传染，不到一年时间，天下大部分参苗都被灭杀了。”
“哎哟！这是要坚壁清野啊！做得真够绝的！”网络这头，边沐感慨道。
“没办法！家国气节所在，不得不那样，对此我深表理解，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药参。”
“听您这意思，假如黄老他们运气够好，成功地复原了正宗紫云参的培育，极有可能重新激活‘灭参药’后来派生的病毒或者细菌次生灾害？！”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年轻那会儿，我也做过类似的尝试，后来有高人指点我，说是那种事就跟潘多拉魔盒一样，一经打开，后患无穷呐！反正有长白天老参用着，何必无事生非呢！”
“原来如此！明白了，那我也趁早打消类似的念头吧！”
“那倒不是，紫云参重见天日那是迟早的事，你是聪明人，仔细想想，我们现在应该先做什么比较合适？”网络那头，老裴笑着启发道。
“这……先复原‘灭参药’古方？然后再找到克制它的办法，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再想方设法复原紫云参种植要诀？”
“嗯！这才对路子嘛！伱没见我成天在家摆弄那堆算筹啊！就是想推演出‘灭参药’的原始药方，可惜！能力低微，一直没什么进展，我老了，精力、智力、体力……方方面面都有些不赶趟了，要不我把这么多年积累的心得笔记交给你了呢！你比我强多了，业余时间琢磨琢磨吧！对了，骆家风水计算得咋样啦？”
“算筹才拿到手，还没完全学懂弄通呢！我这儿有照片，发您瞅瞅。”说着话，轻点鼠标，边沐在电脑里找到相关照片发给了老裴。
“运气不错！材质一般，计算功能比我手上这套还强着不少呢！有啥不懂的，打电话啊！对了，提醒你几句啊！黄伯喜人虽然还算正派，做事也算正大光明，不过，此公私心颇重，以后你在这方面不要吃他的亏才好。”
药农、制药大家之间肯定有不少交集，更何况，黄伯喜是国内知名大方之家，老裴对他非常了解那再正常不过了。
“您指的是？”网络这头，边沐惊讶地问道。
边沐对黄伯喜印象特好，一听老裴这么背后挑人家的不是，一时半会的，边沐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他呀！膝下有两儿一女，当年可是罚了他不少钱，三个儿女都是普通人，不好不坏的，没什么正常本事，女儿年纪最小，嫁人之后生了俩孩子，黄伯喜平时特护犊子，对孩子们总是给钱给物，最后搞得他们两口子包养了三个小家庭，替儿女们养起了孙子辈，在这方面，黄伯喜在中医圈子还挺有名的，三个家庭呢！一年到头的，那得多大的开销啊！他再能挣，那也填不起那三个无底洞，由此，黄伯喜变得就有些贪财了。”
“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真没看出来，那……黄老平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那倒没有，他人还是挺正的，不过，确实贪财，特会算账，有点无利不起早的意思了，跟他打交道，只要遇上大点的事，脑子里一定要多转几个圈，否则，多少都得吃亏上当。”
“明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还有点事，就不跟你聊了，算筹的事要抓紧啊！以后你再开药方就会明白它的妙用了。”
“谢前辈指点！”
“自己人，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啊！下线了啊！”说罢，老裴那边把聊天软件给关了。
老裴的告诫边沐到底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在他看来，黄伯喜平易近人，待人至诚，说啥也不象贪财重利的小人。
于是，趁着黄老先生午休的空档，边沐上厨房正经八百地配制了一份上好养生茶，借用黄家茶具在那儿慢慢煨起了香茶……
估摸着黄老先生也快醒了，边沐清洗了几种时鲜水果拼了一个水果拼盘，正在那儿摆弄呢，黄伯喜打厨房门外走了进来。
品茶、吃水果、畅谈中医变革……边沐跟黄伯喜聊得特投缘，渐渐地，老裴的忠告可就忘到脑后了。
聊着聊着，边沐无意间就提及自己跟韩笑杰在休闲娱乐中心聚会的事。
“那可是个笑面虎，以后跟他打交道多少得防着点。”黄伯喜一脸正经地告诫了边沐几句。
一听这话，联想起老裴的谆谆告诫，边沐差点儿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