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残戟
莫三辞坐在草地上,一手稳着半个瓜,一手拿把刀剜着瓤,目光多是在夕阳下的湖面上,偶尔瞥向眼前不远处的白泽。
白泽正端坐在棋盘前,入定了似的,许久未落下棋子。
封意坐在莫三辞身旁,除了没有偶尔瞥一眼白泽,状况和莫三辞差不多:一手瓜一手刀,目光放在夕阳下的湖面上。
知存坐在封意一旁,正编着草蟋蟀。
“他干什么呢?”莫三辞终于问封意。
“修悟。”
莫三辞点点头:“我好像没见过你修悟。”
“是吗?”
“嗯。”
“嗯。”
“……”
莫三辞往封意身边靠了靠:“我以前总听神树村长说起你的事,他说你是生而知之……”
她看着封意的脸,没看出一点变化,胳膊肘碰了碰封意:“你真的是生而知之吗?”
封意道:“或许吧。”
“或许?”莫三辞吃了口瓜,“或许就或许呗……”
“嗯。”
莫三辞轻声笑了出来,忽然感觉封意很……有趣。
她侧过脸望向封意时,封意也正望过来。
夕阳的光辉氤氲着温柔,也带着些落幕的萧瑟,封意却并不受那光辉的影响,还是如常那般……很熟悉。
莫三辞心中升起似是埋藏许久、又似是一直存在的感情,心神忽然恍惚,不由自主伸手,却在半路回过神来。
封意正看着她,眸光静淡,却有不同于平时的柔和。
她脸上热气直冒,连忙背过身。
我在干什么?!我在想什么?!
莫三辞的心直跳,被她抛到的曾经的疑惑又被翻了出来。
随着混元图的力量慢慢苏醒,她心中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情愫一起苏醒。
莫三辞想给自己的脑袋贴几块冰块:为什么脸越来越烫?
我可能精神错乱了……
莫三辞正胡思乱想时,知存高兴的声音响了起来,惊起了草地上几只麻雀。
“编好了!编好了!我编好了!师父你看!好不好看?”
知存很显摆地捧着草编蟋蟀给封意看。
“很好看。”
知存笑得灿烂,又跑到莫三辞身边:“小莫小莫!你看!好看吧?”
莫三辞正红着脸,没来得及避开知存,连忙低着头避开:“好看。”
“你明明都没有仔细看。”知存不满,却见莫三辞脸颊很红,不由担心,“你的脸怎么红红的,你生病了吗?”
莫三辞捂着脸颊抬起头,斩钉截铁道:“没有。”
“那你怎么脸红了?”
“你看错了。”
“才没有,我怎么会看错,我可是梦魇?”
“你就是看错了。”
“我知道了,你想故意隐瞒。”
莫三辞转过身,不想和知存说话。
“你怎么了?”知存心中很在乎,“小莫~小莫~你是不是生病了,发烧就会头烫烫的。”
莫三辞余光瞥向封意,见封意好像没什么反应,小声道:“我没有生病,你不要刨根问底的。”
知存坐到莫三辞面前,一脸探究盯着莫三辞的脸,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
“你别想偷看我的记忆。”
被看穿想法的知存收回目光,讨好地笑笑:“我把蟋蟀送给你,不要不开心嘛。”
“我才没有不开心。”
“嗯。”知存笑了笑,站起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又开始编蟋蟀。
莫三辞拿起知存放在面前的草蟋蟀,想了想,又转了回去。
封意正吃着瓜,并没有问她任何事情,知存细心地继续编着蟋蟀,原先被惊走的麻雀又飞了回来,草地上飞着些小飞虫,它们无忧无虑。
湖面的光芒有种独特的静谧美好,像是独自吃着甜甜的糖。
黑夜逐渐抹去了太阳的光辉,星空下,夜色宁静。
莫三辞睡着的时候,梦见了和封意一起离开广和山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然后,隔着空间,用灵能代替了拳头,锤了知存的脑袋。
未得逞的知存捂着脑袋鼻子里哼了哼,拉起被子睡觉。
隔在中间的封意不禁露出浅笑,那个时候……
白泽依旧坐在外面,星月下,看着眼前的棋盘,落下了一颗白子。
次日清晨,知存故意在莫三辞面前揉着脑袋,莫三辞无视无视再无视。
知存败兴而归,又嚷着要莫三辞把蟋蟀还给他。
莫三辞依旧无视无视再无视。
知存嚷了几声,就没了兴趣,四下开始找白泽,找了找,正要放弃,白泽从远处落了下来。
知存跑上前问道:“你跑哪里去了?”
白泽道:“了解了一些事。”
“那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
“哦。”然后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但是白泽拿出一柄残缺的戟递向知存:“我想看一下这里面残存的记忆。”
莫三辞望着那戟,只见戟的尖头没有了,整个表面蒙着一层灰蒙蒙的东西。
知存握住了那柄戟,消失在莫三辞眼前。
莫三辞拿着块糯米甜糕刚咬一口的时候,知存已经显出了身形,她算了算时间,默数了五十四个数字。
白泽问道:“怎么样?”
知存道:“就只剩下一个血红色的玉箫,而且我还听见了咳嗽声。”
他又有了兴趣:“你为什么要到湖里把它拿上来?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回大荒?”
“因为它的气息很纯净,也很强烈,只要时机恰当,必成神兵。”
知存对神兵没有兴趣,就不想再问,他看见莫三辞和封意正在吃糯米甜糕,又跑到莫三辞身边。
“我要吃糯米糕。”
莫三辞递了一块过去,抬眼时看见白泽看着这边的目光有些古怪,好像他们不该吃糯米糕。
知存咬着黏黏的糯米糕,咬得很欢快,没看见白泽的目光。
封意刚开始吃,慢吞吞的,根本没理会白泽。
莫三辞吞了手中仅剩的一口糯米糕,心想着她没干什么不能干的事吧?
白泽也只稍稍看了一下,便拔起地上的戟,走到了封意身前。
“您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到北院。”
“我正好也要到那边。”
永延北院在钤安的北面,深藏在高山深林种,是一座人类学府。
在夜市时,知存伪装成了一个人类,灵珊才会给了他一张永延北院招学生的请柬。
不知道灵珊会不会认出她和知存?
最好还是别遇到灵珊。莫三辞心想。
第九一章 永延北院
莫三辞到达永延北院时,眼前都是开花的树,深浅不一的红色占满了一大片土地。
眼前所有的树,不论何种,均有一朵朵五瓣红蕊的蓬蓬的花朵缀在枝头,远望而去,甚是娇柔梦幻。
···
莫三辞看着眼前这诡异的红色,觉得这里可能被不明生物入侵了。
看着眼前满满的血腥气,白泽抬手,摇了下手中出现的一对铃铛,清脆的响声震彻,树上的花朵均碎散而消。
那些花朵消失后,树下树上,出现了许多穿着北院院服的人类,他们昏迷的姿势不一,但满脸都长着一朵朵红花印。
知存跑到最近的一人身边,手捏着那人的脸,看了看,又跑了回来。
“拟态。”知存仰着脸对莫三辞道。
莫三辞面无表情一手推正知存的头。
为什么要对她说?
虽然她现在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总会知道的。那么明显说出来干什么?
一般生物拟态,是指一种生物模拟另一种生物或模拟环境中的其他物体,从而得利,但修悟的拟态,自是更深层次的运用拟态特性。
这些花是以拟态造成的,但是这些人类的脸上为什么留着花的印记?是根植吗?
五瓣红蕊,每瓣外尖都是卷曲细长,靠近花托的那端厚而坚实,色泽比外尖深。红蕊的色泽最深,鲜红似血……除去颜色,很像缩小版的紫星花——北院随处可见的一种花,据说都是北院院长种的。
莫三辞想着时,封意道:“是花爪。”
“……”莫三辞道,“哦。”
花爪是一种吸血的虫类生物,它们身体是球形,身下有六条细而多小孔的“爪”,“爪”一般情况下是收在身体里的,它们头顶会开出拟态的花,用以藏身花中。
一旦有路过的生物,趁其不备之时,花爪会从拟态花托下长出“爪”,紧紧深入生物血管,释放麻醉毒液,吸食血液,吸食完,花朵就会变成鲜红如血。
花爪一直是个小球一样,不会长大,但是当它们吸食完足够的血液后,由血液转化、贮存在体内内丹便会从它们头顶爆发,生出许多种子,然后随风散落,在适宜环境下,生出新的花爪。
北院这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有那么多花爪?
可是依刚才白泽清楚树上小花的情况,树上长的应该只是以某种灵能形式散出来的花爪。
有花爪修炼成妖怪了,然后袭击了北院。
应该是这样。莫三辞很偏向自己的猜测。
突然,一声洪亮的钟声响彻,弥漫在北院之上的那层雾蒙蒙的红色气息陡然散了,那些个人类都慢慢醒了过来。
那些人类均是垂头丧气,但没有任何慌张害怕之类的情感,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遗憾的事情。
而那些人类的目光均聚向莫三辞他们这边,面上除了遗憾,又多了许多探求和好奇,还有些激动。
莫三辞看了眼一身祥瑞气息的白泽,想着估计是因为见到神明了,而且这位神明看上去还很厉害,所以比较激动。
白泽看出来这是在进行测试,收敛了气息,也收了手中的铃铛:“我到其它地方看看。”
封意道:“好。”
白泽看了眼知存,然后拎着知存,从原地消失。
莫三辞只看见知存没反应过来的懵懵的表情,有点想笑,只不过突然想到就剩下她和封意,想笑的心情就没了。
“我们到里面看看。”
里面?
莫三辞道:“怎么进去?”
问这话时,远处已走来一群人,看样子好像是这个学院的师长之类的。
封意没说话,而是拉着莫三辞的手,也从原地消失了,那些学生看着空无一人的前面,安静了片刻,开始交头接耳。
远处而来的北院院长丞似忽然止了步子:“回吧。”
其他人此时也看出来者已经走了,均是跟着丞似又往回走,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向后方学生喊了句“回院”,才跟着走。
学生们得了命,均是自觉排好队伍,跟着一起回了北院院内。
*
莫三辞被封意带到了一处满是假山的院子。
假山的石头形状各不相同,来源于不同地方,都是天然未经雕凿,在院子里布了了石阵。
一到院子后,封意便松了手。
莫三辞揉了揉刚才封意拉着的手,想着怎么开口。
封意见莫三辞有些似是纠结着什么事,开口问道:“你想问什么?”
“呃……”莫三辞的话堵在胸口里转了转才出来,“我们以前……”
她说出四个字忽地觉得自己多想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弄错了些东西!
那些话登时散了,零零支支,被其它话挤到了别处,怎么也聚不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好像有些想起以前的事情。”
“以前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莫三辞道,“其实算起来也并没有想起什么,就是模模糊糊的感觉。”
“嗯。”
怎么总是嗯,什么意思嘛……
莫三辞两手松开,心里乱乱的:“这里是哪里?”
“北院石林。”
北院石林,没有许可禁止入内,据说是因为开创北院的第一任院长况相住在这里。
“你认识况相?”
“嗯,当时这里只是个书院。”
“我本来想让它只是个书院,谁知道……就这么造化弄人。”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传来。
莫三辞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子蹲在石头上,他一身锦衣,像极了富贵人家公子哥,那双桃花眼满是笑意。
况相跳到封意身前,看了看莫三辞,摇头轻啧一声,对封意道:“多年不见啊,你什么时候成亲了?”
一旁莫三辞压了压冒出来的话,感觉心里头轻松多了。
她决定了,以后漠视这些东西,免得引起曾经的奇怪情愫,免得自己又乱想。
封意未理会况相的调笑:“我找你有事。”
“唉~我也正烦着呢。”况相一脸愁苦,但眼中一丁点愁苦都没有,“刚好你来了,这就是缘分。”
“你有何打算?”
“我啊……”况相道,“我准备找个人,但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找。”
第九二章 等
况相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枪尖:“这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的。”
“白泽带着知存去找了。”
莫三辞听到封意这么说,心想果然是白泽从湖中拿出的那柄戟上的枪尖。
况相疑惑:“白泽?”
“他从一个湖中找到了一柄戟。”
“原来他把另一半封印在了湖中。”况相喃喃,又觉得心中的气颇是不顺,“白泽怎么发现的?我怎么一直没找到?”
“气息。”
况相了解了,他“唉”了一声认了:“那我们就等着好了。”
“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找不到……”况相笑了下,“换种法子呗。”
他眼底有些忧色,但更多的还是静,一种等待前的静,像是
突然,他看了眼远处,回过视线道:“丞似院长来找我,我先应付一下,你们到里面那座竹楼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好。”
莫三辞到竹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人图。
美人,美丽的人。
有男有女,无一不风采自然,一派天成之美。
美人醉酒,美人卧榻,美人拈花微笑,美人掩扇遮面,只露一双似笑非笑的风流美目……弹琴,对弈,秋千下,湖边,宴会,歌舞中……各式各样的姿态,均在一幅画中。
就连她这种对美貌的感觉不太敏锐的,也能感受到这些美人的姿采。
这不是外像,而是出自内在。
美人画皮难画骨,这些美人的美都出自骨子里的美,所以莫三辞能感受到。
莫三辞看着屏风上的画时,况相已经打发了丞似到了这里。
“怎么样,我这一手是不是妙绝?”况相别有意味道,“走时画一幅送你?”
莫三辞正看着画,没听出来况相“不一般”的语调:“好啊,多谢。”
“没事,不客气。”
三位围坐在一张矮桌边,矮桌上画着花,花团锦簇,未有俗气,只有争艳。
见莫三辞目光落在桌子上,况相笑道:“这桌子你喜欢也可以送你。”
莫三辞移开目光,她听出况相在说笑:“我只是觉得好看。”
“那当然,出自我手的,没一个差的。”况相说着一手掩在嘴边,身子前倾了些,对莫三辞小声道,“封意有没有送过你画?”
莫三辞心有警觉:“他为什么要送我画?”
见莫三辞已有察觉,况相收回身子,笑道:“因为他画的也很好啊。”
莫三辞才不会相信这么简单,只不过她并不想多问,问的多容易被况相钻空子。
经过两个这段对话,封意对此未有任何异常,况相心里头纳闷,怎么看他都想不通。
他起身:“我去沏壶茶,粗茶,别嫌弃。”说罢拎起茶壶往外走,只留了封意和莫三辞。
莫三辞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画,确实很美,生机勃勃,争奇斗艳,正欣赏着时,忽然又想起了灰既,心中浮出些感伤。
“你喜欢画?”
封意的突然问话赶走了莫三辞心中的些许感伤:“也不是,就是觉得好看,多了看几眼。”
她心思一转,忽然很想看封意的画:“你现在身边有没有之前画的画?”
“没有。”
有些扫兴。
莫三辞目光扫向周围,刚进屋时视线被屏风的美人图抓牢了,现在细看这竹楼,花瓶,桌子,椅子,地面,窗纸,屋顶……许多都画了画。
她不由又看向屏风,目光掠过封意时又转了回来。感觉封意好像比那些美人加起来都好看。
她这么一想,难免又多想,连忙收回视线。
心浮气躁,这样是不行的,封意本来就这个样子,我这是过度敏感了。
嗯!
莫三辞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偷偷看向封意时被封意逮到了。
“你在看什么?”
“就……随便看看。”对,不要心虚,我又没干坏事。
“嗯。”
没了?
莫三辞心里这才完全安稳下来。
过了一会儿,况相提着壶茶回来了,还带了盘松子。
“来来来,喝茶,吃松子。”说着将松子递到莫三辞面前,又给莫三辞和封意各倒了杯茶,坐下后才给自己也倒了杯。
茶有果香而微涩,带了些苦,却又有蜜的甜,入口妙曼,却有青涩,回味甘甜。很好喝。
莫三辞捧着茶杯慢慢喝着,封意也喝着茶。
况相捧着茶,但是眼珠子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直到被封意突来的对视给吓着了。
做了亏心事,又那么大张旗鼓,难免受些挫折。
况相这么安慰自己,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被吓着,这么搞笑的事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么一想……况相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封意刚才用了邪术……不,释放了些气场,导致他心神收了影响。
居然趁他不备的时候做这种事!
不过貌似是他先有某些想法……
莫三辞察觉到封意的变化,因为离得太近了,她觉得身边突然变冷了。
封意放下茶杯:“你见过东胜了?”
况相点头:“嗯,就是他找我我才过来的。”
“无物盗走了玄门的羲和日晷?”
况相神情凝着,少许才应道:“是。”
“晷针在钤安?”
真的没法子在封意面前胡扯正事,况相缴械投降:“是,东胜正在找晷针。”
静默了一会儿,封意道:“他会和白泽一到这里。”
况相完全不知道接什么,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跟卜婆婆学了预言?”
封意没答话。
况相抓了把松子,剥一颗吃一粒,认真构思着要送给莫三辞的图。
一旁莫三辞也是知道羲和日晷的,不过未想,原来羲和日晷真的存在,还在玄门,不过它现在已经在迟邻手中了吧。
羲和日晷,出现在上古时期人类流传出的一则传说中。
传说太阳女神羲和留给了人类一件力量强大莫测的神器,人类照着羲和的神器做成了计时仪器——日晷,久而久之,羲和日晷变成了那神器的名字。
有关羲和日晷的力量猜测有很多种,有说可以逆转时光,起死复生,有说可以错乱时空,任凭曲折,有说是可以扭转乾坤,颠倒日月……
第九三章 寻信息
白泽带着知存到了北院西侧的黄石山山顶。
北院在一片生机繁茂之地,北院西侧却是死气沉沉的黄石山。
黄石山遍山土黄色,但这并不是土,黄石山满山皆是坚硬的岩石,光秃秃的岩石占据着黄石山,让这座山成了“荒山”。
黄石山顶之上,有一座名为燕然的塔,白泽和知存落在了燕然塔的东侧,离了有一大段距离。
落地后,知存气得要去咬白泽的手,白泽早有准备,在知存咬上前已经收了手。
“你干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这可是神尊同意的。”
“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是应了‘好’吗?”
“可是明明是你说你要到其它地方看看!”
“神尊怎么会不知道我要带着你一起?”
“……”知存语塞,好像很有道理。
他哼了一声,凶巴巴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燕怀将军生前居住的地方。”
“燕怀?”知存问道,“就是那柄戟的主人吗?”
“是的。”白泽拿出戟,“你再试着联系一下。”
“好吧。”知存不情不愿的样子,一手握住戟的一端,看白泽握着另一端,问道,“你想看?”
“是。”
“看就看吧,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知存故意说道,只不过没有达到他的小心思的目的。
梦境之术施展开,白泽和知存消失在原地。
白泽身处梦境,也是虚无缥缈,他现在的状况与知存一般:无形无相,无处不在。
梦境显出的是黄石山的一处山谷,山谷中弥漫着邪气。
有空灵的箫声低低奏起。
箫音飞舞在谷中,自成一番境地,另一幅画卷展在谷中,舒展开它的神秘,悄悄渗入箫声。
箫音的空灵纯净无暇,仿佛化了世间一切污垢。
山谷中,一位发丝枯白的少年立在那里,他一袭白裳,飘然凌风,手中的玉箫透着邪艳。
青年的眸色是红的,像血一样艳,苍白的面色更衬得那血瞳妖冶鲜红。
若是魔一类,一双血瞳乃是常见之事,黑瞳才是少见,但是这青年是人类。
他手中的玉箫浑身血色,像要滴出鲜血,青年的唇也是苍白,和他的面色一样苍白。
他苍白的薄唇轻靠在血色上,修长纤细的手指灵动地在箫孔上跳跃。
前方远处,一人将帽檐压低,看不清容貌,看不清表情。
随着箫音的奏起,谷中的戾气悄然消散。
忽然,十七个蒙面的白衣围住了青年,白衣虽是人形,但明显是邪祟所化。
那些白衣凶光尽现,满身杀气,它们手中的刀光凛然,凛然的肃意沁着薄薄的血腥味,寒意深深。
青年面色轻淡,毫不在意,只收了手中的玉箫。
白衣相互交换了眼神,中间的白衣眸色越发凶狠,它点了下头,轻而几不可察。
十六把尖刀闪着寒光,划着不可捉摸的弧度,位置变幻莫测。
一把尖刀兀地出现在青年面前,迅速而狠戾。
青年手微抬,双指夹住了寒刃。
白衣一时难以动弹。
两把尖刀从青年双侧袭来,未至青年身旁,已被风屏所挡,六把尖刀从空中降下,席卷着寒风,交织着刮起龙卷。
青年身影向后微移,同时双指轻微用力。
尖刀断裂,碎成数片,随即,无法动弹的白衣已能活动,它立即倾身向前,抬掌击向青年面庞。
青年眼眸含笑,将手指中的剑部射出,白衣闷声而退,从伤口冒出白色轻烟,白衣随烟消散。
青年退出龙卷的约束,立于空之中。
十六位白衣站成三圈,手持尖刀,阵势肃杀。
青年看着眼前白衣,轻嘲:“依旧不堪。”
说罢,他身形如风,向着白衣而去,白衣的刀也击出,却只见青年步伐忽忽摇摇,看着杂乱不清,但穿于白衣周间,似是浮气游走,又如蜻蜓行水,自有章法。
青年身形穿过白衣,往前方那个带着斗笠的人走去,身后白衣皆是如烟消散。
带着斗笠轻掀斗笠,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地笑容,然后消失在谷中。
青年止了步子,一位老年人步子急切地走到了青年身边。
青年咳嗽了几声,声音轻得只有他身旁得老年仆人感觉到了,那老年仆人得双眼木然无神,浑浊无比,他是个盲人,但他的其它感觉异常敏锐。
老仆面露担忧之色:“已经是第四次了,公子。”
青年手捂在嘴上,又轻咳了几声,才道:“无碍。”
白裳在风中飘,青年立在风中,他的背影飘然,却太过飘然。
老仆站在青年身后,佝偻的背仿佛被打了一层霜。
良久,青年不在轻咳,老仆身上的寒霜才消了几分。
“公子,回吧。”老仆轻声道。
青年依旧立在哪儿,血色的双瞳似又浓了几分。
“公子?”老仆轻唤。
青年缓缓回身,踏步向前。
白裳染了寂寥,在清冷中孤傲,老仆心下哀叹,微颤颤跟了上去。
*
知存变回人形,和白泽一道出现在原先消失的地方。
“好了没?”知存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找师父?”
白泽望向梦境中青年走向的地方,那是燕然塔。
他望着燕然塔,眼中浮动着杂乱的气息,那些气息交织着,却有一抹异常强烈的、有些熟悉的寒光蓝电……东胜?
白泽敛了目光:“我们到那边的燕然塔看看。”
白泽和知存到达燕然塔时,触目皆是朽败。
饶是白泽刚才已经从杂乱的气息中辨出这里的情况,但这里的破败也是超出他的预想。
“这里怎么这样?”知存嘀咕了句,一跳一跳,越过那些坑坑洼洼,跳到了燕然塔的门前。
白泽闪身而消,也是越过那些不平整的路面,到了燕然塔门前。
燕然塔的门已经坏掉了,只有些残木吊着,似乎轻碰一下就会碎掉。
墙上有些地方爬着黑色的霉菌,毛毛绒绒的一块块疤。
整个燕然塔塔身附着一层能量,是东胜设下的结界。
白泽和知存先后走进了塔门,刚进,就见那层原本只是能量的结界陡然显出原形,电光闪闪,真是刺眼。
第九四章 迷雾小岛
白泽伸手一捏,将整个屏障捏碎。
感知到情况的东胜现身在白泽和知存面前,白泽和知存对东胜都没什么好印象,都未打招呼。
面对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白泽和知存,东胜滞了少许才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白泽道:“查一个人。”
东胜明知故问:“何人?”
“燕怀将军。”
东胜自不能直说有关羲和日晷的事,毕竟现在情况并不能断定白泽和知存为了羲和日晷而来:“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
白泽可没心思和东胜搞什么试探:“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白泽的单刀直入,东胜面不改色:“我也在查燕怀将军。”他这并不算撒谎,白泽不可能看出来。
不过白泽根本没看东胜身上的任何气息,他懒得看。
“你查到什么了?”
“毫无线索。”
知存忽然问道:“那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地方,怎么这么破烂?”
“这是燕怀将军的愿望,他曾经说过,如果他死了,希望他者不要来燕然塔打扰他。”
“真是个怪人。”知存嘀咕了一句。
“他确实是个怪人。”东胜目光浮过知存,心下明朗了许多:看来他们并未得到羲和日晷的晷针线索。
“你们是来这里找燕怀生前信息的吗?”
白泽道:“是。”
静默。
少许,知存不满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找师父?”
白泽还未回答,突然而来一股巨大的锤落力,直奔燕然塔。
他和东胜同时出手,两股力量从燕然塔冲出,直接将那巨锤虚形击碎。
力量的冲击散去,也将来袭者击伤。
东胜趁势,一道电光飞速,随后一掌拍向来袭者。
“砰——”一声,来袭者被直直打落在地,若不是有灵能护着,身体又是经过强化,怕是当场就能死亡。
东胜自是看出这来袭者不同一般的身体,不然自是不会直接将来袭者击落,毕竟要留下活口。
来袭者是一个女性人类,此刻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白泽看向来袭者:只见她的左半脸有红色的蔷薇花花纹,应该是一种组织记号。
她应该已处于成年人,身体却异常矮小,她的身体里充满着非自然的、异常坚实的防御力,这防御力量来自她的肉体,她的身体可能用什么东西强行强化了。
白泽道:“你认识那个记号吗?”
东胜道:“我没见过这种记号。”
知存跑了出来,认出来这个女性人类脸上的记号,他听见了白泽和东胜的对话,此时很是炫耀:“我知道!”
白泽道:“你偷看谁的记忆了?”
被白泽一眼看穿,知存兴致一下子没了:“齐国的一个人类,叫历互。这是一个叫红蔷薇的人类组织,这个组织都是女性人类。”
“没有了?”
“没有了。”
白泽和东胜颇有默契地以一种相同地眼神望着知存,知存当然看出来他们的意思,嫌弃他知道的太少了。
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知存拿出了透明瓶子,在东胜和白泽眼皮子底下,把女性人类装了进去。
他收起瓶子:“我要回去了,你们慢慢查吧。”说罢就不理白泽和东胜,找封意去了。
白泽和东胜未想知存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对望了一眼,同时跟上知存。
知存对于找封意已经找出了门路,很容易就在况相的竹楼找到了封意。
“师父,你看我抓到了坏人!”说着把透明瓶子递到封意面前。
他刚递完瓶子,白泽和东胜也跟着进来了。
知存往莫三辞身边一坐,气定神闲,一眼没瞧白泽和东胜。
看见白泽和东胜一起回来,况相的心情自己也搞不清,这就是复杂难述吧。
简单打了个招呼,白泽将女性人类袭击的事情说了下。
况相对红蔷薇也不了解,他建议道:“不然我去问一下丞似?”
东胜对此赞同:“也好。”
白泽未表态。
封意只一开始看了眼瓶子,就再未看,但在况相提议后又看了眼瓶子里已经昏迷不醒不知状况的人类,道:“不必要。”
他在众位的目光下,拿出了十方罗盘:“我们直接去便好。”
在场者自是知道封意指的是哪里:红蔷薇的基地。
这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莫三辞只见到封意拨弄着十方罗盘,也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只看得眼花。
另四位和莫三辞的情况差不多,这种奇怪的运算推测,看着实在眼花缭乱,最重要,没看明白。这并不是他们的擅长。
忽然,十方罗盘的光圈开始一个个定了下来,光芒过后,众位站在了一处高木深叶的林间。
林叶宽大旺盛,这里的空气又湿又热,空气里到处是清新的植物和湿热的空气,莫三辞心口一时有些堵得慌。
“这里是哪里?”莫三辞问封意。
“中海北部迷雾里的一个小岛。”
封意话音还未落,便有三道重武器的袭击击向他们,但被东胜一个化解了。
蓝电一击,就将那些来势汹涌的袭击化解。
天空有信号闪起,闪了三下,三下红色,应该是紧急信号。
三位女子落在了不远处,身体绷紧,随时准备以最强的爆发力拼死一战。
她们脸上都有红色蔷薇印记,长满了左脸,也是红蔷薇的人。
莫三辞看着眼前警备着的三位,只见她们比知存还矮一点,却举着重型武器,而且好不费力,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一眼又移开。
并没有比她的胳膊粗多少,但满满都是力量,而且身材都是矮小,这是从小就开始进行残酷的训练了吗?
莫三辞没来得及多想,已经有一大群红蔷薇的人把他们围住了。
一个高高瘦瘦面蒙轻纱,穿着看上去比较复杂的裙裳的女子从远处轻飘飘落到红蔷薇的人最前面。
蒙面女子手指轻捻着身旁的叶子,叶子散成沙,细密地落了一地,接着,周围的植物均接连变成了细沙,向封意一行围去,但在距他们约三尺距离时蓦地止住了。
即使离了距离,即使那女子蒙着脸,莫三辞也感觉到了那女子的惊愕。
第九五章 秘密基地
结界将蒙面女子的沙化能力阻挡住,在蒙面女子的惊愕中,又给了蒙面女子另外的打击与骇然。
只见细沙表层微杨,慢慢聚起,聚成了植株形状,又恢复了原貌。
但这一切只有蒙面女子震惊着,围着莫三辞他们的那些人类女子毫无震惊的表情。
她们是太过镇定还是缺少情绪波动?莫三辞疑惑着。
不过除了莫三辞,其余五位都并没在意她们的表情变化。
东胜和白泽正打量着周围。他们对小岛很感兴趣,因为毕竟是迷雾里的小岛。
鸿蒙世界广阔无垠,周围迷雾漫漫,不知道边界在何处,迷雾外是什么,许多者都想一探究竟,可是至今无谁知晓。
白泽和东胜均是顶尖顶的修悟者,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自然会想着鸿蒙之外的无境之地。
他们都上过天如果地闯过迷雾,东胜甚至去过迷林,不过他们均以惨败结束了旅程。
现在突然到了迷雾的一个小岛里,而且周围均是陌生的植物,虽然有一些行为举止怪异的人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观察一下新世界。
况相也在看着周围,他并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想要解开鸿蒙世界的什么秘密,他只有着一点小爱好,但到了眼前的东西他总得看几眼。
知存在看着脚边的植物,还捏了捏周围的气息,潮漉漉的咸味和一股子粘腻的香味,很不舒服。
莫三辞与四位相反,她正观察着那些女性人类,怎么看怎么像是某种邪教组织……
那些重型兵器,大铁锤,大铁棒,大斧子,大刀……她看着实在血腥残暴。虽然这些人类还没做出什么血腥残暴的事。
封意并没有到处看周围,但他也没有注意着那些人类,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植物上。
蒙面女子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回答她的只有无视。
她心中陡然生出恐惧。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尖锐了许多,却也显出了颤音,她的害怕已经抑制不住了。
白泽、东胜和况相这才收回打量周围情况的视线,心里统一想法:这蒙面女子怎么回事?
知存依旧不在意,他早就察觉到封意在看植物,也去看脚边植物,他现在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植物!
他蹲下身子伸手摘下藏在绿叶下的一个绿色的小包,掰开后给莫三辞看:“小莫你看,这里面都是虫卵!”
莫三辞:……
“这是什么虫卵?”白泽、东胜和况相又将兴致移到了知存这里。
知存用叶子的尖端戳了戳:“喜欢吃鲜肉的蝗虫。”
蝗虫卵是产在沙土里的,没想到蝗虫变异后连生殖方式都变了。
莫三辞撇过脸,不想看那些胶粘粘的麻点点。
况相和东胜都知道钤安出现了变异的蝗虫的事,突然都看向蒙面女子,蒙面女子心头一颤,继而高声命令道:“闯入者死!杀了他们!”
得了命令,围着莫三辞他们的人类一起跃起,兵器晃晃刺目,莫三辞这才发现,原来头顶都是白茫茫的东西,只有阳光下来,但见不到太阳。
她出神之际,东胜已经将那些人类一击击退。
不愧是有战神之称的东胜神官,战斗力绝对可靠。
莫三辞心里叹了一句,忽见封意望过来,她心里第一想法就是封意偷听了她心声。
但封意并不是在望她,而是望向她身后。
莫三辞察觉到后,心头一惊,立即转身往后看。
只见后面的白茫茫的天上,有个虚幻的影子,那影子非常大,似是占据了半边天空。
其余者也发觉不对劲,皆望封意视线所去处看。
影子慢慢动着,极为缓慢,不知是什么,虚虚的,像是雾气,但他们能看出来,那是有生命的生物。
而红蔷薇的蒙面女子也看到了天空的异样,她那颗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蒙面女子仰首望着天空,眼中满是敬畏,少顷,她猛地跪了下来,虔诚而恭敬,随之,其余红蔷薇的人类都跪了下来,屈身俯向土地。
蒙面女子直起上身,双手合十,喃喃低语,听着似是在念着咒语。
忽然,四面八方均有咒语响起,不知是谁在念。
低低的听不懂的字音在莫三辞耳边回响,知存扔了手中的虫卵,那些虫卵开始长大了。
其余者也发现了异样:那些咒语是促进生长的。
周围的植物不断生长起来,蝗虫也开始振翅飞起,只不过刚飞,已经被压在了地上,半死不活。
莫三辞他们周围的植物也是一样,都外裂内焦地瘫在地上。
不止蝗虫,远处,几群外形畸形的怪物一只只跳到了莫三辞他们周围,怪物的样貌,让莫三辞想起了知存抓住的那三只怪物。
这个地方……变异物大本营?
天空的虚影慢慢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知存想跑上去看看,被封意制止了:“我们该回了。”
白泽看了眼天空,均是雾气弥漫,他点头,东胜和况相也同意。
猛烈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向他们,莫三辞眼前明亮,只是一明一暗,还未看清,在那些怪物的力量攻击过来之前,已经回到了况相的竹楼。
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掀起了巨大的波动,将原先植物茂盛的地方变得一片泥泞与绿色的混合。
蝗虫振翅声回荡在空中,蒙面女子望着眼前,蹲下身子伸手轻捻一块绿叶,一切从绿叶开始慢慢成沙,这里很快变得干净整洁。
怪物和红蔷薇的众人都围在她身边,她细眼似要喷出火焰:他们逃走了!
“你回去禀报这里的情况!”她命令身边一个红蔷薇的人。
那人恭敬行礼后便拎着武器往怪物来的地方去,女子又高声命令道:“你们各处搜一下!”声音已没有害怕和颤音,只有怒火和杀意。
“是!”
他们离开后,这里又迅速长出了新芽,很快,新芽长成了茂盛的植株,和刚才被毁灭的植株一模一样,连植物上的纹理都是一模一样。
天空的虚影乍现乍消,白茫茫的天上,好似虚无的空间,皆是虚假。
第九六章 隐藏的雕像
永延北院,况相的竹楼。
一众回来后,对此行各有看法。
东胜其实并不想回来,但在这件事上,他倾向于听从封意的话。有些事并不是简单打一场就可以解决的。
况相心里正琢磨着其中关系,他是为了北院来的,这里住的可是自己的徒子徒孙,这里的阵眼他窥探了一些情况,看它的凶相,绝对是个毁灭性的阵法,他必须赶紧解决这里的阵眼。
白泽并未看出虚影是什么,对此事自是觉得谨慎为上。
知存没任何想法,他都听师父的!
莫三辞正理着一条一条线,这都是一个大阴谋里的小阴谋,一定有其必要联系。
封意道:“那虚影是舛。”
舛,传说中,是一只拥有颠倒的力量的异兽。
封意的话带来了短暂的沉默。
东胜率先开口:“燕然塔里藏着一座雕像,雕刻的不知是什么,雕像底下有一行字:‘本末舛逆,首尾衡决’。”
封意道:“是与不是,我们去看一下便知。”
一行到达燕然塔时,却见到了萩信山山主寄鹄。
莫三辞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寄鹄,是况相介绍的。
寄鹄是人类,很久之前已修成仙人。
他一身绣云锦袍,加之肤白肉细,面庞俊朗,甚是风雅。
可莫三辞总觉得寄鹄身上有很古怪的……邪气?她并不确定,只觉得很怪异。
“有幸得见诸位神君,寄鹄在此拜过。”
东胜道:“不知寄鹄山主为何在此?”
寄鹄并不认识眼前这几位,他只认识一个况相,但是他能看出来问他话的这位非同小可,不仅这位,另几位,除了那位女子,都非同一般。
寄鹄道:“我与燕怀是好友,此次来钤安,便来拜祭,聊表情谊。”
寄鹄神情自然,神态自若,可是在白泽眼中,这些伪装根本不存在遮挡效果,白泽已经看出来寄鹄在撒谎,但他并没有指出。
东胜又道:“山主可是祭拜完了?”
有点撵他的意思。
寄鹄自是清楚眼前这位神君有要事,而且不想他在这里。
“在下已经祭拜完,正准备离开。”
白泽抢在东胜开口前道:“若山主无要事,不如和我们一道进燕然塔再看看?”
东胜不知白泽何意,但也不必拦着。
寄鹄更不知白泽何意,但也是应着了。或许他们知道更多的事,自己跟着走并无不利。
一行在东胜领着下,直接进到了燕然塔隐藏的一层。
寄鹄心中诧异,但面上风轻云淡。
“山主知道这里?”东胜突然问道。
寄鹄道:“不曾,在下第一次来此。”
“哦。”东胜声调微扬,“山主真是好心性。”
“神君谬赞。”
莫三辞耳边虽然是一些无聊的言语交流,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她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雕像上。
雕像惟妙惟肖,像是活物。
雕像人身直立,额头长角,尖牙外露,面如罗刹,它手脚皆有利爪,背上的翅膀形似蝙蝠翅膀。
转到背后,可以看见它的后脑勺上有一只很大的眼睛。
雕像下,刻着一行字:“本末舛逆,首尾衡决”。
况相的视线也在舛的雕像上,这雕像除了长相奇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封意道:“这是舛的化形。”
舛?!
寄鹄这次的惊诧浮在面上,他确实难以平静。
他找了这么多年的舛,燕怀早就找到了!果然,果然他骗了自己!!!
见寄鹄如此失态,东胜和白泽都知道,寄鹄定是知道舛的,没准来此就是为了找舛的线索。
既已确晓寄鹄确实心有叵测,言语试探自不必再多,其它方法多的是。
知存身上升起一些不好的感觉,好像谁在惦记他,他看向白泽,给了白泽一个大白眼。
一定是白泽又在想着利用他的力量做些什么事情,看师父在这里就任意差遣他,师父都没有随随便便差遣他!
哼!知存心中冷哼,他也要收辛苦费!
寄鹄心绪波动间,急忙敛了脸上的表情,装作无意扫了圈,没见谁有异样才放下心。
莫三辞早有些准备,但心底还是有波动的。
原来这就是舛,一只拥有颠倒的力量的异兽,它的力量,和羲和日晷倒是可以挂上钩。
惊讶后,她心中疑惑也冒了出来:燕然塔为什么会有舛的雕像?
看寄鹄情况,似乎也在找舛的雕像,那这就是说,那个小岛和寄鹄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他很可能是想找到舛。
可是他找舛做什么?
舛拥有颠倒的力量,是想借这种力量?
……
许多疑问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这些问题,东胜和况相也有,只是莫三辞多了其它的思考:铸剑之阵和羲和日晷之间的联系。
东胜和况相只知这阵是足以毁灭整个冀州的阵,他们并不知晓铸剑之阵这件事。就算联系起阵法和羲和日晷,考虑的东西自然有所欠缺。
白泽的问题也有,只是很简单一个:他手中那柄残缺的戟究竟是什么?
现情况看来,燕怀将戟藏入湖底,确实另有它意,这柄戟是否和舛有关?
众位看了会儿舛的雕像,并未有所发现。
突然,有阵法从四周而起,这阵是以法器而成,直接摆在相应位置就可启动阵法,未及眨眼间,便将整座燕然塔困住。
这不仅是困阵,还有幻障。
寄鹄道:“是永延西庙的卫计执使,这是他的环锁阵,他可能误把我们当作了敌者,我出去与他说清楚就可。”
“不必了。”东胜手中银月钩云戟显现,看样子是要直接毁了阵。
封意道:“我们直接离开就可,不必要多生事端。”
东胜望向封意,轻笑:“神尊,这可是人类不敬在先。”不过也收了手中的戟,封意定不会回他什么话。
果然,封意只是拿了十方罗盘,将整个隐藏的大殿全部移到了北院的竹楼。
况相望着竹楼之上虚浮的大殿,心中只有两个为什么。
为什么要放在这里?为什么放得这么显眼?
莫三辞看着眼前逐渐真实的大殿,觉得似是有幻迷的雾霭被掀开,交错的影像重新交叠,显出真实。
当大殿显出真实漂浮在空中之时,况相只想着怎么和现今的北院院长丞似解释。
第九七章 石林中
对于突然出现在石林那边的一座大殿,丞似只有无奈的默默叹息。
那是北院的创始者况相住的地方,那大殿八成和况相有关。
虽然况相只想让北院成为普普通通的书院,但不管怎么说,创始者就是创始者,是北院的初始创办者,对北院也付出了很多。
最主要,况相还是他师父。
他安抚了众人,并撇下了北院的六位教司和三位教管,独自到了北院石林。
还未到竹楼,他就见一道流光飞来,定睛看去,竟是西庙的执使卫计,那个心狠手辣面如心丑的老头子。
卫计被石林的阵法挡了一挡,退了一退,落在了丞似面前。
丞似还未出声质问卫计为什么闯入北院,卫计已把他那有些难听的声音放了出来。
“丞院长,今日之事你有何解释?”
“?”丞似的话堵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消了,要不是有这身份在这里,他就骂人了!
“不知卫执使所为何事,丞某实在不知,还请细说。”
卫计皮笑肉不笑,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当然是苍擎神殿。”
声音难听也就罢了,还要装腔作势,有没有点自我认知?
丞似承受着耳朵和神经性折磨,好声好气道:“恕丞某不知,执使所说苍擎神殿……”他抬眼望向竹楼上空浮着的大殿,“可是指那座大殿。”
“正是。”
丞似若有所思,问道:“敢问执使,这苍擎神殿是什么神殿?”
卫计阴沉着脸:“你在和我装傻?”
丞似失笑,笑罢,略有歉意地对脸色愈发阴沉的卫计道:“实在抱歉,丞某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太好笑了,一时未顾及到执使。”
“哼!”卫计道,“丞院铁齿铜牙,就是不知能不能咬下来。”
丞似自是知道卫计这是在说他想要什么苍擎神殿,他连苍擎神殿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好吗?
“丞某早就说过,此时丞某并不知情,若卫执使不信,自行去便是,实在犯不着与丞某浪费口舌。”
卫计审视着丞似,少顷,忽而转身向着竹楼奔去。
丞似看着卫计的背影,摇头一叹,迈着步子悠悠向竹楼去。
卫计刚到大殿下,向前冲去的身子便被一道力量撞了下去,他一时未有防备,被这么一撞,直接掉在了地上,形象很狼狈。
丞似看了眼卫计,忍着没笑。
某人非要自不量力,他能说什么?只能给某人留些面子了,假装没看见好了。
卫计可不这么想,他只觉得这是丞似故意为之。
卫计站起身,理好衣服,忽地五指成爪,直取丞似胸口。
“!”丞似一掌拍去,两人被力量激开。
丞似冷静了一下下,把“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换成了“不知卫执使这是何意?”
卫计冷笑:“丞院长这又是何意?”
这卫计修悟之事没见多大本事,倒打一耙倒是挺适时适地运用的,要不是他现在脾气好了,他就一巴掌拍死卫计!
“诬蔑也该有些证据。”
“证据就在这里,还需我亲自解释吗?”
“什么证据不证据?”忽有一声音从上面传出,卫计心头一惊,直接扔了一道爆破的符。
况相手一抬,一只笔显于手中,一道光刃在笔尖出现,那张爆破的符还未到达他身边,已被切成两半,没了用处。
他收了笔,冷眼俯视着卫计:“怎么,你想试试有没有能力弑神?”
神?!
卫计心脏紧缩了一下,他居然这么大意,没想到这件事!
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北院的创始者况相——那个略过仙人的修悟大坎,直接迈入神明的修悟天才,是他急中生乱,行了差错。
那刚才的燕然塔……
他定了定神,道:“神君说笑了,在下只是一时紧张,以为是什么歹徒。”
况相道:“你多虑了。”
“神君说的是。”
况相跳下石头,道:“我和丞院长有些事要谈,你可以走了。”
卫计自是不愿,可眼下并不能硬碰硬,先退一步。
“告辞!”
丞似道:“执使慢走。”
看着卫计颇是不服却无计可施只能忍着然后还要装着礼貌离开,丞似表示这可能就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卫计走后,丞似问道:“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况相决定将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给封意:“这是大荒神尊弄来的。”
丞似惊讶,少许后才低声疑惑道:“您可知道苍擎神殿是什么来历?”
“?”况相道,“那是什么?”
丞似以眼神示意竹楼上面,况相才知道:“原来那是苍擎神殿。”
“您不知道?”
“都说了是神尊弄来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丞似微叹:“卫计想要苍擎神殿,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嗯。”况相点头表示同意。
“那您有何打算?”
“这……”况相与丞似对视半息,道,“我准备查查关于舛和苍擎神殿的关系。”
丞似摇头:“我觉得直接问神尊比较好,您以前不是说过,您和神尊关系还不错吗?”
况相一想,颇是赞同:“说的也是。”
“……”丞似道,“神尊如今何处?”
“在竹楼那边,我见那谁跌到你这边就来看看。”
“多谢师父挂心。”
“这么客气干什么,怎么说咱们也是师徒。”
丞似心累:原来你还知道……
两个走到竹楼那边时,一阵介绍后,况相问封意:“你知道苍擎神殿吗?”
封意道:“苍擎就是舛,苍擎神殿便是这座大殿。”
听罢,丞似和况生出相同的想法。原来这么简单的关系,他还以为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东胜眸色微寒,突然问道:“你们从何处听来的苍擎?”
况相道:“刚才来的那个。”
丞似补充道:“西庙执使卫计。”
“原来如此。”
莫三辞也明白:卫计知道燕然塔里有苍擎神殿,才直接将燕然塔以环锁阵封锁,可是封意却将苍擎神殿直接移到了北院。
卫计以为是北院也想要苍擎神殿,这才直接打上门来,可惜,看着情况,应该是碰了一鼻子灰,暂且退了一步,不过这回去后会耍什么花招,这就难说了。
第九八章 苍擎
寄鹄在一旁默默吃惊,面上什么都没有。他是萩信山山主,声名远扬,风光无限,可是和他今日在燕然塔遇到的这几位放在一起,他自己都感觉到自身的黯淡。
他心里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捏住、使劲搓揉,疼痛下,只有满心的痛恨!
但这么多年,他早已可以面无波澜地承受心中的狂风巨浪。
丞似得到确定结果后,为了避免北院沾惹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惹怒了那个心狠手辣的丑老头,实在有必要开一个紧急的会议,让北院众人多加注意,近段时间,那些个爱惹麻烦的学生都要扣在学院!
对!他要实行封闭学院进行封闭式训练!
他对况相道:“既然已经知道这大殿是什么,我这就回去召开个院长会,安抚下学生,并商量些事,就不打扰了。”
况相点头,丞似又对其他者告别,才离开。
寄鹄心知继续待着只怕会被下逐客令,便和丞似一并告辞了。
寄鹄走后,东胜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供奉舛的大殿为什么会被称作苍擎神殿?”
白泽和莫三辞也有相同的疑惑。
“按壁画所记载,许多年前,这里的原始人类部落是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也是富有善心的,可是另一部落的原始人类崇尚战争,但又一直敌不过,便投向了邪恶的力量,将带着对生物有害力量的大堆石头融入了这里。
“很快,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原始人类开始出现了畸形胎儿,不止原始人类,许多动植物也发生了异化。
“植物异化依旧可以继续生存,可是动物的异化得到的只有死亡,大面积原始人类因为异化而死亡,死亡后变成了行尸,到处散播着疾病和疫祸……灾难很快向其它地方蔓延。
“后来,居住于中海边界迷雾中的舛化形为一只神兽,以它的力量救治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物,原始人类为了纪念它,便造了苍擎神殿,以此供奉,以求庇佑。
“在那个原始人类部落的语言中,苍擎便是神明的意思,他们觉得是神明拯救了他们。
“后来这个部落文明逐渐衰败,沧海桑田的迁移,苍擎神殿也埋没于地下,几乎再无谁知晓。”
况相默默感叹:原来是真有故事,只是封意没说出来。
莫三辞、东胜和白泽知晓后心中疑问:壁画又是哪里来的?
知存在一旁满心崇拜,师父果然很厉害!
白泽问道:“您从哪里看的壁画?”
封意道:“苍擎神殿里。”
封意所说的苍擎神殿自然不是竹楼上面浮着的这个苍擎神殿。
“……”白泽道,“您什么时候管的闲事?”
封意道:“许多年前。”
白泽:……
也就是说你真管了什么事。
见白泽不问了,东胜又问道:“你还知道其它事情吗?”
封意道:“比如羲和日晷?”
东胜:……
他也不想问了。
白泽又道:“您有其它线索吗?”
封意道:“燕然塔时,这座神殿并未完整显出,所以很多东西都未显现,现在它已经显现出了另一些东西。”
东胜和白泽便很默契地重回苍擎神殿,知存被白泽拎着一起进了神殿。
况相独自悠哉了一会儿,心里不踏实,也进了神殿。
莫三辞坐在竹楼顶端看着周围的石阵,看着逐渐出神,忽见底下有黑黝黝的空洞,她一愣,眼中的景象又变回了石阵。
一旁封意道:“是阵眼。”
莫三辞心有戚戚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是混元图的力量,可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又没有做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封意道:“你在朝天塔的时候冲破了混元图施加于自身的第二层封印,使得混元图的力量开始加速苏醒,你自己又未多加关注自身情况,偶有感触不经意间就会使用力量,不必担心。”
“那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封意道:“因为混元图施加封印之时就已对自身隐藏,未到达一定阶段是难以察觉的,而你又未过多关注自身力量情况,难免处于懵懂之中。”
“……”莫三辞不想说话,主要她确实没关注什么……
可是也就这么短短几天,她又没那么多空,而且她哪能那么快就恢复曾经的力量……
莫三辞给自己找借口,找了几个后开始反省。
万一力量失控怎么办?
万一给自己造成影响怎么办?
万一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办?
就像那种古怪莫名的情愫……
她要好好关注自身情况,以免不可测之事发生!
莫三辞反省完自己,发现封意正看着她。
“……”她一手摸了摸脸,“你看什么?”难道她出现什么异常状况了?
“没什么。”封意转回头。
莫三辞:……没什么不就是掩饰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没有。”
“哼——”她才不相信呢。
“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莫三辞愣了一愣,“你偷听!”
“我猜的。”
“哼——”她才不相信呢。
···
莫三辞发现自己好像有固定化的情绪和想法,一时萎靡不振。
完了,她忽然觉得封意已经摸清楚她的所有情绪了该怎么办?
“唉——”莫三辞叹息,“封意,你有没有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
封意道:“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完了。
莫三辞挣扎道:“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知道的真多,真厉害。”说完深深嫌弃自己。
“是吗?”
“是的!”才怪!
“才怪。”
“!”还能不能好好友好交流了?
“你是不是偷听了!”
“没有。”
莫三辞觉得自己在打空气,除了会让自己胳膊酸,其它的,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要安静待一会儿,不想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白泽、东胜、知存和况相一块从神殿下来了。
“神殿周围出现了壁画。”知存纠着个眉头,“可是那些壁画我看不懂。”
封意问白泽:“壁画里是什么?”
白泽道:“上面记载的应该是原始人类部落间的一场跨海战争,战争原因便是一个小岛上的苍擎神殿。”
第九九章 拆分重组
莫三辞听着“应该”二字,直觉中白泽可能没有完全看清楚壁画。
这件事具有可能发生性——知存说他看得不太明白。
莫三次看了眼那已经从土灰灰的大殿变成琼宇的苍擎神殿,好奇着神殿里面是什么样子,可是她并不想进去多看一眼。
远远看去,这座大殿外观瑰丽,造工精美,而且整个浑然一体,似乎是没有任何连接之处,它周身缭绕着飘飘云气,她打量着时,那苍擎神殿“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实在怪异得很。
外面已经如此,里面现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就更难说了,而且还有着知存看不太明白的壁画存在。
东胜似乎也看得不太明白,因为他问封意:“你为什么不去看一看?”
封意道:“我想看看你们进入后大殿会不会有所改变。”
白泽对此似是早已心知肚明,并没有任何异样,东胜似乎因为被封意当了试验品而又不太想说话。
况相便接着问封意:“那你看出什么没有?”
封意道:“遮蔽。”
“?”犹抱琵琶半遮面?况相很不适宜地冒出这么个想法。
不过封意已经接着解答了况相的疑惑:“壁画经过了拆分重组,而这座浑然一体的大殿便是为了遮蔽壁画的散乱气息。”
知存瞅了眼白泽,不甘心地轻声哼了声,白泽只是走运。
东胜这下子明白为什么只有白泽能看了个大概情况,原来是因为气息。
况相道:“那就是说,我们是需要再次将壁画拆分重组了?”
封意道:“是的。”
况相顺嘴就问道:“你有简单便捷的办法还原吗?”这重组,白泽看了那么长时间也就看出了大概,再拆分重组还原……这要等多久?
听到这问,莫三辞心中浮出不好的预感,果然,只听封意道:“归原再现。”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好像和她有关系。
况相抬手侧身:“那请吧。”
东胜和白泽也皆让了让,就连知存都高高兴兴往一旁走了走。
莫三辞也想往一旁走走,可是封意拽了她的手,她被带着一同到了苍擎神殿。
东胜和况相看着神殿,同时恍然大悟:莫三辞应该是混原图所化。
随之,他们同时生出感概:难怪——
一开始见两个甚是融洽的,他们还以为封意花了一千年时间,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心合意的伴儿……
白泽和知存早就知晓,现在自是没封意和况相这等想法。
莫三辞被封意带进大殿,就见满眼的诡异色彩,那壁画实在抽象,只不过再细看,那壁画生出些邪性,似是要绕着她进去,她就没了第一眼的好奇,只剩下小心谨慎。
“我要事先再声明一下,我对我的力量其实真的不了解,就懂那么一点点。”
莫三辞边说着边抬起左手,食指拇指相靠,但还是离了三、四张宣纸那个厚度,表示就这么一点点。
封意伸手握紧了莫三辞两手指,莫三辞瞪着封意的手,“唰”抽回。
竟然这么赤裸裸笑话她!
她不就是没有好好感悟下自身的力量的吗,她又……她又不是故意的。
莫三辞想起她其实知道混元图的力量正在苏醒,一时觉得没底气,只能安慰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貌似效果相反。
唉~~莫三辞叹息,为什么有种挫败感?
封意看了会儿情绪变了三次的莫三辞,终是道:“手拿来。”声音比一般情况下柔和许多。
“?”莫三辞觉得好像是她想太多了,“干什么?”
封意道:“我帮你。”
“……哦。”
莫三辞手伸了过去。
封意握着莫三辞的手,小姑娘的手比他的小了许多,整个手都在他的手心中,这种感觉,好像很不错。
“别在意,顺其自然就好,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忽然感觉封意好像对她还不错的莫三辞轻声“嗯”了句,要是永远对她都那么好就好了。
得到回应后,封意才将灵能从手中传递到莫三辞手上,灵能流转,经过莫三辞所拥有的混元图的力量,将他的神识带进了壁画的重组规则之中,他将那千丝万缕的缝隙中重新打开,那些东西一瞬间在混元图的力量下化为无。
无中生有,归原再现。
真实永远是真实,只是被遮蔽而已。
千万的碎片显现出原貌,在原本的规则下组合成了真实的原貌。
莫三辞感觉封意松开手时,心中忽然空了下,她自己一时难以理解,只觉好像是……失落???
封意察觉到莫三辞眸中神采忽然有些黯淡,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在掩饰。
莫三辞心跳突然有些不稳,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多了解下自身情况了,这些莫名其妙复杂难懂的情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开心。不高兴。不快乐。
“原来这就是壁画的原样,别说,这笔触真不错,颜色也好,就是故事不太好。”
身后突然传来况相的声音,是见到大殿变化后上来的,其他三个也一起上来了。
莫三辞立即藏了情绪,然后偷偷看了眼封意。
封意若无其事地去看壁画了,她也跟了上去。
壁画画的确实很美,整个构造恢弘,色彩多样,笔触细腻而多变,将当年的事情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
白泽扫过整个壁画,这里的气息已经完全可以正常感知,很简单明畅。
东胜和况相也大概扫视了下,虽然还没完全解开壁画,但也确定,这壁画确实如白泽看到的,描绘了一场跨海大战,只为了一个小岛。
那小岛上有座神殿,神殿内供奉的是舛。
为了个神殿大战,还跨海……这个神殿里到底有什么?
况相站在画着小岛的壁画前:“看这个小岛周围迷雾围绕,又有供奉舛的神殿,应该就是我们去的那座岛。”
东胜和白泽也有相同的猜想,而且岛上画出的植物都出奇的硕大,很像那个岛上的植物状况,而且地形也吻合,中海北部。
知存靠得很近看着小岛,伸手摸了摸,没什么感觉,就是挺滑顺的。
第一百章 突发状况
莫三辞望着壁画上迷雾缭绕的岛,目光停在了岛边跪着的一群人形生物身上,这些可能是人类,只是他们长着尖耳朵,手臂有像羽翼一样的一排东西,又不太像人类。
他们头带羽冠,身披毛皮,脸上都涂了诡异的颜色,使得整张脸有些变形,头顶皆有一个眼睛符号,那眼睛应该就是舛长在后脑勺的眼睛:完全对称的椭圆形眼睛,瞳仁是黑色的竖瞳。
他们即使涂了诡异的颜色,依然不能阻挡壁画中表现的虔诚恭敬。
莫三辞目光移向天空,那是他们在拜的东西:云雾遮天,迷迷茫茫,但是一笔勾勒着,是有某个东西藏在云雾里。
她看到这儿时,忽然,眼前的壁画开始消失?
她眨了眨眼睛,不止是壁画在消失,整个大殿在消失!
她眨眼的功夫,也就只剩下地面还能站着,很快,地面也站不了了,她下意识紧拽了封意的手臂,和封意一块儿落回了地上。
落回地上后,莫三辞倏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
她装作云淡风轻,很自然地慢慢松开了手,给封意顺了顺袖子,站好,保持良好的面貌表情。
封意没笑她,白泽、知存、况相、东胜也没什么怪异的眼神表情。
很好。
苍擎神殿忽然消失,只剩下一座雕像安稳地站在竹楼门前,像个门神,虽然长相凶,但是看着还挺好的。
况相叹气:“苍擎神殿这是用了自毁的构建?”
“应该是。”白泽道,“重现后迅速消失,或许是担心被存心不良者利用,宁愿它不存在。”
“这么极端……”况相轻啧一声,“幸好我当时感知了全部,回忆回忆就能全部记起来了。”
他说着又疑惑:“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毁灭掉,非要重现之后?”
东胜道:“依我猜测,是希望有谁能彻底解决遗留的问题。”
况相点头:“言之有理。”
他们正谈论着时,忽然感觉到有一群重量较大的东西往北院移来,移动速度又快又稳。
“什么东西?”况相低语,面上凝重,对其他者道,“我去看看。”
但东胜拦住了况相:“那是永延人类制造的战斗武器,就如傀儡一般,而且杀伤性很大,只有永延皇帝许可,这些东西才会被派出来。
“这件事是永延皇帝允许的,这里是永延人类的地方,北院中除了我们,也都是人类,他们定不会贸贸然直接动手。
“依我看,应该是来要苍擎神殿的,现在苍擎神殿已经消失了,你去了怎么和他们说?说不明白又怎么办?直接以武力镇压?”
况相语塞,他要真对人类军队动手了,还是有很多后患的,最近的,就是这个北院,这可是一千多年的传承,学府大院,不能毁了。
他道:“我会注意分寸的。”
封意道:“把雕像带上,送给他们。”
况相不解:“可是这是唯一剩下的东西。”
封意道:“这雕像并不属于神殿。”
所以才没一起消失?其余者都是这么个想法。
“好。”况相说罢,一挥手带着雕像往北院门口去,此时那些声音已经停了,都在北院门口。
封意对白泽道:“你去看看,如果动手,就动手。”
白泽早已看出了那里不仅来了永延的军队,还有两个实力强劲的神明,这阵容,若打起来,况相是没可能赢的。
只是不知道,那青霄怎么也垂涎起苍擎神殿来了?是因为舛的力量而来?
“好。”
东胜向封意抱拳道:“这里就拜托你了。我不便在此露面,告辞!”说罢就隐匿着离开了。
不便在此露面?
莫三辞疑惑着,到底来了谁啊?
“青霄大帝手下的两名大将,中苏和新都。”
“……”莫三辞看向封意。
封意道:“我没有偷听。”
“……”莫三辞收回目光,“不准猜我的心思!”
封意没答。
没答……
莫三辞确定了:确实没偷听,但是也确实猜了,而且一猜一个准。
完败。
莫三辞想了想曾经的计划,觉得前途漫漫,艰难险阻。
要不,放弃?
她要好好思考一下。
*
北院门口。
在警戒的阵铃响了后,丞似嘱咐了些事宜,便带着关昔向北院门口走去,很快,大军便至。
丞似作揖行礼,直身后冷冷诘问:“不知田将军带着石甲军队来这里有何贵干?”
田巳目光示意了下卫计。
一旁卫计眼中带着阴恻恻的笑,上前道:“丞院长,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原来是为了苍擎神殿。”丞似看了看石林那边,又转回首,“丞某记得和卫执使说过,苍擎神殿出现在北院石林之事丞某并不知情,而且现今苍擎神殿已经消失,二位带着石甲军来这里,是想踏平北院?”
“丞院长说笑了。”说话的是太尉宋向允,他拱手施礼,道,“只不过此事实在事关永延兴亡,皇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丞似心里冷笑。
不得已而为之,怕只是因为宫宴上,他没看上那几个皇室子弟,而是颇为赞赏北游,生怕他支持北游,颠覆了现在的永延皇室,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想先“换了”他这个北院院长吧?
既然这皇帝不仁,也别怪他不给皇室脸面。
真以为北院可以任凭你个破“贵族”摆弄?脑子进水了还是让门给夹了?
北院院训:天下平善。
想在北院搞阶级搞权贵门第?
请滚一边去好吗?别污他的眼脏北院的空气!
“什么样的不得已而为之需要动用石甲军来北院?”
宋向允道:“这事关永延兴亡……”
“宋太尉——”
丞似冷冷注视着宋向允,宋向允心中一跳,惊了一下,竟被截了话。
呵呵,事关兴亡很好用是不是?
“你应该知道,北院学子均是永延的栋梁之材,他们的存在,便是永延的希望。怎么,你想用石甲军毁了永延的希望?”
宋向允已回了神,未想平时和和善善的丞似目光竟然这么冷锐,看得他心里发寒。
“丞院长多虑了,我们只是想到石林看看,这石甲军只是以防突发状况,怎么可能会对北院学生动手?”
第一零一章 北院门口
宋向允说罢,丞似只觉得好笑。
这石甲兵进去了,怕就要驻扎在这里了。
融合术法烧制的人形陶俑,完完全全的战斗傀儡,杀伤性极大,且不毁不休。
灵活、速度、身法、防御、战斗力,完全能以一抵百,再加上这一身石甲,更是如虎添翼,当时明明说是为了保护百姓,现在却成了永延皇帝用来威胁北院的东西,可真够可以。
今天能带个石甲军到北院来,明天就能派什么达官权贵来占个位置,后天再塞些个纨绔子弟来挤兑真才实学的学子们……
这次放了行,下次还不是要蹬鼻子上脸!
想想就真够反感!
他才不管谁当皇帝,他的想法想来只有一个,培养心中装着“天下和善”的学子。
“宋太尉,你好歹也在北院待过,丞某再提醒你一次,希望你说话前记住,北院并不属于永延皇帝。”
宋向允心头一跳,额头冷汗冒了出来。他没法接下去。
北院并不属于永延皇帝,这是大家心知肚明,可是心知肚明并不代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他说了,他就没后半生了,他死了没关系,家人呢?也不要了?
可是若他否决了,怕是死的更凄惨,或许是生不如死……
他只是个给人类皇帝当差的普通人类,普通人类就该过着普通人类的生活,他根本不想淌这不知不明的浑水。
可是皇帝的意思很明显,想让他这个北院出来的第一个打入北院,就这么硬生生把他给推到了这个中间位置。
他实在是左右为难。
百姓江山还是皇室江山,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想过着自己的日子,他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太尉,明明只想混个小官当当,悠悠了此短暂的一生……
少许,也不见宋向允说些什么,卫计已面露不喜:真是个废物!
就在他要上前说些什么时,宋向允突然向丞似作揖行礼:“学生多谢院长教诲!”
卫计隐有杀意:宋向允这是准备倒戈相向?
只不过又见宋向允直身道:“可是我身为永延臣子,自是要事事为永延着想,若有冒犯之处,只能请院长多多担待。”
只说了永延,果然是好的挡箭牌。
不管做什么,都是因为此事事关永延兴亡。
当年走出的学子,如今已经不再年少轻狂,多的都是为人处世。
丞似道:“为人臣子,自当效忠,为百姓之官,自当尽职,宋太尉有自己的坚守,丞某也有丞某的准则。”
他目光凛凛看向田巳和卫计:“今日,谁敢在北院造次,丞某定不会心慈手软。”
卫计冷笑:“丞院长好大的口气。”
“我们院长向来爱干净,从来没有什么难闻的口气,倒是卫执使,这口气真不小,我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味儿,实在难闻。”
随着声音,灵珊步履轻袅,弹指间就已到丞似身边。
她一双秋波泛泛的眼睛望着卫计:“卫执使,您该多注意卫生,不要总是满身恶臭的,西庙的颜面都被您丢尽了。”
卫计眼中发狠,但现今对峙之时,他定不能随随便便动手,只能将这帐埋下来。
贱人!总有叫你悔不当初的时候!
“灵珊教司怕是嗅觉异常了。”
“呵!”灵珊轻笑,似是只当个笑话。
卫计面色难看。
“丞院长,这是陛下旨意,希望你考虑清楚。”一直沉默的田巳忽然开口,话如此明显,谁还听不出意思。
永延现今的皇帝想对北院动手。
丞似未说话,意思也是显而易见。
双方剑拔弩张。
“这里这么热闹?”一道流光而来,况相现身在丞似身边,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诸位远道而来,想打架?”
卫计见到况相时面上一僵,很快缓和了下来,他不信,青霄的两位天神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况相。
田巳已从卫计口中的得知况相正在北院,而且,似乎是况相将苍擎神殿带走了。
现今见到况相,他自然未感意外:“见过神君。”其余者也行了个礼。
田巳放下手,问道:“不知神君有何指教?”
况相现也感觉石甲军后面似乎藏着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感觉并不明显,也就是说比他厉害。
怪不得,明知他还在这里,这个丑老头还敢跑回来,原来搬了厉害的救兵啊。
切!谁还没个靠山?
“指教当然说不上。”况相扯着一个很假的笑,“只不过怎么说北院也是我创立的,忽然有一群杀伤性傀儡兵一排排站到这里,我自然要来看看,免得我的心血就这么被毁了。”
“神君误会了,我们此番前来只是为了苍擎神殿。”田巳道,“它本身在燕然塔,卫执使准备将它取出来时它却突然出现在了北院石林上方。
“这苍擎神殿事关重要,与我永延息息相关,我们这才冒昧打扰。
“而这石甲兵,只是我担心有什么难以抵挡的强敌出现,特向皇上请命调动的。”
“原来如此。”况相道,“只不过这苍擎神殿如今已经消失了,你们来了也没用,还是回去吧。”
田巳眸底暗了些:“这事关永延,还请神君莫要戏弄在下。”
况相一笑,道:“你值得本神戏弄吗?”
田巳心有怒意,面上也不友善:“神君自视甚高,又何必与我等浪费时间?”
“田将军误会了,我只是用词不当。”况相友好解释,“其实我的意思是,毕竟这事关永延,我怎么可能会戏弄田将军。”
可是这话听在田巳耳朵里可不是字面意思,他只听到嘲讽,胸中怒意浓了几分。
北院三人默默站在况相身后,都有种大屋子给他们遮风挡雨的感觉。
宋向允一直无所动作,静静待在一边。
卫计,一看就正想着什么险恶计划的样子。
双方突然陷入了沉默。
藏身于石甲兵最后的中苏和新都相望一眼,决定现身。
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苍擎神殿,可不是为了看这些个无聊的争斗,他们可没那么空闲,而且现在况相在,若真动起手,他们还是要出面,先出面更好占理。
第一零二章 打算
中苏和新都一闪身,两道流光到了两方中间。
中苏和新都现身后向况相礼节性打了个招呼,他们客客气气,况相自然也要客客气气。
只不过客气完,况相很直接道:“两位来此,想必也是为了苍擎神殿吧。”
中苏道:“正是,还望阁下行个方便,让我们到石林看个究竟。”
况相道:“我说过了,那东西已经消失了。”
中苏声音冷了下来:“阁下可要想清楚。”
“中苏神将是在恐吓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个对视,其余者也都按兵不动着。
田巳和卫计没想到中苏和新都突然出现,但一想也明白,以况相的实力和地位,他们定讨不了任何好处,所以中苏和新都一定要出手,等到那时出面不如早些出面,也好占些利处。
他们自然想中苏和新都能教训况相,也好有利于他们对北院实行的计划。
丞似自然不担心,因为除了他师父,还有其他神明,每一个都吊打这两个看着碍眼的神明青霄天神。
灵珊和关昔相信丞似,只等着丞似的命令。
少许沉默,况相神情忽然松缓:“呵,也罢,你们爱信不信。”
他一挥袖,将舛的石像拿了出来:“苍擎神殿确实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这石像,你们想要就拿去好了,但是想进北院,绝不可能。”
中苏和新都两个心中突生疑惑,对视一眼,均看向突然立在眼前的高大石像,看样貌,和大帝得到的石像一模一样,而且也不是术法所造,他们一时摸不清楚况相的用心。
难道那神殿真的消失了?
不可能!苍擎神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新都也不愿多言:“敢问阁下,苍擎神殿可是你搬到北院的?”
“这个……当然不是。”
新都眉头微微皱了下:“那是何者?”
况相一听,立决把封意抖出来:“大荒神尊。”
卫计和田巳都是吃惊。
听谷介说,合明一行,他们请了大荒神尊帮忙。
他们以为枯叶林事情结束后大荒神尊已经离开了,现在竟在北院吗!
可是这是真的吗?
新都和中苏也同时向况相投去怀疑的目光。
况相心里冷呵一声。
这是什么表情?大荒神尊就是封意呗。这咋还怀疑上他了?
“你们不相信?”
中苏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你想怎么眼见?带着石甲军进北院?”况相语有嘲讽,“这青霄天神,何时开始做了永延皇室的马前卒?”
一个小小的散游神,竟敢出言不逊侮辱青霄!
中苏和新都心下发狠,同时出掌袭向况相。
他们掌下有分寸,这一掌并不会让况相受伤,但能让况相疼痛难当!给况相一个教训!
他们均是神将,极善战斗,况相本就不敌,又是近距离突袭,根本难以抵御,电光火石间,一道力量包裹着况相,将中苏和新都的掌力瞬间化去,且将他们逼退了一步。
中苏和新都皆是吃惊,未想居然有谁隐着身形,但他们毫无察觉,而这一惊后,他们已回味过来那句大荒神尊,心中一紧。
大荒神尊?!
中苏和新都看着突然出现在况相身边的白泽,只见他一双冷如幽泉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们。
那目光似乎直接看透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神识猛然动荡。
“参见神君。”中苏和新都皆行了敬礼。
其余者,除了况相,也都行了礼。
白泽看着中苏和新都:“苍擎神殿确实神尊搬来的,它现今也确实消失,只剩下这座雕像,两位神将若是喜欢,这雕像就送于两位神将。”
他目光扫了眼中苏和新都身后,又道:“两位神将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做给青霄蒙羞的事情。”
中苏和新都对视一眼,都知无法硬碰,这白泽可是远古之神,连大帝都要敬着,更别说大荒的神尊,今日只能带着雕像走了。
他们是真未想到,这么个散游小神竟会认识大荒神尊!
“今日多有冒犯,还望神君海涵。”
“无妨。”
中苏和新都告别后带着雕像离去,把永延皇室派来的人撇下了。
卫计未想到这里面竟有青霄天神都忌惮的存在,一时不知该如何。
田巳在白泽和青霄两位大将对话时心中也是迷乱的,但现今他已稳定了心神。
就算是神明又如何,他们敢杀自己吗?
虽然今日是没可能实行计划了,但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能自乱阵脚。
“刚才实在是有些误会。”田巳忽然换了副语气,“既然有大荒神尊在,我也不必担心有什么意外情况。”
他一副笑脸:“丞院长,我们三人进石林看看,以好回去给个交代,这总没冒犯北院吧?”
丞似还未说话,白泽就道:“我大荒神尊正住着,无关者不便打扰,否则后果自负。”说罢转身,一道流光离去。
况相突然发觉,有个实力超强的小伙伴是多么重要。
他余光看向安慰僵着一脸笑意的田巳,心中偷笑,故作严肃对丞似道:“让学生们这些天都安分点,别到石林。”
丞似当然懂况相想做什么,师徒一场,这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懂。
“那您现在住哪儿?”
况相道:“随便找个清静点的屋子就好。”
“好。”丞似对关昔和灵珊道,“你们去找个院子给神君,这些天一定要看紧那些学生,多布置点任务,不然一没事干就会闯祸,万一冒犯了神尊,实在大不敬。”
灵珊和关昔道:“好。”说罢向一众告辞,进北院了。
田巳僵着的笑容崩了:“既如此,我们也不多打扰了,告辞!”
卫计不甘心,但无计可施,只能压着心头的恨怒随着田巳一起离开,宋向允也跟着离开。
北院门口这一闹,他自然看清了许多事,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不可能把自己绑起来任人宰割,他要谋个出路!
看着石甲军消失在视线中,丞似才松了一张冷脸,脸都有些僵硬了。
永延皇室是不会轻易放弃北院的,看来只有改朝换代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一零三章 缘分
竹楼。
决定还是继续计划的莫三辞趁着有闲顺理了下近日发生的事情:
无物灵识被抽离,被杀;
灰既有白羽的力量,如今下落不明,目测只剩下灵识(无物是封印木陵六尊官中神界尊官时钧的表侄);
她从朝天塔带出了两样东西,火种和毕方给的盒子,火种在她手里,毕方给的盒子被封意给了白泽;
花苞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无物盗走了玄门的羲和日晷,东胜正在找羲和日晷;
羲和日晷的晷针在钤安,燕怀很可能知道晷针在哪里;
燕怀将一柄残缺的戟藏了起来,现在那病残缺的戟在白泽手中;
永延如今陷入了皇位的争斗之中;
萩信山的冥影离开了封印;
齐国使者历互得到了某样特别的东西;
冀州有铸剑之阵;
枯叶林、紫云峰、北院的阵眼有共同之处:构造空间;
袭击者,异兽,变异的蝗虫群,红蔷薇组织;
中海北部迷雾小岛;
永延皇室、萩信山山主和青霄都在找苍擎神殿;
苍擎神殿的壁画藏有玄机;
北永延皇室想动北院。
唔……她可能要见证人类国家的改朝换代了,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
莫三辞的思维顿了顿,忽然从翩浮的记忆中抓取出了一件事:乌宿明明说要照顾她,却突然不见了,她去哪里了?
她疑惑着收回其它思绪:“封意。”
封意望向莫三辞:“想问什么?”
莫三辞笑笑:“你知不知道乌宿哪里去了?”
“卜请她找一样东西。”
莫三辞愣了愣:“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给你留了传信符,可是在到法阵时被截住了,所以你没收到传信符。”
“……”莫三辞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起乌宿。”
“什么嘛……”莫三辞嘀咕一句,转会头,觉得心情不太美好,不美好的心情导致她都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了。
想找个地方躺躺,看看天,发发呆,叹叹气……
莫三辞抱着双膝坐着,脸埋在胳膊里,睡觉。
可是睡不着。
“封意。”她抬头,“这阵眼一共有多少个?”
“八个。”
“还挺多的。”
“嗯。”
莫三辞侧首望向封意:“下一个是冥影吗?”
“不是。”
“那是谁?”
“还未出现。”
“哦。”
沉默。
莫三辞双臂抱着膝,看着下面的石林,发呆。
封意也未说话,只是由站着改为坐着,坐在了莫三辞身边。
知存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边,想着壁画,他要弄清楚壁画,赢过白泽!
良久,白泽回来了。
白泽回到竹楼就见封意和莫三辞坐一块儿,挨得很近,他还看到了封意和莫三辞之间有很亲近的气息。
这很值得深思。
见白泽回来了,封意和莫三辞均起身,知存还坐着。
白泽站在封意和莫三辞前面,仔细看了看,认真道:“你们两个间的气息有点奇怪,我琢磨着,你们好像……有缘分。”
莫三辞:……?
知存脑袋探过来,冷着张小脸:“什么缘分?”
莫三辞:……
白泽未理会知存,问封意:“您知道吗?”
封意道:“知道。”
莫三辞:……我要淡定。
白泽道:“您怎么知道的?”
“桃花告诉我的。”
莫三辞:!!!……我,要淡定!
白泽看向莫三辞,莫三辞面上泰然自若,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她看得出来,白泽想笑,但是忍着没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都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
知存已经跑了过来,他冥冥中感觉和师徒没什么关系,但还是要问清楚:“什么缘分啊?”
白泽道:“姻缘。”
知存思维里留了留两个字,才恍然大悟,他看向莫三辞,甜甜的腔调道:“师娘。”
莫三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无视知存满眼的星星,默默转过身,默默走下竹楼。
没事,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等她走下竹楼时,才发现封意也跟着下来了,并站在她旁边。
莫三辞很想往一旁挪一挪,但是这么做只能显得她心虚。
她一点儿都不心虚。嗯!
···
唉——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对封意有什么样的感觉。
封意让她不经意间就靠近着,好像理所当然这般,这段时间里她更有过一些古怪异常的情绪波动。
对于封意,她完全不知道曾经还是混元图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已经确定,她从混元图化生成生灵前,已经有了灵识,有了灵识的她想化生成生灵,不想只是一个神器的器灵。
而且,她还计划了其它事情。
但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她正在一步步踏着她自己给自己布置的计划走。
她觉得,或许,乌宿说的唯一的缘分,就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因为她从一个神器变成了现在这样,而且她还选择忘记了事情,还给自己下了封印……
这……她以前这么胆大包天的吗?!
虽然她现在也很大胆,但也不至于这么对自己吧?
这么做,还能为了谁,现在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
想想就觉得闷闷的,不开心,不高兴,不快乐。
哼!
静了静,她决定还是说清楚好了,不然太怄了。
她转过身,正对着封意:“你怎么看我们之间的缘分?”
封意道:“缘分只是缘分,许多事情并非缘分可以控制的。世事终归于自身。”
莫三辞心中一缓,智商就正常了:封意怎么可能会信奉什么缘分命定?她犯了什么蠢?
只不过封意接着道:“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
莫三辞当场惊愣住,智商又欠缺了。
封意说了什么?
“你……我……我……”莫三辞脑子一片空白:还是不说话为好。
莫三辞沉默间,况相也回来了。
“你们站门口干什么?”况相盯着莫三辞的脸看了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上去有些……闷沉?”
莫三辞毫不脸红地撒谎:“我在想壁画的事。”
“那你想出什么了?”
“没想出才有心事。”
“哦……对哦。”
封意忽然微微笑了笑,转身进了竹楼。
第一零四章 完整的戟
(此章明日会修改一下,今日有些事未修,抱歉)
况相一脸惊愣,随即别有意味地看向莫三辞。莫三辞假假微笑着转身,跑着跟上了封意。
况相满眼发现了秘密的得意。
他进竹楼后,望了圈没看见东胜:“东胜呢?”
白泽道:“他离开了。”
“离开?他太不够朋友了!”
况相忍不住腹诽了东胜一顿,要不是念在东胜确实身份特殊,他一定要给东胜画张画。
大师执笔,向来任性!
“我听说燕怀的戟在你手里。”况相拿出枪头对白泽道,“我们把戟合起来让知存再探探?”
白泽同意,拿出从湖中找到的戟,戟的两部分刚靠在一起,就接合了起来。两道光圈从接合处向两端散去,整柄戟忽然变得黯淡了,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材质。
白泽和况相都有疑惑。
况相不解:“它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白泽看了戟周围的气息依旧纯净,且气息相同无排斥异样,才将“况相的枪尖是假的”这个怀疑打消了。
只不过这一合,又让他看出了其它东西。
羲和日晷的晷针竟然被藏在他找到的戟中,而那枪尖则是打开隐藏之门的“钥匙”。
但他并不想告诉况相,因为他看不惯东胜——总想找机会和神尊比武的麻烦精神官。
“变化常有,何况是一柄被有意藏起的戟。”
况相被白泽说服了:“也对。”
莫三辞看着白泽手中灰暗无光的戟,感觉里面好像是两种东西。她似有福至心灵,忽然觉得这戟很可能和羲和日晷的晷针有关。
白泽将戟递给知存,知存感受了下。
这次除了血玉箫和咳嗽声,还看到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神殿门口,神殿除了神像外还有五根盘云柱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残存的记忆。
况相心塞塞,本来还以为能找到,结果只有这些。
“这怎么可能?燕怀是故意清除了所有的痕迹吗?”
知存点头:“有被抹除的痕迹。”
“唉——”况相叹气,“要不,我们去燕然塔再试试?”
封意道:“不必要。”
况相疑惑:“为何?”
“燕然塔已经不在那里了。”
“啊?”况相气道,“他们这也太不厚道了。”
只不过没谁应和,况相一时觉得有点尴尬。
封意出声缓解了沉默的氛围:“你确信燕怀真的进入轮回了吗?”
“他死了当然入轮回了?他……”况相忽然顿住,“你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燕怀其实没死。”
“没……没死?”况相心下不安,“你说清楚一点,我不是很懂你意思。”
封意道:“燕怀没有死,他被封印在此处的阵眼之中。”
“什么?”况相的迷惑远远超过了惊讶,因为他根本不相信,“你说得再清楚点。”
“一间屋子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入,门被关上后,又将唯一可开门的钥匙丢在屋内,还如何进去?”
况相:……
“再开个门?”
封意沉默少许,在况相不解的目光中道:“屋子就是阵眼,迟邻就是钥匙。”
况相后知后觉地干笑了几下。
封意道:“不过我们确实需要再开个门。”
“怎么开门?”
“这柄戟。”
知存一听,立即把手中地戟给封意递过去,然后站到了莫三辞身边。
况相道:“这怎么开门?”
“等明日你自会知道。”
“……”懒得和他解释吗?因为他问题太多了吗?
这……他只是偶尔懒的思考而已。
不过这些只是他的猜测,或许封意有其它原因。
因为要等明日,一时又觉得待在竹楼没什么好玩的,况相就准备去找丞似,只不过在离开前白泽问了他一些事:
白泽:“燕怀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况相:“黑色的。”
白泽:“遇到特殊情况他的眼睛会变色吗?”
况相“不会啊,没见过他眼睛变成其它颜色。你怎么问这个?”
白泽:“我和知存在一处山谷找到了一些燕怀经历过的事情,我见到的燕怀,眼睛是血红色的。”
况相惊诧:“这……他……成魔了?”
“我确信,他是人类。”白泽又问,“你可知道血玉箫?”
“知道,那是他的宝贝,估计哪个女孩子送他的定情信物。”
“那你记得他什么时候有的血玉箫?”
“呃……”况相想了想,“是一次外出回来,回来时还带了个盲人老头。”
“他的咳嗽很严重吗?”
“他咳嗽吗?”
“……”白泽觉得况相一点儿也不像燕怀的好友。
他转了话题:“北院准备如何?”
况相道:“永延皇室肯定不会放过北院,现在皇帝在一天,北院就一天不得安稳。所以丞似准备趁机换个皇帝。”
白泽忽然觉得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况相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少许,他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
况相走后,白泽看了看莫三辞和封意,然后喊了知存,没说干什么就把知存带走了。
莫三辞:……
这想干什么?这么明显!
她停止了思考所知的事情,一时有些不知该干什么,少许时间,但对她来说有些漫长。
终于,她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封意,却见封意正看着她。
“!”莫三辞登时收回目光,心“怦怦”跳。
封意道:“你这么偷偷摸摸想做什么?”
“我才没有做什么,我就是看看。”说话很没底气。
“你别在意。”
“我没有……”唉,莫三辞放弃解释。
“嗯。”
莫三辞偏过脸看向封意:“我看挺多女子喜欢你的。”
少许,封意没搭话。
莫三辞又道:“有没有女子向你表明爱慕之心?”
“有。”
“哦~”莫三辞靠得近了些,“那是不是都被你拒绝了?”
“嗯。”
“那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没注意,看起来差不多。”
“哦~”莫三辞看着封意的脸,感觉明白了,“一定是因为你太出众了,那些女子都被你比下去了,黯然失色的让你看着都差不多。”
封意侧首望向莫三辞,就见小姑娘枕在手臂上望着他,眼中盈盈笑意。
“是吗?”
“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