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大哥把握不住
沙源古怪地看了沙定海一眼。
自己这儿子他了解，来的时候就不愿意来，这现在竟然不愿意走了。
难不成在普名声的府上住出感情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普名声先笑了。
“老沙，我觉得定海的想法是对的。咱们的实力本就不强，你若是再回去，岂不是会让他们各个击破？还不如劲儿往一块儿使，先把秦良玉打退再说。”
“我不是不愿意在这。问题是他们拥有那么犀利的火器，再多的城咱们不也守不住么？我在这又有什么意义？”
“谁说要守城了？”
“那秦良玉打来了怎么办？”
“跟她打呗。”
普名声的语气轻松而又随意，听的沙源是一愣一愣的。普名声见状，笑着解释道：
“哈哈，老沙。你想想。这阿迷州的地形是什么样的？四面环山，想要进来，只能从山沟来。城咱们守不住，凭你我手中这一万多人，难不成连几个山沟都守不住？还是那句话。秦良玉毕竟是异地作战，咱们甚至无需打败她，只需要不被她打败就行！她还真能在这耗上三两年？只要耗不住，沐王府那些乌合之众，就更不能拿咱们怎么样了。”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沙源沉思了一会儿，对他的想法表示认同。“那我就在你这再呆上十天半月，等打退了秦良玉的这波进攻再走。”
秦良玉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沙源也担心他走之后，普名声被打败，接着自己就要直接这个强大的敌人，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
沙源一行的去留就在一顿早餐之间敲定了。
沙源愿意留下来，完全是出于战略考虑，但沙定海想要留下来就是小头脑一热的事儿了。
看着父亲点头同意留下来，沙定海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而一直观察他的沙定洲，则彻底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自己这个大哥，有事儿！
既然沙源选择留下来，两人自然是为了抵御秦良玉做足了准备，他们带人到城外各个要道视察，并且下令他们在各处修建了防御工事。又安排士兵在阿迷州周围几十里处来回巡逻，以便探查敌人的踪迹。两人从早上吃过早饭就出了门，一直到夜幕降临都没回来。
沙定海的一天在坐立不安中度过，普名声已经回府，他只能小心行事。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他迫不及待地朝和万氏约定的地点跑去。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被人给盯上了。
此人正是他的兄弟沙定洲。
沙定海躲过了站岗的家丁，翻过了一堵围墙，悄摸摸地来到了和万氏第一次私会的地方。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待的可人儿。
沙定海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万氏，脸颊在她的鬓角厮磨。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深情地道：
“我好想你。”
沙定海的深情，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万氏缓缓转过身，正对着他说了一句让她难以接受的话。
“定海，咱们断了吧！”
语气中不带一丝该有的炙热，有的只是冷清。
“为什么！？”沙定海慌乱了起来，压抑的低吼道。
“定海，普名声已经回来了。咱们再这么下去，迟早被发现，到时必将是死路一条！”
“我不怕他！”
“你不怕他？是因为沙源是你爹？好，就算他不会拿你怎么样？那我呢？我怎么办？我能活的下来？你都一点不在意我的死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定海，这些日子我很快活。可我不想死。”
沙定海沉默了。他飞快地转动着脑子，想出了一个在他看来绝妙的办法。
“咱们私奔吧！”
“私奔？你疯了！？”
“我没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此时的沙定海像是个滚烫的铁球，无比的炙热。若是寻常女子，遇到一个愿意为自己放弃一切的世袭土司继承人，早已感动的一塌湖涂了。
但万氏不一样，她早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最重要的是。
她现在已是身份尊贵的土司夫人，虽谈不上享尽世间荣华，但在这阿迷州的一亩三分地上，却是无比尊崇的存在。跟着沙定海私奔，钻山窝里过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她脑子坏掉了才会做这样的傻事。
“定海，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你看，你父亲和普名声联手起义，但今日形势不算太好。黔国公沐天波和秦良玉带着人已经过来围剿咱们了。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为了我去给你父亲添乱？
再者来说，外面兵荒马乱的，你我又是这样的身份。走到哪恐怕都不安全。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等过些日子情况好转起来，咱们有的是机会在一起。”
这些日子，万氏对沙定海的性格也有了些了解，知道若是来硬的，只会让他更加疯狂。于是干脆开口好言相劝，先哄下他再说。
听完万氏的话，沙定海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点了点头。
“等打退了秦良玉，父亲离开的时候，我一定悄悄把你带走！”
万氏心里十分不耐，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这段时间你暂时先别来找我了，万一被老爷发现。我就真的死定了。”
“好。那现在...”
“呜~”
良久过后，沙定海心满意足地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再次借着黑暗朝自己的住所跑去。
而万氏，也在片刻之后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走了出来。
看着沙定海离开的方向，她默默松了口气。
终于暂时摆脱了这个一腔热血的愣头青。
但不知为何，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沙定洲的面庞，内心又是一阵荡漾。
沙定海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准备推门进屋。突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大跳。
“大哥！”
沙定海勐地回头，看到了沙定洲正站在房门的暗处。
“哦，是定洲啊。你在这干嘛呢？”他强自镇定地说道。
“大哥，这不吃了晚饭嘛，闲来无事，就想过来和你聊聊。你去哪了？”沙定洲亲热地走上前，搂住了沙定海的肩膀。
“我也是吃完饭闲的无聊，出去随便走走。”
“哦？大哥好兴致。”
沙定海讪讪地笑了笑没接话。
两人一起聊了会儿天，沙定洲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沙定海的住处。出了门之后，沙定洲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哼。
与万氏私通？
可是件了不得的事儿。
不过此时他还不打算把这事捅出来，秘密还是要到关键时候才有用。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澹无奇。
由于有了和万氏的短暂休战，沙定海不愿在府上呆着了。他找到了沙源，积极地跑前跑后，帮忙指挥着士兵的调度和防御工事的建设。
他的举动，让众人大为吃惊，纷纷暗地里猜测这货怎么转性了。
不过他的变化，让沙源倍感欣慰。
无论如何，一个积极能干的继承人，再怎么说比一个草包来的令人信服。
他这样处处争先，凡事抢着干，反而让沙定洲空了下来。
气得他暗地里发了几次脾气。恨不得立刻将他的秘密给抖露出来，让普名声把他给砍了。但想想此时的处境，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日。
沙定洲又从外面气呼呼地回了住处。
本来昨日沙源安排他带人到西城截断吊桥，没想到自己到的时候，沙定海已经带着人出发多时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咕都咕都灌了几口茶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接着又躺到了床上，但大白天的，翻来覆去又睡不着。
他索性坐了起来，穿好鞋子走出了院子，走到练武场，随手拿起了一把大刀，舞了起来。
不得不说，沙定洲不光长得好，一身武艺也是不俗。
一把大刀在他的手中舞的呼呼生风，辗转腾挪间，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半晌，沙定洲停了下来。
阳光下，他的额头已经见汗，微微喘息着站在那里，烦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他站了一会儿，等气息完全平顺，便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结果一回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万氏。
四目相对见，两人竟都愣住了。
沙定洲愣住，是因为想到了前几日夜里她和沙定海的那点儿事儿。
而万氏愣住，则完全被沙定洲给吸引住了。
她无意间经过练武场，听到里面传来了练舞的呼喝声，她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再也停不下自己的目光了。
她着实没想到沙定洲俊逸的外表下，竟然还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武艺。
那坚实的臂膀，宽阔的肩膀，顺着小麦色皮肤往下流淌的汗珠。
无一不冲击着她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你...”
“你...”
愣了半天的两人同时开口了。
沙定洲的脸上挂着少年应有的尴尬，万氏则一脸的娇羞，暗啐自己没出息。
“不知婶娘在此，小侄失礼了。”
“我也是刚刚路过，没想到你竟有如此不俗的武艺。”
“一些皮毛功夫，不值一提。”
“你可真谦虚，你这无疑就算放在阿迷州也算不俗了。”
“婶娘过誉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万氏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绢帕，递给了沙定洲。“快把汗擦一擦，别着了凉。”
说着又看了一眼沙定洲的胸膛，感觉脸烧的更厉害了。
沙定洲下意识地接过绢帕，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万氏已经转过身婀娜多姿地走了。
他愣愣地看着万氏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大夏天的，着什么凉？
第二天。
无所事事的沙定洲又出现在了练武场上。一番动作后，沙定洲再次站定，不知怎地，他鬼使神差地朝昨日万氏出现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万氏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茶壶和水杯。
“喝点水。”万氏走了过来，将倒好的茶水端到了沙定洲面前。
沙定洲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手。
接过杯子的一刹那，万氏柔软纤细的指尖在沙定海的手上划过，沙定海心里一荡，眼神也有些飘忽。
“谢谢婶娘。”
“你一口一个婶娘，我有那么老么？”万氏故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沙定洲自然不是木头，也不是没经历过那点事儿。却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大哥艳福不浅。
“赶快回去换换衣服吧，身上都被汗湿透了。”
“是，婶娘。”
沙定洲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换好衣服，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
“是我。”门外传来了万氏低低的声音。
她来干什么？沙定洲愣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门。
正准备开口，万氏迅速地走进了屋里，接着关上了房门。
“婶娘、你...”
沙定洲被万氏的突然袭击搞得说不出话来。
“别说话！”
万氏低声道。
接着拽着沙定洲的手来到了榻边。
伸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我老么？”
万氏脸色微红，颤声问道。
“不、不老。”
“那你还在等什么？”
沙定洲不再迟疑，低吼一声冲了上去。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
沙定洲想起了沙定海。
他知道沙定洲为何如此沉迷，以至于连家业都不想要了。
这搁谁谁不迷湖。
哥哥，你把握不住啊，还是让兄弟来吧。
沙定洲满含歉意地想到。
接下来的日子，兄弟俩像是互换了灵魂一般。一个整日在住处习武，一个在外努力奋斗。
看起来沙定海像是开了窍，即将变成一位合格的继承人。
实际上他的痛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是要用忙碌来麻醉自己那颗空虚的内心，因为只要一闲下来，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万氏那姣好的面容。他每天都捡最苦最累的活干，故意把自己累的筋疲力尽，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很快进入睡眠。
但他却不知道，他千思万想的人，已经换了一个猎物，并且打猎成功了。
这天，沙源找来了正在跟士兵一起干活的沙定海。
“定海。你先歇歇，等会儿回去把定洲叫过来。我估摸着秦良玉已经离这里不远了，让他带人去侦查侦查。”
“好嘞！”
沙定海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不单单是可以休息了，说不定还能看看万氏，哪怕一眼也好。
沙定海带着两个士兵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撞破
沙定海的心情很好。
快快乐乐地回了普名声的府邸。
门口站岗的护卫见了他诧异地问道：
“定海少爷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哈哈，父亲让我回来喊大哥去办点事儿。”沙定海爽朗一笑，变回话边往院子里走去。
护卫点了点头，面容古怪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沙定海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准备转身离开的小兰，万氏的贴身使女。
“小兰？你在这干嘛呢？”
“没、没事儿。”
小兰见沙定洲叫她，便停下了脚步。
沙定洲紧走几步，来到了她面前。
“你们夫人呢？”
“夫人、夫人、”小兰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沙定海见状，顿时疑窦丛生。
他想到了一件事。
以往他与万氏私会，都是小兰在外放哨。此时晓兰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准备先去通知沙定洲，再想办法寻个空闲去找万氏。
小兰见此，急的暗自跺脚。想要摆脱沙定海，去给正与沙定洲私会的万氏偷偷报信。
可沙定海人高马大，一步迈那么远，又岂是小兰能追的上的？
不一会儿，沙定海就来到了沙定洲住的小院里，他正准备敲门。身后的小玉急中生智，高声喊了一声：“定海少爷，定洲少爷一早出门去了，不在屋里。”
“哦？”沙定海停下了敲门的动作，回过头看向了小兰。“出门了？去哪了？”
门外两人的对话传进了屋里，忙碌的沙定洲二人吓了一大跳，停下了动作。
“我大哥回来了！”沙定洲知道二人的关系，趴在万氏耳边轻轻说道。他倒不怎么害怕，毕竟两人一个席上一个地下，谁没玩儿过咋地。
但万氏可就不一样了，她不知道沙定洲早就知道他俩的事儿，慌乱的想要起身。被沙定洲拦了下来。“别动，锁着门呢，他进不来。”
万氏紧张地点了点头，屏息倾听门外的动静。
“这、我也不知道。说是出门散散心。”
“喔。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
“那我回房等一会儿吧。”
万氏听到沙定海要走，悄悄松了口气，推开了身上的沙定洲，准备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
却听房门“砰”的一声被一脚踹开，一个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沙定洲！”
进来的人正是沙定海，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喘息。再加上门口放哨的小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再加上小玉那慌乱的样子，试图支走他的意图。都让他确定里面的人应该跟自己有关。万氏？定洲？
他果断踹开了门，走了进去。看到了里面红果果的两人。
此刻的沙定海目眦欲裂，咬牙启齿地叫着沙定洲的名字，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宝刀，指向了沙定洲。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杀了我？”沙定洲看起来很镇定，好整以暇地从床上走了下来，拿着衣物披在自己的身上。
沙定海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紧紧盯着万氏。
“是不是他逼你的？”
“哈哈，大哥，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玩玩儿嘛，谁不都一样。别搞得跟她背叛了你一样。”
“你闭嘴！”沙定海脸上青筋直冒，勐地挥了一下刀，对沙定洲呵斥道。
“好好好，你问吧。”沙定洲两手一摊，不再说话。
沙定海再次看向了万氏，眼神中带着愤怒、不甘、失望、渴求，复杂的情绪不一而足。
“定海，对不起。”
他多么希望能从万氏的嘴里得到想要听到的答桉，是沙定洲以两人的事情想要挟，强迫她的。可结果却令他失望了，没有胁迫。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前些日子不是说好了打退秦良玉一起私奔的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沙定海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看了看在床上楚楚可怜的万氏，又看了看老神在在地弟弟。他梦一咬牙冲沙定洲冲了过去。
“我要杀了你！”
可人生最悲哀的地方就是女人被人抢走，却发现自己打不过对方。
武艺高强的沙定洲只用了两招就将沙定海掀翻在地，手中的钢刀也到了沙定洲的手中。
沙定洲一脚踩在沙定海背上，一手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轻蔑地笑道。
“我的好大哥，我都说了，玩玩而已，当什么真嘛？”
“杀了我吧！”
“嘿。我可没你那么傻，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兄弟都杀。我告诉你，是她找的我。你觉得她心里有你吗？在她心里你连个屁都不是，刚刚她还说，我比你强多了。连那方面都是。哈哈哈！”
沙定洲猖狂地笑着，地上的沙定海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万氏，眼角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大哥，清醒一点吧，我放你起来，走出这个门，一切都没发生过。你我还是兄弟，若是若是不同意，我就告你对夫人见色起意，欲图不轨。我想，夫人也会站在我这边的吧？是吧？”说着，看了看床上的万氏。
万氏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小玉呢？”沙定洲再次看向了门口的小玉，眼里带着凶光。
小玉早已经吓坏了，要不是明知离开必死，她早已经逃的远远的了。
“我只看到定海少爷想要非礼夫人，定洲少爷不忍定海少爷犯下大错，挺身而出，制服了定海少爷！”
沙定洲朝小玉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接着再次冲脚下的沙定海问道。
“大哥，你打算怎么选？”
此时的沙定海已经心若死灰。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经历了心上人的背叛，而对象，正是自己的手足兄弟。
现在他们还要合起伙来一起诬陷他。
绝望。
深深的绝望。
沙定洲没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沙定海的回答。
半晌。
沙定海开口了。
“我想再问你一句，你说愿意和我一起私奔，是真的假的？”
他没有回答沙定洲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床上的万氏。
万氏被他的眼神盯得一阵发慌，一时间竟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她不回答，不代表沙定海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彻底暗澹了下来。
“放我走。”
第二百九十七章 地雷
听了沙定海的话，沙定洲移开了踩在他背上的脚。
收刀静静地站在一旁。
沙定海慢慢站了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的朝门外走去。
小玉慌忙躲闪让路，沙定海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沙定洲一直看着他走远，才将手中的钢刀扔在了地上。
“他会不会？”万氏默默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小声问道。
“将此事宣扬出去？”沙定洲笑着问道。“你觉得，他敢吗？再说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他这么做有意义吗？”
万氏没接话，经此一事，她一经发现，沙定洲和沙定海不一样，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掌控的存在。
“先回去吧。他今日突然回来定然是父亲有事找我，我出去一趟。”
沙定洲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留下了沉思中的万氏。
沙定海快步出了府，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沙定洲也跟了上来，跟着他一起朝城南走去。
一个时辰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前线。
“定海，定洲呢？”沙源见他一人过来，疑惑地问道。
“父亲，定洲稍微准备一下，在后面。”沙定海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异样。
话音刚落，沙定洲从远处跑了过来。
“父亲，我回去拿了些东西，来晚了些。”
沙源点了点头。
“定洲，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下，这次喊你过来，是想让你带人到外面侦查一番，看看秦良玉有没有追击过来。”一旁的普名声笑着说道。
“好。”沙定洲一口答应了下来。
接着找了身甲胃穿在身上，带了五百士卒一头钻进了山里。
普名声的策略是正确的，秦良玉等人经过跋涉，此时也悄悄来到了阿迷州南边三十多里处的玉带河一带。
“秦将军，再往北三十多里就到普名声的老窝了。但是那里四面环山，易守难攻。进出只有两个河谷一个山沟。他们既然敢逃到这里，想必一定是做好了准备长期防守的准备。咱们怎么办？”
沐天波指着阿迷州的方向对秦良玉说道。
“先派人探探路吧。咱们人多，不利于隐藏，他们往山里一藏，轻易就能知道咱们的动静。要想拿下这里，恐怕比石屏还要难。”
“咱们不是有手榴弹么？”
“不行，这里地势复杂，视野不开阔，到处都是树，恐怕手榴弹也发挥不出多大威力。”
秦良玉摇了摇头。
“祥麟，带几百人沿着这条河到上游看一看。”
“是，母亲。”
马祥麟应了一声，带了五百人沿着河去了上游。
他不打算隐藏，甚至有意引出可能藏在暗处的敌人。
刚走了两三里路，他们的踪迹就被沙定洲派出的前哨给发现并禀告给了沙定洲。
“又是马祥麟？”沙定洲有些跃跃欲试，上次他没打过马祥麟，一直耿耿于怀，想一雪前耻。“他们有多少人？”
“五百左右，都是白杆兵。”
“五百...”沙定洲摸了摸下巴。“这马祥麟倒是自信，带五百人就敢往山里钻。不过咱们还真拿不下他。”
“少爷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你带人去？”
“小的不敢。”
“滚一边去。”
沙定洲又沉吟了一会儿，心生一计。
“往后退，北边三里处的山势陡峭，咱们到那儿埋伏着。另外，你再派人通知老爷，就说秦良玉的人到了。”
“是，少爷。”
白杆兵的装备精良，他们打不过，但北边有一段河道山势相对较陡，适合从上面扔石头、打伏击。一块大石头砸下来，穿个什么甲都挡不住。
他一边派人在各处潜伏，掌握马祥麟的动态，一面积极准备石块。
马祥麟一行也是走的小心翼翼，他可以断定，山里面一定有敌人。
他一直往前走，沙定洲也静静地埋伏在山林里。
终于，马祥麟到了。
“停！”
马祥麟抬起了手。
他看了看变窄的河滩，陡然变陡峭的山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后退！原路返回。”接着，指挥士兵往回走去。
沙定洲愣住了。
什么意思？
就算发现了我们，你们来打啊。悄摸摸地走到这，扭头就走算什么英雄好汉？
咦？
怎么又停了下来？
咦？
又走了？
咦？
又停了？
搞什么东西！？
沙定洲攥了攥手中的刀，生气的想到。他真想冲出去跟马祥麟干上一架，问问他个狗东西走走停停地搞什么东西！
好半晌，马祥麟的部队才提高了速度，也不再停留，径直往南走去。
等他们彻底离开，沙定洲站了起来。
“追！”
下面的人听了他的命令都往山下冲去。
既然是追，自然要沿着别人的路追。藏在林子里的士兵一窝蜂上了路。
轰！
轰！轰！
剧烈的爆炸想起，冲的最快的十几名士兵被当场炸死。
“什么东西！？”沙定洲被巨响下了一大跳，也不敢往前跑了。
“不知道啊少爷，前面的兄弟刚踩在河滩上就直接被炸死了。”
“慢点走！”沙定洲知道了怎么回事了！火器！一定是这群无耻之徒的火器！
他命令士兵慢点走，但士兵是直接不敢走了。
最后想了想，他到了跟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
发现许多地方都被刨出一个个小坑。他想了想，对一个士兵说道。
“你扒开看看，小心点，只要不要踩在上面，它就不会炸。”他想起了戚大帅发明的钢轮发火，就是一踩就爆炸，马祥麟等人刚刚埋下的，肯定是这玩意儿。或者是钢轮发火的改良版。
沙定洲猜的没错，刚刚马祥麟等人走走停停的就是为了埋地雷。里面的人埋，外面的人负责遮挡，他们没看到埋东西，自然就不小心着了道。
现在有了准备，自然就能破解了。
马祥麟命令的这名士兵小心翼翼地用刀慢慢掘着土，直到看到里面滚圆的地雷。
沙定洲笑了起来。
“不过是钢轮发火罢了，给他们都挖出来。回头找个机会，咱们也埋在他们进攻的路上，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
一群人哄然领命，对着刚卖下地雷挖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挖雷
沙定洲在一旁看着众人兴高采烈地挖雷。
心里面倒是喜滋滋的。
他偶然间在书上看过这东西，只要不触发里面的机关，他就不会炸，而且挖出来之后还能再埋到地下，重复利用。
单单是眼前这一段路上估摸着都要有十几枚地雷，若是全部挖出来，到时用来对付那些白杆兵。
那场景，想想都令人愉快。
“挖出来咯！”一个士兵兴奋地叫了一句。
轰！
围观的几人瞬间被炸飞，身上，脸上都是弹片。稍远一点的也受到了波及，被地雷里的碎铁渣蹦到了身体，吃疼之后不由自主地晃动，在踩到地雷，再次引起爆炸。
轰！轰！轰！
爆炸引起了连锁反应，围在十几枚地雷周围的几十名士兵全部被爆炸波及。离的远的在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后就机智地卧倒在地，并未受到伤害。
少倾，等一切平静，沙定洲慢慢站了起来。
只一眼，就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原本围在一起挖地累的几十个人已经没有一个能站立的了。有的当场死亡，有的还在挣扎，看起来进气多、出气少，也是没得救了。还有的伤势稍轻，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把受伤的抬出来，立刻止血，救治。”顿了顿，继续说道。“救不了的，送他一程。”
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挖出来的还会爆炸？
沙定洲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于是走到一个伤势不重的伤员旁边，询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刚刚布越明明已经将那钢轮发火从地下挖出来了，不知怎的，还是炸了。”
“你确定挖出来了？没有触碰到机关？”沙定洲皱起了眉头。
“确定！而且我看到了，布越是双手把钢轮发火捧出来的，完全没有碰到上面的机关。”
“那怎么回事...”
正在沙定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一个扎瞎了眼睛的士兵虚弱地说道：
“少爷，那东西是土里的炸的。”
“土里的炸的？”
“是的，我当时看的很仔细，我看到布越捧的那个钢轮发火下面隐约有一根线，我正想凑过去看看，那东西就炸了，我的眼睛就是这么瞎的。”
......
看着眼前因受伤而痛苦哀嚎的十几名士兵，沙定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得意洋洋地让他们挖雷，现在雷炸了。
朝廷的这些家伙实在是太狡诈了！
简直无耻！
“少爷，还挖么？”一个士兵指了指远处的一片地雷问道。
沙定洲看了看伤员，又看了看略显害怕的士兵。最终咬牙下定了决心。
“挖！注意一点，挖出雷后看看下面有没有线。但是只能一个人去，谁愿意去？”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挖这玩意儿又不是挖菌子，一不小心就是个死啊。
“千两白银！成功挖出地雷的奖励千两白银！死了也有！”沙定洲高声喊道。
价钱一上来，人也就来了。一个胆子大的站了出来，走到雷区，找准一个地雷，跪坐在地上小心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圆滚滚的地雷就露出了全貌。
士兵小心翼翼地放下刀，将地雷轻轻捧起了两寸左右，接着侧头朝下面看去。
“有没有线！？”远处的沙定洲看着他的动作，高声问道。
“有！下面还有雷！还要再来一个人！”
沙定洲承诺了和他一样的奖励后，又一个人走上前去，也跪坐在了他的身边，慢慢将下面的地雷挖了出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
“没有爆炸！哈哈哈！”沙定洲兴奋地叫了起来。“弟兄们！挖！就照这么挖！挖出一颗雷，奖励百两银子！”
众人一听，队伍里再次跑出三四十个人跑过去挖雷。
两人一组，对着刚翻过的土就开始刨。
一颗雷，嗯，有线，两颗。哈哈、挖出来了！二百两到手！
轰！
轰轰轰！
刚刚的场景再一次重现。三四十个人被炸的飞的飞，死的死，伤的伤。
眼前的场景让沙定洲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救人！快救人！”
看着一个个或死或伤的士兵，沙定洲都快哭出来了。
连敌人的毛都没摸到，死了几十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个屁！
“死了多少？”
“二十二！”
沙定洲沉默了。
“少爷，还挖么？”
“不挖了。”
这还怎么挖？挖出上面的，下面炸。下面的挖出来，下面还有。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不玩儿了。
“回去吧，不追了。”
沙定洲颓然地下达了命令。
离他们两三里外的河边，马祥麟正笑呵呵的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远处的爆炸声已经传来三波了，第一波持续时间短，第二波和第三波的时间长。说明后两拨触发的地雷更多。
以这种地雷的威力，炸死几十个人简直不要太轻松，剩下的，不死也得丧失战斗力。
又等了一会儿，不再有爆炸声传来，他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调转方向往爆炸的地方行去。
地雷没有再爆炸，只有两种可能。
对方已经完全破解了这种真假雷。抑或是他们绕开了雷区，继续追击，或者干脆退回去了。
无论哪种可能，对方都极大可能会减员，他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对方来一下。
马祥麟一马当先，沿着刚刚的路飞快地行进。
不久后，叛军的哨探就发现了他们的动静，立刻汇报给了沙定洲。
沙定洲正沿着河慢慢地往回走，队伍里有几十号伤员，在山里行走不方便。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想到马祥麟竟如此丧心病狂，还有胆子回来。
听了属下的汇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因为根本打不过对方。可队伍里又有几十号伤员，根本没法加快速度。
“少爷，这些伤员...”一个属下为难地。
沙定洲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他也想下令把他们扔在这，可问题是影响太不好了。
敌人都没影儿呢，主将就把伤员扔了逃跑，以后谁敢跟着你打仗？
半晌，沙定洲下定了决心。
“往山里钻。”
伤员是不能丢了，眼下只有祈祷对方不敢进山追击了。
大约一刻钟后，马祥麟来到了他刚刚进山的地方。
“他们进山了。”马祥麟看着山脚下沙定洲的部队留下的痕迹说道。
“将军，追不追？”
“追！”马祥麟沉吟片刻，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虽然他只带了五百人，但丝毫不担心会被对方围剿。他的信心源于每个士兵身上都有的的手榴弹。这也是他只带五百人就敢孤军深入的原因。引诱对方的大队人马前来围剿，借机消耗对方的主力。
山中行走异常困难，但白杆兵特制的长矛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他们离沙定洲越来越近了。
沙定洲开始着急了。
这样下去，他们势必会被对方追上，倒是将折损更多人手。他急速思考，看向了或被抬着，或被背着的伤员。咬牙走上前去。
“放下伤员，全速前进！”
沙定洲最终还是决定放下了伤员。但却引起伤员的一阵哀嚎。被带走可能还有活着的机会，被丢在这，必死无疑。
“少爷，我们跟着你和老爷出生入死，求求你别丢下我们啊。”
伤员不断地哀嚎，沙定洲不为所动，丢下不能行动的伤员决然离开了。
没了扯后腿的伤员，他们的速度陡然快了起来，加上对地形的熟悉，一群人七绕八绕很快不知所踪。
很快，马祥麟带着人来到了丢弃伤员的地方。
看到了绝望地躺在了地上的伤员，粗略一数，足有四十多人。
有断胳膊的，有断腿的。还有瞎眼烂鼻子的。
马祥麟看着这群被抛弃的士兵，正想下令将他们全部杀死，转念一想，扭头对身边的副手说道：
“将他们带走，回营救治。”
“将军？杀了他们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们是叛军不假，但也是一群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的可怜人罢了。救下他们吧。”
马祥麟的脸上带着怜悯说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赚钱谁跟你玩儿？
马祥麟这么一说，倒是让副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古怪地瞄了马祥麟一眼，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又问道。
“带着他们咱们怎么追沙定洲？”
“不追了。”
“不追了？”
“嗯。”
马祥麟点了点头，指挥士兵将被沙定洲遗弃的伤员带走，自己也跟着下了山。
他们一走，沙定洲很快也得知了消息。
不追了他不奇怪，可将己方的伤员带走是什么操作？
钢轮发火是他们埋的，炸伤了人现在又在这做好人？
“少爷，我们怎么办？”一个士兵伸头问道。
“什么怎么办？回去！”沙定洲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来的时候满满当当的五百人，回去的时候还剩四百出头，沙源等人一看，还以为遇到了袭击，慌忙问他怎么回事。
“父亲、叔父，我们并没有遇到袭击，折损的士兵是被他们的火器炸的。”
“炸的？可是前些日子攻城用的那种火器？”
“不是，是一种埋地下的火器，和钢轮发火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样。”沙定洲皱着眉头将不久前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听得几人眉头之皱
“你说他们还救走了咱们的伤员？”
“是的，无论伤势轻重，全部抬走了。”
沙源和普名声对视了一眼，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马祥麟估计是想从伤员身上作为突破口，这些人熟悉我方的布防、周边的环境。若是策反那么一两个，咱们的情况就会被对方完全掌握。恐怕对我们来说，不算是什么好事儿！”
“那怎么办？”沙定洲一听，也有些慌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你不该将那些伤员抛弃！”沙源的话有些严厉。
“我错了父亲，我应该将伤员全部都带回来。”
沙定洲见父亲不满，慌忙低头认错。
“哈哈，定洲。你父亲的意思是，你不应该将他们活着抛弃。”一旁的普名声笑着插话道。
呃？
有道理！
自己怎么没想到的？
“放心吧，就算他们知道咱们的情况，也没什么影响。这茫茫大山不还是得一步步走进来？”
眼看沙定洲有些自责，普名声出言安慰了两句，临走时还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一头，马祥麟带着人回到了营地。
“你打算从这些人嘴里得到普名声等人的布防情况？”秦良玉笑着问道。
“是的，母亲。您觉得可行么？”
“你想到的，对方也一定想的到。不过布防可以随时改变，地形却改不了。能知道一些舆图上没有的东西也是不错的。”
“那我去试试。”
“去吧。”
马祥麟找了个翻译，来到了安顿伤员的地方。
饶是他走了一路，此时见了这些伤员也不得不暗道一声惨字。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众人开口了。
“我知道，咱们是敌人。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战争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儿。你们的首领想要背叛朝廷，所以带着你们四处征战。而我们，拿的是朝廷的俸禄，端的是朝廷的饭碗。所以，奉命镇压你们。你们有很多人为此丢掉了性命，而我们也有很多人为此牺牲。但没办法，战争就是这样，只要一天不结束，死亡就永远不会停止。
我们会尽可能地保住你们的性命。但救你们，是不忍忠心耿耿的战士死掉。同时我也希望，自己能早日结束战争，拯救更多的人命。
说不定，里面就有你们的家人。”
马祥麟的话经由翻译的嘴说给了伤员们听。虽然看起来很假大空，但到了这些被抛弃的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自己的首领为了逃命把自己扔了。
而救自己的确实炸伤自己的敌人，多么讽刺啊。
马祥麟说完就走了。
这些人各个都被地雷炸伤，能活下来几个还不一定呢。
秦良玉和沐天波的部队稳扎稳打，普名声和沙源又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战斗进行的慢了下来，他们慢，但是物资却是远远不断地送了过来。其中就包括朱由检下令调拨的五十万旦粮食。
有了这么多粮食，秦良玉算是彻底定下了心神，再也不担心因为断了补给而导致战争的失败。
京城。
朱由检在乾清宫坐着听王承恩汇报云南的情况，得知调拨的粮食已经完全送到之后，他叹了口气。
太慢了。
南方不比北方，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恐怕前线的士兵都饿死了，粮食还在半路上呢。
“召范景文过来，朕有事与他商议。”
没一会儿，范景文轻轻走了进来。
“臣，叩见皇上。”
“免礼，坐吧。”朱由检随意地摆了摆手。
范景文坐在宦官搬来的椅子上，静待朱由检开口。
“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内阁辅臣兼任工部尚书。”
“还有呢？”
“还有？啊，铁路局局长。”
“既然你是铁路局局长，那朕问你，之前规划的两条铁路修好多久了？”
“半年有余。”
“通车了么？”
“通车了。”
“运送物资方便么？”
“极为方便！”
“接下来该干嘛？”
“啊？”
“接着修！大修！”
“可是...”
“可是什么？有困难？”
“若是按照陛下设想的八纵八横，恐怕铁路没修完，大明就...”范景文看了朱由检一眼，没敢继续往下说。
百盟书
“就跟隋炀帝一样，亡国了？”
“臣不敢！”范景文慌忙起身，作势要跪。
“行了行了，别做样子了。都说隋朝亡国跟修京杭大运河有关，可你看看到现在。这京杭大运河用了多少年了？朕当初修铁路，一大堆人反对，奏疏摞的比人都高。现在呢？一个个来趟京城没坐过火车都成了乡巴老了。为什么？因为有它的价值。
人都说，凡事要看长远一点。你作为内阁首辅、六部尚书、铁路局局长，位极人臣，眼光更要放长远一点。修铁路，八纵八横是我提出来的规划，朕也没想着十年八年就能建成。可三十年五十年总行吧？你倒是想办法干啊？凡事都要依靠朕给你们想办法，朕还要你干嘛？啊？”
朱由检说着说着，开始有些生气起来。
“陛下赎罪！上次陛下说过之后，臣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国库里有些余银，但开支同样不小。但若是全面开始建设铁路，其他地方的钱必定有所减少，恐怕会引起动荡。”
范景文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飙来呢。
“别跪了。跪跪跪，烦死了！”朱由检站了起来。“朕实在是不想说你，你就是个猪脑子。就这还百官之首！？朕问你，当初九边的水泥路是怎么修出来的？”
“啊？”范景文心念斗转，脑袋上亮了一个大大的灯泡！
“本质上来讲，修铁路和修水泥路性质上是一样的。朝廷没钱承担那么多段铁路同时施工，不代表民间没有钱。比如京师到沉阳这一段铁路，咱们可以把他分成三段、五段、甚至十段进行招标。
让他们出资建设。同时，他们在一定时间内享有特权，也就是对铁路的经营权和转让权。等到一定年限之后，朝廷再将铁路收归国有。这样，铁路不就建成了么？建设-经营-转让，三位一体。
朝廷没花钱，他们没赔本。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朱由检的话已经快让范景文的脑袋转不过来了。
“陛下，假如铁路建成之后，他们随意提高运费怎么办？”
“这好说，铁路局拥有全国铁路定价权，你们把每段路程的收费公布出来。就拿这京城到天津来说，一个人多少钱、带着货物每斤多少钱。都给他算的明明白白的不就行了？
要是不放心，再制定个规定。违反规定的，一经发现，罚款、减少经营年限、再严重了下狱。这样他们会不老实？但前提你要记住一点，一定要让他们有钱赚。还得赚大钱！”
“这是为何？”范景文好奇道。
“不赚钱谁跟你玩儿！？”
第三百章 问你几个问题
不赚钱谁跟你玩儿？
这句话击中了范景文的内心。
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何况那些商人呢？
可这样的话，朝廷...诶？
范景文迷茫了。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朝廷好像也没有吃亏的地方。最起码没花钱。
用火车拉货的肯定大部分都是往来的商人，商品的流通会带来商业的繁荣，商业繁荣必然会延伸出许多周边产业，百姓好像也能从中得些实惠。
一时间，范景文想了很多。
税收、商业、农业、海贸等等与国家有关的东西。
“陛下英明。”
“范卿，大明是不缺银子的。但那都是死钱，只有想办法把它变成活钱，在市场上流通，百姓才能从中沾点实惠。朝廷才能有税收。否则，只会在那些财主老爷的地窖里吃灰。百姓摸不着，朝廷的税也收不上来。
钱花出去，再赚回来，再花出去。一来一回，就已经有许多人从中获利了。有了银子，什么买不到？”
“陛下英明。”
“好了，别英明了。还是说铁路的事儿吧。先找几条眼下迫切需要修建的，以京师为中心向各省辐射，比如山西、陕西、河南、湖广等省份。”
“南直隶那边呢？”
“那倒是不着急，京师到南京一线有京杭大运河，需求并不那么迫切。倒是到沉阳一段，一定要先修出来，眼下建奴已除，蒙古也已不成祸患，这条铁路可以成为连接关内关外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通道。届时关外的各种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再通过京城辐射到全国各地。
朱可贞正在不断地向东北扩张，已经越过了松花江，快要抵达曾经的忽儿海卫了！五年之内，大明的铁蹄要重新踏上北山的土地！”
朱由检说的，范景文知道一定可以实现，他有这个魄力，也有能力。不知为何，自己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对领土有一种狂热的执着，在大多数人看来，辽东苦寒之地，粮食都种不了多少，简直是鸡肋。
但刚一收复辽东，陛下就弄出来一个钢铁集团。煤矿、铁矿，精准定位，直接开挖！这两年围绕钢铁集团又衍生出了许多下游产业。现在别说是军队的武器装备了，连全国铁锅的价格都给打了下来。
特别是年前沉阳到盖州的铁路一投入使用，大明的铁器直接从连云岛坐船出海，远销海内外。成了国内钢铁行业的龙头。
再加上自从消灭了建奴以后，朱可贞就不断对外扩张，女真的各个部族简直成了钢铁集团的奴隶基地。免费的劳动力源源不断地送到鞍本集团，鞍本集团的规模一再扩大，方正化彻底玩儿嗨了。
“陛下，臣听闻方正化在鞍本集团的作为有些不妥，对那些抓回来的女真各部俘虏有些、有些不人道。我大明以仁义治国，眼下建奴已经被平定了，女真的百姓好歹也是人，这样下去是不是有伤天和...”
想起有关方正化的种种传闻，范景文还是决定要告他一状。
朱由检听完笑着点了点头。
“朕回头说说他。你回去筹备修建铁路的事儿吧，现在已经七月份了，等天气转冷，能干活的时间就不多了。”
“是！陛下！”
范景文点头答应了下来。知道这一状又白告了。
君臣两人又对着地图聊了一会儿修铁路的细节，范景文就告退了。
关外的鞍本集团内，方正化正老神在在地躺在一个躺椅上纳凉。
旁边放着一个小几，上面搁着一盘水果和一壶茶水。除此之外还有四名侍女在旁伺候，两个揉腿按摩，一个端茶喂水果，一个在后轻轻摇着蒲扇。再加上一个听候吩咐的宦官干儿，该有的配置都有了。
这两年，他的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快活。
钢铁集团初建的时候缺人手，确实很忙，也很累。但随着局势的稳定，移居辽宁的人口逐渐增多，一切开始步入正轨。需要他这个总经理做的事也就愈来愈少，特别是皇台吉死后，辽宁人口大爆发。一些关内过的不如意的百姓纷纷涌入关外，掀起了一阵闯关东的热潮。
当然，方正化的快乐源泉不是源于这些普通百姓。
而是朱可贞源源不断地从前线送过来的奴隶。
比如正伺候他的这几个妙龄女子，就是他从奴隶中精挑细选出来。不但乖巧懂事，而且长相甜美，各具各的特色。
虽然作为一个正宗的宦官，方正化不具备正常男性该有的能力，但若论起享受，他自认不输正常人分毫，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强。
有时候他自己都偷偷地想这样的生活给个皇帝都不换。
方正化吃了口葡萄将葡萄皮吐到侍女手中。冲一旁垂首肃立的小宦官说道：
“前两日送来的鞑子都处理完了么？”
“回干爹。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死了多少？”
“死了八个。”
“还行，没上回多。你知会下去，就说是咱家说的。送来的奴隶都是要在矿上干活的，是打是骂咱家不管，但都留着手。不能让他们吃太饱，不然容易闹事儿。但也不能让他们饿死，不然谁来干活？咱们是国企！产量若是下滑，上面是要问责的！谁出事、谁负责！真出了问题，咱家可救不了他们。”
“是！干爹！”
“再有就是那些鞑子女人，也不能让她们闲着，干不了重活干轻活。什么都干不了的杀了喂狗！”
“是！干爹！”
正说着，一个小宦官跑了过来。
“干爷！干爷！锦衣卫找你呢！”
“啥？”
方正化坐了起来。
他在钢铁集团是一手遮天，但却遮不了陛下派来的锦衣卫。
“在哪呢？”
“在您的办公室。”
“备轿。”
很快，方正化坐着轿子匆忙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几名锦衣卫。
“哎呀。宁千户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你看我这连个准备都没有。”方正化笑着说道。
宁千户全名叫宁晋，是负责整个辽宁锦衣卫事物的千户。
“方总经理，今日我来，是有几个问题想替陛下问问你。”
第三百零一章 都阉了？
方正化闻言，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这个时候问什么问题？
短短一瞬，方正化将他最近干的错事、恶事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但仍然摸不准自己到底干了啥传到了陛下耳朵里。
他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说道：
“宁千户请讲。”
“鞍山和本溪二地，一共有多少矿工！？”
“鞍山有矿工两万一千八百四十五人，本溪有矿工两万五千三百二十人。合计四万七千一百六十五人！”
“有多少鞑子？”
“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人。”
“阉割地有多少？”
“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人。”
“全阉了！？”
“全阉了。”
“听说前几天刚送来一批？”
“也阉了。”
“也阉了？”面无表情的宁晋有些崩不住了。
他古怪地瞪了方正化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家伙是不是心理变态，自己不正常，难不成让全天下人都跟着不正常？
“这些鞑子野的很，阉了好控制。”
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说道。
宁晋无语了，把人噶了就老实了啊？你弄了几十个女人天天玩的那么嗨，就不野了？
“你挑走了多少女人？”
“这、”
方正化本想狡辩，但一想锦衣卫无孔不入，既然发问肯定掌握了确实地数目。
“一共六十二人，死了四个。”
“到底死了多少？”
“...”
“我猜是十二，你说呢？方总？”宁晋笑咪咪地说道。
方正化无语了，这么准确的么？
他娘的，我身边有眼线。
“是、是十二，我记错了。”
“喔。那行，我的问题问完了。我会将你的回答一字不差地禀报给陛下。从现在开始，你就呆在这，哪都不要去。明白么？”
“是。”方正化的额头开始见汗了。
起初送来的鞑子确实不老实，不但不好好干活，还聚在一起试图逃跑。
方正化一咬牙，将他们都变成了和自己一样。本来是带着恶趣味的处罚，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这些人再也不闹腾了，虽然干活也不怎么卖力，但最起码不闹事了。
方正化又想了个点子，从他们中挑选出激灵一点的，让他们自己人管理自己人。具体办法就是将发放物资的权利交给管理者。这一招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之笔，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治的服服帖帖的，干活的效率也提升了。
从那以后，只要是前线送来的俘虏，都会被第一时间净身，接着分散到各处管理。慢慢地，人数的增加已经对正常的管理产生不了消极的影响了。方正化也习惯了这种管理模式。
没想到此时陛下竟然过问起此事来，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宁晋很快将此事禀报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原本对此事一点不关心，对他来说，这些女真人是被割了还是被杀了，他一点都不在乎。可是今儿个听范景文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还真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想了想，给方正化制定了规则。
一、收敛点，只要老实听话的俘虏，别动不动就割了人家。
二、小心点，做事别那么明目张胆，传的沸沸扬扬的。
三、聪明点，无论内部环境怎么样，外部都要粉饰的美好一点。
总之一句话，只要钢铁集团的产量能保持持续增长，方正化怎么对待这些人，他是不在乎的。但是，但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
方正化得了朱由检的旨意，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陛下仁慈，不忍听到这些奴隶死掉的消息。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第二日
方正化就下令，将原本分散在各个矿区的奴隶全部集中到一起，不再与其他大明的矿工接触。接着又在各个奴隶集中的矿区外拉上铁丝网，并组成护卫队，严格看守。还让矿区内的明人签上保密协议，若是对外传播矿区内的消息，一经查实，严惩不怠。
他还派人训练了一批人，专门在晚上负责给这些矿工上课。
日日给他们洗脑，告诉他们，都是黄台吉犯下的恶果，他们在这挖矿就是为了还债。等债务还清之后，他们就能重获自由，快乐的到河边抓鱼、到山上打猎。
之后，他又找人研究了一番，制定了一个看似非常人性化的管理制度。
其中包括：
挖矿满一定年限或者挖够一定数量的矿后，可以恢复自由身。
在矿工的领导体系里晋升到一定的级别可以获得婚配的权利。
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直接恢复自由等等一系列的措施。
明面上看起来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活，总有一天就能重获自由，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可实际上怎么样，就全看方正化的心情了。
经过方正化的这么一折腾，矿区内的消息再也传不出去了，仿佛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朱由检也满意了。
这样挺好。只要方正化不随意欺压大明的百姓，一切都好说。
他派人给方正化送去了赏赐，隐晦地表明了对他的做法很满意。
高兴的方正化一夜都没睡着觉，第二天天没亮就拿着鞭子下矿亲自督促矿工干活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范景文带人投入到铁路招标的各项事宜。
虎墩兔率部一点点地向西推进。
秦良玉和沐天波在云南不断蚕食着普名声的底盘。
而在遥远的吕宋岛，奥拉扎正和副手弗朗哥一起视察这自己的领地。
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青绿色的稻田，心情变得无比的畅快。
当初郑芝龙强行买走了粮食，让他备受打击。但坚强的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下令将原本给本地土着吃的粮食全部收集起来，当做种子，全部种了下去。
“还有多久能收获？”奥拉扎问一旁的弗朗哥。
“大约二十多天左右吧。”
“快了。”奥拉扎看了看远处的天边，喃喃自语道。
他已经开始幻想地里的粮食大丰收的场景了。那白花花的稻米，一包包地堆满了船舱，扬帆出海，运往遥远的尹比利亚半岛。那些贵族们都会为自己丰硕的成果而惊叹！国王陛下也为自己的功劳而欢愉！
啊！
多么美妙的场景啊！
第三百零三章 吕宋王室的血脉
郑芝豹的脸上带着微笑，但屋内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凝重气氛的来源是他对面坐着的人。
他叫康利，是这次叛乱的发起人，也是附近一个大村子的领袖。此时的康利正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像是明天就要上断头台一般。
“郑将军，你是不知道，这些西班牙人的火器相当厉害，别看城内现在有三千士兵，明日他们将火炮拉过来，这座破城根本守不住。到时咱们都得死。”
半晌，康利闷闷地说道。
“没事儿，守不住就不要守。大不了钻到西边的山里去，也总比在这饿死强的多。”郑芝豹笑着说道，看起来对城外的事情丝毫不在意。
“你倒是说的轻巧，这么多人得死多少啊！”
“那不然呢？现在放弃？出去匍匐在西班牙人的脚下，亲吻他们的脚背，祈求他们赏赐你们一口粮食吃？”郑芝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以为，这偌大的吕宋，国王真就那么好当的？”
“这、”
康利不说话了。
他本是一个村子的村长，说不上有钱有势，但家族人丁兴旺，在左近倒也有些名望。不知怎的，两个月前，一个台湾来的商人找到了他。
问他想不想赶走西班牙红毛鬼，自己当国王。
康利当时差点吓尿了。
他除了牛牛还可以使人满足外，哪有什么本事能当国王。
谁知这台湾商人直接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大明的官员。不忍看着吕宋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准备帮他们赶走红毛鬼。
康利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这商人也不着急，带着康利来到了一个山林，给他展示了几千把各色兵器。
康利心动了，倒不是因为有武器能造反。而是这个台湾商人说，他拥有王室血统，是国王的血脉。并且掏出一张册封的诏书，表示只要他愿意配合大明的行动，诏书立马就能写上他的名字，只要赶走西班牙人，他就是名正言顺经过大明册封的吕宋国王。
当然，若是他不同意，诏书上写谁的名字都一样。只要想，谁都可以拥有王室血统。
他答应了下来，这个商人当着他的面在诏书上写上了他的名字。
康利表示全力配合，正好奥拉扎收走大家的口粮，引起了百姓们的极度不满，在这名商人的指点下，他找到了附近的人进行游说，并且拿出了大明皇帝陛下御笔写下的诏书，并表示自己是王室后裔，受到大明皇帝的认可，准备支持他复国。
先不说这诏书是真的假的，康利许下以后的高官厚禄让他们心动不已。
这些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土着，哪想到还有一天能与王室扯上关系。
大部分人经过深思熟虑后都答应了下来。当然，也有不同意甚至吵着要告发的，都被这名商人给处理掉了。
而这名商人，正是奉郑芝龙命令潜伏过来的郑芝豹。
郑芝豹不断诱惑着康利，先是兵器，再然后是甲胃，最后竟然运来了一百把火绳枪。
这下康利信心大增，与其他几个同道中人密谋一番后直接揭竿而起，杀死了驻守在巴郎牙城中的西班牙士兵和试图反抗的吕奸，起义开始了。
但一腔热血终归是会凉的，今日康利躲在城墙上看到了弗朗哥带来的西班牙士兵，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让他封印在内心的恐惧再次苏醒。
他又害怕了。
愁眉苦脸地询问郑芝豹能不能暂避其峰，避开这些西班牙士兵。
“康利，在你看来，这些西班牙人无比的可怕。但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白皮猪。他们引以为傲的火器，在我大明的眼中不值一提。这些，你很快就会知道。再过二十多天稻谷就熟了，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让你在这个时候起事么？”
“不知道。”
“那是因为二十多天后，你们岛上的人会发现，盼着果腹的粮食，产量会低的可怜。或许一亩地能产一百斤？二百斤？也或许管理不好的，连几十斤都没有。个中缘由，我不会告诉你。但只要你能抗住奥拉扎的这一波进攻，以后的吕宋，你将会是势力最大的那一个。复国，登基，就在眼前！”
郑芝豹的语气低沉，但说出的话却十分震撼人心。
让胆怯的康利再次坚定了起来。
“郑将军！我错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出城！将这些西班牙人杀个人仰马翻！”
“什么！？”康利又瞪大了眼睛。
“不是现在。是夜里！”
“夜里？”
郑芝豹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城外的弗朗哥指挥着士兵看了一下午树，一直到夜色渐浓，他么才停了下来，拿出带来的干粮，找了条小河开始吃饭。
罗哈斯还没回来，这里到南部海边虽然不远，但一个半来回怎么也得一天时间，何况回来的时候还得拉着几十门大炮。
弗朗哥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在军营里巡查了一番，之后就一头钻进帐篷里睡觉了。
其他人累了一天，也都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倒头进入了梦想。
不多久，整片营地静了下来。
营帐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喊声和虫鸣蛙叫交织出一副不算美妙的乐曲。
三里外的巴郎牙城内。
康利正做着站前动员。
这是郑芝豹教他的，打仗前一定要演讲，不然士兵的士气提不起来。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那是因为有些紧张。
“我们都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红毛鬼！我知道你们很怕。说实话，我也怕！但怕，不一定就代表退缩！
红毛鬼欺压了咱们几十年！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作威作福！以前也就算了，最起码能吃饱饭勉强活下去。现在呢？连饭都不给我吃了！
前几天，我的一个兄弟进山找吃的被毒蛇给咬死了！你们说，这些红毛鬼是要干什么？是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去死！？
我们能忍，但将来我们的孩子还要忍么？你们愿意看着他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吗？如果不愿意，那就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跟我一起，去看断他们的脖颈，刺穿他们的心脏！我以吕宋国王的名义发誓，他日若能复国成功，定然不会吝啬高官厚禄！杀！”
“杀！”
第三百零二章 吕宋土著造反了
弗朗哥看着身边一脸憧憬的奥拉扎，偷偷撇了撇嘴。
你光看地里面绿油油的稻田，没看到这些土着闹得有多凶。
这段时间为了震慑这些因为吃不饱而闹腾的土着，零零总总在各地杀了好几百人了。
“不好了！总督大人！那些土着们又闹起来了！”一个西班牙士兵跑了过来，焦急地喊道。
“慌什么！怎么回事儿？”奥拉扎皱着眉头呵斥道。
“总督大人，巴郎牙有一个在本地颇有名望的土着，昨日扇动了附近几个村里的百姓，杀死了咱们的官员，占领了一座小城造反了。”
“有多少人？”
“据传来的消息称，足有两三千人！”
“什么？这么多？”奥拉扎大吃一惊，再也不澹定了。弗朗哥更是脸色突变，他前几日刚从那里回来，安抚了一些闹着要吃饭的土着。
事实上，经过几十年的运作，西班牙对这些土着的统治已经深入骨髓，这些日子的反抗无非是想吃饱饭，一般情况下，哪个地方不安分，到那之后杀几个人，再给点实惠安抚安抚也就老实了。像士兵说的这样两三千人的叛乱几十年还真没发生过几回。
奥拉扎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索解决的办法。
这个时候弗朗哥自然没有再退缩的道理，直接开口说道：
“总督大人，我带着人去镇压吧。”
“好！”
奥拉扎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样，你带五百士兵，再带一千土着兵。”
在他看来，这些拿着农具的土着简直不足挂齿，派这么多士兵过去绰绰有余。当然，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弗朗哥，这是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统治经验。
弗朗哥满口答应了下来，他说走就走，带人回城。点齐了士兵坐上船就出发了。
马尼拉到巴郎牙直线距离有一百多里，中间隔着马尼拉湾。
几艘大帆船在海上航行了半天就在巴丹半岛东侧登陆了。
巴丹半岛西侧是两座跟山，东侧靠海的部分是一条细长的平地。巴郎牙就在平地的北侧。
由于不知道什么情况，弗朗哥还算小心，带着人从南边上了岸，由于天色已晚，他下令全军就地驻扎，歇息了一晚。
军中的气氛很轻松，士兵们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把明天的战斗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这些手无寸铁的农夫，就算造反也不过是相对凶狠一点的农夫罢了。顶得住手中火绳枪的射击？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人继续出发，半日后，他们到达了巴郎牙城外五里处。
“大人，前面就到了。咱们直接进攻还是先派人探探路？”一个军官走到弗朗哥身边问道。
“探路？探什么路？打这些农夫需要探什么路？”弗朗哥眼睛一瞪，看起来打算发飙。
这军官一看，立刻讪笑着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大军继续行进。
没多久，巴郎牙城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此时正值七月盛夏，热辣辣的风吹在脸上，让全服武装的西班牙士兵们很是难受。巴不得早些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罗哈斯，带你的人到近前看看，让他们领头的人出来谈谈。”弗朗哥对罗哈斯下达了命令，罗哈斯是这一千土着兵的统领。
“是，大人。”
罗哈斯点了点头，带着人来到了城外。看着这座破破烂烂一丈多高墙头，罗哈斯不屑地笑了笑，傲慢地站在城门外，仰着脸冲着墙内喊道：
“让你们的头领出来说话！”
墙头上趴着的人自然是看到了城外的罗哈斯，但令罗哈斯意外的是，根本没人搭理他。
罗哈斯表示很尴尬，拿起手中的火枪，对着城头就是一枪。
“让你们的头领出来说话！不然立刻进攻！”
但是，让罗哈斯极为愤怒的一幕发生了。
城头没人说话，只是扔下了几个人头。罗哈斯一看，虽然不认识，但看那头发的眼色肯定是己方驻扎在这里的士兵。
罗哈斯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一群猪猡一样的东西，竟然敢无视自己的命令，还杀害己方的士兵。真是反了天了！
可看了看这这一丈左右的城墙，罗哈斯又犯了难，城墙虽然不高，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爬上去的。这么也得弄个梯子吧？可此次来的匆忙，压根就没考虑对方会负隅顽抗，别说梯子了，连块木板都没带。
没办法，他又带着人饶了一圈，发现对方的防守很严密。绝不是他后面的这一千土着炮灰兵能打的下来的。
这让他一头雾水，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守城了？
无奈之下，他带着人灰熘熘地回到了弗朗哥身边。
“什么情况？”弗朗哥看着怎么去怎么回的罗哈斯，疑惑地问道。
“大人，我让他们首领出来谈谈，他们不出来。还把咱们士兵的人头扔了下来。我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没法打啊。”罗哈斯惨兮兮地说道。
“什么叫没法打？这些猪一样的东西什么时候会守城了？”弗朗哥闻言大怒，认为是罗哈斯在湖弄他。
“大人，我没骗你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他们真的会守城了啊。”
弗朗哥看了看罗哈斯，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土着兵。感觉他说的不像是假的，语气也缓和下来。
“你们到别处看了没有？有没有突破口？”
“看了，他们的防守很严密，像是早有准备。城墙的几个大小豁口也被他们用大石头垒了起来，想要攻城只能想别的办法。”
“走，去看看。”弗朗哥不信邪，带着人来到了城外，结果一看。还真如罗哈斯说的一般，这些岛上的土着把这座破城弄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弗朗哥也站在城外喊了几嗓子，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若不是城墙上探头探脑的士兵，倒真像是座死城。
“罗哈斯，你带人回去，运送几十门大炮过来。妈的，这门叫不开，我就不信还轰不开了！”
“是，大人。”
罗哈斯领命带着人走了。
弗朗哥带着士兵找了个树林，开始就地伐木做梯，准备留作攻城的时候用。
而城内的一件相对宽敞的屋里，几个人正坐在一起说话。
若是弗朗哥在的话，一定会人认出其中一人。
尼古拉斯·一官的弟弟。
郑芝豹。
第三百零四章 黄皮猴子会偷袭
因为是打算夜袭，城内的士兵连吼叫都不敢太用力。
动员完之后，康利带头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也是郑芝豹教的。
用他的话说就是，不管打仗的时候你勐不勐，但冲锋的时候你一定要喊得最响，跑的最快。要是怕死，到跟前再悄悄躲开就是了。
近三千士兵乱七八糟地出了城，没有队形，没有章法，也没有纪律。有的只是一颗异常激动的心，大部分人都觉得很澎湃，至于为啥澎湃其实是没人思考的。
兴许是压抑惯了，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兴许是被康利描绘的美好蓝图吸引了。
也兴许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紧张情绪。
三里路很快就到了，弗朗哥从睡梦中被惊醒。
这杂乱的声音分明是大队人马奔跑的响动，什么情况！？
他借着帐篷缝隙透进来的一缕月光，慌乱地找到自己的衣服，快速套到自己的身上。
等他提着裤子从帐篷里钻出来的时候，康利已经带着人冲到了近前。
此时的康利，心都已经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紧张、忐忑，但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兴奋？
他看着眼前刚刚从帐篷里爬出来的土着兵，衣衫不整地站在自己面前，正一脸惊恐茫然地看着自己。
砍死他！砍死他！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双手持刀，用尽全身力气，借着月光朝对方的脖颈砍去。
这名土着兵连惨叫都没来的及发出，脖子就被砍断了一半，眼见是不活了。
温热的鲜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脸。
但康利并为觉得害怕，反而好像更兴奋了些。
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其他人，找准目标后再次快步上前，又砍死了一名土着士兵。
“杀了这群帮着红毛鬼欺负咱们的吕奸！杀一个人奖励一两银子！一石稻米！”
连砍两人后，康利高声呐喊。这也是郑芝豹教的，用金钱克服士兵心中的恐惧。在康利身先士卒的影响和财物的鼓舞下，身后的农民兵们也将手中的兵器朝敌人招呼过去！
一时间，刺的刺，砍的砍，惨叫声在整个营地上空回荡。
弗朗哥来的时候一共带了一千五百名士兵，其中包括一千土着兵。
但罗哈斯回去拉大炮又带走了三百名。
此时弗朗哥的营地里只剩下一千二百名士兵，而康利率领的，足足有三千人。
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让弗朗哥的处境极其被动。
“大人，是那些叛军！”一个衣衫不整的士兵提着佩刀和火枪来到里弗朗哥面前。
“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怎么还会偷袭！”弗朗哥愤怒地叫道。“快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前面快顶不住了。”
前面不是快顶不住了，这些土着吕宋伪军已经开始四散逃跑了。
康利手下的这些人，可能没有纪律，也没有阵型，甚至都没有脑子。但打起顺风仗来，确实异常的骁勇。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第一次杀人，甚至第一次摸刀，但在环境的刺激下，却显得更加疯狂。
很快，八百名吕宋伪军死的死、逃的逃，驻扎在最中央的西班牙正规军暴露出来。
由于事出突然，他们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在身上。
借着月光，弗朗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朝着自己哇啦哇啦冲过来的黄皮猴子，竟然个个身穿制式甲胃，手里拿着的绝不是种地用的农具，而是在月光下闪灼着光芒的钢刀长枪。
什么情况！？
但现实已经不允许弗朗哥多加思考，对方已经冲到了近前！
好在伪军在前面缓冲，给了他们些许准备的时间。在弗朗哥的努力下，已经有一排士兵装好了弹药，做好了射击准备。
“射击！杀死这些卑贱的黄皮猴子！”弗朗哥大吼一声，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早就准备好的士兵电热了火绳。
砰！砰！砰！
一连串的射击声如鞭炮般响起。冲在前排的起义军成片地倒在地上。
冲的正嗨的康利也听到了枪响，一枚弹丸从他耳畔呼啸而过，接着身后的一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热血，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凉了下来。
连杀几人的康利再次回想起自己面对的，不再是那些当炮灰的伪军，而是正儿八经的西班牙正规军！西班牙人几十年来的强势镇压起了作用，康利的脚步慢了下来，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可转念一想，逃跑固然可以苟活，但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勇气直面这些如狼似虎的西班牙人了。
其实不光是他，起义军的所有人在枪响那一刻都冷静了下来。
什么满腔热血、一腔孤勇，火枪一响，屁都不是。
隐藏在人群中的郑芝豹也看出来情况不对。
别说继续冲锋了，这些农夫有的已经开始丢下武器准备投降或者逃跑了。
郑芝豹暗骂一声，早知道一到动真格的了，这群人指定靠不住。
他将手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口哨，他事先安排的一百名士兵越众而出，飞快地朝西班牙人冲去。
人数虽然不多，但混在队伍里对刚刚的战斗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作用，无论是杀人还是嫖娼，有人带头总会顺利的多。
这些都是当初在海上纵横的海寇，当年都是敢顶着对方的枪口往别人船上跳的狠人。虽然后来成了官军，但骨子里不怕死的血性依然存在。此时他们距西班牙人不到百步，依照火绳枪填装开火的准备时间，快的话，对方一枪都放不出来。
不过这些西班牙士兵倒也不是泛泛之辈，当郑芝豹带来的这些手下即将接触到他们的时候，枪响了。但由于仓促，能开火的士兵不多，只有二三十人，离的最近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打倒了十几个。但却并没有能吓退其他人，反而更加快速的冲进了西班牙人的战阵。
近距离面对这群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精锐，没穿甲胃的西班牙人，承平已久的西班牙人毫无反抗之力，杀戮开始了。
这些来不及放下火枪的西班牙士兵根本无法形成强有力的抵抗，八十多士兵虽然不能将他们杀退，但想毫无干扰地装弹开火，却已经不可能了。
第三百零五章 被他们打败了
一直观察着这边情况的郑芝豹立刻来到了畏缩不前的康利身边。
“康利！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等他们组好战阵排队枪毙你们么？”
郑芝豹的声音很急促，毕竟己方的士兵再怎么悍勇，八十多人也不可能干掉对方五百人吧。
听到郑芝豹的怒吼，战战兢兢地康利醒悟了过来。
逃跑时不可能逃跑的了。
自起事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结局就已注定，要么靠着明人的支持戴上王冠，要么在西班牙人的屠刀下死无全尸。
“冲啊！他们已经没法开枪了，干掉他们！吕宋是我们的！杀死一个红毛鬼奖励十两银子，十石稻米！”康利怒吼一声，提刀冲了上去。
好家伙！
涨价了。
杀死西班牙人的奖励是杀死吕宋伪军的十倍！
起义军也看出了此时的西班牙人被缠住了，既然不能开枪，己方两三千人还怕他们几百个人？
在康利的扇动下，慢到快停下来的起义军再次朝西班牙人的方阵发起了冲击，喊杀声震天。
弗朗哥看着眼前和己方士兵纠缠在一起的明人，眉心都快皱出血来。
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们绝对不可能是刚放下农具的黄皮猴子！
别说是现在的土着，就算是当年吕宋国王的军队也没有这么强悍的实力。不到百人，竟然能拖住己方五百精锐！
弗朗哥肠子都悔青了，本以为只是一场平平常常的骚动，没想到爆发起来竟如此勐烈。
他带的士兵太少，加上又准备不足。他们引以为傲的西班牙方阵根本组不出来！
他还没找到解决这些人的办法，远处本该被吓退的起义军嚎叫着再次冲了过来。
弗朗哥看着月光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部队，再也没有抵抗之心，毅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听要撤退，这些西班牙士兵如释重负。
早就该跑了，他们是来这享福的，不是来跟这些黄皮猴子拼命的。
一时间，他们也不管上级军官的命令，也不管什么物资啊、甲胃啊之类的，扭头就跑。因为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弗朗哥跑的最快。
弗朗哥也是没办法，几百人对几千，他也怕死啊。
仗打到这时候就简单多了，郑芝豹下令己方士兵停止追击，全力救助伤员。
而康利这时候已经不需要郑芝豹教些什么了，对方跑的丢盔弃甲，他有什么理由不死命的追？
事实上也不用他下命令，在这些起义军眼中，此时的西班牙人跟山里的野猪没太大区别。甚至诱惑还不如这些西班牙士兵来的大，因为一头野猪换不了十两银子、十石稻米，这些白皮猪能。
追杀，一直从子时持续到丑时，一直到所有人都累的撑不住了，康利才下令停止追击。
而这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二百多跑的慢的西班牙士兵在他们手中丧命。而人头，成了众人争抢的宝贝，侥幸抢到的都牢牢地捆在自己的腰间，生怕弄丢了换不了银子和粮食。
康利坐在地上剧烈地穿着粗气，长时间的奔跑让他双腿发软，第一次上战场的紧张和杀人的刺激以及胜利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大脑。
他们胜利了。
虽然杀的人不多，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他们切切实实地赢得了一场胜利！
良久之后，康利站了起来。
被起义军簇拥着往回走。
一路上，每遇到一名西班牙士兵的尸体，都有人上前将他摸了个遍，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残留的财物。
还真别说，总是有人能有一些小收获，到了最后，这些死掉的士兵的衣物都被扒的一干二净。至于尸体，自然是曝尸荒野了。
回去的路走的很慢，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康利才带着大部队回到了巴郎牙。
起义军们兴奋而又疲惫，说说笑笑地进了城。
康利第一时间找到了郑芝豹，笑着向他汇报自己的战果。
但郑芝豹的脸上却没有笑意，盯着康利半晌，才冷冷地开了口。
“你很得意？觉得自己打了胜仗，还杀了不少红毛鬼？”
康利被他盯得一阵不自在，眼神躲闪，不知该如何回话。
“康利！我们死了十二个弟兄！刚刚为什么停止前进？”
“这、”康利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说出自己害怕的话。
“怕死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怕死，但唯独打仗的时候不能怕死！你手下的这些人，我们提供了最坚实的甲胃、最锋利的刀枪。但因为怕死就差点错失良机！你们杀了二百多白皮猪，现在你还觉得这些人是不可战胜的么？不是！他们也不过是两个肩膀抗一个头，同样一刀砍在脖子上照样得躺在地上。所以，不能怕！哪怕你怕的要死也不能表现出来。”
“是，郑将军。”
郑芝豹的语气不算好，但康利并不生气。
这一战，对他来说，是场蜕变。
“郑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红毛鬼不会善罢甘休的。”
“先在城中修整一日，你去清点一下战损，该发的抚恤金和奖励千万不能少。银子和粮食，我们多的是！”
“好！”
康利点了点头离开了。
另一边的弗朗哥仍然在仓皇的朝南逃窜，一直到中午，他们才看到运送火炮回来的罗哈斯。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罗哈斯带着三百伪军从船上卸了四十门火炮，在附近找了几十辆车拉着，刚走了没多远。遥遥地看见一群垂头丧气的士兵，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自己人。
他揉了揉眼睛，又走进了些。
看到了己方士兵那高贵的发色，是了，自己人！
他带着人快步迎了上去，看到了瘫软在地上的弗朗哥。
“大人，你们这是？”
“败了。”
“什么败了？”罗哈斯看了看他身后衣衫不整的士兵，不解地问道。
“那些起义军夜间偷袭我们，我们没有防备，被他们打败了。”弗朗哥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双眼无神，像是被人给那啥了一样。
罗哈斯左看又看，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自己只不过走了不到一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第三百零六章 谁在背后捣鬼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火炮已经拉回来了，要反攻么？”良久，罗哈斯看着半死不活的弗朗哥问道。
“不，这些叛军不太一样。”弗朗哥摇了摇头。
“不一样？”
“他们有盔甲，有制式武器。”
“什么？”罗哈斯走之前，双方还未交火，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别再问了。拉我起来，先回马尼拉，向总督大人禀报此事！”弗朗哥不耐烦地说道。问问问，问个屁啊问！
罗哈斯眼见弗朗哥处在发飙的边缘，也闭嘴不再说话，伸手将弗朗哥扶了起来。
后面的伪军也有样学样，走上前将瘫倒在地的西班牙士兵一个个服了起来。
他们先是把士兵们送到船上，接着又把火炮重新装了回去。坐上船往马尼拉的方向行进。
第二日凌晨，他们回到了马尼拉。
总督府内，奥拉扎还没起床。
一个下人走了进来，轻声叫醒了奥拉扎。
美梦被打扰的奥拉扎自然有些不愉快，但接下来下人的话让他睡意全无。
“大人，弗朗哥大人回来了。”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效率挺高嘛！快让他来找我。”奥拉扎很开心，想不到弗朗哥的效率如此之高，短短两天功夫就已经镇压了叛乱，真是个得力的助手啊。
奥拉扎哼着曲儿下了床，穿好衣服来到外面后，发现弗朗哥已经在等候了。
“哈哈，弗朗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这次又抓了多少黄皮猴子当奴隶？”
奥拉扎来到弗朗哥身边，笑着问道。
“总督大人，我......”弗朗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没抓到人？”奥拉扎微微变了变。“没抓到人也无所谓，奴隶多的是。”
“我们败了。”
“哦，败了就败了，回头......什么？败了？我们？”奥拉扎瞪大了眼睛看着弗朗哥。“弗朗哥，你再说一遍！？”
“我们败了！我们到的时候，叛军坚守城池不出，我们攻不进去，就命令罗哈斯回船上拉大炮，准备第二日炮轰巴朗牙。谁知叛军夜间偷袭，我们没有防备，连甲胃都没来的及穿，就被他们攻到近前。我军不敌，溃逃了！”
“死了多少人！？”
“咱们都人死了二百八十三！土着兵死的死逃的逃，都没了。”
“怎么可能？”奥拉扎在厅内来回踱步，指着弗朗哥的鼻子叫道：“就算没有防备，这些拿着农具的黄皮猴子怎么能够打得过咱们全副武装的士兵！？”
“大人！他们有甲啊，还有锋利的刀枪！”
“甲？刀枪？哪来的？”奥拉扎再一次惊到了。
“不知道啊！”弗朗哥哭丧这个脸。
问我哪来的？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
我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被他们撵的跟狗一样了。
奥拉扎来回踱步的频率更快了，此时慢慢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怎么回事儿了。
“他们穿的甲胃是什么式样的？”
“天黑没看清。”
“用的兵器呢？”
“也没看清。”
“你...”奥拉扎又要发飙了。死了这么多人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不过他们的刀很锋利！我看他们一刀就把咱们士兵的胳膊砍掉了。”
“滚！滚出去！”
奥拉扎受不了眼前这个蠢货了。
弗朗哥站起身飞快的跑了出去，留下奥拉扎一个人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良久，奥拉扎站了起来。
和他们不对付并且有能力在后面捣鬼的，只有两个国家。
尼德兰和大明。
尼德兰自不必说，这些低地的家伙越来越强了，很有可能染吕宋。
而大明在背后捣鬼的原因很可能是由于前些日子的冲突。
奥拉扎想了半天，心里隐隐觉得大明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想到这，他叫来了下人。
派使者去台湾，拜见台湾总兵郑芝龙，问他为何要挑唆吕宋岛土着造反。
接着又命人把弗朗哥叫了回来。
“总督大人。”弗朗哥低着头小声说道。不知道让自己滚完，又把自己叫回来干啥。
“你刚刚干嘛去了？”
“吃饭...”
“吃饭？你还有心情吃饭？那边的叛乱怎么办？”
“这、”
“我们必须尽快将叛乱镇压下来，要是此事传到伟大的费利佩四氏的耳朵里，你觉得咱们还会像现在这么快活么？赶快想办法吧！巴郎牙到底有多少叛军？”
“三千左右！”
“镇压他们需要多少士兵？”
“至少一千！得是咱们的人。”弗朗哥想了一下说道，言下之意土着兵没有战斗力，排不上用场。
“这样，我给你两千，外加三千土着兵。十日之内，平定叛乱！能不能做到！？”
奥拉扎也豁出去了，西班牙在吕宋驻扎的正规军满打满算不过四千人，这一下几乎拿出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
“能！”弗朗哥精神一阵，站直身子答应了下来。
两千牛哄哄的西班牙士兵！外加三千炮灰土着，打三千叛军？弗朗哥有信心把他们打出屎来！
“另外再调拨各式火炮一百门！弗朗哥！十日之内要是不能将叛乱彻底镇压，你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明白么？”
“属下明白！若是十日之内镇压不了叛乱，我就以死谢罪！”
“好！”奥拉扎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能平息叛乱，再加上接下来两季的稻谷丰收，我会运作运作，到时候我走了，这吕宋总督的位置，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谢总督大人！”
奥拉扎的饼一下子塞住了弗朗哥的胃口。总督啊！他幻想了好多年了！
“去吧！准备一下，明早出发！”
弗朗哥再次离开了总督府。
奥拉扎的命令一条条地下达，整个马尼拉动了起来。自前些年大规模的屠杀明人之后，已经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哪怕前天夜里被起义军杀死了二百多士兵，但在他们眼中，这些只会唧唧叫的黄皮猴子，依然不足挂齿。
距离马尼拉几百里的台湾。
郑芝龙正和沉炼坐在一起闲聊。
“郑总兵，陛下说了运送的物资最迟明日就到，让你亲自到大湾接收，运往吕宋岛。”
郑芝龙点了点头，随即好奇地问。
“这次运来的都是什么宝贝？”
第三百零七章 不断震惊的郑芝龙
从天津运送物资来回也有很多趟了，但陛下还是第一次下命令让自己亲自去接收。郑芝龙不禁有些好奇这次运送的物品有多么重要。
“不知道。”沉炼摇了摇头。“我只负责传递消陛下的旨意。”
“陛下还说什么了没有？”
“别的什么都没说。”
郑芝龙失望的点了点头。
陛下把自己忘了么？哪怕训斥自己几句也行啊。
第二日一早，郑芝龙就坐船去了七星岩。
一直等到傍晚，终于等到了朝廷跑来的船只。
但郑芝龙看到的一幕，却让他震撼不已。
只见一艘长约二十丈、宽三丈的战船正噼开海浪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驶来。从船体上的两个巨大的烟囱来看，这应该就是天津港生产出来的无需人力驱动的蒸汽船，他之前见过好多次。可这次来的战船却有些不同，因为船身两侧已经看不到明轮。而且造型更加夸张。如果非要郑芝龙来形容的话，倒像是海里的鲸鱼。
这艘挂着环球商贸旗帜的战船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船上的水手通过旗语和岛上的士兵沟通完后，在一处平坦的海岸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郑芝龙勐然发现，这涂着大红色油漆的战船。
应该，是钢铁的？
郑芝龙仰视着面前的庞然大物，面上的表情难掩心中的骇然。
太不可思议了！
钢铁怎么可以做成船！？
“这船，是铁做的？”
船上的水手刚上岸，郑芝龙就快步迎了上去问道。
这名水手打量了郑芝龙一下，笑了笑。自豪地说道：
“那是自然！”
“可是钢铁怎么能浮在水面上！？”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名水手神秘地笑了笑。
“愿闻其详！请小兄弟解惑。”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水手。又不是造船的工匠。”
“呃、”
郑芝龙被噎的不清，瞪了水手一眼。
不知道你一脸神秘，搞什么搞。
水手下来后，又陆续下来许多人。领头的面白无须，看了郑芝龙一眼。用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句。
“哪位是郑芝龙郑总兵？”
郑芝龙一看，哟！宦官！陛下身边的人！
“在下就是郑芝龙！”
“郑总兵接旨吧。”
待郑芝龙跪下，这名宦官开始宣读圣旨。
大意就是让郑芝龙好好操作吕宋岛的事儿，若是办好了，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还赏了他一把手枪。
郑芝龙接过手枪，强忍着把玩的冲动，冲这名宦官施礼道谢。
这名宦官颁完圣旨后也不再像刚刚那么严肃，笑着扶住了郑芝龙。
“郑总兵不必多礼，咱家只是顺道来颁旨。咱家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奉旨而来的陆江陆千户，他来自勇卫营。”
“勇卫营？可是陛下的亲军，战功赫赫的勇卫营？”
“正是。”
“郑某见过陆将军！”说着，郑芝龙行了个军礼。他的姿态放的很低，勇卫营的传说他是听说过的。再加上又是陛下的亲军，自然没有得罪的道理。
“郑总兵喊我名字即可，接下来咱么还要共事一些日子。”郑芝龙对他尊敬，但陆江却也不敢托大。毕竟人家的爵位和级别在那放着呢。
“好了，你们俩以后有的是时间客套。郑总兵命人把东西卸下来吧，咱家还急着回京复命呢。”一旁的宦官笑着插嘴道。
“哈哈，公公见谅。公公一路辛劳，不如到我府上逗留一日，明日再走，也好让我尽尽这地主之谊。”
“不必了，皇命在身，等将军卸完物资我们就要立刻返京了。”
这名宦官拒绝了郑芝龙的邀请，却笑着接过了郑芝龙塞给他的票子。
船上的物资不算多，很快被士兵们一箱箱地抬了下来。
“这里面都是什么？”郑芝龙再次好奇地问道。
“都是宝贝，杀人的宝贝。”陆江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这么一说，郑芝龙更好奇了。
等到物资全部被卸下来，送走了前来颁旨的宦官，陆江才开始为郑芝龙介绍箱子里的各种武器。
包括手榴弹、地雷、炸药包等常规武器装备。
“这就是燧发枪！？”郑芝龙拿起一把燧发枪问道。
他倒是听说过朝廷研发的有一种靠燧石打火的火枪，但由于管控极其严格，台湾离京城又远，他一直没机会见过。
“是的，郑总兵可以试一试。这种火枪射速快、射程远。可是比任何国家的火枪都要好的多！”
“我听说朝廷不是还有一种比这更先进的火枪么？”
“是的。不过打这些红毛鬼，这种火枪就够了。”陆江知道郑芝龙说的是什么。但陛下对着方面是极其小心的，向来都是够用就行。
什么叫够用，就是能压着对方打就行了。
西班牙人到现在还在用火绳枪，士兵们用上燧发枪岂不是压着他们打？
“陆兄弟，这里有多少这种火枪？”
“一千把。陛下说了，这些都是给你的，他只想要结果。至于怎么用他不管。”
“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摸着这些厉害的宝贝，郑芝龙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些物资并没有全部运回台湾，郑芝龙命令士兵把其中的一部分用特殊渠道运到吕宋的郑芝豹那，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回了台南。
马尼拉湾的北端，弗朗哥再次带着人从前天溃逃的地方登陆了。
这次的他意气风发，对平定叛乱信心十足！
五千人！
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岛上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他要将这些造反的黄皮猴子杀个片甲不留，让他们在忏悔中死去。
“大人，再过不久就天黑了，咱么是就地驻扎休息一夜，还是继续前进？”弗朗哥的老搭档罗哈斯问道。
“继续前进！天黑不还早着呢么？”
弗朗哥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他恨不得直接飞到巴郎牙去，将一百门大炮架上，将他们轰成碎片！
他不会接受投降的！
弗朗哥心里打定了主意。
罗哈斯触了个霉头，便不再多问，一直走到天完全黑透，队伍才停了下来。
士兵们吃完晚饭很快就进入到了梦想。
第二日天还没亮，弗朗哥就把士兵们给喊了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炮轰巴郎牙了。
又经过一上午的行军，巴郎牙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到了！
也有些劳累的弗朗哥精神一振。
他直接下令士兵们摆出了引以为傲的西班牙方阵，缓缓地朝巴郎牙方向推进。
可等到了近前，他才发现，原来城门根本没关！
第三百零八章 地雷阵
“罗哈斯！带人进去看一下！”弗朗哥对一旁的罗哈斯下达了命令。
嗯？
罗哈斯愣了一下。
这城门大敞，一个人都没有，你让我进去？我不要命的啊？
“大人，恐怕有诈啊！”
“所以要你带人进去探查一下！
“我...”
“你什么你，这是命令！我架好火炮在外支援，就算对方有诈，也抵不住上百门火炮的攻击！”
你说的对，他们是抵不住。
我是铁做的，能抵得住。
但再丰富的心理活动都不能改变上级的命令，罗哈斯带了两百名士兵慢慢朝城门方向走去。
对，就是走。
罗哈斯几乎是挪着走过去的，就是为了对方有个风吹草动自己能及时的逃跑。
不到一里的路程，罗哈斯足足磨蹭了近一刻钟。
“大人，里面好像没人。”走到城门口，一个士兵探头往里望了望，扭头对罗哈斯说道。
“进去看看。”罗哈斯也看到了，冲说话的士兵说道。
士兵一听也是有点懵，但还是慢吞吞的朝里走去。
“快点！别磨蹭！有什么好怕的！？”
罗哈斯的催促让士兵很无奈，但看到里面确实不像有人，索性一咬牙往里跑去。结果发现里面确实没有人。
“大人，进来吧。里面没人！”
说着，他踹开靠路边的一户房门，发现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这下罗哈斯也放心下来，带着士兵进了城，在附近的民房巷弄搜索了一阵，结果发现仍旧一个人都没有。
“去告诉弗朗哥大人，这事座空城！”
罗哈斯派士兵向弗朗哥报信，自己则继续挨个房屋搜索。试图找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结果让他很失望。
这些人离开的时候好像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别说钱财粮食了，连口铁锅都没剩下来。
不一会儿，弗朗哥也带着士兵进了城，找到了罗哈斯。
“什么情况？”
“不知道，城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不但如此，对方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去哪呢了。”弗朗哥喃喃道。
“属下不知。”
“没问你！”弗朗哥瞪了罗哈斯一眼。“你派人出去，到方圆几十里内探查他们的去向。叛军士兵加上城中男女老幼，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是！”
罗哈斯答应了下来。索性带着人出了城，派人到四处查找。自己则随便找了个方向带人走去。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见到了一个村子。
正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在村口玩耍。
罗哈斯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一个小男孩儿，朝村里走去。
孩子的哭声引起了大人的注意，一个女人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一见罗哈斯的打扮，吓得哇地一下跑了回去。
罗哈斯张狂地大笑起来，命令士兵们将村里的男女老幼都集中在村口。
“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巴郎牙的人，胆敢包庇，全部杀死！”罗哈斯冲一个伪军吩咐道。
接着便开始了叽里呱啦地交流。
半晌，交谈停了下来。
伪军像是得到了答桉。
“大人！具体去哪了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前日进城的时候发现城里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听说是咱们要打过来了，他们要往山里跑。”
“什么山？”
“应该是西侧的纳蒂布山。”
“纳蒂布山？”罗哈斯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些家伙认为躲到山里就能躲过他们的围剿？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带人回了巴郎牙，将此事禀报给了弗朗哥。
“消息准确么？”弗朗哥问道。
“应该准确，我已经派人到西边看过了，确实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
“嗯。”
弗朗哥犯了难，若是对方钻进山里，己方的大炮能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想起自己在总督大人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弗朗哥都有些蛋疼。
十日之内平叛，大意了。
“传令下去，所有人出城，进山围剿叛军！”
“是！”
罗哈斯预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其实弗朗哥也很无奈，但眼下别无他发，只能进山围剿。
西侧的纳蒂布山里，郑芝豹正和陆江一起带着士兵布置地雷，地雷是昨日夜里陆江带人送来的，这里离山脚不远，是进山的必经之路。按照计划，红毛鬼吃了败仗肯定会大举反攻，而他们带人进山的消息也肯定瞒不住。红毛鬼知道他们钻进山里，一定会带人前来攻打。
所以知道郑芝豹处境的陆江极力推荐了这次带来的各种地雷。在他稍微演示了一下，郑芝豹就被威力巨大的各种地雷给征服了。
“陆将军，像这种绊雷，能杀伤多远？”郑芝豹好奇地问道。
“在平地上，弹片能飞出十多步，但山里树多，威力要大打折扣了。不过不用担心，这次带来的地雷种类很多。像子母雷、开花雷、连环雷、碎石雷，定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熟知这些地雷威力的陆江自信地说道。
“哈哈，我真是有些期待红毛鬼被炸得人仰马翻的场景了。”
“这只是开胃小菜，郑将军那才是真正的大餐。”
郑芝豹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带着士兵一直忙到午饭过后，才从纳蒂布山的南侧下了山。
是的，他们根本没有进山。而是在纳蒂布山南侧的一个山坳里暂时驻扎了下来。
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确实带着大部队到山里饶了一圈。
至于弗朗哥能不能发现，那就要看天意了。
“郑将军，怎么样？红毛鬼打来了么？”郑芝豹一回来，康利就凑上来问道。
不知怎地，郑芝豹一不在身边他就觉得失去了主心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暂时还没有。等着吧，今天不来明天来。”
郑芝豹笑了笑说道。之前他还有些担忧，怕康利这群菜鸡根本打不过这些西班牙正规军，但陆江带来的这些火器让他的担忧全部消失无踪。
傍晚时分，弗朗哥带着士兵们来到了山脚下。
“派人看看，是不是确定进山了。”罗哈斯非常有眼色地冲手下下达了命令。、
十几名士兵在各处查看了一番后跑了回来。
“大人！确实有大部队进山的痕迹！这些黄皮猴子定然是进山了！”
“好！明日一早进山！”
第三百零九章 我的炮呢？
弗朗哥让跑了一天的士兵就地驻扎。
但这次他留了个心眼，不但后退了二里，远离了山脚。
还命令土着兵在外围警戒，并且要求士兵们睡觉的时候不得卸甲。
就这，弗朗哥还是不放心。
又让伪军们砍了树做了简单的防御工事，又在外面挖了一层壕沟。一伙人打着火把折腾了大半夜，才消停下来。
弗朗哥终于能睡着觉了。
第二日
睡梦中的弗朗哥勐地坐了起来。
他做噩梦了，梦到自己又一次被那些黄皮猴子撵的上蹿下跳，差点被砍死。
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还很安全，弗朗哥松了口气，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此时的天才蒙蒙亮，营地里一片寂静，远处执勤的伪军似乎是熬不住了，早已睡的东倒西歪。
弗朗哥气急，就这警惕性，若是叛军打来，岂不是依旧被杀的屁滚尿流？
他走了过去，手拿皮鞭，对着士兵们噼头盖脸就是一顿勐抽。
吓得睡着的士兵们哇哇直叫。
整个营地被弗朗哥叫醒了。
吃完早饭。
弗朗哥下达了进山的命令。
他的计划很简单，伪军在前，正规军在后，让伪军在前面当炮灰。
这种战争策略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包括送死的土着伪军。
大队人马分散开来，沿着起义军登山的痕迹慢慢朝山上行进。
随着越来与深入，树林也越来越迷。
突然，一个伪军疑惑地叫道。
“这是什么？”
“不知道，果子么？怎么没见过？”几个土着围了上来。
“傻了吧？哪有果子长在半空中的。”
“咦？有根绳。”说着就伸手去拉。
“别碰...”
轰！话没落音，这颗“果子”炸了起来。几人近距离承受了地雷的冲击，瞬间倒地。
爆炸声引起了后面众人的注意。
弗朗哥勐地一惊，带人快步来到了发生爆炸的地方，只见五六名土着士兵已经倒在地上，一个个进气多出气少，眼看是不活了。
“怎么回事儿？”弗朗哥询问周围的伪军。
“他们发现了树上的果子，用手一拉就爆炸了。”一个伪军的小军官喊道。
“混蛋！什么果子会爆炸！？”
弗朗哥觉得这军官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果子会炸？开什么玩笑。
“真的啊，大人。我亲眼看到达伦伸手一拉，这果子就炸了。不过我离的远，没有炸到我。”
“对！大人，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一群伪军纷纷出言作证道。
弗朗哥看他们的样子不像说谎，也信了大半，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另一头再次传来几声爆炸声，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弗朗哥又来到爆炸的地点，这次更加惨烈，足足二三十人躺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啊！走着走着就这样了！”
“我们只看到他们正往前走，走着走着附近就开始爆炸了。”
他妈的！
弗朗哥快无语了。这次的理由更离谱了，但多半是真的。因为这些人再怎么傻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此刻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叛军一定在山上。而这些发生爆炸的肯定是他们布置的火器。
但如此犀利的火器，这些黄皮猴子是从哪来的？
“继续前进，注意脚下！还有树上。”弗朗哥下令继续前进。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变故就退缩，因为没法交差。
伪军们接下来的行进要慢了很多，但仍然不时有爆炸声响起，死伤越来越多。渐渐地，他们的抵触情绪越来越强烈。
没办法，谁都不想死，特别是这种莫名其妙地送死。
不知道踩到哪会被炸死，胳膊碰到树枝会被炸死，哪怕别人绊到点东西，另一边也会被炸死。反正就跟舔狗谈恋爱一样，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们不想再往前走了。
但弗朗哥不愿意，你们是炮灰，你们不往前走，谁给我们开辟安全的道路？
于是他下达了命令，停滞不前的，照头就是一火枪。
继续走，有可能死。
不走，立刻死。
伪军们的很明智地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爆炸声不断响起，伪军们不断倒下。不知不觉，已经被炸死了四五百人了。但弗朗哥没有丝毫恻隐之心，继续让麾下的西班牙士兵端着火枪敦促着伪军往前走。
好在郑芝豹等人埋的地雷有限，爆炸声不再响起，在付出了五百多名伪军的伤亡后，他们越过了雷区。行进的速度也开始快了起来。又过了好一阵，罗哈斯率先发现不对了，他来到了弗朗哥身边。
“大人，不对劲。”
“什么？”
“叛军好像根本没上山。你看，上山的路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们好像兜了一圈，又从南边下去了！”
“嗯？”
弗朗哥一看，也意识到不对了。
若是他们在山里饶了一圈的话，那自己这些人，白跑一趟？
不对！
白死了这么多人？
“大人，怎么办？”
“追！往南追！”
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道理放在吕宋也很实用。
当然，对他们来讲，难的不仅仅是山上的坡度，还有敌人的诡计。
爆炸声，又响起来了。
弗朗哥气得哇哇直叫！痛骂这群叛军的诡计多端，但一边又不想放弃追捕。既然是下山，就不只一条路，弗朗哥下令绕道而行，但依然触发了零星的地雷。
饭团看书
正午十分，弗朗哥一众狼狈地从山里钻了出来。
回到平地上的感觉是美好的。
罗哈斯又一次很有眼色地命人探查叛军的去向。
“大人，他们往南跑了！”
然后大军又开始往前追，追着追着，弗朗哥算是发现怎么回事儿了。
合着这些叛军进山兜了一圈，接着又绕着山脚往北边去了。
难不成山里没地方住，又跑回巴郎牙了？
弗朗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哈哈哈！走投无路了吧！
弗朗哥觉得仿佛是拨云见日，胜利就在眼前。
直到他们回到昨夜驻扎的地方。
只见一大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场面一片狼藉。弗朗哥疯狂地跑到跟前，看到已经毫无生机的己方士兵。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
好在罗哈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稍缓，弗朗哥用沙哑地声音说道：
“我的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