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思维局限
之前他和沙源商议的是在蒙自会和。
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甚至很多人以为，这次突围的目的地一定是王弄山，毕竟那里是沙源的地盘，若是去那里说不定事情还有些转机。
普名声不打算确切地告诉大家目的地在哪，因为他怕落后的士兵被秦良玉抓到后泄露了他们的行踪。虽然看起来意义不大，但小心点还是没错的。
刚刚问话的下人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将消息告诉了赶路的众人。
对这些又累又困的士兵和家卷来讲，不能休息自然不算是好消息。
但也知道普名声说的有道理，毕竟造反逃命的人，哪还能如之前一般随意和自由。
又走了一段路，普名声下令所有人停下脚步，用一刻钟的时间吃完早饭，再催促着众人往前走去。
另外三支队伍，此时也全部都在山中排着蜿蜒地队伍行进。
昨夜他们在送死队的士兵走后，发动了突袭。
而外面驻守的，是沐天波麾下的士兵。
而他们，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在大年初一夜里突围，所以毫无防备之下，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好在普名声一方无心恋战，一心想要逃走，这才没有给他们带来巨大伤亡。
不过沐天波麾下的士兵还是尽可能地将人组织了起来，聚集了三四千人，认准了他们中的一支，紧咬着不放。
好巧不巧，他们追的刚好是沙定洲率领的那一支。
他带的这队人马有他麾下的士兵，也有普名声麾下士兵的家卷。
眼见对方紧咬着不放，自己就会错过逃跑时机，他直接下达了命令。
让自己麾下的士兵甩开那些阿迷州的家卷，快速脱离战场，扬长而去。
“少爷，你抛下那些人，恐怕普名声知道了，不会善罢甘休啊！”
“嘁~不会善罢甘休？他能拿我怎么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顾虑这顾虑那儿的，蠢货！”
沙定洲不屑地说道。
自从将帽子扣在普名声头上后，他便对他一点也尊敬不起来了。
再加上万氏时不时的说一些不好的话，导致他对普名声越发的不屑了。
“告诉大家，统一口径。就说是这些百姓不听号令，非要脱离队伍，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会相信吗？”
“管他呢，爱信不信。别废话了，让大家抓紧时间！早点赶到王弄山！”
沙定洲开始不耐烦起来。
在他看来，普名声这次若能活着逃出去，全靠自己父亲在交趾那条线，接下来自然要服服帖帖的，根本不足为虑。
当然，若是逃不出去，那就更不用考虑他的感受了，因为一个注定活不长的人想什么没人会在乎。
至于为什么他要先去王弄山，则是沙源临行前的嘱咐。让他先带兵回王弄山接上他们的家卷和族人，然后再到蒙自和大队人马会合。
也就是说，此时分成四路的人马再次分开，一路往王弄山方向，一路前往蒙自。
而被抛弃的阿迷州百姓，则被绑着看押了起来。
虽然领兵的将领知道自己犯的错肯定不可饶恕，但有这些俘虏或许能免过一死？
两方人马，四条线，两个方向。在滇南的大山里开始了奔跑与追逐。
秦良玉一方的行进速度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普名声突围的地方。
见到自己下属的领兵将领，沐天波憋闷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他对着自己信任的将领拳脚相加，不一会儿便打得他鼻青脸肿。
就这他还是留着力了，不然流星锤非甩在他头上不可。
“狗东西，我一再的叮嘱，让你不要掉以轻心，没想到你还是让他们逃走了！给我追！回来再给你算账！”
“是！公爷！”
世代受沐王府恩惠的将领亢奋地点了点头。
有时候，当领导的打你骂你训斥你，说明你还有得救。若是对你一言不发，就说明真的放弃你了。挨了顿打，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成功逃过了一劫，若是接下来表现好，基本上就一笔勾销0了。
当然，前提是表现要足够好，能帮领导挽回某些方面的损失。
“你说他们一共分了四队，而且不是一个方向？”
“是的，公爷。”
“这是怎么回事儿？”沐天波看向了马祥麟等人。
马祥麟闻言立刻派人探查了四队人马逃跑的方向，不久之后，就得到了消息。
“将军，四队人马中，只有一队是逃往了王弄山的方向，其他三队人马全部去了蒙自。”
“蒙自？”沐天波皱起了眉头，命人拿来了舆图。“秦总兵请看。蒙自在咱们的南边，里这里很近。”
秦良玉看着沐天波手指的舆图中的方向，皱眉不语。
“公爷，这蒙自四周都是平地？”马祥麟率先开口道。
“是的，蒙自处在一片平地中间，周围没有任何天险可守！”
“我觉得他们不可能逃到这里。手榴弹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绝不可能留给咱们攻城的机会。再说了，就算是这阿迷州，咱们照样能围得他们山穷水尽，除非他们吓傻了，否则不可能跑到蒙自，就算去了蒙自的方向，也不过是为了逃亡他处！”
马祥麟断然说道，分析的有理有据，一众将领纷纷点头称是。
秦良玉没说话，也没开口。盯着舆图想了半天，开口了。
“前往阿迷州！”
她一下决定，自然就代表着接下来大军的动向。
沐天波和马祥麟一声令下，朝沙定洲走的方向追去。
秦良玉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是处于多方面的考虑。说实话，既然对方已经逃出自己的包围圈，这滇南茫茫大山，想要全歼对方的可能性已经基本上没有，与其考虑对方的行军方向，倒不如认准一头，稳扎稳打，先端掉他们的老窝，再一点一点蚕食他们的有生力量，最终将叛军全部消灭。
镇压叛乱，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正所谓，只要是人，思维就有局限。他们无论怎么分析，都没能想得到，此时普名声和沙源的目的地，已经变成了升龙。
交趾郑氏王朝的中枢。
第三百八十六 转移
由于丢掉了累赘，沙定洲这一支的行军速度很快。
但就是这样，从阿迷洲到王弄山这一百多里路也走了五六天。
当王弄山司的城寨遥遥在望，沙定洲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兄弟们，加快速度！到家了！”
“嗷～”
一群士兵全部欢呼起来。
屈指一算，从当时出门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过年没能回来，但这不没耽误过元宵节吗？
成家的开始想起家里的妻儿，没成家的开始记挂起自己的相好，总之，大部分人心里都有个念想。甚至有些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都开始石更起来。
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所有百姓在城内百姓的欢呼声中进了城寨。
沙定洲直奔自己家的住处，第一时间来到了他母亲的房间。
“你爹和你哥呢？没跟你一起？”
“爹和大哥往其他方向走了。我这趟回来是接您一起过去的。”
“去哪？”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远吗？”
“远。”
沙定洲的母亲刘氏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问道：
“定洲，是不是你们打了败仗？”
“是。这云南已经没有了我们的容身之地，再待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爹计划去升龙。”
“升龙！？交趾的那个升龙？”刘氏瞪大了眼睛。
作为沙源的妻子，这点见识自然是有的，但就是对去升龙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母亲不必担心，父亲已经和那边联络好了，只要到了那儿，咱们就安全了。”见母亲一脸担忧，沙定洲便笑着安慰了几句。
既然丈夫和儿子都决定好了的事儿，刘氏便不再多言，又问了出发的时间。得知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他便心急火燎地站了起来，吩咐下人赶快收拾东西。
“母亲，只带值钱的就行了，不值钱的就丢在这吧，不然带了也是累赘，耽搁行进的速度。”
沙定洲见母亲那种想要把家给搬空的架势，赶紧阻止了一下。
刘氏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但依旧是看什么都不舍得丢，最后沙定洲也只好做罢，打定主意只要是妨碍行军的全部扔掉。
这边的动静，同样也惊动了府上沙源的几个小妾。
众人得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后，一个个都慌乱起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讨生活。为此，刘氏倒没说什么，她早看这些个妖艳贱货不满意了。最后他灵机一动，将几个小妾叫到了自己屋里。
“老爷此番在外打了败仗，恐怕以后这云南境内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况且就算有，钻山沟沟东躲西藏的日子想必你们也过不惯。
我是这样想的，若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到那升龙的，就抓紧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咱们立刻出发，后面还有追兵呢。
但若是不愿意，每人五百两的盘缠，就各自奔东西吧。”
刘氏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不愿和她们分别呢。其实内心巴不得她们赶快滚蛋，以后少缠着自己的男人。
她聪明，这些女人也同样不傻，知道多半是刘氏趁机想要赶他们走。
但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倒是不得不思考。
那就是接下来要面临的生活。若真的是逃亡，好日子必定一去不复返，与其跟着大部队东躲西藏，还不如现下拿钱走人。
见她们面色各异，刘氏也不催促，笑着说道：
“妹妹们都回去想一想吧，倒也不急着这一时，明日再给我答复即可。”
几个来的时候有说有笑的人，心事各异地回了自己的住所。
沙定洲在府上吃了顿饭，便到城内各处查看，督促士兵眼见防守。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是知道自己的行军速度的，绝不是一晚上就能追上的差距。
再者来说，城内的人也需要收拾东西，做些准备。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城内却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而且是极其反常的人声鼎沸。
对于离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家，大部分人都是不乐意的，但奈何此时已经是身不由己。
再加上一些士兵刻意地抹黑秦良玉和沐天波麾下的士兵，他们就更加害怕了。
不想走，又害怕被官府兵抓到拉去砍头。
城内到处都是议论声、争吵声。
沙定洲没有管这些，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到头便睡。
第二日一早，沙定洲起了个大早，在城内一片空地上召集了士兵。
两刻钟后，沙定洲满意的点了点头。
昨晚回去了多少，此时就回来了多少。
军心可用啊！
“转移的事儿，都跟家里说了没有？都愿不愿意？”
“说了！没问题！”
“我家孩儿她娘说了，我去哪他就去哪。”
“我家婆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在哪她就在哪。”
一群士兵七嘴八舌地叫嚷了起来。
其实他们也看的非常明白，若是普通百姓，被朝廷抓到了真不一定有什么事儿。但他们不行，他们儿子或是丈夫就是叛军中的一员，若是被朝廷抓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基本全部同意了跟着大部队一起转移。
“好！再给大家半个时辰的时间，动员城中的百姓在此集合。能劝得动的就劝，劝不动的就让他们在这呆着吧。不必再理会了。”
沙定洲再次吩咐道。
既然一夜都没想明白，那就留在这吧，至于朝廷占了王弄山会如何处置他们，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了。
城内再次嘈杂了起来，不断有百姓带着家当来到了会合地点。
沙源的府上，刘氏正强作悲戚地给几个小妾发银子。
她太高兴了，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愿意跟他们一起出逃的，正中了刘氏的下怀。
打发了几个小妾，刘氏带着下人拉着大包小包的行礼来到了集合地。
半个时辰后，愿意走的差不多都集结完毕了。他默默估算了一下，士兵加上百姓，大约有一万多人，还不到一半。沙定洲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达了出城的命令。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城，朝蒙自的方向赶去。
第二日中午，秦良玉等人率领士兵也来到了王弄山。
第三百八十七章 离开大明？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马祥麟看着百姓进进出出，看起来一片祥和的王弄山城寨奇怪地都囔道。
“派队士兵前去探查一番。”沐天波果断下令派出了五百士兵，小心翼翼地来到城外。但却发现城内没有任何防御力量。城内的百姓见了全副武装的官府兵，吓得全都四散而逃。
领头的将领下令抓了几个百姓，盘问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沙定洲已经带着人离开了王弄山，留下的都是不愿意逃走的普通百姓了。
他们立马回去将此事禀报给了沐天波等人，这下几人都无语了。
“他们出逃的方向，应该是这一带。”沐天波明人拿出地图，指着一片区域说道。“可是这一带，不正是蒙自的范围么？”
“他们往蒙自跑？不是找死么？”马祥麟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听说只有沙定洲回来带着人跑了，普名声和沙源都没见踪迹。到底去哪了呢？”
别说他不知道，这下就连秦良玉都想不明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这奇怪的地方到底在哪呢？
秦良玉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久久不语。
安南司、新安所、蒙自，会是哪呢？
以沙源和普名声的奸猾，绝不可能会跑到蒙自去送死。他们连番逃窜，不过是想要在自己手下逃出一条生路。
可这生路在哪？以陛下的性子，这云南定然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广西？
不可能，广西的狼兵也不是好惹的。
她把目光投向了大明的边境地带。
缅甸、交趾、老挝、八百大甸。
难不成要离开大明！？
“公爷，不能再逗留了！赶快追！我怀疑他们很可能会从越境而出，逃到别的国家！”
“别的国家？”沐天波看向了地图上周边的几个小国。“还真有可能！”
一群跋山涉水的士兵没有任何停留，再次折返，沿着沙定洲逃跑的方向追去。而王弄山，沐天波派了五百名士兵看守，并下令不准随意骚扰城内的百姓。
其实秦良玉的猜测已经离事实很接近了，但仍然确定不了对方的准确行军路线。云南边境线长，又都是大山，根本没办法形成包围圈。只能沿着对方的踪迹追击。
又经过几日的奔波，沙定洲带着人来到了蒙自，和自己的父亲大哥会和在了一起。
而沙源和普名声等人，已经在这带了好几天。
蒙自的粮食充足，他们杀死了这里的朝廷官员和官兵，洗劫了不配合的土司和城内豪绅，还在这里过了个愉快的元宵节。
除了沙源有些担心沙定洲、普名声有些担心那些跟着沙定洲队伍的族人外，一切看起来都还不错。
“老爷！沙定洲来了！”一个惊喜的叫声打断了普名声的思绪，他慌忙站了起来。
“哪呢？”
“刚进城！”
“好！走！去瞧瞧！”普名声兴奋地一拍巴掌，率先往外走去。
不久后，他就见到了高大威勐的沙定洲。
“定洲！我跟你爹这些日子一直挂念你来着！你可算是回来了。”普名声轻轻在沙定洲胸前擂了一拳，轻声说道。
“多谢伯父挂念！”沙定洲暗自鄙夷，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
“我那些族人呢？安排在哪了？”
普名声左看右看，一个熟人都没见到。
“伯父！那日刚刚突围，你的那些族人就擅作主张，非要去找你，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他们到蒙自了么？”
“没有。”普名声愣愣地回答道，像是没反应过来。
“哎呀呀！小侄对不住伯父啊，没有照看好你那些族人。”
“你是说，我的那些族人，你没带来？”普名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伯父，绝不是小侄不想带，而是他们不听我的啊。”
“是吗？”普名声的眼睛看向了沙源，沙源一脸尴尬。
他们一个个精明似鬼，怎么会猜不到沙定洲在里面没起好作用。
“老沙，此事，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普名声压着嗓子说道。
“伯父，此事与我父亲无关，是我没能照看好你的族人！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沙定洲大义凌然地说道。
“定洲说笑了，既然是我那些族人不听号令，那就怪不得你。”普名声笑了笑说道。“老沙，定洲也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定洲的身后一定有追兵，这蒙自易攻难守，咱们不能在这待下去了。得赶快走！”
“好！那我现在就去召集士兵，立刻启程！”
说完，转身离开了。
只是沙源两人都没看到，普名声脸上的表情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路子是人家的，自己接下来能不能活命还得靠人家呢。
“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抛下他们？”普名声走后，沙源皱着眉头对沙定洲说道。
“爹，咱们是逃命啊，带一群累赘，傻了不成？再说了，带着他们咱们王弄山的人怎么办？”
沙定洲一句话噎的他说不出话来。
唉...
他叹了口气去组织士兵撤离了。
一个时辰后，早就有了转移经验的士兵和百姓们在城外集合完毕，沙源等人一声令下，往南行进。
接下来，他们打算一路南下，到达梨花江。再沿着桃江，一路往东南方向的升龙行进。
第二天己时左右，秦良玉的追兵到了。
这次他们见到的是比王弄山惨得多的景象，城里基本上被叛军祸害了一遍，能抢的都抢了，看不顺眼的也都杀了。
等他们的军队一到，诉苦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得知对方已经出逃了快一日，秦良玉的心沉了下来。
她预感到己方是很难追上这些极其熟悉地形的家伙了，可还是带着兵一路去追。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的脚步都没有停。
普名声等人是明知被追到就是一死，所以带着人逃的飞快。但速度终归是比不上轻装简行的秦良玉一方的士兵。
通过一些叛军遗留的痕迹，他们判断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可此时已经离边境只有几十里的路程。
秦良玉完全确定了对方此行的目的地，交趾。
因为沿着桃江唯一能到达的地方就是交趾的升龙。
第三百八十八章 没打成还得救人。
桃江后世有个名字叫红河。
红河的发源地在大理境内，上游有一段接纳了东侧支流绿汁江，又叫元江，也就是那嵩家所在的地方。
下游从河口留出，流入了越南境内。
形成了现在以及后来都非常重要的一个地区，红河平原。
在距离边境线不过二十里的河谷内，马祥麟和沐天波正带着麾下的士兵快速前进。
突然，经过一个河道转弯之后，前面的士兵兴奋的叫了起来。
“在前面！他们在前面！”
“冲冲冲！”沐天波精神一阵，大声怒吼道！
终于追上了！
他们被普名声等人放风筝一样遛了一大圈，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
眼下看敌人就在眼前，哪里还沉得住气。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得带着人闯一闯。
沐天波一马当先，拎着手里的流星锤冲了过去。
受他的鼓舞，士兵们也冲了起来，喊杀声震天响。
他们这边的动静这么大，前面普名声部自然不会没有察觉。
在后面维持秩序的士兵回头一看，看到了一群从河滩转角处冲过来的官府兵，
我的娘啊！
“快跑啊！官兵来了！”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跟着一起逃跑的百姓就大声叫了起来，疯狂的往前面挤。
可河滩就那么宽，他们人又多，前面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的就挤了上来，场面一片混乱。
至于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也裹在人群中，被冲的东倒西歪，甚至有的来不及防备，被挤到了桃江里。
见场面这样，带队冲锋的沐天波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遭遇叛军，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将手中的流星锤抡的圆圆的，照准敌人的脑袋就砸。可眼前惊惶地挤作一团的全都是普通百姓啊。
看着那头发花白的老妪，啼哭的婴童，沐天波还真是下不去手。
“都别乱动！都别挤！”
沐天波冲到近前，扬着手大声喊道。
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些土着根本听不懂官话，再加上他手里流星锤挥舞连连，身后的士兵个个凶神恶煞，哪有一点良善之辈的样子。
所以他的呼喊没起到镇定人心的作用，反而让这些人更加害怕，更加迫不及待地朝前冲去。
河滩上的道路本就不平，加上后面的人挤压，一些人被挤到在地。
但后面想要逃命的人不会因为他们的倒下而停止脚步，无论情不情愿，都只能迈出自己的脚步，踩得身下的同伴惨叫连连。
踩踏事故发生了。
沐天波傻眼了。
一群憋着劲要和对方大干一场，宣泄心中闷气的士兵傻眼了。
这，仗怎么打？
他们停了下来，后面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马祥麟派人过来探查情况，也惊呆了。慌忙折返回去将此事禀报个马祥麟，马祥麟又汇报给了秦良玉。
秦良玉带人来到前面一看。
好家伙，挤成一锅粥。
“公爷，先救人！”听着人群中传来的惨叫声，秦良玉赶紧对沐天波说道。
这些人虽然跟着叛军逃跑，实际上大多是什么都不懂的妇孺，或许有罪，但罪不至死。
全杀了不可能，但置之不理更不可能。
因为他们挡住了去路，还怎么追击？
“救人！救人！”
沐天波二话不说接受了秦良玉的建议，指挥下面的士兵开始救人。
士兵们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指挥。
一个个拎着刀走了上去，开始去拉那些还想往前挤的人。
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仗打到这份儿上的，一个人没杀呢，还得先救人。
他们是要救人，可对方不知道啊，眼见一群提着刀朝自己走过来的官府兵，落在后面的更加害怕了。
“快跑啊！官兵要杀人啦！”
不知谁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了。
沐天波一看，娘的，这么下去还不知道得踩死多少。
“动作快点，先把外围的人拉出来！谁会说土话！快点，告诉他们！听话的不杀！反抗的必死！”
士兵们听了命令，喊话的喊话，拉人的拉人。
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男女老少了，不听话的一律拉出来打一顿，还不老实就再打一顿。
偶尔士兵还会发现人群中挤着的土司兵，这是他们最开心的了，拉出来先砍了再说。
被救出来的士兵就丢掉一边，命人看管起来。
慢慢的，人群里的人听了喊话，警惕性降低了一些。再加上看到自己的同伴没受什么伤害，反抗的人也越来越少，救人的速度也快了一点。
随着人群一点点被分开，被踩到下面的人也露了出来。
本来还有些怨气，对沐天波下令救人不太理解的士兵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
因为他们，在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看到了一个被踩得不成人形的孩童。
看身高最多不过三岁的孩童。
而这样的情况，不只是个例。
有的是大人，有的是半大的孩子，甚至还有看起来几个月打的孩子。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救援工作终于告一段落。
起初，挤在一起的大概有三四千人，经过官府兵不断的救援，以及前面的人疯狂的逃窜，终于将他们疏散开，并且让出了一条路。
马祥麟继续追击，秦良玉则来到了沐天波面前。
“公爷，有多少伤亡？”
“初步清点了一下，死了一百多，大人小孩儿都有。有的昏迷不醒，不知道能不能抗的过来。不过也找到了一百多名叛军，全部没留活口。”
“好，让随军的郎中看看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好。”
沐天波留了一千士兵在这照看百姓，救助伤员，自己和秦良玉一起带着士兵继续超前追去。
他们这边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普名声等人可是没闲着，在得知后面官兵已经追了上来，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
除了极少数老胳膊老头跑不动的，所有人拼出了吃奶的劲儿。
因为普名声和沙源告诉他们，若是被官兵抓到，全都得以叛国罪论处，满门抄斩！
所以在死亡面前，还是跑快一点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怕引起两国交战吗？
“到交趾境内还有多远？”
普名声喘息着问道。
“快了！不到十里！”沙源也是满头大汗。
刚刚后面传来消息，说官兵追了上来，可把他们给吓坏了。但令人惊喜的是，那些百姓挤作一团，竟然挡住了官兵的去路。
沙源兴奋地大喊天助我也，接着敦促手下赶快跑。
这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跑出了十多里
局面再次变成了一方逃一方追，只不过距离又拉开了好多。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沙源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大明和交趾的边境。
说是边境，实际上只不过是派了些人马驻扎在桃江边上。人数也不多，四五百的样子。两国的边境线很长，且都是大山，不可能全部防守，只是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象征性地布置一些边防士兵。
而这里，就是相对比较重要的地方。
眼看过了境就安全了，沙源的心情立马变得好了起来。
他派人去和交趾一方的边防士兵交涉，表明了己方的来意。
士兵不敢擅作主张，将消息汇报给了这个关隘的负责人，负责人名叫黎八，得知沙源前来后立刻跑了过来。
“让你们老爷来见我。”黎八瞪着眼前对沙源派来送信儿的人说道，吓得他皮都不敢放，直接跑了回去。
沙源没有等到对方放行的命令，暗自有些着急。
“要见我？干什么？”
沙源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普名声。
“会不会是？”
普名声拇指食指搓了两下说道。
“还真有可能！”
沙源恍然大悟。
“快！抬一箱金子过来。”
逃跑的时候，他的妻子刘氏带了许多钱财，金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自然是不舍得丢的。
沙定洲带人搬了一箱金锭。
“里面有多少？”
“差不多五百两。”
“够了！”
沙源带着人就急匆匆地跑去见黎八。
“在下沙源！敢问哪位是黎八将军！？”沙源来到对方营寨前大声问道。
“是我，你就是沙源？”
黎八慢慢走了出来，眉眼朝天地冲沙源明知故问地说道。
“正是在下。我与你们郑楷将军有约定，想必黎将军也知道此事，还请黎将军通融通融，让我们赶快过去。后面还有官兵追赶呢！”
“郑楷将军倒是派人跟我说过有个叫沙源的人要带兵投靠大元帅。可也没个画像什么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沙源？若是旁人假扮的趁机来我越北朝境内捣乱，我岂不是犯了大错？”
“这、我这里倒是有证据，黎将军请过目。”沙源多精明，一看黎八那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跟大明那在城门口值勤的士兵差不多，无外乎是想要点啥。说着，他让人将小箱子抬了过来，对着黎八打开了一条缝隙。
“哦？”黎八心中一动，将脑袋伸了过来。
箱子打开的幅度不大，但他还是看到了阳光照射下的一摸黄色的光亮。
“这证据，倒是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分量如何？”
“五百...”沙源摊开了手掌。
“哦~分量不轻，不过我手下还有几百号弟兄呢，这...”
“好说！”沙源冲沙定洲使了个眼色，他带人有回去搬了一箱金子，还是五百两，与之前的并排往黎八面前一摞。
“黎将军。我这证据的分量够不够？”
“够！够了！”
黎八的声音都变了。
要不人人都说大明是天朝上国呢，一个小土司都这么有钱！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五百两已经让他大为吃惊了，没想到试探一句，竟然又多了五百两。此时的他，无论多么努力。脸上的笑意是止不住了。
“我离老远就看出了，像沙老爷这般气势的人，世间罕见，别人想冒充都难。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后面又追兵。快过去吧~”
“那就多谢黎将军了，等我在升龙安定下来，免不了要多叨扰黎将军。”
“好说好说~越北的道路你们不熟悉，我再给你们派一队向导。”
“有劳了。”
沙源脸上笑嘻嘻，心里早就说了不知多少遍妈卖批了。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被大明统治时期教坏了，怎么身上竟是些不好的习气。
既然用钱砸开了下一个关卡的大门，沙源便不再等待，命令士兵抓紧时间通过。
半个时辰后，所有士兵和百姓全部进入了交趾境内。
黎八看守的关卡再次关闭。
又过了两刻钟，马祥麟率领的四千白杆兵也到了。
“前面是怎么回事儿？到交趾了？”马祥麟看前面有人驻扎，奇怪地问一旁的向导。
“是的，将军。应该是交趾设立的关卡。”
“嘿~撮尔小国，也敢在大明的境内设立关卡。去问问，为什么要放沙源过境！？”马祥麟看着对方身上的装备，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可是读过书的，这地儿自古以来就是大明的土地。
不一会儿，马祥麟派出去的士兵回来了。
“将军，他们说了。从没见过什么叛军。还让咱们尽快离开，不要引起两国不必要的纷争。”
“我去他娘的，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大明提纷争！走！瞧瞧去！”
马祥麟气坏了。
普名声前脚跑、自己等人后脚追，说不见就不见？上坟烧报纸，湖弄鬼呢？
他亲自过去，那气势可就大不一样了。
先不说白杆兵的战斗能力，就眼下全副武装的卖相就足以令寻常敌人胆寒，何况是这些在边境讨生活的苦哈哈？
“来人止步！再往前就放箭了！”
简易的寨墙上，一个交趾士兵高声喊道。此时两方相距百步不到。
“放箭？”
马祥麟笑了。“继续前进！”
陛下御赐的盔甲寻常火枪都很难射穿，就别提这些家伙手中的弓箭了。
白杆兵列着整齐的队伍继续前进，黎八早看出了事情不对，他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敢下令放箭，从人后走了出来，对着马祥麟大声喊道：
“我是这里的守将黎八，阁下是何人？我越北朝一向与大明交好，年年纳贡，为何阁下要率军冲击我边防？难道就不怕引起两国的交战么？”
“哦~管事儿的出来了啊。那我问你，沙源跑哪去了？”
“没看到。”
“我再问你一边，沙源是不是被你们放过去了！？”
“什么沙源，我不知道！”听出马祥麟声音中的冰冷，黎八心中不由一紧。
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
他在赌。
赌马祥麟不敢擅自挑起两方的战争。
“进攻！”
第三百九十章 大丈夫能屈能伸
马祥麟一声暴喝，吓得黎八一哆嗦。
这家伙疯了。
哪有这样的，说打就打。
不满意你说啊，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假，可你倒是据理力争啊，你这么直接开打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啊。
“敌人若敢上前一步，立马射击！”
虽然对方人很多，虽然黎八的腿直发抖。
但该有的防守姿态还是要有的。
说不定己方一波箭雨就将对方吓退了呢？
事实证明，他想的都跟做梦差不多。
马祥麟的命令得到了极好的执行，前排的士兵举着盾牌上前，第二排的士兵紧跟在后，并且开始掏身上的手榴弹。
双方的距离从一百步慢慢缩小。
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射击！”眼见对方玩儿真的，黎八也顾不得害怕了，直接下令手下的火枪兵和弓箭手同时开始射击。
稀稀拉拉的弓箭伴随着铅弹射向了全副武装的白杆兵。
“叮叮当当~”
这么严肃的场合自然不会出现奏乐的声音，而是弓箭和铅弹打在了盾牌上的声音。
白杆兵的脚步丝毫未停，寨墙上黎八傻眼了。
“继续射！”
他打算再试一波，若是还没什么效果就等对方到下面扔石头了。
于是这些交趾守军拉弓的拉弓，装弹的装弹，对着稳步前进的白杆兵又是一轮齐射。
效果自然是没有的。
自己的寨墙怎么也有个三四米高，对方连把梯子都没有，怎么上来？
还是仅仅打算吓唬吓唬自己，让自己说出沙源的去路？
是了。
他们定然是不敢直接攻城，此时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这些明人就爱整这出儿，死要面子活受罪，天朝上国，呵呵~
咦？
这些家伙手里拿的什么？
还拉了一下？
冒烟了？
扔过来了！？
不对！
要躲！
黎八好歹也是边境一员虎将，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眼看一枚手榴弹理他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手中的长矛，直接将手榴弹磕飞，然后快速转头找了个角落蹲了起来。
轰！轰！
白杆兵扔出了五十枚手榴弹，除了黎八磕飞了一个，掉到外面两个，剩下的全部落在寨墙上。
爆炸声连绵不绝，寨墙上的士兵被炸得东倒西歪。
等声音消散，寨墙上已没有了站立的士兵，只有阵阵惨叫从寨墙上传来。
“掉在外面的两个是谁扔的，自己认了！今儿没饭吃！他娘的，都练了这么久还能扔偏！跟你婆娘睡觉也照不准吗？”
统领投掷队的副将刘大庄一看马祥麟直皱眉头，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张嘴就开始骂了起来。
平时没战事的时候，整天嚷嚷着想要投两发，真到打仗了又扔不准，真他娘的丢脸！
“继续前进！在扔两发！”
马祥麟倒是没说什么，下令继续进攻。
话音刚落，寨墙头上传来一个恐慌的声音。
“别打了！我投降！”
马祥麟一看，伸了伸手制止了己方准备掏手榴弹的士兵。
只见黎八从寨墙声露出一个头，正满脸惊恐地看着下面。
“下来！”
马祥麟吼了一声，几千白杆兵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黎八吓得连连点头，沿着梯子往下跑。
他被吓坏了，至今还没回过魂来。
刚刚磕飞了手榴弹，他就钻到了角落里，加上身边有亲卫阻挡，却是没有受到手榴弹的伤害。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能站立的士兵了。
他虽然没受伤，但却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心思。
听到马祥麟的命令，慌忙伸头冲外面高喊投降，然后按照他的要求从梯子下了寨墙，准备命人打开寨门。
“将军！不能开啊，若是开了城门，咱们会被朝廷治罪的啊！”眼看他要开门投降，手下一名头目大声喊道。
“治罪？不投降现在就得死！就咱们这点儿，经得起他们炸几次？”黎八吼叫着。
就刚刚一波，最少带走了几十个士兵，还有几十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关卡满打满算四五百士兵，怎么跟他们打？
娘的，早知道再拖一会儿，等他们将沙源给抓走了！
黎八带着士兵打开了寨门，在白杆兵的瞩目下，举着手慢慢走到了近前。
“跪下！”马祥麟的副将刘大庄高声喊道。
跪下！？
你们明人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现在竟然让我们随随便便就跪地求饶！？
哼！
跪就跪！
大丈夫能屈能伸！
黎八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对汉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很容易地就说服了自己，扑通一声跪倒都是乱石的河滩上。
他都跪了，后面的士兵哪还有站着的道理，全都跟着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刘大庄带着人将他们全部捆了起来，接着占领了城寨。
“说吧，沙源往哪跑了？”做完这一切，马祥麟冲黎八问道。
“我也不知道。”黎八小心翼翼地回答，看马祥麟皱起眉头，赶快又加了一句。“他们说是去升龙，我就给他派了几个向导。从这去升龙应该是沿着河走最近，但我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去其他地方。”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为什么平白无故放走他们？”
“上头下命令了，说是如果从大明境内来的叫沙源的土司，就放他入境。若你们问起来就说没见过。”
“嘿~”马祥麟乐了。“他们前脚跑我们后脚追，你说你没看见，谁信啊？”
“这不是没想到你们追那么快么？”黎八怯生生地说道。
“我看你是没想到我们敢打你。”
黎八沉默了，他就是没想到。
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敢的？
他们是另外一个国家的士兵啊，你大明跟打孩子一样说揍就揍，就不顾及一点天朝上国的脸面么？成何体统？
“沙源和你们越北朝的哪位大人物勾结在一起了？”见黎八不说话，马祥麟继续问道。
“郑楷，听说和沙源是旧识。”
“郑楷？”
“我们大元帅的弟弟。”
“哦？”
马祥麟有些惊讶，他倒是真没想到，沙源这条线竟然有这么高的地位。
如果真是大元帅的亲弟弟，那郑主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此事。
若真如此，那这事儿，性质可就变了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给个说法
“你们郑主知道这事儿么？”
“这个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黎八苦笑了一下。“我是犯了罪被发配到这儿的，早就远离了朝中的纷纷扰扰。”
“哈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贪了钱。”
“你怎么知道？”
“你收沙源的金子还没来得及放好。”
黎八叹息着垂下了头，真他娘的倒霉啊。
“求将军不要杀害我这些手下，他们也都是些苦命人。”
“你拿自己的命换他们啊？”
“不不不、最好也别杀我。”
马祥麟再次被逗笑了，这黎八到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留着说不定以后还真有点用。
“放心吧，暂时死不了。”
一刻钟后，沐天波和秦良玉一起赶到了。
“祥麟大哥果然拿下了对方的关卡！”沐天波一看寨墙上来回走动的士兵，兴奋地叫了起来。
刚刚赶路的时候，他们就听到这边隐隐传出爆炸的响声，就猜到马祥麟定然是发动了进攻。
此时一看，果不其然。
秦良玉笑了笑，点着头没说话，而是看向了殷国定。
“殷千户，此事要禀报陛下吧。”
“对！”
殷国定点了点头。
对于普名声等人逃跑的路线，他们之前就有过讨论。
核心就是他们出了大明怎么办。
最终一致同意，只要普名声等人除了大明，无论进入那个国家，就必须把人给送回来。
若是不同意，那就只有一个字：
打！
追叛军追到这份儿上，若是出了大明就算了，岂不是要窝囊死。
沐天波和秦良玉将自己的想法通过殷国定汇报给了朱由检，朱由检很快就给了回复。
见机行事。
看起来没有直接同意他们的行动，但这四个字透露的信息更多，意味着拥有了极大的自主权。只要符合大明的利益，他们可以下达任何命令。包括此时进攻交趾的边防关卡。
得知自己的母亲和沐天波赶到，马祥麟很快迎了出来。
“公爷、母亲，你们怎么这么快？那些跟着叛军逃跑的百姓怎么样了？”
“我派人把他们送回新安所了，暂时交给那边的官兵看管，等战后再做处置。”沐天波笑着接过了话茬，接着又问道。“祥麟大哥，刚刚来的路上我们听到了爆炸声，可是你们扔的手榴弹？”
“是的，公爷。”
“唉！又错过一次，早知道我跟你一起来了。”这些日子，他有事儿没事儿总想弄两发手榴弹扔着玩玩儿，但奈何手榴弹数量不多，一直没舍得。眼下又错过一场战斗，沐天波很是遗憾。
“放心吧公爷，接下来恐怕有的是机会。”
“怎么说？”
“沙源能逃亡交趾，是因为跟郑氏王朝的一个叫做郑楷的人有勾结，而郑楷则是这郑氏王朝大元帅郑梉在世的唯一亲弟弟！”
“什么？这郑梉知道此事么？”
沐天波的第一反应和马祥麟差不多，都是问郑梉是否知道此事。
“眼下还不清楚。”
“殷千户，此事也要向陛下禀报！”
秦良玉也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若仅仅是郑氏朝中的官员与沙源有牵连，态度强势一点，施加些压力说不定就有效果。但若是郑主知道此时，并且允许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因为已经上升到两个国家的高度了。
殷国定也感觉到这不是小事儿了，随即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拿出了他的小箱子。
将此事详细地发往了京里。
乾清宫内
朱由检正埋头处理政务。
过了元宵节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奏疏堆成一大摞。让他看着都头疼。
半晌，他搁下笔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拿起保温杯走了出去。
天气晴朗，但依旧寒冷，被奏疏搞得有些头晕的他被寒风一吹，头脑瞬间清醒。
这时，一个小宦官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一旁的王承恩看出了是谁，赶快迎了上去。
“又有什么消息了？”
朱由检喝了口热水问道。
“万岁，是云南那边传来的。”
“念念。”
朱由检静静地听完王承恩念完，转身回了屋。
接着找出一副地图，看向了云南和交趾的边境地带。
“他们应该在这，距离郑氏王朝的核心升龙不过四百余里。若是攻下了对方的关卡，顺江而下，最多十日即到...”
朱由检轻轻地喃喃道。
郑氏王朝竟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简直摆明了给自己攻打的借口。
眼下沐天波和秦良玉的士兵已经到达了边境，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力绝对不差。
他在考虑一口气消灭郑氏王朝的可能性，但思来想去，恐怕仅凭他们那不到一万人马，恐怕很难。
“王伴伴，给殷国定回复。让他们守好现下攻占的关卡，向郑梉要个说法，逼他交出沙源。”
“是，万岁。”
很快，秦良玉这边就收到了朱由检的命令。
得知朱由检让他们按兵不动，马祥麟有些奇怪，为什么陛下知道郑梉掺和其中后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难道陛下也不想随便和他们发生战争？
可为什么又让己方态度强硬一点？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后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秦良玉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见儿子望过来，她笑了笑，对沐天波和马祥麟说道：
“陛下既然下命令了，咱们照做便是。祥麟，传递消息这事儿，让那个黎八去如何？”
“行，我把他叫来。”
不一会儿，黎八又被带了过来。
“见过几位将军！”黎八双手被捆缚，却依然很有礼貌地向几人行礼。
秦良玉点了点头，这是个识时务的。
“我们打算放了你！”
“真的？”黎八惊喜地说道。
“不过你要帮我们做件事！”
“将军但说无妨，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就算了，我只要你帮我们向郑梉传个消息。告诉郑梉让他一个月之内将沙源的人头送到这，否则出兵升龙，灭他郑氏王朝！”
“我一定将消息带到！”
秦良玉的话，让黎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杀伐之气，这个女将军绝对不一般！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忘初心
黎八走了，带走的还有麾下的士兵和伤员。
这是秦良玉和沐天波商议后的决定。
因为留在这里只会浪费粮食。
送走了黎八和一群士兵，秦良玉带着人就在这里驻扎了下来。他们一面派人往回传递消息让人运送物资，一面派兵在周围打猎顺带探察地形。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手下有精锐士兵，底气就是足，哪怕是攻占了他过的关卡，秦良玉和沐天波都没有丝毫惧怕的情绪。
甚至有些人还期盼着对方能反攻一下。
比如统领投掷手的副将刘大庄，再比如没赶上这场战斗的沐天波，都想过把手榴弹的瘾。
不过眼下没战斗，手榴弹是扔不成了，但另一件武器却派上了用场。
地雷。
正月二十六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北国的寒风吹不到滇南，殷国定正和马祥麟沐天波一起带着人在关卡外撅着屁股埋地雷。
“公爷、祥麟，这种就是普通的地雷了，一踩上去就会爆炸。这种是绊雷，只要腿绊上去，立刻就会爆炸。这是连环雷、这是子母雷...”
殷国定眉飞色舞地给两人介绍起各种地雷来。
两人听的是兴致勃勃，没想到简单的钢轮发火竟然还能创造出这么多的花样。
“让我来一发。”
沐天波摩拳擦掌。
“那公爷要小心，这些雷威力不容小觑，若是操作不当，会伤及性命的。”殷国定答应下来，并且嘱咐道。
“放心吧，殷千户。”
沐天波拍了拍胸口，亲自买了一个绊雷，埋完之后还不过瘾，看起来还想找个人过来趟趟雷。
“公爷，这里交给下面的士兵吧，咱们回去~”
殷国定见沐天波这样儿，越发不放心了。
“行行行，回去。殷千户，我又不是小孩儿了，你看你紧张什么？”
殷国定干笑一声没说话。
正因为你不是小孩儿了，寻常小孩儿要是不听话，在家玩儿个鞭炮都得挨揍。
你倒好，非得玩儿地雷。
那玩意儿是闹着玩儿的么？
沐天波最终还是跟马祥麟一起回去了，站在寨墙上远远地看着殷国定带人埋雷。
“祥麟大哥，你说他们会带人反攻不？”
“多半是会的吧。”
马祥麟笑了笑，一脸的不在意。
他们两部人马加起来有八千人，白杆兵就不必说了。
就是沐天波麾下的士兵也是全副武装，虽然战斗力差一些，但也能靠精良的装备弥补。
比如殷国定带来的那一千支燧发枪，就全部交给了沐天波来分配。
他直接抽调一千人组成了火枪队，有事儿没事儿就练上几发，虽说还不能百发百中，但也像模像样，排队枪毙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等着啥时候大展拳脚呢。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又把关卡简单地改造了一下，好应对随时而来的反攻。
二月初二
传说这一天龙神会从睡眠中醒来，于是人们在那时就会焚香祷告，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一天也称为“龙头节”。
虽然大明各地的习俗略有不同，但家家户户对这个节日都非常的重视。
包括皇帝。
这天，因为要准备一年一度的亲耕的仪式，朱由检起了个大早。他先是换上礼服，乘舆前往城南的先农坛。在行过祭享先农等礼仪后，又换上农服，亲自来到观耕台前的籍田里，面南站立，户部尚书跪进未，顺天府尹跪进鞭，皇帝右手秉未，左手执鞭，前面耄老二人牵牛，旁有农夫二人扶犁，后面顺天府丞拜着青箱，户部侍郎负责播种，在礼部、太常寺、銮仪卫的六位堂官导引护驾下，在一片鼓乐赞歌声中，往返三个来回，便完成了“三推三返”的亲耕礼。而教坊司的“优人”们则装扮成风、雷、雨、土地诸位神仙，表示天真护佑，风调雨顺。
一套流程下来，虽然不怎么累，但也把朱由检折腾的够呛。
事实上每一次较大的祭祀或者典礼，都是十分让人感到疲累的事儿，但又不得不重视。
比如这春耕礼，是历朝历代都相当重视的一件事。
皇帝借亲自耕种来鼓励百姓多耕，让百姓更加重视劳动。
中国自古就是农业大国，而此时工业不发达，对这样一个节日的重视也体现了务农的人对风调雨顺的美好期盼。
饶是小冰河时期的严寒，天气也在二月二之后开始回暖。
对许多人来说，气温回升，代表的就是生存的希望。熬过了冬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是又熬过了一年。
二月初六
朱由检来到了军校。
今天是第三期学生的毕业典礼，作为校长，他需要登台发言。
他是己时到的，在军校的大校场上，这一期毕业生们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了。
“校长好！”当朱由检缓步走入校场的时候，学生们高声喊了起来。
接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预备、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人数不多，但却唱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
一曲终了，朱由检刚好走到检阅台上。
他缓缓扫视着一双双狂热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由得也觉得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中激荡。
他点了点头，高声说道：
“同学们好！”
“校长好！”
“今日，与刚刚过去的几个节日来比，并没有什么特殊。但朕敢断言，对于诸位来说，却可以称得上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因为今日，你们即将正式离开生活学习了六年的军校，分赴各地任职。自今日起，你们将不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而是大明军队中的一份子。
过了今日，你们就不再是学生了。军校给予了你们最优良的教育，朕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们能用这些年在军校学到的知识，去回报你的祖国！让她更加富强，更加美好，让你们保护的百姓，生活的更加幸福！更加快乐！
希望你们，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第三百九十三章 被奥拉扎骗了的国王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台下的学生们一个个憋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地大声嘶吼。
朱由检看着台下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
也许他们中有人会被腐化，变成祸害。
也许他们中有人会庸庸碌碌，毫无建树。
也许他们中有人会怯懦畏战，临阵脱逃。
但都不妨碍，此时此刻，他们真的可以为了大明赴汤蹈火。
这就是教育的目的。
朱由检的一番演讲，瞬间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接下来就是验收学习成果的环节，学生们按照事先的排练，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展示。并且把低年级的学生全部叫到现场观摩。
个人比武，团队竞技，沙盘演练。
最后压轴的，是实战演习。
学生分成红蓝两方，自由发挥，采用了野战、遭遇战、伏击战以及攻城战等各种战法互相攻伐。
由于演习的成绩会记入兵部任命的考核，所以所有学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力求取得最完美的表现。
演习最终以红方胜利结束。
之后又由全校老师以及兵部官员进行联合打分，选出了本期学员中的十名最佳毕业生。
而张二虎，正是其中一员。
最后，由朱由检颁发毕业证书和优秀毕业生证书，最后又参加了毕业晚宴。
当他命人将二十件茅台抬出来的时候，整个军校都沸腾了。
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亥时。
酒他也没少喝，但脑子却很清醒。
喝了一口王承恩泡的醒酒茶，朱由检靠着椅子靠背舒了一口气。
在军校呆了一天，说不疲惫那是假的。
但心情却是无比畅快。
“王伴伴，若是我大明的军官都是军校生这般能力出众，大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万岁，奴婢不知道。因为除了无敌，奴婢想不出别的辞藻。”
“哈哈哈~”
由于喝了酒，时间也不早了，朱由检就在乾清宫休息了。
当朱由检沉稳地进入梦乡时，在地球的另一端，墨西哥城的王宫里。
伟大哈布斯堡王朝国王费利佩四世则刚起床开始用早点。
事实上他还有别的头衔。
比如当南日德兰郡的领主布拉班特公爵称菲利普五世。
再比如当葡萄牙国王时称费利佩三世。
他继承了一个强大的帝国，领有广袤的国土，但在他任期内已经持续走向衰落。
虽然他做了许多事，但看起来依旧效果不太明显。
他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饭，接过侍者早已准备好的从遥远的东方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运回来的湖丝织就的绢帕，优雅地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他今天要接见一个人。
从吕宋回来的人。
虽然没见到，但他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因为听下面的人说他是逃回来的，而且吕宋好像已经被大明给攻下了？
他坐着马车来到了专门用来接见大臣的宫殿，命人叫来了那个已经等了一整夜的败军之将。
“伟大的国王陛下，我回来了。”弗朗哥单膝下跪，冲费利佩四世恭敬地说道。
他看起来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污秽不堪，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费利佩四世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这么狼狈？”
“陛下，明人设下圈套，故意买给我们第二季大幅度减产的种子，接着又暗中支持吕宋土着叛乱。最后趁机对我们发动攻击，拿下了马尼拉城，我们在吕宋的势力全军覆没了！”
弗朗哥一脸的悲痛，将去年发生的一切简要的说了一遍。
“什么种子？”
“稻谷。”
“为什么要到他们那儿去买种子？”
“他们的稻谷最高能亩产一千磅！”
“亩产一千磅？弗朗哥，即使我再愚蠢也不会被你如此欺骗吧？”费利佩四世眉头紧锁，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
“陛下，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当初去台湾岛买种子，还是我配置奥拉扎大人一起去的！还是他同意我们才买的。他若是回来了可以为我作证！我怎么敢欺骗伟大的国王陛下！”
弗朗哥抬头看着费利佩四世，信誓旦旦地说道。
“奥拉扎同意才买的？”
眼看弗朗哥言真意切，费利佩四世心头也产生了一丝疑虑。
奥拉扎是回来了，但却不是这么说的啊。
用奥拉扎的话说，自己在吕宋干的好好的，为了国家利益还与大明的台湾总兵尼古拉斯·一官发生了冲突，并且打退了尼古拉斯·一官的一次进攻。正当他抵御尼古拉斯·一官的第二次进攻并且即将将他们击退的时候。塞雷左到任了，并且带着士兵和刚造的新式战船接手了马尼拉。马尼拉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无奈之下，只有带着家卷狼狈地回了自己的祖国。
言语中，一个处处为国家利益考虑，不怕牺牲的称职总督的形象便出现在了费利佩四世的脑海里。他还为此后悔了几天，觉得自己不应该脑子一热，任命塞雷左为总督。
若是奥拉扎的形象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光辉，那弗朗哥必然是在说谎。
说弗朗哥说的是真的，那奥拉扎就是在骗自己。
“弗朗哥，奥拉扎曾经击退了台湾总兵尼古拉斯·一官的进攻？”
“回陛下，尼古拉斯·一官确实带兵到过马尼拉湾外，但是起因是因为奥拉扎大人当初买种子的时候承诺稻谷高产之后，将粮食卖给大明一部分。但后来奥拉扎大人见粮食的产量高，又毁约了，不愿意再卖给大明。尼古拉斯·一官急了，就带兵到马尼拉湾口施压，最后奥拉扎大人无奈之下，之后如数将粮食卖给了尼古拉斯·一官，还被他坑了五十万两白银。”
......
“那后来是不是又进攻了一次？”
“是的。虽然明人早就有觊觎吕宋之心，但一直隐于暗处。之所以会大张旗鼓地进攻马尼拉，是因为吕宋境内发生了叛乱，奥拉扎大人派我平叛不行，亲自上阵也没能剿灭叛乱。最后不得已之下只好求助与尼古拉斯·一官，并且承诺稻谷丰收之后会卖给他们一部分。
结果谁知道当季稻谷全部减产，亩产多的不过百十磅，奥拉扎大人拿不出粮食来，尼古拉斯·一官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直接率船队从达古潘登陆，从陆上进攻了马尼拉。”
“奥拉扎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快击退尼古拉斯·一官了吗？怎么又失陷了？”
“啊？”弗朗哥愣住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敢以主的名义发誓么？
奥拉扎听了费利佩四世的话，感觉有点蒙圈。
什么叫快要击退尼古拉斯·一官？
那是被他们打成狗好不好？
不对。
是被对方的七艘战舰打成狗，后来才被尼古拉斯·一官打成狗。
好吧，都差不多了。
反正就是被打成狗。
可无论如何，都跟击退明人没有半点关系吧？
费利佩见弗朗哥面色古怪，也开始犯起了滴咕。
“奥拉扎离开吕宋的时候，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尼古拉斯·一官已经包围了马尼拉，大明的另一只舰队将我们的舰队打得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马尼拉危在旦夕！”
到了国王面前，弗朗哥也不怕得罪奥拉扎了，将当时的情况和盘托出。
“大明的舰队打得我们的舰队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弗朗哥，你看我像傻子么？对方的战船数量是不是超出了我们很多倍？”
“不是。”
“那你告诉我，以我西班牙的大帆船，世界最先进的火炮，他们是怎么在数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将我们打得节节败退的？用了什么战术？”
费利佩四世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收到了侮辱。
虽说吕宋万里之遥，自己了解不多，但不代表自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吧？
弗朗哥见状，也是苦笑了一下。
别说是国王，任谁都不敢相信吧。
“陛下，我说的都是真话。而且，对方的舰队只有七艘战船！”
“弗朗哥！”费利佩四世勐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太过分了！我已经很耐心的在听你胡言乱语了！你竟然还要骗我，你当我是猪么！？”
“陛下，我说的若有一句假话，愿受绞刑！”
费利佩四世顿了一下，再次缓缓坐在王座上。因为除非弗朗哥脑子疯癫了，不然看起来还真不像在说谎。
“弗朗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胡说八道，立刻处死！”
“对方的舰队确确实实只有七艘战舰，但却通体由钢铁打造，我们的炮弹打在上面只能砸出一道凹痕，除非直接命中战船上的士兵，否则根本没办法给他们造成伤亡。最大的那艘至少有三十丈长，五丈宽。船上的火炮数量虽然不多，但射程非常远，至少在十里开外，而且火炮的威力奇大，我方战船只要被集中，就避免不了船毁人亡的下场。
若紧紧如此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战船航行速度也快的离谱，我们的战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赢！真真的是被他们压着打、追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你说的，奥拉扎知道么？”
“知道！”
“照你所说，奥拉扎是骗了我了？”眼见弗朗哥拿性命做赌注，费利佩四世心里也信了几分，可弗朗哥所说的钢铁战舰实在有些魔幻，他都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那会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把亲眼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不敢对陛下有一丝一毫的欺骗！而且我的几名手下都是那场战役的经历者，眼下全部在宫外，陛下可以派人去问！”
弗朗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费利佩沉吟了一会儿，下达了两道命令。
一道是派人去审问随同弗朗哥一起回来的手下。
另一道是派人去召奥拉扎进宫。
“弗朗哥，若是你有半点谎话，我一定饶不了你。”
“任凭陛下处置。”
弗朗哥一脸的坦然。
当然，他也对国王陛下的不信任表示理解。
因为无论在谁的认知里，铁都是不能漂浮到水面上的，包括他自己。即使所谓的东方大国再神秘，历史再悠久，也不可能就莫名其妙地出现这么多钢铁战舰。
接下来，费利佩四世又问了许多细节上的问题，弗朗哥对答如流。
慢慢的，费利佩四世从原先的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也逐渐变得信了两三成。
因为没有人在说谎的时候能将所有细节都能编制的如此滴水不漏。
半个时辰后，奥拉扎到了。
“奥拉扎参见国王陛下！”奥拉扎单膝下跪，行礼道。
“起来，你看这是谁。”
费利佩四世抬手指了指弗朗哥。
奥拉扎的目光扭头朝弗朗哥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一丝慌张出现在他的脸上，但很快就被隐藏了下去。
“弗朗哥！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进屋的时候他看到了弗朗哥，但确实没把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如乞丐一般的人物往弗朗哥身上去想。
“奥拉扎大人，我侥幸活了下来。”
费利佩四世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奥拉扎，见他脸上的表情，心底对弗朗哥的话再次信了四五成。
无论如何，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龃龉。
“奥拉扎，据弗朗哥所说，大明拥有一支战船数量只有七艘的钢铁舰队，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费利佩四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这、陛下...”奥拉扎心头一慌。被国王这么一问，有些错不及防起来。好在他也不是一般人，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开口朗声说道。
“我从马尼拉离开的时候，尼古拉斯·一官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的舰队我倒是见过，但却没有见过什么钢铁舰队。大明拥有了钢铁战船？钢铁，也能漂浮在海面上么？”
嘿~
弗朗哥差点被奥拉扎给气笑了，真是骗起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奥拉扎！你敢说你真的没见过大明的舰队？他们在马尼拉湾横冲直撞，击毁了我们一百多艘战船，你真的都没有看到？”
“弗朗哥？你发烧了吧？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哪有铁能附在海面上的道理？”
“好！你敢说自己没有见过钢铁战船，那你敢以主的名义发誓么！？”弗朗哥见奥拉扎信口雌黄，使出了杀手锏。
“我、有什么不敢！？”
奥拉扎愣了一下，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
这时候，别说发誓，让他吃屎证明都行啊，不然陛下绝对饶不了自己的啊。
“我，奥拉扎...”
奥拉扎的誓言刚说了个开口，两名穿盔甲的士兵哚哚地跑了进来，大声说道：
“陛下，我们已经审问了弗朗哥大人的随从！”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让他干活干到死吧。
“怎么说？”
原本手肘拄在王座上看戏的费利佩四世稍稍坐直了身子。
“我们把他们分开询问，全都对的上。并且与弗朗哥大人的说法全都一样。”
这时，费利佩四世对弗朗哥的话已经信了七八成。
他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奥拉扎，冷冷地喝问道：
“奥拉扎，你不用发誓了。我就问你一句！弗朗哥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要知道，比起主，我能让你死的更快！”
听了费利佩四世的话，奥拉扎身体勐地一抖。
他知道国王陛下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陛下，我是真没见到什么钢铁战船。再说了，就算存在什么钢铁战船，难道七艘就能打败我们的无敌战舰？”
“哦？”费利佩四世笑了。
“你怎么知道钢铁战船有七艘？”
！？？？
奥拉扎如坠冰窖，大意了！
刚刚弗朗哥没说么？
怎么办？
怎么圆回来？
可他悲哀的发现，好像怎么圆都圆不过来了。
而且，从国王陛下的表情来看，自己已经完全不被信任了。
这该死的弗朗哥，是怎么逃过自己派出的封锁逃过墨西哥城的？
“陛下，我回来的时候，本来带了一艘战船和二百多名水手。结果在墨西哥湾遇到了一支不明舰队的袭击，战船被击毁，我和几个手下抱着木板被商船所救，才活了下来，悄悄来到了墨西哥城，见到了陛下！”
“弗朗哥，你不要胡说！”
奥拉扎慌了。
他确实唆使家族圈养的海盗留意从东方回来的船只，只要截住回来报信的人，短时间内，就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吕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看来，马尼拉失陷是必须的，没有人能从大明的手下逃脱，包括塞雷左。
到时候时间一久，遥远的吕宋发生了什么不还是自己说了算？
因为只要不是那几个重要的人物，连见陛下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些侥幸活着的小人物，不可能有得罪自己的勇气。
奥拉扎的算盘打得邦邦响，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他算是绞尽了脑汁。
因为他知道，以陛下的性格，若是知道自己一手导致了马尼拉的沦陷，恐怕绝对不会让自己活下去。
所以，他这看似完美，实则漏洞百出的谎言，便编织出来了。
“弗朗哥！你就是打了败仗被我惩罚，所以才含恨在心，故意在陛下面前污蔑我！”
他还想狡辩，但弗朗哥已经懒得再看他一眼。
“请国王陛下决断！”
“陛下，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是他！他和塞雷左勾结在一起，夺我总督之位。”奥拉扎已经语无伦次起来。
“拉下去！”
费利佩四世烦躁地挥了挥手。
既然证实了弗朗哥说的都是真的，那吕宋应该确实已经沦陷了。
马尼拉是西班牙在东方最重要的港口，是国家与东方联通的重要关节，若被明人占领，对西班牙来讲，会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更何况，从弗朗哥的话里来看，他们好像没有还手之力？
费利佩四世揉了揉脑袋，看向了弗朗哥，用较为柔和的语气问道：
“弗朗哥，你说的那种战舰，到底是怎样的？咱们能不能造的出来？”
“我可以画一下。”
很快，一副描绘第一舰队的油画在弗朗哥手上画了出来。
“这就是最大的那艘么？”费利佩四世指着定远舰问道。
“是的，陛下！这艘最大，其他的略小。”
“这些都是炮？”
“都是炮！口径不一样，射程和威力也不一样。但每一个威力都很大！”
“这两个冒烟的烟囱是什么用途？”
“我也不知道。”弗朗哥摇了摇头。“陛下，这上面的许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用途。我甚至不知道这么大的钢铁船，他们得用多少人来驱动，才能达到那样的速度。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接着，弗朗哥凭借记忆，又画了一副定远舰特写的油画。
一整个上午，费利佩四世和弗朗哥就围坐在两幅油画前，不断讨论着这东方大国造出来的可怕战船。
最后，费利佩四世颓然站了起来。
他发现，有些东西，别说彷造了，连见都没见过。
就拿那两个高高耸起的烟囱来讲，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总归不是给士兵做饭用的吧？
他长长舒了口气，对一旁的弗朗哥说道：
“弗朗哥，咱们必须要造出这么先进的战船！”
费利佩四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
他对大明的认识只停留在瓷器和丝织品的精美上，从没想到他们已经拥有了这么先进的战舰和火器。
若是有一天，假如，他们不再满足于称霸东方，那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抵挡的住么？
就拿这七艘战舰来说，在不考虑补给的情况下，简直能打穿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舰队吧？
“陛下，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考虑。”
“什么事儿？”
“塞雷左还救不救？”
“塞雷左还活着？”费利佩四世惊讶道，说了半天他还以为塞雷左死了呢。
“想逃没逃掉，被尼古拉斯·一官的人给活捉了。”
“救不是不能救，问题是，咱们不是打不过么？”费利佩四世无语了。
他们西班牙怎么到了这副田地？
“陛下，尼古拉斯·一官说了。他不会杀死任何一个咱们的人，但是也不会让他们吃白饭。”
“那让他们干什么？”
“种地！开荒！当奴隶！直到死，或者咱们拿钱赎他们！”
“多少钱？”
“军官和士兵的价码不一样，各级军官的价码也不一样。加在一起特别多！”
“你就说把塞雷左赎回来要多少钱吧！”
“一百万两！”
“银子？”
“银子！”
“让他干活干到死吧。”费利佩四世满头黑线，都囔道。
“陛下，那些普通士兵也就算了。可许多军官都是过去服兵役的，不管不太好吧？”
“若是把他们全部赎回来，总共需要多少钱，你算过没有？”
“大概至少要两千万两银子。”
“让他们干活干到死吧。”
......
“陛下，不如将消息放出去，让各家自己筹钱，统一汇总过来之后再与明人谈判。”
“王室不用花钱？”
“应该不用。”
“好！”
第三百九十六章 明军不过是虚张声势！
即使费利佩四世极其不情愿，但也知道这些军官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被俘虏跟死了不一样，死了一了百了，但活着，他就得想办法把他们赎回来。
仅仅一个塞雷左都要价一百万两白银，那其他家族的军官估计也不少值钱。
对他来说，吕宋没了已经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实了，再掏钱去赎这些打了败仗的废物们，他就更不能接受了。
既然弗朗哥提出了不必花钱的办法，他也没理由不同意。
“弗朗哥，那些明人既然这么喜欢钱，咱们有没有可能多花点钱，连吕宋都一起赎回来？”
费利佩四世突然想到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不可能。明人如此处心积虑，以高产粮种做诱饵，肯定一开始就是奔着吕宋来的。眼下既然已经得手，就不会轻易放手了。毕竟，我们打不过他们。”
弗朗哥摇了摇头，断然否定了他的想法。
费利佩四世也觉得自己这问题愚蠢了些，便不再多言。
相比西班牙，吕宋离大明更近，若真打起来，无论是支援还是补给，他们都不占任何优势。更何况眼下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恐怕开过去多少战船恐怕都是送死。
唉...
费利佩四世长叹一声，站了起来。
“弗朗哥，就算他们不同意，还是要试一试。据我所知，这个东方国度似乎一直只重视大陆的领土，对海外的广阔世界一直都不太感兴趣。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地实行海禁。谈判的事，到时候还要你负责。”
“是，陛下。很乐意为陛下效劳！”
“你回去歇着吧，这个名单就放在我这里。我会派人逐个通知他们家族的。”
费利佩四世指着弗朗哥整理的名单。
上面记录的有被大明俘虏的西班牙军官的名称，以及大明索要的赎金金额。
第二天，费利佩四世就派人到这些军官的家里说明情况，让他们筹钱赎人。
一时间，整个墨西哥城风起云涌。
一方面，大家震惊于吕宋这个重要海外殖民地的沦陷。
另一方面，许多家族都开始为了要不要向大明服软缴纳赎金就会自己的家人而苦恼。
起初大家的反应非常一致，认为既然大明敢对他们下手，那就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可后来，费利佩四世将大明第一舰队的战绩传了出去，他们就老实了。
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但费利佩四世的态度证明了一切。
距西班牙万里之遥的大明不是好惹的敌人。
怎么办？
赎，还是不赎？
这是个问题。
赎吧，花费实在太多。
不赎吧，影响太坏了。
许多人都找到了费利佩四世，但他的态度很明确。
大明的实力太强，只能谈判不能硬来。
所以掏不掏钱，你们自己决定。
各家聚在一起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拿钱赎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些家伙该卖庄园卖庄园，该卖城堡卖城堡，就为了能凑齐赎人的钱数。
半个月后，所有愿意掏钱的家族都将银子或者等价的东西交了上来，费利佩四世又派出了一支船队，交由弗朗哥率领再次起航，前往遥远的东方。
这支船队规模不小，包括十艘运送财物的的货船，十八艘护卫战船。而目的，就是为了和大明做交易，赎回那些被俘虏的军官，以及没当几天总督的塞雷左。
船上有每家每户的代表，意在看看到底大明的那支由钢铁战船组成的舰队到底存不存在。
起航的这一天，正好是崇祯七年二月二十。
交趾
升龙
郑梉的大元帅府里，郑梉正满脸怒容地训斥着自己的弟弟郑楷。
“你不是说只要沙源他们进入咱们的地界大明就不会再追击了么？现在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他们会攻击咱们的关卡？现在怎么办？啊？”
郑楷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眼看大哥处于暴走的状态，他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自打永乐帝死后撤销了交趾布政使司，大明对交趾的控制基本上就彻底断了线。实际上别说交趾，云贵川这些地方大明的统治力度都不强，再加上国力的衰弱，大大小小的叛乱时有发生。
在他看来，沙源逃到交趾，不就相当于大明国内的叛乱已经剿灭了么？既然国内没有了叛乱，领兵的将领还死追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竟然还攻占了己方边境的关卡，扬言不交出沙源就进攻升龙！瞧瞧，这是一个成熟的将领能说出的话么？就为了消灭一个不成气候的叛军，竟然扬言要攻占别国的国都！将大元帅置于何地？将他麾下二十万精兵置于何地？真当他们郑氏王朝是泥捏的不成？
“问你话呢！哑巴了？现在明人让咱们交出沙源！怎么办？”
郑楷愣神间，郑梉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来。
他下意识一躲，茶杯落到了地上碎成了数半。
“大哥息怒！”眼见自己的大哥又要找东西，郑楷赶忙说道。
“大哥！这沙源咱们不能交，也没法交啊。黎八不是带回消息了么？这只大明的部队满打满算不过一万多点，咱们的地盘比起大明虽然不大，也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占领的。更何况咱们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出发脑子被驴踢了，否则再怎么样也不会带万把人就敢入侵他国。
让我们交人，我觉得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咱们只需要陈兵边境，他们必定不战而退。
再说沙源等人，他虽然被大明官兵追的狼狈逃窜，但麾下也有近万精兵。咱们若是要将他们交出去，他们若是要狗急跳墙，在咱们的地盘上作乱怎么办？到时候大明境内的叛乱岂不是变成咱们境内的叛乱了？就算能很快镇压，吃苦受罪的不还是咱们的百姓么？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考虑，这人，咱们不能交。不光不能交人，还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边关驻扎下去，必须尽快将他们赶走，否则影响太坏了。”
郑楷滔滔不绝地将此事分析的明明白白，郑梉也陷入了沉思。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郑楷说的好像都非常有道理。但他却总觉得有哪些不对。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介女流？
眼看自己的大哥意动，郑楷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大哥，你关心的，无外乎就是不想得罪大明。可你想想，此事，咱们才是受害者。他们国家剿灭叛乱，把人给感到咱们这儿来了。还攻占我们的关卡，威胁于你。
哪有这么干事儿的？咱们年前派去朝贡的还没回来呢，他们就做出如此举动，难道就不怕周边的藩属国都寒了心么？
大哥完全可以上疏一封，痛陈他们的罪行，求崇祯皇帝给咱们主持公道，只要咱们以受害者的身份来开脱，他们必定也没什么办法！”
“可若是让咱们交出沙源怎么办？”
“咱们抓不到啊！你们大明如此强大都剿灭不了叛军，我们这些朝不保夕的小国家能有什么办法？他们一向自诩天朝上国，最在乎的不过就是面子罢了，等拖个一年半载，咱们就说这沙源已经被咱们消灭了，死于一场大火，尸骨无存。他们找谁要人去？”
“好！就按你说的办！那派多少兵马去边境？又让谁率领合适？”
郑楷的进一步分析让郑梉疑虑全消，直接答应了他的建议。
“我带兵去！他们有一万多点，咱们就派两万，只要他们胆敢越雷池一步，我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这，郑楷十分自信地地挥了挥拳头！
“听黎八说，明人有一种扔出去就能爆炸的武器，威力奇大。说是当日咱们就有几十名士兵被炸死在了这种火器之下。你要小心。”
“放心吧大哥，我会注意的。”
郑楷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有些满不在乎。
先不说黎八的话有没有夸大事实给自己洗脱罪名的嫌疑，就算明人有那么厉害的火器数量也不会很多。否则就直接顺河而下进攻升龙了，还在那费什么话。
从大元帅府出来，郑楷来到了距离升龙五十里外的河边。沙源等人正依照他们的指示驻扎在这里。
“哈哈，郑将军！真没想到咱们还有再见面的这一天。”沙源一见郑楷，就大笑着上来套近乎。
却被郑楷一脸不耐烦地推开了。
“沙源，你们现在是安全了，我却要带兵去抵御大明军队的进攻。”
沙源一听愣住了。
怎么个意思？难不成秦良玉等人追到这交趾境内了？
“郑将军此言是何意？”
“何意？追击你们的官兵直接攻占了我们的关卡，还派人传信过来说，让一个月内将你交出去。若是不交，一个月后，兵临升龙城，灭我郑氏王朝！”
“什么？”
沙源惊呆了。
这秦良玉和沐天波这么勇的么？一万多人就敢进犯别人的国家？谁给他们的胆子？
随即他又想到什么，急促地问郑楷道。
“你们大元帅答应了么？”
“废话，若是答应了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么？早被捆着送给明人了！”郑楷翻了个白眼。
“多谢大元帅！多谢大元帅！”沙源松了口气，又开心了起来。
“谢大元帅，难道就不谢谢我么？”
郑楷的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指地说道。
沙源一愣神，立刻明白了郑楷的意思。
“郑将军哪里话，在下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不一直没来得及见你么。”沙源满脸堆笑，接着朝身边的沙定洲耳语了几句，引着郑楷坐下喝茶。
不一会儿，沙定洲带着几个人走了回来，将三个大箱子放在了地上。
“郑将军，我们能够在此落脚，还要多亏了将军从中斡旋，一点心意，还望郑将军笑纳。”接着挥了挥手，让人打开了箱子。
郑楷内心好奇，面上却故作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箱子里面的东西。
只一眼，他便被惊住了。
好大的手笔！
三个箱子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金元宝。
娘的，这些家伙是叛军？
确定不是狗大户？
作为郑梉的弟弟，他到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但确实也不常见到这么多金子。
一想起这些金子即将属于自己，郑楷的心就有些颤抖，再看沙源那张脸的时候，也觉得顺眼了很多。
“郑将军，日后在交趾，还需要你多多关照才是。当然，若是有任何吩咐，我沙源定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哈哈~沙源，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可交的朋友，所以才在大元帅面前极力主张让你过境。就连这次明军要人，我也是劝了大元帅好久，他才同意继续与大明为敌，就是为了保住你啊。希望日后，你千万不要让大元帅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郑将军放心！既然来到这，我们这些人就会誓死为大元帅效力！”
“好！”
一个有意招揽，一个曲意迎合，两人很快便勾搭成奸。
在沙源的极力挽留下，郑楷在他们的驻地吃了晚饭。
酒过三巡，郑楷问出了一个问题。
“老沙，我看你这手下的实力也不弱，人数也不少，怎么会被官军追的连连逃窜呢？听说他们不必你们的人多多少啊？”
沙源闻言仰头灌了一杯酒，苦笑着说。
“郑将军有所不知。虽然朝廷派来镇压我们的人不多，但确实大有来头。”
“说来听听？”
“郑将军可听说过沐王府？”
“可是坐镇云南二百多年的那个沐王府。”
“正是！”
“他们派人镇压的你们？”
“当代黔国公沐天波亲自带兵追杀的我们。”
嘶~
要说比人，他可能不太了解，但提起沐王府那可是如雷贯耳。怪不得能追沙源狼狈逃窜，原来是当代黔国公亲自上阵了。
“除此之外，另有一名女将，虽名声不如沐天波，但麾下士兵的战斗力确实极其强悍。世人都称他们为白杆兵。”
“白杆兵？”郑楷皱了皱眉，这个他倒是没听说过。“这白杆兵强悍在哪？”
“郑将军，我只能这么说。白杆兵的人数虽不过四千，但我和老普两方的人马加起来与之对战都必败无疑！”
“哈哈，老沙，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怎么可能这么夸张。来喝酒喝酒。”
郑楷完全不相信地大笑起来。
在他眼中，最需要重视的就是沐天波，至于这什么白杆兵，一介女流能统领多么强悍的军队？
酒席一直进行到深夜，郑楷才坐着马车回了升龙城。当然，醉醺醺的他没忘记让士兵拉着他的三大箱金元宝。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三万士兵堵明军
郑楷走后，沙源和普名声几人凑到了一起。
“我看这郑楷也是个眼高于顶的货色，秦良玉一介女流不假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单论行军打仗，可不比任何人差，称一声当世名将也毫不为过吧？
你看看他什么态度，说咱们被吓破胆？呵呵？撮尔小国也敢小瞧大明享誉已久的总兵官？”
普名声脸色通红，一脸的不屑。
刚刚陪了不少笑脸，喝了不少酒，在人家地盘上自然免不了一番阿谀奉承。
想当初在大明的时候，虽然自己只是一个土司。
但地位简直不要太高，在自己的地盘就跟土皇帝一般，别说衙门里的官员了，就连律法都得屈居于他制定的族规之下。
现在来到这破地方，对着一个所谓国王的弟弟卑躬屈膝，让他极其难受。
地位上的转变，让他十分难以接受。
听见他阴阳怪气的话，沙源明显地不高兴起来。
你这么厉害，往这跑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寻了条活路，你还在这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
简直不知好歹！
“老普！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郑楷无论怎么说，也是郑主的亲弟弟，这交趾比着大明虽然不算大，但毕竟也是一国之主。所以人家有狂的资本，这点咱们不能不承认。
再有，大明就是再好，咱们也回不去了。所以老普，既然来到交趾，你就不再是阿迷州说一不二的土司了。
你不满意，难道我心里就舒服了吗？
那郑楷摆明了就是过来敲诈勒索的，三大箱金子我送着就不心疼吗？可又有什么办法？咱们是寄人篱下，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不是来交趾当大爷来了！
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沙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怼了普名声几句，说罢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普名声坐在原地，脸色铁青。
道理他不是不懂，可懂得再多，不代表就能接受现实。
“叔父，我父亲也是着急，说话重了一点，您别往心里去。”
沙定洲跟着沙源出去了，沙定海倒没急着走，而是给普名声倒了杯水轻声安慰道。
“唉~我什么都知道。但是...算了，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普名声连番叹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打发了沙定海。
此时帐篷里只剩普名声一人，他思虑万千，只觉万事不顺，悲戚难当。
他端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个满杯，一饮而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接着一双温热柔软的双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老爷，你喝醉了。”
万氏。
普名声暴躁郁闷的情绪一下找到了宣泄口，一把将万氏抱了起来，随即踉踉跄跄的来到了自己的帐篷。
“你干嘛~呜呜~~”
这里又省略了一千六百字。
第二日一早，当清晨的第一缕照样照射在大地上的时候，普名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此时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哪里还有一丝昨夜的颓废之色。
他从自己的手下叮嘱了两句，带着两个箱子找到了沙源。
“老沙，给！”
说完一摆手让手下把两个箱子扔到了沙源面前。
“你这是？”沙源看了看普名声，又看了看地上的箱子，疑惑地道。
“我想明白了，既然来到人家的地盘，就得看人家的脸色。再想端着架子等人伺候，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昨日送给郑楷的金子我摊一半！家当没了可以再挣，但斗志没了人也就废了。
你我兄弟二人就联手在这交趾闯一闯，我就不信凭咱们的本事还有手里的兵，难道在这还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好！”
沙源闻言勐地一拍手。
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稍有不慎就有灭顶之灾。若是普名声真的认不清现实，沙源真打算和他分道扬镳了。
此时听他这么说，分明是已经完全想通了。
对他来说，这样也是最好。
两人合兵一处，加起来近万土司兵。若是分开了可就不好说了，恐怕走到哪说话都硬不起来。
“这金子你还搬回去，算我自己一个人的。”
“不行，我说了出一半就出一半。你若再推辞，咱们兄弟都没得做！”
“行行行，我收了！”
沙源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命人抬走了箱子。
两人有说有笑的吃起了早饭。
三日后
郑楷带着三万士兵从升龙城出发了，他此行的目的自然就是将沐天波堵在国门外。
沙源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因为很可能有夸大的嫌疑。
但他又没有完全不信，而是再次找到了郑梉，将了解到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结果郑梉也非常重视此事，但和他一样都不是特别在意秦良玉，而是名声赫赫的黔国公。
最后为了稳妥起见，免得到时候吓不退人家闹了笑话，他又调集了一万士兵，力求不让沐天波再深入交趾一分一寸。于是原本定下的两万北上的士兵又变成了三万。
由于是在自己的底盘，郑楷的行军速度不算慢。升龙到沐天波驻扎的地方不过四百里的样子，，不过十日便已接近了目的地。
这天傍晚，郑楷下令大军停止了前进。
从舆图上来看，他们的所在离当初黎八驻扎的地方还有不到十里。
他打算让士兵休息一夜，明日一早，让整齐的军队天神降临一般地出现在明军面前，将他们吓跑。
“黎八，再说说当时的情况，你说明人扔出的那个雷是什么样儿的，能扔多远，杀伤力怎么样？”
吃完晚饭，郑楷叫来了黎八。最为当事人，这次出征自然少不了他，哪怕他十分不情愿。
此时听郑楷问起当时的情况，黎八恐怖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心有余季地说道。
“他们的那种雷不是用火炮发射的，而是靠扔，也就是说人有多大力气，就能扔多远。我看他们一直来到据我们的关卡五十步左右的时候才开始扔雷，说明他们只能扔这么远，或者就是再远了就不准了。”
“这么说，咱们只需要离他们远一点这种雷就炸不到咱们？”
“兴许是这样。”
第三百九十九章 那我走？
“什么叫兴许是这样？难不成他们还有其他的发射方式？”
郑楷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这个真不知道。”
“合着你除了挨炸啥也不知道？”
“对了，将军，那种雷不是一扔过来就立即爆炸的，而是等了一息。”
“知道这有什么用？”郑楷瞪了瞪眼睛。
黎八干脆不说话了。
反正说了也不满意。
当时情况紧急，自己能活着就算不错了，哪有时间考虑别人的雷有啥特征？
“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郑楷烦躁地摆了摆手，打发了黎八。
虽然得到的信息不多，但至少知道对方的秘密武器不能再很远的地方发射。这样一来只要离远一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休息好了的士兵们精神抖擞的列好了队，在郑楷一声令下之后，继续北上，去面对已经二百多年都没有过大规模冲突的大明军队。
正午十分，三万郑氏军队在沐天波等人驻扎的关卡二里外停了下来。
“黎八，让他们滚回大明。”
郑楷又叫来了黎八。
“啊？”黎八懵了。
人家过来是追杀叛逆的，到咱们地界不交人，还让他们滚蛋。
他们会同意么？
“啊什么啊？这叫先礼后兵，若是谈不拢，咱们就适当地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快去！”
“是...”
黎八期期艾艾地四处看了看。“能不能带俩随从？”
“带什么带？带一百也不够人家杀的。你自己去！”
......
黎八带着一肚子怨气磨磨蹭蹭地外关卡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沐天波等人早已知道了他们的到来，并且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此时正站在寨墙上眺望着远处郑楷的军阵。
“大约在三万左右。”
殷国定放下望远镜，对秦良玉等人说道。
“看起来如何？”
“军容整齐，装备统一。应该是正规军。”
“有没有火器？”
“有！应该是火炮，但暂时看不出有多少门。”
秦良玉点了点头，没什么表示。
“三万人？这些家伙到看得起咱们，是准备把咱们一网打尽？”沐天波甩了甩手中的流星锤，满不在乎地说道。
“倒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们这是不打算交人了？”马祥麟笑着接了一句。
“不交不是更好么？”
“有道理。”
“有人出来了。”正说着，殷国定喊了一声。
“多少人？”
“一个！”
“一个？”
“一个。好像是当初放走的那什么荆八。”
“是黎八！”马祥麟纠正道。“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八成是有话要说。可他再往前走就踩着地雷了。”
“快快快！让他停住！”马祥麟一听，想起来了。
一里外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布置上了地雷，这沙凋不知道哪是哪，若是一脚踩上去绝对活不下来。
殷国定的一个手下飞快地跑了出去，终于赶到黎八进入雷区之前将他拦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这名锦衣卫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们将军派我来的。”
“废话！我知道是有人派你来的。我是问你有什么事儿？”
“我不能跟你说！我要见你们黔国公！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跟他说。”
这名锦衣卫沉吟了一下，不敢擅自做主，从怀里掏出了对讲机。
“千户，他要见公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半晌，对讲机里传出来才殷国定的声音，显然是征求了沐天波等人的一件。
“带他进来。”
“过来，跟着我。我走哪你走哪，走错了必死无疑。”
黎八点了点头没说话。
走路还得跟着人，不然就得死？这都什么狗屁规矩？脑子有病吧？
想想自己的处境，黎八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这锦衣卫一起走出了雷区。
等来到寨墙上，黎八再次见到了这个年轻的黔国公。
“小的见过公爷，见过诸位将军。”黎八人模狗样地施了个汉礼。
“少废话，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去告诉郑梉让他交人么？怎么人没来，还打着兵来？是打算跟我们大明全面开战了？”沐天波甩了甩手中的流星锤厉声喝问道。
“公爷误会了。我这次来是带着郑氏王朝的诚意来的。并非是要与大明为敌！”黎八连连摆手道。
他虽然没啥本事，但脑子可不傻。
郑楷让黔国公滚蛋，他可不敢直接说出来。
“公爷，此事还要从头说起啊。”黎八叹了口气，说起来故事的开头。“当初你们大明的叛军头子沙源走投无路，便派人找到了郑楷将军。说是国内有叛乱，朝廷无所作为，他们被叛军祸害地无处可去，只好到交趾暂避风头。
我们郑楷将军仁慈，加上你我两国又有如兄弟一般的深厚情义，便答应了下来。打算先救助了他们，之后再派人和大明朝廷联络，打算事后将他们送回大明。所以到了我这里，我就把他们放了过去。
谁想那沙源狼子野心，竟然没有告知实情，用谎言欺骗了我们郑将军，从我这里入了境之后，竟然胡作非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的士兵极为凶残，短短不到二十天的功夫，已经屠了两座城了。
大元帅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顾不上惩罚郑将军就立刻下令让他带兵镇压叛乱。并想办法活捉沙源等头目交由大明处置。可谁知那沙源异常狡猾，竟然在交趾境内打起了游击。这些日子，我们是围追堵截，却没能将他们剿灭。
这不，昨日一直追到距此处十里外的一座山脚下，没想到他们又虚晃一枪，带人钻进了山里。郑楷将军正打算继续追击，想起了你们还在这等待消息。于是决定先过来这边和你们打声招呼，好让你们知道，沙源，我们也在追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们千里迢迢的从昆明赶来，想必也是疲惫不堪，将军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安心回去等消息即可。沙源死定了，我们一定将他交到您的手中。”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沐天波微笑着问道。
“不麻烦，不麻烦。以我两国的关系，我们吃点亏又有什么呢？”黎八连连摆手。
这是要成了？
我的功劳大发了！
“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