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溺水
民国十八年初,正值十二月。
坐落在最南边的平城,远离上京千里之外。
天空里下起了鹅毛大雪,灰蒙蒙的一片,整座偏僻的小城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里。
坐落在城中心的一所学校,是整个平城唯一能学习知识的地方。
一排排雪白的教学楼,其崭新的程度一看就是城中的中心地带。
一个穿着乳白色呢子大衣的少女,漆黑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她向着湖里跑了过去,可以看见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泪水。
一群学生模样的人跟在她身后,“我的江大小姐,你最好还是乖乖的嫁去上京过好日子吧,哈哈哈。”
话虽如此,可是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挪揶。
“哎呀,小鱼你可别气我们的江大小姐了,待会江少尉又要跟你爹妈说教你了。”身旁一清瘦的女子开口。
那女子一听小脸拉了下来,“是啊,也就在我头上蹦跶的本事,还不是要嫁去上京,谁不知道那沈知书跟他父亲起了争执呢,这沈上尉故意把她塞过去恶心沈知书呢。”
“你们!”少女反过头来,看着平日里关系就不怎么好的同学们,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小脸憋的通红。
杨鱼走了过来,双手抱胸站在她面前,一脸的鄙夷,“大小姐,我说错了吗?同学们,大家都来评评理啊!”
她声音清脆洪亮,此刻又故意提高音量,看着周围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校友,她嘴角勾起笑意,“我们的江少尉的江大小姐,马上要嫁去上京了!大家作为校友,是不是该恭喜她啊!”
人群里爆发一阵哄笑,“嫁去干嘛呀?就她爸跟那沈上尉,哈哈哈,那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就是两父子闹不愉快,把以前的娃娃亲拿出来恶心而已。”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多数都不喜欢江柔,江柔是平城江少尉的女儿,平日里大家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句江大小姐。
可不就是因为这样,平城本就是偏远之地,说是说江镇管着这里,可是也就是光脚将军罢了,手里也没个人。
大家的江大小姐多数是讽刺而已。
江柔瘦小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指着杨鱼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气的不停的流泪。
谁都知道江柔是个脾气好的,平常也乐于助人,可是就是因为明明跟他们一样,偏偏要叫个什么大小姐,所以这些人对她都没什么好感。
但基本都是女生而已,因为江柔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樱桃小嘴,脾气又好,在学校里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
杨鱼想起来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喜欢的男孩子居然送江柔回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江柔有什么好的,所有男生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嫉妒染上了心头。
杨鱼目光不善的看着面前的江柔,“江大小姐,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可别站在这里了。”
谁都知道江柔不想嫁给那沈知书,沈知书是什么人,上京沈家。
上京那种大地方,她们这种小城里的人真的想都不敢想象,沈家更是统领三省的军阀世家。沈家老爷子沈世钧是老司令,沈家老大是上尉,老二是政委,老三是都尉。到了孙子辈的沈知书,更是这一年轻人里的佼佼者,才二十出头就当上了少帅。
本来是桩烧八辈子高香的好姻缘,但是沈知书这人的风评,直接从远在千里外的上京传到了这里。
为人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做事更是铁血手腕。上半年去北边辽城偷了一批军火,没有得到沈上尉的同意,两父子闹的不可开交。
沈上尉管不住沈知书,想来来以前喝酒时跟江镇随口说的亲事,连夜电报说让江柔下个月就去上京。
既然管不了儿子,那他就用女人来恶心他,江镇以前是跟在沈世钧手下的兵,跟沈上尉在一起,以前沈家还没有这么滔天的权势,可是这么多年了,沈家如日中天,江家却被赶来平城这么个小地方。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看不起江家的原因。
杨鱼笑了,“江大小姐若是不想嫁过去,你不如直接跳河啊,跳河证明你不想嫁的决心啊,或者去平城外的火车站那里,溜进去躺在铁轨上也行啊!”说到最后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就是啊,江大小姐,很冷诶,你要是不能以死明志,咱们还是回去吧。”
“对,冷死人了。”
江柔不停的流泪,她不想嫁,可是爸妈非要让她嫁过去,她还反驳不了,她才不要嫁给沈知书,都没有见过面,怎么能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呢!
她伸出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身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噗通
身后是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渐起了浪花。
冬天的湖水冷的刺骨,江柔一跳下去就沉了进去。
原本吵闹的人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冬风吹在每个人身上的声音。
“救…快救她!”人群里有一人激动的大喊。
大家瞬间回过神来,“快快救人啊!”
虽然不喜欢江柔,可是如果江柔死了,那他们谁都脱不了干系,江镇确实是个光脚的,可是在平城他就是老大。
“谁会水啊!快下去救人啊!”
有会水的人急忙脱了外衣,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人群里乱糟糟的一片。
有人拉住了杨鱼的手,她害怕的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小鱼,她不会…不会有事吧……”
谁也不敢相信,柔柔弱弱的江柔居然真的会跳河。
杨鱼也慌了,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不是有人下去救她了吗?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是我们怂恿她跳的啊!”
看着水里黑漆漆的一片,时不时溅起的水花,众人心里七上八下,都纷纷后悔不该这么跟着瞎起哄。
哗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水里探了出来,他手里抱着江柔慢慢的游到岸边。
江柔被平放在湖边的平地上,她的小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头发粘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她她不会死了吧。”人群里有人害怕的开口。
江柔的胸脯没有了起伏,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快去叫校医来啊!还愣着干什么!”那救上来的男子牙齿忍不住打哆嗦。
“我马上去!”有人急忙的跑出人群朝着校务室跑去。
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人,她定定的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绝望的呐喊,“小姐!”
那道小巧的身影急忙跑到了江柔身边,她跪在地上,眼泪直流,“这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
人群里看到香菜来了,心里沉到了谷底。
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香菜哭的稀里哗啦,“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她瞥到了站在人群里,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杨鱼,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欺负我们小姐!”香菜是丫鬟,手里的力气不小,她狠狠的揪着杨鱼的手。
杨鱼本就慌了,此时手被揪的疼得厉害,她也没有挣脱开。
“香菜,你们小姐她不小心失足落水了,跟小鱼有什么关系。”杨鱼身边的闺蜜想扳开她的手,这小丫头看起来小小的,力气大的很。
杨鱼听到闺蜜的声音,回过神来,“就是!你快放开我!”
香菜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甩开了她的手。
啊,女子一声惊呼,杨鱼摔在地上,带着林一摔一起。
香菜两眼泪汪汪的又跑去江柔身边,“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香菜啊!”
第二章 醒来
杨鱼看着胸脯没了起伏的江柔,连摔破了手都顾不及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拉着闺蜜溜出了人群。
凤卿只觉得身边嘈杂的厉害,喉咙里像是火烧一样疼,可是周身却冷的厉害,似乎置身于冰窖之中。
凤卿努力的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水。
入目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眼泪鼻涕直流,她的小脸被冻的通红。
“小姐!你醒了!小姐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香菜看着睁开眼睛的江柔,趴在她身上。
凤卿转了转眼珠子,周围围着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看到她脸色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不是死了吗?凤卿记得,楚辞逼宫,然后皇兄用自己做筹码,楚辞毫不犹豫的一箭穿心,在高高的城墙上,她被皇兄没有一丝留恋的推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凤卿看到皇兄眼里的害怕,还看到了楚辞脸上的震惊和慌乱。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忠了一辈子皇兄,怎么就把她没有留恋的推了下去。
她应该死了才对,那么高的城墙,掉下去能留个全尸都算是不错,眼下这个身体,除了虚弱乏力以外,并不是掉下城墙之痛。
周围的人群实在是面生得很,就连趴在自己胸前哭泣的女子,她也不曾见过。
脑子里疼的厉害,身体也极度的劳累,她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垂下,意识陷入了黑暗里。
凤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个白色的东西,发着亮光。没有房梁的墙面,她身下似乎是柔软的被子。
“小柔,你醒了?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身边是一三十多岁的妇人,模样很是温婉端庄,娇好的面容与床上的女子有着三分相似。
凤卿眨了眨眼睛,“这是哪?…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有气无力。
她的目光四处游走着,面前的陈设奇怪的可怕,那似乎是窗户的地方,居然是透明的东西。
谢湘摸了摸她的额头,柔软的手很是温和,摸在凤卿的额头上,一阵温暖,似乎有娘亲的味道,“不烧了。”
她脸上的光切包围了凤卿,让她觉得身心温暖,面前的美妇怕是救了自己。
只不过这里的陈设实属奇怪,难道她被奇人异士救了?这么一想似乎行得通,若是奇人异士,那么她掉下城墙必死无疑,而现在又好好的活着。
她挣扎着起身,“多谢救命之恩……”
这一次声音倒是有了几分力气。
却不曾想那名美妇眉头紧紧的皱起,“阿倾,快去找张大夫来!”
闻言那刚进门的身影应了一声好,又出去了。
阿卿?莫不是自己?难道自己跟别人互换身体了?不过凤卿没怎么注意到门口的人,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也不对啊,她没有那么高,不,看起来那人分明是个男子才对。
江夫人拿着枕头给她垫着后背,又替她把被子盖高了一些。
“夫人,汤来了。”香菜端着汤走了进来。
江夫人回过头,“快拿来。”
“是。”她递到夫人手上,“夫人,张先生果然是医术高超,说小姐今天就会醒,今天果真醒来了!”
她一张小脸上堆满了笑容。
似乎就是那日趴在我身上哭泣的女子,素昧平生,不知她为何哭的如此动容。
“是啊,也亏得有张先生,不然我的小柔就要…”她停了下来,又想起了什么,“好端端的小柔怎么会落水了?”
“不知道,夫人,她们说是小姐失足掉下去的。”香菜摇摇头,她那日本是去给小姐送东西,可是不曾想进了校门看到湖边围着一大群学生,听着有人嘴里念叨着江柔的名字,她这才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江柔。
那群人说小姐是失足落水,她根本不信,可是在场的人都只字不吭,所以她也不知道。
江夫人摇摇头,端起碗,又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汤,轻轻的吹凉到合适的温度,才放在凤卿的嘴边,柔声道,“快喝点汤。”
凤卿呆住了,她长这么大,虽然贵为公主,可是不曾有人这般喂过自己。
她们打心底里的怕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杀头之祸。
“愣着干什么呀?饿傻了?”江夫人看着她呆呆的样子。
凤卿摇摇头,张开了嘴,暖暖的汤仿佛流进了心里,温暖了四肢百骸。
江夫人做的是鸡汤,从早上开始煲,足足煲了六个小时,浓郁的香味围绕着凤卿。
一碗汤下肚,凤卿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
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有神,五官立体刚正,他个子很高,走路都带着风声,带着一顶军绿色的帽子,帽檐上还有点点雪花。
他急忙脱掉了身上的披风和帽子,身边跟着与他相似穿着的人接过。
“小柔,醒了?”
“你快别过来,身上粘着凉气,可别渡给了小柔。”江夫人放下手里喝完的汤,急忙拦住了江镇。
江镇闻言停了下来,“对对,我刚从外面回来,可不能把凉气渡给小柔。”
说着他看了一眼房间,“阿倾那小子呢?妹妹都醒了,他人去哪里了?”
香菜适时开口,“老爷,少爷去请张先生了。”
江镇蹙起了浓眉,“小柔,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没好全?”他的声音满是担忧。
虽然凤卿不知道小柔是谁,可是见他们都看着她,况且四下再无旁人,难不成她就是小柔?
但是这几人的关切,却像是一阵阵暖流,直接流到了心里。
“我没事了。”凤卿的语气恢复了些,却还是软绵绵的。
“那就好。”江镇点点头。
昨日听到学校里说江柔跳河了,他吓得赶紧开车去了学校。
看到气息微弱的江柔,他慌了神,急忙请了张先生来,好在只是溺了水,气息虚弱,身体并无大碍。
“爸妈,张先生来了。”男子清润的声音响起。
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长衫大褂的老者。
看起来五十来岁的模样。
江倾放下了手里的药箱,急忙搬来凳子放在江柔床边。
“张先生,您快给我妹妹看看。”
张先生捋了捋胡须,“好。”
“张先生麻烦您了。”江夫人站了起来,靠在一旁。
张先生是中医老大夫,是这个偏僻平城唯一的大夫,所以在平城,任何人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句,张先生。
他不仅是唯一的大夫,医术也是十分高超,平城大大小小的病都是由着他医的。
凤卿知道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现在很虚弱,只需好好调养即可。
四个人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他们不懂医,只觉得自己柔柔弱弱的女儿,居然溺了水。心里心疼的不行,昨夜江柔反反复复高烧,江夫人恨不得自己替她躺在那里。
好在今日一大早烧退了,中午过一点她就醒过来了。
张先生仔仔细细的替她把了脉,站起身来。
“张先生,怎么样?”江夫人急忙站在他跟前。
“夫人,江小姐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息即可,吃些清淡的就可以了。”
江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多谢张先生。”江倾急忙道谢。
那张先生一见,两只眼睛瞪起来,“你这个小子,居然直接拎着我的药箱跑。”
江倾不好意思笑了笑,他刚刚只是太急了,去的时候张先生还在家中看书,他直接拎起药箱拉着他就跑。
第三章 陌生
“对不起张先生,下次会注意的。”江倾看了看他。
“哼,臭小子,莽莽撞撞。”他将药箱收好,垮在腰间。
“张先生,我送您回去吧。”江镇点点头。
两人走了出去,江夫人急忙跟了出去,“阿倾,照顾好你妹妹,我跟你爸送送张先生。”
“好。”
江夫人追上了前面两人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小柔怎么办?”江镇看着自家老婆。
江夫人摆摆手,“阿倾跟香菜在呢。”
说着她转过头看着张先生,“张先生,小柔真的没事了吗?”
张先生看着她,思索着她的意思,“没什么大碍了,好生调养便可。”
江夫人欲言又止。
“有什么你就说啊,吞吞吐吐的。”江镇看着她。
“就是,张先生,小柔醒来了看我们的目光有些陌生,这是为什么?”
她这么一说江镇也想起来了,一直沉浸在江柔醒过来的喜悦里,都忘了,刚刚确实是不同往日里的亲昵了。
“这溺水之人受了惊吓,也是会有失忆的可能的。”
“失忆?”两人一听心疼不已,他们的女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居然要遭这些罪。
“多谢张先生了。”两夫妻慎重的道谢,“若不是张先生妙手回春,只怕小柔凶多吉少。”
张先生摆摆手,“不必若此客气,医者父母心,这都是我该做的。”
张先生走了,看着二人那沉重的表情,嘴里的话硬是忍了下来。
下月就是江柔要去上京的日子了,他素来与江宅还算是熟实,也算是看着两兄妹长大的。
不过那沈家是什么人物?那金口一开,还不是如同圣旨一般?在整个南部怕是都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这本该是祖坟冒青烟的好姻缘,可偏偏那沈知书铁血无情,再说说江柔,没有什么好的本事,就连娘家在沈家的眼里,那也是如同蝼蚁一般。
这样的话,那沈知书怎么服气自己有这么没帮助的妻子呢?况且现在还是在两父子吵架的情况下,才想起这门亲事。
这不仅是要面对沈知书的厌恶,更要面对整个沈家的厌恶。
去了,可谓是龙潭虎穴。
“罢了。”他摇摇头,“人各有命。”
夫妻两回了江柔的房间,一路上念念叨叨。
“小柔现在失忆了,你少提去上京的事情。”江夫人看着自家老公。
“夫人,我也知道,可是…”
她打断了他,“没什么可是,小柔现在失忆了,你就别让她不高兴了。”
“那沈家是真心的吗?就是那沈上尉拗不过自己的儿子,才故意把小柔塞进去当炮灰的。你说说,这两家的地位,这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小柔嫁过去只怕是当牛做马才对。”
“行了,你也别给我再说了,能高兴一天是一天,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说完她摇摇头,换了一个看起来高兴的表情走了进去。
江柔坐在床上看着江倾,两人大眼瞪小眼。
她漂亮的眼睛里全是陌生。
想起张先生说的话,江夫人只觉得鼻子一酸。
“妈,你来了。”江倾听到声音转过身。
“你过来一下,阿倾。”她叫了一句他转身出去了。
“妈,怎么了?”江倾跟了出来,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张先生说你妹妹可能失忆了。”
“失忆?”江倾俊逸的面庞带着震惊。
“是,失忆了。”
怪不得妹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原来是失忆了。他想起昨日的事情,是江柔落水了。
“阿倾,你去学校查查,你妹妹为什么落水了。她们说你妹妹失足落水,你妹妹平日里别说冬天,夏天都不去湖边的,怎么可能落水了,这件事肯定有内幕,你给我去查出来。就算我江家,是被上京那群人流放至此,那也是平城的一把手,容不得别人站在头上。”说到最后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我知道了。”江倾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他的妹妹生性善良,说话也是软绵绵的。
在学校他也知道她会受欺负,他以前经常会问她,有没有人欺负她了,可是江柔从来都不说。
家里的处境他也明白,说是说平城的管理者,其实爸爸手上没有几个兵,就是被流放了过来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妹妹,容不得别人欺负。
“妈,我先过去了。”江倾拢了拢身上的军装,又看了一眼房间,“您好好陪着妹妹。”
“嗯。”江夫人点点头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江夫人又走了进来,凤卿眨了眨眼睛。
看着她懵懂又纯真的眼睛,江夫人心里更加难受了。
“小柔,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她声音轻柔温暖。
凤卿摇摇头。
这些人的热情关爱,是她以前生活里从未体验过的。
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并不疲惫。
江夫人搬来了凳子,坐在她床沿,她轻轻的给她将额前的碎发放在耳朵后面,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
巴掌大的脸带着一摸病态的苍白。
看着她眼中的泪花,凤卿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沉闷的疼了起来,“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子尚且有些虚弱,修养些时日便可。”
“我的小柔。”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她的手掌柔软温柔。
“我不叫小柔。”凤卿皱着眉,虽然她不知道面前这人为什么这么难受,可是自己是凤卿,是凤鸾国唯一的公主。
这个叫小柔的姑娘,确实是让她羡慕,可是自己终究不是她,万不可抢占着她的幸福。
江夫人擦擦眼角的泪,“我的傻小柔,你到底遭了多少罪了。”
香菜站在一旁,柔声的安慰,“夫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话不是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是,必有后福。”她笑着温柔的看着江柔。
凤卿心底里开始抗拒说自己是谁了,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贪恋,哪怕是短短一时辰的相处,她也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小柔好。
江夫人絮絮叨叨的讲起来小柔小时候的事,凤卿也不出言阻止,而是安静的倾听。
床上的女子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睡着了,安静的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江夫人替她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香菜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
“夫人。”
“香菜,小柔失忆了,你多跟她说说以前的事情,知道吗。”
香菜重重的点点头,“知道了夫人。”
江倾出了门,很快就开车去了学校。
这也是他的母校,所以十分熟悉。
他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江柔的班级,上课的老师看到了他,停了下来。
“同学们,大家先自己看一下。”老师是个三十来岁岁的年轻女人。
“好的。”
她点点头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
“江少爷。”
“嗯。”江情点点头。
“江少爷,江柔同学没事吧?”昨天江柔掉进水里,搞的全校都知道了。
而且围观的人还不少。
她本想等上完课晚上去看看,没想到江倾来了。
“朱老师,我想问问昨天我妹妹掉进湖里,有多少人看到了?”
朱老师皱着眉头,人还是真多,要说各个清楚,那她还真不确定。
“这样吧,换个方式问。昨天在场的跟我妹妹一个班的有哪几个?”
“这…”朱老师张了张嘴。
江倾嘴角勾起,“我知道朱老师的顾虑,可是说什么失足落水你相信吗?大冬天的跑湖边看风景?朱老师,我妹妹昨天差点就死在学校里,怎么样都要给个交代吧。”
他的语气变的严肃了起来,不怒自威。
第四章 调查
朱老师心里天人交战,这江家不管如何,在平城那就是老大。现在江柔出了事,学校肯定脱不了责任。不过江倾来问,那肯定就是要私了了。反正学生有那么多个,江家也不可能全都的得罪吧?
这么想着,她说出了昨日在场的同伴学生。
江倾闻言点了点头。
他管着平城里的治安,所以对每一条街道都万分熟悉。
他来到了平日里就和江柔有着过节的杨鱼家里。
今日的杨鱼,连课都没有去上。
江倾敲了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里面立马传来妇人的声音,“来了,谁啊?”
她开了门,看到是江倾,脸上堆起了笑容。
来开门的是杨氏,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有些肥胖,笑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挤在一起。
杨氏挡在门前,似乎不想让他进来,昨天的事情,她的女儿早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她气的打了她一巴掌,那江柔再怎么样,她也是平城的公主,那上京多权势滔天,那也跟平城没什么关系啊。
而且昨天杨鱼哭着跟她说,江柔好像死了,没有呼吸了。
她只觉得这个女儿真的是很会捅篓子。
“江少爷有什么事吗?”她问着。
“杨鱼呢?”江倾声音带着冷意。
“小鱼啊?昨晚她小舅把她接回去了,她奶奶想见见她。”
江倾懒得跟她废话,修长的手推开了门。
杨氏肥胖的身子挡在门口,“你这是干嘛啊?强闯民宅吗?”
她的音量提的很高。
房间里杨鱼也听到了,是江倾来了。
完了,江柔死了,她是不是也要陪葬?
她吓得躲在床角落里,抱着头,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让开。”他抬起下巴,下颚绷的紧紧的。
“不让,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是江少爷你就可以强闯民宅了?无法无天了是吧!”
“哎哟喂,大家快来看看啊!强闯民宅了!”
妇人扯着嗓子大叫,试图将邻居叫出来撑腰。
可是哪里有人敢出来?
江倾带来十几个兵就站在楼梯口,有的一开门就赶紧关起来了。
见状,杨氏心一横,“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老大,跟她废什么话?直接进去就是了。”那一群人里走出一个男子。
他粗暴的推开了门,杨氏就算是身子肥胖,那也没有当兵的力气大,她被推在地上。
“哎哟喂,打人了!快来人看看啊!”
彭一宁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看着地上杀猪般惨叫的妇人,他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哐铛一声。
门被一脚踹的关上,阻断了外面的视线。
这里本就不是什么很富裕的地方,就连门也就是木质的,现在被彭一宁一脚踹过去,明显的感觉到门框都抖了抖。
杨氏一时间被巨大的声响吓到,忘记了惨叫。
彭一宁看着她,掏了掏耳朵,俨然是一副**的模样,“怎么不叫了?哦,不过这里没有观众看你表演呢。”
杨氏老脸通红,从地上爬了起来,那还有半分刚才的模样。
这个彭一宁,是江倾手下的兵,整个人吊儿郎当,没有一点点的当兵的模样,因为之前彭一宁就是小混混。
所以她跟江倾撒泼,江倾不会怎么样,可是彭一宁不一样,他就是个地痞流氓。
“你们想干什么?”她看着面前的两人。
“哎哟,杨大姐你高龄几何啊?怎么跟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耳朵听不清了?还有这个记性啊,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他故作一份震惊的样子。
“不过我呢,当兵了你也知道,乐于助人嘛。”他拍了拍身上的军装,“我—说—杨—鱼—在—哪”
他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杨氏耳边叫。
杨氏只觉得两耳嗡鸣,一时间懵在原地。
江倾看了一眼胡闹的彭一宁,后者微微一笑,“老大,我去给你找哈,等着。”
说着他大剌剌的推开一个个房门。
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杨鱼。
他揪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拎在江倾面前。
杨鱼看到前面一双黑色的军靴,她害怕的抱着头。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就说了她两句,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嘴里念念叨叨。
江倾的眉头狠狠的皱着,想起此刻依然虚弱的江柔,他心里升起一抹愤怒。
“老大啊,我跟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好的不学。”彭一宁站在一旁,他抓着杨鱼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他的力气不小,一直都是没轻没重的,哪怕当了几年兵,他也成功的当成了全队里唯一的**。
杨鱼吃痛抬起头,就看到了江倾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赶紧低下头,可是彭一宁没有松手,她疼的直掉泪。
“不关我的事啊。”她害怕的哭着。
“我也没说什么,她本来就要嫁去上京,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就是自己不想嫁的,她才跳下去的,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江倾闻言顿了一下,他开口,“放了她吧。”
彭一宁不解,“老大,不是要教训她吗?”
“放了她,收队。”
“好的。”他像是扔垃圾一样扔了杨鱼,她狼狈的趴在地上。
离开了杨家,彭一宁感觉到自己的老大闷闷不乐了,难道是因为提起来江柔要嫁去上京的事?
也对啊,他仔细的串联了一下,昨天听到江柔掉湖里了,江倾本来在训练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了。
现在看来,感情是那个杨鱼在学校又说起来嫁人的事情,所以江柔这才受了刺激跳湖了。
一说起来江柔的事,江家人都不高兴。
“老大。”彭一宁拍拍他的肩,“你是不是为江柔要去上京的事烦恼啊?”
“嗯。”
彭一宁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笑着的时候露出两个小虎牙,“老大,不如你把江柔嫁给我吧,这样就不用去上京了。”
“好啊。”
“真的!”彭一宁两眼放光,搓了搓手掌,他当初是街头的小混混,偷东西被江倾给抓住了,后来结果一些事情,他加入了他的麾下。
成为了他的铁杆小弟,他也经常见到江柔。长得跟仙女似的,皮肤白白的,说话软软的。不过那丫头似乎有点怕自己,江倾不在的时候就离他一米远。
“老大,没开玩笑吧?”
“不是你先开玩笑的吗?”
彭一宁:“……”
江倾回家的时候,江镇江夫人坐在饭桌上等他。
“回来了,吃饭吧。”江夫人带着笑容,“一宁你也留下来一起吃。”
“好嘞江伯母。”
江倾敛了心神,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好。”
晚饭等凤卿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能听到呼呼的风声,那个透明的地方甚至可以看见窗外得雪花飞舞。
凤卿有些好奇,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那面透明的东西面前。
伸出手摸了摸,“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她摸了一会又去桌子上,坐在凳子上。
有一盏弯弯的东西,上面也带着会发光的白色物体。
桌上放着一面镜子,凤卿凑过去看了看。
镜子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明眸皓齿,一双漆黑的眼睛,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点点苍白,乌黑的长发柔柔的垂在两肩。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伸出手轻轻的摸着脸庞,镜中人也与她一般无二。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张脸根本就不是她的脸。
她震惊的说不出话,她有想过是借尸还魂,可是此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她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样子,周围的一切都陌生奇怪的很。
根本不是她所熟悉的凤鸾国。
第五章 江柔
凤卿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了,直到房门被推开。
“小柔,你怎么坐在这?”江镇走了进来,急忙拿了一床毯子裹在她身上。
“你坐了多久了?你现在还没好呢,怎么能坐在这呢,着凉了怎么办?”他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凤卿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好。
江镇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你快躺回床上去,你妈在给你煲汤,马上就好了。”
凤卿站了起来,重新躺回了温暖的被窝。
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张了张嘴,“爸…”
江镇闻言脸上带着惊喜,“你想起来了?小柔?”
她摇摇头,“没有。”
“没事,不要想太多了。”
“嗯。”
江镇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小柔啊,你想不想去上京结婚啊。”
他知道江柔已经忘了,也许这样,她就不会那么排斥这件事了。
江柔顿了顿,下午江夫人似乎并没有说到这个事情。
“就是爸爸跟上京沈家以前定下的娃娃亲,现在那个男孩子也二十多了,你过完年也十九了,两家就想让你们完婚。”他尽量把这件事说的美好起来。
江柔漆黑的眼珠子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镇笑了,“好孩子,好孩子。”
“江镇!”谢湘从外面端着汤走了进来。
看着自家老婆生气的样子,江镇急忙拉住了她,“香菜,你喂小姐吃饭,我跟夫人有点事。”
说完把汤放在桌上,拉着江夫人走了出去。
一出门,江夫人就生气的质问,“你又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刚刚阿倾不是说了吗?小柔就是因为同学们说要嫁去上京才跳的湖啊!你这样不是把女儿推进地狱里吗!你难道要她再死一次吗!”说到最后,她双眼通红。
“湘湘,你冷静一点!”江镇抓着她的肩膀安抚她。
“怎么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自从六月收到电报开始,我们家里什么时候真正的快乐过!那沈家娶谁不是娶啊?为什么偏偏要我的小柔!”
“小柔这么善良,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能放心!”
当她知道女儿是因为嫁去上京才跳湖,她的心里就像是刀割一般,还好她没事,要不然她会自责死。
“你不是答应了?刚刚不是说好了!我们带着小柔走,我不就不信了沈家会派人来抓她!中国这么大,还不能有小柔的容身之地了?”
她抹着眼泪,声音压抑。
江镇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湘湘,我何尝不是呢?小柔是我们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我怎么又舍得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可是你也看到了,沈家下午送来的东西了吧,这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
“湘湘,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哪里都不太平。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被流放在这里,到时候大炮架在平城的土地上,我们又能何去何从?我们两个死了不要紧,小柔呢?阿倾呢?他们还那么小,人生都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小柔嫁过去,就是沈梁言故意羞辱沈知书的,可是你想想,撇开沈知书的为人,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少帅,身边也没有娶过哪个女子,就算小柔出身是差了点,可是再怎么样都是他第一个女人。沈知书不是一个三省就能控制得住的人,他会成为天上翱翔的龙,到时候他会护着小柔的。他的责任他的义务,他都必须会护着小柔。也只有他,能护着小柔!”
他当初在沈老爷子麾下,他就知道沈老爷子必有大作为,可能沈梁言是差了点,但是沈老爷子会给他们撑腰啊,所以他那次喝多了说的娃娃亲,也是他故意提起来的。
如果沈家有本事,那娃娃亲定下来,以后江柔有个好靠山,若是沈家没本事,那他就不让小柔嫁过去就是了。
“可是那沈知书…”
“湘湘,感情是说不准的。可能小柔嫁过去,是不受待见了一些,可是再怎么样,那都是他第一个女人,性命之忧是不会有的。”
江夫人也不是个不明白事理的人,她反驳不了,只能默默的流着泪。
“其实现在小柔忘了,也挺好的,也许这是他们的缘分呢。”江镇抱着自家老婆,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江柔站在门里边,江夫人伤心的哭声让她觉得心疼。
“小姐。”香菜在她身旁。
方才她问了香菜关于去上京结婚的事情,香菜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简单来说,父子关系差,就拿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自己去羞辱沈知书。
江镇的想法是对的,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沈知书压根就不会把她这样的人当一回事,怎么可能会护着她呢?
只怕等不到以后的战乱,她可能就死在沈家了。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江柔不可不嫁。
“香菜,你回去休息吧。”江柔小声的说道。
“好。”香菜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就下去了。
江父江母已经走了。
看着飘落的大雪,“江姑娘,我占了你的身子,自然会替你好好的守护你的家人。”
“他们真的很好,很值得我付出一切。”
女子轻灵的声音散在寒风里。
江柔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才下了床。
这些日子她听了许多以前的事情,还让香菜拿了现在的书本,上面的字大部分与她所识的一样。
倒是没有什么识字的障碍。
今日江夫人买了许多菜,准备好好的庆祝江柔大病初愈。
江柔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针织长裙,腰间系着一个珍珠的腰链,脚上踩着一双乳白色的小皮靴,一头秀发披散在脑后,越发衬的她白皙可爱。
这衣服虽然很奇怪,但是似乎很容易穿上。
江柔看了看院子,是一个两层楼的房子。
有一个大院,这里的一切都是白皑皑的。
江母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做饭,江柔走了过去,“妈,今天去买年货吗?你看都马上过年了,我们家还没有过年的气氛呢。”
江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因为要在赶去上京过除夕,所以她根本没有心思过这个年,再有七八天就是除夕了,再不过的话,可能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想到这,她眼角又湿润了。
江柔知道她又想起了上京的事情。
“妈,做了什么好菜呀。”
“小馋猫,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她笑着打趣。
“好。”
吃过午饭两人带着香菜出了门,今天江倾和江父都在部队里,没空回来。
做的又丰盛,两人决定去给他们送饭去。
江宅里有专门的司机,此时看着满脸笑容的二人,不禁也高兴,从上京电报开始,江宅就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去哪里,夫人。”
“去部队里,给他们两父子送饭去。”江夫人穿着一身黛青色的旗袍,完美的修饰了她的身段,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
整个人端庄大方。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扬车而去。
江柔呆滞地坐在这个大箱子里,这个黑色的铁皮盒子居然会走路,就靠着四个轱辘走。
看着透明的玻璃,外面的东西倒退的飞快,这个铁壳子走的还真快。
“小柔,怎么了?晕车吗?”看着江柔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江母忍不住开口。
“没有,妈,我就是太久没出来了。”说着她亲昵的挽着江母的手臂。
“好,待会带你好好逛逛。”
部队坐落于平城的最南边,这里的房屋最少,地方最是空阔。
下了车,一个巨大的门,上面匾着平城军事训练基地几个大字。
门口还有守卫的士兵,看起来跟两人异常熟络。
第六章 逛街
“江夫人,江小姐,你们来了。”迎面小跑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稚嫩面庞,他有些瘦小,双脸冻得通红,“你们是来找江少爷跟少尉的吗?我带你们去吧。”
“好。”
两人随着他走进了里面,这里大的可怕,就是建筑有些少,不过确实是训兵的好地方。
走了十几分钟,依稀可以看见前面训练的一排排身影,即使在大雪天气,也是整齐划一。
江镇给他们的目标,就算是上京不需要他们,那也要好好训练,要成为专业的军人,这样当灾难来临之时,大家都能保家卫国。
江倾老远就看见了两个身影,“站十分钟就解散。”
“是。”大家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有力。
他一路小跑过来,“妈,小柔你们怎么来了?”
他拍拍江柔身上的雪,接过她手中的饭盒。
“哥,我跟妈来给你和爸送午饭。”江柔笑着看着他。
“快进去吧,一会全身都要湿了。”
几人走进了一排连着的平房里。
“爸,你看谁来了。”江倾侧过身。
江柔小小的身影露了出来,还有江母。
“知道你们没吃饭,这就给你们送过来了。”江母笑着拆开饭盒。
浓郁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开心的时候。
临走时,江镇拿了些钱给江母,让她带着江柔好好逛逛,买几身漂亮的衣服,毕竟再过几天就要去上京了。
江母点点头。
两人重新原路返回,人群里有一个长像俊俏的男子朝着她吹了吹口哨,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实在是轻浮至极,俨然一副流氓的架势。
彭一宁跑了过来,“伯母,小柔。”他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宁啊,我带着小柔想去买几身衣服呢。”
女子穿着淡粉色的呢子大衣,长长的衣服一直罩到了她的小腿处,脚上踩着一双乳白色小皮鞋,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露出两个漆黑的大眼睛,巴掌大的小脸有些微红。
她像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一般。
“彭一宁。”江柔准确无误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彭一宁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乎也变得软软的起来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干笑。
“哎呀,我们彭一宁害羞了?”身边跑来一熟实的朋友。
“滚滚滚,哪凉快哪呆着去。”彭一宁下意识一脚踹了过去。
等人被踹出去他才回过神,坏了,忘了江柔还在呢!
江柔怕他是因为每次都看到他在打人,不是用脚就是上手。
“你…你别误会啊…我没用多大力气的。”他急忙解释,他似乎遇上了江柔就会变的结结巴巴,因为她实在是太美好了,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坏的一面,虽然他也改不了了。
江柔勾起一抹笑容,看呆了一众训练的士兵。
“我先走了,拜拜。”这是她学会的告别的词语。
“走都走了,看什么呢?”方才被他一脚踹的男生又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彭一宁的脸拉了起来,“胆子肥了,居然敢笑话我了?”
说着追着他打了起来。
“哥哥哥,饶命。”那人跑着举双手投降。
两人来到了大街上,司机说好了时间来接她们就先回去了。
街边都挂着红红的灯笼,在这白皑皑的世界里增加了一抹亮眼的温暖。
路上的行人还不少,与凤鸾国不一样的是,这路上没有叫卖的小贩,都是一排排店面。
“香菜,前面是不是就是大百汇了?”江母许久未出门,对各家店铺有些陌生了起来。
“嗯,就在前面一点点就是。”香菜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
江母拉着江柔的手,径直走了去。
一进入大百汇里面,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温度,里面空气温暖。
大百汇是平城最大的商场,这里的东西也是全平城最全面,最时髦的。
但是里面的东西也是很贵,大多数都是从上京发来的货,能买的少之又少。
但是也不缺前来过把眼瘾的人。
杨鱼跟着杨母,看到了大门口走进来的两人。
“妈,原来她没死啊。”杨鱼看着朝气蓬勃的江柔。
杨母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的脑瓜子,“她死了那江倾能放过你呢?你这脑瓜子,想什么呢?”
杨鱼上次吓得半死,结果江倾走了。以为是要秋后算账,没想到一直没来。
这可不,马上也要过年了,出来买点年货,又来大百汇过过眼瘾。
楼上上了好多漂亮的衣服呢,可惜太贵了。
看着两人径直朝着楼上走去,她心里的嫉妒又起来。
虽然说江镇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可是在这平城他就是土皇帝啊。就他那个工资都是自家爸爸的好几十倍呢。
再看看江柔的穿着,哪一次不是最新的料子?
还有,丫鬟早就不时兴了,结果那江柔身后还有一个丫鬟忙前忙后的伺候她,可不就跟大小姐似的。
“唉,回去啊。”杨鱼拉着自家妈的手悄悄地跟了上去。
虽然知道江柔铁定是要去买衣服,可是让她看看也好啊。
把自己幻想成江柔也能过过瘾吧。
“你这个死丫头。”杨母可不想赶着上去,可是女儿拉着自己,她也只能跟着走。
两人来到了二楼,走进了一家挂满了各式各样裙子的店铺里。
“哎呀,江夫人来了。”门口恰巧站着一个妇人,身上穿着旗袍,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脸上的保养也算是不错,看起来颇有些韵味。
“江小姐又漂亮了不少。”她热情的拉着江柔的手,“真漂亮,江夫人,今日您来的是真巧啊。”
“这不,今早刚来的衣服,上京来的,正巧适合小姑娘穿。”她拉着两人走了进去。
自从六月开始,谢湘再也不逛街了,大百汇的生意也少了大半,毕竟这小小的平城,有多少有钱的?
这江家首当其冲啊,而且谢湘一来,那绝对不是空手而归。
江家两父子常年在部队,基本上不穿常服。这可不,四个人的衣服,变成了两个人的。
而且谢湘给江柔买衣服,那叫一个爽快。
在平城谁不知道,江柔就是江家的眼珠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
只要江柔喜欢,那就是买买买。江柔从小到大都穿的是漂漂亮亮的衣服。
“你们家江柔啊,真不像是平城这小地方来的,说她是上京来的小姐都有人信呢!”
江母脸上挂着笑容,“你可真会说话。”
“哪里是我会说话,你看看这小脸蛋,这漂亮的眼睛,哎哟,真是好看。”
面对着热情的老板娘,江柔的脸微红,她还没有被谁这么近距离的夸过呢,但是江柔确实长得很漂亮,粉雕玉琢的。
“江夫人,这件衣服绝对适合你女儿穿,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说着,她指了指面前的衣服。
是一件杏色的呢子大衣,袖子带着些微剌,上面嵌着珍珠,衣服的领子是一个小翻领设计,面前的扣子也是一个个珍珠扣子,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有一根腰带,系着蝴蝶结。
“这珍珠啊,可就是你女儿这样皮肤白皙的才穿的出来,显得贵气。”说着她取下衣服,“不如你去试试?”
江夫人点点头,看了一眼江柔。
这种衣服在江柔得记忆里,甚是新奇。
见江柔不说话的样子,江母推着江柔去了试衣间。
“我就说好看吧,我和你说,我早上一拆这件货我就觉得是个江柔呢,我还寻思哪天约你出来逛逛呢。”
江柔虽然很消瘦,但是个子算是高挑,小翻领子俏皮可爱,珍珠扣子显得更加温婉矜持,腰带完美的显示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第七章 突变
江母点点头,“好看,多少钱?”
那老板娘看了看衣服,“江夫人啊,这件衣服用的都是珍珠,所以价格可能稍微会有点,但是你女儿穿的这么好看,跟个名媛似的。”
江柔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实还是不错。
“多少?”
“200。”
门口听到这个数字的杨氏两母女吸了口凉气,“这什么衣服啊!200大洋!”
普通人家一个月也才10块左右,好一点的15块,这一家衣服快一两年的收入了!
谢湘看了看江柔,又想起来她马上要去上京了,可不能让人看扁了,她的女儿可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咬咬牙,“包起来。”
老板娘乐开了花,“好嘞,您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她这一件衣服就当了她几个月的收入了,因为衣服贵,哪怕是过年,咬咬牙买的也不多。
最多心一狠买个十几大洋的,这上百的看都没人看。
杨鱼听到这,心里的嫉妒之火不断的烧着她。
凭什么,她刚刚也来了,看到了一件十块大洋的衣服,妈妈都不舍得给她买!
两百大洋啊!那是家里快两年的收入了,凭什么她一件衣服就抵过了?
她气呼呼的走了,杨氏心疼那两百大洋,“真是败家,一件衣服穿那么好干什么?真是的。”
看着女儿跑开了,她又急忙追了上去。
又挑了三套里面的,一件外面的外套,最后结账的时候562大洋,老板娘也是豪气,直接抹掉了零头,拿了500大洋。
见她这般爽快,江夫人又给江柔买了鞋子帽子还有包包,又给自己挑了一套。
“妈,我不要这么多,你给你自己买几身吧。”江柔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急忙制止了她。
江母扒开她的手,“说什么呢?你爸你哥赚钱就是给你花的,知道吗!”
江柔心里暖洋洋的,“我穿不了这么多,家里的柜子有很多衣服呢。”
“柜子里都是去年的,今年买新的。”江母大手一挥。
豪气结账,花了850大洋。
江母叫她全部送回江宅,老板娘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走的时候老板娘恨不得亲她几口,她笑的合不拢嘴,好家伙。
这可是快一年的收入啊。
看来要好好巴结江家了,简直就是她的大大大大客户!
“妈,你买这么多我怎么穿的了啊。”
“没事,这不多,妈在带你去买些漂亮的饰品。”
香菜跟在身后,“小姐,你马上要去上京了,需要多多买些,万万不可被人看扁了!”
“对,香菜都知道。”
一楼的门口聚着一群人。
“前面怎么了?”江母皱着眉。
“快去找张先生啊!”人群里有人焦急的大喊。
江柔停下了脚步,“妈,我去看看。”
“唉,小柔。”江母看了她一眼,香菜会意挤开人群也走了进去。
里面被围绕着,江柔进去的时候,地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此刻躺在地上。
头上冷汗直流,疼的打滚。
“哎哟,疼死我了。”
江柔沉眸看着,片刻,她蹲下身,“老人家,你是不是头眩痛恶风,骨节麻痹烦满?”
老人家疼的不知道她说什么,只是在地上惨叫。
“这附近可有药房?帮我抓一下防风的药材来。再给我准备一杯沸水和甘草。”女子声音沉稳有力的穿透了人群。
大家都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你在说什么?还是等张先生来吧。”
“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要瞎凑热闹了。”
人群里看着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不由得出言质问。
“你一个姑娘家家懂什么?什么防风?听都没听过,是来逛街的吧,赶紧回去吧。”
江柔看着疼的满地打滚的老者。
“小姐。”香菜适时来到了她身边,带着江母。
“妈,你去倒一杯沸水,香菜,你去药房买防风,就是茴、芸,花香像茴香,气味像芸蒿,再买些甘草回来。”怕她不明白自己意思,江柔快速的解释了一遍。
“啊,哦哦。”香菜一听急忙跑去了最近的药房。
见她这么一说,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子,是大夫?
“请大家散开一点,不要堵着空气流动。”江柔漂亮的脸蛋是从容镇定。
人群里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可是看着确实疼的满地打滚的人,还是散开了一点,留出来一个大大的空位。
“张先生怎么还没来呢?”
“张先生哪有这么快来啊!”
“看着这老人家要活活被疼死啊!”
人群里七嘴八舌。
江柔蹲在他身边,张先生大概就是那日给自己诊治的大夫了。
只不过诺大的平城只有一个大夫,未免太稀缺了些,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致死,但是疼起来那也是会被活活疼死。
见张先生没来,人群里有人大胆的问江柔,“小姑娘,你是医生?”
医生这个词过于复杂,江柔并不能理解,但是刚才听到她们说了张先生,大概是大夫这个意思吧。
“以前在医书上看到过。”
听到她这么回答,人群里爆发出一阵质疑。
“什么啊,那你就不是大夫咯?那你在这里指指点点干什么?”杨鱼站在人群后面,尽可能地捏着嗓子。
此话一出,大家沸腾了起来。
平城只有一个大夫,那就是张先生。
“小姑娘,你可别瞎用药,到时候张先生来了都救不了了。”
“就是啊,小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
杨鱼听着人群里一阵阵质疑,满意的勾了勾唇角,还好自己没走远。
看着人群就凑了过来,那江柔哪里懂这些东西?就是个绣花枕头而已,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现在居然还敢管这事,真是胆大包天了,以为江少尉罩着她,无法无天了?
不过也好,若是她乱用药,那这个人死了,她就完了。
“说什么呢!”江母这时候端着一杯热水回来了,她瞪着人群里,“你们一个个说什么呢?”
虽然有很多不认识江柔,但是大家都认识江夫人啊!此时一看见她,立马联想起来了,莫非是江柔?
大家一时间不敢在多说半句。
虽然江夫人知道江柔不会医术,可是怎么也不能让女儿被千夫所指啊!
江柔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来了,来了!药来了!”香菜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小姐,药…咳咳。”
“幸苦了。”江柔抬起头,“香菜,把他扶起来。”
她拿过药,混合着比例泡在沸水之中。
香菜扶起了老人,他疼的短暂昏迷了过去。
眼看着江柔就要灌下去,人群里想张口的看着江夫人这尊大神都不敢再开口了。
江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说救人是好事,可是这不是江柔所擅长的啊。
但是此刻看着江柔小脸上的镇定自如,她觉得心里似乎就相信了她,一定可以做到。
江柔扳开了他的嘴,将药灌了进去。
他本能的吐,她早有预料,按住了他的嘴。
药被硬生生的灌了进去。
众人看着又是一阵无语,哪有这么喂药的,生灌下去。
杨鱼开心的笑了,太好了,这下江柔要搭上人命了,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她想赖都赖不掉。
“香菜,扶起来一点。”
“好。”
江柔给他顺着背,让药进入他的胃里。
“好了,放下来吧。”
“好。”香菜闻言乖乖的把他放下。
江夫人也是胆战心惊的看着那个老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到了十分钟的时候,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天呐,杀人了!”
“没醒过来!”
“这江家小姐天呐,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了!”
“我们都还劝了她,她非要一意孤行!”
第八章 初露锋芒
人群里的惊慌让杨鱼忍不住笑起来,太好了。
香菜也吓到了,这个人怎么还不醒?那小姐,是不是,不对,这个人不救他也是要被疼死了,不关小姐的事。
若有人敢伤害小姐,她香菜第一个拼命。
江夫人此刻脑子里百转千回,怎么解释?这可要怎么解释?
但是触及到江柔那张脸上的镇定,她心里一下坚信了,这个人会醒!
就在人群里愈演愈烈的时候,地上的老人动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看到的就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他虽然疼的厉害,但是刚开始意识还在。
知道是这位小姑娘救了自己一命。
见他醒来,香菜松了一口气。
江柔站了起来。
那老者也站了起来,“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
她摇摇头,“不必客气。”
什么?
人群里惊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道谢?不是没救好吗?
可是面前的老者站了起来,而且气色好了很多,明显已经没了症状。
“这不可能!”杨鱼忘了伪装自己的声音,香菜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她,“小姐,居然是她在煽动人群!她就没安过好心给小姐!在学校处处欺负小姐,现在到了这商场里也一样!”
江柔闻言看了过去,是一个与自己同龄的女子,个子一米六五左右,身材算不上娇小,但也算是五官端正,可是站在江柔面前,那就没办法比的了了。
她的心里没由来的一股愤怒,她想应该是江柔的愤怒,若不是江柔跳湖,自己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来到她的身体。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
江夫人打人了!
端庄的江夫人打人了!
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谢湘想起来那晚儿子跟自己说的事情,气的心肝都疼了起来。
“平日里小柔善良,让你欺负,可是你这个人居然教唆她跳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吗?要不是我的小柔命大,她现在就冷冰冰地躺在湖里了!”
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连着江柔也觉得眼眶发酸,江柔确实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冷的雪天,她是凤卿。
杨鱼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一时间懵了下来。
可还不算完,“你这个小姑娘,年纪没多大,小柔在那里救人,你在这里煽风点火的!现在人醒了还在这泼脏水!真是下贱胚子!”
人群里刚才质疑的纷纷羞愧的低下头。
“你说谁呢?”杨母此时走了过来,看着女儿脸上鲜明的五指印,心疼的厉害。
谢湘转过头,看着杨母,“你是她妈?平日里不教孩子的吗?你这样别人都要觉得你的孩子是不是从小没有妈教呢。小小年纪,心思歹毒,长大了还得了了?”
看清了是江夫人,她急忙赔上笑脸,方才看着背影像是个有钱人家,谁知道是江夫人啊。
刚刚还气宇轩昂的,现在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妈!”看着母亲的唯唯诺诺,再看看两人的气质穿着,她的心里委屈的像是全世界都辜负了她一般。
“小鱼。”杨母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复堆满笑容看着江夫人,“江夫人,我还有事,我先回家做饭去了。”
说着拉起杨鱼就想走。
“慢着。”江夫人开口了。
“我让你走了吗?你家的杨鱼在学校三番五次欺负我的小柔,若不是小柔善良不跟我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今天一见果然是厉害的角色啊。”
“是是,江夫人,都是同学的打打闹闹而已,孩子小,不懂事。”
“多小啊?不懂事?有十八了吧?若不是她在读书,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吧?”端庄的她嘴角挂着冷笑,“道歉,跟我的小柔道歉。”
“我不要!我死也不要!”杨鱼终于爆发了,“我凭什么道歉?我还不能说话了是吗?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怎么说!”
“这女孩子怎么这样?好泼辣啊。”
“就是啊,一点礼貌都没有。”
“对着长辈大呼小叫的。”
“就是就是。”
人群里的七嘴八舌的议论,让杨鱼泪如雨下。
凭什么她生下来就是好命的小姐,长得又好看,现在这些人还帮她说话!凭什么!
聚集的人还不少,杨母看了看,生面孔熟面孔都有。
她不愿在僵持下去,“小鱼,赶紧道歉。”
“我不要!”
“你给我道歉!”
“打死都不要,我”
她话还没说完,杨母给了她一巴掌,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嫌丢人吗?要不是家里供她读书,早就嫁人了,读书也是为了将来起点高,嫁个好人家。
一直在这人多的地方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你居然又打我?”杨鱼捂着脸不可置信,她泪如雨下。
杨母看着她的眼泪有些后悔,“赶紧道歉回家去。”
“我死都不会道歉的!想都不要想!”她大叫着,推开杨母跑了出去。
杨母急忙追了上去,连着大庭广众下挨了两巴掌,她真怕她一时想不开。
江夫人摇摇头,这女孩子这么泼辣,小柔得受多少委屈?
“妈,我们回去吧。”江柔走了过来,挽着江母的手臂,“香菜,走吧。”
“好。”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老者站在身后看着女孩的背影。
迎面匆匆忙忙走来了张先生,“江夫人。”
“张先生。”江夫人打着招呼,“您怎么来了?”
张先生一拍脑瓜子,“我来救人的,有人说这里有人晕倒了,这可不,急忙赶了过来。”
“好。”江夫人点点头,“就不打扰了。”
“好。”
他向着里面走了过去,哪里有什么病人,一个个都跟看见什么似的震惊不已。
“张先生,方才那姑娘救了我一命。”老者看着张先生说道。
“姑娘?救了你?”
“是,刚才我觉得我头晕目眩,连视力都开始迷糊了,而且身子骨疼的钻心,我还以为我要活活疼死了。”
“是啊是啊,那姑娘买了什么什么茴什么的,然后泡在沸水里给他喝了就好了。”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句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张先生急忙把了脉,脉相平稳,并无异处。
人群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如何?”
张先生呆了呆,凭着方才形容的症状,应该是风邪,可是江柔就看了一眼就可以对症下药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连他,也不能那么快下决断。
“那姑娘说是在医书里看到的?”他不确信的问了问。
老者肯定的回答,“虽然我疼的厉害,但是意识还在,我听到她说在医书上看到的。”
“好好好。”张先生连着说了三个好,众人心里明了,这姑娘,是治好了!
“切记,她方才给你抓的药,你要长期的坚持吃下去。”张先生交代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哪里还有三人的身影。
三人来了首饰铺子。
“小姐,你好厉害!”香菜崇拜的说道。
江柔笑了笑,“不过是在医书上翻到的而已,病急乱投医,还给投准了。”
江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病急乱投医可不是她那般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柔,你知道他会醒,对吗?”
看着江夫人的目光,江柔顿了顿,脸上是娇憨的笑容,“妈,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醒,我都吓死了。”
“要不是妈在我身边,我要被吓晕了。”
她不忘拍江夫人的马屁,江夫人乐呵呵的笑了,没事就好。
三人买买买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司机准时的来接三人回家。
江夫人亲手准备着晚餐,江柔和香菜分类着今天买的年货。
有红红的对联,还有喜字,红色的年字剪纸连接成一条长长的带子。
江柔站在沙发上,布置着宅子里。
第九章 离开
“小姐你小心点。”香菜站在下面,看着脚下叠着两个凳子的江柔,胆战心惊,“小姐,我去拿梯子吧。”
“不用啦,马上就弄完了。”江柔头也没回,垫着脚粘着最顶上的字画。
“好了。”她拍拍手,笑着看着香菜。
“小姐好厉害!”
啊—
椅子突然滑了下来,江柔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这一下掉下去,她得七荤八素了,她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她似乎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开眼就是江倾那张带着笑容的帅脸。
“怎么爬这么高?我要是不过来,你屁股要摔两半了。”
“我没有,这是凳子滑掉了。”江柔小声的抗议。
“少爷幸好你来了!”香菜看着如同救世主一般的江倾。
江倾失笑,把她放在沙发上,将凳子拿下来,“这些事呢,让男生做就可以了。”
江柔乖巧地坐在沙发上,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
“小柔,怎么爬那么高?”江父走了进来,佯装生气道。
江柔双手抱头,“我投降了,下次叫哥哥来弄。”
听着声音的江母从厨房走了出来,“回来了?快脱了衣服来吃饭。”
“好。”江柔第一个跳下沙发,胡乱的穿上鞋子急匆匆的跑去客厅。
晚上她安安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白天里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心安。
她是一个医者,但是在凤鸾国没有什么人坚定的信她,一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高,而是因为觉得公主有什么医术,还不是拿着百姓闹着玩吗?
可是这么多年,自己救人无数。
就算江夫人没有说,她也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信任,还有香菜,也是一副衷心护主的模样。
来这里的每一天,都在安稳里睡着,今天也不例外。
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离开的日子了。
这天江柔像是往常一样起床。
一出门发现哥哥,爸妈都在。
“爸妈,哥哥,你们怎么都在呢?不要去训练吗?”江柔笑着问道。
“快来吃饭。”江母看着她,脸上挂着笑,眼角却是红红的一片。
江柔想了想,再有三天就是除夕了。而平城与上京远隔千里,她坐火车的话,现在必须要出发了。
不然赶不上除夕,沈家怕是要不高兴。
一家人都没有说话。
吃过早饭江父什么都没说,开着车一家人送自己去了火车站。
坐了这么多天的大铁壳子,她已经习惯了,还特意去书上看了看火车,就是一条很长的铁皮壳子,下面是一条长长的铁链。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起来的。
买了票,过了安检,把她送上了火车。
一直到最后江母都拉着她的手。
江倾贴心的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左边是睡的地方,单人间,他怕她不习惯,特意花高价买的单人间。
这些细节的爱,让她觉得幸福。
“爸妈,哥哥,你们回去吧。”车窗开着,江柔的眼眶发酸。
她强忍着泪水,她不敢哭,虽然短短相处了一个来月,可是他们的爱已经快要把她上辈子活的二十年的都要抵掉了。
“小柔,要好好的。”
火车到了开始报备着时间,马上发车。
车门慢慢被关上。
“小柔,要记得回家来看看,知道吗?去了上京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想说的,给爸妈发个电报。”江母细细的叮嘱,“不要喝冷水,多喝热水知道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爸妈和哥哥担心。”
火车缓缓地发车,他们的身影渐渐后移,“妈,你们回去吧。”
“小柔…”江母泣不成声。
就连江倾跟江父眼角也挂着泪水。
火车已经驶去很远,远到只能看到一个火车的尾巴。
“小柔。”江父把哭的不能自已的江母抱在怀里。
距离渐渐淡化了几人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窗外飘起的雪吹进了江柔的领子里,她的小脸被吹的通红。
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
“爸妈,哥哥…”她抱着包裹,把头埋在包裹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不能沉浸在分离的痛苦里,她必须要好好的坚强起来,等她摸清了上京,她就把爸妈接过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有了这么目标,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前进的力量。
火车飞速的前进着,一排排树木倒退的飞快。
这一趟火车直达上京,这样也好,现在的江柔可不会中途转车什么的,正合她意。
“小姑娘,你一个人啊?”面前跟她同一节车厢的三十来岁的女子开口。
方才见她哭的伤心,自己也不好意思开口,现在看到江柔没哭了,她这才忍不住开口。
江柔笑了笑,“嗯。”
这种单人间,多是家里有些钱的人,女子看着她的穿着打扮心下了然。
“这样我们有个伴了,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呀?”
“上京。”
“上京啊?大地方呢!我是去姚城的。”说着她笑了笑。
姚城是中途下车的,没想到面前这个漂亮得很小姑娘是要去上京。
一番聊天江柔才知道,面前的女子叫林思,林思是平安镇的人,个子小小的,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看起来很是亲近,她之前在老家,现在去姚城找丈夫,说起来丈夫的时候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毕竟单人间价格昂贵,票是她丈夫亲自买的,足以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好了。
两人一路闲聊,时间过的也快。
“小柔,饿了吗?我们去吃些东西吧。”林思对面前的小女孩也很有好感。
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说话软软的听起来很舒服。
“好。”江柔点点头,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怎么熟悉,虽然上火车的时候江父江母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可是自己还是不怎么熟悉。
江母恨不得自己送她去上京了,江柔制止了。这场婚事不是江家所期待的,更不是沈家所期待的,沈家的人怕是一开始就不把她当回事,她不想让谢湘看到这样的情况,免得她担心。
她拿了装着贵重物品的包背在身后,跟在林思的身后。
出了车厢,就是拥挤的座位处,大家都一排排而坐。
这里人多眼杂,声音也很是吵闹。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两人慢吞吞的才走到了吃饭的车厢。
林思拉着她往前走,停在了一排排巨大的小盒子面前。
里面似乎装着一盒盒饭。
在车厢里吃就要贵很多,买盒饭就要便宜许多,毕竟单人间就很费钱了,所以林思想着反正半夜就会到姚城,没必要吃那么好。
而且自己还带了菜,可以买回去吃。
“小柔,你吃什么饭?”
江柔看了看,“我都可以。”
“好。”林思转过头,“麻烦给我拿两份土豆饭。”
“小柔,我行李里有菜,我自己做的带过来的,待会你跟我一起吃吧”她小声的说道。
行李里也有江母准备的许多吃食,她还叮嘱她直接在火车上吃,不要吃盒饭。
江柔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两人远路返回,现在已经到了饭点,来买饭的人多了起来。
狭小的过道十分拥挤。
挤过人群的时候,江柔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她双目紧闭,腹部高高隆起。
此刻她脸色有些苍白,江柔被人群挤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人太多了,挤死了。”林思说着放下饭盒,又去卧铺拿起来自己的行李。
“小柔,怎么了?”看着江柔出神的模样,林思放好了菜在她面前挥了挥。
江柔摇摇头,“没事。”
第十章 火车上的孕妇
方才那女子,只怕是快要临盆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下车的,看她那个情况,生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小桌子上放着盒子装的鸡脚。
“这个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江柔点点头,去包裹里拿出自己的吃食。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包裹全都是吃的东西,还有坚果果干之类的。
她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打开了来。
酱香味漂了出来。
“酱牛肉?”林思闻着香味,壳子里是一片片切好整齐摆放的牛肉片,“真香呀,是你家人给你做的吗?”
“是我妈做的。”
“你妈对你可真好。”
她的鸡脚也没有几个,而江柔的酱牛肉整整一大盒满满的,但她心里没有丝毫的不平衡,面前的女孩子怕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吧。
香味吸引了同车厢的客人,这节车厢里林思跟江柔的单间是靠着的,其他的的都在外围,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一下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看着她跟林思聊天,也是一副亲和的模样。
酱牛肉实在是太香了,车厢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现在正值饭点,多数都是跟林思一样,占着好位置,不舍得吃好的。
江柔看着一个个眼巴巴的人,她笑了笑,声音轻柔,“这太多了,我也吃不完,不如大家一起吃吧。”
“这怎么行,不行。”有人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没事,我要去上京,这么多我也吃不下,到时候坏了岂不是浪费了吗?”
大家看着江柔清瘦的模样,就知道她吃不了很多,且不说这是她妈妈亲自准备的,就现在这个冻得鼻涕成冰的季节,怎么可能坏了?
可是香味太浓了,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也没几次吃牛肉的机会。
况且江柔自己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纷纷忍不住下筷子。
好在都留了小半盒。
“你妈手艺真好!”
“对,太好吃了!”
大家尝过了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
江柔笑着低下头,“谢谢。”
香味不仅引来了同车厢的人,还引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平常这种东西他没有少吃,可是真的太香了,他从昨晚上车就没吃饭了。
一个穿着黑色袄子的小男子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又大又亮,盯着桌上的酱牛肉。
咽了口口水,大家看着这乱入的孩子,并不是这节车厢里的人。
江柔看了看已经吃好的林思,将酱牛肉端在小男孩面前,“你要吃吗?”
面前的大姐姐笑的像个瓷娃娃一样,声音也是软软的,江熙晨咽了口唾沫,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要要。”
小孩子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了,身上的穿着看起来也不是清苦人家。
为何会一副饿了很久的样子?
江柔把酱牛肉收了起来,盖上壳子,又拿袋子装好。
江熙晨的小眼睛跟着她手里的东西,看到她收了起来,急忙拉住了她,“你不是说给我吃吗?你怎么骗我?”
江柔失笑,她揉了揉他的头发,“吃这个哪能饱?我带你去买饭一起吃。”
江熙晨本来还有些觉得面前漂亮的大姐姐,跟他家里的姐姐一样,小气白赖,说要给他吃又不给。
现在见江柔这么一说,他的小脸一下红了起来,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不齿。
江柔只觉得面前的小男孩,还不到她的腿长,这么小小的一个,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买饭的人少了很多,她轻车熟路的走了去。
“来一份鸡腿饭,谢谢。”
一只小手拉住了她,“来两份,大姐姐。”
江柔点点头,“那就拿两份。”
乘务员麻利的装好了,江柔付了钱就拉着小男孩走了。
大姐姐的手软软的,江熙晨小小的跟在她身后。
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跑到靠窗的女子身边,“妈妈,吃饭了。”
那女子正是方才看到的女子,这么近看,她的面容姣好,虽然此刻有些痛苦。
宋氏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家的儿子,身后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手里还拎着饭盒,“谢谢小姑娘,是不是小晨给你惹麻烦了?真是对不起,我现在不舒服没空管他。”
她虚弱的道歉,江柔及时制止了她。
“不必如此,这个小朋友很乖。”
见她这么温和的样子,宋氏连连点头,“谢谢。”
她本来是来老家办点事情,结果时间耽搁了,她随便买了两张票上了火车。
可是自己马上就临盆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她一上车这里人太多了,又很颠簸,她就觉得腹部开始疼了起来。
所以她没空管江熙晨,就让他自己不要乱跑。
看着面前的饭,她撑着拿出包包,打开拉链,“小姑娘,这个饭的钱给你吧,可不能再麻烦你了。”
江柔按住了她的手,“没多少钱,你先吃东西吧。”
“谢谢,谢谢你!”宋氏感动的都要哭了,这里的人看到她大着肚子,都不敢靠近她。
女子生孩子在现在是个很晦气的事情,所以就连买座位,也没有人买在她身边这个。
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昨天晚上她就开始腹痛难耐了,但是没有人帮自己,她只能忍着疼。
此时遇见一个这么好的小姑娘,她感激的流出了眼泪。
“来,吃点东西吧。”江柔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喂她。
吃到了饭,宋韵稀里哗啦的哭了,“谢谢小姑娘,真的谢谢你了!”
饭被吃了大半,小家伙的那份也吃完了。
吃了饭两人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江熙晨懂事的去扔了垃圾。
江柔看着满头大汗的女子,她强撑着笑意,“小晨这孩子,有点顽皮,麻烦你了。”
“没事,这孩子很可爱。”
看着她疼的有些扭曲的面容,“您是在哪里下车?”
宋氏这时候对她没有丝毫防备,“我在上京下车的,我家里就是上京的。”
听到这江柔心里沉了下来。
“怎么了?姑娘有什么事吗?”看着江柔慎重起来的脸庞,她有些发慌。
“你阵痛多久了?”
她似乎没想到面前的女孩子,会问出这个问题,看样子,怕是个学生。
但是她还是开口了,江柔是这长长的火车上,唯一一个帮助自己的人,“我昨天下午上车,晚上就开始疼起来了。”
“你这怕是坚持不到上京了,这车上有大夫吗?”
周韵流出了眼泪,她就是想说自己的身体,她能感觉到,她怕是坚持不到上京了,但是这火车上哪里有什么医生,更别说接生的医生了。
“姑娘,我叫周韵,我知道我坚持不到上京了。能不能麻烦你,麻烦你带着我儿子去江家。”她抓着江柔的手,力气很大。
江柔摸着她的手,“你先不要激动,我叫江柔。你现在听我说,深呼吸,不要想太多了。”
“你儿子很可爱,你自己带他去吧。”
周韵虽然急,可是她也知道,越急越糟糕,她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深呼吸。
看着回来的江熙晨,她拿起女人的包裹,就搀着她走去了自己的卧铺。
一车厢满满当当的人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可不敢帮。
这可是生孩子啊!出了事可咋整?可是方才那个小女孩,很是镇定,难道是大夫?
众人很快否决了,还没听说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大夫,还是女子。
江柔将她扶到自己的床上,林思在一旁帮忙。
看着她扶进来这么个大着肚子,而且面色痛苦的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她倒是不是嫌弃,她自己也有孩子,看到她此刻痛楚的模样,她心里引起了共鸣。
第十一章 火车上的生产(上)
“我去倒杯热水来。”林思看着江柔。
“好。”她点点头。
将被子给她盖好,“韵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可以。”周韵感动的不行,她根本不知道有卧铺,她太心急了,随便买了票就上车。
卧铺空气好,人少,空间也大,而且没有那么颠簸。
“那就好,你先深呼吸。”江柔看着她神色温和。
她以前在凤鸾国也是碰到过孕妇,只不过那一次…
她没能保住两母子的性命,因为那个孩子根本就留不下来,母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也就是那一次,城中再也没有人信她的医术,都说她就是拿着百姓练手而已。
她还记得那家人的丈夫,那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你是公主就了不起了吗!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她其实想说,那一次就算叫大罗神仙也没用,救不了,可是心里的悔恨还是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
那鲜活的生命,是死在她的手上。
林思倒来水,喂着周韵喝下去。
大概是换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也吃了东西,加上有人关心自己,她居然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江柔替她盖好被子。
“小柔,你人真好。”方才去打水的时候,就听到车厢里的人议论。
原来是看着周韵难受,这才出手相助。
面前的小丫头,不仅长得漂亮,心肠也好。
“小柔,你怎么了?”看着江柔脸色有些惨白。
后者露出一抹笑,“没事。”
林思点点头,权当她坐车劳累,“对了,晚上你就没地方睡了,你不如跟我一起睡吧。这个小孩子,就睡我们中间吧。”
面前的小男孩很是可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嗯。”江柔点点头,坐在靠窗的凳子上。
“深呼吸,你放轻松一点。”一穿着红色儒裙的女子声音坚定。
“啊啊—疼死我了—”床上的女人腹部高高隆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凤卿看着面前的女子,“你听我说,用鼻子吸气,用嘴巴吐出来,深呼吸。”
那女人哪里听的下去,一个劲的喊疼,疼的眼泪鼻涕直流。
凤卿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声音也染上了一层寒霜,“你在不把他生下来,他要被你活活憋死。”
妇人一听,害怕点头。
最后孩子生下来了,因为被母亲憋的太久了,一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妇人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了,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啊—”
她情绪激动引发了大出血,实在是太过虚弱了,两母子就这样离开了。
“公主杀人了!公主杀人了!”
产婆大叫着推开门往外跑,似乎怕慢了一步凤卿会把她杀了似的。
女子杀猪般的惨叫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的人,本来门外就侯着孩子的父亲,他推开门,看着没有了生息的妻子。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他们!”他疯狂的大喊,若不是周围的人拉着,他真的要冲上来掐死凤卿。
凤卿看着他,“我没有。”
“哈哈哈哈哈,公主啊,你的眼里还有人命吗?啊!你算什么医师,你就是个庸医,你是个恶魔,你故意消遣我们这些人!”
他的眼里是疯狂的恨意,后来这件事怎么解决的?
哦
被皇兄杀了他,城中就传言,公主医死了人,所以皇帝杀人灭口。
“大姐姐,大姐姐…”凤卿只觉得自己置身混沌之中。
“是你杀了她!庸医!你这个庸医!”
她很想开口解释,她不是,不是。
“大姐姐,你怎么了?”江熙晨看着面色惨白的江柔,使劲的摇晃着她。
有一道软软的声音把她唤醒,睁开眼就是江熙晨那张小脸,满是担忧,“大姐姐,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林思递给她一杯热水,“是不是做噩梦了?你怎么趴在这睡着了,会着凉的。”
江柔接过,喝了一杯温水。
看着她脸色好了起来,林思拿出饭菜,“吃饭了。”
看着江柔又从包里拿出来吃食,她都不好意思了。
“小柔,这是你妈给你准备的,你这样都给我们吃了你吃什么?”
江柔脸色好了很多,“没事,一起吃吧。”
江柔只吃了几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这才是第一天,还有两天才能到呢。
晚上的时候,江柔也没有睡觉,“我下午不是睡了吗?现在睡不着了,你先睡吧。”
见她这么固执,林思也只能作罢,“那好吧,那我先睡,后半夜跟你换。”
江柔柔柔的一笑,并未说话。
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她从香菜口中知道了,这是玻璃。
这块透明的东西,可以见到外面的景色的,叫玻璃。
似乎跟以前的琉璃一样,但是琉璃不会用在窗户上。
江柔拿出包裹,看看自己带的书。
在里面翻到一个红色的信封。
她心下好奇,便打开了。
里面是几张银票,还有一封信,足足有2000元,这怕是江家的全部家当了。
要知道江家一年的收入也才是500大洋,加上了江倾,那也才700而已。
除去这么多年家里的开销,这一次只怕是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小柔,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踏上了上京之路了。妈妈再也看不到你了,你爸说我啊,妇人眼光,他不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天天在娘家的道理?上京也是南方,气候跟咱们这里差不多,你呀,也不用担心什么温度变化,只不过那边的吃食比较重,你会不会受不了?受不了就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看到这里,江柔笑了,下午的抑郁一扫而空。
“小柔,嫁出去那也是江家的宝贝,就算他沈家是家大业大,但是若是敢欺负你,妈一定会去给你撑腰的,打不过我就叫你哥去,把你偷回来藏起来。这有爸妈给你准备的嫁妆,你也别多想,沈家拿了聘礼来的,我就给你折成银票了,到时候想买些什么,都买买买,不要让别人看扁你了,爱你们妈妈。”
江柔哑然失笑,沈家哪里会给什么值钱的聘礼呢?这么一大把银票,它放在上京里,那也算个小富婆了。
谁跟她这么大,揣着2000银票?
江柔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爸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的声音坚定。
她本来想带着香菜来身边,可是想让香菜在陪陪爸妈们。
等她在上京熟悉了,就让香菜来自己身边。
香菜连连点头说好。
夜静悄悄的,长长的火车行驶在茫茫风雪里。
“啊—”
女人的惨叫从卧铺传来。
江柔急忙站起身,“韵姐。”
周韵疼的直吸气,“疼,好疼,小柔…”
江柔掀开被子,被子上一片湿漉,糟了,羊水破了。
周韵自己也感觉到了,“我要生了,小柔,我要生了,啊—”
她疼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江柔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林思穿着衣服,“是不是要生了?”
她下午去打听了一番,这么大的火车上没有会接生的,最近的也要在往前走到天亮去姚城的医院才行。
她千盼万盼,盼着孩子晚些出来,结果还是晚上出来了。
“思姐,你去打几盆热水,去把车上的医生叫来,叫他们带上三七粉、还有干净的纱布过来。”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林思已经慌了神,她急忙点点头,虽然面前这个小姑娘年纪小了点,但是是最镇定的一个了。
“唉,我跟你一起去,你的盆子不够吧。”车厢上的人都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
这周韵这么大声的惨叫,谁还睡得着。
“小晨,你怕吗?”江柔看着脸色惨白绷的紧紧得小男孩。
第十二章 火车上的生产(下)
江熙晨忍着害怕,摇摇头,“我不怕。”
“好孩子。”江柔看着床上的周韵,“用鼻子吸气,用嘴吐出来。”
“好…好…”她疼的厉害,可是有过一胎的经验,她知道她必须要镇定起来,不然的话不管是孩子还是自己都会有危险。
看着周韵这般配合的份上,江柔心底一片柔软,“韵姐,你相信我吗?”
她这么年轻,又是女孩子,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吧。
周韵疼的喘息,“我信你,我信你,小柔。”
“好,我会尽力帮你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中午才刚认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韵很信任面前的年轻女孩,是她在这漫漫长路上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
“小柔…你听我说…我相信你,但是我要是…要是活不下去了…”
“韵姐!”江柔的声音加重,她的眸里是一片镇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的,请你相信我。”
不知道是她眼神里的坚定打动了自己,周韵真的完完全全相信了她,“好好…”
“水来了。”林思带头,一群人手里端着一盆盆热水。
“深呼吸,深呼吸,呼,吸。”江柔安抚着疼的尖叫的周韵,同时脱下来周韵的裤子,弄好了周围的东西。
若不是因为舟车劳顿,她这第二胎应该是会顺利的生下来。
“医生也来了!”有人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走了过来,医生们都带着生产所需要的东西走了过来。
但全都是男的,出于道德都不可能会接生。
此刻看见单人间里围满的人,一个个心急如焚。
“把东西拿进来,水放好,把毛巾打湿给我,思姐,你给韵姐擦汗。”此时的江柔比什么都冷静。
她镇定的吩咐着事情,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出,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女子坐在床沿。
“啊—”周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早就没有了呼吸的意识,此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穿透了整个车厢。
连着隔壁车厢的乘客都挤在门口。
孩子的胎位有些不正,“思姐,去拿枕头来,垫在她腰下面。”
“好好好。”林思麻利的跑去隔间拿来枕头,和江柔一起将枕头放在周韵的腰下。
江柔把周韵枕着的枕头也拿走了。
“韵姐,孩子现在有点胎位不正,我得跟你用手推正她,你要保持醒着的,千万别睡过去了。”江柔说完就开始给她推了起来。
人群里面面相觑,“胎位不正?这可是要死人的!”
“去年我家隔壁村就有一个人,胎位不正,最后活活憋死了孩子,孩子她娘也因为难产大出血死了。”
林思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江柔心里也紧张的不行,她的手微微发抖,那名惨叫的妇人与面前这个重叠在一起,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这一次的周韵很配合,可是胎位不正。
“小柔…你别怕,是你救了我,人各有命…你尽力了就好…”周韵脸上挤出笑容。
她的话像是定心丸一般,女子声音清冷,“把艾草拿给我,再给我准备火。”
手里拿着艾草点燃,温灸两侧至***,艾草的味道熏的她皱眉。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众人都屏住呼吸,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会不会医术,可是面前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惨叫声就是燃烧艾草的声音。
江柔神情高度紧绷,时刻关注着孩子的动向。
汗珠顺着鼻子滴落下来,林思赶紧给她擦汗。
“谢谢。”她头也没有动一下。
“没事。”林思看着她,只希望母子平安才好。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胎位终于恢复了正常,“韵姐,孩子已经正常了,你现在用力把他生出来。”
周韵此刻没了力气,可是听着江柔的话,她使出力浑身的力气。
“啊—”
哇地一声,新生婴儿清脆的哭声似乎给这烈烈寒冬带来了仅有的温暖。
“生了?生了!”医生们一直在站在车厢里,听到嘹亮的哭声,高兴坏了。
周韵笑了,终于憋不住昏迷了过去。
“她没事吧?”林思看着昏过去的周韵。
“没事,只是太累了而已。”江柔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她检查了一下是否有大出血的征兆,看见一切无误,才用干净的毛巾给她擦干净身子。
“这里睡不了了,思姐。”江柔看了一眼一团糟的被子。
“没事没事,来我这里。”林思急忙跑了过来。
江柔走了出去,“已经好了,能麻烦谁帮忙换个床铺吗?”
“我来。”人群里走出一个高大憨厚的男子。
他走进去抱着周韵,力气大的很,放在了林思的床上。
“谢谢。”
江柔道谢看了一眼大夫手里的孩子,此刻已经被清洗干净,包在襁褓里。
大夫们看见她吃了一惊,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面前的女孩子刚才救了两条人命。
他急忙把孩子递到江柔的手上,“孩子很好。”
刚出生的小宝宝,小小的软软的,她的小脸皱在一起,哇哇的大哭着,清脆的哭声弥漫在整个车厢里。
她还怕憋久了会窒息,好在孩子没事,平平安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江熙晨站在她脚边,小手拉着她的衣角。
江柔蹲下来,把孩子抱在江熙晨面前,“这是你妹妹。”
“妹妹?”江熙晨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后来变为惊喜,“我的妹妹!我有妹妹了!”
孩子纯真的声音响起。
人群里走来一群穿着军绿色衣服的男子,带头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点的,他的面容刚毅。
“站长。”医生们看到他纷纷打招呼。
“嗯。”站长点点头,径直走向面前的年轻女子。
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带着笑意,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一般。
“这位小姑娘,多谢您救了她们两母女。”站长走了过来,停在江柔面前,敬了一个军礼。
众人哗然,站长给她行军礼!
不过想想也是,她可是救了两条人命。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面前看起来还是个学生的小姑娘,居然会医术。
江柔抬起头,“不必多礼,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她们母子两出事。”
站长点点头,眼中带了几分赞赏,这般危急时刻,她居然能如此从容不迫,在他感谢之时,又如此的落落大方。
此女子,当真了不得。
火车继续前行着,天一亮林思就下了车。
她已经到了目的地了,走的时候说下次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江柔点头说好。
“这里已经到了上京的地区了。”周韵看着窗外,手里抱着可爱的女儿。
江柔看着这边的建筑,都跟平城里最好的地方有的一拼了,这还是边界处。
江熙晨坐在被子上。
“小柔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也姓江,我丈夫也姓江,看来我们的缘分真是不浅。”
她刚开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身体太难受了,她便也没提。
“对啊,好巧呀,大姐姐。”江熙晨晃着小脑袋。
江柔笑了笑,声音软绵绵的,“嗯,是很巧呢。”
周韵点点头,现在这孩子名字好未取,因为之前以为是个男孩子,江家男孩子多了去了,所以懒得取名字,到时候直接翻个字典找找就是。
没想到是个女孩子!
她的目光落在江柔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小柔,我能跟你说个事吗?”
“你说。”
“就是,我想让你给孩子取个名字。”
“不可。”江柔站起身,“那怎么行?孩子的名字自然是要由家里的长辈来取,怎么能让我。”
第十三章 取名
“小柔,没有你就没有我,更没有这孩子。”周韵拉着她的手,“这名字,你必须取一个。”
本就是萍水相逢,就像她说的一样,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而自己只是刚好会,又刚好救了她,做的只是医者的本分罢了。
“好了,不要拒绝,你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江柔见状也不在推辞,她沉思了片刻,“不如就叫绾吧,绾有缠绕之意,若不是她,我们二人的缘分只怕绕不到一起。也希望,你们一家人的感情可以缠绕在一起。”
“绾,绾绾。”周韵念了一句,“好好,就叫江绾。”
“小柔啊,不然我认你当妹妹如何?”说着她拍了一下床,“哎呀,瞧我这个记性,你姓江,那等我到了上京叫我丈夫认你做妹妹,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完她高兴的笑了,她真聪明,干嘛当自己的妹妹?一个姓氏,直接来江家就可以了!
“妈,我要多一个姐姐了吗?”江熙晨小脑袋凑了过来。
周韵拍了拍他的脑袋,“是姑姑,不是姐姐。”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得点点头。
看着这个才认识两天的妇人,江柔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
“马上就进站了。”
众人最后的终点站到了,大家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韵姐,你一个人吗?”江柔给她拿着行李。
“不是,我丈夫已经来接我了,现在已经在站外侯着了。”她手里抱着宝宝,江熙晨拿着小包裹站在她身侧。
“诺,他来了。”她指着外面。
我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站在外面,目光紧盯着车厢来来往往的人,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穿着一身深蓝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
“爸爸。”江熙晨小小的身子跑了出去,一下跳到那男子身上。
江慕抱起来自己的儿子,“小晨,你妈妈呢?”
江熙晨指了指后面,“在那里。”
周韵抱着孩子,江柔拿着行李同她一起走了出来。
江慕急忙跟了上去,“老婆。”
看着周韵不在大着肚子,而是手里抱着,他有些不真实,“你这是…生了!”
周韵笑了,“生了个小公主呢,都是小柔的功劳,是她救了我们母女两,她可是我们两的救命恩人!”
江慕看着娇妻怀里的孩子,小小的一个,心底一片柔软。
“小柔姑娘,多谢您救了我妻女。”江慕弯腰真诚的道谢。
“不必如此。”江柔急忙扶起他,“我与韵姐也很有缘份。”
江慕知道自己的老婆要生了,急的不行,还以为她会买卧铺,至少舒服一点吧,结果呢,他忘了,他这个傻老婆怎么会买卧铺,指不定买个座位就来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那肯定是要在车上生下来的。
车上有什么医生?全是男大夫,怎么可能会有人接生?所以他大清早就等了过来。
现在看到母女平安,对江柔的感激都是打心眼里的。
“小柔姑娘,必须感谢你,若不是你,只怕我爱人跟女儿都凶多吉少。”
“阿慕,你知道有多巧吗?小柔也姓江!她叫江柔,是不是很巧?”周韵脸上的掩饰不住的惊喜。
江柔笑了笑,将她的行李递给江慕,“快回去吧,她现在还不能吹风,月子里吹风以后会留下毛病的。”
江慕一听,“快回去,我都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月子里呢!”
他脱下围巾绕在周韵的脖子上。
周韵低着头,“小柔,改天有时间去我家玩吧,我要好好感谢你。”
“嗯,好,你快回去吧,记得这一个月要好生调养着。”江柔说完就拿着行李走了。
只留下一个背影,“老婆,你这次真是遇到贵人了。”
“那可不是,没有小柔你都见不到我跟女儿了。”
“是是,我们先回家吧。”
江慕拿着行李,“妈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汤,现在还在锅里煲着呢。”
一行人回了家,车上周韵一拍脑瓜子,“完了,都没问小柔是去上京的哪里!我就跟她说了江家,也没说哪个江家!我这脑子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江慕看了看她,“再拍下去真要傻了,她是叫江柔吧,我回头去车站调档案,不就找得到她了。”
“哎呀,还是老公聪明。”
江柔拿着行李走在出了车站,她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将行李放了上去,报了地址。
车夫回头看着她,面前的小姑娘确实穿着不错,长得也很漂亮,怎么要去沈家?
去沈家居然还打黄包车?不应该是沈家的人亲自来接吗?
江柔看了看他。
车夫摇摇头,架起了车子,往沈家走去。
这一路上都有很多人,还有许多漂亮的建筑,街上多的是那种铁皮壳子得东西,香菜说这叫做车子。
而像黄包车,就真的只有她坐的这一辆。
后面驶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车后座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头发卷成现才时髦的大波浪,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件红色的旗袍,就连指甲也涂成了红色的。
漂亮是漂亮,只不过不符合她的年纪,反而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感受到车子放慢的速度,沈梦秀眉紧簇,“怎么回事?开这么慢?耽误了今天的饭你担得起吗?”
司机急忙赔笑,“小姐,前面有一个黄包车,我过不去。”
“什么?”她那张故作成熟的小脸上,是一阵惊讶,“这个地方还有黄包车?哪个土包子来了!挡着本小姐的路!”
“给本小姐按喇叭啊?杵在这干什么?”
司机闻言急忙按下喇叭。
身后是一阵急促的喇叭声,黄包车夫已经没有路走了,这里是一条旷阔的大路。
别说一个小车了,就算是走四五个都没问题。
然而身后的喇叭声穷追不舍,司机也不想,可是沈小姐要是永远都是一条路笔直走到底,绝对是不会让路的。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得,惹到大佛了,他真的后悔死了来这里了。
“早知道就不拉你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车夫不满的开口。
江柔眉头皱了起来,那铁皮壳子一直穷追不舍,明明左侧的路那么旷阔。
“他是谁?”
“还能有谁啊?沈家的人呗,真是倒霉死了。”
江柔眨了眨眼睛,“你继续走吧,我给你加双倍钱。”
车夫一听不乐意了,“姑奶奶,我也不是要那双倍的钱,我惹到沈家的大小姐,我怕是在上京都呆不下去了。”
“你不必担心,只管去沈家就行。”她声音软软的,可是却不容置疑。
沈家的人说除夕来这里,结果完全把自己当空气一般,连个领路的人都没有,既然这样,总不能让她拿着行李从车站走过来吧。
车夫觉得自己现在停下来,也是一样的,还不如闷着头往前走呢。
就这样,一辆黄包车在前面走,一辆小轿车在身后追着按喇叭。
周围的人都频频回望,这是谁啊?居然敢让黄包车来沈家范围,还有居然惹上了沈梦,真是,大家摇摇头,在心里叹息。
“该死的!”沈梦气的扔掉了手里的镜子,“这是哪个土包子?不知道沈家地界不准进来黄包车吗?还敢拦本小姐的路!”
车子终于慢慢的停了下来,一个阶梯慢慢的往上走,巨大的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沈宅两个字。
“多谢。”江柔下了车,拿好自己的东西。
“哎呀喂,还真是来沈家的啊?什么时候来的土包子!”沈梦紧随其后。
这里确实是很阔气,看起来似乎是老宅。
第十四章 初到沈府
江柔给了他两倍的价钱。
黄包车夫接过逃命似的跑了。
门口站着守卫,他们看到江柔。
刚开始一样的吃惊,沈家还有坐黄包车的?走近一看,发现并不是,心里想着是哪个土包子。
可是江柔此刻站在不远的阶梯下,少女粉雕玉琢的脸蛋未施施粉,一双漆黑的眼睛干净透彻,翘挺的鼻子,她的脸蛋有些微红,漆黑的长发柔柔的垂在两侧。
她穿着杏色的呢子大衣,腰间是一根腰带系成蝴蝶结,胸前的珍珠扣子越发显得她白皙通透。
“你是谁?”原本凶神恶煞的话,到了这般天天干净的女子面前,也变得柔了下来。
江柔甜甜一笑,“我是江柔,是从平城江家来的。”
平城江家!
那不就是大少爷的未过门的妻子???
平城那种地方,连上京的最边界都比不上,他们还以为大少奶奶是个小旮旯来的土包子呢。
可是面前的女子,落落大方,哪里看的出来是平城来的?说她是上京的小姐都有人信吧!
不止是守卫,连沈梦都惊了一地,不是说是平城来的?
她班上有一个女生也是平城的,那地方听她说都是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而且她那个同学长得也不怎么样,皮肤也不好,一看就是乡下的土包子。
要不是为了探探未来的土包子嫂子,她才懒得理呢。
为此她今日盛装打扮,特意花了一千大洋整了一个时髦的头发,还穿上了现在最时兴的旗袍。
本来以为直接给土包子嫂子来个下马威,没想到根本就不是土包子。
“原来是沈知书在江城的媳妇啊?不是说是个小旮旯来的人吗?”
“对啊对啊,我还以为是个乡野村姑呢。”
“太可怜了吧,居然自己一个人来了?”
“沈家也不派人接一下人家,好过分啊。”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江柔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为她赢得了不少的好评。
本来大家觉得,虽然沈知书是个冰山雪莲,但是怎么一个平城来的丫头,配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众人心里甚至已经描绘了,沈家少奶奶的尊荣了,肯定是个乡下的土包子吧。
此刻看着女子娇俏可爱的模样,大家心里的好感蹭蹭上来了。
守卫听着人群里的声音,急忙赔笑,“小少奶奶,你快进来吧。”
“好。”江柔笑了笑,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失了颜色。
虽然现在还未过门,但是现在就过门了啊,只要江柔来了,那就是沈家大少爷的小少奶奶了。
所以沈宅众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句少奶奶。
“小姐,我们也进去吧。”跟在沈梦身边的丫鬟开口说道。
“走。”沈梦皱了皱眉,真是见鬼了。
守卫一直带着她走,弯弯绕绕好长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面前是大厅,最上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是那双眼睛却很明亮。
她身边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面容姣好。
“也就你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咯。”沈家祖母梁娴声音有力。
“妈,今儿个不是除夕吗?大哥他们没回来?”那女子大概就是她的四女儿,沈蔓了。
嫁给了顾里之顾次长,每年重大的节日都会回家来过,因为沈家有个规矩。
什么大节日,家里的都有人必须到场,必须团团圆圆吃一顿饭。
沈老太哼了一声,“他们哥几个忙得很,特别是你大哥,跟你大侄子不知道闹什么闹,也不怕人笑话。”
两人因为沈知书抢了一批军火,沈梁言想抢了来,沈知书不给。
然后就僵持了起来。
“你大哥真是,这都过去半年了,多大的军火让他这样揪着不放?”
沈蔓安抚着自家老娘,“妈,你也别说大哥,这沈家除了你跟爸,还有谁管得住知书那孩子?这一次军火事小,主要还不是想好好管教儿子吗?你可就别怪大哥了。”
沈老太一听缓和了一点,“他自己没本事,还不让知书去干了,好在知书不像他,倒是有几分你爸当年的影子。”
嘴里满是赞扬,沈蔓点点头,“是是是,知书好。”
“妈,今天就是除夕了,那平城的江家丫头怎么还不来?”虽然她也不满知书配一个乡下丫头,但是没关系,到时候添了新人,就把江家丫头降下去做姨太太就可以。
沈知书也二十四了,确实是要纳个妻子了,省的他天天跟他老子对着干。
沈老太也是不清楚,“前不久江家说除夕这天会到,我还叫你沈良去车站接她了。”
“妈,沈良那小子怎么认识她啊,这会怕是接不到了。”
江柔恰逢走到屋外,她走了进去。
“夫人,四小姐,小少奶奶来了。”守卫走了进去,恭谨地说道。
两人一听小少奶奶,都向门外看去。
面前的女子身材娇小玲珑,“奶奶,姑姑。”她声音软软的。
沈老太一看到面前的女孩子,先是吃惊了一下。她还以为江家丫头,是个寻常女子,平城那种地方也养不成水灵灵的姑娘。
在这之前,她其实心里是不太愿意的,沈知书的妻子应该是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子,不是小门小户的野丫头,可是沈梁言死活要履行这场婚约。
还说是要沈家的名誉毁在自己手里吗。
她想着那就算了,沈知书也大了,是需要女人了,而不是整天跟着部队里一大男人搅和在一起。
到时候等他在结婚,让江家丫头做个姨太太就行,那也比在平城的条件好多了。
可是面前落落大方的女子,让她甚是喜欢。
“呀,快过来,江家丫头。”沈老太招招手。
江柔闻言跑到她的面前,蹲在她的脚边。
看着江柔这般懂事的模样,沈老太心里更加喜欢了,她就喜欢乖巧的女孩子,这么一近看,发现江柔皮肤细腻白皙,一双漆黑的眼睛干净漂亮。
“真好,江家丫头,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声音慈祥。
江柔看了看身后的守卫,方才开口,“是。”
沈老太是什么人,她看着守卫,“说,什么情况?”
守卫看着沈宅里的老大,摸了一把汗,“回老太太,小少奶奶是坐黄包车来的,身后还跟着沈梦小姐。”
沈老太的眉头皱了起来,黄包车?那岂不是周围的人都看到了?
“沈良呢?怎么什么都办不好?叫他接人他去哪里了?”沈老太语气变得沉了起来,“沈梦呢?在哪里?叫她过来!”
沈梦走在门口的脚步一顿,她长呼一口气,慢吞吞地走了进去,脸上带着笑容,“奶奶,你找我啊。”
看着她此刻的打扮,她只觉得脑子发晕,面前似乎有一只花蝴蝶在前面飞来飞去,“你这穿的什么衣服?像只花蝴蝶一样!你看看哪一处像是你的年纪穿的了!”
若是别人沈梦肯定上去吵一顿了,可是面前是谁?沈家祖宗啊,她急忙认错,“奶奶,现在都是这么穿的,最时髦的呢。”
沈蔓皱着眉头,这哪里是认错,这不就是小声的反抗吗?
果然沈老太的脸沉了下来,“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时髦的东西?你看看你跟那乐汇里的歌女有什么两样?还时髦东西,我沈家不需要!”
沈梦吓得不敢说话了。
沈蔓给她顺着气,声音轻柔,“妈,你别生气,这小孩子可不就时兴这东西吗?况且你看看啊,江家丫头还在呢,你可别把人吓着了。”
沈老太看了一眼江柔,“你给我说说,你看到你大嫂了,怎么不把她接回来?”
第十五章 家宴
沈梦早就看到了那个土包子了,居然蹲在奶奶的脚边,现在面对奶奶的质问,她是打死不敢说自己在后面赶她了,“奶奶,我哪知道是那个土包子啊。”
“你说什么?”沈老太气的站了起来,“土包子?你是觉得自己很时髦?嗯?今天给我面壁思过去,不许吃饭!”
沈老太是个传统的女人,她喜欢乖巧的女孩子,她也喜欢旗袍,觉得体现里女性的柔美,但是配上那一头卷起来的头发,还有那大红唇,她看着就烦,好好的一头黑发,非要整那样。
“小丫头,你先去把东西放了,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越看这个孙媳妇越满意,她拍拍她的手。
“是,奶奶。”
守卫带着江柔去了沈知书的院子,这里院子像是让她回到了凤鸾国的时候。
“小少奶奶,只能带你到这里了,你看到的那个房子就是小少爷住的,你自己过去吧。”沈知书很少回沈宅,但是他的地方除了他自己和打扫的基本没有人可以进去。
这样也正和江柔的心意,沈知书不常回来,那自己一个人过得也舒服,这里不让人过来,那到是个清净之处。
这个一个两层的小阁楼,一楼除了桌子以外简单的可怕。
江柔拎起行李上了二楼,是一间很大的客厅,放着沙发,还有一台黑色的大盒子。
她绕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房间。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摆放着一张床,床边放着一个沙发,靠窗的位置是一个书桌,一张凳子。
书桌上放着笔架子,还有一些白纸,简单的可怕。
江柔看了看里面的柜子,将自己的行李放在空出来的角落里。
衣柜里都是清一色的军装,再也找不出第二种颜色。
衣服散发着清冽的香味。
她没有多看,其实自己并没有多少东西。
除了衣服,还有钱,其他的基本都没什么。
她连东西都没有拿出来,看了眼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江柔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她收拾了一番就下楼了。
“小少奶奶,沈太太差我来叫你去吃饭。”面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黑色的长衫,头发扎成圆髻,上面还扎了两个红色的花,看起来异常可爱。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见江柔过来急忙给她撑上。
“嗯。”江柔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白日里匆忙,没来得及看。
这时候一看,到处都是树木花草,过来的路上还有一个池塘。
只不过现在四处都白皑皑的一片。
“小少奶奶,小心脚下。”小丫鬟看着阶梯出口提醒。
“谢谢。”
面前的小少奶奶,实在不像是她们嘴里说的乡下来的。
她看着她跟沈小姐一样,都是大家闺秀呢。
江柔换了一身斜领对襟,是浅粉色的,下摆是一条带着绣花的白色裙子,看起来既乖巧又洋气。
头发被扎成马尾,柔柔的垂在脑后。
“大哥怎么还不来?”还未进门就听到了男子调侃的声音,“今日可是他小媳妇来的日子,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沈知书这个大哥,处处压自己一头,这可不,他老子让他娶一个平城那偏僻地方的姑娘。
那可不是村姑不是,想着待会大哥的脸色,他就觉得开心,真是大快人心,高高在上的沈少帅,娶一个平城的乡巴佬,是不是要被气死?
“行了,都来入座吧。”一道有力的声音响起。
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他个子高大,身上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这位大概就是沈世钧沈老爷子了。
一大家子也才十几个人,当然若是加上各自也坐上来的姨太太,那可就有三四十个人了。
沈老爷子只娶了沈老太一个妻子,膝下三子一女,而大儿子也就是沈知书的爸爸,姨太都已经有八房了,前些日子入来的姨太,甚至跟沈知书一般大。
沈知书的两个叔叔,倒是都娶了一个老婆。
人也不多。
江柔嘴角噙着笑意,慢步走了进去。
门口款款走进来一个姑娘,她皮肤白皙,巴掌的大小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穿着一身略带复古的衣衫。
扎着最普通的马尾,饭桌上有人说了一口土包子。
但是这身老式的衣服,并没有把她显得呆板,好像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江家丫头来了,快过来!”沈老太看着她眼前一亮,这孩子的打扮最得她心,这样乖乖巧巧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什么?她就是大哥的老婆?”人群里沈良看着面前像个瓷娃娃一般的少女。
今日本来是叫他去接,他怎么可能去接一个乡巴佬啊,天寒地冻的,所以他压根没去,到时候就说自己不认识就行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
除了见过的人,大家都吃了一惊,沈梦气的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是妈妈求情才放出来吃饭的,她真的想好好奚落她一番。
江柔站到沈老太身边,“奶奶好,爷爷好。”她甜甜的一笑。
沈老太点点头,沈老爷子嗯了一声。
沈老太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这里本来是知书的位置,现在你来了,就加了个位置,快坐下。”
江柔点点头,“是。”
坐在正对面的沈梁言看了看江柔,没想到这丫头长得倒是水灵。
“知书可能要晚点到,他知道我给他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可要偷着笑了。”沈梁言开口道。
这么说来,他大概就是沈父了,“爸。”
沈梁言点点头算是应了。
一行人等了许久,饭桌上也没有人说话,不是不想说,是沈家两位主张食不言,寝不语。
所以没有人敢说话。
冒着热气的菜渐渐凉了下来,外面一片寂静。
“爸妈,我们先吃吧,不用管那混小子。”沈梁言看着面前的二老。
沈老爷子脸色有些不好,毕竟大过年的,沈知书居然不回来,这是在挑衅他的威严吗?
“好了,先吃吧。”沈老太及时开口,“知书怕是有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情?比过年还重要?”这个沈知书,桀骜不驯,没人管得住,“我现在还没死呢,他就这么目中无人,等我死了是不是要一手遮天了!”
“爷爷奶奶,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
随后一道带风的身影走了过来,停在了江柔的身边。
“爷爷,你怎么火气那么大?正好,我给你带了酒。”说着他给沈老爷子倒满了一杯。
“奶奶,这是我废了好大功夫弄到的,送给你。”说着他拿出一个小锦盒放在沈老太手里。
“妈,你快打开看看呀。”沈蔓适时开口。
沈老太打开了盒子,一条碧绿的翡翠项链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看看你,还说我们家知书,不知道多懂事呢。”沈老太立马护犊子一样护着沈知书。
哼,沈老爷子鼻子里冷哼一声,可是任谁也知道,他没有在生气。
“吃饭,吃饭吧。”沈老太发言。
一行人这才开始动了起来。
身边的气息似乎跟柜子里那些衣服一样,但是泠冽的味道要更浓一些。
沈老太给沈知书夹着菜,“多吃些。”
沈知书也不客气,低着头扒饭。
虽然他吃的很快,但是却很优雅,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举手投足间就会有。
“吃完了。”沈知书站起身,带起了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早就发现了身边这个低着头专心吃东西的小身影,这就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