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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之鸦     沉潭棺txt下载     沉潭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一章 师父留匣1

    我们一行人跟着婉姨回了难村,到的时候已经夜深,我们各自用了夜饭,准备明日再仔细翻看师父留给我们的那个匣子,准备出海的事情。

    深夜,瓦顶。

    喜欢酒的人,大多都喜欢孤独。

    与其说是喜欢孤独,不如说是酒醉伤了人,睡一觉便能过去,而人伤了人,睡多少觉都会过不去。

    有星无星,有月抑或是无月,暗夜都不在乎,他多是在乎杯中尚有余酒。

    我喜欢酒,他也喜欢,我喜欢孤独,他也喜欢。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喜欢酒的人都喜欢呆在一起。

    “你今天有些心神不定。”我身边屋顶正脊上坐着的暗夜抿了一口壶中酒,漫不经心的问了这句。

    “何以见得?”我和他碰了一下酒壶,也是一口酒下肚。

    “婉姨那句‘这么多年了,你师父还是找到了这东西。’说完之后,我见你愣了许久。”暗夜缓缓道,“我当初也纳闷你为什么冥宗势力如此之大,为何那千机玲珑盒只有你能解开,却找不到其他人能解开,上面涉及奇门遁甲以及各种繁杂的机巧之术,全是你师父教的,或许并不是偶然。”

    暗夜懂酒,也懂我。

    “你说,你师父会不会就是...”暗夜继续道。

    “不会!”未等他的话说完,我便抢答得斩钉截铁,至少我不信师父会利用我,可那个回答那个‘会’字的时候,气势明显不足,因为今天婉姨的那句话,我记忆尤新,我甚至觉得遇到婉姨就是个错误。

    “那你可猜过冥宗宗主的身份?”暗夜继续问道。

    我好奇道:“你愿意告诉我?”

    暗夜道:“我?呵呵,我和李道长几人都是客卿,有的只是虚权,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至少他的权力应该是凌驾于江湖之上的。”

    “皇帝?”我下意识道。

    暗夜道:“别忘了,皇帝之下,权力最大的藩王是镇南王,而你是镇南大将军,这点,你不会不知道。”

    我心里最大的恐惧,还是被暗夜毫不在意的说了出来。

    如果那冥宗宗主是王爷,那天师便很有可能是我师父陆天衍,而右使便是无垢师兄,右使曾经用小混元功试过我的功夫,还给过我半部昆仑的无上真诀......而师兄师姐都是师父从昆仑派带出来的人......

    “倘若真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勉强能说的通,但是为什么他们要瞒着我,还要指引我寻找位眼呢?”我皱眉分析道。

    暗夜闻言,皱眉,回道:“谁知道呢,或许真是皇帝也说不定,这都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你不怀疑,你今天也不会有些心神不定......”

    我闻言,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得端起手中酒,对着他做碰杯状,喝下肚去。

    或许,所有的事情,等我们找齐位眼,我全部接受位洗,在昆仑镜水宫里才能找到答案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位眼和神光的事情?或许是个骗局呢?”暗夜分析道。

    “想过......”我回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呢?至少这些东西的存在,我们解释不了,至少它有救活嫣儿的可能性。”

    “值得吗?”暗夜皱眉。

    “你何不把手中酒扔了,再问我这句值不值得?”我反问他道。

    他哈哈一笑,抬起手中酒,做丢弃状,最后却放到嘴边,猛的喝了几大口,再次朗声大笑,“酒窖里,喝一场去?”

    夜里,两个身影下酒窖,酩酊大醉。

    次日。

    我在婉姨的偏房一件卧室里面醒来,两个丫鬟送来洗漱的方巾木盆,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让她们先出去看,我自己起来洗漱。

    依稀记得昨夜我和暗夜在酒窖喝了第一件见面那么多的酒,两人都有些迷糊,在乱罐子中间呼呼大睡。

    中间被人搬回了床上,似乎婉姨也在。

    迷糊之中,似乎还听婉姨说了好多心里话,好像都是她和师父当年的事情,听得不太清楚了。

    唯一记得的,好像有几句:

    “这么多年了,你师父还是找到了这东西......”这句是她见到匣子里的黄色玉蝉说过的,不过我记得她好像又坐在我塌头说了一遍。

    再有便是:

    “我们之间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多少年,直到我最后离开,他也不愿意见我一面,到如今已经数十载了,我一直都相信他会来愁海找他曾经告诉我的那种奇怪的玉蝉,可他却还没有找到一直在守在他要找的东西附近的我。

    他总喜欢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喜欢他,所以一直守在这里......”

    再后面,我便睡死了,啥也记不得了。

    议事厅内。

    婉姨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皱纹的脸上,挂着有些微微红肿的眼睛,她上了年纪,也不太看得出来。

    婉姨笑着让我坐下,见我看她眼睛不对劲,忙补充道:“今早起得早,去寨子口望哨巡逻的时候,眼里进了沙子,眼睛有些红。来来,快坐下,看看你师父留的东西,我们好准备准备出海。”

    我、暗夜、影儿、骆驼、柳璃、李长庚、魏成、季无虚、李九义、胡力,加上婉姨、还有她的养子天念都在,围在来了一张大方桌前。

    中间是昨天去鬼村时候,那叫做老鬼的老头给的匣子,他们说是师父留给我们的,我们当时简单翻查了一下,不假。

    今日聚齐,再作细看。

    匣子之中,一枚黄色玉蝉,两卷竹简古书,一卷羊皮古书。

    两卷竹简古书保存的比较完整,像是从金匮石室里面盗出来的一般,而那羊皮古书则有股霉味儿,陈旧有破损,更像是从谁的坟里盗出来的一般。

    我们这里识得景梁文字者,莫过于天念、婉姨、李九义、胡力几人,天念乃婉姨养子,只通景梁话,中原语只能听得一两句,翻看书卷的事情,便只能其他三人了,李九义胆子最小,却是文底最深的一个,所有的翻译工作,便由他全全转述。

    先看的是两卷竹简。

第十二章 师父留匣2

    其中一卷乃是申家的祖谱之类的东西,上面记载着从申候起,申家历代有名的祖先,没有多大的意义。

    再一卷,乃是申候的生平记载,看样子第一卷乃是总纲,第二卷乃是第一卷的继续,师父取走这两卷是估摸则因为它们是最初的两卷。

    这两卷笔法和写作方式严谨,像是出自于史官之手。

    申候,名申厉,字肃之,西周穆王时国师姜远宁的小徒,徐国人。

    东夷景梁国前身徐国的国师,乃是后来景梁国的开国之臣,功勋卓著,卒年不详,死后葬于海上......

    申候乃是三朝重臣,被徐国第三代君主奉为亚父,称太上皇,死后以国礼葬之......

    后面多是记录申候管理景梁国各个地方的事情,并无多大的意义,不做赘述。

    说起此事,不得不提周穆王姬满,其人乃是西周第五位君主,在位时间最长,也是西周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君王,世称穆天子,姬满做过的最大的两件事情,便是西征和东征。

    西征:两征犬戎,平定西方后,穆王继续西伐,进军至昆仑之丘,一说在昆仑内拜会西王母求仙,一说得天赐神物炼赤刀,用之割玉如切泥,说法不一。

    东征:穆王之所以东征便是因为在西征时候,位于周王朝东南的徐国趁机作乱,率领臣服于自己的诸侯攻打周,于是周穆王西征之后,转战东南淮夷。淮夷史称徐国,便是当今东夷景梁的前身。其时,徐国国君徐子自称徐偃王,率九夷淮夷诸部侵扰宗周,穆王便联合楚国攻徐。破徐国后,穆王封他的儿子嬴宝宗到彭城为徐子,继续管理徐国。

    姜远宁随穆王东征,便在这时候收了他的最小的一个徒弟,便是徐国的申厉,申厉辅佐嬴宝宗管理徐国,世称申候。

    时隔千年之久,我们再访景梁,为的是寻找温养位眼的七色敛光玉,敛光玉的存在代表的便是七星星位位眼,以及里面所封存的神光的事情,比起穆王拜访西王母求仙一说,我更趋向于后者得炼赤刀,用之割玉如切泥。

    或许当年穆王西征,到了昆仑腹地,并非找到的是西王母求药,而是找到了冥宗宗主口中的昆仑死亡禁地里面的镜水宫遗址,得到了炼赤刀和敛光玉、位眼。而敛光玉和位眼,便是极大可能牵扯到了人与仙界限、不死之药的问题的东西。

    而后世人所说的穆王得西王母赐药飞升,多半便是因为此事空穴来风的。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些秘密在历史长河之中被翻新覆盖,又被冥宗的人找出来了罢了。而我和骆驼几人因在各大墓地寻找能救活嫣儿的东西,便碰巧撞上了冥宗的人,成了一同开掘这位眼神光的秘密的一个队伍。

    我解开了第一个位眼,顺理成章成了接受位洗之人,其后便在冥宗安排的李长庚、暗夜等人的帮助之下开始寻找位眼的路,总得来说,我便是解开当年穆王镜水宫遗址里有无仙药的钥匙,冥宗派人助我,各取所需,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至于我为什么能解开这复杂的位眼?便牵扯到了师父的身份问题,我能解开位眼,真的是偶然,还是师父刻意为之?这些问题,我不敢也不能怀疑到师父身上,内心往往是回避的,但是自从婉姨说师父一直都在寻找这些玉蝉的时候,我不得不去想师父的身份了,避无可避,师父若是一直在寻找玉蝉,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难道师父培养我各种奇门遁甲阵法之术,便是为了替他解开位眼?

    难道师父真的是冥宗的天师?难道冥宗宗主真的是镇南王爷?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却又一路指引我寻找位眼呢?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

    这些问题,一想,脑海里便是乱成一团,我急忙止住思绪,不敢再想,我想,等我们找到最后一个位眼,我接受了全部的位洗,这些事情便能真相大白了吧,黄色玉蝉所在的瑶光星位的位眼,乃是最后一次位洗,这次行程结束,冥宗的人自然会有他们的宗主、天师、右使等人同和我们去昆仑镜水宫遗址破解镜水潭的秘密。

    冥宗宗主说过,当年穆王求来的仙药,很有可能便在镜水潭中,非位洗之人,是进不去其中取药的,我想,等到那个时候,这些所有缠绕我的疑惑,终将一一解开。

    只要能救活嫣儿,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后看的是那古朴的羊皮书。

    这本羊皮古书的写法则是很随意了,像是出自于一个人的手札,记录很随意,字迹也潦草许多,估摸着搦管为文的时候,这羊皮古书乃是一个草稿本。

    根据李九义所言,这本古书里面还有许多的景梁古字,好在景梁发展到如今,文字的更新不算复杂,都能结合前后,辨识出来,不至于不通其言。

    书中草图许多,有大舸的结构设计,拼接散图,还有羊皮筏子的串联草图,还有海域的草图......

    羊皮书的作者不知是谁了,只上面的信息于我们而言,却是极大的助力。

    上面记录着申候死后,被运往愁海寻葬的全过程的草稿。

    先是申候海葬的构思,用大舸作为载体,在巨大的船体之上建造墓穴,设计宫殿阁楼,船修建好了之后,拉往深海,凿开船底,沉舸海葬。

    历来海葬都是极为困难和复杂的葬法,修建宫殿之人要设计能抗水的密闭宫殿,以防海里的生物蚕食尸体,还要保证沉船的深度合适,避免强大的水将墓室压垮,这些技术远比一般的山葬、天葬要困难许多。

    羊皮古书上画了整个大舸上面各个支面板块的简单草图,申候墓一共三层,上面一层似乎是供奉海神的宫殿,画着蛟龙的图,还有一尊手握定海珠的青面獠牙海神像,第二层才是申候的墓宫,第三层则是基石头,看图上画的,似乎是供奉阎王的图片。

    其结构纷繁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明白的。

    再往后翻,乃是一片海域的地图,上面记录了为申候造墓时候的选址,一个孤岛,一个位于愁海正中间的孤岛,岛屿周围乃是几个环绕的小岛,看上面的记录,那座道叫做须洹岛,乃是愁海之中最大的一个岛屿。

    当年为申候建墓的人被派遣上岛,就地取材,伐木造舸,开山凿石建墓,后成墓之后,葬有申候的大舸被人送入愁海某处沉船海葬。

    至于沉船的位置,上面没有任何记录,只有关于那座岛的记录。

    最后一页,便是整个海域的草图,上面有笔记标注的地方,似乎就是目的地。

    看上面的笔记,干了不是很久,很明显是才加上不久的,中间一个岛屿,上面被人用毛笔圈了出来,一侧写了一个‘靖儿’,乃是师父的笔记。

    师父已经找到了替申候造舸的那个岛屿,还给我们标注了出来,这就好办了许多。

    婉姨将寨子全权交给了她的养子天念,避免山寨的根基不在,被鬼村那般匪患吞并。然后选了十个寨子里的寨民,打算亲自和我们一同入愁海去那个岛上。

    自然,她不是为了去寻找玉蝉和位眼,她只是为了去见我师父。

第十三章 乱礁之地1

    四时谷雨节在这穷乡僻壤的海滨荒村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山中匪民不种五谷,自然不在乎时节。

    晨。

    婉姨选了十六个比较通水性的山民和我们一道奔赴愁海。

    鬼村。

    鬼村这个匪寨和婉姨所在的难村匪寨共存已久,此番婉姨要随我们出海,他们的人自然乐得高兴,入愁海者,险多安少,要是婉姨这个难村匪寨的领头人回不来,难村被他们吞并是迟早的事情。

    鬼村大当家黄陀,二当家二陀,其次便是他们的军师老鬼。

    前段时间,他们的寨子被师父带着师兄凭借强大的武功底子前行压迫了一次,被迫达成协议出海寻宝,他们派出牛三带着十几个匪跟着去了,师父留给我们的东西自然也是引导我们去愁海的。

    愁海之中,乱礁遍海,鲨鱼偶有,大船大舸是去不了的,势必触礁沉船。

    唯一可行的便是能手驾驭羊皮吹涨鼓包,连接而成羊皮筏子出海,分散前进。

    礁石遍海,鲨鱼偶有。

    这也是为什么修建申候的沉海墓穴的大舸不在岸边建好入海,而选址在中间最大的须洹岛建船的原因。

    鬼村大当家黄陀乃是个精明之人,此行无论如何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利的,他们断然不会阻挡我们出海。

    寨子里早就为我们备好了几个大羊皮连筏,捆绑得当,备好了出海的物资,物资过于寒碜,只一些水和咸鱼,他们知道婉姨也要出海,所以备的东西不多,大多的吃喝之物,全是我们自己准备的。

    鬼村边界。

    老鬼带着一群喽啰止步,拱手道:“韩寨主,老朽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前面十几里之外便是愁海之滨,上次老先生已经带了我们寨子里牛三在内的十几个人入海,我们这次就不再派人和你们随行了,老朽在这里祝你们一路顺风。

    哦,对了,这条马道不能一直往前走,前面十几里临近愁海的边沿,是一个小村落,里面死了不少人,据说当初是闹了瘟疫的,里面能看见鬼影,也常常能听见鬼叫,大白天也不安生,乱得紧,那里才是真正的鬼村,我劝你们还是绕道而行,也就沿着东南的那条马道走,也就多行七里左右的路程,便可到愁海边上。”

    婉姨闻言,挥了挥手,命人接过马拉着的板车,回道:“多谢提醒,就此别过。”

    我们一行人备好行李,继续上路。

    海上要用的物资备得齐全,其中包括了一份新的愁海地图,乃是鬼村的老鬼给我们准备的,再有便是武器,寨子里的人善于用刀,我们备了不少,愁海乃是一个极为混乱的海域,听老鬼说里面闹海贼,都是临近几

    个村寨的匪,我们去了也许会遇得上,也许遇不上,带上武器,至少有备无患。

    岔路口。

    骄阳掩盖不了迎面而来的阵阵阴风,正东面乃是一条已经荒废了许久的马道,依稀可以瞧见前面是一个废弃的村落,里面绒草茂盛,道旁还有枯骨头颅。

    看样子便是老鬼口中说的真正的鬼村,我们自然不会不听提醒去非要走捷径,过那鬼村。

    东南方有一条马道,还有较为新的泥掩的车辙印子,看来是师父他们走过的道路。

    我们继续赶路,到了愁海边的时候已经是巳时末了。

    愁海之滨。

    乱石排岸,或高或低,有崖有洼,有乱草铺地,有碣石临岸,远处若隐若现的有些小岛,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们找了一个较为平缓的沙坡石地定锚下海,弃了马匹,将四个大羊皮筏子缓缓拉入海中,准备出海。

    每个大羊皮筏子是由四十九个羊皮鼓囊串联而成,上面用铁索锁了木板,串成一艘艘皮筏船,船上简单的安置了围栏,立了船帆。

    一行一共二十七个人,婉姨命十六个山民分做水手,一艏皮筏船上四个,划桨而行。

    水远道阔,借着微微东风,我们缓缓向着波澜不惊的海面前行。

    午饭自是我们准备的干粮和水,海水过咸,饮用不得,我们备的酒水多,但也不能铺张浪费,大家都是省吃俭用的做法。

    照着地图上的路线,我们航行了一天,时至傍晚。

    身后,夕阳在水面落下一抹漂亮的残影,水天相接,红霞映红水,煞是美丽。

    而这美丽的晚霞掩映下,我们却刚刚到了乱礁遍地的海域,真是一处消受不起的美丽。

    愁海,愁海,使人发愁的海,里面千岛乱道,迷雾丛生,有鲨鱼有礁石,故称愁海,历来是商船渔船的禁地。

    我们在这中间航行,除了要防备礁石鲨鱼,还有时刻注意风向,还有司南罗盘的指向,日落的方向,三者缺一不可。

    司南罗盘在这片海域极有可能失去效用,指针在周围乱岛的吸引下,产生方向差,所以必须依仗风向,入海的时候,风向乃是东风,我们起帆,顺风而行,已经出了海上百里的路程。

    唯恐风向有变,便出现了最原始的一种定方向的方式——日头。

    天上的太阳始终都是东升西落,太阳落下的对立面,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东方。

    夜幕,降临,我们的行程开始缓慢下来,准备找地方度夜。

    “将军,有明礁!”骆驼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暗影,若隐若现。

    我点了点头,回道:“让大家停船休息,找一处明礁下锚靠岸,明日再继续赶路。”

    骆驼皱眉问道:“将军,看这天上繁星明亮,又有月亮渐渐升起,何不连夜赶路?也好早些行程。”

    我回道:“此处明暗礁石又多,我们虽然是皮筏子不畏惧触礁,人却畏惧鲨鱼,夜间行船,又不好辨识方向,一旦到了那迷雾之地,不见天上星月,司南盘有失了灵,那便是盲行,保不准去了南北之地,离得更远了,不如就地落扎,待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再者,水手们疲乏,要赶路也得我们轮着来,我们的武功较他们要厉害,遇上鲨鱼袭击,我们有一战之力,若是疲乏,便是危险。不如大家都安心休息,明日在继续赶路。”

    骆驼闻言,点头,回道:“还是将军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去告诉大家,停船休息,明日再行赶路。”

    我们航行至一处明礁石边,落锚在那礁石上面,大家用铁索,将四个筏子连成一拍,避免乱飘,然后再轮流安排人手守夜,以防万一。

第十四章 乱礁之地2

    繁星耀月,众人依靠在筏子中间木板上的装粮食的箱子周围缓缓睡去,值班的轮流守夜,一夜无话。

    清晨。

    周围薄雾弥漫,我们的四个大筏子船都被晚风带动着漂移了原来的位置,好在下锚位置准确,岸锚落在中间一块巨大的明礁上面,昨夜担心东风换了风向,所以在明礁的一个版面上,刻了一道箭头壮的标记,指明东方。

    雾虽薄,却不见日头,只怕要见太阳,还得等上两个时辰,我们只得根据昨夜留下的标记,辨明方向准备继续前行。

    试了试风向,依旧是东风,起帆,东行。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我们昨日行了上百里水路,该是到了第一个岛了,有雾,看不清前面有没有岛,只知道这一带的礁石颇多,我们起帆不高,连吹带划,缓慢航行。

    一旦速度过快,即便是羊皮筏子,也触礁必散,筏子中间是我我们堆砌的物资,筏子散了,我们也必定落水。

    过了这一大块明礁之后,我们继续行出了几里的水程,礁石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只得收起风帆,全靠几个水手划行。

    蔚蓝色的海面上,明暗的礁石浮凸,我们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这一带的海水并不透彻,估计是要起潮的缘故,有些浑浊。

    看不清水里的状况,我们不敢贸然起帆加速,四个大筏子,单靠四个水手划船是不行的,筏子太大,是人都有累的时候,我们只得轮班划行,眼神好的在前面掌路,看清楚有无暗礁,后面依次跟上。

    我、婉姨、影儿、骆驼、柳璃、暗夜外加四个水手在第一艏皮筏子上,我们一行一共二十七人,第一、二艏筏子主要用作载人,后面两艏主要用作载物,我们在前面探路,他们在后面跟行。

    礁石的存在,阻挡了我们前进的速度,只能慢不能快,看地图上的位置,过这片礁石海域到第一个岛的距离尚且有百里路程。

    第一天因为没有危险,我们全速前进,才航行一百多里的水程,这第二日,第三日,都因早晚有雾,礁石林立,导致速度极慢,我们统共花了两天半的时间,才过了这片乱礁密布的海域。

    整个愁海呈半环状,从岸边到能见着各个岛屿的这一带,全是礁石,过了礁石地带,便是小岛遍布的海域,小岛遍布的海域最中间,才是我们的目的地——须洹岛。

    起航之前,估摸着会有十几日的水程,这才第四天,过了暗礁地带。

    海风刮得脸有些生疼,轮流休息,轮流进食,这几日便是这般度过的。

    “靖儿,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一个小岛。”婉姨指了指远处。

    这个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大家都有些疲乏,好在这几日没有下过雨,路上还算顺利。

    我原本在筏子中间,靠着一个木箱子打盹儿,听了婉姨的话,我们好几人都站了起来,到了皮筏子木围栏的边沿,观望着远处小岛。

    落日的余辉从身后照耀过来,我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浮动的水面上一晃一晃的,远处的小岛却被这边的阳光映得明亮。

    海岸上金黄的沙滩,低矮的灌木,起伏的上坡,十分明显。

    我回道:“总算有了上岸的机会。”

    骆驼对着身后的几个筏子上正在划船的人们喊道:“大家加把劲儿,前面有个小岛,我们可以到那岸边休息一下。”

    我们的皮筏子不像是大船,更像是漂浮在海上只能提供大家风餐露宿的一个大‘礁石’,见着了第一个小岛,我们都缓了口气,到这一代,应该是礁石海域的一个分界了,只要过了那岛,后面应该就是地图上千岛海域了。

    翠绿的岛,远比偶尔站着秃鹰的光秃秃的礁石好看。

    一看到岸,大家都开始使劲儿划船,争取在日落之前能到道那海岸上,能在沙滩上渡过一个惬意的夜晚。

    又是十几里的奋力划筏,面前的小岛,总算变得大了起来,视野越大,也就说明我们离岛越近。

    日暮余辉之时,临岸。

    距离不远处金黄的沙滩只有几十丈的时候,浅水区。

    这一带海水依旧比较浑浊,看不清水下有什么东西。

    突然,我们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皮筏子,前面一排中间的一个羊皮鼓囊‘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怎么回事,停桨,爆筏了!”骆驼急忙对着身后的几个划桨的水手喊道。

    水手停了手中的桨,但是筏子依旧有前行的缓冲力,继续缓缓在海面蠕动着。

    又是几声“嘭嘭嘭”的响声,又是几个羊皮鼓囊爆掉,大羊皮筏子前面的几个羊皮袋子爆裂,导致前面的木围栏有些空悬。

    我见势头不对,急忙对着他们喊道:“快反划,不能前进,水下有东西,扎气袋的东西。”

    骆驼和影儿早已反应过来,奔向两侧,抄起一边木板上的备用木桨,竭力反划,最终在我们的大筏子前面两排未爆完之前,将羊皮筏子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返划了几十丈的水程。

    皮筏子稳定在海面之后,李长庚在第二个皮筏子边沿,对着我们问道:“怎么了,为何会爆筏?”

    骆驼回道:“不知,我们这就去前面看看。”

    我和骆驼在我们皮筏子边沿查看,我用铁锚勾起一个爆裂了的羊皮袋子,拉起来一看,上面扎了好几个浑身是刺的黑色球形物体,定睛一看,是海胆,膝盖那么大的海胆,更有甚者,几乎半个人头那么大。

    婉姨皱眉:“这海胆怎么大,这筏子上面十几个,不扎爆才怪了,看来今晚要在那沙滩上过夜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骆驼拿刀剔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海胆落在了木头甲板上面,重的海胆直接扎了半寸进去,难怪能将羊皮筏子扎破了。

    “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桨,这小岛海岸线上全是大的海胆,不能靠岸。”骆驼对着身后其他三个大羊皮筏船喊道。

    李长庚高声回道:“知道了。”

    “婉姨,你看我们该怎么办?”我皱眉看着扎破了羊皮筏子上面的海胆,有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滩,“这浅滩一带全是这种海胆,我们过不去。”

    婉姨蹲下身子,摸出一把匕首,开了一只大海胆,撬了其中一些海胆肉,送进嘴里,嘀咕道:“绕道,连夜绕道,这岛的周围全是带刺的海胆,我们的羊皮筏子经不住,最好是能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离开这周围,不然夜间晚风一吹,我们飘了过去,扎爆一堆羊皮袋,就不好处理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骆驼去通知他们,准备赶夜路绕过去,只能再找安全的地方歇夜了。

    婉姨指了指中间堆着的几个大箱子,道:“找水性好的人,将爆了的几个羊皮袋子吹满气,补上我们的前沿的船筏子。”

    “嗯,靖儿这就去。”我点头回道。

    我和船上的其他人一起,吹涨了几个羊皮筏子,然后让几个水手脱了衣服,潜下水去,将爆了的羊皮筏子换下来,修好羊皮筏子帆船,我们绕开这个海岸线漫布海胆的小岛继续赶路。

    这一夜,不敢在这个岛下锚休息,只能缓慢的赶夜路绕开了这个岛再做打算。

第十五章 鲨鱼水谷1

    我们驶离了这个小岛之后,继续向着群岛挺近,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们再接近岛的时候,都先下了一艏小船,让几个人划着去岸边看看,是否又是海胆丛生。

    不幸的是周围几个海岛周围都是密集带刺的海胆群,我们根本没有靠岸的机会。

    群岛封围之中,夜幕降临,不见星月,倒是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白雾,越加弥漫,不见星月,不识方向,唯有李长庚手中的司南罗盘可用。

    周围的乱岛很多,我们倒是不像在海中航行,而像是在一个屋子林立的水乡的溪道中游走,所谓的‘屋子’便是周围林立的群岛。

    我们上不去岛,也找不到落脚点。

    司南罗盘指针时灵时不灵的,航行一段路程,指针指东,再顺着东航行一段,指针又指西了。

    “迷路了。”暗夜在一则皱眉嘀咕。

    所有人闻言,脸色都不好看,我们来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片多岛的海域,之所以叫做愁海,最大的忧愁,便是进来了就出不去,迷路使人愁。

    每一艏皮筏子上留了掌船的几个山民,其他人都围了过来,我们在第一艏皮筏子的中间,顺出了两个大木箱子作为桌子,将地图铺在了上面。

    “停船,掌灯。”婉姨对着身边的两个山民喊道。

    我命影儿将怀中携带的夜明珠摸了出来,这里没有外人,婉姨不至于起盗心,不会有什么祸端。

    夜明珠将周围照的通明,一张古朴的地图铺在了我们围着的木箱子中间。

    婉姨皱着眉头,指了指一片画了许多山峰的海域,“我们现在应该就在这里面。”

    “这地图上只是画了一堆山峰,并没有仔细将每一条道都划出来啊,我们在这里面迷了路,只看这张笼统的图,也走不出去吧?”骆驼在一侧担忧道。

    影儿指了指一侧摆在‘桌子’上的司南盘,皱眉道:“又指那边了......”

    我看了看了指南的那边,皱眉道:“那边是我们刚刚过来的方向。”

    “看来真的迷路了。”婉姨‘哎’的叹了口气。

    我们绝大部分人都是在陆地上呆习惯的人,吃了这临海的水产就已经是胃口不合,这又在海上迷了路,实在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我们这里唯一靠海生活最久的便是婉姨和她的那帮子手下了。

    婉姨皱眉道:“今日暂时别乱动了,就地休息一宿再走,这么深的海,下锚是不可能了,每个筏子四个人守夜,轮流控制方向。”婉姨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迷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岛屿,补充道:“就以那个岛为标记,控制好我们的筏子,就在方圆几里之内飘荡。”

    一夜无话,众人轮班看守羊皮筏组成的船,直至天明。

    起初那个岛还能见着样貌,等到了早上,先是天边鱼肚白,后来却渐渐弥漫起浓烈的雾来。

    “将军,左使,李道长,大家都快醒醒,起雾了!”魏成几人轮守早上的一段时间,直接摇醒了我们。

    情况不容乐观,天上无日头,又是阴天,看这雾的样子,没有半天的时间,是散不去的。

    “真是晦气,屋漏偏峰连夜雨。”胡力活动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的手臂之前在休屠王的墓里受了重伤,此时右手虽然好了,依旧免不了有些活动不便。

    “婉姨,我们该怎么办?”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已经上了年纪的婉姨。

    婉姨皱眉道:“别着急,先向着那岛靠近一点,不能靠岸,我们可以沿着小岛走一段路程。当下,有两种办法,一是顺着岛边沿航行,瞎走,或许能走出去,第二种办法,等,守得云开见天日,再继续走。日头出的地方是东方,我们便照着日头在的方向走,定能走过这片海域。你们觉得该如何?”

    暗夜在一侧道:“这天色阴暗起雾,我看没有三两日是晴不下来了,只怕夜间还会下雨,我们不如顺着岛走走看,我们吃喝的东西可经不起耗,少待一日是一日。”

    我们一番商议之后,决定采用第一种办法,航行来走看看,兴许能走出去。

    这里群岛乱流,由不得司南针的方向定出来的东方走,要是东面是一个岛,却又上不去,便只能绕开,这一绕,方向便又会出问题。

    就这样,我们缓缓的在海上瞎航行了半日,到了午间,雾散了,却下起朦胧细雨来。

    好在我们准备充足,堆砌物资的木箱子里面,堆了不少的蓑衣斗笠。

    骆驼本来要与我撑起玄铁伞为我挡雨的,我摆了摆手,这个时候,他替我撑伞并不方便,不如备一套蓑衣斗笠来得合适。

    我让他也收了伞,我们各自披上蓑衣、斗笠避雨,在雨中继续航行。

    玄铁伞本来就是用来替我遮挡阳光,避免我自己没有注意带上连衣帽子的时候,有人看见我没有脑袋的影子的,这个时候却没有这个必要。

    骆驼和慕阳都是我的近侍郎将,慕阳在遇上第一个位眼的时候,在颛顼帝墓死在了墓里,临死时候,将影儿托付给我。

    想想这么多年了,骆驼带着玄铁伞,影儿带着玄铁弩箭,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骆驼倒是罢了,影儿跟着我经历了太多危险,却是愧对于慕阳的。

    倘若镜水宫遗里面,真的有能起死回生的药,我倒是希望,能救的不止嫣儿了。

    只可惜,慕阳的尸首但是落入了火岩里面,成了灰烬。

    再遗恨,纵使有药,也回天乏力了。

    乱岛之中,细雨朦胧,除了带着蓑衣斗笠在船边垂钓,能得几条鲜鱼,生啖其肉,也没有其他的乐趣了。

    这样的天气维持了整整五天左右,终于在一个日头微明的中午,雨散,云开。

    大家都显得有些疲乏,见着天色放晴,总算松了口气,太阳于下午的时候在西,对立面,便是东了。

    我们已经在这乱岛之中,迷路了整整五天。

    褪下斗笠、蓑衣,大家都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照着东方开始绕岛,继续前进。

    我脱了蓑衣,没有脱下斗笠,我需要遮阳,目的只是为了避无头影。

    受了六个位眼的位洗,若是脱了衣服裤子,便只有两只脚膝盖以下有影子了,好在衣服在身,遮住了,唯有脑袋在外面,不得已盖之。位洗之后的我,除了身上六处大穴多出来的六个鱼眼纹,最大的变化,便是影子的消失,其他还真没有异样。

    消失了影子的我,便能进入到那镜水潭中取药了吗?这是我们都怀疑的问题,而我们这时候,却在怀疑当中,义无反顾。

    又是两日过去,好在天色晴朗,我们渐渐的绕过了那极易迷路的乱岛,之后,便是一片汪洋,一望无际,地图上的目的地,便是在这段没有岛屿存在的海洋尽头。

第十六章 鲨鱼水谷2

    坦然无岛的海航日子,远比在那迷乱的群岛之中,还要防备羊皮筏子被大型带刺的海胆扎破的危险之中惬意了很多。

    鸥飞鱼跃,极目望去,蔚蓝色的海洋,这种风景是远在终南山上的师姐所看不到的,出来这么久了,我有些念她了,真希望师姐能见到这般美景,也好淡忘淡忘俗世的喜怒哀乐,忧愁烦恼。

    当然,师姐寡居终南多年,清心扫雪,只怕早淡了那些俗世的烦恼了。

    骆驼手里拿着收了的玄铁伞,伞尖系了一根麻绳,绳子末端弯钩挂着一块小鱼干,坐在船板边上,扔入海中,钓鱼。

    我带着斗笠斜靠坐在一侧,看他瘦削的模样,安静之中,多了几分沉稳。

    家,真的能给人带来很多的改变。

    柳璃的三尖两面刀在木匣子里面存在,我看着海面发神,她看着我发神。

    婉姨和我聊过几次,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她插不上话,婉姨便在一侧的船板上,和魏成、李九义他们打围,拉家常聊天。

    只季无虚,抱着剑,站在船板边上,一如一块丰碑,神色木然。

    入夜。

    海上明月渐渐升起,星垂海阔,天海交接,平静的海面上映着点点繁星。

    我们的皮筏子船就像是飘流在天空中的几页小舟,安宁,祥和,一时间能让人忘乎所以,沉浸在这美丽的海上夜色中无法自拔。

    没有了礁石和岛屿的阻碍,我们挂着帆,借着东风,享受着这般美景,夜里也可行船。

    睡觉尚且早了,我们该练练内功的练功,该休息的休息。

    “好美啊。”影儿蹲在边上,指着不远处的海里,惊叹了一声,随后她立即站了起来,皱眉望着婉姨道:“婉姨,那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我正在运着脉息,将无上真诀的内功心法游走一遍,听了影儿的呼喊,我们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夜睡的人,也都醒了过来,站在了船板边上。

    婉姨皱眉道:“是海月【1】,能吃,是一种腥味很重的海产。”

    夜空满星,海也满星,交相辉映,眼前渐渐的出现了许多白色的球状物,将整个海面映得全是雪白的点,一种球形散围的白色发夜光的生物渐渐蠕动了上来,此景十分美丽,恍若仙境。

    海月从水底缓缓的浮动上来,发出淡淡柔和的白光,月的倒影落在海中,全然已经分不清‘海月’还是海月了。

    当我们的筏子船航游到了这成千上万的海月群当中的时候,仿佛置身在了无数月亮的上面,夜明珠的光亮在这般景致之下,反倒是显得暗淡了许多。

    水边的几个汉子手中长桨在水面缓缓的划开,海中的白茫茫的海月在水波的激荡之下,也缓缓的让开了一条清澈湛蓝的道路。

    婉姨坐在皮筏子的木围栏边上,摸出匕首,伸手便对着船边一个淡白色微微透明的海月扎了下去,直接将之提了起来。

    惊得一边的柳璃一声轻‘啊’,下意识的捂住小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婉姨看着柳璃,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它们是一种水产,能吃的,柳姑娘,你要不要试试?”

    海月没有血液,扎破的里面全是水,婉姨伸手将之拿了上来,扔在了甲板上面,抬起手中的匕首,几个机灵活动,便将那海月的外壳剐了,挑出了其中一块淡白色的肉,递给了柳璃。

    柳璃撇嘴摇头,不敢接,我呵呵一笑,接过婉姨递过来的肉,一口咬了下去。

    腥味扑鼻,远比一般的蟹肉、虾肉腥膻了许多,简单的嚼了两口,我吞了下去,深深的哈了两口气,消除口里的腥味,碍于在船上,要是一口吐了出去,便污了这一片宁静,急忙提起身边别着的酒袋子,灌了几口去腥。

    “婉姨,这可不好吃,太过腥膻了。”我皱着眉头,看着婉姨。

    柳璃在一侧皱眉呢喃道:“这么好看的东西,怎么舍得吃了它们......”

    魏成闻言,也在一边道:“确实,这么好看的东西,先不论有没有毒,我也是不愿吃的。”

    婉姨听了,摆了摆手,自己也用匕首撬了一块雪白的肉,送入口中,嚼了几口,吞了,嘀咕道:“这海月太大只了,确实比一般的海月腥了些,好在还能下口,你们呀,就是在中原呆得久了,不习惯这海里的食物,要是饿上个十天半月,只怕再腥也吃得下去。”

    听婉姨说完,他身边的几个划桨的汉子也都信手摸出怀里的刀子,抓了一两只,剖开,试吃了几口,婉姨选出来的山民,大多数都是靠海维生的人,他们本来就是生活在海边,对这种腥膻已经适应了,都各自吃了几口,没觉得难吃,却也没觉得好吃。

    我们的人大多数都是来于中原,自然是吃不惯的,就像刚开始吃他们的煮咸鱼一般,觉着十分难吃。

    暗夜本想试试新鲜,但是接过一个汉子递过去的海月肉的,放在嘴边嗅了嗅,又递了回去,皱眉道:“这可比那煮咸鱼腥了百倍不止吧,算了算了,放在嘴边便是一阵恶寒,我还是不试胃口了。这要是吃了,只怕后面的几天,我连干牛肉都咽不下去了。”

    一夜美景之中,我们缓缓眠去,轮守的轮守。

    翌日,晨。

    我们的皮筏子船在海面缓缓的航行着,收了帆,所有人都还在酣眠,只有每一个船筏上值班的人安静的坐着。等待着大家都醒来,再继续全速航行。

    我和暗夜缓缓醒来,换得骆驼休息,天色还没有完全明亮,略显昏暗。

    “骆驼,累了吧,你去睡觉,换我来看守筏子吧。”我对着坐在甲板边上的骆驼说道。

    骆驼闻言,点了点头,回道:“是,将军。”

    我起身,站在了甲板边沿,看着宁静的海面上,所有的海月都已经沉了下去,海面微微东风,依然宁谧。

    暗夜站在我的一侧,没有言语,和我共同望着海面,都在宁神远眺,各有所思。

    几里路之后,我们终于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岛屿。

    备注【1】:《临海水土异物志》:“海月,大如镜,白色正圆。常死海边。其柱如搔头大,中食。”又:“海月,形圆如月,亦谓之蛎镜。”今称水母。《越绝书》:“甚腥,需以草木灰点生油,再三洗之,莹净如水晶紫玉,肉厚可二寸,薄处亦寸余。先煮椒桂,或豆蔻、生姜缕切而煠之,或以五辣肉醋,或以虾醋如鲙,食之最宜。”古人对水母的称呼有砟、鲊、石镜、白皮子等。

第十七章 鲨鱼水谷3

    离海岸还有一段的距离,尚未开口叫醒其他人,我远见微微波动的海面之上,竟然有一张竹筏,竹筏之上,一个裹着青花小袄的姑娘背对着我们在玩水。

    我心下好奇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生活在这里。

    待我定神细看,这座巨大的岛屿海岸线似乎都不是沙地,而是崎岖的断崖,没有一个落脚上岛的位置。

    海岸线上怪石嶙峋,突兀不堪,这样的话,海上飘荡的竹筏何来?

    一个小姑娘匍匐在竹筏之上,在筏子边上嬉戏海水?这般诡异的场景,让我有些怀疑,却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等我们船向着那小女孩的位置再靠近了一些,再定神一看,那耸立着无数岩石的海岸线乃是一个交叠的山崖,在挡住了我们视线的崖后,似乎便是一片浅滩,黄沙铺地,灌木丛郁郁葱葱。

    有了沙地之后,这才能解释岛上能有人进得了这片海域。

    没等我细想,之间不远处那小女孩一个脚滑,竟然落下水去,挥舞着双手叫救命。

    这两崖构成一个峡谷,峡谷便是这片有沙滩的海域。

    我见小女孩落水,心下一惊,急忙跃起飞身要过去救她。

    今日雾气不重,能见得清楚远处峡谷的草木,还有海面上的事物。

    “李兄,你做什么?”暗夜在我身后呼喊。

    我没开口回答,一旦开口说话,泄露了真气,我这一跃,便到不了那竹筏的位置,会直接落入水中,我的打算便是先救了人再说。

    双足在海面轻点,临波微步,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那竹筏的位置。

    没等我踩上竹筏,便瞧清楚了那女孩的模样!是嫣儿!小时候的嫣儿,一身青花小袄,头上一条马尾,眉清目秀。

    我心下骇然,待要踏上那竹筏的时候,已经晚了。

    足下落空,根本没有什么竹筏,嫣儿在水里呼救的模样也瞬间消失掉了。

    竟然是幻觉,我产生了幻觉。

    刚刚看到的竹筏和小女孩都只是我儿时,嫣儿落水时候,我救她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峡谷有问题?

    想要在水面上鹞子翻身在凭借轻功回羊皮筏船上已经不可能,足下落空,我直接落进了水里。

    远处的暗夜喊道:“李兄,这天气还寒着呢,可不是洗澡的时候。”

    我落入水中,全身湿透,急忙双脚划水,浮了上去。

    “快过来接我上去。”我回喊道。

    说完之后,我开始向着几十丈远的羊皮筏子船游回去。

    “暗夜!小心!”我瞧见了他身后的婉姨竟然拿着匕首向着他缓缓走了过去,就快到了他背后了,婉姨的匕首明晃晃的,就要对着他的后背扎下去。

    暗夜闻言,急忙转身,一个侧滑,凭借轻功移出了丈许,躲开婉姨扑空的匕首。

    婉姨扑空,又转身恶狠狠的瞪着暗夜,骂道:“你这贱人,伤我师弟,我要你陪上性命。”

    暗夜皱眉对着婉姨道:“婉姨,我可不是什么贱人,你师弟便是天衍道人,乃是李兄的师父,我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婉姨根本没有将暗夜的话听进去,而是继续碎碎念的在嘀咕着什么,还要用匕首去刺暗夜,暗夜再次躲开,婉姨落水。

    落水之后的婉姨,被冰冷海水呛了几口之后,再缓缓的浮了上去,手里的匕首还握着,她看着船上的暗夜,又看了看我正在向他们的方向游过去。

    “咦,我怎么在水里,臭小子,是你推我下来的吗?”婉姨怒目看着暗夜。

    暗夜摊了摊手,回道:“婉姨,你刚刚要杀我,是你自己踩滑了掉下去,可不是我推你。”

    婉姨闻言,一边浮上船边,将匕首扔在了船板上,拉着围栏爬了上去,坐在一侧,思量了片刻,皱眉道:“我刚刚似乎看见了年轻时候的仇人,生了幻觉。”

    暗夜看了看我还在游着,指了指我,对着婉姨道:“李兄,也产生了幻觉,先将他救起来再说。”

    婉姨顺着暗夜指的方向看了过来,喊道:“靖儿,快游过来。”

    经过这么一闹腾,所有的人都醒了过来,我尽力的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游过去。

    远远瞥见,后面的三艏筏子船上的几个壮汉竟然打了起来,还有两三个被打落了海水里,似乎都产生了幻觉。

    唯有李长庚、柳璃、影儿他们没有任何幻觉,柳璃和影儿、骆驼几人都在准备接引我上船。

    尚有四五丈距离的时候,婉姨看着我的位置,略显惊讶的喊道:“靖儿,别再游了,就在那里呆着,等我们过去。”

    我闻言,不知为何婉姨要我不动?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海面上,竟然有几个鲨鱼的背鳍在晃动,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周围有鲨鱼的存在。

    婉姨看了看身后三张筏子上的人,她带过来的人,似乎都产生的幻觉。

    “遭了,应该是昨天吃的海月有问题,我们吃了海月肉的人都产生幻觉。”婉姨对着暗夜道:“暗夜小子,魏成,你们赶紧去将昨夜有吃过海月肉的人全部敲晕,水里的赶快救上来,不在水里的直接敲晕,避免再生事端。这周围的海里,全是鲨鱼,小心行事。”

    “你们几个,赶紧划船,我们去救靖儿。”婉姨指了指李九义、胡力几人,示意他们划船向着我的位置靠近。

    我的手脚在水下划动,避免我沉下海去,周围游动的鲨鱼若隐若现,我有些担忧起来,这么多鲨鱼,又是在水里,我能打过它们的可能性渺茫,希望这群畜生不要围攻我才好。

    就在我静等婉姨所在的那个筏子划过来救我,心悸的时候,突然,不远处第三个筏子落水的那个壮汉,一声惨叫。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峡谷。

    海面上已经没了浮动的人影,几个转瞬,海面上泛起一阵猩红,无数鲨鱼围了过去,我周围的鲨鱼也全都奔了过去。

    看来那壮汉已经成了鲨鱼的盘中餐。

第十八章 鲨鱼水谷4

    围住我的鲨鱼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全都转向向着落水被咬的那个壮汉游了过去,鲨鱼的背鳍像是划在水面的尖刀,将那一团血腥搅得更加殷红。

    我被婉姨和柳璃伸手拉了起来,身上浸润了海水,一身狼狈。

    “李大哥,你没事吧?”柳璃皱眉关切道。

    我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水,摆手回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先救人。”

    但凡昨晚所有吃了那巨大海月的人,都在今晨产生了幻觉,不论是划船的还是睡觉的,无一例外。

    “先救人,敲晕了再说。”暗夜指了指那边还在械斗的几个汉子,转身一跃,飞了过去。

    吃不习惯的缘故,嫌弃那大海月的腥味太重,也只有我吃了一块,好在我们从中原来的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吃那海月,都没有中毒产生幻觉。

    婉姨的人或多或少都吃了,吃的多的,压制不住,只得敲晕,吃得少的,被我们打伤之后,便清醒了过来,后怕的呆在原地。

    好在我们之中,轻功俱佳的人多,落水的汉子没有几个,除了那个被鲨鱼撕裂的汉子之外,致幻严重的也就另外一个。

    我施展凌音步在海面疾走,伸手要将他拉起来,他在水里扑腾,见我出手要拉他后脖子的衣服,他却一拍水面,一刀向我砍来,骂道:“小杂种,还想偷袭你爷爷。(景梁语)”

    我闻言,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些什么,看他一手划水,一手挥刀怒目,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话。

    要在水面停留,我还没那本事,直接顺势向着临近的一个筏子飞身过去,落在甲板上,准备再次转身飞过去,夺了他的刀,将他救起来。

    那群鲨鱼分尸第一个汉子的位置离他不远,周围越来越多的鲨鱼开始靠近我们。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峡谷,不远处的鲨鱼的背鳍蹿动,越加密集,这是根本就是一个鲨鱼的聚集地。

    我随手从身后胡力手里拿过一把刀,“刀给我,他手里有刀,我避不开,我去救他。”

    胡力将手中的佩刀递给了我,我提着,旨在要凭借武功打落水里那汉子手里的长刀,再将之提起来,救回筏子上面。

    不远处的鲨鱼蹿动,刻不容缓,第一个汉子已经死了,估计很快就会被它们吃的干干净净。

    再次真气一运,我踏着微波,施展星罗凌音步,急速掠过海面,直奔那还在水里喊杀扑腾的汉子。

    那汉子见我过去,又骂了起来,一手划水,斜拉着身子,一手举刀,对着我嚎叫。

    这时候那还顾得上他的感受,我抬手一刀,内力一震,直接对上了他的刀,他虎口吃疼,抓不住刀,直接被我的刀弹了出去。

    我弯腰伸手向着他的后背一抓,扣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之提了起来,脚下运力,猛踏了一下水面,借力使力,腾空跃向魏成离我最近的第一个羊皮筏子船。

    就在我提着他掠过鲨鱼涌动的空中的时候,一头凶恶的鲨鱼扑空而起,跃出水面,咬向了我们。

    我一手提着那厮,一手拿着刀,对准那鲨鱼的血盆大口猛地砸了下去,再次借力使力,跃开几许,那鲨鱼两排牙齿森然,长刀入腹,落下水去。我再次踢了一下它的上颚,脚划过它的牙齿,猛地加速,向着筏子奔过去。

    又是一只鲨鱼猛地蹿了出来,我手中无刀,又提着那壮汉,只求在速度上能快些上船。

    哪知那汉子幻觉还没清醒,估摸着是吃了太多昨晚那种大的海月肉,根本醒不过来,他被我提着,怒目瞪了我一眼,猛的抬手一拳向我胸口砸来。

    人命关天,为了救他,我只能挨着这一拳了,脚下星罗凌音步需要我运气,这时候根本运不过真气来抗住他这一拳。

    “嘭”一声响,我胸口正中了他猛烈的一拳。

    我一口鲜血喷了出去,这厮竟然如此蛮力,吃疼之下,我只得松手,看他的样子,一拳未过,又要补上一拳,我不敢怠慢,要是再挨他一拳,只怕我都活不了了。

    弃之,我连忙运气护住胸口,直接施展轻功上了筏子,婉姨和暗夜迅速奔了过来,接住我落下的势头,我捂住胸口,缓缓运气疗伤。

    再看那汉子落下,还没全身入水,一头大鲨鱼猛的扑出水面,直接一口咬住了他的脑袋,但见那汉子脑袋在鲨鱼嘴里包裹严实,直接奔拉入了水中,水面上一阵扑腾之后,又是一群鲨鱼围了过去,海面上,又是一

    片猩红。

    “所有人,都往筏子中间靠一些,没本事,别给老娘站筏子边上。”婉姨对着临近的其他三艏皮筏子船吼道。

    所有人闻言,都急忙往皮筏子中间靠。

    我们的羊皮筏子船是用几十只羊皮吹涨链接而成,虽无遮风挡雨的舫楼,中间的面积却颇大,中间修有木围栏,固定我们所携带的物资,也铺有干草供我们休息,这时候所有人都站到了堆砌物资的木箱子周围,冷静的看着海面上那些游动的鲨鱼。

    “前面那个峡谷就是岸边了,婉姨,我们该怎么办?”魏成站在一侧,看着婉姨问道。

    而我则是由骆驼守护着,坐在地上运功调息胸口的伤。

    婉姨看了看海面上无数游动的鲨鱼的背鳍,皱眉道:“本事高的,划船,这里离那峡谷的岸边也只有十几里的路程了,上了岸再说。”

    影儿从怀里摸出一个师姐配制的丹药,给我服下,以疗身上的内伤,我吃了之后,收了运息,站了起来。

    婉姨问道:“靖儿,你没什么大事吧?”

    我回道:“婉姨,我还好,只是挨了一拳,受了些轻伤,不大碍事。”

    婉姨手中钢杖一提,果决道:“那便好,这里武功不低的,便是你、暗夜、我、柳姑娘、还有抱剑那位,你受了伤,你和柳姑娘一队,我们其他三人分别一人一个筏子,负责保护划船的人,我带的十几个人死了两个,其他人都中了昨天那大海月肉的毒,清醒的没有几个,划船的话,还得由你带的人作为主力,我带的余下几个清醒的人做辅,然后我们几个负责安全,一旦鲨鱼扑上来咬人,便用武器打下去。”

    暗夜和柳璃都拱手道:“谨遵婉姨安排。”

    婉姨闻言,看了看抱剑站在一侧的季无虚。

    季无虚点了点头。

    婉姨道:“那便好,我第一艏,带人开路,暗夜第二,柳姑娘第三艏,他第四艏。”婉姨说完指了指季无虚。

    我们的人和婉姨的人,都训练有素,丝毫没有临危乱局的样子,婉姨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她说的话,在这时候俨然便成了指令,我们无不遵从。

    羊皮筏子船不像大船大舸,靠的只是我们安置在船边上的桨和船帆游动,要想脱围靠岸,也非此操作不可。

第十九章 须洹古岛1

    婉姨的安排十分妥当,接近峡谷沙滩的过程中,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最多不过是偶尔有一两只鲨鱼蹿起来要咬划船的人,都被我们一一击落在了水中。

    太阳正烈的时候,我们的筏子船靠了岸,两边都是高地起伏的山崖,也就只有这个峡谷里面是一片浅浅的沙滩,我们穿过那鲨鱼群的水谷,到了这边的浅滩之上,便没有鲨鱼的踪迹。

    毕竟浅滩之上,鲨鱼会搁浅。

    魏成带着李九义,胡力几人下水,踩着沙地,大家齐心协力,将几个筏子拉到了岸边。

    须洹岛。

    我们的身后便是地图上处在愁海最深海域处,也是愁海最中心的一座孤岛。

    这座岛屿远比一般的岛大了几倍,我们在这处海湾之中,除了两侧起伏的山崖,唯一能瞧见的便是前面的鲨鱼水域,再有便是身后起伏的山峰。

    我们的羊皮筏子需要供我们来回,此番出海,自然是准备充足。

    找了一处沙滩后面的树林子,我们将巨大的羊皮筏子拉进了草丛,将上面存储的物资卸了下来,安置在了一株巨大的槐树下面,扣上大布帆,将要携带上岛的东西全部准备好,适才休息。

    在海上接连十几日的奔波,所有人都显得疲惫不堪,今天都没有进岛的打算。

    我们需要休息,需要很好的睡眠。

    这个湾口,无疑是最好的地方。

    我们可以在沙地上打围休息,生火烤肉,总算能吃上一顿热的东西了。

    离天黑尚早,我们安营扎寨,有精力的去山里狩猎,没精力的原地休息。

    骆驼略通医术,简单的为几个尚且昏迷的汉子把脉诊视。

    婉姨在一侧皱眉道:“昨夜的那些海月个头确实大了些,没想到竟然有毒。”

    骆驼把脉之后,回道:“他们的脉象还有些躁动,可能是余毒未清,影儿,将师姐的给的清毒丸拿来。”

    影儿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到了一把棕色的小药丸给骆驼,骆驼一一给他们服下。

    “这海月的毒性致幻,其他的症状倒是没有,这些清毒的药丸给他们吃了,问题应该不大。”骆驼说完,看了看我和婉姨,道:“将军,婉姨,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你们还是吃一颗解药。”

    我点了点头,接过骆驼递上来的解药。

    婉姨没客气,伸手接过,回道:“说起来倒是我大意了,愁海之上,果然危险。”

    大家整顿行装,在沙滩上围着中间升起的一堆火,取暖煮肉,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左使,我们在那边发现了羊皮筏子。”魏成和李九义、胡力几人从沙滩的那边穿过一处矮小的灌木丛,凑了上来汇报。

    暗夜正解开酒袋子的塞子,准备喝酒,闻言,皱眉道:“可是我们这种筏子?”

    魏成点头,“正是,应该就是李将军的师父一行人留下的,保存完好,一颗树上留了字。”

    暗夜问道:“刻了什么?”

    魏成道:“‘靖儿,东南主峰。’而且上山的路上,每隔半里路便留了一个记号,是用刀在大树干上劈出来的叉。”

    暗夜回道:“既然给我们留了路,便省了许多的事情,正好今日好好休息一日,明日进山找到他们,也好和他们汇合。”

    婉姨闻言,在一侧看着魏成道:“小伙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魏成恭敬回道:“千真万确,您老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看那边的两个羊皮筏子,和我们的筏子构成一般无二,定然是他们在鬼村出海的时候,要求那鬼村的山匪准备的。”

    婉姨一脸期盼的站起身来,魏成扶着去了。

    “靖儿,东南主峰?”我闻言嘀咕道,“看来真的师父留下的。”这一行,有了师父打头阵,我心下宽慰了许多,也担忧了许多,师父为什么要隐瞒我他一直都知道玉蝉和位眼的事情,也不对,师父虽然从来没有问过我玉蝉的问题,却也没有说他不知道玉蝉和位眼的事情,这一路过来,师父只在这最后一段,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还亲自来了愁海。

    师父说带着师兄东游,难道是为了我的事情?师父对我们几人都如慈父,亲自为我来愁海寻找黄色玉蝉所温养的位眼,也不无可能。我不该怀疑他的,冥冥之中,我却又觉得不对劲,还是暗夜说的,为什么只有我有本事解开那复杂的位眼,就连姜远宁的弟子赵千山煞费苦心,研究了位眼那么久,也都没有设计出和位眼一样机簧的千机玲珑盒。而我却一直都能解开那位眼?这难道真的是巧合?

    师父啊,师父,你究竟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我开始有些畏惧见到师父,害怕知道真相......再回首,念往昔,师父救我和嫣儿的时候,历历在目,他将我和嫣儿带上终南,又传我武功,出山辅佐镇南王的时候,又带我立下赫赫功名,成为万人敬仰的镇南大将军,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红尘走一遭?要参悟那昆仑六壬命盘上的无上大道?难道只为了踏遍山河,填补他一生执念的那本《六壬玄黄典》?从来没有这么怀疑过师父的我,开始对他老人家有了疑惑,我害怕这种感觉,也畏惧这种感觉,因为他是我的师父,是于我有再造之恩的人,没有他,我和嫣儿早就死在了荒郊野外,风雨飘摇中,只怕早入了狼虫虎豹的口中了。

    带着对他老人家的敬畏和感恩,我始终不愿去怀疑他,也不能去怀疑他,至少他这么做都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对我也不会是坏的,这么一个护短的师父,我不相信他会对他的弟子做什么有害的事情......

    也许他知道位眼,也许他也知道玉蝉,也许他也知道冥宗。

    我抬起手中的酒袋子,缓缓入口,眉头深锁。

    暗夜看出了我的愁绪,提着酒袋子坐到了的身后,靠着一边的岩石,一口酒下去,皱眉道:“怎么,又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皱眉道:“不想了,我师父来这里,只是为了帮我。”

    暗夜道:“但愿他不是天师。”

    我皱眉道:“我师父肯定不是天师。”

    我转头看了看暗夜,叹道:“你不是也在帮我吗?这种危险的地方,你都愿意来,我师父为什么就不能和你一样的想法。”

    暗夜苦笑了一声,回道:“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性格很像的朋友。”

    我皱眉道:“我可不会自暴自弃,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暗夜道:“至少你对感情始终如一,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很像。”

    我笑了笑,并不否定,他对郑霜儿的情,从来都没有灭过,才造就了他这般的性子,而我对嫣儿也是如此,两种结局的感情,两种不同的人生,却一直都是一种相同态度——不弃不舍。

    “有时候,活在别人的希望里,活久了,那种希望变成了自己的希望。”暗夜轻叹道:“至少我很渴望见着你救活嫣儿姑娘的那一刻,很羡慕你们能够两厢厮守,死生不弃......”

    “也许吧,还是要谢谢你帮助,也谢谢你的羡慕。”我抬起酒袋子和他碰了一个,他的话,让我的嘴角再次扬着坚定的笑容。

    “我肯定能救活嫣儿。”我轻声呢喃,不再做他想。

    看着远处依握着两面三尖刀,在咀嚼牛肉的柳璃,我也再次多了几分歉意。

第二十章 须洹古岛2

    婉姨带着魏成他们绕了回来,婉姨的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畏惧,眉目之间透着一丝想要迫切出发却又不敢的意味。

    碍于众人都疲乏不已,婉姨没有多说,让大家好好休息,明日进山。

    须洹岛,绵延几百余里,岛上充满了未知。

    翌日,晨。

    整装而发,一行二十几人,我们沿着师父留下的记号,沿着一道崎岖的山路上了我们身后的第一座山顶。

    晨露未尽,东风转向,淅淅飒飒的将林子里的露珠抖落了下来。

    到山脊顶端的时候,已经是日头挂在了高空,红日大如车盖,只是还没有散发出温度来,估摸着是辰时末了。

    浓雾散尽,周围云开雾散,远处的景色尽收眼底。

    东南向,一座巨大的山峰耸立,周围的群山尽低,大有睥睨之意。

    在那座巨大的山峰周围,似乎是无数的倾颓的城池,只不过无数树木丛生,藤蔓蜿蜒,早已将一座城掩盖得神秘而朦胧了。

    这时候,看着座须洹古岛,更像是看一座遗失的城池,凋落的古大陆。

    就在我们所在山脊的不远处,一道宽阔的石台阶,青苔漫布,弯弯曲曲的绕着山脊直通那边的主峰。

    树上留下的记号,越来越密切,我们跟着师父留下的记号一路前往。

    十来丈宽的石台阶蜿蜒而下,或有断裂、或有倾颓,无不显得这里的存在乃是一个久远的存在。

    我们一行人砍了几节树枝,在布满了青苔的石阶梯上缓缓下行,石阶梯到了高林茂密的地段,又分了几个大岔路,分别通向远处的山谷。

    两个时辰的路程,我们下行过了石台阶,到了山谷底部,果然是一座凋落的古城,青砖碧瓦,倾颓的墙垣,古树穿屋脊,青藤挂屋檐,或有鸟鸣蛇蹿,俨然一个凋落的文明。

    我们顺着街道,薅开藤蔓,跟着师父带着的人踩过地方的痕迹,继续赶着路。

    断壁残垣,有长了蛇身人头的大石雕,也有蛟龙盘屋的古庙,雕梁画栋,遍地林立,或有大殿,或有古庙,我们在这盎然绿意掩盖的着的文明之中,驱蛇除虫,缓缓前行。

    魏成多人都在惊叹,千年前工匠的鬼斧神工,竟然将这须洹岛造成了这般美丽的景象,要是现在是千年之前,这岛上该是说不出的兴盛繁华了。

    穿过第一座凋落的古城,又是一道布满了青苔的上山石阶梯,阶梯上面早有密布的藤蔓,爬山虎,蔷薇之类的植被掩盖,花儿开得正盛。

    中间一条小道,看样子师父带人刨开的道路,顺着这道石阶梯蔓延到了上山去了。

    我们顺着他们走过的那条长道,省了许多体力,只注意着周围草丛里的蝎子、蛇虫之类的,避免被咬伤中毒,便顺畅而行了。

    我挨了那被鲨鱼吃了的壮汉一拳,调息了一宿,便已经没有了大碍,这时候跟在骆驼和胡力之后,帮忙刨开蔓延遮道的藤蔓。

    众人一边欣赏着这令人向往的景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赶路。

    “这座岛真的是用来为申候建墓的吗?”柳璃在一侧嘀咕道,“看这样子,这里曾经应该很繁华才是,怎么现在凋落成了这样子了。”

    婉姨闻言,回道:“千年之前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这么一座岛立在愁海之中,我们这一路过来可不容易,倒像是世外桃源了。”

    李九义和胡力在魏成一侧,站着歇脚,转身看了看身后蔓延的颓城古树,景色秀丽,偶有仙鹤飞舞,彩蝶飞花,不由惊叹道:“能见着这般秀丽的景色,倒也不虚此行了。”

    再往上,两侧都是藤蔓缠绕的密林,参天大树盘道,树根突兀的穿过石台阶,裂了无数岩石,这些古树不知道多少岁月里,满目都是几人才能合抱的柳、槐、桑、榆、松、柏......在这上山的青翠台阶上上行,一如登仙境,让人神清气爽。

    再行了十几里的山路台阶,一道巨大的石碑立在了我们眼前。

    赑屃驼碑,赑屃大如山丘,碑如古庙。

    赑屃九头,九头昂扬,我们看着它的脑袋,个个大如车盖,蔚为壮观。

    龟盖上野蕨人高,青苔密布,从它的一只大足上,被人薅开了一处小径,直通那大石碑之下。

    想来也是师父他们的人薅开的,我们沿着那条小径,穿行到了石碑面前,可观碑上文字。

    碑上文字多是景梁古文,我们一窍不通,全靠李九义作译。

    碑如古庙般高大,乃是上好的青石雕刻而成,宽约四丈,高五丈,后一丈,看上去乃是一整块巨大的青岩雕刻而成。

    好在上面的文字个个大如人头,我们接着阳光,只需站在离碑几丈外,便可看清上面的文字。

    年代久远,或有掉落,或有藤蔓遮掩,看上面有人凭借轻功上去的痕迹,将所有的文字全部刨干净了杂草,整块石碑的碑文全部露在我们的视野里。

    碑上所录(李九义译):

    “启宝宗后三世,徐景宗三十七年,帝候太皇申厉薨,立。

    帝候申厉,字肃之,三朝元老......

    ......

    今立此碑,尽录申候生平于此,开荒岛,修宫墙,以名之须洹,以须洹岛为根基,以记申候功德,尽取此岛基石,造申候冥宫之室,佑徐国千载基业。”

    碑上尽数刻有申候在徐国开初的时候,为国为民的事迹,繁杂冗长,不做细述。

    我们沿着赑屃身侧的石台阶,绕道到了赑屃驼碑的后侧,也就是那大龟的尾部,又是一块碑,不是石碑,而是一块高丈许的青铜古碑,上面长满了铜锈,一株紫罗兰的藤蔓挂在了上面,紫色叶子,紫色花朵,开得十分耀眼,碑上若隐若现的几个大字。

    “须洹禁地,生人勿入。(景梁文字)”李九义译了过来,直接念了出来,随后他补充道,“将军,这须洹在景梁语中的意思便是飞升,乃是中原的成仙之意。”

    碑基乃是一块长的方形石板,上面刻有一个大大的叉,有剑意,看岩石上的剑纹,是师父留下的无疑。

    在青铜碑后面的一个台阶上,又是一个叉,看来师父是带人上去了。

    我们没有迟疑,那里还管他什么‘须洹禁地’,径直的上去了。

第二十一章 双生虫树

    ‘须洹禁地,生人勿入’之后的地段便不再是宽阔的青苔烂垣的石台阶,而是乱石丛生的崎岖山路了。

    树高林深,藤长苔滑,我们在顺着师父留下的记号走了几个时辰之后,已经是暮晚。

    山顶的坡不陡峭,让我们宽慰了许多,估摸着要走到山顶的另一侧还有一段路程,眼看天色已晚,我们没有继续前进的打算。

    借着透过林间的阳光,我们站在一处岩石凸露的林间,看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个池塘。

    我们的水袋子早就需要补充水了,有水源出现,自然心喜。

    走在前面的几个景梁汉子嘴里不知道说的什么,一脸欣然的冲在前面。

    “这里的草显得很是凌乱,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魏成皱眉分析道。

    “你师父他们遇到危险了?”婉姨在一侧有些担忧,手中钢杖下意识的紧握了一下。

    我安慰道:“婉姨,师父的武功高深莫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暗夜在一侧吩咐魏成、李九义、胡力三人道:“先装水。”

    魏成闻言从身上取下行李,拿着水袋子要过去。

    婉姨带着的几个人已经奔到那个小水潭边上,伸手捧着潭里面的水在往嘴里灌,高兴不已。

    “这棵树长得很奇怪,看这样子像是生病了一般。”柳璃皱眉看着那水潭边上的一株大树。

    树如梧桐,却开满了紫色的花,树干能有十来个人合抱之粗,树干上长满了黑色的根茎,那些根茎不是蔓延到了周围的土里,而是凡是有水潭淹没的地方,那些黑色根茎都蔓延了进去,像是长在水里一般,却不是蔓延向侧面的土里。

    根茎密集而多,几乎每根都有二指宽厚。

    我听了柳璃的话,皱眉打量着这株古树,想起了《六壬玄黄典》上记录的一种双生树,叫做涅槃,依潭而生,这种树传闻能招青鸟落,树上生的根须乃是青鸟的食物,涅槃树并非只是一颗树,而是树和虫的结合体,那些粗壮的根须便是一种虫子,属于铁线虫属,唤作大铁线根。

    大铁线根是一种尾端坚硬如铁的虫子,和涅槃树乃是终生寄生关系,虫子的根部和涅槃树融合在一起,吸取树的养分,而大铁线根虫子则是潜入涅槃树周围的水潭之中,等待动物的靠近,然后迅速穿透击杀它们,将之拉入水中,吸食血液和养分,一方面供树活,一方面也养活自己。

    涅槃树和大铁线根是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大铁线根虫子埋伏在水里,身上会分泌一种甜味的东西,让整个水潭里的水变得十分甘甜,却有让人晕厥的作用。

    “你们快来,这水甜得紧,像是山泉一般,好喝。”魏成伸手捧了一手水,咕噜噜灌了几口,转头对着我们喊道。

    “遭了,快叫他们离开那里!”我皱眉对着魏成喊道。

    魏成皱眉疑惑道:“为什么?”

    “跑啊!”我大喊,“骆驼,铁伞给我,你们快退开,那不是树根,是虫子!这树是涅槃树。”

    骆驼和影儿跟着我在终南缥缈阁的时候,有见过《六壬玄黄典》上面的东西,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听我说涅槃树,他二人急忙拉着身边的身猛的退开。

    我几个箭步奔到了魏成身边,急忙打开玄铁伞,作为护盾,生怕水里的虫子突然突出水面,袭击过来。

    魏成和胡力还有其他在喝水的汉子皱眉看着我的举动,表示十分的不解,魏成、李九义、胡力几人跟着我们走过一趟乞蓝雪岭,见我如此郑重其事,心下虽然怀疑这里没有问题,却还是跟着我退开了去。

    我用伞作掩护,他三人还想装了水再离开。

    我皱眉道:“喝不得,这水有让人昏迷的作用,别喝了。”

    魏成闻言,急忙带着他两人半信半疑的退开。

    婉姨带来的十几个汉子,有六个还在喝水,我不通景梁语,侧撑开了铁伞,打着手势,让他们离开,他们却疑惑的对着我嘀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其中两人还在喝水的时候,面前的水潭里面突然一阵翻涌。

    方圆三丈左右的水潭中间,在一阵翻涌之后,缓缓的浮上来了几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早已泡得发白了。

    他们几人喝了水的见了,哇的一口便吐了出来,这水潭里竟然泡着这么多死尸,他们还喝这里的水喝得高兴。

    事情变得太快,尸体上浮,说明水下的虫子松开了吸取尸体的养分,准备攻击我们了。

    “跑啊!快跑!”我皱眉对着他们挥舞着手势,他们还在干呕。

    呕吐物吐得一地都是,几个人吐完,才准备转身离开。我撑着铁伞掩护着我身边的两个汉子,还有四个不在我掩护之中,他们皱眉看着我焦急的样子,吐完却没有担心什么,见我手势比得急,又见水潭里面浮起了死尸,才稍微警惕了一下。

    往往意外就在你不在意的一瞬间发生。

    “嗖嗖嗖......”

    “嗖嗖...”

    水下的大铁线根虫子如利剑一般,猛的蹿出水面,直扑他们的面门。

    出水的虫子瞬间拉直了自己的身躯,看上去就像长在树上的的标枪,扑面而来。

    “铛铛铛......”

    “铛铛...”

    打在铁伞之上铮铮作响,我斜挎着这铁伞,蹲了下来,缓慢的带着其中两个汉子离开,另外四个直接被那些树干上长着的‘根须’扎穿了过去。

    四个汉子,转身奔跑的瞬间,被扎成了窟窿,血流了一地,那些虫子扎穿了他们之后,直接卷着他们就拉进了水潭,十分可怖。

    我撑伞掩护着着两个汉子,其中一个嫌我挪动得太慢,想要赶紧奔离这个区域,直接奔了出去。

    我双手拿着铁伞,抵抗着那些虫子扎下来的冲击力,没工夫去拉他,只得喊道:“别出去!跟着我后退!!!”

    他哪里听的懂我的话,一时间只顾着逃命,猛的奔了出来,那些大铁线根的速度又怎么会比他慢呢,直接扎过我们所在铁伞的头顶,将之扎成了窟窿,拉着脱向了水中,我们缓缓避开。

    六个汉子,便只剩下了我一侧的一个了,他见同伴都死了,吓得直哆嗦,我带着他缓缓退开,到了十丈开外,那些虫子拉直了也够不着的地方。

    魏成几人喝了水,还在犯恶心,其他人都退到了安全的区域。

    李长庚在一侧对着我问道:“李将军,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厉害!”

    我皱眉回道:“涅槃树,这树上长的不是根须,而是寄生虫,水潭里的水含有它们分泌的东西,所以十分甘甜,其实是吸食了动物血液,才分泌出来的,它们长在那涅槃树上,就是为了帮助宿主猎食共生。”

    所有人都孩砸震惊当中,婉姨担忧道:“靖儿,你说你师父会不会......”

    我回道:“婉姨,不比担心,师父深谙了那《六壬玄黄典》,定然早就认识了这树,水里的死人,应该是不听劝告,执意要喝那水才被拉下去的,师父定然不会靠近这树,你放心,您看,那边那株槐树上还有师父留着的记号,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的过去了。”

    婉姨闻言,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刚刚见着的场景,估计也对她造成了一定的震撼,这种场面,见过的人,应该都会一辈子记忆深刻。

    我们远远的避开那个水潭的那株涅槃树,绕道继续向着林子深处走,准备找一个安全的环境渡过今晚,明日便会到那东南主峰的中心。

第二十二章 采石古窟1

    夜幕降临,惊魂未定。

    一个敞亮无树的石滩中间,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伤人的东西存在之后,我们才打围生火,准备度夜。

    连同魏成在内,喝了那涅槃树下水潭里的水的几个人,除了用我们携带的干净水或是酒漱口之外,他们没有吃任何东西,毕竟喝了泡尸体的水,再怎么甘甜也接受不了。

    好在师父所带的人有人死在了里面,不然我们当先到来,保不准得死多少人在里面,再则他们喝了那潭里的水,见了尸体,早将胃里的所有吐干净了,便没有中毒晕厥,倒是省了我们去照顾了。

    我们的一行人早有经历,路上遇到的种种诡异早有心理准备,不算慌张之外,婉姨带来的十几个人死了七个了,他们都显得有些慌张,眼神之间透着畏惧,想要折返,却又碍于婉姨的的威严,不敢开口多话。

    这种诡异的树林子里面,我们不敢掉以轻心,轮班守夜的人排成了三人,我们当中武功较高的每一轮,都有一个在内。

    柳璃依偎着影儿睡着了,婉姨坐在我的一侧,嘴角挂着微笑,“靖儿,你也读了他的那本《六壬玄黄典》了?”

    我缓缓点了点头,回道:“婉姨,我当初只是为了救嫣儿,所以将师父的那本古书看了一遍,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一种救活嫣儿的办法。”

    婉姨欣慰道:“好孩子,难得你这么深情,我们此行定会找到你师父,也找到你所说的位眼的,等救了嫣儿姑娘,婉姨亲自替你主婚。”

    我微微一笑,回道:“多谢婉姨。”

    婉姨闻言,回道:“你这孩子,还和婉姨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师父呀,一辈子就只有这么倔了,啥不喜欢,偏就喜欢去钻研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巧了,这次还真用上了,老身一直都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长生,也不信有什么东西能起死回生,希望师弟这次真的能帮你救活嫣儿姑娘,不,不是希望,是一定。”

    我听了婉姨的话,知道她在安慰我,我再次报之以笑,道:“但愿吧。婉姨,您累了吗,要不,您先休息?”

    婉姨笑道:“没事,婉姨不累,这人呀,上了年纪,就更加睡不着了,婉姨和你聊聊天,再休息吧。”

    我点头,“好,靖儿陪你。”

    婉姨看了看暗夜,问道:“你说他们是那啥宗的?是要和你争那位眼的吗?”

    我回道:“他们是冥宗的,他们的宗主也需要神药,他们是来帮助我的,这一路,多亏了他们帮忙。”

    “你师父知道他们吗?”婉姨道。

    我道:“知道,听冥宗宗主说过,昆仑镜水宫里面的神药应该不止一点,我们到时候各取所需,我只要能救嫣儿便好,其他的,便给他们了吧。”

    婉姨皱眉道:“你给我看过的那黄色玉蝉,还有位眼的事情,你师父也曾经和我说过,他说天上七星星位,对应地上七位。所以这么多年了,我才会在这愁海边等他的到来,这一等便是几十年。”

    听了婉姨的话,我再次陷入了沉默,师父救下我和嫣儿的时候,已经是镇南王爷的军师了,我在终南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师父没有和我说过位眼的事情?为何婉姨口中,师父早在几十年前就知道位眼和黄色玉蝉的事情?

    我下意识问道:“婉姨,你能和我说说师父和这玉蝉的事情吗?”

    暗夜和李长庚等人都在一侧,既然婉姨说到了这里,我也不怕他们听了,黄色玉蝉乃是最后一个位眼,瑶光位眼的指引玉蝉,为什么师父一直都知道,却要隐瞒我,我得问清楚。

    他们都没有插嘴,安静的呆着,似有若无的听着。

    婉姨徐徐道来,“当年,我们还都在昆仑派,你师父素来喜欢捣鼓那些神秘的东西,昆仑最神秘的便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块六壬盘,昆仑分玉珠峰和玉虚峰,昆仑派便建立在玉珠峰上,传承着昆仑派的衣钵。

    昆仑山乃是万山之祖,有西王母登仙之传说,你师父从小便向往那些神啊仙啊的东西,对于昆仑派而言,玉珠峰乃是落派之地,玉虚峰便是那些年高德劭的祖师的闭关之地,也是他们死后要埋葬的地方,玉虚峰上有块禁地,便是你说的那死亡之地,常有惊雷轰地,常人不得进入。

    昆仑祖训里面记录过死亡谷的事情,我们的师父小时候告诉我们说,死亡谷里锁着一条受神罚的蛟龙,所以常常会有雷轰那里,那死亡谷在玉虚主峰最高处,也是最近云端的地方,历来能上去的人极少,昆仑派更是严禁任何门人进入。

    说的是进去的人,没有能出来的,也是死亡谷这个名字的由来。

    而你师父,年轻的时候,便是好奇心十足,虽不能进死亡谷,却将玉珠峰昆仑典藏阁里的书读了个遍,非要去研究那玉珠峰祖阁里面的那大石头盘子,便是那六壬盘,说上古遗留的神物,什么里面含有天地道意,能比伏羲八卦,阴阳太极、太乙、遁甲【1】之术还要胜之,人若是能参透得了全部,便能知天文地理,无所不通。

    我和师兄都道他胡说八道,一天到晚研究那神神道道的东西入魔了,劝他放弃。

    他非相信死亡谷里,有解开六壬盘的秘密,背着我们似乎去了那死亡谷一遭,出来的时候十分狼狈,差点没被雷轰死,一身焦黑,我整整照顾了他半年,才恢复过来,也因此事被师父禁足了整整七年。

    七年之后,他下山游历,遍访名山大川,得了一本古书便是你说的那本记录有各种怪异事情的《六壬玄黄典》,《六壬玄黄典》涵盖极其广阔,在我们这种人看来,又是一本天书,压根不知道里面记录的东西是什么破玩意儿,也没有意义。、

    与此同时,他还带回了一枚玉蝉,便是你手上的那枚黄色玉蝉,说是什么敛光玉。说那玉蝉暗合六壬命理,什么昆仑玉虚峰死亡谷里面就有,我当时也没在意,当时正是我们闹分歧的时候,我知道的也就少了,唯一听他说过的是:他觉得在景梁愁海一带,应该有黄色玉蝉的存在,他说他迟早要找到这种玉蝉的秘密。

    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一晃这么多年了,我想他应该早就通透那玉蝉的事情了吧?我想这些东西,他应该早就告诉你了。”

    听婉姨说完,我心下一怔,果然,师父早就知道关于敛光玉的事情,难道师父便是那冥宗宗主?天师?我心下有些微微的失落,不知道该怎么和婉姨说了,只将一侧的水袋子递给了婉姨,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原来师父也一直都在研究这玉蝉和位眼的事情。

    听了婉姨的回忆,便落实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其实师父教授我奇门遁甲、八卦太极之类的所有运术,都是为我能打开位眼做准备的,也就是说,师父培养我,很有可能便是为了那位眼而去的,可是师父为什么要一直隐瞒我?

    婉姨接过我递过去的水,喝了几口,安慰我道:“靖儿,快休息吧,这上半夜,我也睡不着,便由我来守着,你们先安心睡下,下半夜起来换我便是。”

    不得不说,人,经过一段猛烈的回忆之后,必然是睡不着的,既然婉姨这般说了,我也不反驳,回道:“婉姨,那我便先休息了,你要睡的时候,将我叫醒,我来换您。”

    婉姨着点了点头。

    我转身依靠着睡熟了骆驼,躺在地上的粗布上面,枕着一根木头,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听了婉姨的话,暗夜的猜测,便很有可能是真的了,倘若师父是冥宗天师的话,王爷便是宗主,这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我该怎么办?见到师父之后,该怎么面对,师父会将这一切告诉我吗?我越发的畏惧见到师父了。

    而一侧的婉姨则是越发的期待见到师父。

    若是我们没有遇到婉姨,师父便只是在这愁海帮助我寻找玉蝉的,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帮助他痴心的徒儿而已。

    混混沌沌之中,我只能缓缓睡去,不敢再做他想。

    ......

    备注【1】:今记(神鬼之说由来已久,还望读者只做了解,切勿耽误在此道之中):

    六壬是中国古代宫廷占术的一种。与太乙、遁甲合称为三式。壬通根于亥,亥属于乾卦,乾卦为八卦之首,其次亥为水,为万物之源,用亥是突出“源”字,而奇门、太乙均参考六壬而来,因此六壬被称为三式之

    首,通常所说的六壬一般通指大六壬。

    在河图五行中,以水为首,十天干中壬癸都属水。壬为阳水,癸为阴水,舍阴取阳,故名为壬,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故为六。

    河图、洛书是中华文化、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汉代儒士认为,河图就是八卦,而洛书就是《尚书》中的《洪范九畴》。河图、洛书最早记录在《尚书》之中,其次在《易传》之中,诸子百家多有记述。太极、八卦

    、周易、六甲、九星、风水等等皆可追源至此。

第二十三章 采石古窟2

    昨夜和婉姨的谈话,估计其他人听到的也不少,李长庚和暗夜几人都只是冥宗的客卿,他们对师父的身份或有猜测,但也不会过多的去想,毕竟师父是不是天师都和他们无碍,他们为冥宗效力,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暗夜为了钱抑或是能有件事情做,为了活着而已,李长庚为了最后能分一勺羹,魏成、李九义、胡力之属或许是忠于上级的命令。

    季无虚除了死命保护他的救命恩人,再关心的便只有他的剑。

    晨,众人收拾行嚢继续赶路,山顶之上,深山老林之中,起伏的便是那些垒砌成主峰的小丘陵。

    我们在这些丘陵之间行走,时不时的又能遇见一株高大的涅槃树,树下依旧一个小水潭,树干上全是密布的大铁线根虫子,我们避开行走,沿着师父留下的记号,一路到了须洹岛主峰最深处。

    绕过了存在涅槃树的林子,总算是遇到了一条小溪,溪从一个小丘陵上面流下来,溪水清澈,为了防备不测,我们这次先用银针测试无毒之后,才动手装满了各自的水袋,我们携带的水充足,但遇到补给,也自然是要全部备好的,毕竟后面的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补给水和填饱肚子,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插曲,并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再有便是林子里藤蔓杂树多不胜数,鸟兽虫蛇也多,我们一路开道,还算安全,偶有遇到几条青花相间的树蝰,都驱赶开了,并无人受伤。

    行了十几里路之后,我们到了须洹岛主峰的最中心。

    一个巨大的采石场。

    差不多铲平了十来个丘陵的采石场,山石嶙峋,藤蔓丛生,只比起周围少了无数参天的古木,周围的岩石壁上,人工开凿的痕迹也极为明显,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上面长满了绿幽幽的青苔。

    一处凿开的石壁上,师父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我们在这个巨大的石坑之中赶路,最后到了石坑的中心,一处岩崖高立的石峰面前。

    与其说是石峰,不如说是一个人工建造的巨大石窟。

    石窟四面都是小洞窟,洞窟人多高,宽三尺左右,整个石窟伫立在采石场的中间,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圆柱形蜂窝。

    顶端平顶,浑身都是小洞窟,上面已经长满了无数的爬山虎。

    我们正对过去的一个洞窟有人薅开杂草的痕迹,师父他们已经进去了。

    掀开藤蔓的帘子,我们从石窟的大门走了进去,里面竟然是四个巨大的雕像,背靠着背。

    阳光透过周围的藤蔓照射进来,将里面十几丈高的四尊雕像照得一清二楚。

    都是人的身体,但是头却不是人头,四尊石雕,一尊乃是龙首人身,一尊乃是虎首人身,一尊狼首人身,一尊蜥蜴首人身。

    四尊雕像身上都是鳞甲覆盖,手持三叉大戟,伸出脖子,对着四面呈吼叫状。

    他们背靠着背的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区域,区域中间乃是一个巨大的古井。

    我们处在在整个石窟里面,这时候可以看到整个石窟的洞顶,乃是一个巨大的镂空星图,北极星在侧,正对的便是七星中最后的一个瑶光星,上空镂空的石顶雕成七星状,正是以末端瑶光星为主心而造就。

    瑶光星位正下方便是四个怪兽雕像所守护着的古井。

    “谁!(景梁语)”我们所在虎首人身雕像的背后突然走出来五个手拿长刀的景梁人。

    他们身穿的衣服和袍子,都是愁海鬼村的那些匪众的打扮,看样子,是师父他们就在这里了。

    婉姨站了出去,和他们一番交谈之后,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便收了手中佩刀。

    他们说他们在这里守了将近十天了,师父带着无垢师兄,还有其他五个活下来的人下那古井去了。我们和他们交代完,婉姨将她带来的山民全部留下来和鬼村的几人守着进口,然后和我们十几人一起下了那口古井。

    李九义胆小,不敢下去,我们让他和其他人留在这里守着井口,其余人便全部下去。

    师父他们下去十几天了,我们有些担忧,备好行李食物,带好下墓准备的武器和工具,沿着古井上挂着的一道窜木棍绳梯缓缓了下了去。

    底下暗淡无光,我身上的夜明珠正好用上,我们背着的火把以及蜡烛都留作备用。

    夜明珠光亮的照耀之下,我们见到了这口古井下面的布置,根本就不是一个墓,而是一个巨大的宫殿一般,周围全是林立的石柱,石柱支撑起整个地宫,石柱上面还雕刻着无数的蛇、龟、马、牛之类的动物,看上去像是进到了一个地下宫殿。

    只不过这宫殿的高度只有丈许,看上去比一般的皇宫小了许多。

    “将军,这里有标记,也是叉,看样子是陆师父留给我们的。”骆驼指了指我们周围林立的石柱其中一根。

    我们围了过去,上面果然有一撇一捺交叉的剑痕。

    在这宽阔的地宫之中,我们继续前行,师父留下的标记是向东的,我们现在的位置乃是在采石场下面,我想那采石场应该就是为了修建这座地宫,以及为申候修建沉海大舸所开凿的,不过这采石场石窟里面又是一个古井,古井下面又是修建了这个地宫,修这些东西又是何意?

    没有时间多想,我们继续向着东边走,跟着师父留下的记号,到了一处石门处,进了石门之后,是一道向下折返向西的石甬道,阶梯明了,斜向下而去。

    在宽阔的石阶梯上再往下行走了好几里的路程,甬道变成了才变成了平地甬道。

    一处甬道里面,石坑塌陷,痕迹尤新,乃是塌下去了的一个坑道,坑道空中两端都插着一根钢杖,猛的插入地面的石板之中,看样子是武功高手所为,我自信使出全力也能办到。

    钢杖中间系着一根粗大的铁索,应该是用来过这坑道的。

    待我们走近了坑道边沿,往下看去,坑深丈许,底下全是交错重叠的蛇,此处是一个虿盆设计,底下还有一具被蛇缠绕啃食着的尸体,着装打扮,正是和师父他们一行的。

    这里的机关,看来已经被师父他们破坏得差不多,我们这算是二进宫,危险已经大大降低。

    铁索连钢杖,正是他们过去使用的‘桥梁’。

    我们下来的人,武功都不低,最差的便是李长庚和胡力两人,他们再不济,也能吊着铁索过了这个虿盆。

第二十四章 申墓之困1

    幽暗的甬道,翻涌各种毒蛇的虿盆,我们小心翼翼的沿着师父留下的那道铁索渡了过去,继续下行。

    一处落水阁,一处滚石甬道,都是被解开了的畅通甬道。

    落水阁乃是方形的一个墓室,一旦触动机关,四周石门封闭,灌水入室,淹死盗墓者。

    滚石甬道成斜环形,一旦触动机关,圆形的巨大滚石穿行而下,碾压甬道,过者无生。

    所幸的是每一个设有机阔的地方都已经被师父一行人尽数破解,落水阁里只淹没了半身的水便停止了,看四个角落的大吐水龙头下面全是一根钢戟斜插,将展开的吐水龙头直接前行挤压闭合了,相对相通的石门也被前行轰开成了断壁,看石板上的掌印,以及出掌的方向,正是师父的小混元功掌力。

    而滚石甬道里的几个巨大的滚石,直接被三根钢矛插入出石口,封住了落下的圆形滚石。

    我们一路畅行无阻。

    顺着甬道下行半日的路程,甬道尽头。

    我们走了出去,竟然是一片沙滩,黑暗的地道尽头是沙滩!

    黑漆漆的地下,一片沙滩的出现,让我们惊讶不已。

    “呵呵,居然是沙滩,这地下不会是一片海洋的吧?”暗夜讪笑道。

    我们踩着沙面奔了出去,夜明珠的光亮照不完沙滩的头尾,只能见着茫茫黑夜之中,沙滩的一个角落,不远处有潮水涌动,像极了海面。

    “李大哥,那里有个黑影。”柳璃提着两面三尖刀,指着不远处立在沙滩中间的一个黑影。

    “大家小心。”魏成手中佩刀一拔,一段清冽的刀出鞘的响声传来。

    我们小心翼翼的看着不远处一行凌乱的脚印,沙地上的脚印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我们,师父他们确实来过这里。

    缓缓的向着那个黑影靠近,夜明珠的光亮照射之下,渐渐看清楚了那黑影是什么东西。

    一块墓碑,矗立在沙滩临近水边的巨大墓碑,墓碑的顶端雕着一簇星盘,乃是七星盘,其中瑶光星雕刻得很是巨大,尤为突出。

    星盘下面刻着巨大两个景梁文字。

    李九义和其他人留在上面,我们当中识得景梁字的便只有婉姨和胡力了。

    胡力收起腰刀,道:“申墓!上面刻的是申墓,我们要找的地方。”

    李长庚打量着石碑上的星盘,长叹道:“七星之末,瑶光星明,瑶光位的星位,真的是这座须洹岛。”

    我们打量着周围,却没有见着师父的踪影,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有凌乱的脚印,还有无数折断了的乱箭,断刀,打斗的痕迹很是明显。

    “难道师父和他们起了争执?”我下意识的疑惑道。

    婉姨凝神,看了看地上的断箭,皱眉道:“这不是鬼村那般杂匪的箭。”婉姨说完,用袖口的布裹着箭头,对着骆驼道:“小伙子,将你身上的银针给我。”

    骆驼闻言,递了上去,婉姨的手里的那只断箭上面有干了很久的血迹,婉姨的银针抹了上去,瞬间变得乌黑。

    “箭上喂毒,箭翎毛乃是紫罗雀的后羽,紫罗雀乃是这愁海岛上特有的鸟,难道这岛上有人住着?”婉姨分析道。

    一侧的胡力皱眉道:“会不会是海贼?”

    婉姨闻言,想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或许真的是海贼。”

    我皱眉反应过来,道:“遭了,李九义他们有危险!”

    魏成不明所以,皱眉问道:“为什么?”

    暗夜在一侧听懂了我的意思,与众人解释道:“我们没有见过鬼村跟随着陆师父出海的那般山匪,也就不知道他们样貌,他们都是生活在愁海之滨的人,又是匪,也是景梁人,那便是说,看不出他们和海贼有什么区别。

    上面守着四座雕像的人说他们是鬼村的派来跟着出海的人,也只是说而已,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鬼村的那些山匪,而是海贼装扮的,也就是说陆师父他们很有可能被海贼抓了。”

    李长庚听了皱眉道:“这么说来,我们危险了,好一个请君入瓮,我们现在可在这瓮里了,上面的古井是出口,守井的若是海贼,我们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

    “我们已经下来将近一日,李九义和婉姨的部下,或许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了。”胡力担忧的神色,看着眼前凌乱的脚印。

    影儿拿着夜明珠在查看着那块丈许的石碑,“将军,这里留了两个字。”

    我闻言,随着众人绕了过去,果然见到石碑后面有剑意凌乱的两个大字:‘小心!’

    字刻的很快,有些凌乱,应该是在打斗之中慌忙留下的,我皱眉道:“遭了,看这字迹,师父他们或许真的遇到困难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魏成在一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暗夜,最后目光聚集在了婉姨的身上。

    婉姨听了我们的分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大家少安勿躁,这种情况下,敌人来历不明,我也没有好的主意,先安静下来,大家想想办法。”

    众人聚在一起,站在石碑面前,看着看不到边际的水面,都在思考。

    李长庚想了一会儿,皱眉道:“既然这里是申候墓,我们不如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胡力回道:“我们下来的甬道就一条,要出去,恐怕也只有那一条,这时候,只怕无数支弓箭对着井口,就等我们出去了。”

    骆驼在一侧道:“历来古墓的建造者都不甘心陪葬,大多数都只留了出路,我们不妨找找看,或许真有出口。”

    婉姨道:“那便先沿着这沙滩找找看吧,或许真有出口,再则我们都下来了,靖儿你不是要找那黄色玉蝉吗?既然这里立着的碑写的是申候墓,我们不如先找找,说不定可以一举两得。”

    我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看眼前的水面,也不知是湖还是海,漆黑的地下,左右是沙滩,面前是水面,身后是我们出来的那个大甬道口,回婉姨道:“婉姨,这水上无船,看样子,我们是去不了了,身后是下来的石道,没有退路,只左右的沙滩可行,你看我们该怎么走?”

    婉姨闻言,回道:“眼前的水不知是湖还是这须洹岛地下的暗海,不知沙滩还有多长的距离,分开走容易走丢,不好照应,我们照明的东西亦只有小姑娘手中的夜明珠,再有便是携带的火把,火把不多,耗不起,不妨一起先向右侧的沙滩走走试试。”

第二十五章 申墓之困2

    沿着沙滩一直走了足足两个时辰,始终见不到边,我们停下歇脚,身后是高高的岩壁,潮润黑石,一望无涯。

    “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吧?”李长庚咀嚼着我们备齐的干牛肉。

    众人打围歇脚,临滩而坐。

    暗夜道:“确实不是办法,这一块碑立在沙滩里,我们无船无木,也到不了这湖中去,整个须洹岛绵延几百里,我们要是真沿着这水边的沙滩走,只怕得走出个十几天来,我们的食物明显不够了。”

    婉姨闻言,回道:“不如回去看看,无路可走,只能退了,大不了和守在井口的那般贼拼了,总还有一线生机。”

    “全听婉姨吩咐。”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影儿指了指我们边上的沙滩,皱眉道:“将军,水线似乎涨了一点,好像是在涨潮。”

    我们仔细看了看沙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比不得影儿细心,皱眉道:“涨潮了便说明这水是连通着外面的,可是我们又船,也出不去。这地下真的可能是一个连着外面的暗海。”

    李长庚皱眉道:“即便是暗海,我们也只能回去吧。”

    “收拾行李,备好武器,我们回去。”婉姨眼神里透着一股坚毅,吩咐众人道。

    我们折返回去,算算时辰应该已经到了晚间。

    古井之下。

    上面守卫的人亮着火把,果然不见李九义和婉姨带来的山民了,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挂在古井上的绳梯已经被收了上去,井口离地将近十丈,凭借轻功上去不难,只是被人乱箭射下来的可能极大。

    守着井口的一般海贼看着我们到了井底,瞬间围了上来,弓箭齐备,对着我们。

    “......”井口一个身穿布袍子的人扔了一瓶药丸下来,说的是景梁语。

    我伸手接住,皱眉看着上面火光烈烈,无数半拉开弓箭对着我们。

    胡力解释道:“他说要我们吃了这瓶中的药丸,一人一粒,否则格杀勿论。”

    李长庚接过小药瓶,打开,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眉道:“香中带着一股涩味儿,是软劲散。”

    “他们担心我们的武功太高,要活捉我们。”暗夜皱眉道。

    婉姨钢杖向着地上一驻,皱眉骂道:“老娘宁死也不成阶下囚。”

    暗夜微微一笑,回道:“婉姨,吃吧,我有办法,我们先上去再说。”

    婉姨皱眉,不知何意,我附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婉姨,暗夜身怀神藏奇功,百毒难侵,中毒之后,我们不出多久,便能全在他的帮助下恢复过来,这点你不用过于担心了。”

    婉姨闻言,打量了一下暗夜,适才缓缓点了点头。

    胡力对着上面说一句景梁语,我们分了软劲丸,各自服下。

    待半个时辰之后,药力发作,众人软倒在地,上面那群海贼才搭下绳梯,将我们全部抓住,收缴了武器,将我们一一绑了拉了上去。

    出了石窟,被他们推搡着拉出了这个巨大的采石场,到了须洹主峰的一侧,一个修建于崖口里面,岩石洞窟的寨子当中。

    一路上,劲力虽无,却能见到这般海贼驻扎之地,人多势众,这个崖窟看样子已经被开凿很久了,也不知道这帮海贼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他们的进口在山崖的一个小岩洞,乍看之下,看不出什么端倪,进来之后,别有洞天,里面石柱横力,居间众多,火把簇力,多处燃起篝火,山道石道盘旋在空中,一看便是一个巨大的驻扎之地。

    我们被带到一个囚牢之内,栅栏上了锁,我们被锁在了一起,囚牢里面还有另外四五个人,容貌狼狈,一身衣服粘满了灰尘。一侧还有一个囚室,中间隔着石板,乃是我们下来时候留守的人,李九义和其他山民。

    我们被丢在了囚室之中,身边的食物,行囊全部被收缴了去。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身貂皮,腰间配一把金刀,缓步走到了囚笼面前,他们夺了我们的夜明珠。

    囚笼外面有一堆篝火,几个打杂的小厮守在一侧。

    他们的人似乎全都是景梁人,说话有种浓烈的海边口音,沙哑厚重,胡力在我们一侧听他们说话,于我们悉数作译。

    “不错,不错,这珠子好,到比那篝火好了很多倍不止,来人,装上,给大哥送去。”那佩金刀的大汉一阵嘟囔,然后从是搜刮了我们的行囊之中的拿起几个装水装酒的皮囊,打开了几个闻了闻,将装水的扔在了一边,将装酒的袋子摆在了一侧的石桌子上。

    身边两个穿着粗布衣服,黑脸邋遢的小厮一脸欣喜的围了上来,从一侧匣子里面捣腾出我装夜明珠的盒子,赶紧装上,拿着转身去了。

    另外守门的两个小厮还在那人身边候命。

    那大汉从随手捡起桌上一堆酒袋子中的一袋,掰开塞子,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意犹未尽,闭目一副享受的样子。

    “他娘的,这么多年了,老子又喝上酒了,都给我装好了,这些东西全部封好,给大哥送去,这玩意可比刚才那珠子值钱多了。”

    汉子说完,顺手揣了一袋在怀里,指了指桌上的酒袋子,站起身来。

    那些小厮将桌上的酒袋子全部装进了一个他们抬过来的大木箱子里面,随后跟着那壮汉离开,壮汉一边走,一边又从那箱子里面捞了一袋子酒往自己的怀里揣了进去。

    我们劲力消散,提不起力气,只得缓缓爬到了一堆,一侧的李九义还有几个山民在一侧的囚牢里靠了过来,透过厚石墙壁靠着门栏喊我们。

    “魏统领,我们该怎么办,这帮人是海贼,杀人不眨眼的。”李九义透过大木栏杆对着我们喊道。

    魏成骂道:“闭嘴,死不了你的。”

    外面两个守门的小厮也走了过来,拔出腰刀,对着李九义那边的几个人一阵吆喝。

    他们适才安静下来,我们靠着墙,我缓缓挪到了暗夜的一侧,小声道:“怎么样,你中毒如何?”

    暗夜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不用着急,我的神藏功虽未大成,对付这种垃圾的软劲散还是绰绰有余的,你靠我近一些,我伸手在你的‘风门’穴为你祛毒,你将真气裹着药力,缓缓从右手小指头‘少泽’脉运出体外。不出半个时辰,便可恢复过来。”

    我缓缓点了点头,侧着身子,挡住暗夜的右手,佯装无力靠着墙壁,背后暗夜运功与我祛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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