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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之鸦     沉潭棺txt下载     沉潭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一章 鸿远客栈6

    月夜再回鸿远客栈阁楼,楼中一片狼藉,暗夜身受重伤,我也好不到哪儿去,适才以一敌三,若不是满腔怒意支撑,只怕我早已失了斗志。身上多处伤口流血,却没有伤到骨头,我比暗夜好得多,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上的疼,我神色默然的看着楼中的伤员。

    李长庚在季无虚的保护之下,身上只一处刀伤,并无大碍,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

    断臂的李九义不知死活,影儿的尸体歪着脑袋躺在地上,柳璃将之扶了起来,婉姨的尸首也靠着前沿,垂着脑袋。

    我皱眉打量了周围,魏成不见了。

    我们一行十人,现在的状态:婉姨和影儿离世,暗夜重伤,季无虚重伤,骆驼重伤,柳璃轻伤,我轻伤,李长庚安好,李九义断臂昏迷,魏成逃离不见。

    “李大哥?......”柳璃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关切道。

    我摆了摆手,点了点头,示意无碍。

    “还行吗?”怒意渐消,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悲喜如常,我从凌乱的战局之中捡起一壶残酒,抬手扔向暗夜。

    暗夜抬手接住,随即手往下一沉,差点没能接住,脸颊一侧牙龈明显咬了咬,手臂上包扎处鲜血浸润了白布,看来是伤得重了。

    “接不住就否接了,不疼?”我戏谑的笑了笑。

    暗夜皱眉道:“这点痛还不能让我喝不了酒。”他说完,抬手灌了几口,“走吗?万一还有第二波人,我可就得交代在景梁了,我可不想客死他乡。”

    “走吧。”

    我看了看众人,又转身看了看对面的门楼,已然起了灯火,掌柜的在对面抬头观望。

    我对着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他微微点了点头。

    此地虽然繁华,但离舟山县主府颇远,若无人举报,还不至于惊动官府。

    所以早走为上,一是避免和景梁官府有接触,产生误会,二是避免冷舞带人再回来。我们确实挨不过第二波突袭了。

    冷静下来,我发现,我身上的伤也不少,必须要疗养了。

    不多时,掌柜的没来,来的却是一个小二,小二也战战兢兢的,生怕还在打斗被殃及。

    他见我们在收拾残局,算是安了心。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他试探性的问道。

    我从怀里摸了两锭黄金,递了上去,“足够你们再建一个阁楼了,去备三辆马车,两匹马,越快越好。”

    我再扔了一锭白银给他,补充道:“这是赏你的,记住了,马要好马。”

    店小二接过,脸上的喜色依旧掩盖不了他的畏惧,“是,小的这就去办。”

    ……

    三车两马,李长庚和柳璃受伤最轻,他们骑马带路,我们乘车,连夜出舟山县,到码头,准备再渡船出泣州。

    中途找了家医馆买办伤药,李九义失了一臂,幸而未死。

    再买了两口棺材,将影儿和婉姨的尸首带走,六月炎夏,好在货船上有存冰,一路都为她们冰镇尸棺,避免早腐。

    一路上,不断赶路,走的全是乡道货船,但凡可疑之人,都杀了,王爷即是冥宗宗主,可以确定的是冷舞手下有卸岭派的人,足见冥宗势力之大,难免引来麻烦,不得不杀。

    中原境内,南下,南江之上。

    一路逃亡奔波已经近一个月,再有几日水程,便能到终南山东侧水驿。

    镇南大将军府是不能回了,只盼王爷不会对黎叔一家下手。

    大家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李九义回了老家,留在乞蓝山一带了,给了些银两,足够他安度余生。

    夜,船头。

    我看着江面,想起了影儿和我之间的种种,冷月幕阳、冷影幕影,幕阳因我而死,当初我就觉得他有些东西瞒着我一样,我当他如亲兄弟,所以没有多问,我对他的信任也如对骆驼一般,他虽然欺瞒了我,却甘愿为我而死,原来他们兄妹都是王爷的冷禁卫。

    他不愿背叛王爷,也不愿最后背叛我,所以选择了死亡,将事情留给了幕影,而幕影也是因我而死,对于他们兄妹两,要说恨是绝对没有的,影儿跟着我这么几年了,同生共死,到最后却死在了他们自己人手里,说来可笑,却怎么也让人笑不起来。

    看着手里的玄铁弓弩和天蚕柔丝,我也不知道是痛还是悲,这种感情有些异样,她对我和柳璃对我一样,而我对她,总有谢意,也有眷恋罢……

    婉姨和我接触的时间不长,却待我如亲生子一般,处处护着我,和师姐一样的关心我,在我心里,她是师娘,也是母亲,她的逝去,我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起初我以为师父布局害我,可影儿说天师是虞千仁,师父却没有害我的意思,他可能利用了我,想解开镜水宫和位眼的秘密,遥想这些年,却无一不是视我如亲子,绝无加害的可能……

    想到这里,我有些躁乱,无奈的喝了口酒,一侧的暗夜见了,嘴角勉强的笑意,道:“怎么了?心乱?人生便是这样,死生如常,你的执念呢??要坚定些,一路走来不易,别放弃,放弃了对不起那些为你和嫣儿姑娘牺牲了的人。”

    “值得吗?”我轻声呢喃道,眼眶有些湿润,像是进了沙子。

    “两情相悦已是不易,情比金坚又是困难,何况你能恪守本心无数年如一日,难能可贵。天下人对待感情,无不善变易欺,始乱终弃者无数,见色起意者众,见利忘义者又多,能似你这般至情至性之人,微乎其微,我能不计得失助你,便是知你如此,或许,我也不是助你,是帮助你的执念罢了。”他说完,跃下船沿,将酒壶放在了船头,拍了拍我的肩头,意味深长,“负了天下人,也不负卿。你这句话,我很喜欢,执子之念,我觉得,无论代价多大,都值得。”

    他说完,便要离开,走出丈许,又嘀咕了一句“酒虽好,却也伤身,少喝点。”

    我心道:这家伙说起正事来,一点不含糊,这酒劝得,自己都是杯杯必贪,可笑得紧,这便是人在世内,也在世外罢……

    七月初一,晨,天色微白,惊雷初定,骤雨将歇。

    终南山脚下,我们要上山,必经两处,前山驿站,抑或是旁山小道。

    王爷不可能不知道守株待兔的理,我们已经做好了再一场恶战的准备,我不希望师姐和冰窟里的嫣儿又任何问题。

    我们决定,带着棺材,走主驿,主驿站周围乃是阔道,埋伏的可能小,硬打的机会多。

    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不信冷舞轻箭还没回王爷府上。

    这一战,再所难免。

    所有人,整装待攻。

    终南驿。

    一如往常,人来人往,希希散散,毫无异样。

    到这里,想起了那纨绔子弟姬辰逸,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将军府是否安好。

    “奇怪,没有异样啊?”暗夜皱眉,“镇南王傻了?不知道拦截我们?”

    我皱眉道:“小心点好,或许在驿站也不一定。”

    李长庚在一侧道:“可这过往的行人都不像是乔装的,不应该啊?”

    “将军,虞幕府。”骆驼看到了驿站外茶棚下面的一个闲品茶水的老头,一身锦衣薄袍,两个侍卫立在一侧。

    雨停了,凉意依旧。

    他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我们一行,雇了几个车夫,拉着棺材走到他们近前。

    “人呢?都出来吧。”我怒目瞪着虞千仁,沉声道。

    “呵呵,将军,多日不见,可安好?哦,对了,看这样子,怒气不少啊,老夫只身而已,不必动怒。”虞千仁一脸让人可憎的笑意,“万思在此等你多日,可算来了。”

    “要打要杀,尽管动手便是,不比假惺惺的。”我回道。

    “呵呵,打是不打了,将军本事见长,连冷禁卫都打跑了,冷舞和我两个师弟以三敌一都不行,我还是不献丑了。坤真师弟重伤不治,算是死在你临虚剑指手下,今日我们不提此事,这是王爷给你请帖,我算是送到了。”虞千仁从怀里摸出了一纸宣纸书信,放在了桌上,起身,对着身边两侍卫道:“轿来,回府。”

    “是,大人。”其中一个侍卫去了,不多时几个轿夫抬着一辆轿来。

    “坤真是你师弟?那么你也是卸岭的人?”我冷声道。

    虞千仁揭开轿帘,抬足欲上,转头道:“老朽不才,卸岭大长老。将军,后会有期。”他说完,上了轿子,去了。

    柳璃要动手,我拉着她,道:“别去了,看来没有埋伏。”

第七十二章 缥缈遗难

    “想不到,镇南王幕府竟然是卸岭派的大长老。”暗夜看着远处的轿子,皱眉沉声道,“只怕这天下几大派都在镇南王门下了。”

    李长庚闻言,在一侧道:“中原之势,除皇帝之外,势力最大的便是镇南王,这些年镇南王的势力因为李将军南征大胜,镇南王稳坐第二把交椅,只怕他早有谋逆之心,今日看来,天下不论江湖还是朝野,都已经

    得了大势,只怕用不了多少年,这天下便是得改姓王了。”

    说起王爷,我知道的也不多,镇南王王戊,膝下无子,论实力确权倾朝野,麾下三十万大军坐镇天南,早已成为皇帝的眼中钉,天子宣朝,听调不听宣,起初对冥宗的怀疑,我以为是皇上的势力,到如今真相大白

    ,才明白是王爷的势力。

    冥宗的势力遍布天下,梵净山大梵寺住持也俯首称臣,我们能畅行中原各地,出了皇帝的势力之外,能办到的,非王爷莫属。

    如今看来,真如李长庚所说,只怕这天下,不久之后便要姓王了。

    我开始回忆以往种种,冥宗宗主说过,他身患重病,急需药救,所以派人助我,而后好几次回王爷府上,虞千仁都说王爷感染风寒,不便见人,既然王爷是冥宗宗主,如此一想,倒也通了,王爷在平顶山养伤,冥

    宗宗主病重,王爷也生病不见人,足见是同一个人了。

    ......

    “李兄,信。”我的思绪被暗夜打断,他拿起桌上的书信递了上来。

    我伸手接过,拆开,上书:“昆仑玉虚峰琼台阁。”几个大字,其他再无。

    师父在须洹岛上留给我的是‘昆仑后山骑牛观找牵牛老人。’两相交错,影儿之死,足见师父一边更值得我信任,可这时候,虞千仁明目张胆的等候我,交于书信,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遭了,师姐!”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终南山缥缈阁出事了,不然虞千仁不会只留个地址给我,而不出手围攻我,他们的目的是我,虞千仁生性狡猾,我不信他会这么容易的让我上山,唯一的可能便是缥缈阁出

    事了,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暗夜兄,你随我迅速上山,柳璃,你和李道长你们随后带着棺材上来,我担心缥缈阁出事了,我们先行。”我对着众人言道。

    暗夜知道我的担忧,接过李长庚递给他的剑,和我一道出发,凭借轻功和脚力争取早一点上去。

    我和暗夜顺着官道骑马奔出几十里路程,到了终南山脚,转脚力上山,沿着石台阶迅速攀登上去。

    缥缈阁前。

    盛夏七月,半山以上繁花似锦,正如春,景色宜人,气候也十分舒适,而我却一点也没有要赏景的心思。

    缥缈阁门紧闭,前山山雪俱无,师姐若是扫雪,也该在后山了。

    那里还顾得上敲门的几下暗语,我没有按规则敲门,而是直接和暗夜跃上屋顶,进了内广场,落在了广场之内。

    师姐正坐在一处翠松之下歇凉晒药,缥缈前院广场之前被几大门派的人翻新过,这时候看上去少了几分古朴,多了几丝新意,不过满场依旧如往年,被师姐晒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抑或是府上送上山的米粒、豆子

    之类的杂粮。

    “谁!”

    师姐听得风吹草动,立马坐了起来,等着站在场中的我们。

    “靖儿,暗夜小子?你们回来了,不敲门,这倒好,直接翻墙进来了,你们这是.......”师姐皱眉打量我们道:“你们这是要给我个惊喜?来来来,靖儿,师姐好好看看,前些日子,小甲和灵音这两个小家伙飞

    回来,我收到了你的书信,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高兴。”

    师姐一脸的喜色,看着我二人。

    “没道理啊,一点事儿也没有?”暗夜皱眉道。

    我站在原地,想着其中缘由,不由问师姐道:“师姐,师父可回来过?”

    师姐皱眉疑惑道:“怎么了?师父没有回来过,倒是虞幕府带人拿着他的贴身玉佩来过。”

    师姐说完,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黄色的玉蝉,乃是一般的黄玉雕成,玉蝉背面刻着一个‘玉’字,婉姨给我的那枚玉蝉刻着‘婉’字,婉姨全名韩婉玉,此时我才明白,原来师父时常拿着那枚黄色玉蝉的凝目看着远

    处的山峦出神的真意。

    师父以前给我说过,玉蝉乃是帝王陪葬的象征,却说他这枚玉蝉不是陪葬品,而是他雕刻的,原来是雕给婉姨的!

    师父对这枚玉蝉视如珍宝,很少离身,为何会在师姐手里?

    “师姐,师父给你这玉蝉是何意?”我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师姐皱眉道:“师父差虞幕府上山,说是你们已经得到全部位眼,准备前往昆仑山取药,要救活嫣儿姑娘,所以让他们带来玉佩,要带走冰窟里嫣儿姑娘,为节省时日,你们已经走水路直奔昆仑玉虚峰,让虞幕府

    上山带嫣儿姑娘的身子去玉虚峰,以便最快救活她。”

    师姐说完,看了看我们脸色,似乎知道什么,皱眉道:“虞幕府前几日才带着嫣儿姑娘的冰棺离开,你们却在这里,难道?......”

    我面色凝重,难怪虞千仁有恃无恐,原来他带走了嫣儿的遗体!!

    师姐皱眉道:“师父出事了!!!”

    我闻言,心道师父的贴身玉佩在虞千仁手上,转交给师姐的,虞千仁假借师父之名,又带走了嫣儿,如此一来,师父真的出事了,而且,嫣儿也被带走。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难怪虞千仁在山下根本不用担心我不去玉虚峰,他们的人已经掌控了嫣儿,再有很可能师父也被抓了,虞千仁那句厚会有期,旨在此处。

    师姐的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

    “师姐,这不怪你,都怪虞千仁和王爷隐藏的太多了,其实王爷便是冥宗宗主。”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师姐素来知道我是镇南大将军,和王爷府上的人都有认识,自然不会怀疑虞千仁,而且对方还带着师父的令玉来的,师姐更加不会怀疑他们的话了。

    这便导致了师姐没有怀疑,会让他们带走嫣儿。

    到如今,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

    (愁海卷完)

第一章 师姐出山

    后山,冰窟。

    寒玉床所在的石窟已经空无一人,原本安静躺着的嫣儿被王爷派人带走,现在只是一间空屋子,而主窟中间,冰寒之中,两口棺材并排陈放着。

    一是婉姨的棺材,二是影儿的棺材。

    师姐安静站在两口棺材面前,身后站着我和骆驼,其他人在前山茶院院子里喝茶赏花。

    “六月天热了些,尽管有冰镇着棺材,他们的身子终究还是浮肿了太多,婉姨的样子老了,却和我当初见过她一面的时候差不是很远,只可惜,她去的时候,连师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影儿这姑娘心思细腻,处处为你着想,她是虽是冷禁卫的人,却也是慕阳的妹妹,慕阳为你下火岩采药中火毒而亡,葬在了西不周山中,如今他妹妹也因你而死。按你说来,即便是她是王爷留在你身边监视你的探子,却也丝毫没有害你之心,抑或是王爷欺瞒了她......也罢,在死亡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只希望你所找的位眼能给带来奇迹,若是镜水宫中真的有仙药存在,她们的遗体留在这里尚且有一线生机。”

    师姐娓娓道来,语气平和如初,这些年她一个人呆在缥缈阁,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越来越明显。

    但听她补充道:“师父的玉蝉被虞千仁拿来带走了嫣儿姑娘的遗体,这是我所没料到的,你说冥宗是王爷的势力,那你现在的对头便成了镇南王王戊,我一直以为王爷乃是官场中人,对这些江湖诡事不在心上,哪知王爷竟然还是这么一个神秘宗门的头儿,也不知道他要那仙药有何用处?救人?”

    我皱眉回道:“冥宗宗主说过他时日无多,继续仙药救命,也就是说王爷时日无多,这也印证了这一年,我好几次去找王爷,都不在府上,虞幕府都说他身体抱恙,在休养。”

    “哦...既是如此,他抓师父干什么?”师姐皱眉道,“难道仅仅是为了来取走嫣儿的尸体,让你乖乖就范?”

    “影儿说过,冥宗的天师是虞千仁,可师父为什么会一直都知道位眼的事情?婉姨说过,师父一直都在找这东西,师姐你可知道?”我面色有些为难,毕竟师者为尊,怀疑师父是大逆不道的做法。

    师姐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思量了一会儿,再次缓缓点了点头,才回道:“我曾怀疑师父在利用你寻找位眼,可好几次我见师父对你如我们并未差别,也视你如己出,便打消了那种念头,后来有一次我问过他,他说他确实是将揭开位眼的秘密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只是把握不定位眼结果的真实性,便没有告诉你,不至于让你对此能救活嫣儿姑娘冲昏了头脑,无辜丧命罢了,直到你成功得到了几个位眼,还受了位洗之后,他才觉得昆仑镜水宫的秘密有望在你身上揭开,所以和师兄去东景梁为你寻找最后一个位眼的存在,原本他打算在愁海和你见面之后,便将一切事实告知于你。

    可没想到的是,你们阴差阳错错过了见面的机会,我也和师父想的一样,你对嫣儿眷念至深,担心你对位眼和仙药的事情过于执着,所以也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只盼你不要怨师姐和师父才是。

    师父说他在遇到你之前投入镇南王麾下便是为了利用王爷的势力,在天下寻找位眼的准确位置,他对于位眼的痴迷程度由来已久,他过于执着其中的秘密,所以没有早告诉你真相,便是不想你也陷入此中,可你因为嫣儿姑娘之故,却越陷越深。

    我想当初师父给你提及或许天下大墓之中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存在,便是犹豫告诉你位眼的事情,可最后还是被你在颛顼帝墓找到了一枚位眼,这一点,师父也有些怀疑,为什么你其他地方不去,却偏偏到了七星初为位的西不周山。

    听你说了你虞千仁乃是卸岭派的大长老,我猜明白,要找位眼的不止师父还有你,虞千仁和王爷或许也对此事早有耳闻了。

    靖儿,你可怨师父和师姐都对你有所隐瞒了?”

    我听完师姐所言,一切变得明了起来,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缓缓的摇了摇头,皱眉问道:“那师父可也是冥宗的人?”

    师姐摇了摇头,“师父若是冥宗的人,就不会派人去杀你了,而是在鸿远客栈的时候,等你到来,直接杀你,师父武功远在你我之上,那用得着镇南王的冷禁卫出手。”

    “师父......”我闻言,轻声呢喃,心中有些不安。

    “师父给你留的字条是什么?”师姐道:“师父或许出事了。”

    我之前对师姐说了我们的所有的事情,却没有将师父给我留的纸条给她看,如今她问起来,我才想起,急忙将怀中纸条拿了出来,道:“师父留的是让我回中原之后,去昆仑玉虚峰后山骑牛观找牵牛老人。”

    师姐接过,看了一眼,“虞千仁给你的信上说要你去玉虚琼台阁一会,琼台阁乃是玉虚峰昆仑派禁地,而骑牛观乃是玉虚后山一废弃的道观。我起初见虞千仁拿着师父的贴身玉蝉来要人,我收到你让小甲带回来的纸条,以为你和师父在一起去昆仑的路上了,便信以为真,将嫣儿姑娘送了出去,委实不该,师父的贴身玉蝉一直视如命重,又怎么会轻易离身,哎,倒是我糊涂了。”

    我在一侧凝眉,心道:小甲足上能携带之物不多,我便没有将事情写清楚,只写了‘位眼已经得手,不日便回’的一张小纸条,哪知师姐因为虞千仁的到来,误会我是和师父一道回来的,我若不让小甲带给师姐我们得了位眼的喜讯,便不至于让师姐误会,我轻叹了一声,回道:“真是造化弄人,不怪师姐,只是师姐,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师姐回道:“师父和师兄如今或许在他们手中,他们携了师父和嫣儿的遗体,有恃无恐,不愁我们不去琼台阁,镇南王要你的命,而我们都不想你有什么事情,既然师父留字要你去骑牛观,说明骑牛观给你留了什么也不定,我们不如先去骑牛观一看,实在不行再去琼台阁,找他们要人。”

    “师姐,你不是说骑牛观不是一个废弃的道观吗?”我疑惑道,“那去了也是白去呀?”

    师姐回道:“你没在昆仑呆过,所以不知道昆仑的情况。

    昆仑山绵延千里,何其庞大,昆仑派却只占两峰,其一便是玉珠峰,其二便是玉虚峰,我当初让你为师兄采药,你去的便是玉珠峰的侧峰,我和师兄都在玉珠峰上待过,玉虚峰乃是昆仑禁峰,由昆仑派的宿老守着,地势险峻,常人极难攀登,我也只去采药过一次,到过的地方便有师父说过的骑牛观一处。

    骑牛观虽是废弃的道观,却住着一个武功极高的老前辈,我记得我路过那里的时候,闻得里面肉香,便进去瞅了瞅,见那疯老头在炖狗肉。

    我要离开,他却问我要了两味中药,一是覆盆子、一是透骨草,说是要炖狗肉用,我背着药篓,这老者一眼便认出了我背着的药篓里面装的药草,看样子精通药理,我将老人家一身褴褛,倒也可怜,便将篓中这两味药材给了他,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大不了我再去采过便是。

    老人家疯疯颠颠拿了药,说是狗肉大补,要我留下赏光吃点,我说我不茹荤腥,他不信,我要走,他却强留,和我动起手来。”

    我皱眉道:“哪有强留人家吃东西的道理,简直不可理喻。”

    师姐继续道:“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这老者疯疯颠颠不可理喻,后来才知道,他是试探我的武功和说话的真假,他武功远胜于我,抓着我的右手不放,扣住了我的脉门,我吃疼之下,他才松开。他见我用的是昆仑的武功,便无怀疑,知道我是昆仑门人,他说昆仑禁地,外人不得擅入,担心我是别的门派派来玉虚峰盗窃琼台阁东西的坏人。

    二来,这老者精通药理,扣住我脉门,便能从我血脉跳动试探出我是否吃荤腥的真假,着实厉害。

    老者知我所言不虚,便于我一本药学之书,便是我平日里研读的《百草药经》,师姐医术上能有今天的本事,说起来,倒也拜那老前辈所赐了。”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那老前辈?”我懂了师姐的意思。

    师姐点了点头,“或许师父和那老前辈有些渊源,我想那守后山的老前辈应该能帮助我们。我们不妨先去玉虚峰后山骑牛观一探,再做决定。”

    我本以为师姐不会出缥缈阁,毕竟她已经好多年没下过山了,师父是否出事还不能定论,只是猜测。惊讶回道:“师姐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和我们一道去?”

    师姐回道:“那是自然,师父若是有难,等你再回来知会我,恐怕已经晚了,做弟子焉能不管师父安全。你去和其他人说好,愿随我们去的便去,不愿去的,便各自走好,免得跟着丢了性命。”

    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有师姐出面,安心不少,点头回道:“是,师姐。”

    出了冰窟,我和骆驼去了前院茶院,和众人说过接下来的打算,众人达成一致,都和我们一道上玉虚后山,并无异议。

第二章 骑牛破观1

    在终南山呆了几日,我让骆驼回了一趟将军府。

    回来报得:府上一切如旧,只是少了我们显得冷清了许多,王爷没有派人动将军府的一草一木,黎叔依旧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姬辰逸也一如既往的替我打点着军中事务。

    骆驼下山之前,我便交代了他,若是将军府出事,便不用再管了,若是没有事情,便让黎叔将我的供奉全部取出,分于众人,做鸟兽散吧。

    黎叔一家跟随我多年,未见一面有些遗憾,但这一辈子走来,聚散离合见得多了,也心硬了些,不见也罢,省得平添一些忧愁。

    回山的时候,骆驼将姬辰逸带了回来,姬辰逸知道了我和王府之间的变故,便没有多问,只跟着师姐学医,师姐要跟着我们下山,便将之留在了缥缈阁守阁。

    前路飘渺,谁也不知道我们此去还能不能回来。

    临别时候,姬辰逸在缥缈阁前站了很久,直到我们下到冗长的石阶梯末,我依旧见他伫立在门前。

    ......

    山色青遥,翡林古木,世传流缁留仙驻。

    嶙嶙兮,天涯远,落落兮,在人间。

    ——《昆仑·锦绣》

    七月初九,晨。

    昆仑山东翼,若羌县境内。

    熙熙然的村落散漫的布在若羌县内,马道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晨曦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青翠,酒馆的帆布安静的和木杆垂成了一条线,上面络着朱红的‘洛家酒馆’。

    我们一行进得店内,几无人用餐。

    店小二见我们佩刀带剑的,一脸不情愿的迎了上来。

    “几位吃点什么?”

    师姐皱眉道:“随便弄几个好菜便好,酒打一斤,外加一碗素面,一壶清茶。”

    店小二应声去了。

    不多时酒菜备至,我们坐下开始吃,昨夜一宿水路,我们在船上颠簸睡得不算安稳,打早进了若羌县,在这里吃点东西,解解乏。

    “昆仑派内乱之时,唐啸败走,也不知道现在的昆仑派是谁掌门?”李长庚坐在季无虚的一侧,手里的筷子夹着碗里的碎末葱花凉拌牛筋,一边吃,一边嘟囔。

    骆驼闻言,回道:“我们都离开中原这么久了,这可得打听了才知道吧。”

    暗夜在一侧道:“不用打听了,前几日我在青楼喝花酒,抓了昆仑的小喽啰问了,现在的昆仑派掌门乃是昆仑派大长老沈沉,听他们说昆仑派因为玉珠玉虚两峰长老意见不合,现在已经分成了两家,玉虚峰这边乃是昆仑派三长老白青山掌门,他们产生意见分歧的原因恰恰就是与冥宗有关,白青山投在了冥宗门下,说是要联合冥宗去昆仑禁地。”

    暗夜说完,抬起酒壶又是一口酒,不再言语,我皱眉,看着暗夜道:“可还有其他消息?”

    暗夜摇了摇头,“多的就不知道了,两个喽啰说他们的辈分过低,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无华师姐这时候吃完了素面,用清茶漱了漱口,淡淡的道:“不用多问了,上了玉虚峰便知。都吃好了吧,吃好了,各自休息休息,酒完茶毕之后继续赶路。”

    我们正各自打点行囊的时候,洛家酒馆门口却涌进来一拨剑客,身穿白袍,看样子是昆仑派的门人,年纪都不大,吵吵嚷嚷的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上唇挂着一些稀松的胡渣,束发配剑,看上去有些君子风度。

    他们进来不是先找桌子吃饭而是径直看向了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那汉子趾高气扬的来到我们面前,像是官兵查岗一般的问道。

    暗夜瞥了一眼他们,回道:“路过的。”

    “就是他,师兄,就是他,是他打伤我们,还问现在的昆仑掌门是谁?”汉子身后一个白袍年轻人,半肿的脸颊,指着暗夜诉骂道。

    他的话一说完,所有的白袍剑客全都拔出了手中的剑,对着我们,那为首的汉子道:“原来就是你们欺负到了昆仑派头上来了。”

    暗夜呵呵一笑道:“难得,难得,昆仑派的弟子也逛窑子,我只是和他们切磋了一下武功而已,不算欺负。”

    那汉子闻言,转头瞪了两眼两个脸颊肿胀的剑客,低声骂道:“真是有辱门风,回去再和你们算账。”他说完抬剑指着暗夜,“这位仁兄,你打伤我两个师弟,今日便要你给个说法,否则,在座的各位,谁也别想离开。”

    暗夜笑道:“不知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那汉子道:“向我两位师弟赔礼道歉,然后由他们也扇肿你的脸。”

    暗夜道:“呵呵,仗着昆仑派的名声在青楼霸座,我打便是打了,道歉的话,我暗夜可从来都不会,至于扇脸嘛,我不介意再让他们另一侧的脸颊也肿起来。”

第三章 骑牛破观2

    “小子,年纪不大,生得倒是狂妄!”那汉子看上去年纪和我一般,见暗夜生得白净,以为年纪不大,怒骂一句之后,拔剑便刺向暗夜,“哼,杂种,不要以为昆仑派内乱,你们这些三教九流的玩意儿就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昨日在若羌县盘螺河上游歇脚,暗夜去喝了一会儿花酒,说是让我们先走,他随后面的船只到这渡口汇合。

    赶早便在渡头遇上了他,大家一起进了若羌县境内,到了这昆仑侧翼山脚,便在这洛家酒馆吃早饭,没成想他逛个窑子能逛出这档子事儿来。

    骆驼抄起手边玄铁伞要动手,我伸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先坐着,看看再说。

    我们一行,现在只有李长庚、季无虚、暗夜、我、师姐、柳璃、骆驼了,魏成不知去向,在禹州平顶山的时候,魏成便是冥宗宗主亲自差遣,足见魏成在王爷的手下颇有势力,或许让影儿跟着我王爷还不放心,便暗中加了一个魏成。

    魏成在那日一战之后,便失了踪影,至今还没有消息,足见魏成之心,就算影儿不通知王爷我们在鸿远客栈,只怕魏成也会通知吧。冷舞轻箭,乃是冷禁卫的头儿,王爷应该感觉出了影儿有异心,轻箭要将我们全部灭掉,这便说明了这一点。

    师姐安静的坐在一侧,并没有丝毫异动,我也示意骆驼先坐着,看看暗夜如何处理。

    “这帮昆仑派的剑客,都年纪不大,一身白袍朴素,看上去资历尚浅,只怕全部加起来都不是暗夜的对手。”我低声对着骆驼道。

    骆驼闻言,原本皱着的眉头,听了我的话,松了下来,缓缓点了点头。

    寒芒乍现,刺向暗夜。

    暗夜散漫的坐在桌边,一只脚还踩在长凳子上,一只手里还挂着酒壶,头发随意的在后脖子上扎了一捆,潇洒的做派,散漫的活法,让人一见,便觉着他是个浪荡子游侠儿,总给人一种不学无术的感觉。

    殊不知暗夜一身本领极高,单是百毒不侵的神藏功便需要早晚一次的内力经脉浊洗,其勤奋程度不亚于我修炼临虚剑指,何况他兼学断魂剑法、大梵掌法等功夫,还精通《风水经》等杂学,若非初出江湖为情所困,想必也是个刻苦安分的剑客吧。

    还记得在铜官湖牛头集遂远老柳酒肆的时候,暗夜帮老柳种田的时节。

    田间春稻青郁的映衬之下,陌上白衣孤立,长发飘然。

    柳璃站在我一侧,看着暗夜孤赏晨风,衣袖微扬,叹的那句‘暗夜大哥这人也太俊美了些,在这初春的水田之中,竟如画中之人一般,我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他也不为过了,只是这晨风拂过,嫩叶摇摆相接,原本欣欣向荣的意味,和他有些不相称了,他也太过孤独了些。’

    柳璃的话刚说完,但见暗夜撩起衣袖,挽起白纱裤管,脱了靴子,跟着便不顾污泥染衣,踩着田埂,大步踏进了田里,要帮老柳择苗插稻。

    柳芽儿和老柳那时候才从一边的村口走出来,柳芽儿喊道:“大哥哥,等等我......”

    老柳大声嘟囔道:“这日头都没出,还早着呢,你们不着急,先休息下再动工不迟!!”

    ......

    凡事随性随心,不高雅不落拓,潇洒无拘,正是暗夜。

    多少酒夜我二人相对而酌,愁绪却都应了那一个‘情’字。

    “咚”

    暗夜的酒壶稳稳的落在了桌上,不是落,是放的。

    那汉子的剑尖就在他耳畔,二指夹着,汉子想要前推后拉,都不能动弹,只争得面红耳赤的,暗夜却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酒,左手才缓缓的将酒壶放在了桌上。

    那汉子吃瘪,怒目骂道:“你!!放不放!!”依旧吃力想要将自己剑拉开。

    暗夜闻言,二指一松,那汉子一个踉跄到向了后面的众弟子,后面几个眼尖的弟子急忙收了剑,上来扶住,汉子站稳脚跟。

    那汉子打量了我们一行人几眼,适才吃瘪,知道暗夜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抱拳道:“阁下可敢报上尊号,今日之事,他日我昆仑定当讨个公道。”

    暗夜戏谑的笑了笑,回道:“不用他日了,你们可是玉虚峰昆仑派的人?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上玉虚峰。”

    那汉子皱眉,思量了片刻,抱拳道:“在下玉虚弟子顾兴,乃是掌门首座亲传弟子,诸位既然是来找玉虚峰麻烦的,可是和玉珠峰的那帮混账是一道的了?想不到沈沉这个老杂碎竟然还请了帮手来,真是丢人。”

    暗夜还没回话,门口又闯进来一群青袍剑客,当首是一个四十年纪的汉子,山羊胡子,进门便骂道:“混账骂谁呢!”

    顾兴转身看了过去,瞬间怒目,骂道:“混账骂你!哼,沈琢,你们玉珠峰的都是不要脸的,昆仑内斗,竟然还找了帮手!!”

    山羊胡子笑道:“骂的好,骂得好,果然是个混账。谁告诉你我们找了帮手了?灭你玉虚峰一支,还用得着帮手,真是笑话。”

    顾兴闻言,提起手中长剑,指了指还在坐着吃东西的我们,“这帮人,不是你们请的帮手?”

    叫做沈琢的山羊胡子闻言,看了看我们两桌人,张目瞪眉道:“他们是谁?我们可不认识,你们怕不是被我们吓傻了吧?别人好好的在这里吃饭,倒成了我们的帮手了?可笑不可笑?哈哈哈”他说完冷笑了几声,手中长剑一拔,阵势拉开。

    顾兴的一拨人见状,也是如此,眼看便是一场械斗的前兆。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跑了过来,迎面跪下,一个劲儿的对着两边的人磕头,喊道:“各位大侠,求求你们了,不要再在小店打架了,我们店小,禁不起折腾呀!”

    顾兴骂道:“老头儿,少废话,今日照旧,打坏的东西都算到他们头上!”

    沈琢也骂道:“老东西,一边去,仔细丢了老命,东西打坏的,该他们赔。”

    掌柜的无奈,缓缓站了起来,呢喃着:“又来,这昆仑派的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哎。”他说完站到了我们两桌前,赔笑道:“几位客官,你们赶紧走吧,他们可又要打起来了,可别被误伤着。”

    沈琢在一侧听了老掌柜的话,呵呵笑道:“老东西,自己店都顾不上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儿。”他说完,傲慢的看着我们,补充道:“老东西说得对,你们几个,赶紧滚,等下打起来伤了无辜,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

第四章 骑牛破观3

    我听了那沈琢的话,才想起我们刚来这小酒馆的时候,怪道店小二一脸不情愿的上来询问吃点什么,原因便是这帮人常来这里械斗,扰得民不安生之故。

    素闻江湖之中,开宗立派,小则避世安生、修身养性,大则仁义为怀、为国为民之举,此番昆仑派内乱,倒是让这一代坳口的百姓吃了不少苦头。

    暗夜说他们的内乱和冥宗有关,也不知是何缘由,如今我们遇上了,不知当插手还是不当插手,正疑惑之间,我瞥了一眼一侧安然坐着的师姐,心道既然师姐在侧,我便看师姐如何处理这事的好。

    无华师姐常年累月在终南山上修身养性、寡欲清心,这时候两帮人吵杂,师姐也是淡淡的喝了手中茶,缓缓起身。

    我隐约感觉师姐不会搭理他们,即便是恶语相向,师姐也是风清云淡,天塌下来,我觉摸着师姐也不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一两句骂人的话,她根本不会在意。

    果然,师姐起身对着我们便道:“收拾收拾,走吧,继续赶路。”

    众人也都惊讶于师姐的从容,随即又觉着师姐的淡然是理所应当,知他性子便是如此,静若寒潭,无华无尘。

    我们闻言,简单拾掇了一下包裹,跟着师姐起身,准备从两帮人中间过去。

    昆仑派内乱,如今分两队,一是玉珠峰,一是玉虚峰,那顾兴乃是玉虚峰弟子,山羊胡子沈琢便是玉珠峰弟子,暗夜打了的便是玉虚峰的弟子。

    我们起身要走,顾兴自然不乐意,却又斗不过暗夜,只得在一侧喊叫:“你们不能走,打了我昆仑派的弟子,岂能轻易离开。”

    暗夜潇洒起身,轻纱白袍一挥,戏谑的看着他,笑道:“怎么,还要赐教?”

    顾兴唯唯诺诺的道:“有本事跟我上玉虚峰,我师父自会于我们讨回公道。”

    暗夜还要嘲笑他,师姐摆了摆了,“别胡闹了,走吧。”

    暗夜闻言,才安静下来,跟着我们要走,我们一行人堂而皇之的从两列针锋相对的人群走缓步离开,那山羊胡子沈琢拔剑指着我们,骂道:“叫你们滚,不是从这里,没见着我们要开打了吗,真是碍事!”他嘴上和顾兴等人势不两立,剑却指向了我们,看样子,昆仑一派虽有异变,却尚有同心抗外之势。

    师姐的淡然和季无虚不同,季无虚醉心于练剑,执念太重,而师姐则是平淡如常的安静。

    顾兴等众人也拔剑对着我们,两边都有要动手的意思。

    “拿下他们。”沈琢对着我们骂道:“给脸不要脸。”

    两边的人同时拔剑,要抓我们。

    师姐闻言,纤手一抬,合指两扬,左右手齐发,出手极快,收势如电。

    出山的时候,我已经命人按照师姐的针盒里面极细的银针打造了一百枚清宁针给师姐,他的两袖的内囊里面,一排排的清宁针正是她的武器。

    师姐不屑于修炼其他利害的武功,一手清宁针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顾兴和沈琢站在两队人的首位,原本要带头对付我们的,师姐收手的瞬间,他二人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凝神一看,原来两人的‘印堂’大穴上面已经插了两枚清宁细针,鲜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你们要打,出去打,别坏了店家的东西,若是不听,再两针便取了你们的命。”师姐淡淡的说完,走在前面,跨出洛家酒馆了。

    只留下顾兴和沈琢心有余悸的站在原地,眼神瞪着自己印堂上的细针。

    适才见了师姐出手,针只封穴,入肉三分,不伤骨,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将射出去的针控制得如此恰当,足见师姐的清宁针之厉害,我的临虚剑指尚且不能控制真气的力道,较之师姐,只怕我这一身本事差远了。

    “高手!!”沈琢愣了好久,嘴里才挤出了这么两个字,两人被封了穴道,手里拿着剑一动不动的。

    沈琢后面的一个弟子上前询问道:“大师兄,他们走了。”

    沈琢骂道:“走了便走了,嚷嚷什么,给我把针拔下来。”

    那弟子闻言,皱眉,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疑惑的帮沈琢拔下针来,脸上有瞧不起的意思,估摸着心里还在嘀咕:这玩意儿不就一根针么,大师兄至于这么怕吗?

    我估计,以沈琢、顾兴的内力修为,两人在取针之后,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动弹,后事如何,我们就不在意了,只管往玉虚峰后山而去。

    ......

    师父、师姐、师兄都曾在昆仑派门下,自是对两座古峰十分熟悉,师姐带着我们绕开山门道,从后山一处密林抄小路进山,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昆仑派的弟子,到达骑牛观十分顺利。

    断崖上岩石栈道,孤峰间溪流小径,临崖峭壁而过,穿林渡云,听鸟兽鸣,闻松柏香,在一簇松林里面,远见一处小庙宇露头,残垣断壁,连屋顶上都生了一株迎客松,想来这破观有些年月了。

    一条青石小径在茂密的杂草间,看径上苔藓较之周围稀少,常有人走的缘故。

    我们跟在师姐后面,到了那破观门口,一道虚掩的门,半边是门,半边无门,门也是烂木朽坑无数。

    “到了,你们等着,我先去拜会老前辈。”师姐示意我们止步。

    柳璃在一侧嘀咕道:“这古观都破成这样子了,还能住人吗?”

    骆驼道:“柳姑娘,你可不知道,越是厉害的高人,生活越是简单。”

    柳璃皱眉笑道:“骆驼大哥,你这么说,这满天下的乞丐岂不都是极其厉害的高人?”

    骆驼闻言,赔笑道:“这个......哈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暗夜闻言,笑道:“柳丫头问得好,哈哈,只是有的高人喜欢闲淡罢了,天下的乞丐可不厉害,他们只是懒罢了。”

    众人哑然失笑,难得这秀山绿水之间,能有这么一个清新怡人的破观所在。

    “都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厚重的老者声音。

    我们闻言,急忙收敛笑容,端正态度,迈步走了进去。

第五章 骑牛破观4

    这时候,时至下午未时,日头照得正烈。

    古观之中,松柏倚栏,古树参天,在这里面不算燥热,微风过处,倒有一丝丝凉意袭来,是一个上佳的清暑之地。

    古观不大,只三间古屋并立,中间乃是主观庙宇,右侧的偏房已经坍塌,上面长着一株古迎客松,左边是一件石屋,被人修缮过,该是老前辈日常生活的地方。

    观外院里种着着许多草木,分门别类,井然有序,一看便是常常打理的。

    主观门前的青石台阶有十几道,观前坐着一个粗布衣服补丁极多的老者,看上去狼狈,细看之下,却衣物干净,神采奕奕。

    须发尽白,圆脸阔鼻,小眼睛,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这时候老前辈坐在观前,师姐安静的站在一侧。

    他身后的古观,观檐上,‘骑牛观’几个大字依稀可见,古观大门尽数烂掉了,能清晰的见到里面的供奉。

    里面供奉着一尊盘膝坐卧的石牛,石牛上面坐着一个盘膝闭目养神的石老道人,两者乃是以前的工匠雕成一体的,看这样子,丈许高宽,那骑牛道人和牛的石雕加起来得有千斤重吧。

    “您就是牵牛老前辈吧?”我躬身上前,行礼,道,“见过老前辈。”

    老头子摆了摆手,“站直,取了帽子,让我仔细瞧瞧。”

    我不敢违拗,站直,将自己的连衣布帽拉向后,长发颓然,傲立在原地。

    阳光透过一侧古松的间隙照射过来,在地上留下无数斑斑点点,隐约能见到我影子落在地上,身上穿了衣物,便有影子,帽子取了下来,整个脑袋以上便没有影子。

    地上一具无头的影子十分明显,众人都见过,倒也不害怕。

    牵牛老人先是盯着我看了许久,嘴里不住叹道:“像,实在太像了。”

    他说完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怔了好久,问道:“小子,你打开过位眼了?”

    我回道:“是,前辈。”

    牵牛老人闻言,惊喜的抄起手中拐杖,站了起来,师姐急忙上去搀扶着,下了石台阶,他绕着我转了几周,仔细看了看我,又问道:“你打开了几个?”

    “七个。”我回。

    老人惊喜,“七个,你受了全部的位洗?”

    我回道:“正是,老前辈,你可知知道我影子为什么会没有的原因吗?”

    牵牛老人皱眉,摇了摇头,叹道:“这个问题,只怕要等你进了镜水潭里面才会知道了。”

    我问道:“那家师可在曾来这里找过你?”

    牵牛老人疑惑道:“你师父?是那成天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老小子吗?”

    “家师陆天衍。”我恭敬回道,这老人老态龙钟,看上去比师父还大了不少。

    牵牛老人闻言,呵呵笑道:“哈哈,还真是那小子,想不到啊,他竟然真的找到了画中人,你们可都是他的弟子?”

    我指了指师姐无华,回道:“我和师姐乃是师父亲传弟子,其他人是我们的朋友。”

    牵牛老人道:“这小姑娘是他的弟子我知道,你这小子,我倒是第一次见,这第一次见就给我带来了惊喜,陆天衍这小子行,我这一生也不枉了。”

    “那家师在哪?老前辈可知?”我皱眉问道。

    牵牛老人皱眉,“怎么,他没和你们一起来?”

    我递上当初在愁海须洹岛的时候,师父留给我的纸条‘昆仑玉虚后山骑牛观找牵牛老人。’,“这么说来,师父没找过您,看来是真的出事了。”

    “出事了?你说天衍那小子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牵牛老人皱眉道。

    我回道:“应该是上月的事情,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找他老人家,还有便是去镜水宫。”

    “镜水宫......”牵牛老人有些犹豫,轻声嘀咕道。

    “老前辈,您知道位眼和位洗的事情,你是否也对镜水宫十分了解?能给我们说一说吗?”柳璃在一侧问牵牛老人道。

    牵牛老人缓缓走向石台阶,就近在前两节台阶上面缓缓坐了下去,像是要给我们讲故事一般。

    “你们也都坐下吧,我慢慢给你们讲来,既然陆天衍那小子叫你们来找我,想必便是要我将我知道的一切都给你讲讲。”牵牛老人指了指青石台阶,邀请我们全部落坐。

    “无华,你可知我这牵牛老人的名号何来?”牵牛老人看了看一侧安静站着的师姐问道。

    师姐双手交叠,安静垂侍在一侧,摇了摇头,猜测回道:“难道和位眼的事情有关?”

    牵牛老人点了点头,缓缓道:

    “大约八十年前,老夫也和你们师父,也就是陆天衍那小子一样,对昆仑六壬宫以及后山的亡雷之地有很高的兴趣,七色玉蝉、位眼、镜水宫也一直都是我追寻想要破解的秘密。

    当年我在昆仑学武,悄悄的到过一次琼台阁后面的昆仑禁地六壬宫,见到青铜六壬古盘,又偷偷发现了一个关于六壬宫的秘密,便是位眼。

    我想要知道位眼究竟是什么,以及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所以常常以习武为由,多次偷偷去六壬宫翻查,终有一日,被师父发现了。

    师父说六壬宫乃是昆仑历代传承看守的禁地,我擅闯禁地,理当受罚,念在我是昆仑嫡传弟子,便从轻处罚。

    这处罚便是要我在这骑牛观思过,这一思过便是一辈子了。”

    柳璃好奇道:“老前辈,你在骑牛观思过,为什么不叫骑牛老人,却叫牵牛老人呢?”

    牵牛老人微微一笑,回道:“小姑娘,此间古观由来荒废依旧,这里面供奉的便是骑牛老人,不知年岁,不知缘由,只知此间有一骑牛老人石雕,师父罚我思过,思过的方式便是要牵牛,你们可见那牛鼻上有个石孔?”他说完转身指了指那古观里面的牛头。

    我们看了过去,石牛鼻孔处一根粗大的铁索已经锈迹斑斑,又听牵牛老人继续道:“那铁索便是给我牵牛用的,师父说等我能将此牛牵出观外,便可下玉虚峰去。”

    众人闻言,都惊讶的看着他,柳璃皱眉道:“老前辈,那石牛少说也千斤之重,牵得动一丝便很是困难,要牵出观外,绝无可能吧。”

    牵牛老人闻言,点了点头,“所以,我在这里一牵,便是八十几年了,算算日子,老夫现在该是一百三十多岁了,这玉虚峰,是下不去了......”

    “啊!这么久啊,那您师父给你的处罚岂不是相当于囚禁了您一辈子了。”柳璃惊讶叹道。

    牵牛老人回道:“是啊,我当时听师父说将一头牛牵出古观,便可下山去,也以为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便欣然同意了。

    哪知这玉虚峰深山之中还有这般怪古观,我乃家师嫡传,才华武功又是所有师兄弟中造诣最高的一个,原以为师父只是轻易处罚我。

    到了这骑牛观中,才知,师父是要留我在此一辈子了。

    我当时已经同意师父的处罚,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师父告诉我说六壬宫的秘密要是传了出去,这天下势必大乱,昆仑将再无宁日,留我在这里是为我好。”

    说道这里,老人眼里露出了几丝悔意,长叹了一口气。

第六章 骑牛破观5

    “老前辈,那么位眼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好奇问道,随后打开包裹,递上了从愁海须洹岛徐王墓里得到的那个匣子。

    匣子里面是第八个位眼,还有那张材质特殊的古画。

    牵牛老人接过匣子,打开,脸色先是惊讶,后而平静,他缓缓打开那张古画,画上男子如我样貌,女子不知是谁,身穿甲胄,画是画,却如缩小的真人放进去的一般,这画这画的工匠只怕在画画的造诣上已经达到了冠绝古今的地步。

    “这画何来?”牵牛老人问道。

    我回道:“在愁海须洹岛徐王墓里面找到的。”

    “这个位眼是真的假的?”牵牛老人又问道。

    我点了点头,“真的,可是最后一道机阔条挪开之后,位眼却打不开,又会自动合拢。”

    牵牛老人微微一笑,叹道:

    “果然还有别的位眼,谣传当年周穆王昆仑求仙,得遇神母,神母给了求仙药的法子。

    天圣之时。

    镜水宫,六壬成,七星出,天地变。

    穆王求药于镜水宫,得一神母赐位眼七枚,嘱七地之遗,以七色敛光古玉润之,藏千载轮回,寻七星面相之人,破位眼,得神光之耀洗,方能得见神母,赐药长生。

    天玑望月七星出,六壬灵墟昆仑终。”

    我听了这话,皱眉疑惑道:“老前辈,您也去过须洹岛?”

    牵牛老人摇了摇头,笑道:“老夫终生未下过玉虚峰。”

    “那您怎么知道这徐王墓里古鼎上面记录的东西?”我好奇道。

    牵牛老人回道:“呵呵,小伙子,徐王墓里的东西,只怕都是从这玉虚峰上带过去的吧。昆仑山脉绵延千里,昆仑派落在玉珠和玉虚两峰开宗立派,玉珠峰山势平缓些,为主要开派之地,玉虚峰山势险峻,加上后山乃是一片雷区,有了古遗六壬宫的存在,变成了副支。

    玉虚峰前山乃是教习弟子之地,也供养着那些昆仑派的宿老,自琼台阁后,便是断崖古道,铁索连山,再是六壬宫的位置,六壬宫之后,便是昆仑禁地。

    我师父说过,自他记事起,六壬宫也被昆仑派列为禁地,严禁弟子出入了。

    这位眼的事情,便是我犯禁之后,一一摸索出来的,我被师父处罚之后,便一直活在这里,直到几十年前,一个中年人找到了这里,他也是为了解开六壬宫的秘密,所以在这玉虚峰上游走了个遍。”

    柳璃闻言,好奇问道:“老前辈,您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没有想过离开吗?”

    牵牛老人回道:“小姑娘,一个人被关在这荒山野岭,有谁能甘于寂寞活在这里。”他说完,拉起自己的裤管,但见他两只脚的脚小腿、脚腕处,有几道很深的疤痕,显然是被人挑断了脚筋。

    “啊,您的脚!”柳璃皱眉叹道。

    “不错,我师父为了防止我下山,早已将我的脚筋挑断,这骑牛观在玉虚后山古林之中,一般人若是采药都上不来,若非陆天衍和无华轻功了得,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方,这些年,我一共就见着过八次左右的人来过这里,其中五次便都和你们有关。

    我的脚筋被师父挑断,轻功施展不得,要过骑牛观侧翼那段山崖,根本不可能。

    起初的几十年,我被关在这里,还想过要出去,后来老了,久而久之,自己自足,养花种粮吃住不愁了,便没有再要下山的意思了。

    再者,君子一诺千金,这一辈子没下过山,倒也对得起我对师父的承诺了。

    罢了,不说我的事情了,这一辈子要细说可就话长了,说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师姐在一侧问道:“前辈,我们想知道家师给你留过什么话没有?家师下落不明,我们正在找他。”

    牵牛老人闻言,皱眉回道:“二十年前他来过一次,说是找到了七星面相之人收为了徒弟。”他说完指了指我,“几年前,他说你找到了第一个位眼,还受了位洗,告诉我说,如果你受了全部位洗,他会带着你来这里找我,然后去镜水宫破开镜水潭的秘密。

    不过当时他有些犹豫,他说他没有想到你会找到颛顼帝墓去,第一个位眼的位洗,也不是他安排的,或许是机缘巧合。”

    师姐再问:“那他最近有没有找过您?”

    牵牛老人皱眉道:“这倒是没有,这几年唯一见过的人们,便只有你们一行了。”

    “看来,师父还没来得及找您,便被王爷的人抓了。”师姐转头,看着我淡淡的道:“走吧,直接去琼台阁。”

    暗夜在一侧道:“师姐,不着急,我们得先问问老前辈,他还知道关于位眼的秘密有哪些?”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师姐闻言,不做反驳。

    我们将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和牵牛老人说了,牵牛老人告诉我们,我们得到的画,在镜水宫也有,只是镜水宫的是壁画,画工远不及我们手上的古画,估计那石壁上的画便是照着这张画画的。

    他曾经和师父一起讨论过六壬宫六壬盘的事情,又都去过镜水宫,知道关于位眼的事情,他们得出的结论,和我们在须洹岛上得到的那些关于位眼的秘密的描述大同小异。

    附前文:“位眼之事,老朽遍到过名山大川,遍访诸内外教派,只昆仑、卸岭有录,民间谣传或有一二。

    昆仑之录,乃是集位眼,得神光位洗,有通幽之能,可寻仙求药,得长生。此法得见于昆仑禁地,镜水宫遗址崖壁之中。

    卸岭之录,乃是神光位洗之凡体,用八卦金丹炉炼化,成起死回生长生之丹,是为六壬凝魂大法,乃是一成丹之法。

    民间谣传,但见梵净山末脉,偏远之地,昆念族神坛有录。名之六壬凝魂功,七星面相之人,得成其功,可感神物,引之寻不死仙药。

    东游出海,须洹岛上寻得申墓,最后在徐王宝宗墓内得此玉石,识得关于位眼的全部记录,老朽寿将尽也,未得长生之法,憾矣。

    ——梁九公绝笔。”

    他说梁九公绝笔该是可以综合总结的,应该是七星面相之人才能打开位眼,受全部位洗,最后能进镜水潭去仙药,仙药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效,至于真假,还得我去了镜水潭回来之后才知道,再者,成丹之说乃是卸岭派所录,卸岭派乃是一个隐秘的盗墓派,其成派远不及昆仑派久远,所录可能不真。

    至于第八个位眼,他和师父探讨之时,也全然不知道竟然还有第八个位眼的存在,也就是说,第八个位眼的存在,完全打乱了他们对六壬宫秘密的探索范畴,或许镜水潭里有没有仙药,又当别论了。

    七星面相之人?位眼?神光?天下到底有没有神仙的存在?能否取得仙药救活嫣儿?一切结果,全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拜别牵牛老人,我们绕过后峰转马道直奔昆仑前山,然后沿着石阶大道,曲折绕到了昆仑派玉虚峰山门前。

    此行,为救师父,也为救嫣儿。

    所有人都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第七章 琼台阁中1

    七月十一,晨,玉虚峰前山,林间石道。

    我走在前面,柳璃、骆驼随后,李长庚和季无虚、暗夜在中,师姐无华最后。

    “啊。”骆驼捂着脖子,瞬间倒了下去,他转身看了看师姐,眼神翻白,“师姐,你......”

    我们众人见状,都转身看着师姐,不知她为何要用清宁针对付骆驼。

    师姐淡淡的道:“我已用将他射晕了过去,前面有个小驿站,找人将他送回定州,骆驼家有老小,我们这一趟,是有去无回的,冥宗既然是王爷的势力,说明他们的人早就在寻找位眼,昆仑派之乱,多半也是因此,骆驼这小子生性耿直,又为你马首是瞻,这番上玉虚,凶多吉少,不可误了他的一生。”

    众人闻言,才明白师姐的意思。

    我将骆驼扶了起来,除了后脖子上插了一枚清宁针,呼吸均匀,没有异样,“还是师姐考虑的细致。”

    师姐走过来,伸手点了他身上好几处穴道,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枚药丸,给骆驼服下,“这是迷药,能让他昏睡四天,免得路上醒了又杀回来,跟着送死。”师姐说完,从腰间拿下一个水袋,我将骆驼嘴巴捏开,将药灌了下去。

    骆驼拔了清宁针之后,转醒,将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听在了了耳朵里,无奈被师姐点了几处要穴,又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将药灌入他的嘴里,他一个劲儿的眨眼,示意我解开穴道。

    我缓缓摇摇头,骆驼牙关紧咬,硬生生的憋出了两行清泪来,眼珠子瞪得血红。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和我同生共死。

    “骆驼,你听我说,你家有老小,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去冒险,李靖这辈子亏欠你和影儿兄妹太多了,这最后一程,就让我自己走完,若是几日之后,我们真的取了仙药还救了师父和嫣儿,便会回终南缥缈阁,你回定州之后,安顿好家眷,真的想找我们便去终南找辰逸,若是我们没有回来,你便回去好好的过活,也别回军营了,相信王爷不会为难你。”

    说完,我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骆驼吃了师姐给的迷药,作用渐起,他听了我说的话,泪水从眼角滑落,瞪着我的眼睛缓缓深沉闭上,看来是同意了我的安排,随后缓缓昏睡过去。

    我将他扶了起来,准备背上前行,师姐淡淡的对着众人道:“若是还有不远同行的,尽早离去便是,我和靖儿不会阻拦各位。”

    柳璃闻言,将手中两面三尖长刀一横,道:“师姐,不就是个玉虚峰吗?我柳璃还没怕过,你可不能像对骆驼大哥那样对我,我从跟着李大哥下山,我大哥和父亲便再也没有想过要接我回去。”

    师姐闻言,微微笑了笑,“自然不会。”

    李长庚在一侧闻言,笑道:“我李长庚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直在凉州伪装寻找神树树种,直到李将军的出现,让我见识了天洛神树树种的真假,知道长生不可谋,后转投冥宗,却依然是个靠不住的主子,这一次,

    不管李将军能否得到仙药,这一遭,老头子是走定了。”

    季无虚还是那般冷漠,听了李长庚的话,对着他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暗夜一袭白纱衣,一脸欣然,不屑道:“既如此,前面带路走着。”

    我对着众人抱拳道:“李靖在此谢过诸位。”

    李长庚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笑道:“走吧,李将军,老朽可是要分你从仙宫带回来仙药的,可不是帮你。”

    此行凶多吉少,李长庚这老头子本性不坏,面子却要得紧,这几年和我们一道奔波出生入死,能说出这般话来,不过是掩盖一下要助我的尴尬罢了。

    将骆驼的铁伞与李长庚拿着,我将晕过去的骆驼背在了背上,顺着马道,穿过这片林子,奔着玉虚峰前山去了。

    到了山脚驿站,找了驿站老板,给了不少银子,叫他将人送回定州。

    此去定州有十几日的路程,只怕人还没到,就醒了,所以没有留给送人的车夫详细的地址,待骆驼醒转过来,再要回昆仑山脉,只怕我们已经在镜水宫里了,结果如何尚且未知。

    昆仑派在玉虚峰上,我们从驿站转小径过前山雨露林,到玉虚界碑处,再转石板道,到了上山的石阶梯昆仑派牌楼处。

    雕凤牌楼,四柱三门,中间乃是主门,牌楼上雕刻有‘昆仑玉虚’四个大字,一侧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昆仑派玉虚峰,闲人绕道。’

    两个守门的年轻弟子见我们一行人到了牌楼处,没有停止脚步的意思,急忙拿着配剑,从远处凉亭处赶了过来,拦住去路。

    “什么人?这是通往昆仑派玉虚峰的路,不得通行,还不速速离开。”

    师姐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对着两个昆仑两个弟子道:“镇南大将军,李靖造访,烦请通告。”

    两个昆仑弟子闻得李靖二字,脸色突变,吓得拔剑便退了两步,对着我道:“你就是李靖?”

    我紧了紧自己的帽子,沉声皱眉道:“怎么,不像?”

    其中一个弟子仔细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和那个弟子对视一眼,退到了石阶梯两侧,“请。”

    我们一行人顺着蜿蜒曲折的台阶,走了大约五里路程,到了一个陡峭山崖的拐角处,一个阁楼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周围云雾未散,宛若诡峰仙境。

    透过薄雾能依稀瞧见那阁楼后面还有更大的阁楼,堂皇巍峨,连连缀缀,阁楼乃是一个门亭楼,亭在门上,亭中坐着一个老道。

    老道在薄雾弥漫之中,正对着我们,他坐着面前一把长琴,正在抚琴。

    琴声悠扬婉转,时而清冽,时而厚重,听来让人有种抛却世间一切烦恼的感觉。

    行至近前,琴声骤急,仿佛带着怒意一般,躁乱,急切。

    阁楼通门瞧过去,是左转上行的阔大石阶梯。

    石壁上雕着‘玉虚琼台峰’。

    门前,驻足,琴声立停。

    阁楼上老者只两鬓微白,一头青丝尚多,他起身,拿起手边长剑,飘然从亭中飞身出来,落在了我们的面前。

    老者矮胖,身形臃肿,行动却如此灵活。

    他怒目,拔剑指着我道:“那个戴帽子,你便是李靖?”

    我心下疑惑,这还没进玉虚峰琼台阁,和这老者未曾见过面,为何一见面便怒目点名瞪着我。

    既然来了,便做好了打斗准备,我好不退让,一撩腿前幕袍,当先站了上去,沉声回道“我便是李靖!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老者皱眉道:“老夫唐芹,唐啸是我大哥!!便是你搞得我大哥至今生死未卜,便是你,搞得昆仑鸡犬不宁,分崩离析!老夫今日便要你偿命!”

    我冷笑一声,回道:“唐啸觊觎我临虚剑指指谱,带人攻打终南缥缈阁,后在乞蓝山又以人换谱得了指谱,此时只怕已经习了指谱前几层了,又怎么会生死未卜,再者,你昆仑派的分裂,乃是自家事情没处理好,与我何干?”

    唐芹闻言,“什么,你说我大哥还活着......”他嘀咕完,又怒道:“还不是因你和你师父遍天下找那劳什子位眼,要解开玉虚六壬宫秘密导致昆仑内乱,今日说什么,你也得死在这里,出手吧!”

    师姐走上前来,双手向下一扬,袖里清宁针已经备好,右手一抬,三枚清宁针对着唐芹射了过去。

    唐芹抬起手中剑,猛的一挡,手中长剑直接被师姐三枚针拦腰射断,他乃昆仑派六大长老之一,排行第五,武功不俗,见手中长剑被折断,感觉师姐的针劲道不俗,不敢硬接,急忙一个侧身避开,三枚清宁针应声射过他的侧颜鬓发。

    “碰”一声闷响,门楼大门一侧石板被师姐射过去三枚针射断了,落了一地碎石。

    唐芹被余下的劲道震退了几步,稳住身形,摸了摸自己的左耳,他的耳朵边上被带出了鲜血。

    “好霸道的针法,老夫再来领教!”他猛喝完,双手运掌像下,将功力逼到掌中,抬掌要向师姐打过来。

    “师弟,休得无礼!”一个长须白发的七尺老者飘然穿过门楼,一点石壁,伸手扣住唐芹脉门,将之运好的掌力卸了下去,然后手肘一撇,在他手臂‘天府’穴上一击,转指在他‘臂中’穴上一点,唐芹的劲道瞬间消失,手臂一麻,垂了下去,退了两步,白发老者拉住了他,站定。

    “师弟,不可动怒,他们可是王爷要等的人,此时还不可轻举妄动。”白发老者皱眉骂道。

    唐芹闻言,一甩袖袍,冷哼了一声,“师兄!你,哼!”说完转身大步跨过门楼,左转上去了。

第八章 琼台阁中2

    “老夫白青山,玉虚掌门,恭迎李将军大驾,请。”白发老者白袍一挥横在腰间,胸堂一挺,站在原地,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似乎玉虚掌门几个字对他来说,是一种极高的荣誉一般。

    他这嘴上说的是恭迎,表现出来的却是一脸的傲慢,好无请的意味,这老者当初跟随唐啸在乞蓝与我们为难,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个二长老司南也是一道的,这老者乃是昆仑派三长老白青山,当日在洛家酒馆,听暗夜说过,如今这厮乃是昆仑派玉虚峰的掌门,按辈分,不该是那二长老司南当的吗?为何却落到了他三长老白青山的手里?

    我有些好奇,也不便多问,既然别人冷漠对我,我也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何况此行本来就凶险,对方葫芦里也没卖什么好药,便负手身后,皱眉沉声回道:“请。”

    白青山见状,冷哼了一声,转身穿过阁楼通门,转左上去了。

    我们跟上,过了阁楼,转左阔大的石台阶,烟雾弥漫之中,但见上面一处巍峨阁楼,走到近前,三层阁楼叠铸,楼门上一块朱漆牌匾上书‘琼台阁’几个大字。

    两侧昆仑弟子分列,见我们跟着到了门口,众弟子打开大门,待我们进去。

    门内,那顾兴迎接了上来,“师父。”他恭敬对着白青山行了一礼,然后轻蔑的瞅了瞅我们,尤其是对着暗夜瞪了一眼,十分不善。

    阁楼大殿内,一副苍松迎客的古画挂在主堂,两侧挂着一副写清修的对联,下面一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表字万思的虞幕府虞千仁。

    虞千仁手中折扇轻摇,一身青衫,脸带笑意,他的一侧站着一个提巨大‘利箭’状长枪的壮汉,身材高大威武,正是冷舞轻箭。

    堂中,昆仑弟子分列在左侧,左手首位乃是白青山,次位便是那唐芹,唐芹看我们的脸色依旧杀意很浓。

    白青山身后站着顾兴,唐芹身后也站着一个年轻的弟子,想来是他们的嫡传弟子,再往后便是一些不知名姓的弟子。

    “李将军,又见面了,请!”虞千仁手中折扇一挥,指了指右侧一排椅子。

    我们依次坐下,季无虚不喜坐,抱剑站在李长庚的一侧。

    “说吧,我师父和嫣儿在哪?”我开门见山问道。

    虞千仁微微一笑,回道:“李将军,不用担心,你师父还活着,至于嫣儿姑娘,也好着呢,有我卸岭派的冰魄珠镇着,不论这天气如何炎热,也好着呢。”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皱眉道:“我要见王爷!”

    虞千仁回道:“呵呵,李将军,不着急,王爷你肯定能见着的,只是见到王爷之前,我们想请你交出一样东西!”

    我冷哼一声回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给你的,命吗?”

    师姐闻言,袖口微动,想要动手。

    虞千仁眼尖,皱眉对着师姐道:“无华,你还想救天衍道人就给我安分点。”

    师姐闻言,淡淡一笑,不做回答。

    “李将军,你也知道,我们冥宗虽有王爷的势力支撑,管辖范围虽广,可天下几大派昆仑派、启阳宗、大悲寺等均不在冥宗内,此番能得昆仑的帮助,还得仗着这位白长老和唐弃暗投明,同意将玉虚峰昆仑纳入王爷麾下,为日后王爷一统添加助力。

    至于条件,便是你师父带出昆仑的武功和心法,以及你手中从昆仑上人手上得到的临虚剑指的指谱。”虞千仁笑道:“不知将军,可愿给?”

    这一句可愿给,问得我哑口无言,师父和嫣儿都在他们手上,给不给主动权都在他们。

    师姐在一侧皱眉道:“见人,给,师兄是不是也在你们手上?”

    虞千仁微微一笑,缓缓点了点头,“无垢这小子本事挺大,若不是他嗜杀入魔了,疯起来连自己人都要打,还真没法抓着陆天衍。”

    “师兄......”我闻言,素知师兄戾气太重,师姐给他配制过静心丸,却没想到他竟然嗜杀严重到了这种地步,我看了看师姐。

    师姐淡淡回道:“你带兵南征的那几年,你师兄也在王爷麾下做事,戾气便是那段时间造成的,这几年,师父带他四处游历,目的便是要消解他的戾气。”

    虞千仁在一侧道:“陆天衍本事挺大,徒弟个个都是高手,只可惜啊,南征结束之后,陆天衍,便不要他出山了,好在无垢嗜杀成性,老夫又在背后引导,让他背着陆天衍做了冥宗右使,让他杀个够,这些年,他可没少帮我们清除障碍。

    梵净山大梵寺、西罗山天方阁、天下皇上辖治的地方大派,终究沦为王爷的,无不是无垢的功劳,他可是为王爷一统天下做了很大的贡献啊。哈哈哈哈......”

    “卑鄙。”师姐难得动怒,“难怪师父每年闭关的时候,师兄都说下山有事,原来是你在背后教唆。”

    我闻言,想起了当时在望月峡的时候,右使带着十三个青衣卫支援我们,他试探了一下我的武功,最后还给了我一本昆仑无上真诀的内功心法,回终南的时候,我和师父还以为那右使是昆仑派的高手,原来本就是师兄无垢。

    可师兄手上的无上真诀是怎么来的?为何师父不知道?

    “当年在望月峡的时候,无垢师兄给我了半本昆仑无上真诀?是你给他的吗?”看着虞千仁,我试探性的问了出来。

    虞千仁回道:“自然,那半本真诀,是唐啸给我的,我交给无垢修炼,想不到他会扔给你,看来你们还真是师兄弟情深啊。只可惜,唐啸这个蠢货,竟然听说你会临虚剑指之后,打起了那临虚剑指指谱的主意,非要去围攻缥缈阁,结果把自己搞垮了,实在是蠢货!!”

    一侧昆仑派唐芹听了我们的对话,猛的一拍桌子,瞪着虞千仁骂道:“原来是你,是你从中挑拨,就是你害了我大哥啊!难怪当初大哥非要召集天下门派,围攻终南山!!老东西,我杀了你!!!”他说完拔剑就冲向了虞千仁。

第九章 琼台阁中3

    轻箭见唐芹剑指虞千仁,立马横在人前,手中那根箭状长枪一抬,向下一压,手臂上青筋暴露,直接对着唐芹右肩砸了下去。

    轻箭手中那枪乃是重铁铸就,看样子便比一般的长枪重了几倍,唐芹见势不对,回手一招‘过肩剑’一挡,想要接下那压下来的长枪,无奈轻箭天生蛮力,摧枯拉朽,直接带了下去,唐芹接招时候已经极为吃力,急忙抬起左手,两手抓着剑柄要扛起来。

    轻箭微微一笑,咬牙一哼,手中长枪猛的压了下去,唐芹再也接不住巨大的压力,手中长剑脱手,长枪枪身直接压在了他的左肩上面,唐芹吃疼,将手中长剑一甩,猛的向右施展一招轻功脱开。

    他脱开之时,已经完了,左肩直接被轻箭的长枪打得向下一沉。

    “噗”

    内劲激荡之下,唐芹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猛的向右挪开了几步,疼得捂着左肩,瞪着轻箭。

    轻箭右手一抬,手中那根长枪再提,信手一压,再要砸向唐芹的头上。

    一侧的昆仑玉虚掌门白青山急忙喊道:“虞大人,手下留情!!!”

    虞千仁闻言,轻声对着轻箭道:“冷舞,停手,留他一命。”

    轻箭闻言,手中的长枪枪头就在唐芹的额上瞬间止住,枪头冷光涔涔,轻箭收回长枪,冷冷的瞥了一眼唐芹,唐芹额上已经下的汗水冒珠。

    唐芹捂着受了重伤的左肩转身瞪着白青山,喊道:“三师兄,你,哎.....”

    白青山闻言,回道:“五师弟,枉四师弟教你这弹琴,为的就是消消你这暴脾气,可你这一点也没有改啊,还不快回来坐下!”

    唐芹骂道:“三师兄,你也听见了,若不是他从中挑拨,大师兄也不至于会叛出昆仑啊,如今他又以临虚剑指的指谱作为诱饵,骗去了你的信任,你糊涂啊!千错万错,都是这虞幕府的错,你快拔剑,为我昆仑住持公道!!”

    白青山闻言,怒道:“休得胡说,虞大人有心助我们夺回临虚剑指谱,还要助我们破开上古遗宫六壬宫的秘密,你怎么如此不便是非,还不快给我下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唐芹闻言,捡起地上长剑,瞪了两眼白青山,骂道:“算我跟错了人,还想为大师兄报仇,是我看错你了,三师兄,哎,哼......”他说完,转身提着长剑,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

    大殿之中,白青山也不追出去,摆了摆手,对着虞千仁恭敬道:“虞大人,我师弟莽撞,还望恕罪。”

    虞千仁摆了摆手中折扇,皮笑肉不笑的道:“唐兄性子直率,待他明白这个中利害关系,自会明白,不碍事,不碍事。”

    白青山见状,不敢多言。

    虞千仁看了看我们,皱眉道:“好了,现在也不必多说,李将军,你们几位既然已经到了琼台阁,我也不必拐弯抹角的,当日王爷让轻箭率领冷近卫杀你们,是他考虑不周,庆幸你没有被杀,王爷当时也后悔不已,如今请你来便是希望你不计前嫌,能去镜水宫一趟,希望你能从镜水潭中取得仙药带回来,能救王爷。”

    师姐在一侧冷冷的道:“呵呵,后悔?武的不行,来文的?打不过就招安?抓了我们师父师兄,还带走嫣儿,你们这算什么?”

    虞千仁回道:“呵呵,无华就算你说得又如何?我承认我们打不过你们几人,可是你们不在乎陆天衍、无垢、嫣儿姑娘的命吗?想救他们,就乖乖的随我来!”

    虞千仁起身,对着白青山道:“走吧,白掌门,去六壬宫。”

    暗夜和我同时看向师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师姐微微叹了口气,回道:“跟上去再说。”

    白青山和虞千仁在前,轻箭在后,依次出了大殿,向着玉虚后山进发,曲折的小路,穿到了一处山洞,过了山洞,到了一处悬崖,两岸都是一根巨大的铁索链接,要过去,只能凭借轻功过去。

    深崖不见底,只有苍松偶现,白鹤过眼帘,茫茫一片。

    但见白青山先行,施展轻功,如鹤落松,疾疾数十步,已然到了对面山崖的石板上,虞千仁、轻箭随后,几人轻功看来,皆是武功不俗之人。

    我们一行,除李长庚武功偏低,过此稍微有点吃力,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一条崖道铁索还不能难住我们。

    我们依次踏上铁索,翩跹而去,李长庚跟在后面,季无虚在后面护着他,中间只一处落脚不稳,季无虚伸手帮了他一把,便安然过了独铁索桥来。

    绕过一段临崖古栈道,到了一处石头砌成的方形石宫面前。

    虞千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几位,请吧!”

    我有些担忧,皱眉问道:“这是何处?”

    “六壬宫。”虞千仁回道,“李将军,你的师兄无垢便在内宫石室之内,你可以先去叙叙旧,我们再继续赶路。”

    六壬宫竟然是巨石垒砌而成,一道阔大的石门,上面也没有‘六壬宫’的字样,门前三根粗大长短不一的铁索垂下,散发着古朴的意味,竟然毫无锈迹,不知是何材质。

    我们从宫门进去,虞千仁三人随后,宫内地板乃是青石板,一如一块,上面雕着星辰图,线连着线,点连着点,我修习了星罗凌音步,自然对星辰图十分熟悉,此乃星辰图的边界。

    六壬宫内还有一个小石屋子,石屋便是星辰中心,六壬之名,以北斗七星为主心,那石屋子的所在,便是七星所在的位置,满地的星辰点线到了那石屋周围,便没有了图案,要想知道七星位的位置,便要进那石屋去,石屋内只一道八尺左右高的石门,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手脚都被铁链捆着。

    六壬宫成方形伫立在这高峰侧翼,那间石屋子呈圆形,伫立在六壬宫正中。

    虞千仁站在那石屋子门前。

    那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手脚被四根三指粗细的铁链绑着,铁链困在中心圆台四周,中心圆台乃是青铜铸就,与地如一体构成,只略比青石地面高了一尺左右。

    我们定神一看,不是师兄无垢,又是何人。

    “师兄!”师姐轻声喊了一句,缓步走去,要看个仔细。

    我跟在后面奔了进去,“师兄,你可还好?”我奔上前去,拉着他的双手,他的身侧立着一根长枪,正是他惯用的留魂枪。

    此间石屋之内,青铜圆台便是那星辰主心,六线连七星,正是六壬盘的主心构造,满地七星排成,散发着浓郁的神秘气息。

    门口,变故突发。

    虞千仁抬手折扇撇开季无虚和柳璃,暗夜走在前面,轻箭一枪刺向暗夜,暗夜急忙一个侧身躲过,被逼入石室之内。

    白青山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圆形石室门口的一块厚重石板砰然掉落,关上了石门,我、师姐、暗夜三人瞬间被困在了这间关有师兄无垢的石室之内。

    外面有打斗声传来,我们也已无能为力。

    “不好,中计了!”暗夜皱眉嘀咕道。

    暗夜远远站在石门处,想要找到打开石门的机阔,我和师兄相对跪着,师姐在一侧站着,“靖儿,看看师兄怎么样了。”

    暗夜一边找石门,一边道:“离他远点,虞千仁说过,你们师兄嗜杀入魔了,只怕虞千仁几人设计将我们困在这里面,便是要借你们师兄的手,将我们解决掉。”

第十章 落网之众1

    “不可能,师兄清醒的时候不会动手对付我们的,上次师兄和我比试都是越打越烈,除非收不住势才会有一点点嗜杀的症状。”我听了暗夜的话,立即否定,因为师兄师姐素来对我极好,绝不会对付我们自己人,师父历来教育我们,便是师门之内,团结乃是第一要义。

    暗夜微微一笑,“清醒的时候,只怕这时候你们师兄不清醒了。”

    师兄长枪在侧,盘膝低头坐在那里,手垂在一侧,手脚上面全都是铁链枷锁扣着。

    我伸手抬起师兄的手臂,想要扯断他手上的铁链,无奈铁链太厚,扯不断,师兄低着头,披头散发,似乎在打呼噜一般,我握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之摇醒。

    师姐跨上台来,将师兄低头不醒,在一侧提醒我道:“靖儿,不要着急,也许暗夜说的对。”她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让开,师姐抬起师兄的手来,落在他的膝盖上面,替他搭脉。

    我立在一侧,师姐凝神搭了一会儿脉,眉头深锁。

    “师姐,怎么样?”我担忧问道。师姐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回答,而眉头却越来越像是扭紧的麻花。

    “靖儿,退开,师兄的脉象不像是人的。”师姐袖口一抬,三枚清宁瞬间出现在了手里。

    暗夜缓步走了过来,安静的站在一侧,眼神里有些担忧,圆形的石室之内,师兄厚重的呼吸声传来,闲得极为沉重。

    “你两臭小子站远些。”师姐撩起师兄的披散的长发,将他的额头露了出来,她没有转头,却叮嘱我二人道。

    我和暗夜闻言,缓步退到了圆形石室锁门处,等着师姐予师兄施针。

    师兄嘴角多了不少胡渣,看上去有些苍老,只是脸色白的有些怕人,像极了那种尸体泡过水一样的白。

    师姐三针分别落在了师兄额头上,‘印堂’‘神庭’‘上星’三处大穴,随后运功,左右手同时运动,伸手依次点在了他胸前‘天突’‘俞府’‘气户’‘中府’‘周荣’几处大穴,这几处大穴涵盖人身奇经八脉全部经脉主线。

    师兄中针施穴之后,低垂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突然变得面目狰狞扭曲,显得十分痛苦,随后双目圆睁。

    师兄的瞳孔和周围白色的巩膜都变成了暗黑色,手掌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显然十分苦楚。

    “啊!!!”

    师兄嚎叫了出来,像是一头野兽,抬手猛的抓向师姐,师姐猛的一拍地面,施展易步,暴退了丈许,师兄双手扑空,猛的砸向地面,‘唰’的一声暴跃而起。

    “嗖嗖嗖!!”

    三枚清宁针被师兄内力激荡弹射反向过来,师姐侧身脚步微移,易步从‘临’位转‘观’位,巧妙避开。

    “铛铛铛!!”三枚清宁针瞬间射向了我和暗夜,我和暗夜急忙向左右两侧避开,三枚清宁针猛的射在了坚硬的石壁上,排成了一列,锋芒毕露。

    师姐看了我一眼,“是蛊毒”随即摇头道:“没救了,靖儿,暗夜做好打的准备。”

    我、师姐、暗夜都看过师父的《六壬玄黄典》,看师兄的状态,我心下有些担忧,又不愿相信师兄被练成了蛊尸,听师姐说是蛊毒,我有些失落,知道师兄可能没有救了。

    暗夜手中剑一拔,在一侧道:“这可是蛊尸?”

    师姐叹了口气,缓缓道:“应该是刚成蛊不久,卸岭派善于用蛊,只怕师兄被虞千仁悄悄下蛊很久了,要练成活蛊尸,一两种毒虫的毒是做不到的,上次师兄和师父回来,有嗜杀的症状,我想替他把脉,他拒绝了,只要了我一盒静心丹,还说自己没事。”

    “虞千仁!!!”我咬牙切齿皱眉说出了这个名字,“这个畜生。”

    “我听李道长说过,蛊尸成蛊之后可以增加功力,却也能让人变成活尸,这是卸岭最老的炼尸手段”暗夜在一侧皱眉道:“要练成活尸,需要的时间很久,需要上百种毒虫毒草,蛊发则尸成,尸成之后,意识模糊,形同死人,却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师兄额头震开三枚清宁针之后,三道血痕顺着他的额头流出黑血,蔓延到了他的鼻尖,凝成血珠,滴了几滴在地上。但见他潜意识的伸手薅起手边的长枪,双目圆瞪,看向了我们几人,黑色的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瞧得清楚。

    他手脚上全都锁着铁链,铁链的末端扣在六壬盘台的四周,他能活动的范围却足以波及到整个石室,也就是说,他要攻击我们,我们无处可藏。

    师姐抬手又是几枚清宁针射了出去,对准了师兄裸露的手背,‘阳池’‘阳溪’穴,想要让他脱手手中长枪。

    三枚针过,师兄手背吃疼,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手臂上青筋暴露,直逼得手背上黑血直冒,看上去十分恐怖。

    “没用,靖儿,动手。”

    师姐提醒完了之后,抬手又是两枚针直接射向师兄左肩,师姐没有直接射向师兄心口,也没有穿脑过针,有留手的意味,毕竟是师兄,我们都不想置之于死地,“你们动手避开心脏和脑袋,先制住再说,也许虞千仁能解蛊,或许师兄还有救。”

    “好。”我和暗夜同时回道。

    师兄抬手一枪猛的刺向师姐,师姐侧身避开,退到了我们后面,暗夜拔剑迎了上去,和师兄斗了起来。

    我手中无剑,也不敢凝气为剑,师兄的功力本就在我之上,真气剑意绝对挨不过他一枪,内力反震之下,我势必受伤,只能施展凌音步,用手指点他身上要穴,抑或是用第四层的剑指攻击他,想办法和师姐、暗夜联手控制住师兄。

    一开始,就不该惊醒他的,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三人围攻师兄,师兄虽然成了蛊尸,手下的留魂枪法却丝毫不含糊,动起手来,反应也不迟钝,招招连续,加上他体内蛊毒增加了不少功力,我们三人斗他一人,也显得极为吃力。

第十一章 落网之众2

    师兄一招‘穿廊压楼’,手中长枪反手扣向暗夜,暗夜手白剑瞬间断做两截,眼看师兄的长枪转手砸向暗夜左肩,我和师姐急忙逼了过去,同时抓住师兄的枪身,运功往后一拉。

    暗夜顺势弯下腰去,侧身避开,师姐信手两针又对着师兄右肩射去,师兄猛的侧身躲过,手中长枪向后一拉,一掌拍向师姐。

    “师姐,小心。”我急忙抽身过去,想要挡开师兄一掌,不了师兄手中长枪一回,侧甩一招‘横扫千军’对着我扫来,我一个后仰,从‘虚’位转‘魁’位,躲开一枪。

    “碰”的一声,师姐身子后仰,右肩中掌,‘噗’一口鲜血喷出。

    暗夜猛的跑过去接住师姐,我心急之下,一指‘中冲剑指’对着师兄射了过去,师兄回防,长枪一横,硬抗了我一剑指,钢枪枪柄上只打出了一个小凹槽,师兄身子被震退了几步,手中长枪震得晃晃荡荡的,发出刺耳的震荡之声。

    师兄猛的握紧双手,将手中长枪一捏,脑袋猛的一甩,血性更加被激发出来,有暴怒的迹象。

    “靖儿,别打,躲开,师兄嗜杀,越打越烈,切不可再激他了!”师姐在一侧提醒道。

    师兄再次提枪一跃而上,扑面而来,我急忙施展凌音步退开,师兄扑空,转身扑向暗夜和师姐,暗夜急忙拉着师姐暴退。

    我见势不对,转身踏步移向师兄后背,想点师兄后背‘天宗’大穴,师兄穴道被点,却毫无影响,枪尾一收,一招‘尾枪退敌’猛的打在了我胸口,我被震退了出去,猛的砸在石壁之上。

    气血上涌,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师兄转身长枪一挥,一招‘直插云霄’眼看就要从我的下颚穿脑而过。

    “杀了他,师兄没救了!”师姐猛喊,“靖儿,躲开!”

    “小子,快上!别留手了!”师姐手上三枚清宁针对着师兄后背爆射而去,然后猛地一推暗夜,让他上来帮我。

    师姐对针法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三枚清宁针直接穿过师兄心口,露出了三枚针尖,黑血顺着针头缓缓滴下。

    师兄手中长枪并没有收势,我急忙右脚猛踏地面,向左挪开尺许。

    “铛!”

    一声巨响,师兄长枪枪头打破墙面,石屑飞溅。

    他胸口中针,却没有死去,显然蛊毒已深,成了一具真正的蛊尸。

    暗夜一个侧身轻功拍地,抓起地上断了的白剑,翻滚而上,猛的一剑插入师兄左胸,穿胸而过,黑血再次顺着师兄左胸流了一地。

    师兄长枪一缩,一扫,反手将暗夜打飞了出去,落在了师姐一侧,也是一口鲜血喷出,暗夜支撑着站了起来。

    我抬手一直‘少商剑指’对着师兄受伤的有胸射了过去,师兄下意识的左手一挡,竟然将整只手臂挡断了去,黑血如涌。

    乱战之中,怀里揣着的柳璃留给我影儿的遗物,天蚕柔丝落在了地上。

    当日我将师父给影儿的玄铁弩留在了缥缈玲珑阁,却将这柔丝揣在怀里,这柔丝不占地方,我担心会有用的着的地方,所以一直带着,这时候,看到天蚕柔丝,我急忙薅起来,将柔丝一挥,带着线头,施展凌音步,绕着师兄转了一圈。

    “接着,捆住他!”我将柔丝一端递给了暗夜,“裹着衣服,拉紧!”顺便提醒他裹上布匹,免得勒伤了手。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和他都已经受了伤,这时候除了熬着拼下去,别无他法,我施展凌音步再次躲开师兄回击,转手捡起地上柔丝,和暗夜两人,东躲西藏,避开师兄的硬攻,将冗长的天蚕柔丝绕着师兄缠了无数圈。

    最后拉紧,我接过暗夜递上来的线头,一边躲开师兄的攻击,一边打上死结。

    师兄手脚本就被铁链捆住,这时候全身上下又缠绕着天蚕柔丝,已然被捆成了一个粽子,他手里拿着的长枪也跟着被绑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胸口三针一断剑,依旧黑血直流,有的细小的黑虫子顺着血液流在了地上,离了蛊尸本体,不能独活,在地上的黑血之中蠕动了几下,便已经死亡。

    我和暗夜松了口气,奔向师姐,师姐缓缓点了点头,便是无碍,从袖口摸出一瓶丹药递了上来。

    “雪莲润生丹一人一粒”师姐叮嘱道。

    我接过,打开玉瓶,分给暗夜,然后助师姐服下。

    师兄被捆着,却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的在运功要震断天蚕柔丝,无奈柔丝极其坚韧,师兄运功过度,胸口黑血直流,柔丝捆绑接触之处,也因为他的蛮力,柔丝入肉,勒伤了不少地方。

    随着他的力道加大,整个人全身都是勒痕,已经勒入血肉,黑血顺着他的全身漏了下来,整个人变得恶臭不堪,黑血流了一地,面目狰狞,十分诡异恐怖。

    “师姐,师兄.......”我指了指还在拼命想要挣脱柔丝捆绑的师兄。

    师姐皱眉叹了口气,闭目不敢看师兄狼狈模样。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师兄周围地上全是死了的细小蠕虫,还有一滩黑血,师兄失血过多,脸色渐渐变得惨白,随后眼睛也缓缓的恢复了过来。

    “靖儿,无华......”

    师兄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眼睛也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只眼角有两行黑血泪。

    “大师兄!”我惊讶的看了过去,见师兄缓缓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我。

    师兄身上黑蛊血流尽,竟然恢复了神志!

    我想要扑过去,检查师兄的伤势,师兄使尽全身力气喝道:“靖儿,退开!别过来!!”

    我顿然止步,师兄的语气低沉了下来,接着道:“我身上被虞千仁下了蛊毒,别靠近我,担心感染你们......靖儿,是我害了师父,我嗜杀成性,不该背着师父帮王爷和虞千仁四处杀人,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师兄口中‘对不起’缓缓淡了下去,直到垂下脑袋,再没了声息。

    一番激战,我们三人精疲力尽,也受了不少伤。

    我咬着牙,闭目,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了。

    身后石门缓缓移开,见虞千仁和轻箭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他们身后,李长庚、季无虚、柳璃等人都被绑了起来,或是披头散发,或是重伤血流,无一能逃。

第十二章 亡雷之地1

    “呵呵,李将军,你不是很能打吗?”虞千仁手中折扇轻摇,声音里带着讥讽,“天水观里,无垢和你们杀我门人,我师弟坤真也死在你的剑指之下,今日见你们同门相残,好不畅快。”

    我见众人被捕,大师兄又刚去,心下怒意上涌,刚要发作,便见虞千仁手中折扇一按,折扇扇末骨结处冒出一片匕首尖,原来那折扇是他的武器,乃是一把匕骨扇。

    “别打坏心思,你们的人现在全在我们手里,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先死的会是柳姑娘!”虞千仁手里的扇子尖卡在了柳璃脖子上,柳璃被两个昆仑小厮扶着提了起来,他的右腿上中了一剑,鲜血浸润了裤管,湿漉漉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虞千仁乃是卸岭派大长老,武功应该不低,轻箭的武功和我相差不远,白青山的武功也不差,他们三人对上柳璃、季无虚,绰绰有余。难怪这厮要引我们进那六壬石室,目的就是利用已经被他控制的师兄对付我们三个厉害的,他们则是挑软的捏。

    怪我心切担忧师兄,着了他们的道,如今悔之晚矣。

    师姐、暗夜、我三人适才和师兄打斗,都已经耗尽力气,也受了重伤,这时候要再对上对方几人,几无胜算,这一战算是彻底输了,原被师姐打算和对方硬拼,或许能救下师父和嫣儿,这时候已经无济于事了。

    败得一塌糊涂!

    我站在原地,思量许久,对方要的是我,不是别人,若是再这么硬抗下去,只怕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这一次,我不得不认输了,嫣儿,对不起......

    “别动手,你们要的是我,我愿意用性命作为交换,希望你能放了我师姐、师父、暗夜还有他们。”我指了指一侧被抓的所有人,沉声说道。

    李长庚被人点了穴,站在一侧,季无虚、柳璃都受了重伤,柳璃已经无还手之力,被押着,季无虚受伤似乎没有那么严重,被绑在一侧。

    点穴定人这手段多是对付武功不高的人,一般武功稍微高的人,点穴不稳妥,有用内力冲开的可能,除非点穴之人手法极高,内功深厚,不然定不住一般的高手的。

    虞千仁一侧的轻箭手中长箭对着地上一杵,冷冷笑道:“李靖,这种情况下,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我微微一笑,回道:“论轻功,普天之下,当属我昆仑三绝步为首,易步、棋灵步、星罗凌音步三种,三者当中又属凌音步最为厉害,连我师父都没学全的凌音步,我会,你们觉得,以我的武功,要从这玉虚峰上逃出去,有几层的可能?我若是逃走,再也不回来了,你们要救的王爷,便是妄谈!怎么样?放不放人?”

    虞千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李将军,好算计,不过这交易,我们做得,王爷是个念旧情的人,毕竟陆天衍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也立下了无数功劳,不至于死,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不会过多为难其他人。”

    “立即放了他们!”我沉声说道。

    虞千仁指了指李长庚、季无虚,来放了他们几人,李长庚穴道被解,立马上去扶住季无虚。

    “无虚,怎么样?”李长庚问季无虚道。

    季无虚擦了擦嘴角的血液,回道:“无碍。”

    柳璃依靠三尖两刃刀站着,略显狼狈,身上也是重伤,两个押着。

    我见虞千仁并没有放柳璃的意思,皱眉道:“为何不放柳璃?”

    虞千仁回道:“这几位和李将军交情不深,而柳姑娘则是你的心腹,我们不能全部放了,万一你反悔,我们可就失了先机,待你入了炉鼎,我们定会将其他人一并放了,这是我们能做出最大的让步,若你还是不同意,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活着逃出这玉虚六壬宫了。”

    虞千仁说完,拍了拍手,门外又走进来几人,正有那日轻箭带人在鸿远客栈围攻我们的那名用剑的长老,显然是卸岭派的二长老,天水观卸岭掌门曾广龙,以及魏成在列,他们围了过来。

    “怎样?李将军。”虞千仁眼神蔑视的看了看我,微微一点头。

    “李将军,我能从愁海活着回来,还得多谢你的帮助,只是我是王爷的人,我的命是王爷给的,我不能违背他,当日在鸿远客栈,通知王爷的冷禁卫的,不止嫣儿姑娘,还有我,影儿姑娘并无害你们的意思,具体的消息,是我送出去的。”魏成对着我抱拳歉意道,“你若就擒,我愿意担保,在你死后,我会亲自送陆师父还有无华师姐、柳姑娘下山。”

    魏成这汉子直爽,此时再见,也毫无掩盖的说出了实情,见他脸露歉意,拍胸膛保证,也只得如此了。

    我收了双手并食指中指的三尺临虚剑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虞千仁在一侧道:“我们只留无华,柳璃还有陆天衍作为人质,其他人,请便吧。”

    骆驼在驿站前面的树林已经被我们送了回去,其他人也就只有暗夜、李长庚、季无虚了。

    李长庚扶着季无虚,对着我歉意道:“李将军,在下无能助你,先走一步。”他说完扶着季无虚出门去了。

    我看了看身后的暗夜,暗夜没有要动身的意思,暗夜见我目光看着他,他皱眉摊了摊手,笑着回道:“我不走,一旦你被炼了,我说不定还能帮忙添几把火呢。”

    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担忧虞千仁反悔,他武功不低,留下或许能帮上其他的忙。

    “谢谢。”我很少言谢,这次很认真的看着暗夜道。

    暗夜皱眉淡然笑道:“否和我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可是阶下囚了。”

    轻箭对着身边几人道:“去,都给我绑起来。”

    几个昆仑派的小厮急忙拿着绳子上来绑了我们三人。

    “大人,如何处置?”轻箭转身问虞千仁。

    虞千仁回道:“先关起来吧,待我请示了王爷,再做定夺。”

    “是”轻箭挥了挥手,对那两个小厮喊道:“带下去。”

    ......

    六壬宫侧翼,石筑囚室之中。

    这里除了被绑着捆在这里的我、师姐、暗夜三人,还有一个也被绑着捆在一根大柱子上,那人有些眼熟,我一时间没想起是何人来,盯着他细看了几眼。

    “李将军,好久不见。”那白发老头看了看我,皱眉道。

第十三章 亡雷之地2

    “阁下是?”我见他识得我,皱眉疑惑道。

    那白发老者缓缓抬起头来,“老朽昆仑二长老司南,在乞蓝山铜官渡头酒楼和你有过一面之缘,鄙派唐啸领众人围困于你,老夫也在其内,哎,说来惭愧,当初冰叶婆婆挑起事端,怪我们都误会了你,实在抱歉的紧吶。”

    听他如此一说,我才回想起来,我们在铜官渡见过。

    我好奇道:“既然前辈是昆仑派二长老,为何会被关在这里?”

    司南回道:“哎,这便是昆仑派内乱的缘由,老夫乃是昆仑玉虚峰的掌舵人,唐啸住在玉珠峰,掌舵整个昆仑派,我本听候掌门调遣,无奈掌门和冰叶婆婆勾结陷害将军,逃出师门,如今下落不明。

    唐啸下落不明,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昆仑叛徒,便废了他掌门之位,再立新任掌门便好。

    昆仑六大长老,我师兄沈沉,我司南,老三白青山,老四高峰,老五唐芹,老六罗冲,我们六人,乃是昆仑六大长老,唐啸这小子叛出昆仑之后,我们便准备立大师兄沈沉为掌门,不了三师弟白青山暗中勾结了官府的势力,竟然被镇南王招安了。

    我被他们私自下了蒙汗药药翻之后,困在了这里,白青山勾结官府,竟然想裂出昆仑一派。

    后来我才听五弟说他们和镇南王府的人合作,为的便是抓到李将军为唐啸报仇,五弟唐芹乃是唐啸的亲弟弟,性格莽撞耿直,毫无心机,便被白青山所利用了,加上镇南王府幕府虞千仁的帮助,他们很快掌控了玉虚峰全部的弟子,和玉珠峰成了对立之势。

    我三弟白青山和那唐啸一样,对昆仑的两门至高绝学有觊觎之心,原来早已答应和虞千仁合作,那虞千仁对玉虚六壬宫的秘密窥探已久,多次上山要我带他去后山探查,都被我拒绝了,哪知三弟早已带他去了无数次了,哎,都怪老朽疏于防范,才被他们合计囚禁于此。

    只是,不知道为何李将军你也被他们抓到了这里来了?是为了临虚剑指吗?”

    我皱眉回道,“不全是因为临虚剑指的指谱,还是因为我就是解开昆仑玉虚六壬宫秘密的关键所在。”

    ......

    司南闻言,皱眉,仔细看了看我,正要细问缘由,“你?!!难道尊师陆天衍......是了,陆天衍和我掌门师兄昆仑上人都是师尊的嫡传弟子,当年陆天衍无缘无故离开昆仑,掌门师兄也死于非命,哎,唐啸啊,唐啸,当初谁又能看得出这个小师弟野心竟然这么大呢,构陷了掌门师兄,夺了掌门之位......哎....”

    我皱眉,心道,想不到昆仑还有这么些乱子的存在,正要听他细说之时,门口却进来了几个小厮,将我、暗夜、柳璃、师姐几人带了出去,我们都被粗铁索绑缚着,又被虞千仁点了要穴,丝毫不能动弹,任凭他们将我们扛了出去。

    我们被绑在了几副乡间拉稻草的那种牛板车上,一车一人,却不是牛拉,而是每车两个昆仑派的喽啰拉着,将我们带着穿过六壬宫,径直奔着玉虚峰后峰而去。

    骑马走在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虞千仁、轻箭、白青山几人,魏成佩刀络甲走在后面,乃是一行拉着我们前进队伍的头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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