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何智闹京师（五）
第六场对阵破军道场，是何智穿越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战。走在前往青峰道场的路上，何智都忍不住不断回味这一场战斗的过程。
这一场战斗，何智是单刀直入。
当时破军道场的馆主早已经知道何智前面连破五家武馆、道场的事，也做好了准备。他将自己手下的弟子、教头全部召集到一起，而且人人都发了开刃的兵器，自己则是将惯用的长枪立在面前，借助整个道场上下的力量，孕育肃杀之气。
不得不说，破军道场的这位馆主在应对上已然做得不错了。
然而，何智却是一眼就从中看出了破绽！这位馆主孕育肃杀之气，想要借此对抗何智五战大胜之势的意图是对的，只可惜他身边的弟子、教头们却不是一条心。
何智强闯镇国侯府，五战五胜，横扫五家武馆的威名，已经深入到破军道场所有人心里了。借助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弟子孕育肃杀之气？这不是搞笑吗？
色厉内荏，似勇实怯！这就是何智第一眼看到破军道场馆主的感觉。
所以，何智连一句话都没说，进门之后，便直接拉开架势，让破军道场的馆主先出手！等破军道场馆主一枪刺出之后，何智便长笑一声，一式崩山拳带着如火如荼全力出手。他不避不让，就向着破军道场馆主刺来的那一枪对冲过去，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像是铁骑冲锋，将破军道场馆主的一枪视若土鸡瓦犬！
果然正如何智所料，这一拳中散发出的惊天气势一下就将破军道场馆主那脆弱的肃杀之气给压垮了。破军武馆的馆主根本就不敢真的跟何智对冲，枪势走到一半，便仓皇变招。
本来破军道场的馆主就不是何智对手，再中途被迫变招，那还能有好？自然是直接就被何智一招放翻了！
何智甚至在最后还有余力好整以暇的将崩山拳换成了翻云手——崩山拳威力太强，如果真的就这么轰过去，很可能把破军武馆的馆主给直接打死。毕竟北魏京师还是法度森严的地方，上门踢馆是一回事，若是打死了人，镇国侯、三皇子等人必定是要借题发挥的。
一指头戳翻了破军道场的馆主，何智仍旧是不安慰、不嘲讽，直接转身，飘然而去。
这一场争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胜，与第三场何智对阵落英武馆馆主的过程恰恰相反。那一场，是似稳实险；这一场，却是似险实稳。
从一开始，何智就料定了破军馆主的虚实，将局势掌握在手中。看似破军馆主有机会与何智两败俱伤，但是他心存惧意，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何智在当时之中甚至有种感觉，当时就算破军馆主强行使出了那一枪，他也做不到跟自己两败俱伤。只要心中的惧意不灭，破军馆主的枪法之中一定会有破绽。而这个破绽，何智也一定能够抓住！
以前江越天一直对何智说“剑宗弟子的气派”，何智也觉得自己明白江越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经过这一战，何智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理解太过浅显了，仅仅浮于表面。
所谓“剑宗弟子的气派”，绝不是装出来的故作镇静。而是真正料敌先机，胸有成竹的自信；是胜负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握于掌中的从容；是一剑出，对手的生死便已注定的霸气！
与破军馆主的这一战，何智总算能稍稍体会到这种“气派”的滋味——果然让人回味无穷。
这让何智不由对后面的特训倍感期待。
何智当然知道，自己今天这一日之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是因为他突破了从“初学者”到“入门者”的门槛。在今天之后，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有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接下来的提高，就是如同正常武者修行一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水磨工夫。
不过，这并不妨碍何智畅想一下，自己将来真的修行有成，甚至破关入道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风采。
对了！江越天可是说过，在十天的修行之后，我说不准还有希望更进一步的。这位江师兄的眼光那是没的说。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咱现在距离脱胎境圆满也不远了啊。嗯，没错！说不准之前那个何智在临近迎亲的时候还要闭关，就是为了突破这一层境界。只可惜他运道不好，闭关的时候走火入魔死了……
何智一路闲庭信步般向着青锋武馆前行，一路也不断畅想着与自身有关的种种。
很快，青锋武馆的招牌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在何智身后，出落得愈发庞大的看客团立刻发出“嗡嗡”的声音。
何智的第七个目标是青锋武馆，这一点一直在众多看客的意料之中。只不过，青锋武馆的肖三爷名头要比何智此前胜过的数家武馆的馆主大不少，修为也要更高一筹。因此众人议论纷纷，还有好事者以此做赌——就赌肖三爷能不能接住何智一招。
而何智这时候也已经收束心神，将全部的心思都默默放在最后这一家青锋武馆上。
青锋武馆之外，门中的大量弟子早已经汇聚起来，一群人排开阵势，或激动，或畏惧的看着一步一步走向武馆大门的何智。
何智此时已经完全将心神投入到即将到来的战斗之中。他的真元完全收束，五感却加倍的敏锐，将周围一切都印入脑海——这正是所谓“通明”的状态。
这种状态并不难进入，只要先天武者就可以做到。其中的关键不在于修为如何，而是在于摈弃杂念。上午特训的时候，江越天就向何智反复提及过进入“通明”状态的关键。不过何智总是心中想法太多，难以把握。
现在在何智武道入门之后，他终于掌握了几分韵味。
在通明状态下，周围弟子的紧张、畏惧、甚至好奇全都在何智的心中清晰的反映出来。何智的自信，便在这种状态下一步步变得更加强烈。
这股相信自己绝不会败的自信，加上何智闯侯府，灭六馆的声威，在斗战正法的催动之下，已然变成了无可阻挡的气势！
第五十六章 何智闹京师（六）
何智的气势随着他的步伐一步步高涨起来，青锋武馆的弟子可就全都成了“此消彼长”之中“消”的那一方。
原本青锋武馆的弟子刚刚站到外面的时候，仗着人多势众，他们还能给自己鼓一鼓胆量。而且，肖三爷这次请回来的那名外援，也让青锋武馆的一干弟子们信心十足。
那可是三皇子府上成名多年的大宗师，名声与镇国侯府的第一高手华明山相仿！
这些青锋武馆的弟子们可都听说了，何智闯入镇国侯府的时候，与华明山交手十余招，稍占上风。不过，华明山事后却十分不服，觉得自己并未发挥全力。而且，众所周知华明山并未使用他最擅长的刀法！
由此可见，何智与华明山的本事究竟谁胜谁劣，还是尤未可知的事情。今次肖三爷请回来的“外援”与华明山名声相仿，实力自然也相仿，那就是说跟何智不相上下了。
就算退一步说，何智真的有传闻之中那么厉害，可以胜过华明山，胜过三皇子门下客卿，双方要分出胜负也绝不是一招一式的功夫。
既然这一次何智夸下海口，只出一招，便要扫平京师七大武馆！那么有三皇子派来的那位高手在，华峰武馆这里，他定然要碰个钉子！
在这份信心的支撑之下，青锋武馆的一众弟子教头们纷纷鼓起一腔血勇之气，打开了武馆大门，要在外面杀一杀何智的威风。
然而，何智这一步步走来，却仿佛踏在青锋武馆所有弟子、教头的心头。
在他们的感觉里，眼前的何智好像是变成了一座山岳，随便他们做什么，都无法动摇山岳分毫，而山岳一动，便是天崩地裂！
厉害！真是好厉害！
青锋武馆的入室弟子之中修为稍弱的一些，已然紧张得汗都留下来了。老实说，如果这些入室弟子都是普通人的话，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他们却偏偏都是有些天赋，有些修为，然而实力又不怎么强的武道中人。
就是这些青锋武馆的入室弟子，最能感受到从何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威压。尤其是在何智处于“通明”状态的情况下，这些入室弟子每一个人都觉得，何智始终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稍有异动，雷霆般的一击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随时随地被一个超越自己两三个大境界的超级大高手关注着，不知何时触怒了他，就会遭受雷霆一击的压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受下来的！
这些入室弟子们只觉得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像是变成了烫手山芋，叫他们拿着也不是，丢下也不是。几个胆子小一些的入室弟子更是下意识的就随着何智的脚步连连后退，根本不敢靠近到何智十步以内。
而这些胆小弟子的行动，立刻就造成了连锁反应。因为这些人一退，可就把旁边没退的那些弟子给暴露出来了。那些弟子就算胆子稍大，可也没吃豹子胆，怎么敢在这时候跳出来当出头鸟？顿时也都随着同伴一起往后退去。
青锋武馆上百人的队伍，就这么被何智一个人压着步步倒退。这一幕落在跟在何智后面十几米外的看客们眼中，立刻便引起了一片惊叹。
“弄巧成拙！”武馆里，肖三爷早就看到了外面的乱象，狠狠瞪了贺五爷一眼。
让门下弟子、教头出去杀一杀何智的威风，这个提议是贺五爷说的。可现在看来，非但没能杀掉何智的威风，反倒让他的气势更盛了一层！
“呵呵！肖馆主不必动怒。”在肖三爷身边，一个看上去年纪四十上下，穿着一袭锦衣，神情倨傲的中年轻笑一声，抬手说道，“何智小辈，知道自己修为有限，就喜欢用这些小手段。不过，既然今天我来了，那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样要无功而返。”
“是是是！有常先生在，肖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肖三爷也是故作轻松的大笑起来。
而这个时候，何智已经越过了青锋武馆外面的弟子教头，进入了武馆的演武厅内。
在何智背后，是一片火红色的夕阳。如火一般的夕阳撒在何智身上，将他映得宛若在火焰中行走的神魔一般。
肖三爷与贺五爷两个人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有些变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几分庆幸的神色。
作为老牌的入化宗师，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在何智进门的刹那产生的错觉，意味着他们的心境已经被何智的气势所影响，产生了对方强大到无法匹敌的感觉。
身为入化宗师，却连战胜强敌的自信都被压制，交手的时候恐怕连五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如果今天要由他们两人之一应战，只怕真会连何智一招都挡不住。
好在请了常先生。两人同时向常先生看去，就看到常先生面色不变，依旧是倨傲自信。两人顿时松了口气。
常先生主动站起身来，轻笑一声说道：“何智！你来了。”
“嗯。”何智轻轻点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还是定在了主动起身的常先生身上。
“出手吧！”常先生抬起手臂，傲然向何智勾了勾手指。
“好。”何智笑着一点头，也不多话，就这么直直向常先生走了过去。
在何智拿到的资料里，对几大武馆的馆长都只是提到了姓名、修为，并没有仔细描绘容貌。所以，何智也不知道对面并不是青锋武馆的馆长肖三爷。
在何智看来，青锋武馆既然知道自己来了，还摆下这么大阵仗，那自己闯进来之后，主动站出来的理所当然就是青锋武馆的馆长。
至于旁边的肖三爷、贺七爷，直接就被何智无视了！因为何智一进门的时候，就借助“通明”境界感觉到了这两人的惊惧。
在何智的印象里，武馆里面三个人，也只有中间那个还像个样子，有点今天挑战七家武馆任务最后一个大BOSS的感觉。
武道入门，何智早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愣头青了。他当然看得出来，看似倨傲的“青锋馆主”露出的不屑只是表象，他在起身的刹那，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姿态，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如果何智没有察觉到这些，还像当初闯镇国侯府的时候一样，直接靠着《斗战正法》的威力强冲硬打，突进过去，那就恰好落入对方的陷阱！
可是，何智现在没有立刻施展斗战正法，反倒是一步步的逼近过去，反倒让对方坐立不安了。
因为从演武厅大门，到常先生坐的位置，距离总共也就是十七八步。如果何智从一开始就像个愣头青一样强冲猛打，常先生有把握凭借高明的轻功躲过何智气势最盛的第一击，将他拉到自己的节奏中去。可是，现在何智一步步逼过来，常先生的算盘就落了空。十七八步的距离，可不够何智走多久的！
只一会儿工夫，何智跟常先生的距离就身下十步不到了！常先生眼角狂跳，指着何智的手指都已经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距离，已经到了常先生承受的极限。双方若是再靠近，常先生可就没有把握还能躲过何智的全力一击了！
随着何智再次向前迈出一步，常先生终于无法忍受了。他长啸一声，猛地腾空而起，就像是一只捕食的老鹰一般，凌空向何智扑了过去。
而就在常先生凌空飞起的刹那，何智就像是与他事先商量过一般，也一齐爆发了！斗战正法全力运转，何智原本跨出的一步突然重重落下。
青砖粉碎，何智向后疾退。
常先生的一扑虽然猛，但是与斗战正法全开的何智相比，却占不到丝毫便宜！双方一退一进，兔起鹘落般越过十余米。
常先生刚好追到与何智只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去势耗尽，身形从空中落下。
这时何智舒展双臂，一招翻云手就像是绳索，一下将常先生如鹰爪般弹出的双臂套住！随后何智全身真元猛然爆发，将常先生直接抡过一个半圆，“轰”得一声砸在地上。
第五十七章 打错人啦
欺负人！太TM欺负人了！
看着常先生被何智像抡大锤一样砸在地上，肖三爷、贺五爷两人是禁不住嘴角抽搐，眼皮乱跳。
纵横京师三十余载，肖三爷、贺五爷的锐气是消磨光了，但眼光犹在。两人一眼便看出，何智战胜常先生，绝不是因为他的招数有多么精妙，也不是因为他的应变有多么出彩，更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有多么出神入化！
论应变，这何智简直就像个刚练武几年的孩童，粗糙的一塌糊涂；论招式，他无非就是直来直去，除了刚猛凌厉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何智一招干掉了常先生，原因就只有一个——他的境界、真元、功法，全都超过了常先生不止一筹！他这纯粹就是以力压人，以境界压人！
不过，就算知道何智是以境界压人，又怎么样？就算是常五爷自己，有脸说是何智欺负他了吗？看着何智年轻到简直不像话的面孔，肖三爷与贺五爷顿时有种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的感觉。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一招放倒了常先生，何智身上依旧是纤尘未染。本着敬老爱幼的精神，何智对旁边早已经禁不住站起身来，瞪圆双眼看着自己的肖三爷和贺五爷笑了笑，飘然而去。两名入化境界的宗师，就这么被何智仍在背后，仿若无物。
良久，肖三爷与贺五爷两人对视一眼，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真的老了。
何智离去之后好一会儿，青锋武馆之中才几个弟子探头探脑的伸头进来查探。
在何智刚刚进入青锋武馆的时候，肖三爷与贺五爷就已经用掌风关上了武馆大门——主要是前面武馆的一群弟子表现实在太差，两人不想让这些弟子的丑态影响到常先生的心境，助长何智的气势。等何智一招拿下了谢先生之后，才重新拉开大门，越过人群离开。
外面的武馆弟子刚刚听到武馆里爆发出来的惊心动魄的动静，又看到何智出来，顿时全都心中一惊。不过，这时候他们还有几分期望。毕竟刚才的动静，也不能说就是何智胜了。或许只是双方交手一招，不分胜败，何智的一招之约被破，他就知难而退了呢？
头伸进演武厅里，几个弟子就看到肖三爷与贺五爷两人依旧端坐在两人平常观看弟子演武的主位上，似乎平静如常。
莫非真的是常先生将何智击退了？
一名弟子心中一喜，刚想要说话，却被身边同伴用力拉了一把。他顺着那同伴的颤巍巍的手指看去，就愕然看到，那位傲慢强大的常先生倒在地上，身下地板崩碎，缝隙一直延伸到墙边！
这……连常先生都没挡住何智一招？那名弟子顿时脸色煞白，一直拿在手里的钢刀也“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妈呀！那弟子摸摸自己脖子，只觉得命大。他如今回想起来，才猛然后怕得一声冷汗——刚才他怎么就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拿刀指着何智这样的凶神？！
**********
连破七家武馆之后，外面的天色也刚好入夜。何智接下来没有了继续挑战的打算，便施展轻功，三转两绕就把身后数量已经达到上千人之多的“尾巴”给甩掉了。
今天这一整天，何智带着上千人在京师里四处转悠，可是把京兆尹都折腾的够呛。京师上下的衙役、捕快，差不多就是全员出动，生怕闹出什么事端来。
而何智在的时候，这些人群都一心跟着何智，想要看这场热闹，倒是还能维持秩序。等何智这一走，众人失去了主心骨，顿时就散乱起来。而且天已入夜，上千人一下乱将起来，让一群衙役捕快们是焦头烂额。也让特意跑到现场维持秩序的京兆尹是气得额头生烟。
当然，这时的何智可不知道自己“大展神威”给京兆尹惹来了多少麻烦。
出了青锋武馆，何智禁不住用力握了握拳头。虽说青锋武馆的馆主，似乎比丁璐给他的那张清单上记载的要厉害一点，但还是没挡住自己一招！
今天下午的特训，何智对自己的发挥可是相当之满意。
经过七场大战的历练，自己真正初步掌握了料敌、应变、运用功法等基本的武道技巧。丁璐交付下来的任务也是成功完成：七战七胜，一人一招。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何智觉得今天自己这连场大战，完全就是一派高手风范嘛！也不知道明天这北魏京师对咱的风评会变成什么样子。总而言之，肯定不会还像今天一样，敢说我是外强中干的假把式了吧？
何智也禁不住有点沾沾自喜。
回到齐王府，何智远远就看到丁璐已经早就在大门之外等着自己了。
“丁师姐！”何智笑了一声走上前去。何智虽然心里得意极了，但是表面上肯定不能露出端倪来，还是很谦虚的样子。
不过，丁璐一看到何智，就笑得诡异。
“怎么样？打完了？”
“嗯。打完了。”
“打得不错。本事确实是越来越大了。”
“啊……都是靠师兄师姐指点的好。”丁璐的笑容让何智觉得有点不妙起来。这位师姐的表情不对啊。这怎么也不像是真夸我的样子。
“何师弟！你怎么搞的？”何智这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江越天又气冲冲的出来了。这位师兄脸上的表情是格外的古怪，让何智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感觉，就好像是他刚刚喝下一口极鲜美的汤，喝完之后却发现汤里有只死苍蝇似得。
“江师兄？这是怎么了？”何智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做什么惹人生气的事儿啊。
“你……”江越天看着何智，眼角连抽了好几下，“你与人交手之前，难道都不知道先辨认身份的吗？你难道不知道，今天在破军道场与你交手的那人，不是破军道场的馆主？”
“什么？打错人了？”何智顿时一呆。
“哈哈哈哈哈！何止破军道场，最后青锋武馆的那个，也不是青锋武馆的馆主肖江浩啊！就七个对手，居然打错了两个。哈哈哈哈哈！何师弟，我相信你真是天河剑宗的弟子了！你真是超有剑宗弟子的风范啊！”丁璐笑得捂着肚子狂拍大腿。
第五十八章 突飞猛进（上）
丢人了！这次可真是丢了大人了！我的高手风范啊！
何智心底哀鸣一声，刚刚心里那点得意顿时飞到九霄云外，脸上更是尴尬得一塌糊涂。
既然连人都打错了，何智的高手风范哪里还维持得下去？只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这几个武馆的馆主我又不认识……我寻思着，既然我上门踢馆，几家武馆肯定都是让最强的馆主出来应战啊。我要维持气势嘛，自然就直接打过去了。”
“什么维持气势？我看你是想要维持‘气派’吧？”丁璐这毒舌女真是一点都不给何智留面子。
“想要气派又怎么了。”江越天与丁璐素来不对付，况且他自己就是最要“气派”的人，听丁璐拿这个来笑话何智，江越天倒是不乐意了。
“对对对，你们剑宗弟子就喜欢这么气派，所以打错人也不稀奇。做剑宗弟子的，谁没打错过几个人呢？是吧？”
“你……”江越天被丁璐气得够呛，但是他指了丁璐半天，终究一句话还是没出口，倒把一张俊脸给憋得发红。
哦！明白了！感情江师兄以前也打错过人……不知道哪个可怜虫这么倒霉催的。
何智是多聪明的人？一看江越天的脸色就秒懂了。不过何智可不敢像丁璐那么嚣张，他拼命忍住了笑，努力不让江越天看出来。
“哼！”江越天被丁璐揭了短，语气不由变弱了几分，“青锋武馆是怎么回事？跟何师弟交手的是什么人？”
“嘿！是三皇子手下的一个门客。据说姓常，以前一向与华明山齐名。”
“嗯。”听丁璐说完，江越天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还好！这次虽然打错了两个，但都是名声更胜一筹的高手，不至于被人说欺软怕硬。何师弟，下次出手之前，记得分辨清楚对手。否则让你对付馆主，你却打了下面的弟子就走了，岂不是惹人笑？”
“哎，我知道了。”何智老老实实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愈发觉得好笑。江越天这几句话，恐怕都是他自家血泪换来的教训啊！
“知道就行。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特训。”江越天板着脸，再次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何智自然也打算返回自家住处——自从与公孙无忌达成协议，这位出手大方的六皇子便给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下榻之处。
不过，何智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丁璐叫住。
“何师弟，你别走了。你今日的修行还没完呢。”
“什么？”何智愕然。
“放心，这一回没有苦头给你吃了。”丁璐妩媚一笑，宛若月下狐仙，精美绝艳。
小半个时辰之后。
“呜~~~~”躺在温度不冷不热恰好适宜的浴池之中，嗅着一股不知道用什么上品药材混合之后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感受着在整个身躯之中慢慢流淌的温热，何智简直有种如在天堂的愉悦感。
清源宗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满池的药浴，几乎是一瞬间就把何智整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泡在水中，何智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元比正常时不知道活泼了多少倍。
何智运转真元，引动丝丝先天真气从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中涌出，冲刷自身五脏六腑。这便是脱胎境的修行法门。
以何智目前的修为，就算他没有刻意推动，自身真元也会自行的缓缓运转。之前在铁炉堡，何智也尝试过类似的修行。不过，当时何智还是有点担心走火入魔，重蹈自己前身覆辙的问题，所以修行的时候格外小心，也不敢推动的太厉害。
不过，在何智新得的《斗战正法》之中，对脱胎境的根本修行也有同样描述。所以，放下心来的何智现在便可以更大胆的投入到修行之中了。
在何智静心运转的状况下，真元运行的速度加快了数倍。而且，有外界药浴的帮助，何智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修行的效果绝对要远远强于在铁炉堡的时候！何智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真气的冲刷之下，发生着缓缓的改变。变得更加坚固，细腻，原本一些细微的损伤或者病变，也都在缓缓修复。
这种能够清晰感知到的自身升华，或许对于寻常的武者来说只是司空见惯的状态，已经不稀奇了。可是对何智这个从未体验过超自然力量的人来说，却是充满了魅力！
真元究竟是如何运转，对身体的改变究竟是怎样，脱胎换骨的本质又是什么……这些对于初入武道的何智来说，都是充满了吸引力的问题。以前何智始终处于惴惴不安之中，又是担心自身安危，又是担心走火入魔，所以根本没有时间，也无法探究这些问题。
而现在何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又有了合适的幻境，还有了三位境界高到无法想象的导师。对这个世界，对自身力量的探索，简直就是让何智无法抵挡的诱惑。
很快何智的心思就沉浸进去，物我两忘，只有真元运转不休。
当天边朝阳升起，第一缕阳光射入浴室之中，何智自然而然的就从静修的状态中“醒”了过来。虽然本身可以说是一夜未眠，但是何智却觉得精神奕奕，比自己以往美美睡上一晚的效果还要好！
而且不仅是精神。当何智拭干身体，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劲装，稍微运动了一下，他就觉得自己举手投足之间有种顺畅舒适的感觉，身体好像都变轻了几分。
何智当然知道，这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效果，绝不仅仅是他自己一夜修行造成的。丁璐给他准备的药液，在其中必定也起到了绝大的作用。
只是不知道这种药液的方子，丁师姐能不能外传。出去之后，凭我的财力够不够配出同样效果的药液来自用的。
这修仙大派的传承果然就是不一样！人家仙侠门派出来的，咱们这些武侠水准的确实是比不了啊！何智不由感慨。他在铁炉堡的时候也算是尝试过修行的。可他在铁炉堡将近七八天的修行效果加起来，恐怕也抵不过他昨天这一晚上的一半！
一天修行，就抵得过原来半个月！
第五十九章 突飞猛进（下）
时光荏苒，一晃眼便是七天过去了。
距离御前演武之日正式到来，还有七天时间。北魏京师之中的繁华，也比平常更胜了三分。
所有的酒家、客栈几乎家家客满，就连那些青楼半掩门的客房里，都住满了从天下各处赶来共赴盛会的“高手”们。
京师之中，最近这几天就是最热闹的时候。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御前演武还未正式开始，但各家各派的高手为了造势，为了扬名，已然早早就交上了手。
而京兆尹也早就请动了皇城兵马司以及羽林、虎贲两军，调了百余名至少先天境界的军中高手调入皇城，分散在各处要道。
对于那些正常比武的武道好手，这些军中好手并不干涉，只是负责在这些人交手的时候临时清空街道，维持秩序。至于那些试图浑水摸鱼，又或者杀得兴起，控制不住的武者，便会被这些军中好手们群起拿下，用拇指的大铁链子锁了，扔到地牢里好好反省。
所以这些天以来，京师百姓们是最不乏茶余饭后谈资的。
还有好事者将这些准备参加御前演武的宗师、大侠们排成个三六九等，似模似样的评了个“天下高手榜”出来。
在各大赌坊、酒肆之中，这榜单是几乎人手一份。众人对着榜单上的名字点评吹嘘，炫耀见识，是乐此不疲。而且，随着京师之中的宗师、高手增多，彼此交锋不断，这榜单上的名词也随之变动上下，几乎达到了每半日便要更新一次的程度。
而榜单的每一次变动，也都会让流连于赌场酒肆的豪侠们兴奋不已，谈论得愈发激烈起来。
何智自然也是名列这张“天下高手榜”之上。他的名次不算太低，但也不高。在总共四百多人的榜单上，排在一百四十几位。
主要是在七天之前，何智出手连胜了七家武馆之后，就退入齐王府，再也没有出过手。这让不少人都认为，何智在最后一战与代替青锋武馆出战的常先生的战斗中，怕是动用了什么搏命的秘法。
何智本身实力，应该是稍微超过常先生，但是超过的并不多。与常先生交手，他能够取胜，但难以速胜。所以，何智最后使用了某种秘法，在一瞬间实力大增，这才能够一招制敌。
虽然何智一招胜过了常先生，但是自身也首创颇深，所以要回到齐王府养伤，免得在御前演武上不能全力出手。
这样的判断，与何智先前强闯镇国侯府时所展现的实力相符，所以一经提出就得到众人认可，成了公论。
一个排名只在一四十几位的宗师，在七天之前的京师勉强还算是风云人物。但是在如今的京师嘛，能够引来的关注可就差得多了。
为了争夺“御前演武”最靠前的那几个名次，就算是在“天下高手”榜上排名前十的那几位绝顶宗师，彼此之间的切磋也都极为频繁。
像是素来与三皇子交好的“七极公子”；七皇子仗之以扫平东南的无敌飞将吕霸天；天下剑宗之首“三岳宗”的左护法“问心剑”等等等等。
虽然这些人的彼此交手多半都是在豪门饮宴之间的点到即止，寻常百姓是无缘相见。但是那些刚好有资格参与到这些饮宴之中的豪门子弟、小官小将们，却很容易就在与旁人的吹嘘中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毫无疑问，像是“七极公子在三皇子举办的宴会之中与问心剑以竹筷为剑对了一招，双方不分胜负”；“吕霸天杯酒破强敌，以一敌十横扫高手榜上十位高手”之类的消息，才是当今最吸引众人关注，最为人津津乐道的。
至于何智初到京师时所做下的那些事情，此时早已经淹没在浩如烟海的“武林大事”之中了。
那么何智本人呢？他此刻正改头换面，坐在一家小酒馆里，听着旁边几个客人对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天下高手榜”评头论足。
何智坐在这里，自然是专门等人的——等他今天最后的一个对手。
按照江越天的安排，何智每天上午与他一起修行，补缺补差，下午就出来寻人比武，增加实战经验。然后到了晚上，还要在丁璐准备的药浴之中修行。
这七天以来，何智真正是没日没夜的修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实力却是真正的突飞猛进。虽然只是短短七天的修行，但是何智却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逐渐圆满，渐渐触摸到了真正脱胎换骨的边缘。
当然，这一方面是托了丁璐药液的福，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何智本来境界就已经距离脱胎境圆满不远的缘故。
当然，脱胎境圆满的变化还没有发生。何智也不敢着急，生怕再走火入魔，重蹈前任覆辙。
所以，对何智来说，他变化最明显的地方，还是在于实战经验的提升。
虽说何智看上去名声不显，并没有像那几个顶尖强者一样受人关注，但是在公孙无忌的安排下，何智的实战机会和实战对手可从来都没有缺乏过。
一天至少四场实战的练习，迅速就弥补了何智在实战经验上的差距。
老实说，这御前比武前夕的环境对何智来说真的是得天独厚。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你就算是杀了何智，他也不可能找得到这么多合适的对手来交战。
当然，何智知道自己深深得罪了镇国侯和三皇子，这时候可不敢直接就顶着本来面目在京师大闹。毕竟，如今的京师可是藏龙卧虎。三皇子和镇国侯要是真撕破了脸来对付何智，何智恐怕还真应付不来。
好在丁璐的易容术相当了得，再加上六皇子公孙无忌在众多非世家出身的武者之中名望还算不错。不少“天下高手榜”上的武者都会卖这位齐王一个面子。
在二者的共同安排下，何智算是顺风顺水的完成了江越天要求的三十场实战的训练计划。而何智此刻在等的人，就是他今天的最后一个实战对手——在天下高手榜上排名第四十七位的摘星手霍无道。
第六十章 再遇谢先生
霍无道名字里面有个“无道”，但本质上却是热心肠的老好人一枚。他在几年前与公孙无忌结识，虽然没有直接投入麾下，但也是情谊深厚，为公孙无忌办过不少事情。在京城之中，他也是交友广泛，跟三教九流的好汉似乎都有点交情。
与何智这个名声远远不如自己的晚辈私下切磋，对霍无道来说基本没什么好处，但是公孙无忌一说，他居然也答应了。
不过何智觉得奇怪的是，他按照商量好的时间赶到，在酒馆里等了一阵，却没见到霍无道出现。
就在何智正疑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他却看到霍无道带着一脸歉意走了过来。
“何兄，抱歉。这一次霍某恐怕是要爽约了。”一见到何智，霍无道就显得十分匆忙的抱拳说道。
“出什么事了？”
“霍某刚刚收到消息，我有一位开医馆的好友与镇国侯府的人起了些冲突。霍某怕他吃亏，得过去照看一二。与何兄的切磋，怕是要改日了。”
“镇国侯府？”何智闻言一怔，随即便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刚好我与镇国侯府也有些恩怨。不如与霍兄同去可好？”
“呃……同去自然可以。不过，还请何兄收敛一二。我那位朋友只是开医馆的，可得罪不起镇国侯府。如果镇国侯府没有恃强凌弱，不讲道理的话，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霍无道苦笑了一下说道。
“那是自然。”何智笑着点点头。这两人都是脱胎境的大宗师，加急赶路之下，没用多久便来到了霍无道所说的那家医馆。
一到医馆，何智就看到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留着长髯，一脸苦相的医师站在一名镇国侯府的管家旁边，拉着那名管家的衣袖不让他走。
“……方医师，你怎么还赖上我了？先前的银子不是都给你了吗？我刚才说过几遍了，这人已经被侯爷逐出侯府了。不再是我们侯府的人。你要银子，自己去找他要。跟我们侯府可没关系。”那名管家一脸厌恶，嚷嚷着想抽回衣袖。
“林管事，你们送来的时候，可没说侯府只肯出一千两银子！你们说的是一定要尽力医治！这人送来的时候，骨骼、经脉可都是受了重创。林管事，我相信你们镇国侯府，才会竭尽全力救治这个人。为了他，我用了多少珍贵药材，前前后后赊了两千多两银子的账！现在人治好了，你只给一千两？林管事，我这医馆只是小本经营。这么多银子，我真的赔不起啊！”
“嘿！姓方的，你还讹上我了是吧？我什么时候让你一定要保住他的修为了？我说让你尽力救治，是让你保住他的命！我们家侯爷都把他赶出侯府了，他修为保不保得住，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自作多情，怎么能赖我？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啰嗦。这是侯爷的吩咐。你要是不服气，自己找侯爷说去！跟我说啊，没用！”那林管事说完，用力一挥衣袖，就将方医师甩到了后面。
“哼！”霍无道看到那林管事的做派，忍不住冷哼一声，立刻就走上前去将那管事叫住，与他交涉起来。
霍无道如今在京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名管事就算是出身镇国侯府，看到他出现也不由变得脸色。
至于一旁的何智嘛，因为不熟悉相貌的缘故，那名管事反倒没认出来。
不过，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何智心里也是十分尴尬。
何智本来还以为霍无道的朋友跟镇国侯府是起了什么冲突呢，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医疗费的问题。而镇国侯府最近需要送人到医馆的原因，可不就是在何智身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居然就给镇国侯赶出来了。这个镇国侯也太刻薄了吧？”何智小声自言自语着，就打算直接开溜。
眼前这事儿对何智来说着实尴尬，哪怕是跟镇国侯府有关，何智也没了掺和的心思。
然而，就在何智这边刚刚准备溜走的时候，他却猛然顿住了。因为何智看到，一个穿着寻常的粗布道袍，半似乡间道士，半似田中老农的人走了出来。
“谢先生？”何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镇国侯府居然把他给轰出来了？镇国侯是脑残吗？这么牛逼的大高手，居然连一千两医药费都不肯给，就给轰出来了？
“哎哎！谢先生，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理！谢先生，侯爷这段时日带你也不薄了吧？给你吃给你穿，侯府里修行所需全都让你自取，一文钱也不收你的。这一次谢先生你没办好侯爷交托的差事，侯爷也没把你怎么样。事后还给了你一千两，大家算是好聚好散。你要是非得赖着咱们侯爷，那也太没脸没皮了吧？”林管事一看到谢先生出来，立刻就冲他大叫起来。
原本就宛若老农一般的谢先生听到林管事此言，神情之中愈见枯朽。堂堂脱胎境的宗师，此时却是连一丝一毫的高手风范都看不出，就像是一个行将枯朽的老人。也只有他的双目之中，似乎还残存着最后一点属于武者的尊严。
“老朽有负陆侯所托，确实无言以对。方医师，若是信得过老朽，之前那一千两，也请你退给林管事。医治所费银两，老朽定然会尽快筹措。林管事，请回去告诉陆侯。承蒙陆侯照料，这千两之赐，老朽受之有愧。由今日起，老朽与陆侯恩怨两清。”
“嘿！不知好歹的老东西……”林管事羞恼的叫骂。
另一边的方医师却是站在原地，满脸的不知所措。原本林管事少了一千两没有给，就已经让方医师极为苦恼了。现在还要让他把已经到手的一千两退回去，方医师是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尤其是那位谢先生看着仿佛老农一样的形象，就更给不了方医师丝毫的信心了。
“列位，我看你们也别争了。这位谢先生的医疗费，就由我来付。你们看怎么样？”看到谢先生等人僵持的这一幕，何智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主动走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好心有好报
来到谢先生对面站定，何智略显尴尬，但也不至于有什么羞愧的情绪。
双方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各为其主。何智可以不计较这位谢先生刺了自己一剑，谢先生也没有资格怪何智害他流落街头。
“是你！”谢先生看了何智一眼，表情似有变化，但很快还是归于沉寂。
“呦？你跟他是朋友？”林管事居然不认得何智，听到他愿意帮谢先生付账还挺高兴。
“不是。”何智嘴角抽了抽。
“不是？那你要帮他付钱？”林管事满腹狐疑。
“你就当我喜欢日行一善好了。怎么，你有意见？”
“哎！没有！一点没有！你们聊，你们慢慢聊。”林管事嘴里说着，人不断向后退，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嘿！”何智摇摇头，回首看了一眼仿佛已经心灰若死的谢先生，仍旧无话可说。
站在何智的角度，谢先生落到如今的田地可以说完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到他何智头上。只不过，这位谢先生在镇国侯府的那一剑给何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听到他被镇国侯赶出府，又眼见他被林管家羞辱，下意识觉得替他不值，这才帮上一把罢了。
两千两银子对寻常人家来说或许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是对背靠着齐王府的何智来说就不算什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丁璐合伙的生意大有赚头的缘故，公孙无忌对待何智几人十分大方。何智自己身上就有足够的银票付账。
取出银票来结清账款，何智与谢先生两人终究是相对无言。谢先生没有向何智道谢，何智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双方都是默默分别，谢先生很快就走进京师拥挤的人群之中不见了。
霍无道感激何智帮忙解决了方医师的麻烦，倒是千恩万谢，主动提出继续切磋的事情。但何智被谢先生一搅扰，却没有了比武的心境。
经过七天的修行，何智对武道修行也算基本入门了。他知道心境对修行的影响很大，若是心境不对却强求修炼，反而是无利有害。于是何智婉言谢绝了霍无道的邀请，自己回齐王府去了。
可让何智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齐王府守门的门房就跑来找他。
“何先生，外面有一位谢先生非要见你。”
“谢先生？”何智颇为诧异。谢先生昨天不是默默走掉了么？这么快又回来找自己，莫非是从哪里弄到钱了，特意来还钱的？
“好吧，那就请他过来。”不管谢先生是什么意思，何智感觉他肯定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见上一面。
门房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将谢先生带了进来。
谢先生的模样依旧与上一次见面时一般，半似道士半似老农，满面风霜，目光黯然。
“你为何要帮我？”站到何智面前，谢先生抬头问道。
“没什么特别理由。当时刚好想做，于是就做了。另外就是，之前在镇国侯府，你那一剑吓出我一身冷汗。就凭那一剑，我觉得你不应该被镇国侯赶出来。”
“吓你一跳又怎样？磨剑二十载，还不是被人一招破了。”谢先生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罢了。如我一般无血脉之人，或许真不适合武道一途。纵使天才横溢，纵使潜心苦修，仍比不过血脉强者轻松一觉醒。”
“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谢先生话中的颓废让何智不由皱起眉来，“你输的人是我，又不是华明山。我又不是什么血脉武者，跟血脉觉醒有什么关系？”
“呵呵，是血脉武者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不重要了。”谢先生一副心死的样子，摇头说道，“我今日来，不是与你辩论的。如今我名声已毁，你的两千两银子，我还不上了。但我谢玄安一生，从不欠人。思前想后，我也只剩下二十载光阴磨出的这一剑还值些银两。我把它传给你，你我从此恩怨两清。如何？”
“什么？”何智呆呆看着谢先生，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何智是万万没有想到，谢先生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提议来！倒不是说谢先生那一剑不值两千两银子，而是太值了！值过头了！那可是蕴含一丝入道真意的剑法！而且实打实是在脱胎境初期就能施展的！
这样一招堪称惊世骇俗的剑法，别说是放在武圣界了，就算是放在乾坤界，你说要值多少？一万两？那是当然的！而且只收黄金不收白银，你还别嫌贵！有的是捧着金银跪在地上求都求不着的！
这老头疯了吧？不就是输了一场争斗吗？他又没死又没伤。听之前那个方医师说，连修为都没太大损伤啊！怎么突然就绝望了？辛苦一辈子钻研出来的绝世剑法，当成大白菜往外卖？何智看着谢先生，满心都是不理解。
当然，在武圣界最多只能算新丁的何智哪里能懂得谢玄安的绝望？整个武圣界中，没有血脉传承的普通人都被认为是武道修行的残次品，是毫无希望的废物。
谢玄安半生颠沛，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才打磨出绝世的一剑。这一剑，就是谢玄安毕生的信念所铸。可是，他才第一次正式对敌，就折在何智手里。这样的打击，直接就摧毁了谢玄安的大半自信。而镇国侯的背叛和无情，更是让谢玄安饱受打击。
自暴自弃之下，谢玄安对自己的剑法已然信心动摇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一剑究竟能有多大价值。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这一剑的强大仅仅只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在真正的强者眼中只是徒惹人笑。
“怎么？你不愿意？”见何智半晌没有答应，谢先生目光愈发黯然。
“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何智听到这里哪里还有半分犹豫？立刻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这可是真正的绝世剑法，如果错过了肯定要后悔一辈子的！
谢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管它三七二十一呢！先学到手再说啊！
第六十二章 真传入手
经过了七天的修行，江越天、丁璐等人对何智的“监管”也放宽了不少。尤其是在学习招数这一块，江越天甚至很直白的告诉何智，他传给何智的《斗战正法》是根本，但如果想要在战力上更进一步，就不能只依赖斗战正法。
《斗战正法》中的招数固然玄奥，但何智如果想要尽快提升战力，还需要博采众家之所长。需要用其他的功法招式来与斗战正法的招式彼此印证。
只不过，江越天传授给何智《斗战正法》就已经违反门规了。而他所掌握的其他功法招数，都是北岳剑宗的秘传甚至真传，是万万不可能传授给何智的。丁璐和张北望两人也都是类似状况，两人所修行的功法都是门中秘传，没法传授给何智。
所以，何智也只能拜托六皇子公孙无忌替他在外面搜寻了一些“秘籍”回来与《斗战正法》彼此印证。
不过，武圣界本来修为层次就不高，公孙无忌短时间内能够搜集到的功法秘籍是什么水平，那就更是可想而知了。所以在这方面，何智始终没取得什么进展。
如今谢先生自己送上门来，真可以说是让何智喜出望外！
“谢先生，你那一招剑法，我肯定是想学的。不过，也不怕跟谢先生直说。当初在镇国侯府，我说自己擅长剑法纯粹是胡吹大气，吓唬镇国侯和华明山的。我本身不通剑法，不知道想要学会谢先生那一剑，需要多长时间？”欣喜过后，何智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向谢先生诚恳问道。
“你居然不会剑法？”谢先生枯朽的表情也生出了一丝变化，他抬起头，看了何智许久才叹了口气，“不会剑法也无妨。我这一剑，本就无所谓什么功法。其中的关窍，就在唯心唯意。至于你是用剑用刀，还是拳脚掌法，都不要紧。我半生修剑，所以用剑。你不用剑，用别的应该也可以。至于这一剑你要学多久，老朽不敢保证。这一剑无关资质，无关血脉，唯心唯意。心意到了，水到渠成。心意不到，蹉跎一生。”
“嗯……”何智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发虚。
谢先生对这一剑的描述也太玄乎了，给何智的感觉与《斗战正法》完全相反。斗战正法可是一步步一条条都规划好了，只要你按照它的道路走下去就行。就算是碰到瓶颈关卡，自己也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
可谢先生这一招，听着就让人觉得虚无缥缈。这纯粹就是看悟性，赌运气啊！对于自己的悟性，老实说何智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不过，这么一式杀招摆在面前，何智自然也不可能平白错过。就算是悟不出这一式绝招，能触类旁通，增强些许对《斗战正法》的理解也是好的嘛！
何智心里想着，对谢先生拱手一躬：“我明白了。请谢先生赐教。”
“好。”谢先生点点头，脸色不变，“气发于心，念生识海。心海相通，气念交融，然后得意……”
也没有什么花哨的仪式，谢先生就在何智面前，平铺直叙的将一篇大约两三百字的功法背了一遍。
正如之前所说，现在何智对修行也不是原来的门外汉了。谢先生这部功法一说完，何智就对它的含义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同时将功法内容竭尽全力的背了下来。
然后，对于其中几个自己没太听明白的地方，比如说“念”“意”这些名词的含义，还有一些特殊的对于意念运转的描述，何智则是向谢先生仔细询问。
谢先生也是毫无隐瞒，何智问什么就答什么，仔仔细细把自己这一剑拆开来给何智看了一遍。
等何智弄懂了他这篇功法的修行方式之后，谢先生又主动挥出一剑，让何智再次见识了一遍他的剑法。
不过，在谢先生刺出这一剑的时候，何智却感觉到这一剑中曾经把自己吓到魂飞魄散的那种气机锁定一般的感觉，已经变得极微弱，几乎都感觉不到了。
“唉！心已怯，意已颓。我还要这剑做什么。”谢玄安一剑挥完，便长叹一声，将手中的长剑直接扔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谢玄安又抬起头来，对何智说道：“老朽锐气已失，只求早日回北境隐居为生。这一剑传给你，便算是抵消欠账。你我恩怨两清。就此别过。”
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哎哎！谢先生，你等会儿！”何智赶紧把他叫住，“谢先生，你这一剑的口诀我是背下来了。不过，具体怎么修炼，中间还有疑难得请教你呢。不然你在这边多留两天？”
“好吧……那就多留两日。不过御前演武开始之前，老朽就要离京。”谢玄安思索片刻，勉强答应下来。
“嗯，那是自然。”何智赶紧连连点头。
原本何智还真担心谢玄安倔脾气上来，不肯答应呢。毕竟在两千两银子换谢玄安一剑这事儿上，何智是占了大便宜了。他现在还要多留人家几天，非得学明白了才放人走，给人感觉实在有点得寸进尺的味道。
好在谢玄安是个讲究人，既然答应了用剑法抵欠账，他就不计较何智这点小要求了。不过，御前演武开始之前，他肯定还是要走的。否则的话，御前演武一开始，京师就要戒严，他就得等到一个月之后御前演武结束才能离开了。
找来齐王府上的管事，给谢玄安安排了住处，何智便再次来到演武场上。
“你迟到了。”衣衫飘飘，一副贵族公子气派的江越天早已在演武场中等候。见到何智，他眉头一皱，冷冷说道。
“刚才遇到了镇国侯府的那个谢先生。他说要把自己最得意的那一剑传给我。所以耽误了。”何智满脸憨笑，“师兄莫怪。”
“原来是他。”江越天点了点头，面色稍霁，“他倒是一位剑道宗师，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
“嗯。可惜了。”江越天说着，撇了何智一眼，“此人能在这一方天地悟出那一剑，岂是凡俗之辈？若论悟性，说不准我都不如他。但生于此界，也就是如此而已。所以可惜了。他那一剑既然传了你，你就好好体悟。那一丝入道韵味，对你将来大有好处。”
“哎哎！那当然了。”得到江越天的肯定，何智更是精神大振。
第六十三章 脱胎换骨
尽管江越天没有计较何智迟到的错处，但接下来的修行中，何智吃的苦头却一点都没减少。
尤其是最开始帮何智修行《斗战正法》的时候，江越天出手的力道明显比平时更重了一点，打得何智是叫苦不迭。
好在何智最近这段时间的实战经验是突飞猛进，已经不复第一次与江越天交手时的生涩。
虽然这七天以来，江越天的实力不断攀升，如今已经差不多到了先天境大成的境界，只差最后一线就可以圆满，但何智与江越天交手却是越来越轻松了。他已经从最开始十招只能招架住三招左右，发展到了现在十招能挡住其中六、七招的水准。
而且除了能挡住六、七招之外，何智还经常能突施反击，十招之中总有一两招能逼得江越天不得不撤手回防。换言之，现在江越天与何智交手，十招之中也就是一两招能打中。
在修行中明显的进步让何智备受鼓舞，意志力甚至都有所提升。就像现在让江越天帮忙修行斗战正法，何智已经可以咬牙坚持半个时辰左右，每次抗下江越天一百多掌。比起最开始只让江越天打了二十掌就赶紧放弃，那可是强出一大截去了。
不过，让何智有点无奈的是，从自己开始修行到现在，总共七天时间，他仍然没有找到战胜江越天的方法。
按照丁璐给何智定下的任务，何智就应该在这天成长到能够战胜江越天的程度了。可是，何智只能说自己已经摸到了门槛，但是这一步却始终没能跨过去。
老实说，何智的现状也挺无奈的。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从脱胎境大成突破到圆满的关口，《斗战正法》的修行，也在江越天不断的辅助下，到达了第三层小成的边缘。这二者无论哪一个突破，何智的战力都会立刻上涨一大截，击败现在的江越天肯定不成问题。
可关键就是，这两样似乎都差了那么一点点才能突破。尤其是修为境界，何智停留在关口上已经数天了。其实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何智就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完成了淬炼，达到了“身化琉璃，无瑕无垢”的条件。但现在几天过去，何智还是停在那个地方，一点变化都没有。
当然何智也知道这种突破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如果太着急的话，很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何智也尽量放平心态，不去考虑突破，只是每次都尽心竭力的将修行完成。就像与江越天交手，何智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是否能够取胜的问题。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投入到战斗当中。
功法运转，何智与江越天两个人战做一团。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谢玄安刚才那一剑唤醒了何智记忆的缘故，他老是不知不觉间就回忆起自己在镇国侯府，第一次被谢玄安一剑斩来时的感受。那种渺渺不知所起，玄奥不知所终的感受，何智现在仍然是记忆犹新。
此刻与江越天对战，何智隐约感觉到，江越天所施展的那套掌法，似乎也有些许类似的味道。若是没有得到谢先生的提醒，再加上听到了他完整的功法口诀，可能何智都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现在，何智却对此大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江越天掌法中隐约透出的玄妙感觉吸引了。
江越天一掌挥来，似乎直指何智胸口。但是何智却隐约觉得，这一掌的气机，从一开始就并没有落在自己的胸口上，而是在头顶、左肩、小腹这几个地方游移不定。这种感觉，何智其实早两天就已经有了，但是当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如今何智一眼看到，却觉得这股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唯心唯意，这就是谢先生所说的唯心唯意？就是说，真元不仅仅是作用自身，而是隐隐与外界产生了某种勾连！自身能够通过真元，感受到外界力量的变化，甚至是主动勾动这种变化！
对了，没错！力量无所不在！真元就像是探索和控制力量的工具！身体则是操控、支撑和储藏工具的基础。在这一刻，何智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原本束缚着他的枷锁，就在这一刻断裂。
从谢玄安那里听来的功法全篇猛然涌上何智心头，何智的身形猛然一滞，主动向江越天那一掌迎了上去。
啪！江越天的一掌正正打在何智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何智痛的脸色纠结，但是本身却禁不住发出一阵开心到极点的笑声来。
“江师兄，你输了。”何智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的气质也是一变。
如果说原本何智偶尔还会让人觉得有些锋芒太过的话，那现在的何智的潇洒从容就是由内而外，让人再看不出丝毫瑕疵了。
“不错。本来还以为你还得有几天才能明悟。”江越天点点头，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说道，“看起来那位谢先生对你帮助不小。”
“是是，多亏了他那一剑把我点醒了。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你这套掌法里面的门道。”何智是真心诚意的谦虚了两句，然后又兴冲冲说道，“江师兄，我这一下收获不小，得回去好好整理所得。今天的比试我看就先暂停吧。”
“去吧。”江越天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摆手。
他当然看得出来，何智是因为早就到了临门一脚的程度，只是一直没找到契机，所以才难以突破。而谢玄安给何智的指点，显然正好压在点上，帮何智一举冲破了关卡，彻底脱胎换骨。
而更妙的是，何智突破的契机恰好是来源于谢玄安的指点，二者彼此印证，让何智对于谢玄安的那一式剑法也产生了极深的理解！
巩固境界，趁热打铁将谢玄安那一剑彻底掌握，这都是必须立刻去做的事情。江越天自然不会把何智继续留在演武场上。
当然了，江越天这么轻易就放过何智，是不是也有何智突破之后，两人一旦交手他确实会落在下风，若是继续修炼下去，很可能会让他颜面有损有关，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第六十四章 自创的绝招
何智的闭关一直持续了整天。
当何智再次出现在谢玄安面前的时候，这位心灰若死的谢先生也不由露出来几分惊异之色。作为创出了“入道之剑”的入化宗师，谢玄安的灵觉显然要比寻常宗师强得多。
前面两次见到何智的时候，谢玄安能从何智身上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强者气息，他还能够从这股气息大致判断出何智的强弱。这自然是何智脱胎未曾圆满，五脏六腑还不能做到“无垢不漏”，因此泄露出来的先天真元。
但是这一次见面，谢玄安却感觉面前的何智的气息彻底收敛，浑身上下再没有丝毫气息泄露。在普通人眼中，或许这样的何智就与寻常人毫无两样，他们甚至看不出何智可能是一名武道高手。但是在真正的武道高手眼中，结论却恰恰相反！
如今的何智就宛若大海一般，只见其广，莫测其深！
只是一天的功夫，就有这么大的变化？谢玄安当然不知道何智原本就已经站在突破的边缘上了，所以骤然看到何智身上生出这么大的变化，谢玄安不由暗暗吃惊。
何智看到谢玄安的表情，心中不由暗爽，表面上则是云淡风轻的说道：“谢先生，昨日承蒙先生指点，晚辈侥幸有所突破。期间对先生所传略有所得，悟出一招，请先生品鉴。”
话音落下，何智就摆出了一招拳势。
随后，谢玄安就猛然发现，何智的气息再次变化，变得深沉而危险，就像是大海之上突然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头一望无边，压在头顶！身处拳法之中的人，就仿佛航行在海中的扁舟，虽然还没有遇到真正的打击，但是那无所不在的恐怖却已经临身。
下一刻，何智似乎就是平平无奇一拳打出。这一拳看上去缓慢无比，但是却就像象征着风暴之始的那一道雷霆，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它的恐怖以及其中摧毁一切的力量！
这一招拳法，是何智昨天一晚上绞尽脑汁，结合了《斗战正法》中的崩山拳和谢玄安的那一式入道剑法弄出来的招数。
这也是好在《斗战正法》的修行之中本来就有与其他功法彼此印证，容纳他山之玉为己用的特点。翻天掌，崩山拳，破天拳这三招都是重意而不重形的招法。而谢玄安的那一式入道剑法，就更是无所谓表象，纯粹以“唯心唯意”为核心的。
这二者彼此印证融合，比起寻常功法来本就容易了许多。而且《斗战正法》里的崩山拳又恰好最重气机交锋，与谢玄安入道剑法中的“唯心唯意”颇有几分相通之处。
所以何智借着自己境界突破，有所感悟的良机，居然凭着他初学者那半桶水的本事，弄出了一招似模似样的杀招雏形来！
一拳击出，雷霆落下。随即何智回身收拳，恐怖尽去，风停雨歇。
“谢先生，我这一招如何？”何智看着谢玄安，差点就没忍住把嘚瑟的马脚露出来。
谢玄安站在原地，枯朽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意来。老实说，谢玄安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点评何智的这一招。
何智的那一拳，确实已经得了谢玄安剑法的真传！其中的“意”，何智是真的懂了！
如果从悟性的角度来看，何智只用了一天时间居然就领悟了谢玄安用了整整二十年才磨出来的绝学核心，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让素来以悟性、资质自傲的谢玄安都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自愧不如来。
可是，如果单纯从招数来说，何智这一式“杀招”虽然不能说不厉害，但怎么着都给人一种干打雷不下雨的别扭感觉……
就如同先前描述的一样，你营造出那么惊悚的氛围，仿佛让人置身于可怕的大洋风暴之中。结果一道干雷闪过，然后就风收雨歇，没有然后了……
如此粗鄙到可笑的招数，简直都对不起何智对“入道之剑”的领悟！可是何智这厮，却还对自己创出的招数很得意……
谢玄安也着实是定力惊人，才没有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
“莫非……谢先生觉得我这一招还有瑕疵？”何智看到谢玄安的脸色，心中的嘚瑟不由褪去了几分。
“这个……何先生的悟性确实是老朽平生仅见。刚才这一拳，已经尽得了老朽剑道的真意。”谢先生满脸枯涩的说道。
“就这样？没有了？”何智满怀期待的再问。
“嗯……”谢玄安绞尽脑汁，想要找出几个夸奖的词来，但是实在是找不出来了。
“这一招竟然这么差吗？我还以为不错呢！”何智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欲哭无泪的表情让人感觉他就差跑到墙角去画圈圈了。
“呃……你也不必如此沮丧。依老朽所见，你这一招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若是能再接再厉，以刚才那一拳为第一式，加以完善，再发展出一整套拳法的话，必定超凡绝伦。另外，即便是刚才那一式拳法，虽然威力稍弱，但是若能出其不意，也能作为一式杀招，起到震慑敌胆的妙用。”
谢玄安好歹是受了何智的恩惠，也不忍心看到他沮丧的样子，顺口就出言安慰。
谢玄安是个老实人，就算是安慰人的时候，都说的是实话。他的意思，何智哪里能不明白？谢玄安其实就是在说，何智刚才那一招拳法，除了吓唬人之外，基本没什么用。威力可能还不如原本的崩山拳大！
这更是让何智饱受打击。不过，谢玄安前面的提议，倒是让何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以刚才这一招为第一式，一边完善拳法本身，一边发扬光大，甚至创出一整套拳法。”何智越是琢磨，就越觉得谢玄安这个提议精妙绝伦。
不过，何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只是个刚刚武道入门的初学者而已！前面那一招拳法，已经是何智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绞尽脑汁的结果了。你让何智还顺着这一招继续发展，创出其他的招数来？这真是杀了何智也做不到啊！
至于说让丁璐、江越天等人帮忙，那就更不靠谱了。人家是什么修为？哪有功夫掺和何智这个层次的事情？
想来想去，何智便再次把目光对准了谢玄安。
对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比谢玄安更适合帮自己创造这套拳法的呢？
第六十五章 谢玄安的理想
论悟性，谢玄安绝对是当世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以江越天的傲慢张狂，能让他说出“我不如他”四个字，足以证明谢玄安的实力。
论适合，何智这一拳的根基有一半都是从谢玄安那里学来的！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谢玄安更熟悉？还有谁能比谢玄安更适合帮助何智完善拳法？
不过，谢玄安已经心灰意冷，只求归隐山林种田等死了，怎么才能让他答应留下来？还肯帮自己推演拳法呢？何智想想，又觉得头痛。
对谢玄安这样的人，不能诱之以利，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到底什么情才能说动他？到底什么理，才能让他愿意接受呢？
何智偷偷瞧着谢玄安，就看到他夸奖过自己过后，依旧是一副枯朽老农的模样，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够将他打动了。
“谢先生，刚才这一式拳法，是我从你那一式剑法里领悟出来的。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想要把它继续发扬光大，我自认是没这个能耐。所以，我想请谢先生你来帮忙，帮我把它推演完善。不知道谢先生你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答应？”思前想后，何智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但也不肯就此放弃，干脆就开门见山，直接问谢玄安自己。
“呵呵，何公子说笑了。老朽无用之人，只求能归隐山林，了此余生。帮不上何公子什么忙。”谢玄安苦笑一声，对何智的提议并没有毫无心动之意。
“谢先生你能悟出那一剑，怎么能说是无用之人？”何智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个关窍，不由好奇问道，“谢先生，我不相信你真是个毫无所求的人。否则的话，你也不会跟着镇国侯到京师来。所以我很想知道，谢先生你这一次来京师，所求的是什么？”
“浮生若梦。老朽所求，只是大梦一场。如今梦醒，空惹人笑，还提他做什么？”
“梦醒？谢先生你这句话我就不明白了。”谢玄安的答案让何智愈发觉得奇怪，“谢先生你现在与进京的时候相比，身体没有损伤，修为也没有跌落。无非就是败了一场，心境有所损伤。只要能重拾信心，你的实力与当初根本没什么差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变化？谢先生，我是真心求教，也请你实言相告。”
“呵呵……”谢玄安被何智一再追问，枯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变得悲愤而痛苦，“我这一生，毁誉参半。我前半生，赞誉等身，人人羡慕。十五岁学武，十年先天圆满，人人见我而惊叹，被誉为有望无上之境。二十五岁时，一场御前演武，查出身无血脉，立刻被踏入泥沼。身无血脉，注定是废人。一战落败，便是才尽、无能。家族抛弃，受人羞辱。不过，世人赞我誉我，毁我谤我，我皆视若浮云。我心中唯意唯剑，哪在乎那些庸人？二十年磨一剑，我并非想让人说我谢玄安如何天才。我只愿一剑斩破这天地！让这世间人人如龙，从此再无血脉有无之别！”
我去，这家伙的光芒好耀眼！
听着谢玄安说道最后，何智简直有种无法直视的感觉了。
不在乎世人诽谤，无论是把他捧上天，还是把他踩下地，都不能动摇这位谢先生的内心。就算是经历了二十五岁从云端直坠泥沼的大变，他居然都没有受到外界影响，还是能秉持本心，在荒山野岭闭关二十年悟剑……
难怪江越天都要说自己说不准不如他了。这份意志力，别说何智自己没有，就算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是头一回听说。
对于谢玄安所说的经历，何智倒是一点都不怀疑。他这些经历，完全可以与乾坤殿所说的情报交相印证。
当时乾坤殿不是说得很清楚吗？这一方世界的功法、资源都被拥有上位血脉的世家把持，形成了只有血脉高贵才能上进的“高贵传统”。其余人等通通都被打压。
而且，越是天资出众，才华横溢的，就越是被打压得厉害。像谢玄安这种人，又没有血脉，又天赋惊人，明显是受到重点打压的对象。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直接就被整个社会所排斥，硬生生给逼得不得不遁世隐居，躲到深山老林里一个人悟剑悟了二十年！
若非如此，以谢玄安十年先天圆满的天赋，他怎么可能到这个年纪还只是初入脱胎？就算这一方世界的规则中不存在破关入道，他至少也应该是脱胎圆满了！
如果有这样的修为，再加上他领悟出来的包含一丝入道韵味的剑法……这妥妥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模板啊！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何智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江越天说起谢玄安时的那句话。
“……不过，可惜老朽终究还是错了。”何智稍显走神，谢玄安这边则是在短暂爆发之后，整个人瞬间又枯朽下去，“人人如龙，只是老朽的一场大梦。二十年苦功，终究也只抵得上位血脉一日领悟罢了。”
“嗯？”何智瞬间就听出不对味了。二十年苦功，只抵得上位血脉一日领悟？这说的是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上位血脉了？
“谢先生，你好像弄错了吧。我身怀上位血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何智对谢玄安说着，都不由乐了。
何智突然发现，自己的问题似乎迎刃而解了。现在不是自己要求这位谢先生帮自己完善拳法的问题了。而是这位谢先生待会儿知道了真相，恐怕就算是撵他走，他都不肯走了！
“血脉融于自身，暗藏于内。上位血脉对资质、根骨都有加持，所以上位血脉世家只要是悟性不差的子弟，修行任何功法都可以一日千里，远胜同辈。不过，除非血脉觉醒，否则血脉之力不会外显。”谢玄安撇了何智一眼，摇头说道，“以你的年纪，有如今的修为，若说没有血脉，老朽实在是难以相信。”
嘿！这老头！还跟我较上劲了！何智闻言不由一笑。
“那好！谢先生，咱们打个赌如何？”
第六十六章 好戏开锣
“打赌？”谢玄安抬起头来。
“对。”何智悠然笑道，“你不是说我肯定有血脉吗？咱们就赌这事儿。你敢么？”
“你要赌什么？”谢玄安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目光却似乎比原来多了几分生气。
“嘿！也没什么。如果我赢了，你得留下来帮我完善我那套拳法。如果我输了，条件随便你提。”何智轻笑一声，控制着自己不把兴奋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
“你真的没有血脉？”听何智话音落下，谢玄安的眼睛再动，其中的生气愈发充足了些。
“当然没有。”何智说的斩钉截铁，“你如果不信，想办法验证就是。”
“好。”谢玄安点点头，双目垂下，“你的赌约，我接了。御前演武明日便要开始。演武之前，所有演武之士尽数都要查验血脉。你有无血脉，明日一看便知。若是你真没有血脉，老朽必定竭尽所能，助你创出这套惊世拳法。”
“那就一言为定。”何智仰天大笑，推门而出。
一个时辰之后，何智于齐王府演武场中《斗战正法》第三层小成。之后，何智便再次闭关修行，巩固境界，静待御前演武正式开始。
*******
咣！咣！咣！
御前演武开始之日，整个京师之中六处大校场全都竖起了二十余米高的大旗。大旗上写着斗大的“演武”二字。旗帜旁边，则是一面直径足有数米大小的巨型铜锣。一名身形壮硕的力士双手捧着比他整个人还要粗大的锣锤，一下接着一下敲击在铜锣上。
六处校场，六面铜锣，锣声阵阵，此起彼伏，刹那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当然，此时的京师之内，千万百姓之中差不多有一大半都聚集到了六处大校场周围，伸长了脖子等着好戏开场。
而原本每日在六座校场之中操练的“京师六军”，则是早早就披挂整齐，分散到整个京师之中维持秩序，将校场让了出来，交给今日要参与御前演武的众多宗师豪杰们。
在公孙无忌的努力之下，何智一行人所代表的“逍遥派”也在御前演武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北魏的“御前演武”与寻常擂台比试倒是有不小的区别。它并不是只武者个人为单位参加，而是以一方势力为最基本的单位。
凡是是在北魏朝廷之中登记在册的大小势力，上至王府、诸侯，下至只有七八个人的镖局、门派，都可以报名参加。
而且，报名参加演武的各方势力，都可以选择若干武者作为自己一方的“武师”。每一场演武的时候，演武两方派哪名武师上场，并没有任何限制。
就拿公孙无忌的齐王府打比方吧。公孙无忌以齐王府的名义参加御前演武。祁亮自然是齐王府的王牌主将。但同时公孙无忌也为自己的另外三名门客报了名。
这样，齐王府就有一名主将，三名副将，总共四名武师参加御前演武。当御前演武中抽签抽到齐王府与其他势力交战的时候，齐王府可以选择任意一名武师出战，并不需要一定让主将祁亮出手。
或许有人会问，如此一来，如果出现大意失手的情况怎么办？比如说，若是第一天齐王府对上了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于是选择让祁亮养精蓄锐，随便选了一名副将出战。但对面却是有备而来，让最强的主将出战，刚好把齐王府的副将打败了。齐王府岂不是亏大了？
如果齐王府要避免这种情况，那就得从一开始就场场都让祁亮出战。如此一来，齐王府另外三名武师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这样的情况，北魏朝廷自然也考虑到了。
因为这一场盛事是“演武”而非“擂争”，演武的目的，是要让武者尽量展现实力，而不是为了如擂争一般只为分个胜负。
所以为了避免大意失手的情况，在演武之中也有规定。如果万一出现了刚才那种情况，副将失手并不算直接落败。齐王府的主将仍然有登场挑战的权利。只有主将再次落败，才会被淘汰出局。当然，若是反过来，主将登场直接落败，那就立刻淘汰出局。副将是没有再次挑战的权利的。
这御前演武的规则其实并不算复杂。事先公孙无忌也早就派人对何智一行细细的介绍过了。所以何智一行并没有任何疑问，早早就来到了分配给他们的“虎贲校场”。
当然，此时聚集在京师校场上的这些人，都只是参加演武的最底层而已。想想就知道了，那些自重身份的武道宗师、大派长老，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会跑到大校场这种地方，让无数平头百姓仿佛看戏一样围观？大多数情况下，只有背景后台不够强硬，又缺乏名气的武者才会出现在校场上，参加这一轮的“预选”。
何智一行人虽然得到了公孙无忌的礼遇，但公孙无忌在京师的处境本来就不妙，再加上何智一行人的“逍遥派”连个正式的文书都没有。所以公孙无忌能够把他们弄来参加这场预选，就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几声锣鼓，一阵鞭炮之后，御前演武便开始了。
御前演武的第一场选拔并不是比武，而是北魏数百年以来的惯例——验证血脉！
在校场中央，早早就已经立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摆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那铜镜打磨得锃亮，将四周人影都照的清清楚楚。
而高台的下方则是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把匕首，一只西瓜大小的三足金鼎，一座表面氤氲缭绕，似有玄机的白玉人像。方桌后面，则是一名至少有入化宗师级数的官员肃容端坐，镇压全场。
北魏御前演武早已是家喻户晓，众多前来参加的武者也没有谁不知道规矩的。大家等候片刻，就看到一名小将拿着名册走到校场中央。
那小将展开名册，很快就开始唱名。
“江北镖局！”“江北镖局！”“江北镖局！”
“天狼帮！”“天狼帮”“天狼帮！”
……
每一个名字，小将都会连唱三遍。这小将有先天境界的修为，喊声中气十足，就算是校场上人声鼎沸，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六十七章 血脉查验
手持名册的小将每叫出一个名字，人群之中立刻就有人跨步而出，进入校场参加考校。
与比武的时候一样，参加“预选”的势力也并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去验证血脉，只需要从所有报名参加演武的武师之中选出一人即可。
当然，因为验证出来的血脉好坏，会直接影响到本势力之后在御前演武上的出战次序。因此这一关即便看着轻松，参加演武的各方势力也都不敢大意，纷纷派出血脉最强之人。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江北镖局，进入校场验证血脉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这名女子容貌姣好，身段窈窕，而且看上去年纪轻轻就有先天境界，所以一出场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女子对自己的血脉显然也颇有自信，落落大方的走到中央方桌前，拿起匕首在指间轻轻一划。随后她真气一运，一滴血珠便从伤口飞出，落入了三足金鼎之内。
片刻之后，三足金鼎之中就有一股云气溢出，与旁边白玉人像上散发出的氤氲之气混合。
两种气体一混，白玉人像立刻亮起一道金光，金光直射向高台顶端的铜镜。下一刻，铜镜之上便光芒大作。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看到，在铜镜中印出了一只通体碧绿，宛若宝石的孔雀来。
那孔雀的形象在铜镜中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然后才渐渐消散。
“啊！这是碧色孔雀血脉！五品血脉！”
“虽然不是上三品，但是能有五品血脉，也不错了啊！而且碧色孔雀血脉还有特异。要是能将血脉修炼到觉醒程度，再找到同属孔雀血脉的觉醒宗师，还有一定几率诞出身怀三彩孔雀甚至是五色孔雀这些上三品血脉的后裔，可比寻常五品血脉强多了。”
京师之中，多得是见多识广的“包打听”，何智虽然完全不通血脉之说，但是纯听旁人议论，就把前面那些人的血脉情况都弄清楚了。
碧色孔雀血脉，银豹血脉，三尾妖狐血脉，飞天赤链血脉……随着铜镜上印出一个又一个或美丽，或凶猛，或邪异的形象，校场之中的议论声也是一阵高过一阵。
尤其是在众多武者之中，居然还出现了一个展现出上三品“大力巨犀血脉”的男子，更是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惊叹。
上三品血脉，只要修炼到宗师级数或者血脉觉醒，便可以立刻封爵，成为北魏最顶层的贵族之一。所以这名男子的出现，是惹来了不知道多少看客的嫉妒羡慕。
“逍遥派！逍遥派！逍遥派！”
一阵高过一阵的议论声中，逍遥派的名字终于从那名小将的口中念了出来。
何智轻笑一声，大步上前。
何智身后，随他前来的谢玄安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接下来每一个细节，绝不肯错过半点。
“啊！何智！那个不是齐王府的何智么？他居然也来参加预选了！”
“哎呀！真的是何智！他不是高手榜上的人物吗？怎么会参加预选的？还有……逍遥派？这是什么门派？齐王怎么会没让他加入齐王府？”
“哈哈，这你们就孤陋寡闻了吧？这位何公子加入齐王府，本就是为了挽救门派。而且除了这位何公子，逍遥派还有另外几位奇人。个个都是身怀绝艺。”
“哦！原来如此！看他年纪轻轻，就已经修成入化宗师，而且还胜过华明山，连败七位馆主，真不知道身上是何等血脉。依我看，必定是上三品。”
“对对对，上三品！说不准，今天咱们都能开开眼，见识一下天下间难得一见的一品血脉也难说啊！”
众人的期待更是在何智出现之后，又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峰。
当何智用匕首划破手指，将血珠弹入三足鼎的时候，一直人声鼎沸的校场上甚至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若是有人能从天上看去，就能看到校场四周数十万人全都在同时伸长脖子，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高台顶端的那面铜镜。
端坐在方桌后面的那名大内宗师在这一刻也按捺不住，双眼微眯，回头看向铜镜。
一息过去，两息过去……十息过去。铜镜之中毫无变化，三足金鼎之内波澜不起。
“这……”
“怎么回事？怎么会没动静？莫非是三足金鼎坏了？”
“不可能！若是何智体内真有神魔血脉，强到让三足金鼎无法承受，至少也会有明显动静。可是现在三足金鼎动都不动……”
“莫非是没有血脉？”
“什么？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三足金鼎验证血脉从无差错！就算是最顶级的仙佛血脉，最多也就是让金鼎无法承受而损坏，却从来不存在验不出来的！况且，何智的修为虽强，但也就是高手榜一百多位。若是真有厉害到让三足金鼎都验不出来的特异血脉，怎么可能只有这点实力？”
“没有血脉？竟然真的是没有血脉？”
时间流逝，校场四周渐渐开始窜出阵阵议论。议论声迅速由小变大，最后汇聚到一起，宛若沸腾。
“逍遥派，何智，无血脉！”片刻之后，校场小将的一声大喊，算是给众人的议论落锤定音。
不过，这并没有让议论停止，反倒让人群沸腾得更加厉害了。
“什么？真的没有血脉？！那不就是个废物吗？”
“上三品狂暴水猿血脉的华明山，竟然是输给了一个无血脉的废物？”
“呸！谁跟你说华将军输了？何智只是侥幸赢了半招，而且是占了华将军没有用斩马刀的便宜而已！你们看着吧，何智这个佞幸小人，真到了御前演武的擂台上，华将军非把他大卸八块了不可！”
众人的叫骂声，唾弃声如雷声隆隆。何智在京师之中的名声，就在这一瞬间，就已经是天翻地覆，从云端坠入泥沼。
不过，对于众人的脚麻唾弃，何智却是毫不在意——无非就是一群蝼蚁的聒噪而已。这点破事儿，就连谢玄安这个本地人都能无视，他这个天外来客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服？打到他们服就是了！
第六十八章 从今天开始做魔王
赫赫有名的齐王府何智竟然是个没有血脉的废物！逍遥派是个没有血脉流传的废物门派！
只用了半日功夫，惊人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师。众人对此议论纷纷，不知道又多少人惊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旁冷笑。
“无血脉？可惜了。”镇国侯府，在密室之内闭关的华明山睁开双眼，看了一眼亲自前来通知消息的镇国侯。
“呵呵，明山你可是担心没有机会亲手杀他报仇？”镇国侯哈哈大笑，宽大的袖袍一挥，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不必担心。这些时日公孙无忌为了这个‘逍遥派’上蹿下跳，自然不肯让他们连宫门都进不了就沉沙折戟。以往对付这些废物的手段，被公孙无忌强行压下去了。这一次的御前演武，在逍遥派进入宫中之前，以往的手段都不能施展。”
“公孙无忌这是自寻死路。”华明山言语之中不含一丝情绪波动，就仿佛他所说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
“谁说不是呢？原本他想要捧祁亮这些下三品血脉的人上来，就已经让六公八侯十分不满了。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连无血脉的废物都要捧起来！这要是让他做成了，天下哪还有尊卑秩序可言？三殿下密谋的那件事，六公八侯本还有些犹豫。但现在嘛……”镇国侯露出充满深意的微笑。
“其他人都无所谓。逍遥派请侯爷留给我。”
“当然。在哪里丢掉的面子，自然要在哪里找回来。逍遥派借着我们镇国侯府的名头爬上去。那就要让他们知道，这登天之梯不是那么好爬的。爬的越高，摔得越惨。”镇国侯得意的大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经过了一个上午的血脉验证，到下午时分“御前演武”的“演武”部分就正式开始了。
当然，齐王府、镇国侯府等顶尖世家豪门，仍旧是不会参加前面的比试。他们都拥有跳过预选，直接进入宫中演武部分的特权。
至于包括逍遥派在内的“小门小派”们，则需要用淘汰赛的模式，一层一层的选拔出三十二家最终的胜者，然后才能与三十二家世家豪门一起进入最终的“宫中演武”。
中午的时候，京师六大校场就已经将原来的高台、方桌全都撤去了。几位来自军中的入化宗师则是分立校场一侧，避免争斗中出现大的意外，伤到四周围观的看客。
然后，仍然是上午的小将拿出名册，按照事先抽签的结果开始唱名。
“逍遥派对阵铁拳派！”
“登莱武院对阵博阳剑馆！”
“三阳门对阵恶虎帮！”
……
随着小将不断唱名，一位位武者挺胸凸肚的走入校场划定的区域，彼此行礼之后便厮杀起来。
作为上午验证血脉时表现最差的势力，逍遥派第一个就被点名上场。
何智漫步走进校场，周围的看客几乎全都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短暂的停顿了片刻，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怒吼：“打死他！”
“对！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逍遥派的骗子！”
叫喊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形成了仿佛要横扫整个校场的怒涛！何智居然是无血脉的“废物”，这让过去数日以来，对何智吹嘘有加，乃至于在他身上下了重注的看客、赌客们纷纷觉得受了欺骗。
怒火在这一刻集中爆发出来，仿佛化作滚滚烈焰，要将何智烧成灰烬。
何智也抬起头，向四周看了一眼。那一张张充满愤怒的面孔，激动到不知所以的看客，不知为何却突然让何智觉得可笑。
于是何智就笑了。
“他居然还敢笑！打死他！”“打死他！”
怒涛仿佛又得风势之助，变得愈发汹涌澎湃。
作为何智对手的铁拳派武者可没有何智的心境。在整个校场周围十几万看客齐声高呼的助威声中，这名铁拳派的武者宛若打了鸡血，整张脸都涨红了！
十数万人的力量，在这一刻仿佛灌入了他的身体，让他觉得茫茫天地，他已经成仙作祖，无论是什么样的人站在对面，都会被他一拳打死！哪怕何智能在“天下高手榜”上留名，哪怕何智闯过镇国侯府，哪怕何智半日踏破七家武馆，这些都不值一提！
“欺世盗名的狗贼！受死吧！”走到校场中划定的区域站好，那名铁拳派的武者甚至连礼都没有向何智行一个，便已经义愤填膺般狂吼一声，直接一招黑虎掏心扑了出去。
看着对面连先天境界都只能算勉强的对手，何智不由再笑。双方的实力、境界差距太大了，根本就不是单纯靠打鸡血能够弥补的。
对付这样的对手，何智甚至连斗战正法都懒得再用。直接衣袖轻挥，宛若蒲扇一样拍击在那名铁拳门武者身上。
啪！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响。何智这一袖子，就像是用蒲扇拍了个苍蝇一般，将那名铁拳门武者横着拍飞出去，狼狈的打着滚落到了校场外面。
震天动地的叫骂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何智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视线扫过校场四周。那一张张原本还饱含愤怒激动的面孔瞬间扭曲。许多人在看到何智如此轻松取胜之后，才恍然记起，就算面前这人再没有血脉，再废物，至少他也是个修为入化的宗师！
“通明”境界发动，何智的五感增强，将校场上的众生相尽收眼底。
而校场四周的观众这时候则是几乎全都生出一种被何智盯上的错觉。被一个入化宗师盯着，这是何等压力？被何智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禁不住双目垂下，不敢与何智对视。十万人的大校场，一刹那间竟被何智压得鸦雀无声。
甚至，就连校场上几对原本还在交手的武者，也都被周围突然由极动转为极静的环境影响，停止了交手，又是警惕又是畏惧的看向何智。
做个大反派，有时候也挺爽的嘛！何智顿觉自己的逼格已经高到突破了天际，心中满意无比。他再次一挥衣袖，走下场去。身后留下唱名小将“胜者，逍遥派”的喊声，以及回过神来的众多看客再次疯狂涌起的大骂。
第六十九章 “魔”焰滔天，更上层楼
“逍遥派对阵江北万刀门！”“胜者，逍遥派！”
“逍遥派对阵山南地煞宗！”“胜者，逍遥派！”
“逍遥派对阵无天道门！”“胜者，逍遥派！”
……
北魏国中参与御前演武的宗门众多，何智参加的比武自然也是一场连着一场。短短半天时间，何智就已经出战了四五场。
不过，预选赛中的对手水准着实有限，从头到尾，何智遇到的最强对手也就是一个勉强达到了先天圆满的“掌门”。
对这些杂鱼，何智也懒得给他们留面子。全部都只用一招，就将他们清出了场。
一开始的时候，周围还有不少看客情绪激动的叫骂，但他们骂的越狠，何智解决对手的速度就越快！这惊人的“魔威”，反倒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最后连叫骂都不敢了。
当何智结束第一天的“演武”，回到齐王府的时候，他身上已经被打上了“大魔头”的标签。对此，何智是毫不在意。
当天晚上，在王府深处的一座密室之内，公孙无忌与一位身穿一品官服，相貌威严，气度俨然的老者对面而坐，两人皆是双眉深锁。
“齐王殿下，天意不可违。老臣知道逍遥派诸人救出祁亮，算是有功。但殿下若是再护着他们，只怕六公八侯会群起发难。到时候，即便是老臣亦无法在陛下面前为殿下分辨。”
“严阁老，你是要让本王言而无信？”
“老臣并无此意。只是这等乡野鄙薄之人，不知进退，得寸进尺。殿下就算回护，也须掌握界限，不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否则既坏了陛下大事，对殿下亦无好处。”老者声音沉稳，自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严阁老教训的是。本王自会注意。逍遥派几位先生也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京师中种种传闻，无非都是我那几位兄弟的手笔。想要籍此打击我这个齐王的名声罢了。这一点，还请严阁老明鉴。”公孙无忌对严阁老苦笑。
“嗯。只要逍遥派众人能够谨守分寸。老臣自当设法，全了殿下对他们的一番情分。”严阁老微微点头，“不过，六公八侯对逍遥派众人已经极为不满。世家势大，皇上亦无法完全掌控。即便老臣强行压住政事堂，此事也会有其他波折。”
“这些我都知道。相信何先生、江先生几位也都心中有数。只要严阁老能让政事堂不起波澜，不至于闹到‘天下皆曰可杀’的地步，六公八侯的手段，江先生他们想必自能应付。”公孙无忌笑着，对何智等人似有十足信心。
而就在公孙无忌与严阁老两人密谈时，在齐王府另外一侧的偏殿之中，何智与谢先生仍然在彻夜长谈。
经过上午的血脉验证，谢玄安已经确认了何智“身无血脉”的凡人身份。而何智整个下午仿佛与天下人为敌的表现，也让谢玄安心中泛起了更多的波澜。
晚上回来，谢玄安是全心全意帮何智推演起他那套拳法。而谢玄安的本事，可比何智强出不知道多少倍去了！这位可是正儿八经自悟入道之剑的大牛。
虽说何智不能把《斗战正法》传给谢玄安，但是就算仅有拳法威力、效果的描述，谢玄安依旧能轻易把握住整部功法的整体脉络，给何智提出堪称无价的建议来。
有谢玄安的提点，何智花了一晚上，就摸索出了自己新创拳法第二招的雏形。这一招紧接着何智的第一招施展，拳法宛若风暴狂涌，巨浪滔天。让面对这一拳的人宛若身处在风暴中心，上下左右全是赫赫天威，无法躲避，无法逃脱，无法抵挡！
如果说何智先前自行创出的第一拳只能算是半废品，威力只得崩山拳七成的话，那谢玄安与何智合力创出的这第二招，就已经有了超越原本崩山拳的威力！而且，谢玄安“入道一剑”的真意，在这一拳中也更加体现得淋漓尽致，让人几有直面天威的恐惧。
与谢玄安讨论半夜，直到将第二式拳法的雏形基本掌握之后，何智这才心满意足的与他道别，回去休息。在何智进阶到脱胎圆满之后，丁璐原本给他准备用来修行的药浴就已经无用了。
脱胎境圆满之后，何智的身体本身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变化。接下来何智要做的，就是将身体各个部分都修炼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要让自己的精神能够掌控身体每一个角落的运作，包括毛发的生长，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甚至是每一处细胞的生长，都控制得精细入微，最终全身“混元如一”。等这一步修行圆满之后，何智便有了真元转化法力的根本，也就是俗称的可以“入道筑基”了。
而这个环节的修炼纯粹是对自身的掌控和体悟，以及增强精神力的修行，因此是无法用寻常外力帮助的。当然，在清源宗的确有能够短期增强悟性或者内视感应能力的丹方，但这些丹药就是入道级别的灵丹，不是武圣界的材料能够制作出来的了。
虽然丁璐的药浴没了，但第二天一早，何智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准点出现在了齐王府的演武场上。
但出乎何智意料的是，向来准时的江越天居然没有出现。
“难不成是因为我的《斗战正法》第三层小成，所以打磨真元的修行也结束了？”何智虽然欣喜于自身的进步，但是骤然发现渐渐开始习惯的修行没有了，也不由生出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来。
呸！哥又不是受虐狂！难道还受虐受出瘾来了？这感觉刚刚涌上心头，何智就赶紧摇摇脑袋，把这个让他恶寒的念头甩了出去。
可是，何智这边才刚一动念，还没来得及从演武场溜走，就看到丁璐一脸坏笑的堵在了唯一的出口处。
“呦！何师弟，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啊！江越天原本说你会来，我还不信！看来你们剑宗弟子还真是一脉相承，自家人知道自家人啊！”
“丁师姐，你来做什么？江师兄呢？”何智故作迷茫，想要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