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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纤素     姻缘绯定txt下载     姻缘绯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百三十七章 反目

    由于有重伤病人,大家不敢再耽搁,兼之有顾芝容引路,很快的就出了秘道,来到偏僻的村落。

    此时的村落,太后他们已经走了,空无一人,寂静异常。

    老者很快找到了马匹,他们把马匹隐藏得很好,竟然没有被人发现。有了马匹,一切都好办多了。老者先派个人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就拉了一辆马车回来,把伯余安置在马车上,然后飞快地朝着顾芝容指定的医馆驶去。

    那是玄鹤在京城里特别设置的一个医馆。

    玄鹤是个医痴,不满足于设置于悬济寺里的医馆。毕竟悬济寺里收治的都是一些附近村落的乡民。所以,他又在京城设了一个医馆,专门接收南来北往的疑难杂症的病人。如此一来,对于他的医术的提高很有裨益。而且,顾芝容译给他的医书里的很多法子也派上了用场。

    那个医馆开得相当隐秘,在一个小巷子的深处。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玄鹤在此打出了名堂,这每天慕名而来的病人至少也有数十个。

    顾芝容一出现在医馆门口,守在门口处的伙计眼尖,一下子就认出她来,忙把他们迎了进去。

    顾芝容也不拖延,马上向掌柜的要来两个医女,然后腾出一间手术室来,黑色的幔布一拉,便开始给伯余清创。

    外面的那些黑衣人在老者的指导下,已换上常服,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们当然没有见过新的治疗方法,都十分好奇地盯着帐幔,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叮咚”声,若不是老者拦着,他们真的会忍不住冲进去看个究竟。

    老者看着,听着,其实他的心里面也十分的好奇,毕竟关于那本奇书,他们身处越地,听到的比看到的过。说到底,也还是带了三分不相信的。正好通过这次事件,他也想看看,明空与玄鹤如此推祟的这个顾家五小姐,到底能力如何。

    老者对于医术也略懂一二,当看到伯余的时候,他也十分的紧张。在他看来,伯余的性命已危在旦夕,即便是调了越地的医术高手来,只怕也只能让伯余多活几日而已。

    所以,在他看来,他现在正在见证着一场起死回生的真实画面。

    他当然希望伯余能活过来,只要伯余能活,这就足以证明这位顾五小姐的医术深不可测,那么越王,就有希望了。

    顾芝容哪里知道外面的人心里面有那么多的小九九,在她面看来,人命关天。她争分夺秒的做着手术,幸好玄鹤所建的这个手术室设备齐全,兼之那些医女们也算是跟了玄鹤有一段时间了,还算熟手,配合得还算不错,这场手术比她预想的快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洗了手,顾芝容出到外面,只觉得浑身疲累,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老者忙上前扶住她,见她神色不好,以为里面的伯余出了什么事情,紧张的问道:“难道伯余他……”

    顾芝容笑笑:“老先生,尽管放心,伯余的伤也不算是什么重大的伤情,没有伤及心脏,不会有事的。现在肋骨已经接好,肺部淤血已经全部清理好了。今天晚上派个人看护着他,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就没什么事了。”

    老者大喜,忙向顾芝容致谢。这个时候,仲卿忽地上前一步,看了顾芝容一眼。再转向老者:“忠叔,今天晚上就由我来守夜吧。”

    老者点点头。

    顾芝容记挂老太太的伤势,便向老者辞行。她含笑道:“老先生,我许久未回府,老太太一定记挂得紧。”

    老者倒还没什么,老者身边的随从忽然露出奇怪的神色来,其中一个性子急躁的,居然用手按在腰刀上,拦住顾芝容的去路。

    明月绿水脸色都变了,她们心想,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好歹小姐救了他们的人不是?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她们二人挺身而出,齐齐挡在顾芝容的面前。

    顾芝容看得明白,微微一笑,继续道:“老先生,伯余不会有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可直接到远宁侯府找我。我的家在那里,我又跑不了。”

    顾芝容大大方方的将他们的疑虑说出来,老者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顾五小姐如是说,倒显得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我们只是担心伯余……”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其实他想说的是,伯余的身份尊贵,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闪失的话,他实在不好交待呀。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顾芝容冷冷道。

    越地的人不信她,她无所谓,反正她与他们毫无情份可言,他与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他们提供了秘道,救了京城的人,她承了他们的情,答应帮他们救人。虽说这里面,有着胁迫的成份在内。不过,他们终究拯救了悬济寺里面的人,包括老百姓,所以她感激他们,这才答应救人。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再没什么。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顾芝容也不多话,带着明月绿水转身就出去了。老者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那个莽撞的小伙子有些惴惴不安:“忠叔,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老者叹息一声:“没事的,你只不过说出了我们大家的担心而已。或说错了,或许我们大家都错了。”

    三天,回到府第的顾芝容整整睡了三天。

    三天里,她除了睡觉之外,什么事情也不做。老太太的伤势已经请大夫看过,幸好没有伤到动脉,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二小姐是由陆二公子护送回来的,他们是个什么情况,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也不用她多做解释。

    至于顾文心,她不用想也知道此人一定在太后身后,果然,三天后,太后口谕抵达远宁侯府,算是公诸于天下,顾文心正式被立为太子妃。

    当然,一个远宁侯府的义女,根本没有资格被立为太子妃,这其中的原由,顾芝容一想便明白过来。

    历经劫难的老太太忽然变得豁达起来,居然同意了二小姐与陆公子的亲事。这在顾芝容看来的确是一件意外之喜,不过,老太太能够转变过来,不再拿府里小姐们的前程作为换取远宁侯府荣华富贵的筹码,这让顾芝容感到很是欣慰。

    至于越地来的那帮人,这三天来也没有再来烦她。这证明了自己救活了伯余,于是他们再没有烦扰她的理由。现在他们那伙人,应该全部撤出京城,回到越地去了吧?

    而且,在她补眠的这三天里,全京城戒严三天,严格盘查来往路人,稍有嫌疑的都被抓到衙门审问,还不得保释。

    所幸的是,新任顺天府尹办事相当认真,虽说三天来抓了不少人,但是都能一一及时辨认清楚,也没有造成重大冤假错案,于是,京城的这一风,波,便随着时光的流逝过去了。(未完待续。)

四百三十八章 争执

    很多年后,京城的人们回忆起来,也不知道当年的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是巫术作怪,迷了皇上的神志,皇上下了命令,把所有朝臣拘于朝房之中。太后回京,处死了几个术士,皇宫里终于恢复了清明之气。

    这一日,阳光普照,天气晴朗,花香鸟语,又是美好的一天。

    但是,城东的武穆侯府却是一片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

    三天里,陆二公子陆星没有回过一次家,憋了一股劲全力缉凶,审问山贼,严刑逼供,誓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可惜,那些山贼要么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咬破藏于舌根底下的毒药,服毒自尽,他审问了三天,一无所获。回禀了太子爷,太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摆摆手让他回家休息。

    于是他黑着脸回到家中。

    一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回来了,武穆侯爷夫人高兴得连午饭也顾不上吃了,一边吩咐小厨房多炒几个陆二公子爱吃的菜,一边兴冲冲地来到大门口处等候儿子回来。

    可她等回来的却是儿子的冷漠。

    陆二公子陆星一到府门口,跳下马来,把缰绳扔给小厮,直直就朝里走,连正眼也没看一眼站在门口处的侯爷夫人,更不要说向自己的母亲行礼问好了。

    侯爷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根本就来不及在乎儿子有没有怠慢自己。

    一段时日不见,儿子瘦多了,也黑了好多,平日里素净的下巴,如今冒出密密匝匝的胡须来,这跟平日里那个十分爱干净的儿子判若两人,想必这段时日实在忙得很,都没有时间打理自己。

    侯爷夫人是提前回的府,在山贼们围山之前,她就回到了府里。初初的时候她一直同有儿子的消息,还以为儿子外出公干了,后来又听说通往悬济寺的那头被封了路,她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是,转念又想,儿子在替太子做事情,这失踪几天是正常的,以前最长的时候还失踪过近一个月呢。所以她才稍微安下心来。就在前几天,她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没有外出公干,而是被山贼困在了山上。这可把她给吓坏了,差点就要亲自冲过去看个究竟。幸好很快有好消息传来,太子带兵打败了山贼,解了寺庙的围困,她这颗心又才放心了一些。

    这三天里,她是天天盼着儿子回府,让她好好看看,但是儿子好像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似的,她派去催促的人也没能见到他。不过据去打听的人回来说,她的儿子很好,在忙于处理公务,她这才安心一些。

    今天,她终于亲眼见到儿子了,但是,儿子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淡呢,好像不认识她这个做母亲的似的?

    “星儿,你怎么了,我是你母亲啊。”侯爷夫人着急地叫道,追在陆二公子的后面进了府。

    于是武穆侯府的下人们看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他们的二少爷旁若无人般大步走在前面,夫人紧追其后,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样子很是滑稽。

    当然,滑稽归滑稽,他们是断断不敢笑的。

    大步走进正厅,陆星铁青着脸,一丝笑容也没有,怒意冲冲的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仰头就灌了下去。

    侯爷夫人不明白儿子何以生这么大的气,但是看到儿子刚回来,就喝这桌上放着的冷茶,一阵心疼,忙去阻拦:“星儿,喝慢点。这茶凉透了,对身子不好,我让人端热茶来……”

    “让开!”陆星用手一格,侯爷夫人伸过去要拿下他手中茶杯的手便被弹开,身子也被震退一步,重重地撞到了后面的太师椅上,然后又重重的坠在地上。

    她只觉得一阵剧痛自腰部传来,那股剧痛,如一把锯子般切割着她的神经。她痛得额头渗出冷汗。

    她吃痛地捂住腰,更为吃惊的是她脸上的神情,她无论也不会想到,自己最疼爱的星儿会对她动手。

    陆星根本就没有看到她撞伤了,或许,他根本就不想看到自己,侯爷夫人一脸的茫然:她的这个儿子,究竟怎么了?

    一直以来,在她所出的两个儿子当中,她最疼爱的也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自小就听话,从来就不用人操心,凡事都很有主见。虽说有时候母子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从来都是好声好气,有商有量的,像今时今日这般大动肝火的,从来就没有过。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侯爷夫人捂着腰,看着面前的孩子,咬牙忍了剧痛,细声软语的问道。

    陆星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外面的丫环婆子听到响动声,觉得不妙,纷纷往正厅赶过来。侯爷夫人一看,忙把眼一瞪,那些人皆退缩着不敢进门来。

    侯爷夫人咬咬牙,缓缓地在太师椅上坐下来,背后腰痛如火如荼,但是面前的是她的儿子啊,她什么都不管了。

    “孩子,你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跟娘说啊,娘一定会帮你的。”侯爷夫人看着儿子细声细气的说道。

    陆星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的遭遇,当看到她那个凄惨模样时,自己的心都快碎掉了。他甚至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呢?

    他不愿意回家,他不想见到她,甚至,他很憎恨面前这个做为他母亲的人。

    现在,见她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般,坐在自己的对面,装作善良无辜的样子,反问自己怎么了。陆星只觉得一股怒火自心底升腾而起,再也忍不住了,把茶盏往地上狠命一摔,“砰”的一声巨响,把侯爷夫人吓得差点惊跳起来。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星:这个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

    她正胡思乱想间,陆星已经逼近了她。他的双眼通红,布满血丝,里面却是怒火熊熊:“我怎么了,你还有脸来问我!你怎么就不问问你自己,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侯爷夫人一头的雾水,“星儿,你先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跟娘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娘好给你拿个主意。”

    “给我拿个主意?”陆星忽地笑了,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可笑,你都做出那样的事情了,这就是你替我拿的主意?!”

    侯爷夫人越听越糊涂:“孩子,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星怒意冲冲,“我这几天都没喝酒,我很清醒,我保持着这份清醒,就是来向你讨要一个公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她?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手段没你高明,她敬你尊你,而你呢,你身为长辈,你问问你自己,你都做了什么?!”(未完待续。)

四百三十九章 撞伤

    “我做了什么?”侯爷夫人茫然了,看儿子的脸色,似乎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可是,她连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一向敬重她的儿子如此恼怒,她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可是,任她怎么询问,儿子就只是怒视着她,并不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她愈是不甘心地问下去,儿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最后,陆星再也忍受不了侯爷夫人的惺惺作态,踢开椅子径直出正厅去了。

    正厅外早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没有主子的命令,自然不敢随便进来。何况陆二公子看起来仿佛要吃人似的,哪个人敢去触他的楣头,除非不要命了,要知道陆二公子武艺非凡,这一拳头下去,还不成了肉酱啊?

    于是,众仆人眼睁睁地看着陆二公子重重地踏步,直出府去,扬起一片灰法。

    “星儿!星儿,你要去哪里?”侯爷夫人不顾腰伤,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只看到儿子的身影在回廊处一闪,便消失无踪。

    侯爷夫人心里一阵绝望,不由瘫坐在地上。

    众人忙上前,七手八脚把她扶起来,可是侯爷夫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众人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刚回到府里的蓝妈妈一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没有料到,自己才出府半日,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她挤进人群里,飞奔来到侯爷夫人的面前,见侯爷夫人捂着腰,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正一滴一滴往下掉。她知道情况不妙,忙让人去把常给夫人看诊的黎大夫请了过来。

    黎大夫过来一看,神色就变了。

    蓝妈妈看到黎大夫脸色凝重,不由大急,忙问道:“黎大夫,夫人她……”

    黎大夫紧拧着眉头:“夫人的伤势……”

    他叹了口气:“老朽也说不准,只是这腰椎好像,好像……”

    这个黎大夫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像”,他是知名的骨科大夫,一触诊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觉得奇怪,这普通的撞击,还有这不过是跌了一跤,就能把腰给跌断么?

    所以,他决定问个清楚。

    “夫人平日里可曾觉得腰有什么不适?”黎大夫问道。

    蓝妈妈奇怪地望了黎大夫一眼。

    这个大夫好生奇怪,不说现在夫人的病情,却说以前的事情,为什么呢?

    不过,既是大夫问话,那一定是与夫人的病情有关的,所以,蓝妈妈想了想,这才说道:“夫人的腰一直不太好,就在去年吧,侯爷在花园里练剑,夫人在旁伺候。练完剑的时候,夫人主动去帮侯爷把剑放回书房去,谁想到那剑竟然那么沉,夫人拿也拿不稳,差点摔倒,就那样把腰给闪了。后来一直疼痛不已,请了几个大夫过来看诊,施了针,这才好了一些。但是今年以来,夫人除了在刮风下雨反复无常的天气里,腰会疼上一阵子之外,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黎大夫一听便明白了:“看起来是陈年旧患,怪不得……”

    “夫人到底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看到黎大夫如此神情,如此语气,蓝妈妈不由也紧张起来。

    黎大夫沉吟片刻,方道:“这样吧,我先帮夫人针灸,再施推拿之法,看效果如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到悬济寺求助明空大师了。”

    蓝妈妈赶忙点头,让人取来笔墨,黎大夫写了方子,让人去取药,然后亲自施针,推拿一阵,又叮嘱了一些注意的地方。最后由蓝妈妈亲自将他送出府去。

    蓝妈妈回到屋里,见夫人正强自要坐起来,可惜身子使不上劲,一头的汗。她吓了一大跳,忙道:“夫人万万不可,大夫方才叮嘱过,夫人这伤,一定要卧床静养方能好转。”

    一边说着,一边将夫人扶好,盖上锦被。

    此时的夫人显得既疲惫又无助,脸上却是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蓝妈妈你说,星儿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蓝妈妈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只得安慰夫人道:“夫人您也别想太多,可能这段时间军中事务太多,二公子心里烦躁,这说话必然带了火气,夫人可别往心里去。”

    蓝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不管怎么说,夫人也是二公子的母亲啊,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把他给生下来,这生育之恩大于天,即便是夫人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二公子也不应该对夫人发这么大的火啊。

    更何况还动手了呢?

    他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蓝妈妈一边想着,心里面也对二公子充满怨气。

    夫人躺了下来,腰部剧痛折磨得她痛苦不堪,但是她的心里面更痛,定定地望着头顶上的帐顶,说不出话来。

    蓝妈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悄悄退了出来。又怕二公子此番出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一方面遣人去寻二公子,一方面催促下人去熬药。

    待到晚上,蓝妈妈再进来看夫人,见她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也能吃得下一些清粥,这才放心了些。

    夫人看了蓝妈妈一眼,问道:“星儿呢?”

    蓝妈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派出去的人找了一天,把二公子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看到二公子的踪迹。甚至连军营也问过了,都说二公子并没有到军营里来。

    “或许,二公子被太子爷外派公干了吧?”蓝妈妈只能这样说。

    夫人悲伤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蓝妈妈吓坏了:“夫人,要不,让侯爷回来一趟吧。”

    “不行,不能让侯爷知道这个事情。”夫人马上断然拒绝。

    蓝妈妈知道她心疼儿子:“可是夫人,您现在这个样子,瞒是怕瞒不住的呀。”

    “没事,我不过是撞伤了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现在敷了药好多了。”夫人咬牙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坐起来。”说着真的就要撑起身子坐起来。

    蓝妈妈吓坏了,忙去阻止,一边道:“奴婢相信!大夫嘱咐过,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动啊。”

    入夜,武穆侯府的西北角,亮起了一盏灯。

    “大少奶奶,您怎么又睡不着了?”

    见到世子夫人起身坐了起来,在榻下打着地铺睡的大丫环沉香忙爬起来,靠近榻前低声问道。

    近来大少奶奶睡得不好,老是后半夜醒过来,所以她也不敢沉睡,就怕大少奶奶醒过来之后有什么吩咐。

    “唉!”黑暗中世子夫人宋珠儿又低低的叹了一声。

    沉香忙起身将桌上的灯笼点亮,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沉香这才看到,平日里爱笑的大少奶奶居然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大少奶奶,你不要吓奴婢,你这到底是怎么的了?”沉香吓得不知所措。(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章 劝

    “大少奶奶,您别哭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象的沉香顿时慌了神,忙把床头放着的帕子给宋珠儿递过去,一边道:“大少奶奶你等着,我唤紫兰姐姐过来。”

    “不用了,免得惊扰了府里其他人……“宋珠儿还待要阻止,失了神的沉香早就飞快的跑了出去,竟然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这妮子……”宋珠儿只得苦笑。

    她的心病,岂是说出来就能好得了的?

    宋珠儿是湖州有名的粮食大户宋楚云家的三女儿,是嫡女出身。虽说是商贾之女,但知书达礼,温柔可人,与世子爷倒也琴瑟合谐,与婆母相处得也很好。嫁入武穆侯府一年的光景,就添了个大胖小子,使得大少爷陆鹏欢喜得不得了,当夜就将她抬为平妻,后来因正室周氏无所出,主动提出到光华寺修行,陆鹏也就索性把宋珠儿升为正室,也就是世子夫人。

    按理说,如今的宋珠儿凭着商贾之女的身份,晋阶世子夫人之位,应该觉得开心无比才对。但是不知她出身不好,福薄无法消受这侯府的泼天富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她晋升为世子夫人之后,她的儿子就开始大灾小灾不断。上上上个月,走路走得好好的,居然把脑袋磕破了,她当即将那个妈妈杖打出府;上上个月,喝水居然呛着,差点窒息,她也把那个照顾不周的丫环给卖了;上个月……

    一想到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到现在都还疼。也不知怎的,这孩子竟会,竟会……

    她忍不住啕啕大哭。

    紫兰一进门,就听到世子夫人的哭声,她不由吓了一大跳,忙奔上前来,低声道:“大少奶奶莫哭,莫把府里的其他人给吵醒了。”

    一语提醒了宋珠儿,她赶忙止住哭声,看清来人,见到是紫兰,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紫兰又哭了起来。

    说到底,紫兰才是跟着她嫁到武穆侯府的大丫环。这丫头平日里鬼点子多,心又细,宋珠儿在遇到很多难以决断的事情的时候,都说与她听,向她讨主意。

    紫兰轻轻拍着宋珠儿的背,柔声问道:“小姐,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她依旧沿用以前宋珠儿未出嫁时的称呼。

    宋珠儿坐直了身子,眼睛已经哭得通红,泪珠还一个劲的往下掉,她张了张嘴,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沉香忍不住道:“紫兰姐姐,府里出大事了。”

    紫兰一怔,疑惑地蹙起眉头。她告了半个月的假,奔母丧,昨天晚里才回来,这才刚睡下,沉香就火急火燎的来敲她的门,说大少奶奶不好了,她吓了一大跳,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这半个月里,府里真出了什么大事了么?

    见紫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沉香急得直跺脚:“紫兰姐姐,我骗你作甚!不信你问大少奶奶!”

    宋珠儿含泪点点头。

    “怎么回事?”紫兰将宋珠儿扶好,拿过一个崭新的墨绿绸面引枕让她靠着,又拉过一****杌在她面前坐下来,这才低声问道:“小姐,这府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宋珠儿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她的嗓子哭得沙哑,说不出话,便示意让沉香说。

    沉香道:“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前几天,二公子怒意冲冲的回府,与侯爷夫人大吵了一场,杯子都摔了,还推搡了侯爷夫人,侯爷夫人摔在地上,把腰都摔伤了,如今躺在床里动弹不得。”

    “夫人伤了腰,还是二公子动的手?”紫兰吃惊非同小可。

    在武穆侯府里,侯爷夫人与二公子的感情最好,不仅因为二公子是侯爷夫人生的,还因为这位二公子这在太有出息了,是侯爷夫人的骄傲,是她人前人后炫耀的资本。而且,这二公子也十分的孝顺,对侯爷夫人那是恭敬有加,母子之间从未红过脸,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沉香肯定地点点头:“这个事府里上百双眼睛都在看着呢,错不了。”

    “还有呢?”紫兰再问。

    她隐隐觉得,府里发生的事情绝不止这一件。如果只是因为婆母受伤,又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小姐不可能哭成这个样子。

    “还有,还有就是淇哥儿……”沉香回头看了大少奶奶一眼,吞吞吐吐道。

    “淇哥儿?”紫兰这回才是真正被惊到了,“淇哥儿又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说到底,这淇哥儿可是小姐的心肝宝贝,不仅因为是小姐所出的儿子,还有特别的意义在内,那就是母凭子贵,宋珠儿就是凭着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这才登上世子夫人的宝座的。如果淇哥儿有什么意外的话……

    紫兰连自己都不敢想下去。

    “淇哥儿到底怎么样了?”紫兰着急地追问道。

    “还是我来说吧。”宋珠儿的神情平静了许多,也能说出话来了,“我只是觉得,自婆母病倒之后,淇哥儿也变得怪异起来,昨天,昨天我看到他……”

    说到这,宋珠儿的眼神呆滞了一下,目露惊恐,整个人也轻轻地抖了起来。

    紫兰忙抓着她的手,替她稳住心神,急切道:“快说。”

    沉香也望了过来,她显然被大少奶奶的神情给吓到,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眉心透着不安。

    宋珠儿咬咬牙,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昨天淇哥儿一个人在院子里逗着一只鹦哥玩,张妈妈刚好有人找她讨教针线活上的事情,她便进屋去,我出去看淇哥儿,就看到,看到淇哥儿把鹦哥抓了出来,吃了起来,那一嘴的鲜血……”

    说到这,宋珠儿再也说不下去了,沉香则死死地捂住嘴巴。当时她没在院子里,事后也没有听张妈妈说起,要是她在的话,一准被吓死过去。

    宋珠儿定定神,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吓死了,根本不能动。还是张妈妈机警,马上把淇哥儿手中的鹦哥夺下来,又赶快带他去清洗,又勒令屋里所有的人闭紧嘴巴,不准声张出去,不然的话,这个事情只怕是瞒不住。”

    说到这,宋珠儿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整个人瘫在软枕上。

    紫兰也惊得睁大眼睛:“难道,淇哥儿中邪了?”

    宋珠儿长叹一声:“我也不清楚,自那以后,淇哥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整天昏睡,已经睡了三四天了,东西也吃不下,与他说话也听不见,就这样呆呆傻傻的,我心疼啊,疼得晚上都睡不下……”

    紫兰想了想,道:“要不,小姐跟老夫人那头说说,请个风水大师过来看看,是不是我们院子里……”

    说到这,紫兰不说下去,而是拿眼睛看着宋珠儿。

    宋珠儿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武穆侯府不同于其他侯府,老侯爷一生金戈铁马,杀气重,一切的妖邪之物不敢近其身,所以,老侯爷也从不相信神鬼之说,并下令府里不准以此滋事,扰乱人心。(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一章 点化

    见宋珠儿仍在犹豫,紫兰不由有些急了:“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考虑么?你想想,现在淇哥儿这个样子,侯爷夫人摔了一下又成了那个样子,不是我们府里邪气入侵那是什么呢?再说了,淇哥儿可是你的命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可要想清楚啊。”

    宋珠儿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紫兰。

    紫兰语重心肠道:“小姐,你要知道,你今天能登上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是你以前根本就不敢想的。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你的淇哥儿。府里的有些人虽然说得难听,但也不无道理。你母凭子贵,鲤鱼跃龙门。如果没有了淇哥儿,你会怎么样,你有想过么?”

    宋珠儿的神色开始有些慌乱。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就是傍了儿子的福气。她一个商贾之女,在现今这个世道,也只是一个做小妾的命。老天居然如此眷顾她,让她生了武穆侯府第一个孙子,这才得以荣华宝富贵加身,大公子陆鹏,也就是世子爷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如若不然的话,自己什么都不是。

    紫兰叹了口气:“小姐,淇哥儿是我们大家伙儿的希望,绝对不可以出事,只要能够保得淇哥儿平安,不管什么法子,奴婢都愿意尝试。”

    这话说到宋珠儿的心坎上,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表明她的决心已下:“紫兰,你说得对,淇哥儿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容不得他有任何的闪失。”

    紫兰马上取来笔墨,宋珠儿动笔,信是写给她的母亲,也就是老夫人的,她大致把淇哥儿的病情说了一下,向老夫人讨个主意。

    写完,撤了笔墨纸砚,宋珠儿细读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这才装入牛皮纸信封里,交给紫兰。

    宋珠儿的娘家在湖州,现在京城的街上,有专人替人送信的信使,分两个档次,慢的便宜一些,快的贵一些。如果要特快的话,那就得交双倍的价钱。像宋珠儿这样的急事,当然是要双倍价钱的那种。

    这时,紫兰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问道:“小姐,这二公子缘何与侯爷夫人起了争执?”

    宋珠儿一心只记挂着自己儿子的病情,连屋都懒得出,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其他事情?见紫兰问起,她想了一下道:“我也不知,只是听那些围观的下人们碎嘴时说起,好像婆母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公子的事情,二公子一气之下,摔了茶盏,推倒婆母,怒气冲冲的就出府去了。”

    “侯爷夫人做了对不住二公子的事情”紫兰大感讶异。这一对平日里好得不得了的母子居然会反目成仇,这倒真是稀奇。

    “听说二公子此行回来,有了很大的收获,太子赐婚,二公子很快就要成亲了?”紫兰又问道。

    这些事情都是她回来之前发生的,她这样问起,是想要确认一下。

    沉香当即笑了起来:“紫兰姐姐,你还不知道呀,这个事情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谈论着呢,都说二公子此次回来,不仅立了功,而且还要娶媳妇了,是双喜临门呢。”

    紫兰却忽地皱起眉头:“不好。”

    沉香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不好?”

    紫兰并没有直接回答沉香,而是看向大少奶奶:“小姐,你怎么想?”

    宋珠儿“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紫兰,不明白后者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紫兰,二公子此番立了功绩,武穆侯府再添荣耀。而且,婆母一直忧心二叔的婚事,这下好了,蒙太子亲口赐婚,二叔的婚事也有下落,咱们府里终于可以办喜事……”

    宋珠儿没心没肺地说着,看着紫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紫兰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宋珠儿:“……”

    紫兰苦心婆心道:“小姐,你现在已经是世子夫人,但是这世子夫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就是说,你今天做得了这个世子夫人,明天,其他人也做得了这个世子夫人。”

    宋珠儿听得一塌糊涂:“紫兰你说清楚一点。”

    她知道在自己被抬为世子夫人的时候,前面的确是有一位世子夫人,也就是大公子陆鹏的正室沈氏。但是多年无所出,沈氏承担不起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自动请辞,说愿青灯古佛,保佑陆家人丁兴旺。当时自己还十分的感恩她,若不是她的大义,自己还不一定能被抬为世子夫人呢。

    可是,紫兰为什么说自己的世子夫人坐不稳呢?

    她想不明白。

    紫兰看着宋珠儿,终于明白在小姐出嫁的时候,为什么老夫人把自己叫了过去,叮嘱了一个时辰,原来老夫人早就看出小姐心地太仁慈了。

    “小姐,你忘了二公子的婚事了?”紫兰提醒道。

    “对啊,二公子是要成亲了……”宋珠儿喃喃自语道,猛然间,她醒悟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紫兰,“难道,难道婆母她……”

    紫兰重重地点点头:“小姐,奴婢说句实话,一直以来,奴婢对于小姐能登上世子夫人这个位置,一直都提心吊胆。并不是奴婢质疑大公子的能力,而是,而是……”

    最后那一句紫兰要顾及宋珠儿的面子,没有说出来,但是宋珠儿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不错,紫兰说得对,哪个侯爷夫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世袭侯爵呢?大公子并不是侯爷夫人所出,虽说彼此之间相处融洽,但毕竟隔了一层。哪天侯爷夫人最疼爱的陆二公子娶了媳妇,这做母亲哪能不替儿子讨回应得的荣耀呢?

    说到底,陆二公子才是真正的嫡长子,大公子不过是庶长子罢了。

    宋珠儿想着大公子的身世,又想到自己那一直昏睡的淇哥儿,一下子丧了气。

    她一下子心灰意冷起来:“淇儿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盼头啊!罢了罢了,如果淇儿真的出什么事的话,我也随他去了。”

    紫兰吓了一大跳,忙劝道:“小姐千万不可如此想,你是世子夫人,谁也抢不走的。淇哥儿的病可以治,但是其他人你也要防啊。淇哥儿的病咱们尽力治,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淇哥儿真的有什么事情,小姐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啊,但是,世子夫人的位置被夺了,可就怎么争也争不回来了。这孰重孰轻,小姐一定要分清楚啊。”

    一旁的沉香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有想到,紫兰居然如此的深思远虑。她是宋珠儿的贴身侍婢,主子荣她则宋,如果主子衰败了,她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呢?

    所以,沉香听得紫兰如是说,简直如雷贯耳,忙不停地点头赞同:“大少奶奶,紫兰姐姐说得对极了,您可要想清楚啊。”

    宋珠儿思忖良久,终于重重点了一下头:“好,就听你们的。”(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二章 醉酒

    第二天天微明,紫兰就揣着两封书信出了府,直奔柳树巷巷尾的信差所在地而去。

    那里,彻夜灯火通明。一名小厮立于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面前,正打着哈欠,见有客上门,马上笑脸迎了出去:“这位姑娘,您是要捎信么?我们这里价钱公道,什么价位都有,就看您是要快的,还是要慢的……”

    紫兰朝宅子里瞧上一眼。宅子的大门半开,一进门就是一块很大的空地,里面栓着十几匹马。身形圆壮,高大,一看就知是好脚力。

    “我要最快的。”紫兰简短道。

    小厮一听,眼睛便睁大了,知道大买卖来了。要知道这慢与快,相差的可不是一倍两倍的价钱。

    他忙耍起嘴皮子道:“姑娘,我们这里什么马都有,要多快都有。日夜兼程,千里之外,来去自如,绝不亚于官府峄站的六百里加急塘报。而且,只要你给出正确的地址,我们保证帮你把信送到。还有,信到了,我们还有回信给您。您看……”

    紫兰点点头,小厮的话正合她意。她道:“我要最快的,越快越好。”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取出信来,“一封送于湖州,一封送与边关。”

    小厮接过信,很爽快道:“姑娘尽管放心,我们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到。这湖州,一天即可抵达。这边关,路途遥远,但我们保证不出三天,保准帮你把信交到对方手里面。”

    紫兰很是满意,当即交付银两,转身便走了。

    小厮也不怠慢,把两封信分类别插在墙上不同的袋子里,那里的袋子,都满满的装着寄向各地的信件。不多时,就有人走了进来,拿了装满信件的袋子,紧紧束在身上,又背了干粮与水,牵了马就出发了。

    入夜,京城的大街,灯火辉煌,人声喧哗。

    一辆宝蓝色华盖折羽流苏马车缓缓滑入主道,由于街上人不少,马车行走得异常缓慢。

    马车前后左右各有一人跟着,这些人均骑着高头大马,腰佩宝剑,目光冷峻,一看便知是护卫。

    有四名护卫紧紧相随,此人身份相当不一般。

    马车里头十分的阔气,宽敞得躺在里面睡觉都没问题,车内还铺有锦褥,车厢挂着锦帐,一位俊美的公子模样的人侧靠在引枕上,以手支头,凤目微闭,正在假寐。

    今天朋友相邀,他过府饮酒,喝得有些多,头有些晕,便让马夫放缓车速,还把帘子打开一半,让夜风吹进来,醒醒酒气。

    忽然,前面行走着的一个侍卫“咦”了一声,手一挥,马车便稳稳当当的停住了。

    “太子爷,那边那个人,好像是陆星……”这名侍卫正是秦路,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路边的一个人。

    那个人,跟陆二公子实在太像了。

    “哦?”马车内传来淡淡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属下也不清楚。”秦路有些茫然,“这小子得蒙太子爷赐婚,抱得美人归,还不快快寻个地方快活去,居然会在大街上睡觉,真是让人好生奇怪!”

    他这番话说得其他侍卫都笑了起来。这些人都是骠骑营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若论桃花运,谁也比不上陆二公子。这不,一趟悬济寺之行,就把美人娶回家了,这使得骠骑营的其他兄弟羡慕不已。

    当中一个唤做展英的笑着说道:“对啊,陆星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早知道的话,我就主动请缨跟太子爷一块去了,指不定啊,还能抱得美娇,娘回来呢。”

    另两名分别唤做曾勇与陈兵的侍卫也在笑着点头附和。

    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正是前程无量,为国效力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考虑个人的终身大事。

    听到手下这般打趣,太子爷笑了笑,掩去眉心的一点落寞:“你们真的这么想的?那好,本太子下次把你们一个一个都带去。”

    秦路与陆星关系较好,见他一个人歪歪倒倒的躺在路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忙跳下马来,奔至他的跟前。

    一走近前来,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秦路不由拧紧眉头,伸手去扶陆星。

    此时的陆星昏昏沉沉,眼睛似乎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中见有人动他,便一手格开,道:“走开,别烦爷!”

    秦路莫名其妙,这人喝大了,居然连自家兄弟都不认得了?

    他再度去摇陆星:“你醒醒,是我,我是秦路!”

    他摇了不下三次,终于把陆星摇得清醒了一些。陆星努力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是好兄弟秦路,不由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啊,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心情也不好啊?不怕,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保管你心情舒畅!”

    一边说着,一边撑起身子要站起来。但是他大醉如泥,身子哪有力气,歪歪斜斜的站不稳,又要跌倒。

    秦路无奈,只得伸手扶住他。

    谁知陆星却说:“我没醉,你不用扶我。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那个地方可好了,美女如云,好酒好菜,正好你我一醉方休……”

    秦路:“……”

    还一醉方休呢,只怕是这一醉下去,就真的“休”了!

    “别怕,有我在,她们吃不了你的!”陆星醉意熏熏,偏偏力气又大得很,歪歪斜斜地拖着秦路往前面不远处的一家灯火辉煌,人声喧沸的地方走去。

    秦路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不由

    吓了一大跳,一个大小伙子,脸“刷”的就红了。

    “陆星,别闹了,太子爷在看着呢。”秦路压低声音道,一个劲的想把陆星拽回来。

    他的声音太小,陆星根本就听不到。而且,这个时候,那么巧,那个地方出来了一个身体发福,满头珠翠的妈妈模样的一个人来。

    “哟,这不是陆公子吗?怎么,是不是舍不得小翠啊?”那个妈妈张着血盆大口,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来。她甩着丝帕快步朝陆星这边走过来,带起一股浓烈的庸俗脂粉气扑面而来。

    秦路大窘,脸红得快滴血了。他抬头看了看那个热闹非凡的地方。那个地方,莺歌燕舞,衣香飘飘,最主要的,那门前一块极大的横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怡红院”!

    这不就是青楼烟花地么?

    秦路脸色都变了,仓皇中扭过头去看身后的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太子已下了马车,负手而立,头微抬,正望着那块烫金横匾若有所思。

    怡红院的妈妈走到一半,一看,哗,好家伙,大生意哦。

    面前一辆豪华马车,看这装潢,非富则贵。再看面前这几个人,虽说一副护卫打扮,但谁规定侍卫不可以逛青楼的?还有,中间这一位……(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三章 罚

    这个妈妈认真地看着正中间的这个人,看了许久,终于她感叹了一句:“果然啊,有些人真的只能远观的……”

    面前这位公子,身着湘色宽袖长袍,腰间配白色绣银丝腰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容华慑人,特别是眉宇间那股贵气,使得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怡红院的妈妈阅人无数,什么样子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像面前这位男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她只能说,如果不是自小就生长在贵族圈里,是熏陶不出来的。

    来她怡红院的公子哥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怀着万金的?但是,独独少了这份贵气。

    她忽然有些自嘲。像她所在的这个地方,那些贵族公子当然不会涉足,毕竟那些人家教甚好,而且有严文厉律。

    不过,如果这些贵族公子哥吃腻了家中的那几道“菜”,来她这时换换口味,她当然是很欢迎的。她这大门朝外开着,当然是做生意的。哪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道理?

    于是,她重新理理云鬓,整整衣襟,这才缓步行至中间那位贵公子面前。

    为什么要缓步呢?那是她向那些贵妇人学来的。听人说那些贵妇人可讲究了,什么笑不露齿,行不摇裙的,在贵人面前她当然得显示出自己的涵养来。

    “这位公子,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那里坐坐,听听歌舞,喝口酒润润喉呢?”

    这位妈妈不过三十,人人都唤她雪姨,她有着娇好的面容,又精于化妆,这擦了胭脂,覆了粉,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还以为是十七十八一朵花似的大姑娘呢。

    太子爷看了雪姨一眼,扔给她一锭银子,然后朝里面呶呶嘴。

    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灯光下闪着金光,雪姨一看之下,眼睛不由睁大了。果然是有钱的主儿啊,出手竟如此阔绰,一出手就是一个金元宝。

    雪姨是个极会看眼色的,收了人家的金元宝,当然知道人家这是什么意思。当即道:“这位爷,您稍等,奴家这就替你寻一间雅间,让我们怡红院的当家花魁倩儿过来作陪,让大伙好好乐乐!”

    说完,雪姨揣着银子,喜滋滋地走了。

    展英:“……”

    曾勇:“……”

    陈兵:“……”

    秦路:“……”

    敢情太子爷也好这一口?

    他们只是愣了那么几秒钟,就开始着急起来。

    不行啊,太子爷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呢?要是被皇上知道的话,他们的屁,股还不被御前廷杖打得开花啊?

    一个说:“太子爷,您可千万不能去那种地方啊。”

    另一个说:“太子爷,那个地方于您的清誉有损啊。”

    再一个说:“太子爷,那个地方不干净。”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秦路,他大声道:“太子爷,那个妈妈口中所说的什么当家花魁倩儿,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您别上当啊。”

    此时歪歪斜斜倚在秦路身上的陆星,或许是秦路的大嗓门惊醒了他,他睁开醉眼醺醺的眼睛,道:“雪姨真是不厚道,说好的让倩儿来陪我的,怎么可以陪你们呢?”

    秦路着急道:“你别闹了,太子爷在呢。”

    陆星一把推开秦路,嘟嘟囔囔道:“太子爷,哪来的太子爷,我只要倩儿陪我喝酒……”

    太子爷上前一步,定定地看着陆星,拧着眉头,目光森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喝成这样,还到这种地方来喝酒?”

    陆星的眼睛又闭上了,但是话他却听到了。他不乐意了,一拳击向太子爷:“你管我啊?你是什么人?你管得着么?”

    秦路等其他四人大惊失色,惊呼:“不可对太子无礼!”

    齐齐扑身来救。

    太子的身形更快,也不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步法,轻轻一转就堪堪避开陆星的攻击,然后借力打力,四两拨千金,就把陆星掀翻在地。

    陆星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其实他也是真的醉了,一躺在地上就不想再起来了。

    太子转身登上马车,指指地上的人,对秦路他们几个吩咐道:“你们几上,把他拎回去,关他一夜,用冷水泼醒他,别让他在这里给本太子爷丢人现眼。”

    四人齐声应了。

    秦路过来,提起陆星的衣领,把他拽过来。陆星受制,本能的要反抗。秦路怕他再闹事,索性一掌击在他的后颈上,把他击晕过去,这才把他扔在马上,驮了回去。

    这个时候,街上已聚集了好些人,大家都在纷纷议论着这个事情。有眼尖的一下子就认出了太子爷,于是,第二天,一出“武穆侯府二公子醉打太子爷”的段子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被一些茶楼的说书先生编成评书,向大众叙说。不过,这段子也渐渐传得变了味,最后竟演变成:“武穆侯府陆二公子向远宁侯府顾二小姐索爱不成,留连怡红院借酒浇愁,路遇太子大打出手等等之类的。

    再过了一天,又有人托信差捎信。于是,记载有陆二公子这段风流韵事的信函在信使拼尽全力的运送过程中,向边关飞去。

    皇宫,大雨倾盆。

    陆星笔直地跪在太子行宫里的空地上,浑身被雨水打湿,衣衫已成水衣,鬓发也被大雨打乱,几绺垂于额头,兀自滴着水珠。

    天已微凉,雨水也带了一丝寒意。太子半挽了袖子,在书房作画,目不斜视,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陆星在外头一般。

    秦路起身关窗,每关一扇窗子,他都要朝陆星的方向看上一眼。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太子爷,您看,陆星都跪了一整天了,您就饶过他吧。”

    “让他跪着吧,水都泼不醒他,就让这大雨浇醒他好了。”太子不为所动,依旧全神贯注地给所画的寒梅上色。不一会的功夫,一株雪中傲立的寒梅便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

    秦路一听,便知太子仍在气头上,不敢再劝,只得心疼地看向窗外。

    秦路看了一会窗外,见这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夹杂着雷鸣电闪。他无计可施,只得又回头去看太子爷。

    太子爷仍在画他自己的寒梅图,神情专注,似乎并没有为外面陆星跪着的事情而困扰。

    或许,太子爷是故意要惩罚陆星,而让他跪着的?

    秦路忽然觉得,太子好像在拿陆星撒气。

    这其中当然是因为远宁侯府的那位顾五小姐。

    那位顾五小姐心比天高,心有所属,而且专一得很,没有给太子爷一丝一毫的机会。秦路当然知道,太子爷心里不好过。

    但是,更为可气的是,顾家的另一位小姐,哦不是,应该是顾家的一个义女,怎么就无端端的成了太子妃了呢?

    几天前,他们几个听说太子为了救顾家那位义女受伤晕了过去,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可能?!

    他们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又寻人问了几遍,确信无疑之后,他们只得长叹:“真是世事难料啊!”

    顾家义女是不错,温柔体贴,侍候太子爷那是关怀备至,亲力亲为,可是,这对于他们几个太子的近侍,对于太子的心思最为了解,他们不明白,太子爷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这移情别恋也太快了吧?(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四章 警示

    外面,陆星觉得又冷又饿,跪了一整天,又淋了一整天的雨,他的脚已跪得没了知觉,饥肠辘辘,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好端端的到酒楼去喝酒就好了嘛,在府里喝也行啊,怎么会跑到怡红院那种地方去喝了呢?

    不仅到那种地方去喝酒,还让那里的妈妈把好看的姑娘们都叫过来陪酒。虽然仅仅是喝花酒,但是这,这也太放纵了。

    一想到顾二小姐,他更是悔青了肠子。

    顾二小姐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做出对不住她的事情呢?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陆星咬破嘴唇,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他知道太子爷罚他,他也知道自己该罚。

    太子爷罚他,为了顾二小姐,当然,更是为了顾五小姐。

    顾二小姐是顾五小姐的姐姐,她们姐妹感情深厚,太子心仪顾五小姐,爱屋及屋,为顾二小姐出头,他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是他有错在先,是他对不起顾二小姐。

    不知何时,一双明黄靴面呈现在他面前,他猛然打起精神来,知道太子爷来了。

    “悔了么?”太子淡淡道。

    陆星咬咬牙,愧疚道:“太子,属下知错。属下做错了事,请太子责罚。”

    太子冷冷道:“我不责罚于你,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若是真心悔过,便可起身。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自己掂量清楚。”

    说完,太子也不多话,径自走了。

    秦路看着太子淋着雨走了,赶忙伸手把陆星扶起来:“快起来,都淋了一天的雨了,铁打的人都经不起,可别淋出病来。你也不要多想,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去寻个乐子罢了,好好跟顾家那边认个错,也就成了。”

    陆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他真的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雨过天晴,没事了。”展英也跑了过来。

    他年纪稍长,在四个人当中是老大哥。在听到陆星胡作非为的事情之后,他也吓了一大跳,而且还出手打太子,这还了得,这可是未来君王啊。所以,看到陆星跪在雨里跪了一天一夜,他也不劝,是时候给陆星一点教训了,如若不然,只怕以后会闯出祸来。

    他一巴掌击在陆星的肩上,语重心长道:“你记住,君王永远是君王。”

    陆星看着展英,知道他在向自己示警。回想自己昨天夜里的行为,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目无君王啊,若

    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这个罪名足以株连九族的了。

    他昨天醉酒,倒不觉得什么,今天酒醒细想,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武穆侯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哪,若因了他一时鲁莽的行为,而统统被下狱……

    他越想越后怕。

    幸好太子不是这样的人。他现在真的很庆幸跟了这么睿智的太子爷。

    “展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他一副诚心悔过的样子。

    “好了,快起来。都跪一天一夜了,这膝盖还要不要了。”展英扶他起来。

    果然,膝盖处又麻又胀,毫无知觉,根本不像自己身上长的,陆星不由苦笑。

    展英忙与秦路合力,将陆星架起来,扶到屋里,然后找来烈酒,帮他过血。

    太子回到屋里,曾勇迎了上来,接过太子爷换下来淋得湿透的外衣,重新拿了一件干爽的替太子爷换上。

    太子行宫没有宫女,只有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太后来过几次,觉得还是宫女侍候太子妥贴一些,也打算拨几个宫女过来。但皆被太子拒绝了。他们私底下笑道:“太子爷不近女色,可能要把太子行宫弄成和尚庙。”

    太子回到书房,继续看他的寒梅图。但细心的曾勇发现,太子的目光游离,心思似乎不在画卷上。

    曾勇端来一杯热茶,置于案几的一侧,低声道:“太子爷,方才太后遣人过来,送了几套礼服过来,是下个月太子妃册封大典上需要穿的,太后的意思是,您先看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一并告诉制衣司,免得到时候乱了阵脚。”

    “乱了阵脚?”太子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曾勇沉默。

    连他都觉得,太后这是多虑了,太子爷这几年历经无数风风雨雨,几时乱过阵脚?

    但太子爷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可能会令太后不快。

    曾勇想了想,又道:“还有,太后还问起太子爷的病情,不知道这伤好了没?”

    太子爷冷冷道:“我没事。”

    一想到自己受的伤,他就觉得很是不值。当时那个场面,他怎么会单凭一件斗蓬就认定那个人是容儿呢?

    不过,要认真细究起来,也不能怪他。正所谓关心则乱,当时的他看到“容儿”摔下马,翻滚着下了土坡。他着急,什么都顾不了,连基本的判断力也没有了,只想着要赶去救人。

    再说了,那个顾姑娘……怎么就披了他送于容儿的斗蓬呢?

    他无法不怀疑她的别有用心。

    他是堂堂太子爷,几时被人算计过?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所以,当时他的怒意可想而知,若说他是撞击大石吐血晕过去,倒不如说,他是看清来人,急怒攻心兼之受伤,这才晕过去的。

    可是,这一晕,却真正误了大事。

    待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太子妃”!

    这可以说是他活了二十年最荒谬的事情了。

    若依着他一贯的性子,对于使用任何手段想靠近他身边的人,他都毫不留情的驱逐出去。但是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因为,这位顾姑娘是他心仪女子的干姐姐。

    而且,这个女子还是他主动去救的,全天下的人都误以为他喜欢这个女子了吧?

    再说,这名女子不顾名节的,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自己,端茶倒水的,他真的手段凌厉这么做的话,只怕被天下人诟病,而且,也会伤了远宁侯府的心。

    不管怎么说,他觉得,他的婚事,好像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其实,他是一个太子,但他更是一个人,他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喜恶。他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他想有自己的主张。

    以前,在遇到她之前,他一切都无所谓,反正一切都是为了他以后的君临天下,为了手中的权力。所以,以前,皇祖奶奶让他妥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但是,现在呢?

    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好像变了。变得小心冀冀,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宁愿自己背负起更多的委屈。

    就像这一次,他并没拒绝这突如其来的“太子妃”一样。

    他起身,望着窗外茫茫大雨,喃喃道:“容儿,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成全你。”(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五章 往昔

    雨幕中,渐渐幻化出多年前的一天。

    御花园,小桥流水。

    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桥上的石阶上哭泣着。

    “你怎么了?”一个好听软糯的童音响声,

    小男孩抬起头来,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见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他一下子止住了哭泣。

    “是有人欺负你了么?”小女孩又问道。

    小男孩难为情地点点头。

    “你是男子汉么?”小女孩忽地问了一句。

    小男孩抬起头来,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小女孩笑靥如花:“这便是了,人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如果你觉得伤心难过了,那是因为你自己不够强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自己变得更强大。”

    小男孩震惊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笑嘻嘻地跑开了。

    再一天,同样的御花园,小桥流水。

    小女孩道:“我要走了。”

    小男孩震惊道:“去哪?”

    小女孩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听娘说的,说是爹爹放了外任,过几天我们就要起程离京。”

    小男孩猛地站了起来,要跑:“我这就去求父皇,请他下一道圣旨,把你父亲留在京城。”

    小女孩笑了:“你傻呀,这朝中人事调动岂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小男孩沉默了。

    小女孩问道:“如果我走了,你会想念我么?”

    小男孩用力点点头。

    小女孩再问道:“如果我一直都不回来,你还会记得我么?”

    小男孩咬着嘴唇:“我会一直记得你的,不会忘记的。”

    小女孩高兴极了:“那就好,我以为我走了以后,你就会把我忘了呢。还有这个……”

    她取出一对栩栩如生的面人,取出一个递给他:“这是一对小面人,我今天一大早就去找街头捏面人的老张,让他替我捏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如今我把这个小的给你,如果你想我了,看着小面人,就相当于见到我了。”

    小男孩郑重地接过小面人,用力点点头。

    小女孩望着小男孩笑了笑:“我娘说过,如果你被别人欺负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然后打回去。爹爹也说过,你是未来的君王之才,可不能再这样软弱了哦。”

    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别过去。

    小女孩忽地拉住小男孩的手:“我娘又说,你是未来的君王,以后一定会迎娶太子妃,如果你有了太子妃,还会想我么?”

    “太子妃?”小男孩怔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要什么太子妃。”

    小女孩很是高兴:“这么说,你会一直一直想我罗?”

    小男孩很用力地点点头。

    “我们去看荷花吧。”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晚霞中一先一后的跑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容儿。你呢?”

    “敏誉。”

    ……

    太子静静倚在窗棂下,脸上一片苦涩。

    这一段童年的记忆,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小时候的自己,还有小时候的她,那一段他人生最晦暗的时光,她宛如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入他的世界里,他迷恋这难得的温暖,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不知道怎么去挽留,也无法去挽留,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远走,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别离。

    但那缕温暖,却一直陪伴着他。

    每当他遇到挫折,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想起她的话来。

    她说:“如果你被别人欺负了,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然后打回去。”

    他一步一步践行着她的话,披荆斩棘,终于奠定了自己太子爷的牢固地位。

    可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他,却仍然希望,这份荣耀能与她共享。

    包括太子妃的位置,他一直都为她留着。

    但是,他却根本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唯一的凭信是一对小面人,他执一只,她执另一只。

    只是岁月无情,往昔活灵活现的小面人,不管他怎么精心保管,都已经破旧不堪,若不是他为了寻找那本奇书,暗中派暗卫潜入远宁侯府的话,他不会发现,另一枚小面人就静静躺在顾家五小姐的书房里……

    谁也无法描述得出他初初看到这久违的小面人的震惊与喜悦心情,他终于找到她了。

    但是,她却要成亲了,新郎不是他。

    而且,她也不再记得他。

    她活得很好,出落成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心里面住着另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整个人犹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从头彻底凉到脚底,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他觉得似乎已经快要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是,他只能祝福她,哪怕她的笑颜,并不是为他绽放。

    曾勇看着太子,一时无语。他是太子身边的近侍,太子的心思他们几个都知道,只是太后圣命难违,他们几个也是无计可施。

    可是,太子落寞的神情还是震惊到了他。在他的印象中,太子一直以一种冷硬的形象出现,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们这位无所不能的太子。但是,今天太子的这副神情……

    他觉得,那位顾五小姐真的把他们的太子爷给害惨了!

    “太子爷……”曾勇忍了忍,还是决定说了,“方才,方才太子妃遣人来过,送来太子爷的汤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子打断:“我没事了,不用再喝药,让她不用再费心了。”

    曾勇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料到太子爷会有这样的举动,道:“太子爷,我已按太子爷的意思回绝了太子妃。”

    “那就好。”太子冷冷道。

    “但是太子爷……”曾勇看着太子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汤药,可不能断……”

    太子强硬道:“我没事。”

    曾勇眉头拧得紧紧的。太子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啊,自打吐血之后,太子爷除了第一天由着太子妃侍奉汤药之外,第二天就以太子行宫里不留女眷为由,将太子妃“请”了出去。再后来,太子就不肯吃药了。

    可是,这内伤,不吃药不静养,能好么?

    曾勇真的替太子担心。

    此时,展英走了进来。

    曾勇一眼瞥见,转向他,把他扯了出去。

    “展大哥,陆星情况怎么样了?”曾勇首先问陆星的状况。

    “没什么大事。”展英道,“我们都是铁打的汉子,跪个一天算什么呢?只是这膝盖遭了点罪,用烈酒活血过了,有他受的。”

    曾勇点点头,瞅了一下里面,低声道:“太子不肯喝药,你说咋办?”(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六章 解铃

    展英眉头一皱:“不喝药?不喝药哪成啊?太子爷为救太子妃受了严重的内伤,要是不喝药,这病一天不能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盯着曾勇:“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侍候太子爷的,太子爷因何不喝药了?”

    曾勇委屈道:“这不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嘛,此太子妃不是彼太子妃,所以太子爷打算自生自灭了。”

    “你作死啊?”展英作势要打他,被他灵活躲过。

    “展大哥,你就别只顾着追究我的责任了,你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哄得太子爷喝药吧。”曾勇笑嘻嘻道。

    “办法啊。”展英搔搔脑袋,说实在的,太子的脾气上来的时候,不要说他,就连太后都没辙。

    就拿前两天来说吧,太后来到太子行宫,跟太子商议立侧妃的事情。太后的意思是,将文相的孙女文燕立为太子侧妃,择日举行册封大典。太子一听,面子都不给太后,当即强硬说道:“我此生只一个太子妃,再不立其他妃子。”

    这话把太后气得够呛,当场拂而去,吓得他们这一群侍卫跪在地上,气都不敢喘,但是太子爷呢,依旧在摆,弄案几上他钟爱的兰花,神情闲定,无动于衷。

    此后,太后再没提太子侧妃一事。

    展英冥思苦想一阵,无计可施。说实在的,他不过是一名武夫,只懂得舞刀弄枪的,要他想办法,真是太为难他了。

    他一抬头,就看到曾勇挤眉弄眼的,在看自己的笑话,他不由怒了,一掌击向曾勇的肩膀:“你这小子,存心拿这个来消遣我,是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展大哥最不擅长的就是想办法了1好了,看你这小子的神情,肯定有办法了,说说看。”

    曾勇故意捂着肩膀,皱着眉“哎哟哎哟”的叫唤。

    见展英作势又要再来一掌,他马上不装了,马上道:“展大哥,你别急嘛,我呢,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浑小子,快说!”见他还在卖关子,展英简直要怒吼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曾勇一脸的委屈样,但眼睛里分明带着捉狭的笑意,“我这个办法说出来,你可不能打我。”

    “别废话,快说。”展英催促道。

    曾勇学着外面说书的,摇头晃脑道:“至于这个解决的办法嘛,当然是解铃还需系铃铛人了。”

    展英一时没听清:“什么什么铃的,你再说一遍。”

    曾勇看着他,故作老成地叹一口气:“唉,这读书读得少,真的不行啊。”

    见曾勇正事不说,只一味的调倪他,展英扬起巴掌,作势要打人。

    曾勇机灵地朝旁一躲,扶住展英的手:“展大哥,容小弟解释解释?”

    展英放下手:“有屁快放。”

    “好好好,我放我放。”曾勇真是百无禁忌,什么话也敢说,他想了想,道:“展大哥,你知道太子爷的心结是什么吗?”

    展英一瞪眼:“你这不是废话么?”

    曾勇道:“那么,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顾五小姐。”

    “顾五小姐?”展英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般,“对啊,怎么我就没想到呢?”

    曾勇笑眯眯地望着他。

    过一会,他又愁眉苦脸起来:“怎么顾五小姐来劝太子爷啊……”

    曾勇笑眯眯道:“展大哥,你应该问的是,那位远宁侯府的顾五小姐肯来么?”

    展英点点头:“对呀,人家现在赐婚了,是有婚约的人了,当然不可能再与太子爷有任何的牵扯。可是,可是……”

    他现在是左右为难。人家顾家小姐自是不可能进得皇宫来探望太子爷,而太子爷这心病,除却顾家小姐之外,有谁能治?

    曾勇受不了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展大哥,你想想,人家顾家小姐当然不可能进皇宫来,人家也没有理由进来是不是?不过嘛,顾家小姐不是与我们宝鉴堂有生意上的往来么,我们少主受了伤,作为顾家小姐江南漕运的大客户,顾家小姐不会就这么不理不睬的吧?”

    展英简直要拥抱曾勇了,他一拳捶向后者:“你这小子,鬼点子果然就是多。”

    曾勇嘿嘿地笑着,他可以把展大哥的这句话当成是赞誉么?

    展英马上给他一个任务:“这个事情,你去做,不管使用什么办法,都得让太子爷喝药,不然的话,太子爷的身子垮了,我唯你是问!”

    曾勇哭丧着脸:“大哥,这主意可是我出的,还得我去做啊?”

    展英又是一瞪眼:“我们几个就数你最鬼了,这个事情你不去做还让谁去做?”

    曾勇只得认栽,谁让主意是他出的呢?谁让他在这四人当中最古灵精怪呢?

    曾勇嘟噜道:“早知道我就不出这个主意了。”

    见展英一个扫膛腿要扫过来,他飞快地跳走了。

    远宁侯府。

    顾芝容很早就醒了过来,梳洗完毕,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知道今天出不去巡铺子了,索性在家窝一天,休息一下。

    她坐在书房里,蹙着眉头端详着摆在面前书案上的一块玉佩。这是一块雕工精致的“白玉”,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样的香味,她再熟悉不过,这与宝鉴堂少主身上佩戴着那块玉佩是一样的,确切的说,这不是一块玉,而是辟邪解毒之物。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百花谷主的杰作。

    这个玉佩看起来要比那位少主身上佩戴着那块小上约莫三分之一,精致小巧,更像女子佩戴之物。正因如此,那位唤作仲卿的年轻人才把这个赠与自己的吧?

    她只是不明白,这样材质的“玉佩”为什么会有两只呢?是百花谷主一人制作了两枚这样的玉佩,还是百花谷其他人制作的呢?

    不管怎么样,这两枚玉佩都是出自百花谷,所以这少主与仲卿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难道说,少主是皇上的私生子,而仲卿则是皇上的另一个私生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皇上也太风流了,处处留情,皇子遍天下……

    难道现在这个皇上身体欠安,一直非常虚弱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么?

    她一边想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木瑾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小姐在掩口而笑,不由道:“小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顾芝容忙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木瑾也笑笑。能看到小姐笑真的太好了,证明小姐的心情很好。

    不过,接下来她要说的,可就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七章 看望

    见木瑾站着不说话,顾芝容觉得有些奇怪:“木瑾?”

    “哦,是这样的。”木瑾很快回过神来,取出几份合约,“这是王叔托人转过来的,是这段时间江南漕运接的单子,这其中有好几份都是宝鉴堂的呢,依奴婢看,这宝鉴堂算是我们的大客户了。”

    顾芝容接过合约,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这宝鉴堂各地都有分号,势力扩张得很是厉害。他们生意做得大,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就多。”

    她想了想,说道:“通知王叔,以后对宝鉴堂的收费,打九五折吧。”

    木瑾点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顾芝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芝容觉得甚是奇怪:“木瑾,你还有话对我说么?”

    木瑾咬咬牙,道:“小姐,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芝容莫名其妙:“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

    木瑾道:“既然是大客户,我们要不要去问候一下呢?”

    顾芝容吃了一惊:“兄长出事情了么?”

    木瑾点点头:“据底下的人说,少主似乎出了一些小问题,受了伤。”

    顾芝容吃了一惊:“兄长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木瑾道:“听他们说,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顾芝容心道:“怎么这么巧啊,我们这头被困在山上,还指望着他来救呢,结果他自己倒先出事了。”

    虽说心里面这么想着,还是有些担心,吩咐道:“木瑾,你去准备一些礼品,我们这就出发去宝鉴堂。”

    木瑾看看窗外:“小姐,外面那么大的雨……”

    顾芝容道:“兄长救过我数次,与我情感非同一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今他受了伤,我不知道倒也罢了,如今知道了,却不去看望于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木瑾点头:“好,那奴婢去安排。”

    不多时,一辆马车便停在了宝鉴堂的大门处。守在门外的家丁认得是远宁侯府的马车,一面对顾芝容等人说着:“请稍等”,一面飞快的跑进去通报了。

    木瑾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一下子就看出那个“家丁”的不妥:“小姐你看,那个家丁身手真是敏捷。”

    顾芝容笑笑:“宝鉴堂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试想,一个做买卖的,有官府撑腰,有太后庇护,能差到哪里去?

    木瑾这么一说,更加坐实了这里面的宝鉴堂少主是皇家的人的想法,只不过,她还是想不通,那个越地的仲卿与这位少主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都拥有那样材质的玉佩呢?

    正想着,方才那个家丁又回来了,真的是来去无声,那身法,更加坐实了木瑾的猜测。

    那位家丁恭恭敬敬的上前,只瞄了顾芝容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恭声道:“顾五小姐,我们少主有请。”

    木瑾低声道:“小姐,咱们进去吧。”

    顾芝容不由多看了那名家丁一眼。一般的家丁,哪敢这样,还偷偷的看她一眼。能如此嚣张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她笑了笑,这份好奇,倒是跟少主身边的侍卫有些相像。

    她们随着家丁进入内堂,那个地方相当宽敞,前面是会客厅,后面便是内室了。

    少主不在客厅,看样子是在内室了。

    那个“家丁”此时居然站着不动了,似乎也没有进去通报的打算。

    木瑾有些奇怪地看着旁边的家丁:“我们在这等着,你进去通报一声,让你家少主出来。”

    木瑾一边说着,心想这个家丁真是木头。

    那个“家丁”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要通报啊。”

    话虽这样说,脚步却不是朝着内室的方向,而是一转身就跑了。

    “喂,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呀?”木瑾忙追了出去,想要把他追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内室传来一阵咳嗽声,声音压抑隐忍,分明压制着痛苦,清清楚楚,是少主的声音。

    顾芝容想了没想,就走了进去。

    内室也十分的宽敞,一旁的圆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景德镇官窑烧制出来的汝窑三清茶具。窗台摆置的是汪了露珠翡翠万年青石料盆景,东西墙角各有一只青绿古铜鼎,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很是清新雅致,让人心旷神怡。

    然后,她看到了少主。

    少主是从一张檀木嵌云石的书案上站起来的,他一手捂住胸口,一只手里攥着手帕,手帕上,刺目的红色。

    “兄长,你怎么了?”

    看到少主摇摇欲坠的身躯,顾芝容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待看到他手上沾血的手帕的时候,她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芝容当然不知道太子救顾文心的事情,所以看到少主无端端的吐血了,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少主可能是仇家伤了。

    “容儿,你怎么来了?”虽然银色面具覆面,但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震惊,却毫不掩饰。

    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这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家常的衣裳……

    他素来注重礼仪,见客的时候,当然要换上见客的衣衫,但是,现在他自己这个样子……

    少主的窘迫可想而知。

    “容儿,要不你先出去,我,我换件衣衫……”少主看看自己,再看看顾芝容,为难道。

    “别废话了,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在什么呀?”顾芝容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一眼瞥见案桌上放置着的账本卷宗,便生气了。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呀,都病得吐血了,还要执意堂里的事情,还要不要命了?

    “那些事情你别管了,我扶你到榻上去。”顾芝容用力托住他,不管他的反应如何,直接将他按坐在了榻上。

    少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任由顾芝容摆布。

    或许,他的心里面,巴不得如此呢。

    他怔怔地望着顾芝容。

    肌肤相触,他莫名的升腾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是的,放眼天下,能使得他有感觉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人。

    但是,对方已心有所属。

    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仍然抑制不住渴望她对他的好,哪怕别人不过是出于朋友间的关爱,但对他而已言,这就够了。

    扶他到紫檀木雕花大榻上坐定,顾芝容马上把他的手拉过来,替他切脉,然后,她的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受的内伤?”顾芝容蹙眉。她记得这位少主身怀绝技,武艺惊人,况且,还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侍卫们守护在他的身边,这也居然能够受伤,可见他的“仇家”是多么的可怕。

    “我没事。”他摇摇头,为了能让她安心,他还对他笑了笑。

    可是,他好像忘了,她才是大夫啊,有什么病症可以瞒得过她呢?(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八章 设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装啊?”顾芝容毫不客气的训斥他,“你这个人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呀?受了伤就该好好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才是。这不吃药不休息,你难不成嫌命太长了?”

    责备归责备,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他唇角微微上扬,很是享受这份关爱,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你还笑?!”顾芝容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人呀,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真得找个人好好管管你才成。”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其实他想接着她的话说:“好啊,你来管我好不好?”

    顾芝容叹着气,将他扶好,挪过一个泼墨山水图的软枕,让他靠得舒服些。再到书案前,提笔挥毫,顷刻间就写了一张方子出来。

    这个时候,木瑾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那个人跑得还真是快啊,她在堂里转了一圈,愣是再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不仅如此,好像这个堂里静得很,其他人都不见了似的。

    木瑾觉得有些诡异。

    她一回来,就看到顾芝容誉好了一张药方,递给她,吩咐道:“木瑾,你照着这个方子到对面的铺子抓药,抓好药之后……”

    顾芝容心想,这个宝鉴堂乃会客办公之所,当然不可能有药煲,所以不可能在这里熬药。

    于是,她接着吩:“对面的那个铺子唤作杏和堂,可以帮人煎药,你让伙计抓了药,顺带煎好带过来,少主这病拖不得。”

    木瑾看了一下少主,虽说他的半张脸被银色面具遮盖住了,但是没有遮住的地方明显的一片苍白,毫无血色,看着吓人。于是她忙道:“小姐请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吐了血后的少主真的有些困倦了,他倚在临窗的榻上昏昏欲睡。但是,日夜期盼的人就在眼前,多看一眼也是好的,他又怎么舍得睡呢?

    看到他明明要睡了过去,却又极力强撑的模样,顾芝容暗自好笑,她拉过榻上放着的金丝蚕被,替他盖上,柔声道:“兄长,你好好睡一会,我不走,我就在外面的客厅里,等药煎好了,我再叫醒你。”

    她的话不高不低,却似有一种魔力般,他瞬时放下心来,看着她:“好,我睡一会,你别走。”

    顾芝容像哄小孩子般郑重地点点头。

    放松下来的少主很快睡了过去。

    顾芝容替他掖好被角,猛一转头,目光定在他的脸上。

    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覆着的银色面具上,熠熠生辉。

    他的脸棱角分明,说明他是一个冷硬的人;鼻梁直挺,证明他是一个果决的人;薄唇者无情,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顾芝容觉得,这位少主,果然与太子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难怪是兄弟呢。她再一想,觉得与越地的那位仲卿也有三两分的相似。

    不知道取下面具之后,会是怎样呢?

    这个想法只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不想揭人伤疤,大多数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肯定是脸上有瑕疵。

    她不想让兄长难堪。

    药煎好之后,再摊凉,已过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少主也醒了。

    少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紫色广袖直裾锦袍,玉树临风般,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但他的目光是柔和的,定定地看向顾芝容。

    “醒了,快过来喝药吧。”顾芝容微笑道。

    这个客厅里没有外人,连个丫环婆子也没有,顾芝容起身替他端药,心里面觉得奇怪:“难道这个宝鉴堂里,真的没有一个女眷么?”

    这次,少主很是听话,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接过顾芝容递过来的药,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药很苦,少主一口灌下,马上拧紧眉头。

    顾芝容忙递给他一块蜜饯,轻声道:“很苦对吗?这药我可能开的份量重些,本来可以斟酌减一点的……”

    少主摇摇头,这个苦算得了什么呢?

    “我刚才又开了一个方子,你照着我的方子,坚持服药,这伤很快就会好的。”顾芝容叮咛道。

    “好。”少主含笑道。

    “再有,一个月内别练功了,堂里的事就交给下属去做吧。你都这个样子,还要事事操劳,这病能好么?”顾芝容又道。

    “好。”少主再次点头应承。

    “哦对了,你这个人,做起事来跟拼命似的,天天熬夜,这样可不行,会把身体耗垮的。我得叮嘱你身边的人,不能让你再这样胡来。”顾芝容再一次说道。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天的她特别的话多。

    少主的心里已经在发笑了,这是不关心我的表现?

    可是既然那么关心我,为什么还要嫁给别人呢?

    他真的摸不准她的心。

    但是,这样静静坐在有她的空间里,这样静静的听着她关怀备至的话语,他已经觉得是奢望了。

    但是人就是贪心啊,有了一点期待之后,便会有更大的期待,就像如今的他,好希望时光就这么停驻,永远的停驻在这个有她的画面里。

    这个时候,木瑾很煞风景的走了进来,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外面的马车在等着了。”

    顾芝容点点头:“那好,我们走吧。”

    少主惊跳起来:“这就要走?”

    顾芝容点头道:“是啊,天色不早了,外面下大雨,这天黑得比较快,再不回去的话,可就赶不上晚膳了。”

    少主看着顾芝容,其实他很想说,宝鉴堂也有厨房,也可以做饭的。

    不过很快,顾芝容已经转过身来,向他告辞:“兄长,我走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看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如果你不听话,我可不来了哦。”

    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偏偏少主听得很是受用,还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他是在期待下一次的相见么?

    终于,顾芝容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少主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的边缘,冷声道:“看够了没有,出来吧。”

    房梁上,顿时跳下两个人来。一个是方才门口那个家丁,另一个就是秦路。

    “家丁”笑嘻嘻道:“少主,我们还没看够呢。”

    秦路也笑着说道:“是啊,少主,你怎么就不留顾五小姐吃了晚膳再走呢?多好的机会啊。”然后,他转头看向“家丁”,“曾勇,你说对吧?”

    曾勇捉狭地贼笑着点头。

    少主冷哼一声:“你们把我骗到这宝鉴堂来,就是为了让我见顾五小姐一面?”

    “当然不是。”曾勇马上纠正道,“不止这些,还有少主不吃药的问题。”

    少主再冷哼一声:“若我不想吃呢?”

    曾勇相当机灵,马上道:“那我马上告诉顾五小姐去,看她还愿意来看你不?”

    少主豁地站起身来,扫了曾勇一眼。

    曾勇缩缩脖子,退后一步。他差点忘了,面前的人可是他的主子,他居然狗胆包天的胁迫主子,这个罪名可不小呢。(未完待续。)

四百四十九章 贵客盈门

    “等回去之后,看我怎么……”少主慢慢道。

    挑战他的威严,这两个人还要不要命了?

    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属下也意识到肋迫主子的后果,讪笑着看着少主,希望少主能够网开一面。

    毕竟,他们替他圆了梦不是么?解了他的相思之苦,这主子虽然是主子,但不能恩将仇报吧?

    “……你们回去等奖赏吧。”少主终于把话说完了,转身走进内室。

    两人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喜形于色,大声道:“多谢少主!”

    这个时候,秦路捶了曾勇一下,低声道:“你小子果然有办法。”

    曾勇则夸张的捂住心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方才少主的话,吓死我了。”

    坐在马车上,木瑾道:“小姐,奴婢方才看少主的气色,好像真的不太好,他没什么事吧?”

    顾芝容摇摇头:“具体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毕竟是内伤,而且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吐了血,看起来应该伤得不轻。”

    木瑾奇道:“事情还挺巧的,这少主怎么与太子同时受伤了呢?”

    顾芝容奇道:“太子受伤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木瑾看着顾芝容,有些无奈道:“小姐,你忘了么?奴婢跟你说过的呀。不过呀,当时的小姐一副心思全在路大公子身上,回来后听说路大公子金榜题名,怕是想着要成为状元夫人吧,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顾芝容嗔道:“什么状元夫人,我稀罕过么?”

    木瑾笑道:“小姐你呀,不稀罕太子妃的位置,但是呀,对状元夫人的位置可是稀罕得紧哪。”

    顾芝容起身作势要掐她,两人闹成一团。

    闹了一会,顾芝容坐直了身子,道:“好了,别闹了,我有正事要问你。”

    木瑾含笑道:“是关于路大公子的事情么?”

    顾芝容摇摇头:“不是。”

    木瑾马上不笑了:“是什么事情?”

    顾芝容蹙眉道:“太子怎么受的伤?”

    木瑾低声道:“是为文心姑娘受的伤。”

    顾芝容惊诧异常:“为文心姑娘受的伤?”

    这真是一件稀罕事情,要知道这太子爷人冷心也冷,说实在话,她还没有见过他为哪个女子动心过。

    木瑾继续道:“就是大军到来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文心姑娘突然骑了一匹马,从那头冲了过来。太子爷一看到她,就飞身上马,冲过去救她了。”

    顾芝容不明白:“这救人救人,怎么的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呢?听说这位太子爷的功夫可是深不可测,怎么会把自己也一并弄伤呢?是当时山下那些贼匪们干的吗?”

    木瑾摇摇头:“这个事情不让说,不过奴婢还是打听到了,听说当时文心姑娘掉下马来,滚下土坡。太子急了,也跳下马来,跟着滚下去。最后,太子追上了文心姑娘,把她拉过来,但是,前面的地方正好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太子整个人就朝那块石头撞了过去,听说撞得挺狠的,当场就吐血了。”

    “吐血,怎么又是吐血?”顾芝容道。

    木瑾奇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顾芝容淡淡道:“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巧,好巧罢了。

    马车刚刚在远宁侯府的门口处停下,木瑾就“咦”了一声。

    顾芝容也看到了,门口停着的金黄色华盖折羽流苏马车,那个豪华程度,绝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用得起的。

    那是宫里来的马车。

    “文心姑娘!”木瑾马上想到了。

    顾芝容叮咛道:“不能再这样叫了,得换个称呼,不然的话,她要是发起威来,有你受的!”

    木瑾点点头:“小姐,奴婢记下了。”

    来的果然是顾文心。

    如今的她今时不同往日,往日的她,不过是大老爷的一个义女罢了,在远宁侯府根本排不上号。但是今天呢,堂堂太子妃,前呼后拥的,就连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都出来迎接。

    众人一起把春风得意的太子妃迎进远宁侯府。

    顾芝容进来的时候,顾文心正在与老太太叙话,大老爷与二老爷告假出去了。

    “五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方才我与老太太正说着你呢,瞧你,这就回来了。”顾文心含笑站了起来。

    顾芝容朝她感激的笑了笑,这一番话,真是给足她面子。

    “见过太子妃。”顾芝容给顾文心行礼,对方现在可是太子妃,这礼可不能废。

    “五妹妹,我们是姐妹,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呢?”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表情明显就是十分享受的样子。

    等到顾芝容完全行完礼了,她才伸手假意相扶:“五妹妹快起来,快起来,怎么这么见外啊。”

    顾芝容笑笑,看起来顾文心真的不一样了。

    接下来,她跟老太太也行了礼。

    老太太含笑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看着左边坐着的太子妃顾文心,再看看右边坐着的自己疼爱的乖孙女顾芝容,想着她们都有了好的归宿,老太太心里面乐开了花。

    这两个孙女都有了好的人家,远宁侯府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双喜临门,放眼京城,哪个侯门大户有这样的荣耀?老太太开心的笑着,想着这一趟悬济寺之行真的值了,受点伤遭点罪,也无所谓了。

    “你们的喜事啊,得尽快办。”老太太乐呵呵道。

    顾芝容含笑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把二姐姐给忘了呢?”

    老太太怔了一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还是容丫头聪明,瞧我这个老太婆的记性,怎么就把芳儿那丫头的好事给忘了呢。”

    顾文心也笑着说道:“老太太,这长幼有序,不管怎么样,也是二姐姐的婚事先办嘛。”

    老太太本来还有些为难,毕竟这顾文心的身份不同以往,她要嫁的可是太子爷,让太子爷的婚事靠后,老太太可不敢这样做。

    现在既然顾文心主动提出来,这也算是替老太太解了围,老太太十分的开心,伸手在顾文心的手上疼爱的拍了拍。

    顾芝容冷眼旁观,她知道,现在的顾文心可不同往昔。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此番兴师动作前来,肯定另有目的。

    果然,喝了一杯茶后,顾文心说道:“老太太,我现在虽贵为太子妃,但是我还是顾家的人,所以在出嫁之前,我想住在顾府里,以顾家女儿的名义出嫁。”

    老太太乐呵呵道:“你是老大的义女,以我们顾家女儿名义出嫁,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老太太最担心的,就是太子妃的名份旁落,现在文心主动提出在远宁侯府出嫁,那就是给远宁侯府增添光彩,老太太正是求之不得呢。

    出点嫁妆算什么啊?老太太马上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好像还握着三房的部分房产……(未完待续。)

四百五十章 人变了

    老太太爽快道:“文心姑娘,我看这样好了,文心姑娘是老大的义女,也就是我的孙女了。这孙女出嫁,当然得风风光光的,所以啊,这嫁妆,三十六抬,你看如何?”

    顾文心大喜。

    这三十六抬的妆奁队伍走出去,那是多么大的排场啊。要搁在以前,像她这样的商贾之女,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她现在是麻雀变凤凰,从此平步青云,一路通畅。

    她很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

    顾芝容蹙着眉头看了一眼顾文心,她没有想到的是,顾文心此次回来,竟然是冲着自己三房的房产而来的。

    不过,顾文心的野心那么大,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满足吧?

    而且,她今天无端端的对自己那么好……

    大家又说了一会子话,顾文心很善于察颜观色,很快看出老太太已经露出倦意,便起身告辞,说要去自己住过的院子看看,收拾收拾,打算搬回来住到出阁。

    老太太一听,忙道:“文心姑娘,你现在是太子妃了,怎么还住在那个院子呢?你放心,院子我会重新安排,一定不会怠慢了你的。”

    顾文心笑着说道:“老太太,你这就是看不起我了不是?我好歹也是大老爷的义女,也是你的孙女,我这个做小辈的,怎么能计较那么多呢?就把原来我住的院子打扫一遍就好了,反正我也住不了多久的,很快就入宫的,就不用太麻烦了。”

    老太太这才欣慰的露出笑容,拍拍顾文心的手道:“好孩子,果然是好孩子。”

    于是,顾文心与顾芝容告辞出去。

    看着两个孙女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老太太的笑容便隐没了,换之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杜妈妈有些莫名其妙:“老太太,这喜事盈门,怎么你还这般愁眉不展啊?”

    老太太的脸色一派凝重:“文心这孩子,心机太重,只怕在宫里……”

    杜妈妈不明白:“老太太,您也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哪个没有心机?奴婢以前还担心这文心姑娘一派单纯,怕是要吃亏。现在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奴婢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放心是放心,但是我只是担心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杜妈妈摇摇头,表示听不明白。

    老太太也不多话,说了这么久的话,再加上脚伤未好,她也真的倦了,便让杜妈妈扶着去了内室,放下帐幔,一边躺着一边静静的想着事情。

    那头,顾文心拉着顾芝容的手,来到了后院的花圃。

    “文心姐姐,恭喜你了。”顾芝容真心实意道。

    顾文心行至一张石凳前,马上有一名宫女快步走过来,擦拭干净,再将一块锦帕铺上去,顾文心这才娉婷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定后,她这才说道:“如果说要感谢的话,五妹妹,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顾芝容不动声色:“文心姐姐指的是秘道的事情呢,还是指你借用我的斗蓬的事情呢?”

    一听到秘“秘道”这两个字,顾文心的脸色就变了一变,强笑道:“五妹妹说笑了。”

    顾芝容朝一旁的木瑾使了个眼色,木瑾会意,退了开去,远远的守着。顾文心也摈退那些宫女们,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顾文心戒备道:“五妹妹,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两个,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说吧。”

    顾芝容微微叹了口气,拉了顾文心坐了下来。

    “文心姐姐,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坐上太子妃这个位置不容易。但是,有些事情,不一定得用非常手段,是不是?就好像在秘道的时候,你把那些留下来的痕迹全抹掉了,如果万一我们这些后来进洞的,找不到路……”

    顾芝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文心打断:“五妹妹,你有点警觉心好不好?那个时候,我可不是一个人,我领着那么一大群人,有几百号人之多,我总得对她们的安危负责,是不是?如果我不擦去那些指路的印记的话,要是万一敌人顺着那些印记追过来,怎么办?你说,我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顾芝容怔了一下。这个顾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责任心了?她为了推卸责任,说出这么一大套堂而皇之的话来,不觉得羞愧么?

    顾芝容只能说,有些人的脸皮,可以说是厚得天下无敌。

    至于她缘何要向自己借斗蓬的事情,她不想说了。她只是有些同情那个太子,为了救她,却落入了她设好的圈套里。

    “文心姐姐!”顾芝容拧紧眉头看着她。后者一副胜利者的神情。

    “五妹妹!”顾文心也道,“秘道的事情,我知道那伙人来路不明,我也知道你必定与他们有扯不断的联系。这个事情我并没有向太后禀奏,因为我觉得,这可以做为我们姐妹之间的一个约定。”

    “约定?”顾芝容蹙眉看着她。说约定,那是好听,只怕是她要拿这个做把柄吧。

    “五妹妹是聪明人。”顾文心很快说了一句。

    “好,我答应。”顾芝容点点头。

    现在的顾文心不再是当年那个茫然无措的小姑娘了,她长大了,懂得如何讨得太后的欢心,懂得如何利用,以及威胁别人。

    但是,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她只得说:“皇宫里不比家里,你自己一切小心。

    顾文心高傲道:“五妹妹,只要你不坏我的事,我保证,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我会坐得稳稳当当的。”

    顾芝容定定地看着她,缓绘道:“那祝你成功。”

    “必须的。”顾文心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姐妹间的谈话就此结束。

    话已至此,顾芝容也不想多留,起身告辞。

    顾文心忽地叫住她:“五妹妹,你该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顾芝容愕然转头,蹙紧眉头望着面前这个人。

    她好像有些不认得这个人了……

    方才她与这个人还刀来剑往,

    顾文心一副委屈的神情:“五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向心直口快的,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妹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千万替我保守秘密。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我能够有今天,也多得了妹妹帮我。妹妹心肠好,总不希望看到我落得个凄惨下场吧?总不希望我拖累了远宁侯府吧?”

    顾芝容怔怔地望着她,这算是威胁么?

    顾文心的意思很明显:第一,要替我保守秘密。第二,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事情,为了远宁侯府的声誉,你都得帮我,不然的话,我不好过,也会让远宁侯府所有人不好过的。

    顾芝容苦笑:“文心姐姐,你这是何苦?”

    顾文心笑着说道:“这么说,五妹妹,你是愿意帮我的罗?”

    顾芝容一刻也不想多待,转身就走。背后,传来顾文心的冷笑声:“五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不忍心看到我不好过的,你是一定会帮我的。”

    木瑾迎了上来,看看顾芝容的脸色,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方才文心姑娘跟你说了什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

    顾芝容忍住想要冲回去,给顾文心一个耳光的冲动,咬牙道:“木瑾,咱们走!”(未完待续。)

四百五十一章 送吃食

    “这个顾文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听得顾芝容把事情告诉大家之后,绿水第一个大叫起来。

    木瑾忙快步过去捂她的嘴:“你要作死啊,叫得这么大声,也不怕别人听见!”

    绿水吐吐舌头,不说了。

    木瑾担忧地望了过来:“小姐,那个顾文心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会不会对小姐不利?”

    顾芝容摇摇头:“应该不至于吧,她的手上抓着我的把柄,我的手上也有她的把柄,相生相克,我想她一时半会不会轻举妄动。”

    木瑾道:“那小姐还是要防着她多点。”

    顾芝容点点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只担心太子,太子……”

    顾芝容觉得整个事情中,最对不住的就是太子了。她为了帮助顾元芳,胡乱塞个人给太子。当初选中顾文心的原因,也无非是看中她是商贾之女,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以后会好好对待太子,做个贤妻良母。反正太子以后总有三宫六院的,她只要尽心尽职的做好自己太子妃的本份,太子总不会太为难她的。

    但是,现在呢?

    顾芝容笑了笑。

    或许,自己多虑了。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人能够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绝对有自己非凡的手段。顾文心的野心,他又蔫能看不出来呢?如果顾文心能够收敛一些的话,或许太子会装作不知,然而……顾文心会收敛吗?

    雪雁走了进来,感觉到气氛的凝滞,不由怔了一下:“大家都怎么了?”

    木瑾忙道:“没什么,大家在说府里下人人嚼舌根的事,打听了来笑一笑。”

    雪雁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我错过什么了呢。”

    绿水一看到雪雁手上的东西,便大叫起来:“雪雁你快说说,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你不说,我们才真正是错过了呢。”

    雪雁笑着说道:“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手里捧着的红漆食盒置于圆桌之上,轻轻的揭开来,顿时,一股玫瑰的清香飘散开来。

    “哗,是马蹄水晶糕啊!”众人围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谁做的,是大厨房吗?可是大厨房里从不做这个糕点啊。还是外面买的?”

    顾芝容但笑不语。

    不管众人怎么问,雪雁守口如瓶,就是不说。她还捉狭地转过头来看着顾芝容,不过在看到后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的时候,顿时泄,了气。

    “小姐,你怎么就不配合奴婢一下,好歹奴婢这么辛苦的从外面端了过来。”雪雁嘟囔道。

    心思灵活的木瑾看看顾芝容的神情,再看看雪雁,马上就明白过来,她抿嘴笑道:“大家都不许动这水晶糕啊,可不是给你们的。”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纷纷看向顾芝容。

    雪雁这才笑嘻嘻道:“外面的婆子可说了,这食盒务必送到小姐的手里头,如若不然的话,状元郎会生气的。”

    顾芝容警觉地问道:“外面送吃食的那婆子姓什么?”

    雪雁笑着道:“小姐尽管放心,就是那个路大公子,哦不对,是新科状元郎身边的那个婆子,奴婢见过她好几次了,不是生面孔。”

    顾芝容点点头,笑着说道:“送了整整两大笼水晶糕过来,我要是真的全吃了的话,那还不得撑死啊?所以,各位,帮帮忙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

    习惯了自家小姐的随意,底下这些丫环们也不推辞,上前来用银签挑了一块来吃,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说好吃。

    顾芝容笑了笑,心想,这个路方庭还真是有心。

    她只吃一种水晶糕,那就是长兴茶楼做的,别的茶楼做的一概不吃。方才雪雁掀开食盒的时候,她一闻就知道,不用说就是出自长兴茶楼的。

    这个时候,绿水忽地“咦”了一声。

    众人看向她,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说这水晶糕不好吃,这长兴茶楼的水晶糕可是京城一绝,天下闻名。我是说,这个口味好像,好像……”

    明月也察觉出来了:“这好像并不是小姐喜欢的那个口示吧,奴婢记得小姐喜欢吃的是……”

    说到这,明月不说下去了,而是望向木瑾。

    木瑾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不错,小姐一直喜欢的是桂花口味的,怎么会买错,买成了玫瑰口味的呢?

    难道是路大公子记错了?又或者,是那个婆子买错了?

    明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木瑾,后者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顾芝容马上笑着说道:“什么口味不是一样啊,我吃腻了一种口味的,换换其他口味的吃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拈了一块,吃了起来。

    众人这才笑嘻嘻地吃起水晶糕来。

    木瑾看向顾芝容,虽说小姐表面没什么,但是这样的错误……

    她走上前去,低声道:“小姐,那个婆子或许是听错了,再或是长兴楼恰巧那种口味的卖完了,所以才换成这个口味……”

    顾芝容摇摇头道:“没事,不过是水晶糕而已,什么口味不一样的?再说了,吃腻了,换换也成嘛。”

    “小姐……”

    “没事,你快去吃吧。”

    木瑾点点头。但是,这个事情就像笼罩在她心里的一片阴影,她觉得,有必要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吃完水晶糕,收拾好之后,雪雁又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那个婆子说了,明天就是新科状元插花游街的日子,想请小姐到时候去看看。”

    顾芝容含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情呢,原来不过是骑马插花游街啊,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

    话虽这么说,眼角分明有笑意。

    明月是第一个开心笑出来的人,她笑着说道:“明天路大公子一定会万众嘱目,小姐,你就去看看吧。十年寒窗苦读,路大公子终于熬出头了,小姐你也该替他高兴高兴才对。”

    绿水最喜欢看热闹,马上道:“对呀小姐,明天咱们都去看看吧,看看状元公的威风劲,也让我们小姐,哦不对,应该是咱们的状元夫人在府里摆摆威风啊。”

    众人口径一致,齐声怂勇着顾芝容明天一定得去看状元郎插花游街。

    “好吧,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明天……”顾芝容笑了笑,“明天大家一起去。”

    “好啊。”顿时起哄声一片。

    顾芝容不由也笑了。其实,她的心里面还真是想看看路大公子的威风样子。

    自打悬济寺回来,她就没有见过路大公子。一则自己实在太累,二则呢,刚登上新科状元之位的路大公子有很多的应酬,谢师宴,各方邀请等等,她想等他忙完这一阵子,她再去找他,商量两家的婚事。她没有想到的是,百忙中的他还惦记着自己,不忘给自己买水晶糕。虽说买错了,但那也是一份心意,至少他还记得不是?(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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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绯定介绍:
穿越成古时绯闻女主角的顾芝容,这才明白“一朝被绯闻缠身,终身被绯闻缠身”的可怕,绯闻背后却有个见不得人的阴谋,她母亲留下的丰富田产,大夫人要谋夺,二夫人要算计,老太太也想掺和进来分一羹。不行,一分一厘都不行,吃下去都给我吐出来。只是那个绯闻中清冷王爷,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某人厚着脸皮笑嘻嘻道,你看,我们的马儿都成亲了,我们也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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